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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宝贝怎么不叫他宝贝?

    怀里的身体有些紧绷,她压着他的右肩,微微偏过头,鼻尖险些蹭过柔软的肌肤。

    茶香近了,衣领严丝合缝地紧贴着雪肤,隐隐可见细细的血丝,仿佛白瓷中晕开的胭脂红,皮肤绷紧,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看着很好亲。

    咬一口会怎么样呢?

    她视线再往上,那张一向清冷的脸上染着不自然的薄粉,眼皮也是粉的,因为闭着眼,睫毛振动的幅度变得清晰,唇瓣一张一合的,平时抿紧的唇瓣沾了水光。

    舔过了?

    裴君凝想起他吃千层草莓蛋挞的时候,习惯性先尝一口,垂着眼眸打量,再张开口,轻轻送进唇舌之中。

    他确实是那种娇气的Omega,喜欢小口咬一下草莓尖,试探地尝着味道,仿佛要舌尖先判断味道的满意度,通过考验才能正式品尝甜蜜。

    要是他现在想亲一下……她也不会介意。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她眼睁睁看着他的肌肤慢慢透出薄粉,怀里的身体也绷起来,像是拉开的弓弦,勒得紧紧的。

    怀中他的力度在小心翼翼地往外抽,臂弯有限的范围里,他小心地舒展了下被禁锢的肩背,原本紧贴着的那片地方灌进来一点风,撩拨得她心痒。

    这么小心,是怕她发现吗?

    可她已经发现了。

    还发现他抱起来很舒服,亲起来,应该也会很舒服。

    他连草莓都吃最甜的,舌尖应当也会很软。

    嘬一口的话,他的脸会更红吧?

    望着他的唇瓣,她有些心猿意马,喉咙发紧,话在嘴边滚了滚,一时说不出来,他又在自己怀里乱动,裴君凝索性用左手压住他晃动的幅度,罩住他的身体,指腹微动,剐蹭了下他的腰,勉强找回自己的神志:“别怕。”

    “不欺负你,我们慢慢来。”

    好痒,身体热热的。

    他很紧张,担忧了一晚上,在此刻情绪来到顶峰。

    酸麻麻的感觉瞬间往上蹿,腰侧一片的肌肤都没了知觉,搭在腰侧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能轻松越过钢琴十度,是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他对她的印象从这只适合当手模的手开始,一点点扩大到她整个人,慢慢变得深刻,以至于他能闭着眼描摹出形状。

    那只手剐蹭腰侧,要么无意间扫过他薄薄的敏感的肚皮,烫得他难受,要么曲起指节圈着他,给他种荒唐的,自己被拘禁的错觉,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用指腹一下下轻敲,这种幻觉让他绷得很紧。

    她的动作并没有很冒犯,只是他总能想到比她做得多得多的事,总觉得她再往里摸一点,就会摸到他的肚脐,倘若她再恶劣一点,便可以顺势揉弄他的小腹。

    他不想这么不争气的。

    可是他没力气了,那只控制着他腰身的手烫得他化成了一滩水,黏糊糊的水。

    全身力气都被抽走,要不是力道卸掉后仰的同时,后肩抵住了她的前胸,他这会已经滑到地上去。

    好像贴得更紧了。

    粗粝的大衣衣领硌到了他的背,偏偏衣物的质地不硬,还是软的,顺着她的动作上下滑动,以至于他的背瞬间被摩擦了一大片,微妙难言。

    能不能让她脱掉大衣再标记他?

    作为一个Omega,不能满足伴侣的要求似乎有些不合格,不能让伴侣标记更是糟糕。

    可他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定期护理的皮肤平时里连太阳都不晒,衣物也尽可能挑漂亮舒适的穿,就怕磨到自己,信息素作用下,身体的敏感度大幅度上升,要是她真这样标记他,他怕自己当场晕过去。

    身体软绵绵的,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有些讨厌

    自己的无能。

    怎么这样啊?

    早些时候对Alpha辩解自己只是会喝一点酒,还振振有辞让她自己开门的Omega霎时感到脱力。

    本来就很内疚了。

    他眉头微微皱起来,红晕的脸颊仿佛沾水的海棠花,唇瓣开合,鼻音有点重,低低私语近乎啜泣:“痒,能不能,不揉我的腰?”

    “我怕痒。”

    声音低的近乎听不见,挤出这话,他几乎快要晕过去,肩膀本能内缩了下,裴君凝把重量压在他肩上,他缩不回去,只能维持现状,逃也逃不走。

    意识到自己过度的反应,他呼吸一滞,咬住唇瓣,脸上的薄粉愈深。

    好没用的自己。

    大抵是肌肤薄,渗出的桃花花瓣纹理般的均匀血色悉数呈现出来,连带着他的耳根也火燎般烧了起来,漂亮得惊人。

    这么爱撒娇啊。

    裴君凝恍惚瞬间,本能蜷缩了下掌心,复而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听见他的低吟,她瞬间松开手,有些讪讪。

    掌心汗津津的,不知何时出的汗。

    “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他,身体过分敏感,他咽下难耐的颤栗,勉强道:“没事。”

    说出口尾音都有些抖,他尽力压制身体的反应,极力用正常的口吻道:“我有些怕痒。”

    裴君凝觉得他的反应不太像怕痒,倒像……被她摸到了什么极为敏感的地方。

    可他极力掩饰,她也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怕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伴侣又害羞得躲回壳里,从此不愿出壳。

    她是见过他生人勿近的样子的,第一次见面他的语气就很淡,仿佛刚从高台下来的模特,对着闪光灯自然地摆出疏离的姿态,眸中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还会错开对视,说话时语气轻缓几乎没有明显变化。

    像僵住的小机器人。

    “这样,”她配合着掩饰,“喝点?”

    “今晚不做什么,”她绕过他的身体,抽出早已沁水的蓝罐,塞到他手中,又弯下腰,温柔地虚虚覆住他的手背,“我只是想跟你聊聊我的信息素紊乱。”

    “别怕,我不会强来,我又不是禽兽,而且我答应过你,我们暂时不会有小孩的。”

    这样吗?

    他应该松一口气的,他怕了这么久的事,就这样轻易地被她跳过,仿佛遇冷即将打颤时,她适时地为他披上了外套,妥帖地将他裹起来,护得好好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头反而沉甸甸的,有些压抑,思绪深深扎在心头,错杂地揪住他的心,勒得他一颗心不上不下,喘不过气。

    怎么会这样呢?

    僵僵握着鸡尾酒,他微微低着头,也不说话,裴君凝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好圈住他的手腕:“聊聊?”

    这回他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留意着他的神情,确定他状态还行,她眉头一松:“吃点什么吗?”

    他只是摇头,裴君凝往前走了几步,去拉散落在客厅的懒人沙发,身后很轻地“啵”了一声,她动作稍顿,用力拖拽,将两张沙发拉到一起。

    再回头,他仰头灌着酒,鸦羽密密地垂着,喉结滚动,已不知道灌了多少进去。

    裴君凝一惊,连忙上前:“小鱼,度数低也不能喝这么快。”

    要听她的话,他是她的。

    他一直都很听话的。

    他反应了几秒,咽下口中的酒,才闷闷唔了声,听话地拿下来,露出一对水光潋滟的眼眸,眼神水润润中有些迷惘,仿佛城市清晨将散未散的雾,朦胧又懵懂,看得裴君凝心软。

    她抓住他的手,柔声劝导:“好了,不喝了,缓一缓。”

    喝醉了更好,他在心里回。

    喝醉了,晕乎乎的,他的内疚感会轻一点。

    反正在她眼里,他也是爱喝酒的不老实小O。

    为什么笑他?他又不喝多。

    早知道就说自己滴酒不沾了,下次他才不要跟她老实说话。

    干脆一点……今天开始他要当哑巴,她就没有理由笑他了。

    想是这样想,念头闪过去,她抓着他的手,那双手宽大有力,肤色严冷,青筋隐隐,搭在他的手上,看上去,要把他拘禁起来也很有力。

    要是捏他,他就哭。

    她好声劝着他听话,力度却不怎么温柔,不像是哄人的,柳清屿目光落在她的手背,心想她把他扣起来他就听话了,逆反地攥紧罐身不松手,掀起眼帘清凌凌看她,声音里带了点鼻音:“喝的不多。”

    裴君凝动作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竟觉得他有点委屈。

    但这怎么可能呢,她没有欺负他,他误解了她的意思,她也及时解释了,问题就这样解决。

    也许他只是有些紧张和害羞,毕竟两人方才有些尴尬,他喝点酒缓解尴尬也正常。

    想到这,她耐心说话,语调温柔得能掐出水:“小鱼,听话。”

    他跟她对视一眼,乖乖把手里的铝罐给她:“你给我的,我才喝,我听话的。”

    “我知道,我们小鱼最听话了,”裴君凝将鸡尾酒放在桌面上,“你可能受到我信息素的影响了。”

    “没有啊,”柳清屿不假思索地反驳,“你都不标记我。”

    话说出口,他自觉无理取闹,垂了睫毛装无辜,仿佛说错话的不是他,手却不自觉蜷在腰侧,裴君凝伸手攥住他的手,好笑地掰开他的手指:“不是这个,我们信息素匹配度高,接触时间长了,彼此会有反应的。”

    “我贴了阻隔贴,按理说不会信息素外溢才是,小鱼你……是不是快易感期了?”

    他垂眸看她掰开自己的掌心,轻轻摇头,迷惘答:“我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只是想跟她撒娇而已。

    毕竟他不想在她面前扮冷。

    “那可能就是了,”裴君凝不觉得他有这么黏人,草草将他的情绪定义为易感期的起伏,她握住他的手腕,“这边坐。”

    拽还拽不动,她步伐一顿。

    柳清屿杵在原地,盯着她的后背,纳闷发问:“你怎么不叫我宝贝?”

    第22章 吻“因为你不爱我。”

    “嗯?”

    “别人家Alpha都会叫的。”

    裴君凝攥着他的手腕,一时竟不知道怎么答。

    她的沉默落在柳清屿眼里就是默认,他懒懒哼了声:“不叫就不叫,我才不稀罕,多的是人叫。”

    裴君凝深吸一口气,用力将他带到软沙发上,摁住他软绵绵的手脚,握住下巴,捧起他的脸:“别闹。”

    被强迫仰着脸,他的眼睛转过去,避开她的视线,等裴君凝松开手,走去拉一旁的沙发坐,他自顾自补充:“因为你不爱我。”

    裴君凝觉得这沙发她是坐不下去了。

    谁会在新婚夜跟伴侣讨论爱不爱他的问题呢?

    他垂着墨色的眼眸,自言自语:“很多爱我的人叫我宝贝,不缺你一个。”

    裴君凝站在他身边,揩了下他的脸:“不许在新婚夜说这个。”

    他唔了声,安静片刻,侧过脸贴上她的手:“那明天可以说吗?”

    手心皮肤柔软顺滑,她轻轻弯下腰,温柔地摩挲他的脸颊:“明天?不用到明天,今晚酒醒你就会后悔了。”

    “哦。”

    哦什么呢?

    裴君凝微妙地问:“喜欢撒娇?”

    他思考几秒,乖乖答:“不知道哎。”

    尾音缱绻,话从他口中出来像是打了几个卷的羽毛,悠悠忽忽飘,轻轻柔柔落下来,挠得人痒痒的。

    裴君凝温声:“你最喜欢谁叫你宝贝?”

    “我最喜欢……”他认真思索着,透亮的眼眸浸透了水雾,蒙蒙的,感觉到她捏了一下自己的脸,他委屈地道,“我喜欢的人。  ”

    “嗯,”她抿了下唇,倒是不吃醋,只是有点莫名的惆怅,明明今早还在亲她呢,她俯身,“那怎么不找她。”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那她很坏。”

    望着她的脸庞,柳清屿的目光空茫了瞬间,片刻后,他轻轻点头,肯定:“她坏,你也坏。”

    “我好,”裴君凝柔声纠正他的说法,“我可以喊你宝贝。”

    是这样吗?她们明明是一个人。

    他混沌的大脑有点转不过来:“那你好。”

    裴君凝圈着他,弯腰耳语:“现在你改喜欢我,听到没。”

    被气流吹得痒痒的,他怀疑蚂蚁在咬他,皱了下眉,下一秒才想起来要回她的话:“本来就喜欢。”

    “那你改成最喜欢,哼?以后不许跟她说话。”

    噢,他本能想听她的话,点点头,又觉得不好。

    他要跟她说话的。

    但他不敢出声反驳她,于是乖乖用脸蹭了下她滚烫的掌心,表示亲昵。

    前面都乖乖答了,这回倒不说话,看来也没醉得那么彻底。

    也不知道他喜欢谁?

    疑惑在心底闪过,她忽而感受到手心被很轻地蹭了下,于是垂下眸看他。

    这时候倒是乖。

    掌心的人无知无觉地贴着她,似乎丝毫没意识到她只要轻轻曲下手腕,就能拍到他的脸上。

    唔,要是她轻轻拍一下,估计那双雾蒙蒙的眼眸也会一下哭出来,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摩挲着他的脸肉,她竟升起一种自己在照顾小动物的错觉,他天真单纯得令她有点嫉妒。

    她在心里感叹,还好他遇见的是她,如此自信又大度的一个Alpha。

    她甚至只要求他不跟最喜欢的人说话,再乖乖听她的话,最好改成最喜欢她。

    一般的Alpha可没有她这么大度。

    裴君凝感慨自己的大方,低头交代:“亲我一口?”

    他眼神迷惘:“为什么?”

    “我的奖励,你的谢礼。”

    谢礼不该他自己给吗?

    怎么还能她过来讨的。

    裴君凝没给他纠结反问的机会:“亲不亲?”

    拇指反复研磨着唇瓣,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也怕她把指尖弄进来,小心地抬头用余光看她,抓着她的左手亲了亲。

    亲的手指,亲完看她,裴君凝发了个疑惑的音,于是他又把她的左手拉到唇边亲了亲,发觉她似乎不是很满意,他亲完指节,睫翼抖动,往上轻轻一点,蜻蜓点水亲到她的指尖,再扭头看她,征询她的意见。

    可以了吗?

    “宝贝,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干嘛要用手背顶着他的脸,他委屈地垂下眼睫:“我不傻。”

    裴君凝绕到沙发前,拍了拍沙发:“起来。”

    罚站就罚站。

    他咬了下唇,起来站在一旁,偷偷蹙眉正要往小本本上记仇,她忽然扯了下他的手臂,将他带进怀里,吓得他一抖。

    见他反应过度,裴君凝失笑,她压住唇角,圈着他:“只有这个沙发能勉为其难容纳我们俩,委屈你了。”

    说是这样说,她圈在他腰腹的手臂微微用力,将他紧紧禁锢,俯身去看他湿漉漉的眼睛,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重亲。”

    他瞪圆了眼睛,望着她带笑的眼,仓皇偏过头:“我不会。”

    欲擒故纵,提到喜欢的人也是为了勾引她,裴君凝笑了下,懒洋洋地蹭了下他修长的脖颈:“早上不是挺会亲的?”

    “不行的话,嗯……这可有些伤脑筋,要不你把我当最喜欢的人亲?不对,现在我才是你最喜欢的人,是不是?”

    灼热的气息燎的他耳根通红,偏偏她还低头埋在他的脖颈上,嗅闻般贴了贴,语气粘稠湿滑:“很香呢。”

    没有其他人的味道,一点儿都没有。

    她都有些为那个倒霉蛋可惜了。

    柳清屿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心脏隐隐抽疼,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揉了一下,他有些委屈。

    是在嫌弃他得不到标记吗?

    要是他讨她喜欢一点,说不定她早就接受他,现在他都能带着小宝贝在家等她了。

    他还是太没用了。

    他垂着眼帘,伸手去环她的脖颈,仰头亲了亲她的下巴,刚想抽身,她圈着他的手臂动了动,带着他的身体往前,两人的距离变近。

    视线定在她颈侧的线条,他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迟疑一会,仰着头又亲了口,试探后往后稍稍,继而吻上她的唇。

    他不会亲人,也从未想过初吻会这样给出去,小心地攀附着她的肩,探寻着,主动地贴上去,唇瓣触感柔软,炽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吻毕,他整个人都成了粉红色,埋进她怀里:“好了。”

    裴君凝抱着他,听着他稍显急促的呼吸声,意外地感到宁静,她捞了捞怀里人,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喜欢亲?”

    他不说话,准确来说他的唇舌已经被烫熟了,完全失去了掌控,本就敏感的身体温度愈高,脑袋沉沉的,晕乎乎的,极尽柔软地靠在她怀中。

    “宝贝,你抱起来好舒服。”

    “不说话,”她手指温柔地探入他的发间,“在想谁?”

    他说不出话,依偎地往她怀里蹭了蹭。

    裴君凝从他的动作里得到了答案,她手指温和地退出来一点:“这么喜欢撒娇啊?”

    他用脸颊蹭了蹭她,裴君凝满意中又有些不满,她低头碰了碰他的额头:“不能对着其他人撒娇,结婚了要守夫德,知不知道?”

    “也不能让其他人叫你宝贝,不可以气我,否则你等着。”

    他贴着她,软得像一团没有形状的云,任她捏手捏脸,好一会没讲话,不知思绪周游到哪里,闷闷道:“……不可以打我。”

    “放心,除了特殊情况,我很少动手的。”

    “特殊情况……是什么?”

    “你主动要求的。”她指腹摩挲着他眼睑下的肌肤,见他眨眼的频率都慢,睫毛蔫蔫的,怀疑他酒精上头要睡着了,“送你去睡觉。”

    “不要,”闻言他挣扎起来,被她捉住手腕,圈在怀里,支支吾吾好一会才说清楚,“还没聊呢。”

    “你说要找我聊天的。”

    裴君凝分不清他是酒精上头,还是易感期快到了,被她勾得头昏,结合他自述的酒量,她比较倾向后者。

    看来刚才亲的不够。

    易感期临近,Omega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焦躁,两人匹配度这么高,他容易兴奋是正常的,但要压下去,一种是索性给他来一口标记他,另一种是交换体。液。

    她攥着他的手捏了捏,那只手白皙修长,指甲圆润,指尖粉粉的,揉起来没什么力气,出乎意料的软,仿佛没骨头一般。

    毕竟刚结婚,她还有些放不开,也不好亲他。

    他吻上来的时候,吻得不成章法,她也只敢在口头上占占便宜,怕真欺负狠了,新婚的伴侣一早起来在床上哭,把床单都弄湿。

    裴君凝不太擅长哄人。

    沙发还是有些挤,她圈着怀里人,脑中除了不重要的他所谓“最喜欢的人”,便是怎么安抚他,此刻只想把他送到床上,让他好好休息,哪有心情同他聊自己“信息素紊乱”的事。

    但他显然不配合。

    裴君凝打横抱起他,他没什么力气也要在怀里软绵绵地挣扎,闹得她有些无奈,低头想教育他,他眨眨水润的眼眸,仿佛得到某种暗示般,顺从地仰起头起来亲她。

    她一顿:“不……”

    他起来再亲了一口,眼神无辜。

    明明顺从得像小羊羔,偏偏她所有的话都被他一下下的亲吻堵了回去。

    第23章 小雪人我不是你的宝贝吗?

    好不容易找到房间,她把折腾了一路的人放到床上,房间亮堂堂的,他曲着腿坐在床上

    ,两条腿陷进被里,亮得像一捧雪。

    他迷惘地发着呆,四处观察着,仿佛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最后转过脸看她。

    那张脸泛着自然的潮红,雾蒙蒙的眸子锁定她的位置,吐出炽热的呼吸,红润的唇瓣中隐约可见一点粉。

    视线定在她的脸上,他就不动了,呆呆用目光描摹她的轮廓,缓慢眨了眨眼,仿佛正在确认她的身份,伸出手:“抱。”

    裴君凝不置可否,她就这样站在床边,以一个近乎袖手旁观的姿态打量着他。

    柳清屿讨厌这样的姿态,他伸出手,用力拽住她的衣角:“抱。”

    明明是很强硬的语气,因为他的声音软得发黏,变得黏答答起来,空气都凝固了瞬间,他仰望着她,手指用力地拽着她的衣物,仿佛要将指节都陷进去。

    偏偏他扯不动她。

    他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变得安静,鸦羽般的睫翼一垂,难过无声漫出来,像水龙头漏水一般滴滴浸没了房间。

    裴君凝弯下腰,无奈叹气:“闹完了?”

    他不说话,手臂缠着她,脸颊乖乖贴着她的腰腹,柔顺的头发软软搭在耳侧,安分地像一只完全无害的小羊羔,丝毫不见方才闹着不要回房的样子。

    要不是裴君凝手臂和核心力量够强,怕是也够呛。

    “你怎么这么坏?”

    他瘪嘴:“我不要睡觉,我不困。”

    “你每次喝完酒都会这样吗?还是易感期会这样……这样黏人?”

    他不回答,视线定定看了她一会,难过问:“我不是你的宝贝吗?你刚刚还亲我呢。”

    “是。”

    “那你为什么要问我?我是你的宝贝,你就不该问我。”就应该宠着他,听他的话,而不是把他抱到房里来睡觉。

    “强词夺理,”裴君凝将他的脑袋摁下去,“这时候又讲道理了?”

    “我一直都很讲道理……你去哪儿?不许走。”

    裴君凝拍拍他的手臂:“灯太亮了,我关暗些。”

    他死活不松手:“不要,我不要睡觉。”

    她语气重了些:“听话。”

    他答应她要听话的,他记得,但他头晕晕的,眼睛也好难过,过敏一样胀胀的,痒痒的,仿佛随时要掉眼泪,他怀疑自己可能要死了,很多疾病都是这样,突如其来又没得治,一想到这个,他就很难过,忍不住提要求:“那你今晚在这里陪我吗?”

    她掌心揉了揉他的脸,没说话,柳清屿明白了,他软绵绵哼了声,报复地用脑袋往她身上靠:“不关灯。”

    莫名其妙被撞,裴君凝沉默片刻,妥协半步:“我看着你睡。”

    “我打扫了房间。”

    他说话磕磕绊绊的,偶尔舌头碰到口腔,会有很轻的水声,黏答答的,裴君凝捕捉到模糊的字眼:“隔壁那?”

    “嗯,”想到收拾房间的辛苦,他抬起藕白细嫩的手臂,“被子好重,我的手好酸,好累,我的手疼。”

    “举着做什么……要我给你揉?”

    水盈盈的眼眸注视她片刻,他矜持地点点头,双眸含水道:“不用谢。”

    “我还得谢谢你?”

    见他顿顿点头,裴君凝匪夷所思中有些好笑,她握住他的手腕,敷衍地捏捏指节,像在揉一小团云:“好了。”

    如愿以偿,Omega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奇怪自己怎么有手,指节还粉粉的。

    他也学着她的动作捏捏自己……她捏的感觉好奇怪,跟他捏自己不太一样。

    裴君凝走到一侧去关灯,将旋钮转到合适的亮度,整间屋子暗下来,她转过身,发现他乖乖扯了被子,躺在床上盖着肚子,像小动物一样,用一双带着水光的眼眸望着她,暗色里也亮晶晶的,像是在期待什么,眼神里却没有张牙舞爪的欲望,仿佛他只是在安静地期待着好天气。

    明明长得这么漂亮,疏离淡漠,醉酒后却像个清纯男高。

    他长得很符合她的胃口,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和他结婚。

    对着这张脸蛋,她想对他生气也气不起来,什么喜欢的人,最喜欢的人,信息素紊乱都抛到一边去。见他乖乖躺在床上,裴君凝在心底无奈地喟叹,她走到床边,拉过他的椅子坐下。

    这椅子也是软软的,她坐下去找不到依靠,又不想倒在椅子里不成样子,索性放弃了靠背,坐在床边跟他说话。

    “怎么不睡觉?”

    “我睡了呀,”他都躺被子里了,想着,他伸手牵她的手,尝试复刻刚才的感觉,“我在睡觉了。”

    裴君凝看着他握自己的手,没拒绝,她想看看他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几秒后,他牵着她的手玩了玩,嘟囔道:“不对。”

    “怎么不对?”

    “好奇怪,没有感觉了……你摸摸我。”

    裴君凝不是很想趁人之危,她收回手,却被他拉住了,他用力拽着她,恳求:“摸摸我嘛。”

    他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她摸自己和自摸不一样。

    也许她身上带电,可以给他电疗,就像秋冬季的静电一样。

    她摸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软软的,眼睛没那么难过了,头也不晕了,整个人发软,但不成问题,就是吃药也有副作用呢,他愿意接受这样的治疗。

    他借她的手给自己治病,按理说是个人都应该同意呀。

    刚才还叫他宝贝呢,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吗?

    两人僵持着,拉扯一会,她成功抽回手,他眼眶一湿,闷闷缩进被子里,留个鼓鼓的被窝给她。

    良久,她无奈轻叹:“给你讲故事,听什么?”

    她没谈过恋爱,也不会哄Omega,但看样子和哄小孩差不多。

    他抓着被子,闷在里面不出来,声音也闷闷的:“不听。”

    裴君凝打心底觉得他只是想被哄。

    她顿了顿,环视房间:床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玩偶,梳妆台上都是护肤品和香水,款式繁多的项链挂在镜子旁边,收藏柜里摆着大大小小的手工物件,还有汽车和飞机的模型,地面铺着小猫地毯。

    没能找到任何一个有所耳闻的王子形象。

    她困惑地眨了下眼睛,遗憾地想,要是能找到任何一个,她现在就能搜故事书给他讲。

    可惜没有。

    “宝贝想听什么?”

    他憋着气,用被子罩住自己:“不是你的宝贝了。”

    裴君凝没见过发脾气要把自己闷死的,她无奈地伸出手,配合地触碰他的手指,轻轻一点他发白的指节,满足他的愿望:“这样可以了吗?”

    被窝动了动,她想象着里头的人动了耳朵听她说话,敛眸继续道:“我们小鱼想听什么,出来我给你讲完,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呼吸声浅浅的,蛰伏的鱼儿正犹豫要不要咬钩,裴君凝耐心地等待着,好一会儿,他慢腾腾拉下盖过头的被子,侧身压住被角,双眸泛着涟漪,可怜的眼尾红红的:“不想听故事……想跟你聊天。”

    裴君凝轻抚他的脸颊,哄道:“可是小鱼要睡觉,聊天睡不着的。”

    “我才不睡觉,”一天天睡觉睡觉,他瘪瘪嘴,又觉得自己这样出尔反尔不太好,喉结上下滚了滚,装作方才不是自己在说话,“我可以睡的,聊天也可以睡。”

    裴君凝沉默几秒,败给他的坚持,将他的发丝挽到耳后,她俯身询问:“小鱼,你明天会记得吗?”

    坦白讲,她不想在他稀里糊涂的时候跟他聊自己信息素紊乱的事,跟趁人之危没什么两样,她宁可聊聊别的事,将这事儿轻轻盖过去,就好像她根本不是为这事来的,仅仅是为了庆祝新婚。

    “会呀,”他不假思索地用脸轻轻贴了下她的掌心,迫切想要证明自己记性很好,“我酒量很好的,第二天从来不断片。”

    裴君凝的动作一顿,她蜷了下手:“看来我们小鱼确实经常喝酒。”

    他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睫毛密密一眨,缓了会儿才答:“没有的,不骗你,我不开心的时候才喝,也不是很会喝……你会讨厌我吗?”

    “讨厌你?为什么?”

    “男孩子不应该喝酒的。”

    “不讨厌你,我应酬时偶尔也会喝一点,可以睡了吗?”

    他睁着眼睛看她,裴君凝捏捏他的耳珠,满意地看他闭上眼,掌心轻抚他的眼皮,手动替他关灯:“说好了要睡觉。”

    “我在睡了,”他乖乖闭上眼睛,又忍不住问,“怕黑你会陪我吗?”

    “嗯,真怕黑就陪你……现在突然怕黑不算。”

    计划没得逞,柳清屿想睁开眼跟她说话,她盖的很严实,察觉他不老实,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半是疑惑半是警告。

    他委屈地撇嘴,道:“要是我乖乖睡觉了,你就要陪着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倦意,裴君凝并没被威胁到,她还颇有兴趣地逗他:“为什么?”

    “你答应我了。”

    “要是我毁约呢?”

    眼皮睁不开,舒适的大床仿佛一下将他吞进了睡意的巢,他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依靠着模糊的,对一点水光的印象,懒洋洋道:“那我就亲你。”

    亲她的时候,她就没有那么多话讲了。

    “什么坏习惯?”裴君凝手指点了点他的脸颊肉,满意地看着他抿起唇,她用着指腹揩过他的唇瓣,抹掉上面的水光,低声,“不许睁眼。”

    他睫毛颤动一瞬,又闭上眼睛:“那我睡着了,明天还可以见到你吗?”

    “看你几点起,起得早就可以见到我。”

    “那起得晚呢?”

    “有什么非见到我不可的理由吗?”

    没有。他迷迷糊糊想,安静好一会,几乎要睡熟了,感受到她指腹的温度突然消失,强撑着睁开一点眼皮:“我的礼物。”

    他买的礼物还没给她。

    裴君凝低低“嗯”了声。

    自动翻译成自己喜欢的意思,他满意拉回她的手亲了亲,闭上眼睛睡觉。

    第24章 新婚夜她不太擅长感知爱

    裴君凝轻轻给他掖上被子。

    被窝里的人睡颜恬静,他骤然关机的快,裴君凝没能同他讲太多话,也还没决定好是否要向他吐露实情,他就已然睡熟了。

    像是上天给她开的不大不小的玩笑。

    被亲时她没动摇,抱着他一路回来也没动摇,偏偏他闷闷将自己罩进去,躲着不想见她,眼睛一红,本就沾着银丝的唇瓣张合,绮丽多情,像是被亲得有些红肿,她动摇了。

    她做生意都不同醉酒的人聊太多,只尽快敲定合同,合同一签当即满意离场,偏偏他说了几句话,轻飘飘留下几句“不会断片”,她的游移不定便骤然停了一拍,仿佛先前所有的顾虑和考量都不存在,本能顺着他的话考虑着这样告知他的可能。

    说不清究竟是被他的眼泪烫到了手,还是被吻灼了指尖,兴许是都不是,是她昏了头。

    裴君凝不觉得这是爱情,她认为是自己色欲熏心。

    信息素紊乱像她生活中不断拨乱的弦,时刻提醒她要保持清醒,多年来,她已得心应手,而越是压抑的控制越需要强大的自制力,远离诱惑不止带来洁癖的副作用,更带来身体上的阙值降低。

    准确来说,相较于感受情感,她更擅长感受身体的变化。

    床上的人盖了条薄被,方才还欲哭不哭的眼眸沉沉合上,只能看见湿红的眼尾,睫毛还湿漉漉的挂着水,唇瓣看上去软乎乎的。

    裴君凝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睡着像个睡美人,醒着的时候闹腾得像条美人鱼。

    想到一路上他的胡言乱语,一会儿贴着她说他就是宝贝,一会说他回海里一定睡觉,在床上睡不着,现在不要睡,还扒着她的手臂不给开门,她眸中笑意深了深。

    她弯下腰,视线温柔地流连过他的唇瓣和鼻尖,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就像触碰春天枝丫上新绽的花瓣,她不合时宜想,真的很软。

    看起来冷冷的,脸颊却是热的,方才摸脸时她就发现了,他的肌肤手感很好,摸一摸他,碰一碰他的脸,他还会下意识偏过头追上来,仿佛温泉鱼亲吻指尖。

    改天带他去泡温泉,要是被鱼碰了,估计会难受地哼出来,还会哭着求她带自己走。

    他似乎是很能哭的,应当是很能哭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湿了眼眶,眼尾一挂红,瞳孔也迅速染上水光,薄薄的、莹润的一层,轻易盈在眼眶里,颤动着折出柔软的水波,墨色的瞳孔一转,就那样快速地定位到她的位置,澄澈剔透地映出她的神情。

    裴君凝指腹不轻不重地揉过他的唇瓣,蜻蜓点水般碰了碰,恍然意识到,她的思想似乎不太正。

    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她来之前吃了药,确保她的身体不出问题,没想到她的思想没纠正过来。

    “唔,”力度有些大,睡意朦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抓住她的手,迷迷糊糊咕哝道,“不吃。”

    裴君凝本就没有将手探进去的意思,她讶然轻挑,试图把手抽回来,他又不乐意了,皱着眉头嘀咕什么,抓着她的手给自己当枕头。

    “宝贝?”

    他懒洋洋地哼。

    裴君凝听得心软:“这是我的手,不是你的,乖,还给我。”

    “不还,要……睡。”

    裴君凝顿了顿,两人僵持在半空,准确来说,是她单方面僵着,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并没有使什么力气,虚虚勾着她的手,想带着往他那拉。

    如果不是确信他睡得迷迷糊糊,裴君凝都要怀疑他是故意勾引自己了。

    否则怎么一直让自己摸他的脸呢。

    在她沉默的空档,睡意正浓的人哼哼着翻过身,双腿压住被子,蜷起来找着舒适的姿势,微微动了动,白皙的脸颊枕在被子上,眼一闭,就这么睡着了。

    裴君凝长松了口气。

    早知没睡熟,就不该去摸他的脸。

    这下好了,她有点难受,又得冲个澡。

    来之前她是洗过澡的,吃了药,换了新的抑制贴,选好了适合盖住肌肤的衣物才过来,就是怕今晚不清醒时干出坏事。

    还好他睡了。

    思及此,裴君凝轻轻带上房门,走到隔间卧室,门大开着。

    方才她抱着他找房间,他不听话,闹着不肯睡,裴君凝只得跟他反着来,把他不吭声的房门都打开,好不容易找到有张床的客卧,想把他放下来,他又开始气呼呼嘀咕“欺负我,不跟你一起睡”。

    裴君凝也因此知晓,他给自己准备了间客卧。

    床铺好了,枕头也摆好了,收拾得很妥帖,床头有小夜灯和一次性洗漱袋,地上放着双拖鞋,屋内飘着温柔的茉莉香气,窗缝透进来一点凉风,她走进浴室,意外发现门后还备了叠好的新浴巾、毛巾,再翻翻还能翻出件折好的新浴袍

    码数比她略小一些,裴君凝拎着浴袍打量一会,不由失笑。

    光是想到他挑来挑去研究自己的身高,她就觉得很好玩,重新洗了个澡出来,夜色已深,她没关灯,坐在床头思索问题出在哪。

    按照她原本的设想,今晚她会跟他好好聊聊自己信息素紊乱的事,告诉他自己的病情,顺带告诉他安抚自己的办法,要是气氛不错,她也许还会逗逗他,交换一点信息素。

    裴君凝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比较刺激,先前筹备求婚时特地备了酒,想看看他的反应,谁知道求婚没求成,也没找到机会当面跟他说,倒是在今晚意外得到了答案。

    拿不准他是真会喝酒,还是只会喝一点,裴君凝听见他回答时没忍住笑了下,反倒把他戳回了鱼塘里,死活不愿意继续吐泡泡。

    不太好的开头。

    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详细信息素分类填上去了,在楼下郑重其事地点开自己填写的信息素信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故意模糊地填了薄荷风味,不会透露出半点风声。

    也是,她不会记错。

    他接收了系统提示却只看了二十秒便跳到了下一个文档,以至于系统

    委婉提示她注意伴侣耐受度,裴君凝也是受此影响,才专程去洗了个澡才过来。

    毕竟她的伴侣很脆弱。

    Omega都是很脆弱的,裴君凝以为自己选了个坚强的伴侣,再一仔细了解却发现他软的像脆皮口香糖,只有外面是硬的,内里绵软不堪。

    甚至不需要正儿八经的信息素,只要喝一点三度的酒,也可能是和她接触一会儿,他就会晕乎乎地醉倒在她怀里。

    裴君凝庆幸自己的理智,否则现在她们根本都不用睡。

    新婚夜各自分房,也算是奇妙又新奇的体验。

    在他正式适应她的信息素前,她们也许会一直分房睡。

    只要他乖一点,不来招惹她,慢慢他会适应的。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些亏欠,明明认识没多久,却要跟她结婚,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因为她的信息素紊乱上床,光是想想就觉得宝贝很可怜。

    他尚未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便稀里糊涂撞进她的网里,她明明清楚自己的自私,为了一己私欲,还是选择跟他结婚,这跟欺骗他有什么区别?

    身体不适,她换了个姿势坐着。

    越想越觉得他很可怜了,况且像他这样漂亮的Omega,要嫁出去是很容易的,偏偏他挑来挑去选了她。

    结婚前,她也打听过他的情况,据说是谈过很多段,但没有一段能成的,裴君凝一向对这些风言风语半信半疑,跟他接触下来,更是觉得要是真有那么多段……她打心眼里觉得那些人没品。

    她摸出手机,越想越无奈,给隔壁睡梦中的人转了笔账。

    两人习惯通过匹配系统聊天,加上正儿八经联系方式后也延续了这个习惯,聊天内容并不多,她垂眸翻动看了会,转了两笔后关掉手机。

    如果他能不提到那个“最喜欢的人”就更好了。

    是个人都多多少少会介意伴侣有喜欢的人,目光可能曾停留在多方身上良久,难免会幻想伴侣跟对方发生过什么,但他说这话的眼神实在无辜,黏人又可怜,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裴君凝跟他对视着,探究那个王八蛋是谁的欲望远不如想哄哄他的欲望来得喧闹,这会儿独自一人在屋里空想,好奇心也慢慢爬了上来。

    虽说她确信对方比不上她,但要是见面了……万一生意上不小心还有跟对方的合作,总会让小鱼有些尴尬。

    裴君凝不会因这事避嫌影响合作,但她还是要照顾一下伴侣的心情,毕竟他答应了现在改成最喜欢她,也算一比一打平。

    要是他能做到这点,裴君凝不会跟他生气,更何况她刚刚已经讨了歉礼。

    门外有响动,他敲了敲门。

    她微怔,放下手机走过去:“怎么了宝贝?”

    他似乎还困着,抱着睡帽揉眼睛,一向乌黑顺滑的头发发尾乱翘,见到她嗯了声,呆呆就往回走。

    裴君凝跟了两步,挑眉明白过来,这是怕她回家了。

    她有些好笑,跟到他门口,看着他老老实实爬上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倒头就睡,手动帮他盖住了亮得反光的腰。

    也不怕着凉。

    笨蛋小鱼。

    第25章 尴尬下辈子再说

    叽叽喳喳的鸟鸣如约而至,吵闹地参与了梦中的对话,床上的美人蹙着眉,不满地颤了下眼皮,睁开明亮水润的眼睛。

    清晨空气清新,日光温柔,有效抚慰了紧绷的神经,一切安宁又美好,肩背放松,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陷在舒适的床榻里,柳清屿松了口气。

    还好是个梦。

    他抱着被子滚了会儿,睡得很饱,现在精神得不得了,闭上眼睛都没有丝毫倦意,睡不了回笼觉,他穿上拖鞋往外走,思考着今天早餐吃什么,昨天吃的早茶味道不错,他计划好……

    昨天?

    滋啦——

    鸡蛋在热油里游啊游,游出漂亮的焦糖圈。

    他站在锅前,眼前一阵发晕,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看见鸡蛋长出火柴小脚,吱哇吱哇地准备逃出锅里。

    昨晚他都做了些什么?

    “怎么不叫我宝贝?”

    “很多爱我的人叫我宝贝,不缺你一个。”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我不是你的宝贝吗?你刚刚还亲我呢。”

    “不用谢。”

    “我从不断片。”

    “那我就亲你。”

    原来……不是梦吗?

    他还震惊梦里的自己这么大胆呢。

    原来不是臆想啊。

    身后隐约有什么声音,柳清屿恍惚想起她还在自己家里。

    因为他昨晚非要她留下来。

    虽说他昨天下午确实铺好了床,但当时的他只是出于某种复杂的心理,才草草铺了隔壁房的床,想着她要是坚持要回家,他还可以看情况选择发出是否邀请,让她留宿隔壁。

    绝对没有想过在这样的情景下让她留下来。

    这就很坏了。

    “早上好,今天吃什么?”

    柳清屿僵僵握着锅铲,身后人的拖鞋声渐远,停在吧台附近,她拍了拍榨汁机:“可以榨果汁吗?”

    “……可以的。”

    身后脚步声近了又远,他听见她打开身后的冰箱再关上,木在原地好一会儿,几乎握不住锅铲,好在她并没有同他对话的意思,他松了口气,低头给蛋翻面,盛在一旁的小猫瓷盘里。

    这是他前阵子给自己买的幸运盘,用来纪念正式见面,刚用了一星期,烤瓷花色清晰可见,草莓粉的底上三只像素猫在跳舞。

    可爱得不像他的风格。

    跟昨晚的他相比倒是挺配的……打住。

    让这件事过去吧好吗,好的。

    他整个人麻了麻,触电般移开视线,四处张望,寻到目标位置,果断将这盘子塞进保温盒里,重新拿出一套镶金的复古餐具,打了几个煎蛋入锅,圆圆的容器禁锢住液体蛋白,变成白白胖胖的实心蛋。

    裴君凝似乎在他家里逛街,她的声音一下被榨汁机盖住,一下又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问他“想喝什么”,再一会远到拖鞋声都有些模模糊糊,油花噼啪响里,他听见厚实重物拖拉地面的声响,是她在拖昨晚的沙发。

    他机械地煎着蛋,手边小碗中挤好的柠檬汁,盐和黑胡椒,都变得陌生起来,原本拆好准备腌制的生肉被冷落在一旁,模具一次煎四个蛋,他煎了八个,直到忽远忽近的幽灵从身后问他“葡萄汁喜欢吗”,他整个人从上到下一麻,骤然回魂僵僵应了声。

    幽灵又飘出去了。

    柳清屿有点搞不懂谁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也许现在他该出门看一眼门牌号。

    蛋煎多了,单出显得莫名,好像他是刻意炸了一堆蛋款待她,只会煎这两个蛋一样。

    他神情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将吐司三明治一层层垒起来,堆砌上满满当当的蔬菜、鸡胸肉和培根,加点大红番茄做成巨无霸三明治,颇有礼节地拌上紫甘蓝沙拉推出去:“食材还没补,冰箱里只有这些了。”

    说的是实话,裴君凝开冰箱一览无遗,冰箱里食材快消耗殆尽,而他昨天刚补的食材现在可能在大门口,也可能还在配送路上。

    想起昨夜他用礼物的借口让她留宿,柳清屿就不是很想知道一大袋子东西都去了哪里。

    物业管家提供的蔬果到家服务,从未有一刻像这样现在有用,只可惜他现在订已经来不及了。

    他脑中风暴呼啸,思绪翻涌,电闪雷鸣中决心要把面无表情贯彻到底,让她看不出一点端倪。

    裴君凝盯了会做成焦黄小猫脸的蛋堡,举起一侧的Q版小叉子迟迟下不了手,柳清屿夺过她手中的叉子,面无表情道:“这是小猫的叉子,它是恶魔。”

    叉死他自己。

    哦,原来不是给她的。

    Omega冷着脸坐下来,面无表情地咬起自己的西红柿,裴君凝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几眼,他停下动作:“嗯?”

    裴君凝再三抿唇,将葡萄汁推到他仅有的番茄旁:“多吃点。”

    “谢了。”

    这顿早饭的氛围古怪,用完餐,听着厨房里的水声,她还是没忍住走到他边上。

    他蹲在地上,正将锅碗筷通通塞进洗碗机里,小脸绷着,颈侧线条流畅,下颌到喉结到锁骨线条流畅,宽松的袖口露出纤细莹白的手腕,沾了晶莹水珠的指尖碰了碰洗碗机,郑重其事地像第一次用洗碗机,默背着每一个步骤,眼神坚定地要入党。

    “小鱼。”

    他用鼻音哼了声:“嗯?”

    “谢谢你的早餐,还有,商场送的东西我放客厅了,你记得查收。”

    柳清屿没抬头,微微颔首,肩颈线条矜持,有如挺拔的水仙,他将里头的碗盘从这排摆到那排,一派忙碌又充实的样子,裴君凝沉默几秒,控制自己移开视线。

    该不该提醒他挽袖子呢?

    这身天蓝睡衣实在宽松,袖口又大,他一抬手就会顺着他的手臂下滑,虚虚堆在他的手肘前段。

    不过比起湿了衣服……她总觉得他会更介意她发现他穿着这身衣服。

    天蓝色北极熊睡衣,上下装,棉质布料轻肤透气,毛绒绒的小熊耳朵软乎乎的,和昨晚入睡时甚至不是同一件。

    这说明他睡着后,也许是真睡,也许是假睡,总之她离开后,他夜半还迷迷糊糊爬起来靠着本能换掉了觉得不舒服的衣服,并无知无觉地穿了出来,下意识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啊……要不还是装作眼瞎吧。

    看出他若无其事地反复摆着碗筷,裴君凝以上班为由离开,临走还是没忍住嘱咐:“小鱼,喝点蜂蜜水,好好休息。”

    柳清屿抿了抿唇,想说自己酒量真的没有那么差,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接下了这个名头。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裴君凝没提昨晚的事,可他坐在沙发上,无数回忆就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像压都压不出去,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提醒着他昨晚干了多少荒唐事。

    光是想起他说有喜欢的人,还说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他整个人就被雷得坐不下去,连玩手机的力气都没了,仿佛得了肌腱炎一样,垂着手臂,恹恹躺在沙发里,躺平好一会,拽过玩偶罩着脸。

    她肯定以为自己脚踏很多条船。

    他宁可昨晚她多问几句,他借着醉意诉说真心,半醉不醉中粉饰成她不会过问的暧昧,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让整件事情都变质。

    解释像掩盖,不解释像默认,他简直不敢想自己现在的形象。

    听上去就好像他受了情伤,了无生趣地找了个人随便嫁了,于是嫁给了她,又在新婚第一天寻机醉酒一解忧愁。

    他感觉很不好,就连她早就拖到沙发边的大袋子都没力气去看,胡乱对着空气蹬了两下腿,他坐起来,恼怒地瞪了一会袋子,抬脚轻轻踢了下袋子底部泄气。

    满满当当的袋子一歪,滚出来几包小面包。

    他一愣,弯下腰仔细看,才发现袋子开着口,粗略翻了翻,少了他的礼物。

    昨夜他就是用这个理由留下她的,看样子她已经把新婚礼物拿走了。

    难怪刚刚一直在客厅徘徊。

    自己干的坏事自己收,他认命地蹲下去,挽起碍事的袖子,收拾起东西,把每件东西都跟她摆的零食摆到一起。

    薯片,椰子水,酒精饮料……不喝酒,他以后都不要喝酒了。

    抬手把邪恶的酒精饮料放得远远的,他望着瓶身,叹了口气。

    失败,太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

    心情不好,他草草回过她询问“东西够吗”的信息,倒回床上躺了一会儿,想对天花板忏悔,脑中回放的全是昨夜的荒唐画面:

    她让他听话,他不听,他还去亲她。

    亲了一下不算,昨晚的那个他大概率是信息素上头迷得五迷三道了,迷迷糊糊想着“她让他亲的,他亲个够”“亲她就不说话,真好用”,只要她一说话起来去够她的脸。

    她都被他亲蒙了,眯眼动了动唇瓣,好像是准备警告他,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唇看上去很好亲”,环着她的脖颈去碰她的唇。

    中途好像还被凶了,因为他抱住她以后就不肯老老实实靠在她怀里,觉得自己是被捞起来的美人鱼,没事就划弄下腿,闹着不要睡觉,还自说自话说自己不是小羊不睡觉。

    当时的裴君凝应该挺莫名其妙的。

    呵呵,当然莫名其妙。

    什么人能扯着Nosheepnosleep的胡言乱语不睡觉。

    他扯块枕头撞死好了。

    再怎么努力装若无其事他都过不去这个坎了。

    叮咚,好友发信息问他去不去酒吧,柳清屿回了个不去。

    好友:真不去?

    鳕鱼堡:我戒酒了。

    好友:??为啥??

    鳕鱼堡:喝破产了

    好友:啥名酒还能把你喝破产?

    他噼里啪啦打下一串“喝流产了”,几秒后猛地反应过来,火速删掉。

    他看着是醒了,其实还在醉。

    第26章 [纯剧情]混乱小鱼[纯剧情]非常混……

    狠狠揪了自己一把,柳清屿清醒些许,看着身上的睡衣,他浑身一震,自己就是穿着这身衣服装冷静的吗?

    这不能再怨到酒上了。

    三度的鸡尾酒,再怎么醉能醉到哪?

    他都游到海里当美人鱼了,下一步马上要混进羊堆了,下一步说不定要顶着绵羊织毛衣了!

    这不对劲。

    他扯过床头挎包,匆匆迈开腿,踉跄地撑着墙壁站好,快步往外走又跑回来,闯进浴室,三两下换掉睡衣,套上外套。

    必须去上个贤夫班换换脑子。

    肯定是他课上少了。

    春风和煦,鸟雀惊起。

    “店不开了,班不上了,好好的周四跑去上课,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带着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花房,苏子籁转过柳清屿的高脚凳,因为凳子太高,他弯腰时差点扑下去给柳清屿磕了个头,还是柳清屿慌乱地拉住了他:“使不得。”

    苏子籁甩开他的手,单手撑着玻璃台直起身,咬牙切齿:“谁说我要跪你。”

    柳清屿哦了声,懵懵地眨了下眼,纠正:“我也不上班啊。”

    “不要在意这个,回答我。”

    柳清屿认真思索,答:“因为我不用上班?”

    苏子籁简直要被他气晕,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反问:“那你不来看店吗?”

    “……我忘了,”他心虚地道,余光打量四周,“我忘了还有个店了。”

    何止忘了有这个店,他甚至没跟裴君凝提起过自己和好友开了花店,不需要总是破费买花,他可以自带。

    上次想跟她提起这事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还是上次。

    另一道声音插入:“也不能怪他,毕竟好久没轮到他了。”

    柳清屿得到声援,找到救星般点头如捣蒜:“也不能完全怪我。”

    “你还敢说!我前两天都提醒你了。”

    好凶,柳清屿不自觉往后倾了倾,怀疑他打算吃掉自己。

    他也不是故意的,不值班的时候,他隔三岔五来一趟,来店里照顾花草听听书,搬一两盆回家安置他的植物角,养成了随心所欲的习惯。

    今早也不知道为什么头闷闷的,做事总是慢半拍,把看店的事给忘光了。

    他有个坏习惯,一想事情就容易发呆,发呆就变得面无表情,好友们眼睁睁看着他当着自己的面,前一秒还乖乖应着话,下一秒就放空到外太空,将他们通通流放。

    苏子籁碎碎念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他闭上嘴,也学着他面无表情发呆。

    这场景实在诡异,隔着旋转花架,邢希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他举着喷壶,悠悠晃晃对着吊兰扑哧扑哧喷了几下,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也别怪他了,毕竟刚恋爱的人脑子是不太好使。”

    “小鱼呀,”他放下手里的喷壶,散步般绕过花架走过来,单手搭在他肩上,弯腰贴得很近,他双眸笑意灼灼,笑道,“你不如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想到在周四早晨跑去Omega学院上烹饪课,没带手机,四处借电话找人求助的。”

    “……我带了手机的,”柳清屿回过神,挥挥手,无力地重复第二次解释,“上完课它刚好没电了,我到处找不到充电宝,才打电话给你们。”

    邢希拍拍他的肩安慰,朝他竖起大拇指,又对苏子籁道:“看看,手机都能忘充电,忘记值班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毕竟时间都看不见。”

    “比起这个,”他抬手探柳清屿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奇怪道,“也没发烧啊,怎么今天傻傻的。”

    柳清屿无力得像风中飘摇的苇草,简直要晕过去,他白了他一眼,恹恹道:“你才傻傻的。”

    邢希毫不介意,他微微耸肩摊手,笑容明艳:“嗯哼,看吧,他肯定是昨晚喝酒喝傻了,才能拒绝我的邀请。”

    苏子籁跟反应慢半拍的人吵架也挺没劲的,他收拾收拾情绪,道:“大白天的跟你去喝酒,他回去就被他小爸揍成花。”

    “万一这次不会被抓到呢?人总不能一直倒霉吧?”

    柳清屿摇头,蔫蔫趴在玻璃台面上:“不要再提这事了。”

    “还有,我小爸没有揍我,他只是让我不要再乱跑,再说了,我是成年人了,请尊重我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的身份。”

    想起上回喝酒被查岗,他更郁卒了。

    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他会喝一点酒,上回撞见她跟那个茶包在一起就喝了点,谁知道会被出来谈生意的柳明钰逮了个正着。

    看来他跟酒犯冲。

    以后真的真的不能再喝了。

    柳清屿痛定思痛,决定回家就把酒都锁起来。

    “行吧,”邢希轻轻撞了下他的肩,力道不重,语气懒散,“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真不去喝酒啊?”

    他身上甜丝丝的,熏得人头晕,柳清屿绝情推开他的手,郁闷地喝了口旁边的养生水,道:“不去,我都快被酒害死了,昨晚说了好多胡话。”

    “讲来听听?”

    柳清屿清凌凌的眼眸转过去,瞄了他一眼,很快转回去,枕着手臂趴在台面上,熟络闭上眼:“不告诉你,别想看我笑话。”

    邢希颇为遗憾:“那好吧,我的小鱼,要是你想说了,记得打我的电话哦,当然~只要你手机有电。”

    柳清屿眼都不睁哼了声,才懒得理他。

    见状,邢希转换目标:“好了,别冷着脸了,你去不去?”

    “不去,”苏子籁果断拒绝,“别戳我的肩,还没睡够呢,困死了。”

    “哎呀呀,怎么又熬了个大夜?”

    苏子籁没敢说自己熬听墙角没听成功,他别过脸:“边儿去,你是睡够了,我忙了一夜。”

    邢希笑闹着低下头问他昨晚去哪儿玩,怎么不带他,苏子籁没好气地给了句“在家”,两人推搡一会,笑闹几句,邢希就像花蝴蝶一样飞走了,老远还能看见他高挑纤细的背影在门边晃荡。

    等人慢悠悠走远,苏子籁看他趴在桌上,面色发白,傻乎乎的,也不太能生他的气,他无奈叹出口气,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不是他的新婚夜吗?

    “没什么,”柳清屿不理他,他还记着仇呢,“喝酒喝多了呗。”

    苏子籁皱眉:“结婚第一天就做恨啊。”

    “胡说八道什么。”

    这更可怕,苏子籁脑中思绪纷呈,脸色变幻不定,一个念头闪出来,他悄悄摸摸凑近,小声打探:“那就是没做成恨,因爱生恨了?”

    “也不是,”她那方面应该没问题,柳清屿听不下去,打断道,“别瞎猜了。”

    苏子籁不,他有问题就要问:“那是你家Alpha吃不惯你做的饭菜,不应该啊,大学的时候,她不是最喜欢……”

    “不是这个原因,”他飞快截住话头,空气沉默两秒,他继续道,“是我喝醉酒,说错话了。”

    苏子籁沉默几秒,纳闷:“你酒量也还行吧?”

    “不知道,”柳清屿只觉得绝望,“昨晚我都没喝多少,酒还是我让她买的。”

    这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干嘛?”

    “原来是你居心不良。”

    平白被扣一口大锅,柳清屿头晕目眩:“我就是想喝酒壮胆,谁知道昨晚那酒上头真么快,明明标着三度的……总之,我发了点酒疯,不肯好好睡觉,今早还穿着睡衣在外边乱逛。”

    知道他爱面子,苏子籁若有所思点头:“那你这酒疯发得还挺别致的,这样的疯你从未对我发过,真是厚此薄彼……啧,什么酒啊?我买来给邢希尝尝。”

    柳清屿不理他,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你先前也不这样啊,啧,早知如此,昨晚我就该下去看戏,可惜了。”

    “还说呢,昨晚你怎么不来阻止我?”

    “我怕打扰你们好事,夜闯新人房什么的,多冒昧啊,再说了,你也没喊救命,我听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听到。”

    柳清屿真想咬他:“必须喊救命你才来?”

    苏子籁不假思索:“那救命就像安全词嘛。”

    柳清屿没听懂,他微微挑眸,用余光瞥他,恼怒问:“你再安全一个呢?”

    他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下去了,损友还在跟他讲人身安全的事,那他的心理安全就不用保障了吗。

    “别污蔑我,我跟你可没什么不正当关系啊……别说,你不如跟你妻子商量,说不定她马上原谅你。”

    他吞吞吐吐:“听说信息素紊乱的,那方面欲望都比较强。”

    苏子籁越说越小声,话罢,忽然意识到对面人神色不对,居然一点不脸红,有的只有困惑,他浑身一凛,抓住包:“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鬼使神差间,柳清屿灵光一闪,听明白了,他冷哼一声,还没开口,苏子籁狐狸变的,手疾眼快扯了包跑出几步,远远抛下一句:“我去补觉。”

    要追是追得上,大早上跑来跑去你追我赶的,有够丢脸,跟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柳清屿懒得追他,他冷脸灌自己水,喝完放下杯子继续生气。

    都是些什么损友。

    一个爱喝酒,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净添乱,说的什么胡言乱语。

    他头疼地扶了扶额,他也是脑子有问题,在这里听他们胡扯……不如多上两节课。

    上课不能让他厘清思绪,但能给他找点事做,花店有员工,他坐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还没做手工来得自在。

    他也不知道生谁的气,气来气去还是觉得自己最可气,恨不得揪自己头发,一想到可能要同她解释“最喜欢的人”,就恨不得以头抢地,撞死装晕。

    想到今早自己干的一系列蠢事,更是想找个洞挖进去。

    不想见人。

    里子面子都没了,还不如昨晚真做恨了。

    恨完她最少还会可怜他,说不定两人还能做久一点妻夫,今天还能借着身体不舒服在家躺着,她也不会说什么。

    装也装不好,她肯定讨厌他了,今早都没怎么跟他说话,说话的时候也没喊他宝贝,一看见他就转开视线,看起来比他摸空气还要忙。

    她有什么好忙的,能忙过他摸空气吗?

    想到这,他情绪低落下来,哪有Omega又喝酒又扒着Alpha亲的,一点不矜持。

    依他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不喜欢这款的。

    自己的表现和她的喜好简直是南辕北辙,把学过的东西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种感觉就好像上了考场自以为学霸,对完答案发现自己完全是乱答一通。

    怎么办呀,装死行不行?

    好不容易才跟她结婚,第一天就搞砸了。

    要不他装作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吧。

    现在开始装,还来得及吗?

    第27章 小鱼面包电话嘟嘟

    裴君凝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新婚丈夫在躲自己。

    就像她说的,她很忙,生活之外的时间都分给了工作,结婚这事已经消耗了她不少精力,再加上第一次结婚给她留下的印象深刻,以致于她产生了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心情像气泡水一样咕噜咕噜的,没事就冒出来噼噗碎掉,总会分心到他的事情上。

    想美人鱼今天还好吗,还会不会闹着吐泡泡,想他什么时候会发现穿着睡衣,想他睡着的时候挺乖,偶尔也会想摸摸他的脸,手感实在很好。

    之所以没有想要亲他,是因为她自知这太禽兽了。

    她本就觉得自己为了一己之私跟他结婚,若要想再得到更多,就有些变味了。

    裴君凝一向公归公私归私,感情归感情,利益归利益,她自认为给不了他感情,给的利益他也不收,他又有次她一等的喜欢的人……她实在拿捏不好怎么同他相处。

    逗他是很好玩的,但要是正儿八经地像新婚妻夫一样相处,不知怎么,她不太好意思,就好像她平白占了人家便宜一样,不明怅惘。

    更何况,他是个很脆皮的Omega,光是和她接触亲近一点都晕乎乎了,裴君凝实在不敢想,要是他跟自己接触久了会怎么样。

    要是把新鲜出炉的小鱼面包捏扁了,她会很愧疚的。

    他有那样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裴君凝不想惹他哭。

    说不清有意还是无意,她尽可能忽略心头异样,将自己泡在工作中,好在她实在是熟悉工作的节奏,轻轻松松就进了进去,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直到周六晚,她结束一天的工作,洗完澡站在床边吹头发,干燥的暖风呼呼刮过耳畔,思考短暂中断了下,她闻见夜风中清新的花香,是窗没关。

    明天不用工作,她要做什么呢?

    裴君凝认真思索起来。

    她的生活富有规律,节奏清晰明了,周一到周五踏踏实实上班,周六偶尔给自己放个假,周日看心情会跟朋友小聚或看文学书,处理一些杂事。

    因为不擅家务,她会在周日这天预约好下周的家政,在日程安排里勾上一笔需要记住的事,比如涨度数时去配一副眼镜,或是让助理替她备好新季度的衣服。

    她不会搭衣服,浅灰、深灰、烟灰、银灰、太空灰,在她看来通通一个色,明度和亮度上的细微差别,穿在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她习惯让助理一次性备好一整套,一年中有几月会请手工裁缝上门量身定制特定场合的衣服。

    但这个月不需要定制衣服。

    还是早春,衣柜里的衣服刚换过一茬,眼镜度数很久没涨,上周预约了长期的家政服务,因为刚新婚,这周末朋友和家人都识趣地没有打扰她们,于是也没有邀约。

    短暂的迷茫过后,她翻出手机想找人聊天,意外发现灵云的泡泡浮在聊天界面上,就好像屏幕那头有人在吐泡泡。

    在无数个平淡的日夜,这点泡泡为她的生活注入了一点新的色彩,是弥足珍贵的意外。

    恰好系统提示她可以换个屏保,于是她进入主题商店挑挑选选,为手机换上戳泡泡的主题,轻轻一戳,便会“啵”一声碎掉,她截了个屏,发给对话框那头静悄悄的另一条小鱼。

    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抱着这样安静的好奇,她耐心地等待着-

    历史聊天记录-

    小鱼:晚安

    12:早安

    小鱼:午安

    12:今天天气不好,多添衣,别冻着了。

    小鱼:好

    12:[长霁未来24小时天气预报]

    小鱼:谢谢

    小鱼:我会多穿

    裴君凝戳了戳他的头像,他的头像和聊天软件不太一样,但很好认,是一个冰花泡泡,晶莹剔透。

    她早先没话找话尬聊,问过柳清屿为什么要用句号当头像,他隔了很久才回“因为无语”,裴君凝当时就觉得他很特别,和匹配系统里一水用高P自拍照的Omega都不一样。

    当然,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句号。

    [你戳了戳小鱼]

    小鱼:怎么了?

    12:晚上好

    小鱼:……

    又在吐泡泡了。

    裴君凝浅浅弯眸,那种悬而不定、漂泊不安的迷茫感忽然有了归处,她点开他的头像,再次欣赏了一遍:一只弹冰花泡泡玩的Q版美人鱼。

    12:明天搬家吗?

    12:我想和你一起。

    小鱼:探头.jpg

    12:刚刚去哪了?

    对面正在输入中好一会。

    小鱼:是需要我一起搬家吗?

    12:是的^^

    小鱼:哦,这样

    小鱼:我明天有事

    12:TT

    小鱼:下午吧

    小鱼:我上午要忙……下午和你一起搬

    小鱼:不生气

    12:没生你气

    小鱼:好

    他正在输入好一会,又跑不见了,仿佛只是试探地探出头看她在做什么,然后缩回去。

    男孩的心思一向难猜,她的小O更是情绪万变,裴君凝连他这几天为什么这么忙都不清楚,更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但只要他答应了就是好事。

    她复制他常用的“小猫转圈圈”发回去,兴致勃勃地观察自己的家。

    两人结婚的时间实在是太赶,她没能准备儿童房,他说暂时不要小宝贝,裴君凝更是把这件事搁置了下来,但忙碌的这几天里,她也没忘了兑现承诺,把宠物间翻新了一遍。

    客房早就准备好了,家政把一应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裴君凝从屋里逛到浴室,再逛出来,总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于是她努力给自己找点活干。

    第一件事就是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四件套和睡衣。

    她问得是很认真的,还给他拍了房间照片和家居,问他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并强烈推荐他选择一个奢华大气的西欧米白梳妆台。

    对面隔了几秒,亲口告诉她“我不是公主哦”。

    裴君凝正疑惑,他斩钉截铁道:“我是小王子,我要玫瑰花。”

    他是发语音来的,语调轻轻软软,仿佛羽毛般剐蹭着她的耳廓,裴君凝喜欢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近乎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像骤然绽开的烟花棒,点燃了平淡乏味的夜晚。

    于是她拨了回去。

    那头隔了好久才接起她的电话,语音一接通,她便听见浅浅的呼吸声,他似乎在走路,有一点风声,和那天晚上很像,但他很快就停了下来。

    裴君凝不清楚他那边怎么样。

    “小鱼,你还好吗?”

    “我吗?”

    听见他绵软的问话,裴君凝心一软:“对哦,最近怎么样?”

    “我还好,一般般好。”

    她敏锐察觉到了异样:“为什么不是很好呢?”

    那头沉默了一会:“因为我有点难过。”

    裴君凝想到他时不时消失的聊天,还有吞吞吐吐的言辞,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是不开心。

    她抿了下唇,轻声问:“为什么呢?”

    那头的男声有些迷茫,似乎不知从哪儿讲起:“今天我朋友们来家里吃饭,有四个人,还有一个醉鬼。”

    “嗯,”裴君凝忐忑地等了一会,没等到他说话,于是继续问,“是吃饭不开心吗?”

    “吃饭的时候,是开心的。”他的语速有些缓慢,可以想象,在说话时,眼睛眨得应该也慢,“吃完饭我们一起看电影,恐怖片,我有点害怕,不过……应该也是开心的。”

    “小鱼怕恐怖片?”

    “对哦,我有点害怕,但我不想说,因为我不害怕。”

    裴君凝好笑:“你是想说,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害怕,对吗?”

    那头没说话,好一会他告诉她“我在点头”。

    他太好玩了,裴君凝没忍住又轻了语气:“那还做了什么呢?”

    “我做了饭,所以我不用洗碗。”

    “嗯,我们小鱼很厉害,今晚做了什么菜呢?”

    他沉默一会:“我忘了,给你发照片好吗?”

    “好的呢,你的朋友们还在吗?”

    “不在了  ,不对,有一个还在沙发上,“柳清屿看了看沙发上的人,委屈道,“他醉了,扛不走,好重哦。”

    “怎么不让他睡客房?”

    “你的,书房远,他自己晕了,不想喝水。”

    裴君凝没太听明白:“什么不想喝水?”

    他迷蒙的声线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我不是搬运工呀。”

    “哈,”裴君凝笑了笑,她努力忍住,“原来是这样。”

    柳清屿不太高兴:“你又笑我。”

    “好吧,我道歉,”裴君凝从善如流,“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我不可爱,”柳清屿郁闷一会,纠正她,“我漂亮。”

    “好的,”裴君凝配合道,“漂亮小鱼,现在你在哪呢?”

    “我在阳台吹风,”他脾气是很好的,听话地应了,拿远手机,“你听,今天风有点大,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风是很大,”听见他的呼吸声贴近,裴君凝问,“你喝酒了吗?”

    “我没有哦,我讨厌酒,以后再也不喝了。”

    这让裴君凝有些意外:“为什么讨厌酒?”

    “喝酒会变傻,我会干很多丢脸的事,不喜欢。”

    “嗯……这样啊,”裴君凝没继续这个话题,“今晚没喝酒的话,小鱼,你晕不晕呀?”

    “一点点,不是很晕。”

    裴君凝不太相信:“刚才为什么隔了那么久才接我电话呢?”

    “我以为,你要打视频,不想接。”

    第28章 耍赖撒娇精“我也可以当小猫,喵喵。……

    裴君凝一愣:“为什么不想接?”

    他沉默片刻,左右张望,嘟囔着“信号不太好”,电话嘟一声挂了。

    她再打过去,再挂,她再打,锲而不舍。

    那头终于接了,他坏鱼先告状,突兀道:“你凶我。”

    她放缓语气:“我没有凶你。”

    “没有吗?”

    “没有,”裴君凝很确定,她沉默几秒,追问,“你是不是想绕开话题?”

    那头不说话了。

    裴君凝无奈:“小鱼不想理我吗?”

    “没有,”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好一会儿又道,“我怕看见你。”

    “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我。”

    裴君凝安静几秒:“谁说的?”

    柳清屿有理有据介意:“你都不叫我宝贝。”

    “我错了,”她当即改口,“宝贝,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吧……但我不接视频哦。”

    这行为有点无赖。

    好在裴君凝是个很大度的人,她嗯了声,接着问:“宝贝,为什么怕看见我?”

    “我发誓了,不看见的话,就没有违背誓言。”

    话有点绕,裴君凝微微眯眼,尝试理顺:“你发誓不看我?”

    “不对哦。”

    “你发誓不跟我说话?”

    柳清屿想了想,补充:“不主动跟你说话。”

    裴君凝低声:“小鱼。”

    “嗯?”

    “你是不是想给自己找点麻烦?”

    那头又不讲话了。

    裴君凝压着脾气,困惑问:“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不是不跟你说话,”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有些慌乱地解释起来,“是不理你,我跟你说话了,回了短信……”

    越说越小声,他吸了吸鼻子:“不要凶我。”

    “没有凶你,”裴君凝跟他讲道理,“你无缘无故不想理我,不想接我视频,这几天……似乎也不怎么认真回我信息,你应该向我解释的,对不对?”

    他顿顿点头,声音细若蚊吟:“对的。”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呢?”

    “因为……我害怕,好丢人。”

    嘟嘟囔囔的,一说到重点声音小得听不清,裴君凝想捏他的脸解气:“你是说结婚那天晚上丢人?”

    他安静几秒,更委屈了:“那天和第二天都很丢人,我平时都乖乖睡觉的,也不会乱喝酒,没那么容易醉,也不会……也不会挂在人身上发酒疯。”

    他支支吾吾还要说,却羞愧得说不出来了,要是她能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就会发现他的脸红得不行,睫毛还湿漉漉的,好像要哭出来一样,眼尾泅开匀称的红晕。

    裴君凝:“可是我觉得那天的你很可爱。”

    片刻后,风声里他小声:“我漂亮。”

    裴君凝弯眸:“漂亮的小鱼,现在可以告诉我,除了头晕,你还有哪里难受吗?”

    “刚才你说你没喝酒……我猜,你是不是易感期要到了?”

    他的声音很软:“我不知道哦,我以为是我吃了啤酒鸭。”

    仔细想了想,他又问:“你现在生气了吗?”

    “没有,”裴君凝温声回,“我是个好脾气的人。”

    “这样,”他点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

    裴君凝放松下来,她探向帘子再松手:“今天天气有点冷,你回屋说,注意脚下,我记得你家的茶几,很漂亮,要小心地上可能在工作的扫地机器人……不过我记得我们小鱼一向把东西收得很好,这点应该不会难倒你。”

    “是的,”他认可了这句话,不由高兴起来,脚步都有些飘飘然了,轻易迈过散落一地的彩带和彩纸,“我不会摔的哦。”

    “今天的我走路很稳呢,就算是你来,我也不会摔倒在你怀里呢。”

    裴君凝掩住笑意:“那我们小鱼很厉害了,记得注意脚下。”

    他明眸弯弯,瞳孔雾气未散,笑意却亮起来:“我学跳舞练过平衡,现在我不会从马路牙子上摔下来了,我会走得很稳很稳,不会踩到泥。”

    她不可以再笑他了呢,因为他现在完全可以稳稳踩着花坛边过去。

    裴君凝也笑:“嗯,我相信你不会踩到我,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跳交谊舞。”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管了,她夸他哎。

    像吃了一块甜丝丝的蜜糖,甜到心里,他只顾着笑:“那好哦,要是我跳错了,你也不可以凶我。”

    “怎么会凶你?”

    “怎么不会呀,”他语调软软反问,学着她说话,声音却绵得像绿豆沙,学完反问,“是这样吗?”

    裴君凝讶然,她笑着偏了下头:“再学我说话就真凶你。”

    “不可以,”他大惊失色,“我不禁打的。”

    “说了不打你,你忘了吗,那天晚上我答应过你的,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柳清屿提醒她:“你那天明明还说有特殊情况,要是我求你就打我。”

    裴君凝被他好笑到,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好的,我记住了,你到房间了吗?”

    “我没有哦。”

    裴君凝疑惑:“为什么呢?”

    “我在思考,你不要催我。”

    “好吧,请问你思考出什么了呢。”

    柳清屿站在餐厅前,冥思苦想好一会:“你说,勃艮第牛肉加红酒咕噜起来更好喝,对不对?”

    “小鱼,不要吐泡泡。”

    “我没有吐泡泡,我煮了好吃的,你不可以污蔑我。”

    “抱歉,”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裴君凝弯了弯眸,“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我路过,看见餐厅,想起来今天我煮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就停下来啦,嗯……火焰醉鸭没吃完,大家好像都不会吃辣,我就多吃了一点,毕竟今天是我做东。”

    裴君凝更想捏他的脸了:“笨蛋小鱼。”

    “怎么可以说我是笨蛋?”

    “不是说不喝酒吗?怎么还是吃了?”

    柳清屿不满:“我才不笨,我不喝酒,家里的酒就要趁大家来处理掉呀,用来炖菜正好……都怪邢希,趁我不注意加那么多,他肯定是想放倒我。”

    “要不是我去数喜糖了,他才没有机会下手呢……都是你的错。”

    好大一口锅。

    裴君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他。

    他有些警惕问:“你怎么不叫我漂亮宝贝了?你是不是在偷偷干其他事?”

    她还真没有干其他事,裴君凝关

    小窗便回到了床上,坐在床上跟他聊天,她无奈:“没,我只是在想,明天你还能搬家吗?”

    “当然可以,”柳清屿不假思索,“我明早肯定能醒酒,我跟你说哦,我的酒量其实很好的……你不许笑,哼,我去看医生了,医生说我是易感期快到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问题,我不喝酒不是因为我酒量差,是我决定给自己个纪念。”

    好不容易闷闷止住笑,裴君凝含着笑轻声:“纪念?”

    “不是,是教训……我脑子好像不太清醒,我回房间了,站着好累哦。”

    “我的朋友在沙发上喊他前女友还是前男友的名字,这个名字好奇怪,好像是昵称,叫什么骑鲸……出击,他说再不接电话,就要一口气吃遍小吃街……太可怕了,你说,我不清醒,是不是被他吵的?”

    “嗯呢,我们小鱼真可怜。”

    柳清屿眨了眨眼睛:“你会用语气词哎。”

    “怎么,很惊讶吗?”

    “是啊,这样的语气词你从未对我说过。”

    “漂亮宝贝。”

    “哎,”他捂着手机应声,鬼鬼祟祟关上门,“什么事呀?”

    她诚挚问:“明天真的还能搬家吗?”

    柳清屿困惑:“为什么不行,我只搬一些东西过去呀,又不用很久,你放心,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说起这个,你为什么只给小猫翻新?”

    对面咚一声,裴君凝满脑子疑惑堵了回去:“你没事吧?”

    “没有呀,”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伴着簌簌响,忙碌得像勤劳的小蜜蜂,“我在铺床呢,我刚跳上来把床弄乱啦。”

    裴君凝庆幸那天把他抱回了卧室,否则他也该像这样咚一下弹上去,兴许还会咚一下挂到她身上。

    两人安静了一会,他膝行爬回来:“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又突然不说话,我讨厌你这样。”

    “嗯……我在等你铺好床。”

    柳清屿的火一下又灭了,他蒙蒙问:“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我怕影响你的进度。”

    “那好吧,我原谅你,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只给小猫翻新?”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苦恼,又有一点恼火,“我的待遇比不上小猫吗?”

    “当然不……”

    “我也可以当小猫的,喵喵。”

    裴君凝毫无还嘴之力,她连提醒自己已经告知过他的勇气都没有:“对不起。”

    他懒得拿手机,这太重了,于是弯下腰贴着床问:“你是跟我道歉,还是跟小猫道歉呀?”

    “跟你道歉。”

    “那我原谅你。”

    “好吧……所以小鱼,你是故意不好好回我信息的?”

    “对呀,”他理直气壮道,“我们小鱼都这样,不像小猫,你是不是很遗憾呀?”

    这就有点胡说八道了。

    可裴君凝不敢反驳他,怕等会他直接挂了电话,回信息全是“……”的泡泡符号。

    她摸了摸鼻子:“倒也没有。”

    “哦。”

    裴君凝无奈:“听上去你好像才是遗憾的那个。”

    他耍赖:“听不懂哎,我是小猫哦,小猫做什么都是对的。”

    “再叫一声给我听听?”

    他哼哼着埋进被里:“不要,我要睡觉了。”

    手机发烫,裴君凝看了眼时间,打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快十二点,确实晚了。

    “那晚安。”

    “不许晚安,”他急匆匆说完,又觉得自己很凶,重新温声,“你可不可以陪我睡觉?”

    “我好想你哦。”

    那头沉默好一会,轻轻:“你想我吗?”

    “当然,”他抱住被子,脸颊无意识地磨蹭着被面,像只小猫,“你是我的Alpha呀。”

    第29章 最喜欢你她们之间坦荡到可以互相说想……

    “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让人目眩神迷。

    裴君凝听见自己哑声问他:“最喜欢我呀?”

    “对哦,”他很确定,“最喜欢你了。”

    他又重申:“你是我的Alpha呀。”

    “你最喜欢我,对不对?不要生我气啦,我会改的,求求你了嘛。”

    她才不生他胡说八道的气。

    她一点都不在意他所谓“曾经最喜欢的人”,现在她才是。

    明明这样想着,听他软声软调,裴君凝淤塞的心绪一通,整个人都舒坦了,她笑了声,倚在床头:“这么喜欢撒娇?”

    柳清屿埋在被子里:“你不喜欢我撒娇吗?”

    “喜欢,漂亮宝贝不要埋被子里,小心窒息。”

    他不承认:“我没有哦。”

    听着那头的动静,裴君凝猜到他偷偷把被子挪到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做过,为他的口是心非好笑又无奈:“宝贝难不难受?”

    “肚子疼……我可能吃多了。”

    “是肚皮那,还是再下面一点?”

    柳清屿哼哼着不吭声了,于是她得到了答案:“宝贝易感期还有几天到?”

    他不想说的,显得他很饥渴,但裴君凝一直问,到最后他不答就不讲话,他难受得很,怕她就此丢下自己不管,于是可怜地吸了吸气,沙哑着声:“我没事,我可以打抑制剂的。”

    裴君凝不理会,继续问:“几天?要给你一些衣服吗?”

    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呼吸急促,说话险些咬到舌头,羞愧不已:“差不多还有三四天。”

    虽说结婚了,但他一个黄花大闺男还没跟其他人说过这么私密的话,跟伴侣说“我易感期马上到”跟求欢有什么区别呢。

    “好可怜,”她温柔地感叹,“宝贝忍得很辛苦吧?要不要蹭一会被子,我的被子你洗了吗,我同意你抱着它睡……”

    “你不要,不要再说了。”

    裴君凝配合地不讲话,他闷闷控诉:“你是坏蛋。”

    “是,我是坏蛋,”她干脆应下,“之前会这样吗?”

    还说呢。

    他十分委屈,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没有过,我身体很好的,从来没有过。”

    裴君凝也觉得自己的小O很可怜。

    他在不知情中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交换唾液时,汗液沾染间,身体不知不觉记住了她信息素的味道,易感期隐隐有提前的征兆,可他自己却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没羞没臊,在本不该发作的时候有所渴求,如饥似渴。

    裴君凝大发慈悲:“我帮帮宝贝好不好?”

    他吸气:“我怕疼。”

    “想什么呢,”裴君凝逗他一下,心情好得出奇,“浴巾估计是洗了,我记得我给了你件披肩,那天还留了件外套在屋里,去拿来披上?”

    “我才不要,”他蹭蹭被子,“我要睡觉了,你别想骗我,我易感期没那么早。”

    “行吧,漂亮小猫忍常人所不能忍。”

    他睁圆了黛色的眼,对对方看似夸奖实则调侃的话无力回击,恼羞闷哼:“你到底陪不陪我睡觉!”

    “陪,”裴君凝温声,“我是你的Alpha嘛,小鱼想怎么陪。”

    他努力凶巴巴地指挥:“给我讲故事,讲到我睡着。”

    裴君凝从善如流地走到床边,手指越过书脊山:“想听什么?我有《人间草木》《窄门》《呼啸山庄》《当下的力量》《原则》《民法典》《中国古代文学常识》……都发黄了,怎么还在这,早该丢到书房的。”

    她将书抽出来,放在一边,继续报书名:“还有《零售的哲学》《纳瓦尔宝典》……看到一半没看完,要不要听这个?”

    他已昏昏欲睡,强撑着支着下巴,海藻似的头发披下来,小声嘟哝抗议:“有童话书吗?”

    “有,《尤尔小屋的猫》算吗?原版的,读起来应该会很好睡,还有一本《小王子》。”

    他垮下去,无力地枕着枕头:“《小王子》吧。”

    哄睡Omega容易,他累了一晚,强撑着和她辩了一两句蛇肚子里有大象很正常,迅速被倦意袭击,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问:“宝贝,你睡了吗?”

    他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点:“晚安。”

    似乎是倦极了,也可能是脑中依稀还有要反驳她的印象,漫长的几秒后,他迷蒙的嗓音轻轻接上:“我的Alpha。”

    裴君凝放下争论“蛇肚子里塞大象”的事,心软地应了他。

    于是他满意地进入梦乡。

    他睡着了,裴君凝却没什么困意,准确来说,她此时意外的清醒。

    她在想他说的话。

    他说的很有道理,她是他的Alpha。

    她们之间就是这样坦荡到可以互相说想你的亲密关系。

    裴君凝为自己先前狭隘的想法感到抱歉,在反复纠结是否同他亲近,是否占了他便宜时,她没考虑过他的主观意愿,也没想过,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可以用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解答。

    那天晚上她想了很久,想自己到底对待他的方式是否存在问题。

    在她一贯的思维里,婚姻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要一定的物质基础,要有感情,要能共同经营,同担风雨。

    在无数的条件之中,感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挑选伴侣本质上是挑选合适的亲密伙伴。

    可他点醒了她,它很重要,甚至在某些层面上,决定了这段婚姻能否长久。

    她的新婚伴侣是个相当感性的人,他注重仪式感,希望句句有回应,有分寸知进退,偶尔会有些黏人,不时会做出一些超乎想象的事,像是突如其来的吻,出乎意料的礼物,小猫抓挠似的小脾气。

    他带给她无数新奇的感受,像是在某个循规蹈矩的午后,拉着她一脚踩进海边白沙,邀请她感受阳光、沙砾、海水,还有迎面而来的咸湿海风。

    猝不及防,却又让人怦然期待。

    让她情不自禁期待起下一个惊喜。

    于是探究的欲望涨起,漫过她的脚背,浮力和轻微的失重放大了感官,让整个世界变得奇妙,眼前焕然一新。

    对待生命的种种可能,她始终抱有好奇。

    而这一次,探索的欲望降落在他的身上,她像是第一次探索新大陆的掌舵船长,远眺海上岛屿,尽可能用视线描摹、想象目的地中一切可能的奇迹。

    她不由自主地想了解他的全部。

    裴君凝想了一晚上,越想越兴奋,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回到了龙精虎猛的十八岁,一切都明亮如新,世界处处可开拓。

    至于为什么她对其他人没有这么强烈的探索欲,她想,这是因为其他人都不是她的Omega。

    她们会有很长的时间接触,彼此分享心情,袒露心扉,将不为他人所知的秘密储藏在对方那里,从此世界上有另一个人可以和她共享这些秘密,于是她们都不再孤单,船只有了归港。

    她许久都没有遇到过这样一本万利的事,只要付出感情认真去经营这段关系,可以预测到能够获得多丰厚的回馈。

    就像第一次拿下巨额订单那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考明天要怎么跟他相处,感官在黑夜里不断放大,她在漫无边际的思索中听见他的呼吸。

    语音没挂,头晕眼花的小猫不记得这事,只顾着撒娇,裴君凝哄着他睡熟,也没忍心挂掉。

    她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怕他夜半起来找自己。

    此刻夜色静谧,窗外只有风吹树叶声和一点很细的虫鸣,她不像他那样善于分辨春天,捕捉到的除了两人频率不一的呼吸,只剩她聒噪的心跳。

    他睡得很熟,裴君凝在这头翻滚,他毫无所觉地熟睡着,偶尔梦中呓语,漏出几个听不清音节的词。

    这缓慢的呼吸声让她安静下来,她能想象出电话那头,他脸颊陷在被里的样子,眉如远山,唇似朱丹,要是用手指轻轻触碰,他会无意识地皱下眉头,很快再舒展开。

    心跳如擂,她意外发现自己触碰着滚烫屏幕的指尖轻微抖动,无声发着颤。

    怎么会这样?

    她困惑地举起手观察,又盖住自己的眼睛。

    不该熬这么晚的。

    熬夜会让人身体变差,她还夸过小鱼早睡早起好身体,结果自己破了戒。

    自以为成功解释了心脏跳动的原因,裴君凝松了口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美梦香甜,她难得睡得这么深,虽说睡的时间不长,一早起来精神抖擞,满是干劲。

    她要去探索未知的新大陆。

    不对,是拜访她的漂亮宝贝。

    对着镜子整理好衣物,裴君凝弯起唇角,和镜中意气风发的人对视。

    眼下没有乌青,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好,头脑清晰,思维活跃,将电量耗尽的手机充上电,她抓紧时间检查家里。

    屋内干净整洁,地面明亮如镜,她给他选了蓝、紫、粉三色的洗漱套装放在床头,又在床上放了套睡衣和浴衣。

    原先家里只有她的款式,浴巾松松垮垮,她不敢想他穿上去会漏成什么样,宁可给他换上严严实实的卡通睡衣。

    早上十点,裴君凝给他打了电话。

    柳清屿当时没接,几分钟后发来信息,说在送朋友回家。

    她不去想这是真话还是借口,随口夸了夸自己的“漂亮宝贝”贴心,于是把他吓得挂断了电话。

    裴君凝忍俊不禁,拿出手机编辑信息。

    12:怎么了宝贝?信号不好吗?

    小鱼:隧道里网络是不太好。

    她忍着笑,为虎作伥地打下“好哦”,配合他掩饰。

    第30章 搬家他时常为她的大胆所震撼

    柳清屿被她吓了一跳。

    这几天他们没怎么联系,他有意躲着她,于是本就不算特别热闹的聊天也冷落下来,安静得仿佛气温骤降极冬。

    他还是会下意识打开聊天软件,可每每往上滑动,那天的信息就会再次提醒他,他一阵子没喝酒,酒量变差,酒品也变差了,是会挂在Alpha身上发酒疯的那种。

    这让柳清屿很沮丧。

    他有点难过,难过到甚至愿意去上班麻痹自己。

    这几天他天天到花店里待着,发发呆,看看植物,听店里雇佣的两个大学生聊天,大学生聊天往往是没什么逻辑的,上一秒还在说下周六体育馆的演唱会,下一秒就能跳到有只鸟总是敲花店的门牌,再过几秒发现美人老板又在发呆,于是无所顾忌地聊起他今天的妆,以及最近找他请假肯定没指望。

    柳清屿听见了。

    他想说自己只是在发呆,想请就请,话到嘴边又觉得偷听不道德,于是叹了口气,找了个理由给他们发了请假券,于是这几天他们的话更多了,叽叽喳喳的比小鸟还吵,多得他的心情也跟着有所回暖。

    好友们有不定时聚会的习惯,这段时间他忙着结婚推了几次,事不过三,这周他推不掉,苏子籁这几天都在倒时差补觉,不想离家太远,于是他们约在周六晚上在他家小聚。

    感情不顺,瞒着孤家寡人的好友们独自结婚,柳清屿心存愧疚,有种背叛组织的羞愧感,他主动下厨招待人,顺带消耗家里多余的酒,几道硬菜下去,一不小心就醉倒了。

    一早起来他懊恼得不行。

    床上被子乱糟糟,手机耗到没电,家里有醉鬼在宿醉,中午冷战的伴侣还要来帮他搬家,他抓抓头发,顿觉人生无望。

    怕被邢希发现自己结婚了,他找了一堆理由,好不容易紧赶慢赶送对方出门,坐在餐桌对着手机发呆,玄关突然传来密码解锁声。

    他不假思索问:“有东西掉了吗?”

    “没,”裴君凝关了门,“小鱼,我的拖鞋呢?”

    “拖鞋?”柳清屿一愣,抬眸看向门边,正巧和她对视  ,裴君凝嗯了声,无辜地望着他:“我想要我的拖鞋。”

    柳清屿不知道说什么,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木偶一样开始动作。

    准确来说,从餐桌走到玄关的这段路,他都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走,在玄关蹲下,像个木桩杵在地上,用视线寻找拖鞋的身影。

    他跟邢希拉扯的时候不小心弄乱了玄关,拖鞋堆在一起,他找出拖鞋,低着头递给她。

    裴君凝若无其事:“昨晚家里有人来?”

    “嗯,”他干巴地应,“进来坐,家里有点乱,我还没收拾。”

    裴君凝扯住他的衣服:“不着急,要搬哪?”

    柳清屿急着往里走:“就……家里。”

    她挑了下眉,见拉不住他,索性扯着他的衣服跟他走,边走边问:“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我已经好了。”

    说是乱,也没乱到哪,地面有零星彩带,茶几上放着干抹布,几个杯子还没洗,茶具放在一侧地上,孤零零的,新换的大沙发上有深灰的加厚毛绒被,他的玩偶被枕得皱皱巴巴,屁股朝天,晕倒在沙发上。

    裴君凝跟他路过沙发,看他盯了几秒玩偶,还以为他要走过去,结果下一秒他又走开了。

    她移开视线,不去想玩偶经历了什么,拽着他的衣服不松手,拉着他玩小火车:“我们去哪?”

    他也不知道要走去哪,可能是要走去没有铁轨的地方,可惜拐来拐去她都没脱轨,最后他索性走去淋浴间洗手,给自己找点活干,粉饰没话找话的尴尬:“我好多了。”

    “嗯?”

    “真的,”柳清屿打开水龙头,忙碌地洗着手,密密的睫毛垂下,像是折翼的天鹅,透着点生人勿近的疏离,“昨晚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没事,正好我有空,头晕吗?要是难受再去休息一会儿?”裴君凝探了下他的额温,担忧道,“搬家我来就好。”

    柳清屿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摸自己,可能是因为她又亲又抱的,能喊宝贝也能喊小猫,什么都说得出口,也什么都做得出来。

    跟这个比起来,她摸自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们什么没做过,摸就摸了。

    成功给自己洗脑,他控制着自己不要有太大反应,强装镇定,抬手挤出泵泡泡洗手液。

    裴君凝摸出他没发烧,打量着浴室:“要留多少东西?”

    这话说得好像要把他家搬空。

    默了默,他还是开口:“我来吧。”

    “好了,这么客气干嘛,你跟我说哪些要收拾,大件的我找搬家公司来。”

    肩头一沉,他手轻轻颤了下,纸巾都快抓不稳,裴君凝轻轻靠在他肩上:“去休息吧,好不好?我有点累。”

    她自然地甩锅:“昨晚怕你睡不好,一直没睡着,陪我去睡一会?”

    她怎么能这么自然地碰他?

    柳清屿不知道说什么,他瞳孔震颤几秒,僵在原地,错过了推开她的最佳时机,他狠心:“你去吧,我先把东西收拾好。”

    “唉,”她叹了口气,“我昨晚还给你讲……”

    柳清屿飞速截断她:“讲圣经都不管用。”

    “那好吧,”裴君凝很遗憾,“那我还是陪你收拾吧。”

    “不用,”柳清屿丢纸巾进桶里,转身就想推她往外走,“你好好休息,我来就好。”

    推不动,裴君凝站着像一堵墙,她抓住他的手腕,似笑非笑:“摸哪儿呢?”

    他真心无辜:“我在帮助你往外走。”

    “好吧小王子,”裴君凝松开他的手,“我自己走,你听话一点。”

    柳清屿没搞明白自己哪儿不听话。

    他觉得自己特别老实,而且听话。

    裴君凝说是帮他搬家,其实是在他家里主人似的闲逛,她似乎已经对这熟门熟路,柳清屿不敢想她那天晚上到底跟他就走路这事掰扯了多久,跟在她后头严密监督她的行程。

    她倒是无所谓小猫跟在自己后头逛,溜达到客厅:“这是新沙发?”

    “嗯,我套了沙发罩,等会换一下就好。”

    “旧沙发要搬过去吗?”

    “不用,我把它们放在房间里了。”

    柳清屿提溜起玩偶拍了拍,心疼:“都给睡扁了。”

    裴君凝不是很想碰这只玩偶,但他好像很可惜,于是她帮忙拍了拍玩偶的脑袋,配合着叹气:“希望它会开心一点。”

    他同情道:“它现在肯定很难过。”

    “我们给它换身衣服?”

    “它需要洗澡,说不定它还沾上了酒味,可能还有香水味,现在它是一只不太干净的玩偶了。”

    裴君凝点点头,安静地听完:“可以把难过的它丢进洗衣机里洗吗?”

    柳清屿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不可以,它已经很难过了。”

    “难道你要帮它洗澡?”

    柳清屿想了想,觉得她还在这里,自己抛下她去给娃娃泡澡不太好,于是礼貌地退一步:“我请人帮它洗。”

    裴君凝赞同这个决定,因为她实在不想看这只可能沾染了酒味和香水味的玩偶,握在他干净的手上,混杂他身上清新舒缓的香气。

    于是她从旁边拿过篮子:“把它放进来吧,让它安静地独处一会。”

    “那是水果篮。”

    她看看手中单层镂空的双层篮,后知后觉这些孔洞并不是为了装饰,可惜地道“是吗”,随即温和问:“也许它想一个人坐会儿?”

    柳清屿不知道她在嫌弃玩偶。

    他知道她有一点洁癖,经常洗手,但不知道到什么地步,更何况他也想不到这一点,于是他轻轻嗯了声,把玩偶放了回去,抽出整个沙发罩,和脏的被子一起打包放进洗衣篮里。

    他在这头忙忙碌碌,一时顾不上裴君凝跑去哪,等他再路过客厅,才发现她在测量房门宽窄,似乎马上准备把自己连人带家具全部搬走。

    于是他沉默几秒,明示道:“我现在去收拾衣服,别的等会我们一起收,东西不会很多,我还要回来住。”

    本以为裴君凝会奇怪,甚至是追问他为什么不把家具清空去他那,Alpha们往往对伴侣会有过分的占有欲,别说是伴侣的家具,就算是伴侣用过的毛巾,她们都有可能一次性打包走。

    理由他都想好了,可裴君凝淡淡嗯了声,没太大反应:“宝贝你先去。”

    柳清屿连反驳她这句宝贝的力气都没有,认识她以来,他常常会感到心酸,这阵子病情加重了些,常常肌无力,于是他沉默几秒,又闭上嘴,安静地退出这个空间,给她留点清静。

    但好在收拾衣服的过程中,他很快找回了自信。

    他用单调的一个“嗯”换来了邢希的喋喋不休,衣服收着收着,没忍住比划着项链照起镜子,镜中的他长发过肩,神色淡漠,眼尾的痣添了抹韵味,配合他由内而外散发的致郁感,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宿醉后刚从被窝里出来,带着点生人勿近的颓唐,慵懒又淡漠。

    柳清屿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冷漠疏离的人设。

    从小到大都是,家里每个人都会称赞他是个仪态翩翩的好男孩,他自幼学习钢琴,肩背不能垮,打高尔夫挥杆找准了肌肉发力的感觉,也练出了挺拔肩背,放松舒展体态的好习惯,继承自母父的好皮相更是出挑。

    为什么对着她总是破功呢?

    可能因为他是个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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