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 我才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刺激的姜央整个人都战栗起来。一种陌生的感觉蔓延全身, 仿佛整个身体都战栗起来,奇异的感觉让姜央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挥了一拳。
赵庭燎也不知是没有察觉到还是故意让着他, 还真的让姜央一拳头揍到了赵庭燎的脸上。
赵庭燎“嘶”了一声:“不是姜小央,你来真的啊。”
姜央深呼一口气:“你再叫我姜小央, 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殉情啊……”赵庭燎意味深长,“姜小央。”
姜央:“……”
就在姜央思考要不要真的和赵庭燎同归于尽的时候, 门外传来叶悬灯的声音:“姜小央, 你起来了吗?”
姜央:“……”
赵庭燎闷闷地笑了出来:“呦,你要和他同归于尽吗?”
姜央:“……”
生活不易,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姜央打开门, 差点撞上慌慌张张的叶悬灯。
叶悬灯换了件衣衫, 一身不知道他从哪里淘来的T恤衫让他看起来像个清纯男大。就是……
“师兄,装纯啊。”
叶悬灯无所谓地笑笑:“哎呀,我们去吃饭吧,我要饿死了。”
听了叶悬灯的话, 姜央也感觉到了一阵饥饿感。明明昨晚他飞快塞了那么多东西到肚子里, 按理来说他现在不应该饿来着。
“吃饭啊,带我一个行吗?”赵庭燎从姜央的身后探出头来,像个背后灵,“我也饿了。”
叶悬灯眨眨眼,他飞速地看了赵庭燎一眼, 又瞅了瞅姜央,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随即笑道:“大佬也在姜小央的房间里?那一起吧, 我打听了一下,早饭要和满庭芳他们一起吃。”
赵庭燎的手臂搭在姜央的肩膀上,不着痕迹地将姜央往后推了推。他看起来十分自然地走到姜央身前,对叶悬灯说:“好啊,怎么去?”
叶悬灯笑的有些狗腿:“我带路。”
赵庭燎转身用胳膊勾住姜央的脖子:“走吧,姜小央先生。”
姜央:“……”
姜央磨牙。
******
吃饭的地方是在满蘅皋的住所“兰桡院”的一间房间里。等姜央他们到的时候,便看到八仙桌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最上首的人是满园的主人满庭芳。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已然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但不知道是不是昨日说星大师对满蘅皋的救治起了作用,满庭芳今日看起来精神不错。
坐在满庭芳左边的就是一身灰色僧袍的说星大师,他正闭目转动手中的棕色念珠,一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坐在满庭芳右侧的则是满卷。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灰色的旗袍,长发挽起,露出耳垂上一对灰色的珍珠耳环。脸上画了淡妆,干练而气质,看起来十分明媚,一点不见昨日的声嘶力竭。
满卷的右侧则是卓溢酒。他看上去远没有满卷神采奕奕,反而满身倦意,像是生活的重担压迫的他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姜央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一一略过,随着叶悬灯和赵庭燎的动作,找了个地方坐下。
满庭芳面带笑意:“几位,昨晚睡得好吗?”
姜央很想说他昨晚睡得真的一点都不好,但当着主人的面指责他招待不周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姜央只能说道:“还行。”
然而赵庭燎一点都不给主人面子,就这样在餐桌上大大咧咧地来了一句:“不太好,晚上吵死了。”
姜央:“……”
叶悬灯:“……”
姜央一脸震惊地看过去,心想这大哥又在作什么幺蛾子,结果他就听到赵庭燎说:“今晚能不能换个地方睡?我觉得那里风水不太好。”
原本满庭芳的脸色因为赵庭燎当众给他下脸还不太好看,但听了赵庭燎的话,他也顾不上别的了,连忙问道:“风水不好?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赵庭燎装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修长的指尖在红木餐桌上点了三下,“咚咚咚”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赵庭燎缓缓说:“老人家,‘一节院’这个位置,招邪祟啊。”
满庭芳当场瞪大了眼睛,他握着拐杖的手都紧了起来。双手无意识的颤抖让拐杖在地上发出刺耳而诡异的声音,像是指甲划过头骨一样,听得姜央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满庭芳问:“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邪祟?和蘅皋的事有关吗?”
赵庭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甚至没有给出一个答案,只是模棱两可地说道:“邪祟,还是及时去除为好,免得妨碍家人。”
满庭芳一听,连忙说道:“好,大师,你说怎么办?”
赵庭燎却低下头开始喝粥:“不着急。”
眼见赵庭燎吃包子一口一个,满庭芳被赵庭燎的话搞得不上不下,却又不好催促。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转头去问说星大师。结果满庭芳一转头,看到的就是也已经低下头喝粥的说星大师。
满庭芳:“……”
等几人慢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餐,赵庭燎才继续开口。他是对说星大师说的:“大师,满蘅皋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赵庭燎的问话,想到昨晚自己看到的东西,叶悬灯“唰”的一下亮起了双眼,也跟着问:“对啊师父,满蘅皋醒了吗?”
说星大师摇摇头,面带遗憾地说道:“没有。”
叶悬灯顿时失望起来:“昨日我看他的脸色好了许多,以为他今日可能会醒呢,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没有好起来。”
说星大师道:“我今日继续为他诵经驱邪,你们……”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不若到处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这句话简直和“没你们什么事了去玩吧”没什么分别,姜央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然而叶悬灯没有这种感觉,他十分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不算安排的安排,冲着说星大师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了师父,师弟交给我,你放心。”
说星大师却一脸的不放心:“不要纵容你师弟,你是师兄,该严厉还是要严厉一些。”
姜央:“……”
叶悬灯努力憋笑:“我知道了师父。”
叶悬灯带着姜央一起离开了满蘅皋的居所“兰桡院”,赵庭燎随后也跟了上来。
叶悬灯好奇:“大佬,老爷子没有留你驱邪?”
赵庭燎笑眯眯地说:“留了。我说要去买点驱邪的东西,他还给我批了一百万的经费。”
姜央:“……多少?你说多少?”
赵庭燎揉了揉姜央的头发,柔软的发丝在掌心产生奇异的触感,赵庭燎笑的更开心了:“一百个,我们能出去吃顿好的了。”
姜央:“……”
不是兄弟,有了一百个你就想着出门吃点好的?
不得存银行吃利息吗!
叶悬灯却说:“大佬,我们现在能离开满园?”
副本的地域有限,一般情况下,任务者只能在系统框定的范围内活动。譬如《石壕吏》中,姜央和赵庭燎只能在红莲镇内活动,《道德经》中五个人根本离不开岑溪的家。
《离坚白》似乎有所不同,姜央和叶悬灯一开始进入副本的地方就不在满园,昨天他们也离开了满园去给满蘅皋抓药。
但只有接受任务才能离开框定范围、任务结束就再也不能离开框定范围的情况才是大多数,叶悬灯还以为在没有接受任务的时候,他们都不能离开满园。
赵庭燎调出虚拟地图,指着地图说:“可以的,你看,这次系统给我们的限定范围很大。”
姜央凑过去看,就见方方正正的虚拟面板上画了一个不那么规则的圆,“圆心”处是一个“同心矩形”,上面的标注恰好就是满园。
除满园之外,地图上竟还有一片很大的区域。虽然没有准确的标注,但根据姜央快要忘得差不多的几何经验来看,他们可以去的地方的面积大概是满园的四倍。
——等比例模型嘛,不用计算,肉眼看一看就差不多了。
姜央都震惊了:“我们能去这么多地方?”
叶悬灯震惊的点则不一样:“这么详尽的地图?卧槽,这得多少积分,把我卖了都换不起吧。”
赵庭燎无所谓地笑笑:“也就几百个副本的结算积分吧。”
姜央震惊到张大了嘴巴。
叶悬灯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姜央捅了捅叶悬灯:“哥们儿,系统让你经历几个副本?我是十个。”
叶悬灯仿佛在梦里一样:“我求的不多,七个就够了。”
当初何焉分几人害了岑溪一条命,也不过五个副本就能得到一个赎罪的机会。
赵庭燎都经历了几百个副本?
他还要继续在副本里干下去?
叶悬灯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有点混乱:“不是大佬,你是想当玉皇大帝吗?几百个副本?”
赵庭燎理所当然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不如我们现在看看,你们想去哪里?”
叶悬灯和姜央也没再纠结着赵庭燎的隐私不放,他们一起凑近虚拟地图琢磨了起来。
叶悬灯一直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姜央忽然指着一个地方说:“不如我们去这里看看?”
叶悬灯顺着姜央手指的地方看去,就见那是一个离满园非常远的地方,几乎在框定范围的边缘处。
而那个不大的地点旁,则浮动着一行小字,显示着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长安街444号精神病院《离坚白》分院】
赵庭燎:“……”
叶悬灯:“……”
第62章 离坚白 张桐桐
长安街444号精神病院《离坚白》分院?
叶悬灯好奇:“你为什么要去这里?”
姜央:“没啥特别的理由, 但是小说里的精神病院一般不都是重要的关键点吗?”
叶悬灯:“……”
这话说的真的好有道理。
叶悬灯看向赵庭燎,赵庭燎连犹豫都没有,便直接说道:“既然你想去, 那我们便去。”
叶悬灯:“……”
怎么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
长安街444号精神病院《离坚白》分院离满园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三人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便来到了这座精神病院前。
精神病院占地不大, 只有一栋二层小楼带一个小院子。根据介绍,这里曾是伪满洲国时期一处鬼子的实验基地, 后来所有人都嫌这里晦气,这里便被改造成了精神病院。
姜央瞅了瞅简短的介绍, 吐槽道:“怪不得都嫌这里晦气。”
大门口是个铁门, 警务室关着门,也不晓得有没有门卫。姜央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没一会儿,窗户被打开, 露出一张干巴瘦的脸来:“你找谁?”
像是被野兽盯上一样, 门卫的目光让姜央感受到了一股从心底升起的不舒服来。
姜央不由后退一步,说道:“我们来找人。”
“找谁?”
他上哪知道去?
姜央胡说八道:“我的一个亲戚,从小被拐子拐走了,我们辗转好多地方, 才打听到他可能在这里, 所以过来找找。”
门卫竟然也没继续问下去,而是就这样爽快地打开了大铁门。
姜央挑眉,却又听门卫说道:“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别人都避之不及,你们反倒巴巴地凑过来。五点之前赶紧走, 我下班了,就没人给你们开门了。”
姜央冲着门卫道了声谢,便和赵庭燎与叶悬灯一起进入精神病院。
小院子里没有人, 明明白天按理来说病人都应该在外面散步的,但这里却连一个人都没有。耳边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脚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安静的不太对劲。
推开二层小楼的门,他们终于见到一个活人——一个穿着护士服的护士姐姐。
护士姐姐抬起头,姜央打量了她一眼,发现还真是个“姐姐”。
她看上去似乎有五十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护士这行业昼夜颠倒使人看起来容易老,姜央甚至觉得她也许再过几个月就能退休了。
护士姐姐半死不活地抬了一下眼皮,满身班味地问:“来干什么?”
姜央:“找人。”
拿来糊弄门卫的说辞这次又拿来糊弄护士姐姐,而护士姐姐一副很不想上班的样子,竟然连问都没问,比门卫还好糊弄,直接拿出一摞又一摞病历本递给姜央。
“现在还在医院的病人都在这里了,你们自己找吧。”
看着放在导诊台上比他整个人都要高的病历本,姜央一时之间陷入沉思。
然而护士姐姐已经跑到一旁撑着下巴睡觉了,姜央无奈,只能和赵庭燎、叶悬灯一起查阅病历。
一本本地病历翻过,叶悬灯抱怨道:“太悲惨了,这么多病历,我们却连找谁的都不知道。”
“慢慢找吧。”姜央安抚他,“如果一个眼熟的名字都没有,那说明我们来找的就是这里的医生、护士,权当排除错误选项了。”
叶悬灯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默默收回了抱怨的话。
下一秒,幸运女神眷顾了他,叶悬灯指着一份病历兴奋地说道:“我好像找到了!”
姜央和赵庭燎连忙看过去,就见叶悬灯甩出来的那份病历上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张桐桐】
张桐桐,当年照顾卓娉娉和卓袅袅姐妹俩的保姆。
大概是副本现在的时间线十年前左右,刚刚大学毕业的张桐桐家中出了变故——她的母亲出了车祸,必须截肢。肇事者却也是一个穷人,拿不出医药费来,张桐桐只能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四处奔走,放弃了虽然体面但月薪只有四千块的工作。
她长相不错,学历又出色,很快就被满卷和卓溢酒看中,被聘请过来做卓娉娉和卓袅袅姐妹俩的保姆。
说是保姆,实际上工作内容更偏向于照顾姐妹俩。张桐桐不需要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日常工作就是监督姐妹俩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别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就学坏。
这份工作一开始还算轻松——说白了就是看着姐妹俩按时上学、放学及时回家或者去补课班,不要去泡夜店之类容易教坏小孩子的地方。
但是时间长了,姐妹俩长时间得不到父母的关心——母亲满卷全身心地扑在弟弟满蘅皋身上,父亲卓溢酒追求艺术,最近迷上了给一个裸模画画——姐妹俩开始作妖。
张桐桐身心俱疲,但又实在舍不得这份工作带给她的高薪,只能小心翼翼地哄着姐妹俩。
姐妹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有一段时间就迷上了张桐桐给她们做饭。张桐桐就是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做饭的手艺也就那样,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姐妹俩喜欢她做的饭。
但那不重要——
姐妹俩爱吃她做的饭,她就能继续得到这份高薪的工作。看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顺带给这两个孩子做顿饭就能一个月月入五万还包吃包住,她找不到性价比更高的工作了。
但长时间的思虑紧绷还是让张桐桐感觉到了赚钱的困难,她需要发泄。恰好姐妹俩不是每天二十四小时都需要她在身边的,因此张桐桐会在不需要工作的时候四处走走,放松一下心情。
就这样,她认识了同个小区里的很多保姆,并迷上了打麻将。
打麻将的快乐让她逐渐不再像之前那样努力工作,姐妹俩对她的需求也不是很大,见张桐桐天天打麻将,对满卷的工作汇报都开始糊弄,姐妹俩还觉得是好事。
于是姐妹俩有意放纵,张桐桐沉迷享乐,最后发展到了张桐桐可能一个星期都见不到姐妹俩几次的情况。
所以,最后姐妹俩因为煤气中毒而死亡的时候,张桐桐自己也是懵逼的——
姐妹俩会做饭?
开什么玩笑!
据张桐桐所知,满卷对姐妹俩虽然关心不够,但是金钱方面很大方,姐妹俩平时就喜欢去各种各样的餐厅吃饭。满卷也知道这件事,才默认姐妹俩解聘了之前做饭的保姆。
张桐桐声称,姐妹俩就算饿了也会叫外卖,绝对不会自己做饭的,煤气中毒肯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但这个案子的死者可不是《道德经》中无权无势还没有人在乎的岑溪,满卷对于两个女儿虽然关心不够,却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女儿死的不明不白,因此她强烈地要求警方查明真相。
警方调取了所有的监控录像,却显示在卓娉娉和卓袅袅死亡前的那段时间里,别墅内根本没有任何人出入。
随后,警方对别墅做了很详细的化检,恨不得连一粒灰尘都送去检测。最终,检测的结果也表明,别墅内没有其他人进入的痕迹。
煤气中毒总不能是隔空控制开关,这个检测结果几乎可以说明,煤气就是姐妹俩打开的。而餐桌上两碗放了很多盐以至于咸的几乎没法入口的面条也在表明,有不怎么做饭的人煮了两碗面条。
这一切都在表明,事实的真相就是姐妹俩晚上饿了又不知为何没有叫外卖,而是自己选择了煮面条。但是对厨艺并不精通的两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最后忘记了关煤气,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满卷将一切恨意都发泄在张桐桐身上,认为她花了大价钱雇佣张桐桐代替她照顾女儿,张桐桐却这样疏忽她的女儿,才导致了女儿的死亡。
——当初卓娉娉和卓袅袅要求解雇做饭的保姆的时候说过,她们饿了张桐桐会给她们做饭,张桐桐当时也对满卷保证,她会照顾好姐妹俩,当时满卷还给张桐桐涨了一万块的薪水,算是张桐桐偶尔做饭的报酬。
——结果她的女儿因为自己做饭而死掉了。
当时资料上对于张桐桐的后来并没有详细说明,没想到他们现在竟然在精神病院找到了张桐桐的踪迹。
姜央翻看了一下张桐桐的病历,很多专业术语他看不太明白,但东拼西凑一下他大概还是能分辨出来,张桐桐的病情被认为是被害妄想症,总觉得卓娉娉和卓袅袅要来找她索命。
姜央的神色意味不明:“张桐桐不是声称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死亡是被人谋杀、和她无关吗?怎么会觉得卓娉娉和卓袅袅回来找她索命?”
叶悬灯撇撇嘴:“可能因为这姐妹俩不是什么好人吧。”
毕竟,根据系统给出的资料显示,这对姐妹俩别看才十三岁,但真的是无法无天。
她们死后,警方对她们的人际关系做了详细的调查,调查结果让警方震惊到下巴都要掉了。
两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竟然已经阴/道瓣陈旧性破裂,这条线索顺便帮警方增添了几个强/奸/幼/女的业绩——虽然有证据表明,这是姐妹俩自愿的。
与此同时,姐妹俩在学校还有霸凌其他同学的事迹。
姐妹俩死的时候正在一所私立中学上初二。初一的时候,姐妹俩经常包揽全年级第一第二的好成绩。
但到了他姐妹俩初二的时候,一个家境贫寒但学业出色而被私立中学特招的女孩子适应了全新的学习环境,抢走了姐妹俩的第一名,因此姐妹俩便联合其他同学一起排挤那个女生。
最终,女生被霸凌到左腿残疾,离开了学校。
更别说,姜央也曾得到系统的暗示,这对姐妹连对自己的亲弟弟都极尽嘲讽。
——而这些满卷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是女儿在外的表现狠狠打了满卷的脸,满卷才极力主张张桐桐才是造成女儿死亡的罪魁祸首——
她想让其他人的目光从女儿混乱不堪的真实上移开。
想到卓娉娉和卓袅袅的为人处世,姜央低头看着病历上张桐桐所说的话,口中忍不住喃喃道:“张桐桐肯定还隐瞒了什么。”
第63章 离坚白 保姆
护士姐姐带着三人来到了二楼。病历上显示张桐桐的病房是244——很难想象, 一个外表看上去不大点的小楼,竟然有44个以上的房间。
不过这个想法在姜央到达二楼之后就发生了改变——二楼的房间号是乱的。
走廊在最边上的地方,对面就是第一间病房。按理来说, 这件病房的门牌号要么是第一间病房201,要么是按单双排列的第一间病房202, 亦或者是最后一间病房,门牌号大于等于244。
但这不知是第一间病房还是最后一间病房的病房的门牌号竟然是204。
姜央嗅到了与众不同的味道。
他数了数二楼的病房数, 发现二楼实际上只有九间房间,其中在楼梯对侧的五间房是病房, 在楼梯同侧的四间房则是办公室。
这九间房间姜央挨个走过, 发现五间病房的门牌号分别是:病房204,病房214,病房224, 病房234, 病房244。
而四间办公室的门牌号则是:院长办公室215,医生办公室225,护士长办公室235,器材室245。
其中, 病房204正对楼梯, 病房214正对院长办公室215,病房224正对医生办公室225,病房234正对护士长办公室235,病房244正对器材室245。
姜央先看了看几间办公室,发现几间办公室都锁的门,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而五间病房也锁的门,但是里面却都有动静发出,说明五间病房内都有病人居住。
姜央有些好奇:“护士姐姐, 为什么门牌号要这样写?二楼除了病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吗?我怎么没看见其他的医生和护士?”
护士姐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十三分,院长、医生和护士长都去食堂吃饭了,他们大约在下午两点到两点半之间回来。”
姜央顿时露出羡慕的神情:“你们十一点就下班了,两点半才上班?午休三个半小时?”
护士姐姐摇摇头:“不,我们十二点才下班,下午一点就上班了。”
午休一个小时……由于自己创业所以实际上根本没有午休的姜央依然有点羡慕。
姜央问:“那院长、医生和护士长怎么现在就去食堂了?”
护士姐姐幽幽地说:“因为他们天天迟到早退,反正没有人来查。”
姜央:“……”
那你们的午休时间和三个半小时有什么区别!
姜央已经要羡慕哭了。
护士姐姐带着三人来到了病房244门前,护士姐姐说:“我现在把门给你们打开,之后我会离开,你们自己和病人叙话。但期间病房的门会被锁上,直到两点我才会来给你们开门,知道了吗?”
姜央好奇:“为什么是两点?”
护士姐姐说:“因为我也要迟到。”
姜央:“……”
病房244的被打开,姜央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背后的一阵推力推了进来。他还没有站稳,就又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力道。
姜央差点被这股力道撞倒,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幸好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姜央站稳身形回头,就看到抓住他没让他摔倒的人正是赵庭燎。
——行了,他知道第二道差点让他倒地的力道是怎么来的了。
赵庭燎的身后,叶悬灯艰难地稳住,而护士姐姐已经将门紧紧地关上了。
叶悬灯拉了拉门,没拉开,冲着姜央和赵庭燎摇了摇头。
姜央也不再在乎病房的门究竟能不能打开,他转移了目光,将目光放在房间内的另一个活人身上。
那是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生,她的头发很长,几乎到了大腿根。但是由于长时间没有打理,反而显得乱糟糟的。
此刻,她缩在病床上的角落里,一副被吓怕了的样子,长发随着她的瑟瑟发抖而颤抖。
姜央走近她,在看清了她的面容后,确认眼前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张桐桐。
姜央率先开口:“张桐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张桐桐不理他,反而更加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她将头埋在膝盖间,看上去可怜极了。
姜央放柔了声音:“张桐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张桐桐依旧抖了一下。
吓成这样?姜央觉得事情有点不好办。
他想继续安抚张桐桐,袖子却被赵庭燎抓住。姜央不解地回头,就看到赵庭燎冲着他摇了摇头。
赵庭燎把姜央拉到身后,他看了张桐桐一眼,随即一把薅住张桐桐的头发,把张桐桐扔到了地上。
姜央:“……”
不是大哥,这么简单粗暴吗?
张桐桐被吓坏了,她抬起头怯怯地看了赵庭燎一眼,吓得往后躲了躲。
赵庭燎却说:“我知道你没疯,知道你旁边的那个人是谁吗?”
张桐桐下意识看了眼姜央。
赵庭燎冷飕飕的声音响起:“他是满卷雇佣来的心理专家,专门测量你的心理问题的。”
听到满卷的名字,也不知是想到了多么不美好的事情,张桐桐的身体都颤抖起来。
赵庭燎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来,以一副看着就不像什么好玩意的态度说:“你乖乖听话,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们出去就会对满卷说你确实有精神病,没办法离开精神病院。不然的话………”
赵庭燎冷笑一声:“我担保,你会从精神病院里出去。”
“非暴力不合作”这句话简直再形象不过,姜央好言好语地劝、结果只会对姜央演戏的张桐桐直接被赵庭燎吓坏了,连忙说道:“你们要问什么?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赵庭燎拉了把椅子坐下,冲着张桐桐扬了扬下巴:“就说说你为什么冷眼看着卓娉娉和卓袅袅去死。”
张桐桐下意识回答道:“我没有,我……”
赵庭燎懒得听这些托词,直接站了起来,对姜央说:“给她开精神正常的证明。”
姜央瞅了瞅赵庭燎,又看了看张桐桐,默默地点起了头:“好的。”
张桐桐一把拉住姜央的袖子:“别!我说!我什么都说!”
姜央心情复杂地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学着赵庭燎的样子,对张桐桐威胁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再和我们胡说八道,你的信用便会破产。”
张桐桐真要被这几人的强势整崩溃了,她带着哭音说:“我也不想的,但是他们都不是人!”
见张桐桐的情绪这样差,姜央也甚至张弛有度的道理,便放软了语气:“你今日所说的话我们都不会传出去,这里没有人想害你。”
张桐桐苦笑一声:“你们一定都以为我是个坏女人,拿着满卷给的高薪,却那样作践她的女儿。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满卷的那两个女儿根本不是人——或者说,满卷的三个孩子都不是人!”
姜央不太明白这句“不是人”就是是字面意义上的“不是人”还是只是骂人的说辞,他说:“说的具体点。”
张桐桐抹干了脸上的泪水,说:“我大学毕业那年,我妈妈出了车祸,我没办法才答应了满卷的招聘。一开始,满卷对我说,她只想招一个大点的女孩子看着她的两个女儿,定时向她报告女儿的踪迹,别让两个女儿学坏,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这么点活就能赚几万块,我当时就觉得像是馅饼砸我脑袋上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的,兴冲冲地就签了合同。”
“结果入职之后我才知道这份工作有多难做——”
“卓娉娉和卓袅袅这对姐妹简直恶劣至极,在家里经常欺负我,当初说好了不需要我做洗衣做饭之类的工作,结果她们偏要说只吃我做的饭、只穿我手洗的衣服。”
“我也是正经一本大学毕业的学生,一开始哪里愿意做这些伺候人的工作。但卓娉娉和卓袅袅对我说,如果我不做,她们就去找满卷,说要辞退我。我缺钱,只能开始像个真正的保姆一样伺候她们。”
“后来,她们的学校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一趟,我去了才知道,原来卓娉娉和卓袅袅在学校霸凌一个女学生,害的那个女学生瘸了一条腿,还是终身残疾。”
“我当时都吓坏了,但是卓娉娉和卓袅袅对我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满卷,我不但会被满卷辞退,还会受到她们的报复。”
“你们知道吗?当时校医对我说,那个女生差点就被这对姐妹残害的毁容了,我真的怕了这对疯批姐妹,于是卓娉娉和卓袅袅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她们让我出去找别的保姆打麻将,一宿一宿地不让我回家。她们还威胁我,如果我敢回家,她们就会打折我的腿。”
“她们害了一个未成年的女学生,都能轻飘飘地把事情压下去,我哪里敢赌她们会怎么对我?我被吓破胆了,只能她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她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会做些什么,不过我也不在乎了,我当时甚至有点希望满卷发现我的不称职,赶紧将我开除。”
“直到那一次——”
张桐桐的眼底忽然产生出浓重的恐惧来,姜央连忙问:“怎么了?”
张桐桐却不答话,反而尖叫了出来。
“啊——”
恐惧声直入耳膜,姜央下意识捂住耳朵。
下一秒,无数尖叫声回荡在耳畔,刺激的姜央都差点痛苦地叫出来。
赵庭燎脸色一变,一张符篆便在他的手中燃烧。
叶悬灯拿出一个八卦盘来,八卦盘在出现的刹那便疯狂旋转,嗡嗡声不绝于耳。
赵庭燎忽然对姜央说:“【[红莲镇公所办事处]石碑】还在吗?拿出来?”
姜央顾不得问,听话地将【[红莲镇公所办事处]石碑】从储物面板中拿了出来。
【[红莲镇公所办事处]石碑】刚一出现,便散发出柔柔的白光。刹那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仿佛这个世界都恢复了平静。
就在姜央的眼皮子底下,一团灰色雾气在白光的照耀下显出原型。
第64章 离坚白 档案
这团灰色雾气的模样简直再熟悉不过, 不过一眼,姜央就认出,这就是昨夜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房间中、要和他“交朋友”的灰色雾气。
灰色雾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究竟是什么?
灰色雾气疯狂撞击, 他看起来很想冲到张桐桐面前惩罚这个不识好歹的蝼蚁,但却被一堵透明的墙挡住了去路, 以至于他的每一次愤怒都只能消耗在无用的努力中。
最终,灰色雾气放弃了撞击。
赵庭燎扔出一张符篆, 沾满红色朱砂纹路的符篆在灰色雾气周围燃烧,形成一大片的火海。火海围绕在灰色雾气周围, 像是要将灰色雾气燃烧殆尽。
在火海的灼烧下, 灰色雾气散发出“滋滋”的声音,他带着几分痛苦地呼喊大叫,但本应有穿透力的声音却被【[红莲镇公所办事处]石碑】所阻挡, 没有产生任何的伤害。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 灰色雾气停止了喊叫。他在空中团成一团,不停地漂浮。
不知怎么的,明明灰色雾气就在火海的包围中,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消失殆尽, 但这一刻, 姜央的心底还是升起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这股预感得到了证实——
灰色雾气的中间逐渐变得透明,开始形成一个画面。
画面中是两个女孩子。她们长得很像,但却又能明显的看出两人的分别。她们穿着一样的深蓝色制服,看上去像是校服。背景是一扇大门, 牌匾上写着【长安街444号国际中学《离坚白》分校】。
只是这两人的表情有些不对。她们瞪大了眼睛,眼底却是鲜红一片。她们明明在笑,笑容却并不明媚, 反而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刹那间,姜央便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了——是卓娉娉和卓袅袅。
姜央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张桐桐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来。她捂着头,口中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不是我要害死你们的,放过我,放过我!”
“我也不想的,你们放过我吧!”
张桐桐跪在地上,冲着灰色雾气不停地磕头:“我不知道你们会死的,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当初也是你们让我去外面打麻将的,不是吗?你们不能怨我啊!”
姜央想将张桐桐扶起来,赵庭燎却一把拦住了他。赵庭燎将姜央护在身后,冲着姜央摇摇头,说:“别去了,真疯了。”
姜央幽幽地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灰色雾气也经受不住火海的烧灼,逐渐消散在空气中。然而,没了卓娉娉和卓袅袅诡异的表象,张桐桐却依旧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口中说着时而求饶、时而怒骂的话。
叶悬灯见状骂骂咧咧:“这什么玩意?系统这不是坑人吗?”
姜央没明白:“这和系统有什么关系?”
叶悬灯解释道:“除了从副本中得到的【副本通用道具】之外,任何一个副本都不能使用比副本等级高的道具。”
姜央眨眨眼,好一会儿才理清叶悬灯的意思——
《离坚白》是中级副本,那么除了从其他副本中得到的【副本通用道具】——譬如姜央从《石壕吏》副本中得到的高级道具【[红莲镇公所办事处]石碑】——之外,整个《离坚白》副本中都不可以使用中级以上的道具。
而中级道具最大的能力可能就是刚刚的火海这样了,赵庭燎使用这样的道具,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控制住那团灰色雾气。
任务者在系统商城中购买的高级道具说是任意副本可用,但实际上根本不能在中级以下的副本中使用,这一点系统却并没有提前说明——真是太坑了。
姜央也忍不住骂骂咧咧:“这也太坑了吧,明明我们能从张桐桐这里得到真相的,结果现在张桐桐真的疯了……”
这一刻,姜央的心里甚至升起一股“如果不是他们来找张桐桐、张桐桐或许根本不会疯”的愧疚感来。
姜央知道,这种愧疚感是不应该的,本来张桐桐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才会被一张卓娉娉和卓袅袅的照片就吓疯,更何况这只是个副本,眼前的张桐桐或许根本不是真正的活人。
他不需要愧疚的——姜央这样告诉自己。
但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张桐桐,姜央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走到张桐桐身边,一个手刀打在张桐桐的脖颈处,张桐桐刹那间昏了过去。
姜央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头疼地扶额,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庭燎冷着脸说:“时间还早,去找警察问问情况。”
姜央忽然间发现,赵庭燎现在的心情好像不怎么美妙。但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赵庭燎就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徒留姜央一脸懵逼。
看着赵庭燎“砰”的一声踢开了原本要下午两点才能打开的门,姜央不太能理解:“他怎么了?”
叶悬灯同情地看了姜央一眼,说道:“有些神经病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阴阳怪气。”
吃醋了也不说,小脸一垮,小脾气一发,就等着对象来哄。等对象真来哄了,还要傲娇地来一句“我没有生气”。
不过……
叶悬灯看着姜央的表情,又隐隐开始同情赵庭燎了。
——大概大佬只能完成前一句了,他等不到对象来哄的。
果不其然,听到叶悬灯的话,姜央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来大姨夫了,最近他真是怪怪的。”
叶悬灯有点想笑——大佬又怎么样,还不是和我一样找个榆木疙瘩当对象?
不对,我好想没有对象……叶悬灯的脸色又垮了下去。
真烦这些有对象的人。
神烦这些有对象的人。
特烦这些有对象的人。
叶悬灯脸一甩,傲娇地走了。
姜央:“???”
不是,他们今天是集体犯病吗?
姜央追出门的时候,恰好看见赵庭燎提溜着护士姐姐,把护士姐姐扔到了躺椅上。
他大概率已经送走了大姨夫,以至于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赵庭燎冲着姜央招招手,说:“警察局离这里有点远,你能坚持吗?”
姜央踮起脚尖看了一眼赵庭燎递过来的电子地图,他大致计算了一下距离,不禁吐槽道:“系统放几个共享单车会死吗?”
“大概会穷死他。”赵庭燎吐槽地毫不留情面。不过转瞬他又说道:“我们得尽快了,五点之前还要赶回满园。”
姜央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还不到十二点。但警察局离这里很远,走过去的话,单程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们到达警察局的时候,就要一点了。
警察局距离满园也不算近,保守估计,他们最迟四点就要从警察局离开。
也就是说,他们在警察局搜集任务的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如果再磨蹭磨蹭,时间就更少了。
姜央立刻便道:“你说得对,我们得尽快了。”
大概是心中着急的缘故,以至于到了警察局的时候,姜央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十二点四十五分,比他们预估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
姜央有些犹豫:“警察局的档案我们能随便看吗?”
赵庭燎:“放心,实在不行就打进去。”
姜央:“……”
真羡慕这兄弟的艺高人胆大。
叶悬灯安慰他说:“姜小央同志,你放心吧,我们肯定能得到的。”
姜央好奇:“你有方法?”
叶悬灯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吗,这里面的警察是你的老相好啊。”
姜央:“???”
啥玩意?
赵庭燎如同刀子一样的目光刹那间落在了叶悬灯的身上,叶悬灯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忘了?之前你三天两头地进局子,结果把人家警察小哥拐回家的事了?”
姜央:“……”
实不相瞒,我就没记得过。
不是,系统这么坑吗?
姜央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说的是我吗?”
叶悬灯笑眯眯地说:“对啊,就是后来你嫌人家总管着你,于是把人家给甩了。”
姜央:“……”
姜央一脸绝望。
赵庭燎的脸色却刹那间好看起来。
姜央忍不住问:“我把他甩了,他不得气的揍我一顿?还能让咱们看档案?”
叶悬灯神秘兮兮地说:“你不懂。”
姜央:“???”
然而,就在下一秒,姜央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小央?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姜央:“……”
姜央尴尬地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帅气小哥走了出来。他快步走到姜央身前,但当他真的靠近姜央后,他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的脸上挂着腼腆而羞涩的笑容,一双大眼睛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姜央——好像一条大狗。
他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表情问:“小央,你是来找我的吗?”
姜央:“……我……”
“你怎么和他一起来了?”
姜央:“???”
姜央顺着警察小哥的目光看去,就见警察小哥说的人竟然是赵庭燎。此刻的赵庭燎一脸诧异,似乎没想到他也在剧本里。
姜央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求救地看向叶悬灯,就见叶悬灯此刻也是一脸懵逼,压根不知道这和赵庭燎有什么关系。
不是,系统究竟给了他什么剧本啊!
警察小哥说:“原来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他对你真的比我好吗?”
姜央:“……这个……”
“算了。”警察小哥打断姜央的无话可说,他一脸生无可恋地说道,“你找我是有事相求吧?什么事?能办的我都给你办。”
姜央:“……”
仿佛一个出轨了还要求前任办事的渣男,姜央此刻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尴尬起来。他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来,说道:“我想看看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档案——这个你知道吧?”
警察小哥一脸苦涩:“我就知道,要不是求我办事,你又怎么会来找我。”
姜央:“……”
警察小哥叹了口气,说:“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
姜央一脸尴尬地跟在警察小哥身后,对系统骂骂咧咧。
很快,警察小哥就带他们来到档案室前。警察小哥拿出钥匙开门,并对他们说道:“一会儿你们就在这里看,但是不可以看其他的档案,知道吗?”
姜央点了点头:“知道,只能看和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案件有关的档案,是吧?”
警察小哥忽然抬头看了姜央一眼,眼底的神色分外值得玩味。
好一会儿,警察小哥才对姜央笑了笑,说:“对,和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案件有关的档案,你们都可以看。”
姜央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第65章 离坚白 姐妹之死
档案室的门被打开后, 警察小哥带着三人走到一张破旧的电脑桌前,姜央注意到,这张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电脑桌上还有一台看上去年纪就不怎么小的电脑,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警察小哥说:“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找档案。”
很快, 警察小哥的身影消失不见。
姜央小声问:“你们说,刚刚他是什么意思?”
“和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案件有关的档案, 你们都可以看。”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实在是太强烈,强烈到姜央想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都不行。
“是说和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案子有关的档案, 不止一个?但是就算知道这点, 可能也没什么用。”叶悬灯瞅了一眼摆在柜子上满满登登的档案,吐槽道,“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分辨哪些档案我们能看。”
这倒也是……一眼看去, 所有档案的脊侧都是数字编号, 并不能从编号上就看出什么来。如果不打开看,鬼知道哪个档案就可能和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案子有关。
但规定又是让他们不能打开和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案子无关的档案——这和让太监逛青楼有什么区别!
很快,警察小哥回来了。他的手上捧着一个很厚的档案盒,看起来里面的东西应该挺满, 以至于警察小哥拿着都有些费力。
档案盒被卸在电脑桌上, 它落在电脑桌上的刹那,产生了一声很大的声响,姜央差点以为这张破旧的电脑桌就要这样报废了。
警察小哥说:“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案子的档案就在这里了,你们自己看吧。我还有点事,不能陪着你们, 到时候看完了就叫我,我放你们出来。”
这个说法实在是奇奇怪怪的,姜央看着警察小哥锁上了门, 忍不住吐槽:“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锁门。”
赵庭燎在一旁随意地说道:“无妨,上一个不是也打开了?”
他说的是在【长安街444号精神病院《离坚白》分院】张桐桐的房间里,明明护士姐姐说过要到下午两点才会开门,但是他们十一点多就决定从张桐桐那里离开,所以赵庭燎一脚踢开了房门。
也是,违规一次会害怕,违规两次就觉得债多了不愁了。
多大点事。
姜央毫无心理负担地打开了这个厚重的档案盒。
入目的是档案最基本的信息:
【案件编号:CAJ444H202410211118】
【立案单位:长安街444号公安局《离坚白》分局刑警大队重案中队】
【立卷人:张三,李四,王五】
【立卷时间:2024年10月21日】
【终结时间:2024年11月18日】
姜央忍不住吐槽:“张三?李四?王五?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往好处想,”赵庭燎不怎么走心地安慰道,“这说明查案的人和副本主线没什么关系,直接给我们排除了错误选项。”
这倒也是,姜央翻过第一页档案,入目的就是一张布满整张A4纸的照片——
一张很大的双人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一对花季少女穿着睡裙躺在床上。她们面容惊恐,大睁的眼底透露出能穿透纸张的恐惧来。
她们的脸上、脖颈处到处可见被撕裂的划痕,鲜血到处地流,染红了洁白的床单,也染红了她们的睡裙。
甚至其中一个姑娘——姜央分辨不出她是卓娉娉还是卓袅袅——左眼眼球都被扣了出来。
姜央看的差点没吐出来:“不是,之前没说过她们的死状这么残忍啊。”
年轻人就是欠练。赵庭燎接过档案翻页,问:“要不要找个地方吐一阵?”
那可真的就太丢人了,姜央摇摇头,说:“那还是不用了。”
叶悬灯凑过去看档案,看完都有些咋舌:“这些伤口都是她们自己造成的?”
尸检报告上显示,尸体上的伤痕都和死者自己的指甲形状对应,指甲的缝隙中有她们自己的血肉,伤痕中也能找出和指甲上的指甲油相匹配的化学物质。
就连死者卓娉娉的左眼眼球在经过系统比对后都可以确认,就是死者卓娉娉自己扣下了自己的左眼眼球。
但这些都不是死者的死因——她们的死因经过鉴定,确认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死者身上所有的伤痕都被确认为自己造成,并没有三伤,因此可以排除是有第三人强迫她们吸入大量一氧化碳的可能。
因此,根据尸检报告,警方只能认为,死者死于煤气中毒。
但这个推论着实有点离谱——
首先,就是所有人都不理解的,卓娉娉和卓袅袅这一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怎么会自己做饭?
其次,卓娉娉和卓袅袅住在别墅区,厨房和卧室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这么大的空间,一氧化碳的浓度想要达到致死量也不是一件小事。
理论上来说,这样大的房间,就算是真的煤气泄漏,卓娉娉和卓袅袅也应该在一氧化碳的浓度达到致死量之前就发现了不对。
姐妹俩就这么因为煤气泄漏死了,简直离谱。
别说满卷不接受这个原因,就连办案的警察也觉得就这么结案对不起身上的制服。于是警方对现场进行了大量的检查测量,恨不得每个东西都搬回局里进行化检。
但经过物鉴科的检测,结果显示,案发时间及前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间别墅内都没有任何人进来的痕迹。
根据各种证据的显示,这个案子的时间流程是这样的:
案发当日是10月21日,星期一,晚上九点钟左右。
监控录像显示,案发前一日,也就是10月20日星期日的下午六点零三分,保姆张桐桐离开了这栋别墅,整晚和小区内的其他保姆打麻将。
10月21日当日,姐妹俩早上八点十二分从家中离开,司机陈六将车停在门口,并没有进入别墅内部,就接姐妹俩上学去了。
早上九点五十四分,钟点工孙七进入了别墅内部——孙七,女性,63岁,是满卷雇佣来的钟点工,负责对别墅内部姐妹俩经常活动的区域进行打扫。
因为姐妹俩自身喜好的原因,钟点工孙七打扫的区域基本上只局限于客厅和厨房,因此钟点工孙七打扫的很快,十二点四十七分就离开了别墅,小区门口的监控也拍到了钟点工孙七离开的身影。
下午六点三十一分,放学后在餐厅吃过饭的姐妹俩被司机陈六送回了家。司机陈六依旧没有进门,见姐妹俩进入别墅内部后就离开了,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也拍到了司机陈六离开的身影。
并且警方还对司机和司机陈六和钟点工孙七的后续路程进行了追踪,确认司机陈六离开后去另一个小区等候还在酒店画画的卓溢酒,一直到晚上十点将卓溢酒送到另一处住所,随后回家睡觉。
在此时间段内,司机陈六的身影一直暴露在监控下,警方甚至还确认了司机陈六在案发时间看了哪个擦边男主播的直播。
钟点工孙七则是去了其他的雇主家,晚上八点十二分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家。由于她的小孙子刚刚出生,正是家人疯狂拍照录视频的时候,因此有视频为证,钟点工孙七在案发时间正在哄小孙子。
如此一来,案发当日出现在别墅周围的两个人都没有了作案嫌疑。而对别墅内部的痕检也证明了,煤气开关处只有姐姐卓娉娉的指纹,剩余的面条包装袋和食盐瓶上也检测出了卓娉娉的指纹。
餐桌上有两碗只吃了一口的面条。上面检测出了卓娉娉和卓袅袅的DNA,一旁的垃圾桶里有被吐掉的面条,上面也检测出了卓娉娉和卓袅袅的DNA。再结合对面条的检测,警察推测,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
晚上八点左右,刚吃完饭不久的姐妹俩不知为何又饿了,并且还没有选择叫外卖或者让张桐桐回来做饭,而是姐姐卓娉娉去厨房下了两碗面条。
做完面条后,卓娉娉叫卓袅袅下来吃饭。结果卓娉娉没有做饭经验,导致盐放的太多了,姐妹俩吃了一口就吃不下去,将面条全部吐到了垃圾桶里。
随后,姐妹俩回到卧室中。姐妹俩有单独的房间,但是她们还是选择一起回到姐姐卓娉娉的卧室。姐妹俩躺在一张床上,随后死于煤气中毒。
这个推测实在是有着太多的逻辑漏洞,偏偏现场的证据只支撑这一种推测,以至于不论满卷怎么闹,警方也只能将这个离谱至极的案件定性为意外——
即便警方也觉得,煤气中毒不会造成死者死的这么惨。
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是四肢乏力、意识模糊,和姐妹俩死前的惨状简直格格不入。但是任何证据都指向这就是一场意外的一氧化碳中毒,警方也只能如此结案。
看过这一厚摞的档案后,姜央也不由问:“她们究竟是怎么死的?真的是一氧化碳中毒?”
“不像。”叶悬灯迟疑半晌,才说道,“我觉得,这更像姐妹俩死于玄学因素。”
姜央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比如,姐妹俩陷入了幻境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才吓得把自己折磨成了这样。凶手折磨够了,才杀掉了姐妹俩。但是手段玄学,警方检测不出来,只能草草结案。”
叶悬灯迟疑地点头:“我只能想出来这种可能了。你想,这对姐妹平日里嚣张跋扈还霸凌同学,最后死的这么惨,满卷就算想到了玄学,只怕也未必会为姐妹俩伸冤。”
伸冤?
伸什么冤?
出了这么难看的事,满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的女儿的死是不是自食恶果,之前欺负了别人,现在反被别人报复。
若当真如此,为了避免报复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满卷最可能做的就是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更何况,满卷的公司不能有名声不好听的继承人,天才画家满蘅皋也不能有霸凌同学的姐姐。满卷只怕巴不得按下所有的消息,免得姐妹俩不光彩的死亡对满家的事业造成影响。
所以,愤怒又疲倦的满卷将怒火洒在没能及时报告姐妹俩的所作所为的张桐桐身上,让张桐桐承担了一切。
那这对姐妹俩是为什么而死的?
因为她们霸凌同学,所以被同学的冤魂来索命了?
问题是,被霸凌的那个女同学没有死。
那个女同学瘸了一条腿,为了压下这件事,卓娉娉和卓袅袅拿了五十万堵住了女同学的嘴——
五十万,对于卓娉娉和卓袅袅来说,不过是几个月的零花钱,但对于贫穷的女同学来说却是一笔巨款,足够支撑她的家庭十年的生活费。
更何况……
叶悬灯说道:“这只是一个中级副本,世界不会构建的多么完全,有这么详细的案卷,基本上就说明这个案子和副本的主线有关。”
而这个副本的主线是满蘅皋的天赋莫名失踪。
满蘅皋的天赋莫名失踪,卓娉娉和卓袅袅出人意料的死亡——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恍惚间,姜央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句话。
第66章 离坚白 档案
昨天晚上, 当女仆女士进入姜央的房间的时候,姜央催眠了女仆女士,并从女仆女士的口中套了几句话出来。
其中有一句, 当时姜央没觉得那句话有什么奇怪,但是联系起现在发生的事来, 姜央反而开始觉得那句话颇有深意。
“那是我来满园工作不久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小少爷在和两个姐姐吵架后, 一个人在花园里画画。”
“他在画什么?”
“他在画画——一些灰暗的、诡异的、血腥的画。”
满蘅皋在和两个姐姐卓娉娉、卓袅袅吵架后,画了一些血腥的、诡异的画, 之后, 卓娉娉和卓袅袅就莫名其妙地死在家中,死状凄惨。
这两件事之间会有联系吗?
姜央想,一会儿回到满园的时候, 他可能要问问为他服务的那位女仆女士是什么时候入职满园的了。
姜央调出虚拟屏幕, 在屏幕上写了几个信息出来:
“首先,我们已知,满蘅皋的天赋来临的就奇奇怪怪。他原本应该是记忆力好但对绘画一窍不通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三岁的时候忽然就觉醒了绘画天赋。”
“其次, 已知满蘅皋在网络上会放出阳光鲜艳的画作,但暗地里会画很多阴暗诡异的画作。”
“第三,已知满蘅皋和卓娉娉、卓袅袅吵架后画了阴暗诡异的画作。”
“第四,卓娉娉和卓袅袅莫名死亡,她们的死亡和满蘅皋的绘画天赋失踪有关。”
四条已知消息清楚地列在了虚拟屏幕上, 姜央忍不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们说,事情会不会是这样的——”
“小时候没有绘画天赋的满蘅皋因为常年被母亲殴打辱骂,逐渐心理变态, 引来了邪祟。邪祟帮助满蘅皋获得了绘画天赋,却有着些许的代价,而这个代价很大概率是满蘅皋的心底会充满暴虐。”
“姐姐的冷漠讽刺激发了满蘅皋心底的暴虐,于是他画了阴暗的画,阴暗的画带着邪祟的法力,因此杀死了卓娉娉和卓袅袅。”
叶悬灯觉得这个推论好像有点道理:“也许细节处还有出入,但大体框架我觉得没问题——大佬,你觉得呢?”
赵庭燎盯着虚拟面板上的字看了半天,忽然说道:“你的这个假设没有解答第二点,为什么满蘅皋在网上画出的都是鲜艳明媚的画作,私下里却会画那些阴暗诡异的画作。”
姜央下意识说道:“因为不正规的天赋引发了他心底的暴虐,导致他……不对啊……”
姜央瞬间反应过来赵庭燎想说什么了:“如果是因为不正规的天赋的副作用是会激起人心底的暴虐,那么满蘅皋应该画的所有画作都是阴暗诡异的画作才对。艺术嘛,阴暗诡异只会让人评价是个‘怪才’,不会让他产生负面影响。”
这个逻辑一想,叶悬灯就先“嘶”了一声:“因为他每画出一副阴暗诡异的画作,就会造成一场命案!”
这句话刚一出口,叶悬灯顿时觉得自己的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不正规天赋的副作用让满蘅皋的心底充满暴虐,他只有将内心的暴虐通过画阴暗诡异的画作方式排解,才能画出明媚鲜艳的画作来。”
“但他每画出一副阴暗诡异的画作,就会造成一场命案,这样的代价让他承受不住,因此他决定放弃这个不属于他的天赋,才会造成‘满蘅皋失去绘画天赋’的现象。”
“同时,也可以解答我们进入档案室的时候,警察小哥为什么会说那一句‘和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案件有关的档案,你们都可以看’,因为和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案件有关的档案,不止她们自己的案子。”
这确实是个很合理的解释,所以:“这件档案室里还有其他的卷宗,受害人看着和卓娉娉、卓袅袅无关,但和满蘅皋有关,所以我们也可以看。但怎么分辨?”
系统给出的档案编号是立案时间和结案时间,只从档案编号上看,他们根本分辨不出哪些档案是可以看的,哪些不能。
“这不是有电脑吗。”赵庭燎坐到了电脑桌前打开电脑,说道,“早期的档案可能没办法查询了,但我们也不是非要查到所有的档案。能查到几个,就能确认我们的推测了。”
破旧的电脑吭哧瘪肚地开机,姜央看了都怀疑这电脑能不能支撑赵庭燎想要做的查询。
好在系统没坑到这个地步,在一阵费劲巴拉地操作后,赵庭燎成功地进入了一个网址。他输入一连串姜央根本看不懂的代码,随后屏幕便开始自动搜索起来。
很快,屏幕上列出了三个和带有“满蘅皋”三个字的档案。
满蘅皋的名字很特别,在一个城市里重名的概率并不大,更何况一个中级副本也不至于坑人到这个地步,因此几人几乎可以确定,出现的这三个案子几乎都和满蘅皋有关系。
三人将这三个档案都找了出来,一人分了一个看。
“我这个档案里记载的死者是满蘅皋的同学。”姜央说道,“死者和满蘅皋在同一所大学上学,还是同班同学,但根据同学所说,二人的关系不算好,死者很嫉妒满蘅皋,因此总在背后骂满蘅皋。被满蘅皋听到后,二人还打了一架。但是双方家里都有些能耐,于是学校把这场打架斗殴的事情抹掉了。”
“二人打架后不久,死者就莫名其妙地淹死了,死状也很凄惨。警方对和死者有过过节的满蘅皋进行了例行走访,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排除了满蘅皋的嫌疑。”
“最终,这个案子被当做是意外结案了。”
赵庭燎则说:“我手里这个,死者是个和满蘅皋一起参加艺术联考的考生,因为在画作背面涂白颜料搞下作手段,差点破坏了满蘅皋的考试成绩。这个行为被监考老师当场发现,死者被取消了考试资格。但他在回家的路上就出了车祸,被一辆卡车铺了两公里,警方按交通肇事处理了。”
铺了两公里……姜央拒绝细想。
叶悬灯则道:“你们想不到我手中的这个案子有多抓马。”
赵庭燎对此兴致缺缺,但姜央闻言却瞬间眼睛都亮了:“怎么个抓马法?快说。”
叶悬灯扬了扬手中的档案:“这个死者是满蘅皋的‘爱慕者’。”
爱慕者!
姜央来了精神:“详细说说。”
叶悬灯道:“这个死者是个小姑娘,和满蘅皋算是青梅竹马吧——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因此经常见面。她很喜欢满蘅皋,到处和人说满蘅皋是她的未婚夫,导致满蘅皋烦不胜烦。”
“在这个姑娘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满蘅皋拉拉扯扯后,满蘅皋不耐烦地对姑娘说了声‘滚’,没过多久,那个姑娘就被掉下来的广告牌砸死了。”
被掉下来的广告牌砸死……
姜央吐槽:“这个死法也太影视剧了吧,现实中有几个会这么寸,被掉下来的广告牌砸死。”
叶悬灯耸耸肩:“看来我们这位‘男主’真是了不得,所有让他不愉快的人,都会在他起了杀心后死亡。”
譬如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的姐姐,譬如嫉妒他的同学,譬如对他进行纠缠以至于让他烦不胜烦的爱慕者……
姜央喃喃道:“这几个案子的案发时间都在卓娉娉和卓袅袅死亡的案件之前,这么看,满卷没有细究两个女儿的死亡,不是因为她害怕细究会让她的名声出问题,而是因为她清楚,两个女儿的死亡就是自己的儿子造成的。”
满卷本就疼爱小儿子胜过两个女儿,更何况女儿死都死了,难道还要让儿子为女儿的死负责吗?难道还要让她在失去两个女儿后再失去儿子吗?
失去两个女儿,满卷当然痛心。但牵扯到满蘅皋,痛心也就只是痛心了。她不能让满蘅皋和亲姐姐的死亡联系到一起,所以她迁怒张桐桐,甚至不惜抹黑丈夫的名声,将两个女儿的死牵扯到丈夫花边新闻上去——
这样一来,所有人提起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死亡,联想到的都是不称职的保姆、出轨的父亲,这样让人津津乐道的花边新闻足以让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到满蘅皋的身上去。
姜央幽幽地叹了口气:“甚至可以说,满卷也知道还有很多人的死亡都和自己的小儿子有关。但她在满蘅皋身上下的沉没成本太大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满蘅皋。”
叶悬灯咋舌:“要是事情当真如此,那我们应该去见见满卷,她肯定知道所有的事。”
“但满卷肯定不会告诉我们。”姜央道,“两个女儿的死她都能轻轻放下,怎么可能对我们吐露满蘅皋的天赋之迷?我看,就算有一天满蘅皋恨到把满卷都杀了,满卷也只会保守这个秘密。”
姜央这么说,叶悬灯也不禁皱眉:“你说的对,那我们搞点特殊手段呢?可惜能控制心神的道具都是高级道具,这个副本中用不了。”
说完,叶悬灯忽然想起什么,他转头看向赵庭燎,问道:“大佬,你有什么想法吗?”
赵庭燎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他没有直接回答叶悬灯的话,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姜央,说道:“我和他的想法一样。”
叶悬灯:“???”
你们的想法一样?
什么想法?
怎么就一样了呢?
我错过了什么?
叶悬灯一脸懵逼,没明白他们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他像只瓜田里的猹,四处找寻他瓜:“姜小央同志,你们有什么想法?”
姜央冷冷地掀了掀眼皮:“你再叫我姜小央,我保证你什么消息都不会得到。”
叶悬灯瞬间告饶:“好师弟,我错了,你就告诉我吧。”
姜央这才说道:“你忽略了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应该也知道全部的消息。”
叶悬灯下意识问:“谁?”
姜央:“卓溢酒。”
第67章 离坚白 想你
卓溢酒?
听到这个甚至带着几分陌生的名字, 叶悬灯下意识道:“他?这……”
在叶悬灯的记忆中,卓溢酒实在是个很平常的男人。他的出身虽算不上最差,但也绝对算不上好, 要不是他会画画,而满卷又想要个有绘画天赋的孩子, 卓溢酒都不一定能攀上满卷这个富婆。
“嫁入豪门”的滋味并不像旁人想的那样风光,满卷不爱卓溢酒, 这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
在满蘅皋被发现绘画天赋之前,卓溢酒承受的是满卷的责骂;
在满蘅皋被发现绘画天赋之后, 卓溢酒得到的是满卷的漠视。
他在满家就像一个透明人, 只有满卷需要为两个女儿的死打掩护的时候,才会把他的花边新闻拿出来到处传扬。
这样一个堪称窝囊的男人,能成为他们破局的关键?
叶悬灯下意识不想相信。但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 最可能的知情人满卷眼瞅着是块硬石头, 叶悬灯也只能说道:“那我们先回去,看看能不能从卓溢酒的口中问出什么来。”
赵庭燎推开了门,他走在姜央身边,挡住警察小哥投递过来的幽怨的眼神。
在临走之前, 赵庭燎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警察小哥, 冲着警察小哥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
警察小哥:“……”
******
回到满园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他们刚进入满园内部,黄管家便迎了上来,问道:“几位,你们可回来了, 找到救我们小少爷的方法了吗?”
姜央下意识摇头:“没有……师傅那里怎么样?满蘅皋醒了吗?”
黄管家有些难过地低下头:“还没有,小少爷的脸色好多了,看着就像正常人了一般, 但不知为何还是没有醒来。”
姜央不置可否,但叶悬灯的眼底却隐隐露出几分焦急来。他看了眼黄管家,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黄管家带着三人来到“兰桡院”的餐厅内,依旧如上次一样,满庭芳、说星大师、满卷和卓溢酒四人已经在座位上坐好,就等着他们了。
姜央坐下后,第一时间询问:“师傅,满蘅皋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姜央的话音落下,他便注意到,满庭芳和满卷的目光都在刹那间凝聚在了说星大师的身上,一副也很关心满蘅皋的样子。
但作为满蘅皋的父亲,卓溢酒在听到姜央的问题后,却是浑身一抖,下意识地低垂了眸子。他看着眼前的餐具,竟像是对满蘅皋漠不关心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央将卓溢酒的表现记在心里,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和卓溢酒好好谈一谈。
感觉到满庭芳和满卷焦急的目光,说星大师没有犹豫,径直说道:“是离魂症。”
“离魂症?”满卷的声音尖锐起来,“大师,这是什么症状?蘅皋的魂魄哪里去了?”
说星大师摇摇头,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很有意思的表情,像是悲伤,像是难过,却又让人觉得,他也没有那么难过——或许这个表情应该被命名为“悲悯”,但姜央又觉得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
说星大师说:“他的魂魄在一个他喜欢的地方,他自己不愿意回来。”
“不愿意?!”满卷差点尖叫起来,“他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他知不知道……”
“阿卷!”满庭芳喝止了满卷的发疯。
满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低头拢了拢自己的长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就又是温柔得体的笑容,仿佛刚刚的失态不过是别人的错觉。
这变脸的能力看的姜央叹为观止。
满卷声音温柔:“抱歉,大师,刚刚是我失态了,我也只是太担心蘅皋了。”
说星大师一个出家人并不在乎这些,他转动手中的佛珠,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女施主不必在意,慈母牵挂本是人之常情,想来若是小施主能感受到女施主的慈母之情,也许就愿意回来了。”
姜央差点笑出来——他这位便宜师傅阴阳怪气的本事也不小啊。
对满蘅皋提起满卷,只怕满蘅皋是更不愿意醒来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出来说星大师的言外之意,还是满卷的心理素质就是好——姜央怀疑是后者——满卷竟然还能笑着对说星大师说上一句“承蒙吉言”。
姜央开始忍不住想,有钱人心态都这么好,他想有钱,是不是也要磨炼一下自己的心态?
比如别每次赵庭燎一气他,他就恨不得把赵庭燎抽筋扒皮,毕竟人家对他还挺好的。
这么一想,姜央忍不住侧头去看了赵庭燎一眼。
察觉到姜央的目光,赵庭燎也歪头看向姜央。姜央刚想冲赵庭燎笑一笑,就看见赵庭燎对他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咋,听不懂人家在说啥?”
姜央:“……”
他这辈子就没有财运了是吧!
味如嚼蜡地吃完了饭,满庭芳说他累了一天现在需要睡觉,说星大师说他要继续回去给满蘅皋招魂,满卷则说她要回公司处理点事情、今天晚上不在满园住了,卓溢酒则是一句话都没说——一副受气的小媳妇的样子。
三人被黄管家带回一节院,路上,姜央忽然叫住黄管家:“黄管家,我可以问一下,昨天晚上来给我收拾屋子的那个女仆的来历吗?”
黄管家一怔,问道:“当然可以,不过,姜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姜央满口瞎编:“我看她像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黄管家:“……”
在这一瞬,黄管家的表情分外精彩。他理所当然地不相信姜央的鬼话,但作为一个管家,他又不能质问客人说的是真是假,以至于在这个刹那,黄管家的表情都要凝固了。
好一会儿,黄管家才说:“昨晚分配给姜先生的女仆叫做刘桃桃,来到满卷做事好多年了——我想想,她应该是在两位小小姐去世的前一段时间来到满园的,我还记得,就因为她在两位小小姐的丧事上办事很麻利,我才提拔了她,让她从一个洒扫卫生的女仆成为了伺候贵客的女仆。”
姜央:“……”
不是,把人家从一个清闲的岗位调到一个受气的岗位,你管这叫提拔啊!
不过这也说明了,卓娉娉和卓袅袅的死亡,大概率确实和满蘅皋有关。
刘桃桃进入满园工作不久,她先是遇到了满蘅皋在和卓娉娉、卓袅袅吵架后画那些阴暗诡异的画作,随后没多久,卓娉娉和卓袅袅就意外死亡了。
尽管之前姜央已经完成了这个推理,但当又一个新的证据证明无数人都因为满蘅皋的天赋而付出性命的时候,姜央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心底里散发出的凉意。
黄管家问:“姜先生,需要我帮你拿来她的简历吗?”
姜央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忽然想起来,我那个失散多年的姐姐耳朵上有一颗痣,而刘桃桃没有,她应该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黄管家:“……”
黄管家抽了抽眼皮。
回到房间后,姜央洗了个澡准备入睡,但他还没来得及躺到床上,门就被敲响了。
不是,还来?
姜央刚想说一句“滚”,便听到门外传来赵庭燎的声音:“姜央,是我。”
姜央:“???”
姜央一怔:“赵庭燎?你怎么来了?”
赵庭燎说道:“带你去找卓溢酒。”
姜央好奇:“规定上不是说不让我们晚上出门吗?”
赵庭燎却说:“规定又没说我们晚上必须待在房间里,我们待在卓溢酒的房间里也不算违规。”
姜央:“……”
沉默了一瞬,姜央才说道:“可是规则的第一条就说了,‘不可以去别人的房间,打扰其他的客人休息’。你这样不算违规吗?”
门外的声音沉默了。
姜央幽幽地叹了口气:“兄弟,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门外的东西恨恨地踢了一脚门,“咣当”一声,听起来充满怨气。
姜央打了个哈欠,翻身上了床。
******
赵庭燎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符篆。符篆在他的手中燃烧飞舞,逐渐形成一个虚幻的影像。影像中,身体隐约有几分透明的满蘅皋处在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中。
小小的满蘅皋伸手触摸着不同的颜色,他的身体也随着被触碰的颜色不同被染成不同的颜色。满蘅皋的脸上满是笑意,像是在玩一个好玩的游戏。
赵庭燎神色莫名。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房门被敲响。赵庭燎连看都懒得看,只专注眼前符篆产生的幻像。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赵庭燎,是我。”
赵庭燎一怔——是姜央的声音。
赵庭燎瞬间抬起头:“姜央?”
门外的声音说:“对,是我。”
赵庭燎沉默一瞬,问:“你怎么来了?”
门外的声音回答:“我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赵庭燎:“……”
理智上,赵庭燎应该让门外的玩意儿滚蛋的,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说出口的却是:“你想我了?有多想?”
门外的声音愣了愣,随即用姜央的声音回答道:“很想很想,我现在特别希望能给看到你。”
“它”的声音柔软起来,像是掺杂了无尽的缱绻:“如果能够见你一面,这会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赵庭燎脑补了一下姜央说这句话的表情和神态,却发现在他的脑补中,姜央如果真的说出了这句话,脸上的表情也大概是隐忍的、受不了的、下一秒就要吐出来的恶心。
赵庭燎:“……”
他脑补都脑补不出来姜央会对他好一点。
赵庭燎无奈,他对门外的声音说:“可是我不想你,怎么办?”
门外的声音:“……”
第68章 离坚白 知不可为而为之
事实证明, 太狗的人在哪里都不受欢迎,门外的东西听了赵庭燎的话后,气的连踹三下门, 恨不得把这该死的门直接踹开。
结果当然是没踹开,在赵庭燎没有犯规的情况下, 这扇门固若金汤。“它”没有办法,只能在发泄一通后愤愤地离开了。
赵庭燎撑着下巴, 忽然就忍不住在想,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 姜央当着他的面, 用这样温软而缱绻的语气说想他……
赵庭燎打了个哈欠,觉得他还是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
第二天一早, 姜央就被黄管家叫起来吃早饭。姜央很不想吃早饭, 但一想到还在副本里,姜央就瞬间没了睡意。
早饭依旧在兰桡院的餐厅,但这一次,三人到的时候, 却发现餐桌上只有卓溢酒一个人。
姜央有些好奇:“老爷子不在吗?我师傅呢?”
卓溢酒冲着他们抱歉地笑了笑:“老爷子年纪大了, 昨晚又担心蘅皋,以至于一晚上没睡着。今日一早发现他着凉了,已经在请医生了。”
“阿卷昨夜在公司处理事务,今日还没回来。”
“至于说星大师……他说他要为蘅皋招魂,就不吃早饭了。”
“实在抱歉, 今日只有我陪着几位,失礼了。”
这说的很有条例又彬彬有礼,姜央看过去, 就见卓溢酒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又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歉意,又不会觉得他很虚假。温和的笑容配合着他身上的那一身一身灰色的长衫,看上去还真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温和内敛的人,有一个内心暴虐甚至杀人成瘾的儿子,而这个人还帮着隐瞒呢?
姜央冲着他笑笑,大大咧咧地坐下,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卓溢酒微微点头:“医生说了,就是着凉,没什么大毛病。要不是老爷子年纪大了,连药都不用吃。”
在卓溢酒的陪同下吃起早饭,姜央没话找话问:“卓先生,你现在还画画吗?在哪儿画?”
卓溢酒答道:“还画的,一般也没什么固定的地方,我不太喜欢困在画室里画画。但自从蘅皋出了事,我也没再画过画了。”
提起画画,卓溢酒从内而外散发的都是温和和喜悦,仿佛这一刻他满身的疲倦和郁气都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画画。
姜央咬下一口带着汤汁的小笼包,继续问:“卓先生,我也学过画画,但是没有名师教过,就只是在兴趣班上过几节课。但我对画画挺有兴趣的,你能不能教教我?”
说完,像是怕自己的要求十分冒昧一样,姜央睁大双眼,脸上挂上略带几分羞涩的笑容:“也不用教我什么特别深奥的东西,您能指点我几句,就够我受益无穷了。”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听到姜央的要求,卓溢酒一点没觉得冒昧,甚至还表露出几分欣喜来。他笑着点头,说:“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教教你也无妨。”
姜央眨眨眼,又问道:“卓先生,你的画都是交给满卷小姐出售的吗?我听说她为你办过画展,你的画卖的很好呢。”
或许是听到了“满卷”的名字,卓溢酒的表情微微凝滞了一下,像是人到中年的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时听到了老婆的名字一样,尴尬仿佛是出骨子里冒出来的。
不过随即,卓溢酒便恢复了笑容:“也不算好,说实话,大家其实喜欢收藏死人的画。”
姜央一怔,他的眼底是真实的疑惑:“为什么?”
卓溢酒的笑容变得意味不明起来:“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那就是因为死人不会塌房。”
姜央差点被嘴里的小笼包噎死。
叶悬灯张大了嘴巴,问:“这是什么意思?”
卓溢酒压低了声音,说:“你们要知道,活人总会做出一些很奇怪的、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来,尤其是老年人——”
老年人?
姜央觉得卓溢酒在讽刺满庭芳。
“人年纪大了就会变得固执又不可理喻,常常做出令人费解的事来,稍有不慎就会晚节不保,导致他用一生制作出的艺术品瞬间变得不值钱。”
“所以,捧一个活着的艺术家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的,愿意这么做的人当然有,但不多。”
姜央总觉得卓溢酒在暗示什么。
他还等着卓溢酒继续放瓜,卓溢酒却忽然改口,对几人说道:“我在满园也有一间画室,如果几位不嫌弃,不如去我的画室参观一下?”
姜央吃饭的手刹那间顿住。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赵庭燎,赵庭燎接收到他的目光,对着卓溢酒笑了笑:“好啊,那便却之不恭了。”
他们本就想找个机会和卓溢酒好好唠一唠,却没想到卓溢酒竟然率先提出了这个需求,以至于姜央都忍不住想,太顺了,真的是太顺了。
他的运气这把这么好吗?
卓溢酒在满园的画室很偏僻,几人走了快半个小时才到。要是姜央估计的没错,这间画室应该在满园很角落的位置了。
这间画室是一间窗明几净的屋子,画室不大,光线却非常好。卓溢酒刚打开门,姜央便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好像他忽然间置身于如茵绿草之上,周围都是暖洋洋的阳光,让他恨不得躺在草地上打个滚儿。
卓溢酒冲着他们笑了笑:“进来吧。”
姜央踏入画室,眼前的景象却在他进入画室的刹那发生了改变——
有限的画室忽然变成了一片天高云淡的无限空间,脚下是如茵的绿草,头顶是蔚蓝的天空。有阳光晒在身上的温暖,也有风吹过带来的清凉——
就好像,这个突兀出现的空间是真实的一样。
姜央下意识回头,发现赵庭燎也在身边,姜央下意识松了口气。
想对姜央笑笑告诉他别怕却被姜央直接无视的叶悬灯:“……”
他笑个der笑。
发现所有人都一起出现在这里,姜央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也终于有闲心思考自己的处境。
脚下的触感不对,姜央蹲下身,才发现他的脚下踩的根本不是什么如茵绿草,而是绿色的油彩。油彩在地上团团成画,造成了绿草的错觉。
但奇怪的是,明明脚下踩的是软软的、尚且没有干透的油彩,这些油彩却并没有沾染到姜央的鞋子上。
姜央伸出手戳了戳绿色的油彩,软的,但油彩也没有沾染到他的手上。
卓溢酒忽然说:“你碰了绿色的油彩。”
姜央抬头:“不能碰吗?”
卓溢酒摇摇头,说:“那你就是绿色的了。”
说完,姜央浑身上下刹那间变成了绿色。没有镜子,姜央看不到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但从赵庭燎努力憋都憋不住的笑容里他还是不难猜出,他现在的样子有多滑稽。
姜央:“……”
姜央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绿色一点没掉,姜央顿时苦了脸:“我会一直是绿色的吗?”
卓溢酒道:“那不一定,因为绿色不一定永远是绿色。”
姜央:“……啊?”
这个话题也不知道涉及到了艺术还是哲学,但很明显,面对姜央的一脸懵逼,卓溢酒没有解答的意思,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现在,你不能触碰其他颜色的东西了。”
姜央:“……”
卓溢酒在前面走,姜央凑到赵庭燎的身边,小声问:“他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赵庭燎笑他,“说你天生就一副好脾气,能原谅一切的意思。”
姜央:“……”
不,我现在就不想原谅你的冒犯。
叶悬灯在一旁提醒他:“你小心点,地面上有白的花,你别碰到,不然可能会很糟糕。”
姜央有些好奇:“若是我触碰到了其他的颜色,会怎么样?”
叶悬灯不答,只是反问:“你听过野兽派吗?”
姜央点头:“听过。野兽派的绘画风格就是运用浓烈、鲜艳的色彩,创造强烈的画面效果,表达画家本身的情感,带有强烈的主观主义……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姜央思忖片刻,不太确定但又有点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已经被注入了画家的一种情感,触碰第二种颜色就是接触第二种情感。如果我同时接受了两种情感,那么这两种情感必然会在我的身体产生排斥,对吗?”
叶悬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说:“如果你问我的推测,我会告诉你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对的,只是……你还是小心点吧,别作死。”
姜央立刻点头:“师兄你放心,我很惜命。”
赵庭燎凉飕飕地看了眼叶悬灯。
表示有被冒犯到的叶悬灯:“……”
姜央小心翼翼地避过地上绿意中的白色,然而很快,姜央忽然发现,远处的场景变了一副样子。
原本看不到尽头的绿草蓝天忽然变换,一条泾渭分明的线隔开了两个世界,这头是绿草蓝天,那头却是满目黄昏——
一片又一片的或黄或红,一点绿都看不到。
卓溢酒踏进满世界的黄,转头冲着姜央笑了笑:“你可能要到此为止了。”
姜央停在那条线前,他看了眼线的那边那个他似乎永远都接触不到的世界,忽然说道:“卓先生,你虽然在国外长大,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一句中国的古话。”
卓溢酒说:“我的中文还算不错,我想你说的话我一定听过。”
姜央笑了:“那句话叫——”
“知不可为而为之。”
姜央一步跨越那条天堑。
眼前的世界在刹那间坍塌。
第69章 离坚白 裂痕
一切都在坍塌, 天在坍塌,地也在坍塌。有灰色的颜料从天上掉到地上,又在地上炸开, 将原本金黄色的地面染成斑驳的灰。
灰色的颜料被扬起,这一刻, 几人的身上都染成了灰色。除了姜央,他的身上依旧是刚刚的盈盈绿意。
姜央抬起头, 他看了看别人身上的灰,觉得还蛮有意思的:“原来刚刚的我这样滑稽, 怪不得你们都在笑。”
不过笑完, 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不禁苦恼起来:“是不是灰色比绿色好看?那这么看,我是不是这里面最丑的一个?”
但随即, 他又笑了起来:“算了, 无妨,你们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咱们大哥别笑二哥。”
他笑的轻松又灿烂,仿佛根本没有去想, 眼前的世界是因为他的行为才开始坍塌, 从落日黄昏变成了一片末日之景。
卓溢酒抹着身上的灰色颜料,脸上却不见生气,反而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来:“我果然没猜错,你们都是勇敢的孩子。”
这话爹味有点重,姜央听了浑身哆嗦:“你想说什么?”
卓溢酒反问:“你们想见到蘅皋, 是吗?”
提起这个话题,几人瞬间都来了兴趣。叶悬灯第一个抢答:“他在哪儿?”
卓溢酒说:“他就在这里。”
姜央:“……”
赵庭燎:“……”
叶悬灯:“……”
姜央的嘴角抽了抽:“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里高悬的落日是他、扬起的灰尘是他、略过的每一阵风都是他吧?”
卓溢酒:“……”
卓溢酒的脸上露出一阵无奈来:“你们现在的孩子……”
他无奈地笑笑, 说:“你们想知道蘅皋的天赋是怎么回事,是吗?”
姜央随意地点点头,尽量表现出一副并不在意的神情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只是若是能知道事情的始末,我们也能更好地救治满蘅皋。”
或许是儿子的生命牵动了卓溢酒的思绪,他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随即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若是你们能帮帮蘅皋,那就更好了。”
惊喜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以至于姜央一时之间都有些发蒙:“真的?”
“当然,骗你们做什么。”卓溢酒苦笑道,“蘅皋现在的状态,我也不知道能找谁帮忙了,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姜央瞅了瞅赵庭燎,无声地询问:【不是大哥,中级副本这么简单?不应该啊。】
赵庭燎冲着他微微摇头:【到时候再看看。】
姜央一想也是,有赵庭燎在,他也不怕卓溢酒忽然变脸,便冲着卓溢酒做了一个手势:“请。”
世界再一次变换。
烟雨朦胧的街道上满是袅袅雾气,一个穿着雨过天青色旗袍的姑娘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河畔,她的身边则是一个正在画画的青年。
看模样,正是年轻时的满卷和卓溢酒。
卓溢酒看着过去的自己和满卷,眼底露出几分伤怀来。他走向雨中的二人,伸出手似乎想触摸一下满卷的面容。但当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满卷的脸上的时候,却又停住了。
卓溢酒说:“年轻的时候,我和阿卷也曾经有过美好的恋爱时光。我在河边画画,她就在一旁看着我画画。有时候整整一天我们一句话都不说,但依然觉得和对方相处的时光很美好。”
姜央:“……”
大叔,你确定你老婆也是这么想的吗?
原来满卷年轻的时候对卓溢酒的滤镜这么厚?
还是她为了卓溢酒的基因什么都能忍?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一切都是骗局。”
满卷的面容逐渐模糊,五官在她的脸上逐渐消失,只剩下一张空白的面皮。
卓溢酒说:“她从未爱过我,她爱的只是我的画。”
姜央接话:“她只想和你生一个有绘画天赋的孩子?”
这句话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姜央原本是没想过卓溢酒会否认的。
但偏偏,卓溢酒否认了。
卓溢酒说:“不,满卷需要的,是让我的画作冠上满庭芳的名。”
姜央:“!!!”
赵庭燎:“!!!”
叶悬灯:“!!!”
这句话实在是太离谱了,离谱到姜央一时之间都有些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和自己的脑子。
姜央不可置信加一脸懵逼:“你说啥?”
卓溢酒的脸上露出一种很诡异的笑容来:“很难想象,是吗?但这是真的——满庭芳根本没办法画画了。”
世界变动,一栋栋建筑拔地而起,这里变成了满园——更加古老的满园。
只有几岁大的满庭芳踩在凳子上画画,一旁白胡子的长辈细心教导,但当没听过画得不好的时候,戒尺也会毫不犹豫地打在满庭芳的背上。
卓溢酒说:“这就是满庭芳小时候的生活——满家祖上是为满清皇族绘画的画师,从此绘画就成了每个满家族人必须学会技能,即便满清亡了,绘画却也成了他们刻在DNA里的要求。”
“但时代变换的太快了,快到让人猝不及防。”
一个时代来临,古旧都成了必须要被打破的过去。世界打碎又重启,当满庭芳再一次站到安稳的土地上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失去了作画的能力。
他的世界满是灰暗,他的双手也经历过难以言喻的痛苦,他拿起笔,却再也画不出他想要的画作。
他借着祖上的名和自己还没有忘记的技艺勉强维持着“大画家”的名声,但随着年纪的变大,他愈发感觉到力不从心。
他可能没办法继续画画了——但糟糕的是,家族中没人能顶替他的位置。
多少年的动乱,他早就没了兄弟姐妹,亲人只有自己的八个儿女。可是他的八个儿女中竟然没一个人会画画,就连十几个孙辈也没人会画画。
这太可笑了,满家凭借绘画传世几百年,到了他这一代,后辈中竟然连个会画画的人都找不到。
有时候满庭芳也会想,或许这就是天意呢,有些东西就是注定要消散的。
可是……
“满家后代各个无能,只能仗着满庭芳的名声在外讨口饭吃,一旦满庭芳退了下来,他的儿女的好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满庭芳八个儿女,唯一算的上成才的就是阿卷,但是你们或许不知道,阿卷的母亲其实不是满庭芳的原配妻子。”
姜央:“……”
不好意思,这点我们其实知道了。
但姜央还是做出一副第一次听到这个惊天大瓜以至于一脸震惊的样子:“天啊,竟然是这样。”
他震惊的有点假,以至于赵庭燎别过了头,怕自己在这个时候笑出来。
卓溢酒继续说道:“阿卷的哥哥姐姐们都不喜欢她,阿卷从小就知道,她只能靠自己打拼。她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靠着自己的能力开了风投公司。”
“只是,我们结婚后我才知道,她的风投公司连年都处于收支平衡甚至亏损的状态,她这些年赚的钱,更多的是靠满庭芳的画。”
原来如此……
姜央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满卷会拼了命也要让满蘅皋拥有绘画天赋——因为钱。
满卷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有商业头脑,这些年来维持满园的运转的,表面上看是她开风投公司赚的钱,实际上还是满庭芳的老本。
只不过满卷还是比她那些哥哥姐姐强,所以满庭芳愿意将自己的画都交给满卷打理。起码满卷打理满庭芳的画真的能赚到钱,换成满庭芳其他的儿女,可能连满卷都不如。
偏偏满卷和哥哥姐姐们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就算是同一个妈生的,兄弟姐妹之间也难免有龃龉,更何况满卷的出生还可能包含了老爹的出/轨、小三上位等炸裂八卦。
满庭芳的其他孩子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满庭芳将所有的画作都给满卷,偏偏满园需要通过满卷打理画作来维持运转,因此多年以来,满园便以这样的假象运转——
满卷通过打理满庭芳的画作来赚钱,为了不让哥哥姐姐怀疑,她开了一家并不赚钱的风投公司来做掩护。
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满卷离不开满庭芳。一旦没有了满庭芳的画作,满园便会瞬间破产,但是满庭芳已经没办法继续画画了。
好在这个秘密满庭芳只告诉了满卷,于是满卷想到了李代桃僵。
卓溢酒的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古怪表情:“当年在伦敦,阿卷看到了我的画,觉得我的画风和满庭芳很像,于是她选择和我结婚。在婚后,我将我的画作全部交给阿卷打理,但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卖出去的画作,基本上都署了满庭芳的名,只有寥寥几幅署了我自己的名,是阿卷用来敷衍我的。”
这八卦实在是太炸裂的,姜央之前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姜央一脸震惊:“这你都同意?”
“因为我爱她。”
卓溢酒的眼底露出几分缱绻来。
世界再次变换,满卷的身影又出现在几人眼中。这一次的满卷依旧穿着一身得体的旗袍,肚子却已经微微鼓了起来。
“这是我们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满卷躺在躺椅上读书,卓溢酒在一旁帮她打扇。满卷的身上是初为人母的温柔,卓溢酒的眼中是得到了幸福的安然。
妻女在旁,名誉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自己的画作署上泰山大人的名而已,多大点事?
卓溢酒要的不是名利,而是安然。
只是这份安然在一双女儿三岁那年被打破了。
三岁的卓娉娉和卓袅袅已经可以拿着算盘计算很复杂的数学题了,但当她们面对画笔的时候,却厌烦到看都不想看。
满卷从一开始的耐心轻哄到后来不耐烦的呵斥,曾经温柔的脸庞越来越冷漠,也越来越刻薄。
无数伤人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两个女儿见到她就战战兢兢,卓溢酒看在眼里,忍不住对满卷说:“阿卷,你对她们太苛刻了。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逼迫孩子做什么?”
满卷却冷着脸说:“如果她们不会画画,那她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卓娉娉和卓袅袅听了心寒。
卓溢酒听了也心寒。
这对挚爱的夫妻之间,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第70章 离坚白 Sunny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在这个卓溢酒和满卷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的时候,满卷再一次怀孕了。
这个孩子的出生让满卷和卓溢酒都新生期待,他们之间的分歧和摩擦也被压了下去。
满卷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温柔慈爱的母亲——直到满蘅皋三岁那年, 他和两个姐姐一样,拿起画笔却连根像样的线条都画不出来。
满卷再一次逼迫孩子, 卓溢酒再一次为了孩子和满卷吵架。三年前被满蘅皋的到来而被阻止的争吵终于到了爆发的时机。经过三年的沉淀与压抑,这场争吵的爆发比三年之前还要可怕。
二人冷战了许久, 向来因为母亲的漠视而叛逆的卓娉娉和卓袅袅都低调成了鹌鹑,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刻, 仿佛二人的婚姻都要走到尽头。
现在提起那段往事, 卓溢酒的脸上依旧复杂到可怕:“我和阿卷就是在那个时候终于意识到我们是多么不合适的人。我们和对方的想法从来没有相同过,对于彼此来说,我们注定是相爱却不能同路的人。”
“我太不在意金钱, 在我的想法中, 我只要和阿卷、和娉娉袅袅、和蘅皋在一起,又没有金钱名利我都无所谓。”
“或许是从未理解过阿卷吧,我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金钱就那么重要, 重要到阿卷几乎牺牲了她和孩子们之间的心情。”
“那一刻, 实不相瞒,我甚至有一股冲动,”卓溢酒苦笑一声,脸上带着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无奈,“我甚至想过就这样带着娉娉袅袅和蘅皋回英国去, 这样,他们可以在伦敦自由自在地长大,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 蘅皋忽然捧着一幅画来给阿卷看,说这是他刚刚画出来的画。”
“阿卷一开始甚至呵斥他让他滚,但没想到,在蘅皋的坚持下,阿卷看了蘅皋的画,却震惊到话都说不出来。”
姜央若有所思:“就是网上现在都在流传的那幅《家和猫》?”
卓溢酒点点头:“对,就是那幅画——很不可思议对吧?”
姜央神色复杂:“确实很难想象,那竟然是一个小孩子画出来的画。”
《家和猫》是一幅典型的抽象派画作,在这幅画里,满蘅皋运用了空间画法,将不同空间的“家”和“猫”放在了同一平面的画作中,其成果难免令人惊讶于,这竟然是一个孩子画出来的画——
这样强烈的空间感,就是成人也不一定画的出来。
但是偏偏,之前连一根像样的线条都画不出来满蘅皋,却在三岁那年画出来这样一副堪称上品的画作。
卓溢酒满心疑惑,但兴奋至极的满卷却不想思考这么多。她带着满蘅皋前往满园,看到了满蘅皋画作的满庭芳当即大喜,将满蘅皋留在身边,亲自教习他绘画。
之后的满蘅皋逐渐展露出他的天赋来——他是一个近乎全才的画家,不论是油画、国画还是其他种类的画作,他几乎都能画。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天才,唯独他的父亲卓溢酒没有被这样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发现满蘅皋不对劲,是满蘅皋九岁那年。
世界坍塌重组,变成一幅色彩暗沉的抽象派画作。无数条直线将这个世界分割成不同的空间,每个小空间中都是不同的东西,但姜央仔细看去,却又发现,什么不同的东西,这些小空间里的东西分明就是同一样东西在不同角度的映射——
组合一下,这样东西是……“猫?”
姜央不太确定自己观察到的结果,但当她有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过这些空间里的东西后,最终还是确定了,这个东西就是一只猫,一只有点肥的英短蓝猫。
姜央忽然想到,满蘅皋的第一幅画作《家和猫》中,那只猫就是一只英短蓝猫。
姜央疑惑地看向卓溢酒,就见卓溢酒走到一处只有一小半张带着一只灰蓝色竖瞳的猫脸旁,伸出手摸了摸这只眼睛。
“这只英短蓝猫叫Sunny,是蘅皋在路上捡回来的。刚捡回来的时候,Sunny小小一只刚出生,应该是被猫妈妈抛弃了,差点死掉。蘅皋看它可怜,就把它捡了回来。”
“一开始阿卷不同意蘅皋养Sunny,觉得Sunny是流浪猫,身上都是细菌,不干净。但是架不住蘅皋哀求,Sunny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我和蘅皋一点一点地养大了Sunny,蘅皋去了满园住,也一直带着Sunny,甚至后来去了学校,他有时候都会带着Sunny一起去上学。”
“结果有一阵子我外出写生,回来的时候就听蘅皋说,Sunny没了。”
“我问蘅皋,Sunny怎么了?蘅皋和我说,Sunny被他的同学虐杀了。”
姜央听的眼皮直跳。
这一刻,卓溢酒手边的那只竖瞳都仿佛染上了无尽的悲伤与惊恐,恍惚间,姜央的耳边都响起了Sunny的哀嚎——那样痛苦,那样无助。
姜央问:“后来呢?那个虐待Sunny的同学,是不是死掉了?”
卓溢酒点点头,随后却又摇摇头,说:“都是我们做父母的无能,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姜央刹那间便明白了——卓溢酒和满卷没能为Sunny讨回公道,于是满蘅皋第一次动了杀心。
卓溢酒面带苦涩:“那个虐杀了Sunny的孩子,就是那所学校校长的儿子。我们好不容易才将蘅皋送到枫桥国际学校,还等着蘅皋可以拿到直入高中、保送海本的名额,阿卷怎么也不可能为了一只猫,去和校长闹别扭。”
“得知那个孩子的身份的那个刹那,我当时就知道,蘅皋希望从我们这里得到的帮助是要打水漂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阿卷就对我和蘅皋说,蘅皋可以免试进入枫桥国际学校的高中部,高中毕业后,只要蘅皋语言过关,就可以去读所有的艺术大学。不论蘅皋想去哪所大学,学校的留学老师都会想办法帮他弄到录取通知书。”
“不过一只猫,却换来了顶尖艺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然怎么样呢?真的和校长撕破脸,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阿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蘅皋,以后不可以再提起Sunny的名字;蘅皋向我求助,可是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废物,给不了他任何帮助。”
于是,九岁的满蘅皋在母亲的高压下点了头,好像他的Sunny从未出现过他的世界。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满蘅皋都表现的很乖很听话,就连卓溢酒都以为满蘅皋接受了Sunny换去顶尖艺术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交易。
谁知没过多久,卓溢酒就和满卷被叫去了警察局,理由竟然是那个虐杀了Sunny的孩子死了。
根据警方的说法,那个九岁的孩子想要画一副和工业有关画,于是就去了一家工厂采风,谁知道就在他参观的时候,一台本已经静止的机器忽然工作,将那个孩子卷了进去。
等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关闭了机器的时候,孩子已经被卷成了一对碎肉,连骨头都没有完整的了。若不是有监控录像为证,还可以DAN技术比对,否则都看不出这是一具尸体。
用警察的话说,那就是“法医在机器旁铲了一下午”。
那个孩子的父母在听到消息的刹那,当场就发疯一样,要警察找出杀人凶手。
警察进行了无数次的排查,都只能将这场事故认定为意外。但孩子的家人都不认同这个说法,警察无奈,只能将每个和孩子有仇的人都叫来盘问。
满蘅皋因为Sunny的缘故在警方的名单上,但警方并不认为一个九岁的孩子会有能力操作一场这样的“意外”,因此便没有传唤未成年的满蘅皋,而是传唤了满蘅皋的父母。
结果当然是卓溢酒和满卷是和这件事完全无辜的,二人做了笔录就离开了。满卷去公司处理公事,卓溢酒便回了家照顾孩子。
结果刚刚回到家的卓溢酒便看到满蘅皋在画一副令他觉得陌生的画——满蘅皋画风从来都是喜欢大胆明艳的色彩的,今天怎么用起了黑色的油彩?
而当卓溢酒看到满蘅皋的画的时候,他更加疑惑了——满蘅皋的画,怎么和那个孩子的死亡那样像?
满蘅皋在画的就是一副抽象画,割裂的空间让整幅画作都看不出画家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但卓溢酒也是画家,也曾学习过抽象派的画作,因此他整合了割裂的空间,拼凑成了这幅画最原始的样子。
——那是一个小男孩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只巨大的蓝色猫爪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卓溢酒当时吓得脸都白了:“蘅皋,你在做什么?”
满蘅皋回头,稚嫩的脸上却浮现出和以往不同的冰冷来。他看着卓溢酒颤抖的样子,反而翘起了嘴角,问:“爸爸,他的死状是不是很惨?和Sunny比起来呢?”
他甚至还有点遗憾:“太可惜了,我没能亲眼看到那一幕。”
他的冷静、他的冷漠、他的遗憾……卓溢酒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竟然会是他的儿子。
那个刹那,卓溢酒害怕的浑身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