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一天，布鲁斯放下中心城的事情自有闪电侠操心，巴里是时候把他的工作热情从扩建神速力跑道上挪开了。
蝙蝠侠有自己的问题和工作。
他最近正面临严峻的挑战，实话实说，他已经经历过数次类似的考验，但此刻他依然感觉棘手
——他该如何与自己的儿子达米安相处？
*
前面说过了，布鲁斯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父亲。
经验丰富与得心应手，并不划等号。
如果是他面对的是迪克，布鲁斯可以把一半问题交给阿尔弗雷德解决，另外一半交给迪克自我开解。
迪克是一个很乖的小孩。他不仅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地自己安慰好自己，还能抽出时间安慰布鲁斯。
迪克是年轻父亲的新手保护，他曾经拥有过很好的父母，享受过正常的家庭关爱，因此他总能及时体会到布鲁斯无言深沉的感情，并反过来将爱与关怀回馈给布鲁斯。
而很好的父母与正常的家庭关系，无法用来形容达米安在刺客联盟的生存环境。
很遗憾，人们一般不会把时不时泡澡发癫的祖父和偶尔泡澡发癫的妈妈叫做“正常”。
如果他面对的是杰森。问题不太好解决，但也不难解决。
杰森拥有一个缺爱的童年。他属于进阶难度的问题小孩，你只需持续不断地关爱他、呵护他，当他不再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危险，不再对他人的关心将信将疑，它会变成一只活泼的小狗，偶尔叛逆，但多数时候愿意忠诚地守卫在你身旁。
这一前提是，杰森对正常的爱有正确的认知。虽然他在曾经的父母身上没有体会过那么多充沛的感情，至少他知道爱一个人是怎样的。
布鲁斯想，刺客联盟一定没有早教频道。
在达米安的世界里，打断三根肋骨是关爱的表现，泡池子发癫是定期发作的正常行为。
和谐的母子关系，就要相爱相杀。和谐的父女关系，就得夺权篡位。
布鲁斯思考颇久，忽然醒悟。
是的，刺客联盟确实有首领的位置需要继承。
*
还有几个不太能提供参考的人选。
一是芭芭拉。
布鲁斯不能把她称为自己的女儿，至少不能光明正大地说，芭芭拉是布鲁斯的女儿。
否则戈登将以每秒八百米的速度杀进韦恩庄园，抡起他破破烂烂的局长办公椅，敲在布鲁斯的后脑勺上。
为了后脑勺的安全，布鲁斯只能暗搓搓地在心里把芭芭拉当作自己的长女，并小心地藏好自己那点邪恶的小心思，不让戈登发现。
二是提姆。
提姆作为有爹有妈、生活幸福的小孩，布鲁斯教导他时曾不止一次对上提姆爸爸质疑的眼神。布鲁斯毫不怀疑，如果有机会，忧心忡忡的亲生父亲一定会把枪口对准自己这位野生父亲。
在他们的夜间工作中，提姆迅速学习并吸纳了布鲁斯的作风，朝为全家操心的小管家小家长方向发展。
用一个不客气的形容，有时候布鲁斯觉得提姆才是自己的妈，而达米安一定很愿意当布鲁斯的爹。
这种不健康的家庭关系还是不要继续在达米安身上延续为好，就让他们成为一对正常且健康的父子。至少别让塔利亚把匕首对准他的喉咙。
哪怕这不太可能不发生。
令人悲伤。
最后是史蒂芬妮。
史蒂芬妮，布鲁斯心中闹别扭的二女儿。她无疑在亲生父亲那里得到了感情创伤，可她拥有一位全心全意爱他的母亲。
与芭芭拉同理，假如布鲁斯光明正大地向媒体宣称，自己会把史蒂芬妮收为养女。史蒂芬妮的妈妈一定会和戈登联手，在布鲁斯召开新闻发布会前，就将他在地下停车场打晕塞进后备箱，一路扔去大都会。
刺客联盟巴不得达米安继承布鲁斯的位置和遗产。
算来算去，达米安家里竟有两座王位需要继承。难怪他的性格被培养得如此扭曲。
布鲁斯深沉地从头上拔下咬住他整个脑袋的达米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
布鲁斯开始学习。
他翻出十多年前、多年前、几年前分批购入的儿童心理学，开始埋头苦读。
不止如此，他还打电话向同事们虚心请教。
超人：“我一般会和孩子们进行一些正常的家庭活动沟通感情，每周只需要抽出一天的时间，和孩子们打打棒球。我们都很爱这项活动。”
布鲁斯沉声：“氪星人，打棒球？”
超人腼腆道：“我们可以拔掉几棵树当棒球棍，拿报废的汽车当棒球。小乔的能力还没有完全觉醒，不然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去外太空打卫星残骸。”
布鲁斯在意见薄上记了一行字：“略微有点参考价值，可以带达米安到外太空打棒球。”
下一个回答他的人是神奇女侠。
神奇女侠：“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的母亲会指导我训练，教我如何成为一个坚强的战士。”
布鲁斯边写边记，“你们具体会进行哪些亲子活动？”
神奇女侠思考。
神奇女侠道：“母亲会和我讲述神灵间混乱的关系，某种程度上，诸神也算我们的亲属……这是我们母女的闲谈时刻。”
意见薄上又多了一行字：“收集亲属间的八卦，并传授给达米安。”
接着回答问题的人是钢骨。
钢骨茫然地回覆：“问我干什么，我又没有孩子？”
“哦，等等，我和我爸爸……”
他还没说完，布鲁斯挂断了电话，留下钢骨独自在电话那头回忆。
“爸爸会和妈妈一起看我的橄榄球比赛……喂，B，你在听吗，B？”
最后一位接受询问的人是海王，是的，布鲁斯直接跳过了绿箭侠，谁要和奥利弗学习育儿经验？
海王：“我们养了一头鲸鱼当宠物，湄拉也很喜欢，我们一家人有时候会和鲸鱼一起嬉戏。”
布鲁斯在脑海中对比了鲸鱼和韦恩庄园泳池的大小，诚恳道：“不养鲸鱼，养其他鱼可以吗？”
“你打算和什么鱼在水中交互玩耍？”海王冷漠地道，“章鱼？沙丁鱼？海豚？放弃吧，你都养不了！”
“我可以，”布鲁斯强调，“我可以在韦恩庄园里建一座海洋馆。”
“停止炫耀你的财富。”海王说，“你能不能养点正常陆地家庭会养的宠物，比如一只狗。”
“我们有Ace，有汤姆，还有杰瑞。”布鲁斯举例，“但达米安看上去对他们抱有警惕之心。”
“任何人都会警惕你家会开车的狗，会弹钢琴的猫和会梦游的老鼠！”海王无奈道，“你能不能去抱一只正常的小狗崽，让它陪你儿子一起长大。”
意见薄的最后一行字下方画了两道横线：“养一只小狗，除Ace外。”
*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达米安问。
男孩身穿太空服，漂浮在无垠的宇宙中。他们四周是闪烁的星辰。因此，太空并不显得伸手不见五指，入目皆是璀璨光华。
两个太空人，腰间系着绳索，在星辰间、飞船外，浮动旋转。
布鲁斯抽出一根不明的棒状物体，身体如同狂奔的海星一般缓缓转动。
达米安心头一惊，下意识做出防备姿势。这样无论布鲁斯从哪个角落攻过来，他都有反击的余地。
他隐晦地观察四周，刺客联盟没有培养他在太空作战的能力，他的实力十不存一。
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缺陷，强者，就应该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愧是蝙蝠侠，这么快就找到了最有利于自己的环境！
布鲁斯拉开棒状背袋的拉链，从中掏出一根棒球棍。达米安死死地盯着他们，“这就是我们决斗的武器。”
“不。”宇航员头罩下，是布鲁斯面无表情的脸，“这是打棒球用的球棒。”
他又伸手往里掏了掏，摸出来一颗棒球和一只棒球手套。
“在外太空打棒球的正确方法是用飞船残骸击飞卫星残骸，但我们不是氪星人，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卫星残骸当做棒球打。所以我携带了普通的宇宙棒球套装。”
达米安久久地凝视他的父亲，以及父亲手里的宇宙棒球套装。
他沉默，一言不发。
布鲁斯艰难地带上特制的宇宙棒球手套，兴致勃勃。
“来，把棒球打向我！”
达米安眯起眼睛，“这是一场决斗吗？”
宇航员布鲁斯：“按照比赛规则，它可以是。”
“那么我一定会取得胜利。”男孩像一颗傲慢的海胆在太空中翻滚。
他抓住布鲁斯递来的宇宙棒球和宇宙球棒，费劲地飘开一段距离。
棒球被达米安轻轻抛起，于星辰间悬浮。
达米安挥动球棒，快，准，狠！这一击，他用上毕生所学，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明面上的对决，他必将取得胜利！
球棒与棒球接触，巨大的力推动它，棒球慢悠悠地、轻飘飘地、上上下下地呈波浪形向前游了一段，慢吞吞地停住，距离布鲁斯的宇宙棒球手套还有两个人的距离。
布鲁斯使劲向前伸手、游动，无论如何也接不到这一球。
“你赢了。”他对达米安说，语气非常理所当然。
达米安沉默，一言不发。
棒球悠哉游哉地飘回他的鼻尖前，达米安一把抓住棒球，咬牙道：“行了，我们走吧！”
他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有。
布鲁斯望着小小的宇航员背影，开解自己，“至少他有了除不屑和警惕以外的情绪，这次亲子活动很成功！”
*
夜凉如水，夜深人静。
达米安躺在韦恩庄园属于自己的床上，双眼紧闭。
忽然，他睁开眼。下一秒，他的卧室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达米安登时坐起身，看向门口。一只庞大的怪物堵住了卧室门。
是他的父亲，布鲁斯。
父亲身披黑色小毛毯，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挡在他的床前。达米安悄悄换了一个便于发力的姿势。
“没想到你也有夜间偷袭的习惯，父亲。但母亲训练过我，我是不会轻易中招的。”他有些得意地说，心想自己已通过一次考验。
布鲁斯困惑地抿了抿唇角。达米安发现他的腋下夹着一叠厚厚的数据。
“戴安娜告诉我，应该让你了解更多家人们的故事。我也认为这能帮你更快的融入家族。”他在达米安床头坐下，翻动手中字典一般的纸张。
达米安瞥见了目录。
迪克、芭芭拉、杰森……
他漠然道：“我不觉得一群失败者有什么需要我关注的地方。”
布鲁斯耐心道：“我花费了三天时间，整理了他们之间的……”
他迟疑了一下，说：“轶事趣闻。迪克的部分比较多，我把他的前女友按姓名首字母排序，先给你讲第一个。”
不知不觉间，达米安坐直了身体。
了解对手的感情生活也是搜集情报的一种方式。他严肃地想。
男孩端庄道：“请开始您的教学。”
第42章
遥远的太空中，一对平凡的人类父子正进行激情四射的棒球比赛，以增进父子亲情。
地面，韦恩庄园。阿尔弗雷德用挑剔谨慎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客人。
他是最严苛认真的教官，会把手下每一个新兵都训练成坚毅勇敢的战士。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迎接挑战，重获新生。”老人用庄严的声音道。
新兵并不能理会其中的严肃。他凑上去用脑袋拱了拱阿尔弗雷德的裤腿，欢快道：“汪！”
阿尔弗雷德用皮鞋尖端托住小狗的肚子，将他送回到距离自己两步以外的地方坐下。小狗屁股落地，像一个摇摇晃晃的毛绒玩具，笨拙地扑腾起身。
“作为一个优秀的士兵，你要学的第一课就是遵守纪律。现在，坐下。”阿福教官发号施令。
小狗又一次扑到他的皮鞋上，如同一张软塌塌的煎饼，盖住阿尔弗雷德的右脚。
毛茸茸的下巴在老人笔直整洁的裤管上蹭来蹭去。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水汪汪、圆溜溜，满怀期待地盯着阿尔弗雷德，“汪！”
它真的是一只普通的小狗吗？
不然它的眼睛怎么会发射可爱光线，狠狠击中阿尔弗雷德的心脏。
一时间，阿尔弗雷德想起了许多。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布鲁斯老爷、小时候的迪克少爷、小时候的杰森少爷……
阿尔弗雷德默默从胸前口袋里取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又戴上一副墨镜，隔绝可爱射线的攻击。
“看来在成为保卫韦恩庄园的勇士之前，你需要学习一些更基础的东西。”
他拍拍手。
三声急刹。
三道身影由高到矮，并排列队，整齐地站在阿尔弗雷德面前。
他们分别是——冷酷班长Ace、狡猾副班长汤姆和热情副班长杰瑞。
阿尔弗雷德伸手依次在狗猫鼠的头上摸过，揪着小狗的后颈肉，将他送到Ace手上。
“你们有三天的时间教导他韦恩庄园最基础的知识，三天后，我要见到一只能在庄园内健康生活的狗！”
班长与副班长们庄严敬礼。
保证完成任务！
*
阿尔弗雷德对Ace及其助手们教导小狗只有两个要求：一、教导小狗的韦恩庄园生活法则；二、不能让达米安在训练结束前发现小狗。
为此，狗、猫和老鼠开了一个短暂的准备会议，总结了他们作为前辈在庄园生活的经验。
暂时还没取名的小狗被三位前辈领着游览韦恩庄园的地上部分。
从室外开始，他们穿越庄园大门，翻过山，游过湖，在树林里跋涉，在水草中狗刨。
倾盆暴雨中，四个裹着雨衣的身影顶着电闪雷鸣艰难前进。
鹅毛大雪中，四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淋成四只圆滚滚的雪人，在一身高的积雪中蹦跳前行。
炎炎烈日下，四个汗流浃背的身影，吐著舌头，在寸草不生的荒漠中蠕动爬行。
小狗汗如雨下，舌头伸得老长，舌尖垂到地上，吱一声，烫得冒烟！
他再没有一点力气，吧唧摔到地上，变成一摊狗饼。
排在队伍第三位的杰瑞发现他的落后，急忙招呼前方的Ace和汤姆，将小狗搬到阴凉处通风散热。
四只长着天使翅膀、头顶天使光环的小小狗，在小狗脑袋上方盘旋歌唱，引渡小狗纯真的灵魂升上幸福的天际。
汤姆急忙挥手，赶走小狗天使。他从皮毛裤兜里掏出一瓶藿香正气水，拔开塞子，往小狗嘴里一捅。
咕咚咕咚。一整瓶藿香正气水毫无阻碍地灌进小狗的嗓子里。汤姆拔掉瓶子，一狗一猫一鼠紧张地盯着小狗的脸由黑变绿变蓝又变黑。
小狗开始打嗝，每打一次嗝，身体就像一根压到极致的弹簧，抖动一下，屁股着地，再抖动一下，屁股再着地。
他围着三位前辈弹了一整圈，弹进汤姆怀里。小狗疲惫地指了指头顶的云朵，云朵里浮着一座韦恩庄园。
他们还有多久能到庄园？
Ace从屁股底下摸出一副望远镜远眺。他的视线穿过高山海洋峡谷丘陵火山冰川，在地球上绕了来来回回八个S，望见了他们的目的地。
“汪！”
很快。
Ace这样说。
*
接着是韦恩庄园的室内部分。
汤姆推来一块小黑板，拿起粉笔，快速形象地在黑板上画出一个杯子。杯子里有某种热气腾腾的液体。
杰瑞东张西望，警惕地绕过家中所有人，去厨房取来了同款液体，摆在小狗面前。
深褐色的液体，看起来平平无奇。小狗好奇地凑近，没发现任何异常。他以为这是端给他喝的，欢快地拱起脑袋，栽进杯子里——扑了个空。
杰瑞眼疾手快地端走咖啡，冲脸摔成平面的小狗摇头。他扛来一把铁勺，伸进咖啡里搅拌。再拿出来时，铁勺仅仅只剩下一半。浸入咖啡中的那一半，奇异地失踪了。
杰瑞面色深沉，用粉笔在咖啡杯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小狗惊恐地吞了口唾沫。
汤姆在黑板上着重标注：危险！
他和杰瑞推来一只巨大的茧。小狗定睛一看，发现那只茧是用麻绳捆成椭圆的Ace。
Ace不愧是大家的大前辈，以身试险，亲自为小狗做出示范。汤姆将咖啡递到Ace嘴边，大狗闭了闭眼，做足心理建设，小小小小地抿了一口。
啪！啪！啪！
噼里啪啦，无数颗颗小星星从Ace头顶蹦出来，小狗天使们吹锣打鼓，钻进Ace的脑袋里，从他的两只眼睛路过，又吹锣打鼓地钻出来，用一副担架抬走了Ace的大脑。
Ace停止了思考。
汤姆一手一个捏住小狗天使的头，杰瑞赶紧抢回大脑，敲开Ace的天灵盖，将珍贵的脑子塞回去，严丝合缝地安上。
Ace重新开始思考。
小狗害怕地缩成一团，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狗爪子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紧张的眼睛。
他知道了，他再也不会喝咖啡了！
*
汤姆在黑板上画出一个圆。
他调整了一下圆的形状，给圆安上两只眼睛，涂成红色。
他向小狗介绍，这是红头罩的头罩，同样是为韦恩庄园不可触碰的禁忌之物。
这堂课需要实地教学。杰森的卧室房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从下到上冒出来四个脑袋，分别是Ace、汤姆、杰瑞和小狗。
卧室里最显眼的就是书架边超大超豪华的展示架。展示架分为六层，满满当当地摆满了颜色各异、形状各异的红头罩。
小狗一眼就看中了中间戴蝴蝶结的粉红色头罩。他跑过去，立起来扒拉展示架，可惜个头矮构不着。
Ace体贴地帮他把蝴蝶结头罩拿下来。他先是推开着急贴到他身旁的小狗，嘬嘬嘬摇头，然后开始演示拿取头罩的正确步骤。
Ace穿上防护服，戴上防毒面罩，一手拿铁钳一手拿消防盾牌，检查头罩内部。
炸//弹，无。
毒气，无。
硫酸，无。
高压电，无。
氪石，无……有也没关系。
乐高蝙蝠侠人仔，有，偷偷昧掉。
做完这些，Ace摘下防毒面罩，甩掉脸上因紧张冒出的汗水，将确认安全的蝴蝶结头罩递给小狗。
小狗亲热地对着他汪汪几声，学着他的模样戴上头罩。
忽然，众猫狗听见清晰的“咔哒”。蝴蝶结头罩锁住小狗的头，顶端的蝴蝶结机关展开，变成一对螺旋桨，呼啦呼啦搅起大风。
小狗在惊慌失措中升空，头罩中闷闷响起电子音：“汪呜——汪汪！”
Ace张大了嘴巴，无法合上。还是杰瑞眼疾手快，冲上去抱住小狗半空中不停扑腾的腿。
小狗和小老鼠仍在上升，螺旋桨顶上卧室天花板，不断向上突破，刮下来一层层墙皮。
白灰满天，汤姆抓住杰瑞的尾巴，两条腿打结缠在床腿上。但他们向上飞行的势头不减，杰森的床被迫抬起一边，露出床底下藏的一大摞蝙蝠侠剪报。
哇哦。Ace抽空冲剪报吹了一声口哨。
天花板已经被蝴蝶结螺旋桨钻出一个大洞，汤姆的腿绑在床腿上，身子宛如一根拉面，被拉得长长长长长。小狗拖着底下的杰瑞和汤姆从洞里升上来，和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提姆面面相觑。
提姆揉揉眼睛，“我推特刷多了，终于出现幻觉了？”
汤姆矜持地一笑，露出洁白的一口好牙。提姆被他牙齿的反光闪了眼睛，绝佳的机会，汤姆的拉面身躯一抖，顿时带着杰瑞、小狗和蝴蝶结螺旋桨缩回来。
Ace迅速解开小狗头上的蝴蝶结头罩，脱离了束缚，头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天，从提姆卧室的地板突破，直冲楼上迪克的卧室。
提姆的余光只扫到粉光一闪，天花板上出现一个漏光的大洞。
他皱着眉，缓缓放下手机，卷起被子翻了个身。
“真的该睡了，头罩导弹击中了我的房间，我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
Ace压住木板，杰瑞扶好钉子，汤姆双手抓着铁锤，一下一下将钉子钉进木板里。
如此一来，贯穿三个房间的大洞，就算修补完成了。
Ace趁机教导小狗。
在韦恩庄园，惹事并不严重，因为人类能惹出更大的麻烦。重要的是知错就改，及时补救，否则等阿尔弗雷德抽出手来管教，没人能猜到自己将被发配到哪个边疆做苦力。
小狗懵懂地点着脑袋。
一狗一猫一鼠满意地欣赏自己在迪克卧室地板上补出来的木板爱心。
Ace用迪克抽屉里的修甲搓条打磨光滑爱心的边缘，涂上红漆。一颗完美的心诞生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给小狗上生存课。
除了红头罩的展示架不能乱动外，还有一个人的柜子不能随便打开。
那就是他们所处卧室的主人，迪克。
Ace示意汤姆上前示范，汤姆摇头，推出杰瑞上前示范。杰瑞紧紧黏住Ace的后背，毕竟他只是一只无辜柔弱的小老鼠，Ace一把将汤姆抓至身前。
三位前辈战战兢兢，紧紧相拥，抖着手拉开迪克床边的柜门。
轰——！
各色包装的麦片倾泻而出、奔腾不息，彷佛一整个哥谭的麦片囤货都囤在迪克的储物柜里。
草莓味巧克力味西瓜味薄荷味汽油味油漆味小丑笑气味恐惧毒气味贝恩毒液味，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一个麦片试吃装组成的漩涡一口吸入整个汤姆，又毫不留情地吞噬了在麦片海洋里奋力挣扎的Ace，只剩下趴在赠品麦片碗里的杰瑞幸免于难。
重重麦片浪拍开卧室房门，卷起麦片碗里的杰瑞向遥远的尽头奔涌。
小狗站在迪克的书桌上，捞了一包麦片拆开，只吃里面的草莓冻干。他汪汪几声。
你们还回来上课吗？
杰瑞一边跟着麦片碗旋转一边挥舞手绢。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小小的老师，跟随麦片浪远去。
更大的老师，沉在麦片海底。
第43章
第一天的教学事故没有打击老师们的教学热情。
新的课程在淩晨时分开始授课。三位老师一一向小狗介绍了主人们的卧室。随时掌握主人们的方位，这是庄园宠物的必修课。
韦恩庄园实在是太大了，一共有好多层。每层又有许多一模一样的房间。单靠走廊上摆放的不同装饰物，小狗仅仅能勉强辨认出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休息区还是生活区。
无需担心。
汤姆拍拍肚皮。
等小狗晚上多起来偷吃几次宵夜，他自然就能搞清这座庄园的房间分布。
他们来到第一个房间，是杰森的卧室。
一股神秘的香气从门缝中传来，化身成无形的大手，勾住小狗的鼻子。小狗跌跌撞撞，跟随香气之手走了几步，一头撞在卧室门板上。
门被反锁了，只有门下的一条缝，透出些微亮光。香气凝聚成的大手扶起小狗，搔搔它的下巴，一把抓住小狗的头，试图将它拽进门缝里。
汤姆和杰瑞赶紧抓住小狗的脚，与香气之手僵持不下。
拔河比赛开始，以小狗圆溜溜的脑袋为标志带，双方卯足劲儿拉扯小狗的身体。为避免不公平竞争，卧室飘来的香气一分为二，二分为三，变成三只大手，一只抓住小狗，一只揪住汤姆的鼻子，一只捏住杰瑞的脑袋。
诱人的香气往他们鼻子里钻。
汤姆闻到了牛奶、烤鸡和炖鱼的香味。
杰瑞闻到了奶酪、蜂蜜与黄油曲奇的甜蜜。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身体跟着小狗一块飘上半空，试图将自己压缩成三张纸片，挤进杰森的卧室。
关键时刻，Ace挺身而出，英勇地挥舞拳头，朝三个鬼迷心窍的家夥头上各来一拳。
大狗严肃地朝三个不争气的家夥比划：“嘘！”
头顶红包的狗猫鼠点头，“嘘！”
Ace朝房门里瞅了一眼，大大方方直接推门走进去。
他哐当一声关上门，门板狠狠撞在想跟在他身后钻进来的一狗一猫一鼠头上。
抱头的三只蜷缩在门外，听见Ace细声细气的谄媚叫声。
“汪～嗷嗷～汪汪～”
“嘿，Ace，你怎么在这里？来，我分你一只鸡腿，别把我偷吃宵夜的事情告诉阿福！”
门缝底下挤出来三只脑袋。
他们窥见了大哥可耻的嘴脸。
Ace卧在杰森脚边，肚皮朝上。他将鸡腿放进嘴里，嘎吱嘎吱几下，连带骨头一起咬碎吞掉。
杰森摸摸他的头，Ace扭过身子，热情地舔杰森的手。
“可爱狗狗，”杰森完全被他乖巧的伪装迷惑了双眼，好在他是一个有良心的人类，“汤姆和杰瑞呢，他们要不要也来点？”
一瞬间，Ace的一条后腿探出无限长的距离，绝情一脚，将门缝里三个脑袋踹飞出去。
“汪～嗷～”
汤姆和杰瑞是谁，Ace不认识哦。
*
Ace头顶三个大包，蹲在迪克的卧室门前。
他们刚刚去了提姆的卧室，如狗所料，里面并没有人。
Ace比了一个静音的手势，敏锐的狗耳朵贴在卧室门板上。紧接着，一只猫耳朵、一只老鼠耳朵和一只小狗耳朵也贴了上来。
一门之隔，房里响起青年男女欢快的笑声。
Ace听着听着，一张狗脸慢慢涨得通红。
他急忙掰开小狗疑惑的脑袋，捂住小狗的耳朵，对他摇头。
小孩子不能听这些。
汤姆和杰瑞偷听得起劲，怀着某种邪恶的想法，他们悄悄推开房门。
窗台上倚着一位火发绿瞳的女性，她有著明显区别于地球人的异色肌肤，像一颗随时散发光热的小型太阳。
汤姆和杰瑞缩回头，对视一眼，又朝门里看去。
那位如星火般耀眼的女性已然不见踪影。出现在迪克卧室里的是一位黑发绿瞳的精壮女子。她身穿紫色制服，大大方方地坐在迪克的书桌上，与屋主闲谈。
汤姆揉了揉眼睛，和杰瑞再次对视。小动物们眼中都是难以理解的疑惑。
他们再次扒开房门看去，现在，火发与黑发的美人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打扮帅气的蓝发女青年。对方盘腿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一把地往嘴里塞爆米花。
天呐，迪克的卧室竟然会大变活人！
杰瑞甩甩脑袋，试图将脑壳里的水都晃出去。他往眼睛里滴了两滴眼药水，再次朝门里看去。汤姆借来他的眼药水，紧随其后探头。
所有他们不认识的女性都不在房间内，只有芭芭拉和迪克头碰头盘腿坐在床上，一人手里捏着一把牌。
两双眼睛朝门口的小动物看去。
迪克迟疑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不见了。之前出现的三个女人，通通不见了。
一猫一鼠举目四望，不信邪地冲进房里，打开衣柜，掀开地毯，检查浴缸，抬起双人床。一切彷佛只是他们的幻觉。
猫和鼠神情凝重，他们对视，缓缓退出。
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卧室里传出新的女声，不是芭芭拉，是从地里钻出来的第五个人。
习惯就好。
Ace拍拍后辈们的肩膀，满脸沧桑地离开了。
*
韦恩庄园有许多间卧室，但最豪华最宽敞的主卧有且只有一间，它属于布鲁斯。
与其他人的房间不同，宠物们尚且在其他人的卧室拥有小部分自由出入权，但布鲁斯的卧室是全庄园最神秘危险的禁地。
小狗很奇怪。他见过布鲁斯，事实上，他正是布鲁斯为达米安精心挑选的小狗。
他记得布鲁斯接到自己后干的第一件事，是从大衣口袋里偷偷摸出一根肉条塞给自己。愿意给小狗喂零食的人都是好人。
Ace深沉地摇头。
不，问题不在这里。
他们抵达布鲁斯的主卧门外，隔着一段距离，小狗听到卧室里有人沉沉低语。
狗狗的耳朵非常灵敏，按理说他应该能轻松分辨出说话的内容。小狗的耳朵从走廊贴到卧室门板，又从门缝里钻下去，紧贴在布鲁斯的床底下。
他听见的声音像是一百只蜜蜂和一百只蚊子当空齐飞。
“排班……”
“剧本……”
“演出……”
小狗努力想听清布鲁斯在说什么，脑袋却越来越晕。
一只又一只长着翅膀的小狗天使手拉手在他头顶旋转、跳跃。
小狗呆滞地眨了眨眼睛。
叭！
他如同一座木雕栽倒在布鲁斯卧室门前。
Ace老成地蹲着，丝毫不慌。他歪头掏出堵在耳朵里的棉花。
看。他以小狗为例，向汤姆和杰瑞示范。这就是教训。
任何从主卧传来的声音都不要听。那是恶魔的低语，恶魔连狗都不放过。
*
身为韦恩庄园的宠物，他们还有一项职责
汤姆和Ace一前一后，抬来一副担架。担架上是维持倒地姿势但可怜兮兮睁着眼睛的小狗。
他们来到韦恩庄园的屋顶。杰瑞肩扛起码五只老鼠高的棒球棍，尽职尽责地在屋顶来回巡视。
小狗的眼睛转向东边，转向西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很快他就知道了。
黑夜中杀出一个怪模怪样的影子。影子身披铁甲，五指为利刃，头戴一副猫头鹰造型的面罩。
猫头鹰影子叉腰独立，桀桀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成功潜入韦恩庄园了！受死吧，布鲁斯·韦恩！哥谭终究是利爪的天下！”
话音刚落，杰瑞的棒球棍淩空飞来，无情地砸上猫头鹰影子的脑袋。屋顶上出现一个人身猫头鹰头的大坑。
汤姆严谨地戴上一双白手套，伸爪进大洞里掏了掏，揪起一坨软趴趴的人，装进屋顶的大炮里。
屋顶战场的最高指挥官Ace摸出一盒火柴，潇洒地擦亮火星。
他先用火柴点燃嘴里叼着的雪茄，吐出一口烟圈，再用雪茄点燃大炮的引线。
引线燃烧。
轰——
啾——
天边滑过一道星。
小狗隐约听到了惨叫。
“我一定会回来的，利爪永不言弃！！”
*
战斗没有结束。
利爪大炮发射没多久，有人藉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翻越韦恩庄园的边界。
他身形灵活，矫健地穿梭于阴影之间，躲开庄园内设置的各式机关。来者一身利落的刺客装扮，不出意料，他正是一位刺客，出身刺客联盟，此次前来是为了将恶魔之首的意志传达给庄园内的小主人达米安。
经过长久仔细的观察，刺客确定庄园内没有人发现人的存在。
出发前，他曾被严肃细致地叮嘱，不能小瞧韦恩庄园内的任何一样生物。但现在他的潜伏进展得太过顺利，刺客不禁心生轻蔑。
一群毫无警惕之心的凡人，怎能对抗伟大的刺客联盟？
正当他得意洋洋之际，刺客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样奇怪的灰蓝色物体。
那东西前进速度极快，在黑暗中迅猛如同一条黑曼巴蛇。刺客反应迅速，翻身躲开。
追踪他的不明物体陡然转向，绕过一棵两棵三棵刺客藏身的树，围着喷泉的天使雕像转了足足三圈，直上露台。
明亮的月光下，刺客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原来是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有灰蓝的毛发和白色的爪套，以及长得不可思议，顺滑又不打结的手臂。
……嗯？这对吗？
惊讶充斥了刺客的内心，使他的动作有了片刻的停顿。
正是这不到一秒的破绽，猫爪快准狠地抓住了他的脸。
嗖的一声。他们以更快的速度飞回去，直下露台，绕天使雕像旋转三圈，经过高矮不一的三棵树。
刺客精心打理过的发型与制服沾满了树叶与灰土。他最后的视野是黑漆漆的炮口，他被揉成球塞进去。猫爪不放心，用力将他朝深处摁了摁。
然后刺客听到一声沉稳的狗叫。
轰——
天旋地转。
刺客看见夜空、明月、哥谭上空滚滚的阴云。阴云之上，是光辉璀璨的天国，正朝他徐徐敞开大门。
灿烂的烟花盛开在云间，绘制出一个哭泣的刺客头。
达米安撩开了卧室窗帘。
布鲁斯为了不打扰小孩的睡眠，坚持一晚上只讲两小时的迪克爱情故事。但达米安心绪难平，激动难耐，直到半夜都没睡着。
“谁半夜放烟花？”
他烦躁地抬头望去，烟花照亮小孩的眼睛。
他沉默片刻，皱眉。
“烟花的刺客造型怎么有点眼熟？”
*
棒球棍被庄严地交托到小狗手中。小狗向前辈们敬礼，表示自己将绝不辜负前辈们的期望，永远守护韦恩庄园的和平与安全！
Ace爪子一抖，抖开一条长长长长长的名单。名单顶端在他的爪中，末端一路滚到屋顶边缘，尚且没有完全展开。
名单上记录了韦恩庄园的种种敌人，他们都是庄园安保队需要戒备警惕的对象。
小狗迟疑。
这上面所有人都是敌人吗？
Ace点头。
小狗狐疑地指向名单上的企鹅。
Ace确认。是。
小狗又指向一只猩猩。
是。
海星。
是。
鳄鱼。
是。
泥巴怪。
是……
一位胸前绘制“S”标志的卷毛披风男悬停在动物们身边。
他很有礼貌，“你们好，我是来找布鲁斯的，请问我可以进入韦恩庄园吗？”
不等Ace回答，小狗举一反三，对卷毛披风男露出了犀利的眼神。
没错，他是庄园的敌人！
他一把抓住披风男的卷毛，揪住这搓卷毛，就像揪住了卷毛男的生命线，他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小狗装填进炮口，向着天空开火。
轰——
第二朵烟花绽放。
一个五颜六色的卷毛头像出现在韦恩庄园上方。烟花卷毛男面带微笑，用手比了一个欣慰的大拇指。
半夜睡不着，起床整理迪克恋爱故事的布鲁斯皱眉。
“超人？”
第44章
达米安认为家里的动物有些奇怪。
当然，韦恩庄园的动物就没有哪怕一只是正常的。即使是刺客联盟也无法培育出这样神奇的动物。
达米安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确实对这些神奇的动物充满了好奇。他每天都在仔细观察他们，狗是忠诚的，猫是聪明的，老鼠是机敏的。与动物相处比与人类相处更令他舒心。
虽然暂时不算熟悉，但达米安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自己是比父亲更值得追随的主人。
达米安发现的“奇怪”，指的是三只动物最近对他的态度。
他们似乎在有意避开达米安，鬼鬼祟祟地策划一些行动。
达米安的直觉是正确的，因为阿福的嘱托，在训练结束前，小狗还不能出现在达米安面前。
达米安虽然年幼，却是一位久经训练的战士，他的训练时长与本人年龄相差不超过十秒钟，他的决心无人能拦。
自认为情报充足的达米安制订了详细的作战计画，他挑中了动物们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间。
韦恩庄园的后花园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树荫下是恰到好处的阴凉。微风吹拂，花草招摇。
这是动物们的休息时间，阿尔弗雷德会准备好他们爱吃的小点心，在野餐篮边铺上野餐垫，让庄园的动物们能享受一个惬意的午后。
一棵低矮的灌木在草地上爬行，当野餐垫上午睡的Ace抬起耳朵时，灌木会立刻停止行动，安静地伫立。
没有察觉到异常，Ace又放下耳朵，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灌木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继续前进。
费尽心机，他靠近到野餐垫旁一个便于观察的地方。灌木中伸出一只望远镜，望远镜里有一只睁大的眼睛。
眼睛左看，右看。
Ace卧在野餐垫上午睡，摺叠躺椅上躺着一条软绵绵的汤姆。一只长如意面的手伸进野餐篮，抓起一块三明治缩回去。汤姆牙齿一咬，面包番茄生菜与火腿上出现规整的牙印。
一只小狗在Ace怀里扭动，挣扎着冒出一个毛茸茸的狗头。他活泼地窜到躺椅边，在汤姆咬下第二口前，小嘴巴一张，一口包下整个三明治。
咕咚。他吞了。
咔嚓。汤姆咬了个空。
达米安呼吸一顿。他不由得睁大眼睛。
这是一只他从未见过的小狗，是新的小动物。他的毛发蓬松，像一块刚烤出来的小面包；他的眼睛明亮，像两颗透亮的玻璃珠。
达米安几乎能闻到小狗的味道，他无法控制自己，朝小狗走去。
棕褐色的旋风一闪！
达米安眼前一花，将汤姆玩弄于鼓掌间的小狗如同阳光下的新雪融化消失，只剩下Ace和汤姆对坐，友好地分食一块三明治。
你先吃。
不，你先吃。
达米安双手抱臂，锐利的目光扫过猫和狗。
“我已经发现了你们的秘密，你们在庄园里藏了一只新的狗！”
汤姆无辜地望着他，摇头。
Ace也无辜地望着他，摇头。
达米安冷笑，“我看到了，他吃掉了你的三明治！”
汤姆思考片刻，从身后推出一样黑色物体。
杰瑞戴上一对尖尖的黑色狗耳朵，嘴巴咧开，露出一口邪恶的尖牙。他冲达米安叫道：“汪汪！”
喏，狗。
杰瑞狗抬起野餐篮往下倒，嘴巴大张。
面包番茄生菜火腿生菜面包，它们一一落进杰瑞的肚子里，重新组合成三明治。
一只三明治形状的老鼠狗出现了！
杰瑞张开手，面露惊喜。
嗒哒！
达米安面无表情。
他抬起杰瑞，抬起汤姆，抬起Ace，抬起野餐垫，抬起摺叠躺椅，一无所获。
达米安不愿放弃，他注意到一旁的野餐篮。
他的一只眼睛盯着汤姆和Ace，另一只眼睛盯着野餐篮。
唰，他猛地打开野餐篮，篮内空空如也。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此时一只小狗四肢卡着野餐篮盖的边缘，心脏砰砰直跳。
达米安又看向篮盖，小狗在他扭头的瞬间躲到Ace背后，利用大狗的身躯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Ace，”达米安哼道，“你在流汗，你很紧张吗？”
Ace尴尬地露齿微笑。
达米安从左向他身后看去，小狗在Ace背后向右移动。
达米安从右往Ace身后看，小狗在Ace背后朝左移动。
无论达米安怎么转，他始终保持在达米安的视线死角内。
达米安双眼微眯，抓住Ace的两条前腿，向上一抬！
Ace背后是打扮成狗的杰瑞，向他扭捏一笑。
小狗蹲在达米安背后，心虚地擦去额头的冷汗。
男孩放下Ace，面沉如水愤愤道：“别想蒙骗我，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他走了，给四只小动物留下一个米老鼠般愤怒的背影。
*
生活在新时代，不能充分利用科技的人是愚蠢的。
达米安自认为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韦恩庄园占地面积过大，如果Ace铁了心要带上小狗和达米安躲猫猫，达米安很难有胜算。
他决定借助科技的力量，利用韦恩庄园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找到小狗的踪迹。
是的，达米安信任自己的眼睛，他相信被Ace藏起来的是一只活泼可爱的狗。
他梦里的狗。
在一个蝙蝠洞没人的时刻，达米安偷偷潜入蝙蝠洞。
无人的地下洞xue内阴风阵阵，蝙蝠计算机自动打开，巨大的显示屏上有两方在玩双人连连看。
一方是蝙蝠计算机，另一方也不是人，是蝙蝠车。
忽然，蝙蝠车的轮胎无声转动，蝙蝠车向后退，停在自己平时该待的位置。
蝙蝠计算机的显示屏全黑，排风扇打开，自动散热。
不多时，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到蝙蝠计算机前。他先是挑剔地打量了一番蝙蝠计算机前昂贵的办公椅，随后以一个嚣张的坐姿坐下。
入侵者打开蝙蝠计算机，入眼所见是满显示屏的文档夹。
他打开第一个文档夹：迪克·格雷森恋爱史报告。
噫，这是什么东西？
他嫌弃地皱起鼻子，粗略扫了两眼，打包发送给自己，再点开第二个文档。
《如何与别扭的孩子相处》。
嘶。入侵者不愿多看一眼，急忙退出。
第三个文档很大，入侵者满怀希望地点进去。
这里面全是照片，孩子的照片，老人的照片，孩子与老人的合照。入侵者狂点鼠标，拉到最底下，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在吃饭，在看书，在严格按照刺客的标准锻炼。
入侵者的下巴掉到桌上。
他托起下巴，愤怒地删光了所有照片。
这没用，他知道照片肯定都有备份，但这可以发泄他的怒火，表明他的态度。
经过一番辛苦工作后，入侵者总算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调出庄园内的监控，以最高倍速快进，查找小狗的身影。
他翻看了韦恩庄园足足七天内的监控，没能找到小狗的一根毛发。
怎么可能？
除非有人早就抹去了小狗在监控中的存在！
时间回到三天前，小狗抵达韦恩庄园的3一天。
布鲁斯坐在蝙蝠计算机前，敲下最后一个键。所有监控影像中的小狗都被替换成自动生成的背景。
工作做完，辛苦的家长没有离开，而是对着计算机陷入沉思。
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关爱的父亲，或许他可以用间接的方式表达对达米安的关心。
布鲁斯动手，把蝙蝠计算机上最显眼的三个文档设置成“迪克·格雷森恋爱史报告”“《如何与别扭的孩子相处》”和他拍摄的家庭成长瞬间。
等达米安看到这些，他一定能看透父亲不善表达的外表下，有一颗充满父爱的心！
数据的海洋中，蝙蝠计算机的数据球缓缓波动两下，球体上浮现出一个问号。
真的吗？
*
窗台边升起一个头，是Ace。
Ace边又升起一个头，是至今没有名字的小狗。
他们偷窥的目标是达米安，后者正在制定新一轮的捉狗计画。
达米安没有放弃的打算，他知道有人对蝙蝠洞的监控做了手脚，有人想要阻止他与小狗碰面。
科技的手段行不通时，他可以用回原始的侦查方式。小狗需要食物，食物不会从天而降，他会监视庄园内所有食物的来源之地——厨房。
达米安埋伏在厨房内某个隐蔽的角落。
此时不是早餐时间，不是午餐时间。不是晚餐时间。他事先确认过了，厨房唯一的主人阿尔弗雷德正在花园修剪灌木。
这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必然是一个偷食物的贼！
他从躲藏的地方跳出来，得意洋洋。
“啊哈，抓到你了！”
迪克维持着将香肠往嘴里塞的动作，僵硬地转动眼睛。
半晌，他讪笑，“分你一半，别和阿福说。”
“愚蠢。可笑。”达米安冷漠地评价，钻回米缸里，自己给米缸盖上盖子。
迪克：“你真的认为这是一个躲猫猫的好地方吗？”
米缸发出声音，“闭嘴。”
下一个被逮住偷吃的人是杰森。后者不同于迪克的做贼心虚，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抢劫的匪徒。
当达米安从米缸里冒头时，他恬不知耻地抬起下巴。
“小崽子，给我递个袋子。我要把这些都打包带走。”
达米安抄起双手，表达自己不与其同流合污的决心。
“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陶德？一点食物而已，也值得你露出如此贪婪的嘴脸？”
“不识货。”杰森撇撇嘴。
“等着。”过来人嘲讽道，“等你发现，阿福做的点心零食都被那群贪婪的家夥抢光，而自己吃不了两块以后，你就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有多明智了。”
达米安不屑地轻哼，钻回米缸，随手拿了一块手边的曲奇咬上一口。
他才不会做那种可笑的事！
达米安把所有的饼干盒都扫到身后，全然不在意身后的饼干盒数量已有四盒之多。
*
当厨房第三次闯入鬼鬼祟祟的小偷时，达米安认为自己已经熟悉了食物小偷们的套路。
“说吧，德雷克，你有什么阴谋？”
蹑手蹑脚的布鲁斯与他面面相觑。
达米安眼尖地发现，被布鲁斯飞速藏到衣服里是冰箱里最后一盒曲奇饼干。其他的饼干盒都变成了他在米缸里的坐垫，辅助他在漫长的蹲守中调整坐姿。
“你要来一点吗？”布鲁斯决定先发制人，将可怕的逮捕现场扭转为温馨的父子共犯案。
达米安看着他衣服里的饼干，久久不语。
并非是他对父亲的慷慨不领情，而是他在艰辛的蹲守过程中吃了太多曲奇，有点吃腻了。
布鲁斯敏锐地捕捉到达米安嘴边的饼干渣，心中感叹。
他就知道他没记错，阿福今早烤了七盒曲奇！
他手里是冰箱里最后的幸存者！
“或者你想吃点别的？”他招手。
达米安犹豫了一会儿，爬出米缸，站到他身旁朝冰箱里望。
布鲁斯分享给他一杯果冻，“这是阿福自己做的，我喜欢拿它当下午茶。”
达米安尝了一口，声音有点小，“很不错。”
父与子躲在冰箱面前偷吃，冰箱内的照明灯在黑暗中为他们开辟出一小片明亮的空间，场面一时颇有几分温馨。
吃饱喝足，布鲁斯抽出餐具柜里的餐巾，优雅地擦擦嘴。
“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他低头看向专心吃果冻的达米安，“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布鲁斯吹了一声口哨。
一团小小的旋风撞开庄园大门，笔直冲过客厅，闯进厨房，跳进达米安怀里，用一种疯狂又可怕的热情舔达米安的脸。
就是他，那只达米安找了很久的小狗！
“他是你的小狗，”布鲁斯温柔道，“你要好好照顾他。”
达米安扯开紧紧黏在脸上的小狗，与闪亮的一双眼睛对视。
他庄严道：“你叫提图斯。”
小狗汪了一声。
提图斯！
“好名字。”突然多出的第四个声音道。
布鲁斯浑身一僵，来不及逃走，只见厨房的窗户忽地自动关闭，窗帘垂落，罩住了每一块能打碎的玻璃。
厨房门口堵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阿尔弗雷德冷漠地清点他的损失。
“七盒饼干，一份烤猪排，一盘香肠，四杯果冻。我以为晚餐的份量足够我的老爷和少爷们吃饱。”
冰箱的白光在老人脸上投下恐怖的阴影。
“洗碗是一种不错的亲子活动，你说呢，贪婪的布鲁斯老爷？”
“不止是我一个人……”布鲁斯挣扎着，挤出一句狡辩。
第45章
如你所见，蝙蝠侠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关照到阿卡姆疯人院。
哥谭有太多需要他操心的事，在蝙蝠侠之外，他同时担任韦恩集团董事长、韦恩家族族长、一个疯狂又不善言辞的老爹以及阿尔弗雷德钦定洗碗工等等角色。
在蝙蝠侠的眼睛没能盯紧疯人院的时刻，有他放心的专业警卫替他分担这项工作。
一只凶猛的斗牛犬穿戴好疯人院警卫制服，他粗壮的脖子上拴着一条布满铆钉的项圈。斗牛犬对镜龇牙，每根锋利的犬齿都闪着森冷的光。
一只同品种的小狗孺慕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斗牛犬给小狗扣上一顶小号的警卫帽，骄傲道：“儿子，今天是你担任实习警卫的第一天，不用害怕，我会教你怎么做的。”
他牵着小狗的手，推开阿卡姆疯人院的大门。
“那群罪犯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蠢货，你只需要叫两声，他们的魂都会吓飞。”
他们穿过一条走廊，两侧是坚固的铁栏杆，栏杆后是紧紧缩成一团的阿卡姆罪犯。
如果说犯罪届有学历认证，阿卡姆疯人院无疑是最高等的学府之一。哪怕是一只纯洁的小绵羊关进来，出院时也能变成精通开锁抢银行的高级罪犯。
现在那些犯罪届高材生只能惊恐地依偎在一块，试图让自己远离路过牢房的斗牛犬。
一个新来的罪犯不知死活，大声嘲笑同牢房的人，“不就是一只狗吗，难道你们都被蝙蝠吓破了胆子？”
他的室友根本没时间怒斥他的愚蠢，他们尖叫一声，徒手挖开牢房的水泥地，将自己结结实实地埋起来。
一只手从土里伸出来，拿了一块大点的水泥碎块插在土堆前，充当墓碑。
在疑惑之前，新人罪犯更先感受到的是背后的滚滚凉意。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望见一张血盆大口。
“汪嗷嗷嗷嗷嗷嗷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分钟后，斗牛犬斯派克丢开鼻青脸肿的罪犯，从牙缝里剔出疯人院病服的碎片，取出喉咙里的半条腿，给新人罪犯安上。
他迈出牢房，重新锁上门。
“看到了吗？”他教育儿子，“管理这群初级罪犯，就是这么简单。”
小斗牛犬泰克不停点头，崇拜的眼神看得斯派克的笑容愈发慈祥。
“下一个出头的犯人，就由你来管教。”他摸摸儿子的头，“别担心，爸爸就站在你身后。”
斯派克应聘疯人院警卫的时间不久，一些刚回家的罪犯没经历过他的利齿洗礼，不懂得敬畏的可贵。
又经过几个牢房，果然出现了第二只出头鸟。
“他们只是两条狗！”第二位新人罪犯不可思议道，“难道你们会怕两只狗吗，阿卡姆什么时候成立了关爱小动物协会？”
与墙融为一体的犯人们牙齿打颤，在第二位新人罪犯再次口出狂言前旋转墙壁，将自己转去了另一间病房。
牢房门开了，一只狗爪迈进来。
汗水从新人罪犯的下巴滴落，在地上留下圆形的水痕。
短短的时间内，他像是淋了一场暴雨，衣物尽湿，脸色由青转白转黑。
一声稚嫩的狗叫在他背后响起。
“嗷！”
新人罪犯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撞破天花板，脑袋嵌入楼上的牢房，只留两条腿在空中又踢又蹬。
斯派克进来看了一眼，双手叉腰。
“很牢固，不用担心他会掉下来。”
他又对儿子慈爱地微笑，“就是这样，儿子，干得不错！”
泰克兴高采烈，“汪汪！”
惨叫声愈大，新人罪犯的身体突破了洞口的束缚，全部挤进上一层。
一只手从洞口里探下来，用砖头码平洞口，用水泥填平缝隙，最后体贴地拿吹风机将水泥吹干。
天花板完完整整，在犯人的辛苦工作下完成了一次修补。
“记住了没有？”斯派克道，“这里的很多人都是胆小鬼。”
*
除了胆小鬼，阿卡姆疯人院同样有许多棘手货色。他们是泰克的实习警卫生涯中无法回避的。斯派克打算带儿子一一实践应对他们的方法。
一号处理对象是一个浑身发绿的问号人。
非常奇怪，在所有人都穿病号服的情况下，他身上的病号服就是绿色条纹，胸口处有一个大大的、金色的问号。
斯派克和泰克路过他单人牢房的第一秒，问号人就张嘴。
“穷人有的，富人……”
斯派克熟练地用毛巾堵住绿衣问号人的嘴，对儿子道：“他总爱说一些奇怪的话，但我们是狗，狗为什么要猜谜语？”
斯派克手中多出一张报纸，上面有最新的填字谜游戏。
“看好了，我们要这样对付他。”
他在谜语人睁到即将脱出眼眶的眼睛前将报纸揉成一团，朝牢房的尽头远远一丢！
谜语人当即扑上去，四肢着地，疯狂地追捕那颗滚动的报纸团。
报纸团滚向右边，他扑向右边。
报纸团滚向左边，他扑向左边。
他和报纸团从地板跑到天花板，从天花板跑到墙上，在长达五分钟的漫长追逐战中，谜语人获得了胜利。
他呵呵地喘着粗气，精疲力尽地倒在角落里，展开报纸，望着角落里的字谜露出痴迷的笑容。
“好了，他今天的运动时间也结束了，一举两得。”斯派克说，“要是没有字谜，给他一个打乱的魔方也行。”
他牵着泰克走开，给谜语人一点个人空间享受字谜游戏。
*
二号处理对象是一只稻草人，至少在泰克的视角里他无疑是一只稻草人。
这只稻草人与所有的稻草人一样安静，沉稳地等待斯派克父子路过他的牢房。
父子俩走过通风口的瞬间，大股大股的绿色雾气喷出通风口，扑到斗牛犬们的脸上。
斯派克只能及时捂住泰克的口鼻，自己却不慎吸入大量恐惧毒气。
稻草人狂笑，眼露恶光。
“让我看看你最恐惧的东西，你眼中的世界都将在此刻扭曲，没人能战胜自己的恐惧。”
斯派克眼前浮现阵阵波纹，他努力想看清泰克担忧的脸，却发现小狗不在自己脚边。
稻草人掐住小狗的脖子，像提起一个垃圾袋，提起小狗的身体，“恐惧吧，颤抖吧，你马上就要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了！”
斯派克的眼睛充血通红，怒火使他的身体节节变高变壮，每一根血管都狰狞地暴起。
他没有用钥匙打开牢房大门，而是双手拽住房门，朝两边一撕！
合金的牢房门摔在地上，被斯派克一脚踩过，留下一只深深的狗爪印。
斗牛犬的身体蒸汽蒸腾，肤色鲜红，以一狗之身挡在稻草人面前。
稻草人微微佝偻着身体，想把自己缩进墙角。
“等等，这是一只狗该有的强度吗——噶！”
稻草人双脚离地，斯派克掐住他的脖子，森然的白牙开合。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欺负我的儿子！”
“这只是你的幻觉，”求生欲使稻草人挣扎着挤出最后一点声音，“你儿子还好好站在你脚边呢！”
他的回答晚了。属于稻草人的牢房里砰砰当当、乒乒乓乓，飞出枕头、马桶、铁架床、稻草人。
一只狗爪把稻草人抓回来，揪起来继续打。
惨叫声不绝于耳。隔壁的犯人小心翼翼地朝里看了一眼，忍不住闭眼。
“太残忍了，实在是太残忍了，怎么会有这么凶猛的狗？”
他堵住自己的耳朵，“我害怕，听不了这个。”
*
斯派克对着镜子，保养好自己一口锋利雪亮的牙。
他呸呸呸吐出几根稻草，对泰克说：“有点小聪明的家夥，就喜欢干点小动作。你工作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别中了他们的陷阱。”
“失误也没关系，老爸在呢，一定要找老爸帮你！”
小斗牛犬骄傲地围着老爸转了两圈，“汪汪！”
他们的三号处理对象是一只企鹅。
斯派克让泰克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朝里看了两眼。
“不用管他，他的地位是最低的，谁都可以揍他一拳。”他把疯人院的小知识传授给儿子。
病房深处传来不甘的怒吼。
“我没有，我在外面也是呼风唤雨的老大，谁敢小瞧我！”
斯派克无视他的大吼大叫，继续说：“要是你有什么问题搞不明白，多揍他两次，他自己会说的。”
“能不能给我留一点尊严？”企鹅人在牢房内跳脚，“我也是哥谭有名有姓的超级罪犯，我是有代号的！”
“如果揍了他三次，他还不松口，那问题就大了。我们要赶紧去中控室按下紧急按钮，通知更专业的人来处理。”
小狗呜呜问道。
怎么处理？
“会有更专业的人来揍他，”斯派克丝毫不顾及背景里恼羞成怒的怪叫，直白道，“比如蝙蝠侠，比如夜翼，取决于当天谁的心情更不好，下手更重。”
*
泰克的实习之旅到了最后一站，父子俩到了阿卡姆疯人院的最深处，这里关着全哥谭最恐怖的罪犯，就连斯派克也不想在他清醒时碰到他。
牢房天花板的四个角都安装了监控探头，牢房大门是全透明的，保证每时每刻都能监/视到囚犯的动向。
仅仅从它的安保措施，就能感受到屋主人的棘手与恐怖。
“……嗷呜？”
泰克歪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牢房，又看了一眼如临大敌的老爸。
“别担心，他不是越狱了。”
斯派克领着泰克到达阿卡姆疯人院的中控室，他在中控室的中央计算机上操作两下，调出一张复杂的地图，一枚小红点在地图的一角闪烁。
斗牛犬研究了一会儿，总算看明白位置，“哦，小丑还在天启星呢！”
“不知道他回来以后能剩下几瓣，听说天启星的主人非常好客，也许会招待他更久的时间。”
斯派克抱起儿子，“要是他回不来了，我们就把这间牢房改成你的玩具屋，怎么样？”
“嗷呜？”
“老板会同意的，他非常满意我的工作，前几天还给我涨了工资。”
“真的，他还给我定制了奖章。”
斯派克向泰克展示金光闪闪的骨头奖牌，正面是他的表彰：阿卡姆疯人院最好的警卫！
背后是表彰人的落款：布鲁斯·韦恩。
作者有话说：
阿蝙偷偷在外面养别的狗
第46章
清晨，提姆舒适地蜷缩在温暖的大床上。
闹钟响起闹铃，如同表演欲过分强盛的小丑，在床头柜活蹦乱跳。它滑稽的表演没能吸引熟睡的人。
闹钟扣了扣头，撅着屁股打开桌上暗格。暗格里是一个红彤彤的按钮。闹钟攥拳，狠狠往按钮上一砸！
嗖——
温暖的大床拉满成一张弓，将床上酣睡的提姆弹射出去。提姆炮弹准确地落入浴缸，牵动浴缸中的机关。
一只机械手扯掉提姆的睡衣，扔进脏衣篓。花洒自动打开，温暖的水流从天而降，顺着提姆的皮肤滑落进浴缸里。
又有三只机械手为提姆服务，一只机械手洗头，一只机械手搓澡，最后一只机械手往浴缸里放了一组小黄鸭，它捏捏小黄鸭，嘎嘎响。
焕然一新的提姆被四只机械手裹上浴巾，抬到更衣室。当他被抬出来时，他变成了一个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社会人。
崭新的一天，崭新的工作。
卧室门后的镖靶上写满了他今天的行程。提姆摸出蝙蝠镖，向前一甩。飞镖准确地钉在他今天的第一项工作上。
韦恩集团旗下的聋哑学校正式建成，他将作为集团代表参与学校的开学典礼，并与全校师生一起在食堂用餐。
比起和韦恩集团的董事会斗智斗勇，这算是一项轻松的工作，是提姆和布鲁斯激烈厮杀后抢来的好差事。
提姆心情愉快地挑了一辆车，开车出门，通向庄园大门的路上多出一个黑色的小点。
庄园的某扇窗户后面，升起杰森的半张脸。
“上班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吗？”他听到提姆出门时轻哼的小曲，百思不得其解，“他完全被工作改造了。”
*
韦恩聋哑学校坐落在哥谭城郊，今天是开学典礼，但聋哑学校的学生们几天前就到学校报道，提前适应校园生活。这里的学生有许多来自孤儿院或穷苦家庭，接受韦恩集团的资助才拥有上学的机会。
因此，聋哑学校的每一分资金都要用到刀刃上，包括聘请教职工的费用。
面对不那么富裕的账单，校长想出来一个天才的主意——他聘用了一只牧羊犬，担任学校的保安。
“一只牧羊犬。”提姆毫无感情地重复。
“拉尔夫，山姆·拉尔夫。”校长强调，“拉尔夫是一只忠诚的狗，我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保安。无论是品德还是能力，他都强出其他应聘人员一大截。”
荒谬！
提姆张嘴想说。
随即他清醒过来，他难道还没吃够教训吗？从遇到汤姆的那一天起，他就应该知道不要小瞧世界上任何一种动物。
就目前的情况看，氪普托在地球上已是平平无奇。除了不长翅膀就能飞以外，没有其他脱颖而出的地方。
小氪，你无需自卑，输给这些家夥情有可原。
在校长的介绍下，一只强壮的伯瑞牧羊犬来到提姆面前，与提姆握手。
狗狗金色的毛发极长，刘海几乎盖住了他全部的眼睛。波澜不惊、胸有成竹的表情，一看便是高手中的高手。
校长搓手道：“牧羊和牧孩子差不多，拉尔夫也算专业对口。”
提姆将牧羊犬从上打量到下，从下打量到上。怀疑的目光重点落在牧羊犬被毛发遮住的旁人看不见的眼睛上。
他怀疑道：“好……吧。”
今天过后，小氪在地球狗中的排名又要下降一位了吗？不能够吧？
*
在提姆、校长与牧羊犬看不见的地方，聋哑学校的学生们的确面临着危险。
在入学前，韦恩集团出资为学生们进行了免费的体检。学生们的体检文件统一存入哥谭最有名的医院。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一位富商的儿子心脏出现问题，需要器官移植手术。
富商在黑市上重金悬赏匹配的心脏，这份悬赏被一群流窜到哥谭附近的雇佣兵接下。
在哥谭医院的文件中，他们发现了同为Rh阴性血且年龄匹配的一名聋哑学校学生。
目标确定，雇佣兵们嗜血地舔了一口涂上毒液的匕首，准备出击！
他们已多日未开张。哥谭的生存条件极其恶劣。
明面上，他们不敢冒头，生怕迎来蝙蝠侠的铁拳。暗地里，哥谭黑暗地带的就业竞争极其激烈，普通小罪犯多为一次性耗材，只有罪犯前面冠上“超级”，才能赢得多次返场的待遇。
一群名字都没有的雇佣兵，只能在哥谭的边角料里捡捡垃圾。
在经历了住城郊被所罗门·格兰迪驱逐，躺公园长凳被毒藤女追杀，住下水道被杀手鳄重拳出击，睡废弃大楼被萤火虫放火烧楼等一系列事件后，雇佣兵们彻底认清了自己在哥谭的地位。
他们决定从小事做起，优先解决温饱问题。
只是绑架一个聋哑学校的学生，能有什么难度？
雇佣兵们做了充足的准备，根据聋哑学校及其周边的地形规划好行动与撤退路线，又特意挑中了聋哑学校开学典礼的这一天，人多眼杂，正是行动的好机会。
当提姆的车开进聋哑学校的操场，雇佣兵们也成功混进前来拍摄采访的记者队伍里。
行动，开始！
*
牧羊犬拉尔夫离开校长办公室，来到操场。
他熟练地打卡，在签到表上签字，熟练地找到操场看台的最高处蹲下，撩开刘海露出一双眼睛，挨个清点操场上玩耍的学生人数。
人齐了。拉尔夫放下刘海，屁股一沉，像一座沉稳可靠的雕像伫立在看台顶端。
他的身影理所当然进入了雇佣兵们的视线范围。
在下水道与杀手鳄上演速度与激情的雇佣兵A号紧张道：“那里有一只狗！”
“那只是一只狗！”他的同伴雇佣兵B不屑道，“不是贝恩，不是黑面具，不是双面人，一只狗就吓破了你的胆子？”
雇佣兵A严肃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哪一个返祖成狗的超级反派，或者爱好伪装成狗的超级反派，或者被魔法变成狗的超级反派？我们应该警惕一点。”
雇佣兵B看着他，啧啧摇头，哥谭又摧毁了一个人。
“趁学校其他教职工都在为下午的开学典礼做准备，我们速战速决！”无视了雇佣兵A的犹豫，雇佣兵B一锤定音。
藉着拍摄校园风景作为掩护，雇佣兵B大大方方接近操场，靠近了他们的目标人物。
他的阴影笼罩在独自看书的小男孩身上，外套一张，如同怪兽的嘴巴忽地将小男孩整个吞下！
雇佣兵B扣起鼓鼓囊囊的外套，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行动成功，我们撤退。”
一只手戳了戳他的后背，雇佣兵B疑惑回头，对上了不知何时瞬移到他身后的一张狗脸。
雇佣兵B面露轻蔑，哪怕被哥谭的超级反派们再三吊打，他依旧是精通格斗枪械、作战能力一流、道上人敬三分的冷血佣兵，区区一只狗……！
光速的拳头已经砸到他的脸上，雇佣兵B的脸向内凹进去。
外套与裹着外套的小男孩留在原地。只有穿着爱心花裤衩与老头背心的雇佣兵B带着他凹陷的脸，笔直飞了出去。
他像一道流星飞出操场，飞出校门，飞出街区，飞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雇佣兵A的脑袋跟随他的轨迹移动，长长地抻出校园外。
拉尔夫将外套里的小男孩抱出来，放回他看书的长椅上。牧羊犬拍了拍男孩的头，离开的背影如山伟岸。
*
吸取了同伴的教训，雇佣兵A决定采用拐骗的策略。
记者证、摄像头、话筒，他确认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于是光明正大地接近看书的小男孩。
雇佣兵A放柔嗓音，“我是哥谭日报的记者，可不可以为你拍张照？”
男孩并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抬头。
雇佣兵A重复了一遍，“我是哥谭日报的记者，可不可以为你拍张照？”
男孩不为所动，彷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对哦……这里是聋哑学校，聋哑学校的学生当然听不见他说话。
雇佣兵A掏出记者证，预备伸到男孩眼皮底下。
牧羊犬拉尔夫正在看台的最高处，静静看着操场上发生的一切。
他的脚爪轻轻弹走了一块脚边的小石子。
石子滚下看台台阶，砸中了堆放在台阶上的网球。
网球滚下看台台阶，砸中堆放在台阶上的篮球。
篮球滚下看台台阶，砸中堆放在台阶上的铅球。
石子网球篮球铅球们齐齐滚动，势不可挡、气势汹汹地从雇佣兵A身上碾过，将立体的人碾成平面的饼。
拉尔夫扛着一把巨大的环卫扫把平静走过，将饼轻飘飘地扫了出去。
从头到尾，男孩的目光都没有离开书本，他对雇佣兵A的到来与离去一无所知。
*
雇佣兵B和雇佣兵A先后离开队伍，他们的后继者雇佣兵C，对拉尔夫这只普普通通的牧羊犬生出了戒备之心。
他明白，在搞定这只牧羊犬前，任何计画都是徒劳。
千米外架起了一座漆黑的狙击枪，瞄准镜的中心落到操场高处敦实的牧羊犬背上。
雇佣兵C嘴角上挑，露出狞笑。
他是队伍里最好的狙击手，弹无虚发，百发百中，这只狗死定了！
扣动扳机的瞬间，子弹已击中瞄准镜中的背影，小山般的牧羊犬倒下去，溅起满地灰尘！
……小山般的牧羊犬的木牌倒下去，溅起满地灰尘！
一只毛发旺盛的狗，蹲在雇佣兵C的背后，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取走雇佣兵C的狙击枪，轻描淡写地将枪管嘎吱嘎吱拧成一条麻花，交回到雇佣兵C的手上。
拉尔夫往自己的两只手上各呼一口气，捏拳头。
嘣——！
一颗巨大的人形子弹瞬息间穿越千米，射中倒在地上的牧羊犬木牌，木牌粉碎，看台上出现一个深深的人形大坑。
拉尔夫推来一辆堆满土的小推车，将土尽数倾泻到人形大坑里，抬起后脚，将土填平，蹲下。
多么和平。
*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群众的力量是无敌的！”
从雇佣兵ABC的经历中分别吸取了教训的雇佣兵D对他的同夥雇佣兵E和雇佣兵F说。
拉尔夫再强大再可怕，也只有一只狗，总有它关注不到的地方。
雇佣兵DEF在聋哑学校外找到一处隐蔽的角落。他们翻越围墙，偷偷潜入学校。
这是一处茂密的小树林，林中只有一条小路可以穿行。三个雇佣兵扛着沉重的装备前行，眼前出现了一张路牌。
“前方绕行可达学校。”
雇佣兵D挑眉，瞭然冷笑：“假的，肯定是骗我们的，如果我们听它的话绕行，一定会被引到一个危险的地方去！”
雇佣兵E和雇佣兵F同意他的观点，三人暴力地挥开路牌，笔直朝前走。
前方出现了一栋诡异阴森的建筑，不知何时，周围的绿树花草都已消失，画风从温暖轻快的童话风变成了沉郁压抑的哥特风。
三个雇佣兵摸摸脑袋，将信将疑地踏入院门。
森严的铁闸门在他们身后合上，门上贴了显眼的警示标语。
“阿卡姆疯人院，禁止入内！”
*
在经历了被所罗门·格兰迪驱逐，被毒藤女追杀，被杀手鳄重拳出击，被萤火虫放火烧楼后，雇佣兵DEF狼狈地爬回聋哑学校。
三位雇佣兵全副武装，带上最趁手的刀剑、最。结实的制服和最凶猛的枪炮，隐藏在校园的角落。
他们谨慎小心，不发出一丁点声音，潜到拉尔夫背后。
刀剑挥砍，枪炮齐鸣！
混乱的战局让看台高处布满白烟，烟雾中传来各种可怕的声响。
啪！嘣！哐哐！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呱唧呱唧！
烟雾消散，拉尔夫拍拍手，找来两辆小推车。
一辆推车里装满了残缺破损的制服与武器，一辆推车里高高低低堆了三个人，推车边缘搭下来六条腿和六只手。
拉尔夫先推走了三个人倒进垃圾桶，又推走了武器和装备，倒进垃圾桶。
正巧到了垃圾统一回收的时间，垃圾桶被装上巨大的垃圾车清倒干净，三个雇佣兵和他们的装备摔进垃圾车满载垃圾的后斗。
垃圾车合上后斗，远去。
*
“我们的作战方针出现了很大的错误。”冷汗涔涔的雇佣兵G说。
他吸取了雇佣兵ABCDEF的教训，调整了自己的战略。
为什么他们要与一只无所不能的狗过不去，他们的目标明明只是从聋哑学校里绑架带走与富豪儿子肾脏匹配的小男孩啊！
拉尔夫负责看守操场上玩耍的孩子，但小男孩不会永远待在操场上。
雇佣兵G耐心等待，终于捕捉到男孩合上书回教学楼上厕所的机会。
对雇佣兵G邪恶计画一无所知的男孩打开厕所隔间的门板，扑通一声，马桶里跳出一只猖狂邪笑的雇佣兵G！
他一把抄起男孩，堵住男孩的嘴巴一路狂奔，留下一道潇洒的白烟，直达他们筹备计画的临时基地。
雇佣兵G将男孩缠成一只粽子，扔在房间角落，转身给他们的雇主打电话。
他拨号的同时，被捆成粽子的男孩肚皮里摸出一只狗爪，狗爪摸索一圈，拉开皮套拉链。毛茸茸的拉尔夫从皮套里跳出来，活动筋骨。
电话那头的雇主悠闲地躺在豪华的办公室躺椅里，问道：“目标已经搞定了吗？”
他没有听到雇佣兵G的回答，只听到接连不断的巨响。
他上一次听到类似的声音，还是超人拔起废弃的摩天大楼，砸中大都会上空悬浮的外星舰船。
雇主心生不妙，他只短短迟疑了一秒，只见电话听筒里探出来一只毛发厚实的狗爪子。
狗爪子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朝地上狠狠一掼！雇主头顶飘起无数颗金灿灿的小星星。
学校正中的钟塔敲起沉闷幽怨的钟声。
中午十二点，午休的时间到了。
拉尔夫在签到表上签字，在打卡器上按时打卡。
他推起身旁巨大的推车，推车里由下至上堆好了雇主和雇佣兵ABCDEFG。他推着推车，走到校门，德鲁比正好从警车上下来。
小狗打开警车后改装的羁押笼，挨个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罪犯。我会为你申请奖章的，拉尔夫先生。”
小狗与大狗握手，大狗浓密的毛发下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工作职责所在，德鲁比警官。”
他提着自己的便当盒，缓缓向操场看台的最高处走去。
*
值得一提的是，聋哑学校里布满了监控探头。
韦恩集团和布鲁斯很关注这些学生们的人身安全，有听障问题的学生比普通学生更容易遇到危险。
所以提姆在参加开学典礼前，顺手检查升级了聋哑学校的监控系统。
他在计算机显示屏后目睹了一切。
男孩双手抵住下巴，陷入沉思。
他的表情兼具了麻木与平静，百思不得其解与破障大彻大悟。
提姆挪动鼠标，保存了拉尔夫保卫学校的珍贵录像。
“我就知道，”他沉沉道，“氪普托在地球的排名又要降低了，真希望小氪不会在意这些虚名。”
*
大都会，氪普托连打三个喷嚏。
克拉克关心道：“小氪，你怎么了？”
氪普托吸吸鼻子，皱眉。
总觉得他的地位在神不知鬼不觉地下降。
作者有话说：
牧羊犬拉尔夫，有的版本叫山姆，狼是拉尔夫，有的版本他就叫拉尔夫。
我把山姆和拉尔夫都算做他的名字。
第47章
在韦恩庄园的众人各自外出，进行自己的白天活动时，汤姆与杰瑞也没有闲着。
今天是哥谭少有的晴天，温暖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洒在猫咪惬意的脸上。
他枕臂半躺，占据了树下的躺椅，既享受树荫的清凉，也享受阳光的温暖。
猫咪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拈起小几上的吸管。
这是一根由许多根吸管组装成的超长吸管，一端在汤姆嘴里，另一端一路延伸，从后花园戳进厨房窗户的缝隙，连接正嗡嗡运作的榨汁机。
最新鲜的果汁，汤姆只需轻轻一嗦，就会淌进他的嘴里。
阳光，微风，虫鸣，果汁。一切都如此美好，直到阴影将他笼罩。
汤姆散漫地睁开一只眼睛，看见阿尔弗雷德面无表情的脸。
他缓缓闭上那只眼皮，睁开另一只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阿尔弗雷德恐怖的面容。
猫咪合上双眼，取下嘴边的吸管，长吁一口气。
下一刻，他笔直地站到阿尔弗雷德身前，抬头挺胸，敬礼假笑。
早上好，长官！
“早上好，汤姆。”阿尔弗雷德说，“如果我能看见你辛勤工作的身影，我的心情会更愉快。”
汤姆笑着，露出八颗闪亮的牙齿，殷勤地点头。
阿尔弗雷德看了一圈，没有找到杰瑞的身影。他只听到吸溜饮料的嘬嘬声老管家循声看去，弯腰。
躺椅下方的支架上绑了一张手绢，手绢兜成一张小小的吊床。杰瑞躺在手绢吊床上，慵懒地窝成一滩。
他手中正是小几上的超长吸管，小老鼠用力一嘬，果汁灌进嘴里，他幸福地眯起眼睛，直到阴影将他笼罩。
睁开一只眼睛，闭上。睁开另一只眼睛，再闭上。
下一刻，杰瑞笔直地站到汤姆身边，抬头挺胸，敬礼假笑，
早上好，长官！
阿尔弗雷德的眉毛像跳楼机一般高高抬起，低低落下。
他并不是想要压榨一只猫和一只老鼠的劳动力，只是汤姆和杰瑞没能做到排班表上的工作，反而躲在后花园里偷懒，这让他很生气。
抹布和水桶交到杰瑞手里。水桶盖住杰瑞的身体，小小地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扫帚和拖把交到汤姆手里，扫帚和拖把中间挤出一个谄媚的猫头，向阿尔弗雷德讨好微笑。
阿尔弗雷德不为所动，道：“今天轮到你们打扫蝙蝠洞，快去！”
他看了一眼时间，“你们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我会下来检查。”
老管家走回厨房，又从厨房探出一只卷尺似无限伸长的手臂，戳汤姆和杰瑞的额头。
“别想偷懒，不然你们今晚的牛奶和奶酪就都没有了！”
猫和老鼠大惊失色，瞬间，他们抵达蝙蝠洞，抹布和扫把不停挥舞起来。
阿尔弗雷德在蝙蝠洞洞口远远看了一眼，放心离开。
*
在镜头的另一边，一只可爱的小黄鸭正在宽阔的湖面上游着，脚掌拨出一道道涟漪。
今天天气极好，连带小黄鸭的心情也极好。他唱着嘎嘎嘎的鸭子之歌，扭动嫩黄的鸭屁股，游出了比往日更远的距离，到达他从没到过湖的另一端。
小黄鸭享受地闭眼唱歌，游进了一处仅有成人拳头大小的缝隙。他的体型比成年男人的一个拳头还要小点，因此毫无阻碍地钻进缝隙，顺着潺潺流动的水，游向黑暗的更深处。
光由亮变暗，由暗变亮。道路左拐右拐，上拐下拐。空气潮湿，溶洞里回荡着小黄鸭歌声的层层回声，夹杂蝙蝠振翅的动静，森寒可怕。
漫长的鸭子之歌唱完，小黄鸭睁眼，眼前是一处充满科技感的洞xue。
“哇哦，一个秘密基地。”小黄鸭惊叹。
他扭扭鸭屁股，好奇地上岸，在冰冷的合金平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鸭掌印。
汤姆刚刚拖完蝙蝠洞内最大的合金平台，他擦掉头上的汗水，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劳动成果。
合金的银灰色光可鉴人，一行清晰的鸭爪印由远及近，向他打扫过的整洁处前进。
汤姆瞪大眼睛，视线在脚印的尽头捕捉到了屁股一扭一扭的小黄鸭。
就是他，弄脏他劳动成果的罪魁祸首！
小黄鸭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在蝙蝠洞高高低低的各式设备间穿梭。
一只猫满脸怒火地倚在展示柜边，在小黄鸭路过时捏住了他的头。
汤姆将小黄鸭的身体扭向背后，示意他看自己的脏脚印。
小黄鸭的目光落到那一行脏兮兮的脚印上，一路上抬，发现了蝙蝠计算机前的咖啡杯。由于提姆的影响，庄园里的人现在几乎都不喝咖啡了，咖啡杯里装的是红茶。
小鸭子惊喜叫道：“哇，是游泳池！”
他好似一颗锅里翻炒的芝麻，灵活地扭开汤姆的追捕，跳上桌，纵身一跃，浮在印有超人头像的咖啡杯里，唱着歌绕圈游动，溅起一圈棕褐色的茶水。
杰瑞原本在远处看汤姆的笑话，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不幸的是，桌面是他负责整理的局域，满桌的茶水已经将他的劳动成果毁于一旦。
一猫一鼠慌忙将小鸭子挑出茶杯。汤姆抄起拖把，杰瑞抄起抹布，飞快打扫满地的脚印与满桌的茶水。
当他们再次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小鸭子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个鸭鸭形状的轮廓线。
猫和老鼠东张西望，发现蝙蝠计算机不知何时亮起显示屏。显示屏上有一池水，像素的小鸭子在池水中游动，挥翅向他们打招呼。
“看，好棒的游泳池！”
汤姆的下巴掉到地上，眼睛瞪出来，被杰瑞托回上牙膛，戳回眼眶。
汤姆试探地朝显示屏伸出一只手臂。蝙蝠计算机的显示屏上扩散开圈圈波纹，变成漆黑一片。
猫咪的手摸来摸去，摸到一样东西。他抽回手臂，是一颗国际象棋。
正与网友下棋的钢骨怪叫一声。
“我的王后去哪儿了？”
汤姆扔掉象棋，又将手臂伸进去摸。
这次他摸出来一本书，古旧的封皮上写着：《易经》。
与钢骨下棋的网友也怪叫一声。
“我的书被人偷了！”
汤姆跳进显示屏，蝙蝠计算机的显示屏在漆黑的蝙蝠洞里孤独地亮着。
杰瑞呆滞地望着像素池水中快乐游动的小鸭子，像素的天空中掉下来一只抓住了汤姆神韵的像素猫咪。
蓝灰色的像素块在池水中挣扎了一下，咕噜咕噜地冒泡，沉下去。
显示屏外的杰瑞抽了一口冷气，跳到键盘上，迅速将像素池水改黑一大块，变成一块水里的礁石。
像素汤姆颤颤巍巍地爬到礁石上，咳出一肚子蓝色的像素块。
像素小黄鸭耸耸肩，愉快地向前游，显示屏以他为中心向前移动，很快就把像素汤姆和像素礁石落到显示屏外的地方。
杰瑞在键盘上狂踩，用红色棕色的像素块覆盖住小鸭子。红色棕色的像素块组成了一个紧紧盖住的盒子。
盒子也咕咚一声，沉进水里去了。
显示屏里传出小鸭子不满的叫声。
“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
像素汤姆在礁石上划水，像划船，将自己和礁石一起划进显示屏。
他在自己的脑袋边画了一个圈。杰瑞会意，用线条将他的脑袋圈起来，变成一个由线条组成的氧气缸。
汤姆顶着线条氧气缸潜进水下，捞起不断抖出声音线的像素小盒子，湿淋淋地钻出了显示屏。
杰瑞眼疾手快关掉了蝙蝠计算机，他们打开紧锁的盒子。盒子里蓄满了水，小鸭子在水里转圈游动。
“谢谢你们给我做的游泳池，就是有点小！”
汤姆端起装水的盒子和小鸭子，走到蝙蝠洞靠水的平台边，将盒子和小鸭子一起放进蝙蝠洞下的暗河中。
盒子逐渐沉底，小鸭子在宽敞的水流中游动。
“噢，我就是从这儿来的！”小黄鸭闭上眼，幸福地唱着歌，顺着暗河游向一猫一鼠的视线外。
汤姆和杰瑞看到它的背影远去，对视一眼，放心地往回走。
他们经过蝙蝠洞的沐浴室，沐浴室内水声哗哗直响。
猫和老鼠勃然变色，一把拽开沐浴室的门。里面的淋浴间已经灌满了水，隔着透明的防爆玻璃可见其中蓄满了一人高的水，水位还在不断往上升。
小黄鸭跟随水位一起上涨。
“你们好呀，夥计们，我又回来了。你看那儿，”他指向淋浴间底部的水龙头和花洒，“那里有好多水，用不完的水！”
汤姆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蓝色的水墙在空气中停滞一秒，软软地向他垂倒。
汤姆手忙脚乱地将水块推回去，死死抵住玻璃门。
水位持续升高、升高，小黄鸭的头顶着沐浴室的天花板，升到尽头。
但天无绝鸭之路，他在翅膀底下掏出一把锯子，在天花板上锯出一个圆洞。
小黄鸭和水一起顺着圆洞朝上涌。韦恩庄园的厨房地板上冒出一点锯子尖端，尖段画了一个规整的圆。
阿尔弗雷德冷眼看着脚边的异动，圆形的地板顶开，一道小小的喷泉在老人脚边升起。
小黄鸭浮在喷泉上，一眼瞧中了堆满碗筷与洗洁精泡沫的洗碗池。
“你们这儿的游乐设施真好。”小黄鸭兴奋地感叹，当着阿尔弗雷德的面定点向洗碗池跳跃。
眼看滴水的脚蹼就要落进洗碗池里，一把咖啡勺兜住了他的屁股。
阿尔弗雷德拿着咖啡勺，向匆匆赶来的汤姆与杰瑞扬眉。
“对此，我需要一个解释。”
*
经过汤姆和杰瑞生动的角色扮演，阿尔弗雷德弄明白了一切。
他正要和咖啡勺上的小黄鸭说话。杰瑞扯扯他的衣袖，阿尔弗雷德低头，咖啡勺上空空如也，这只顽皮的小鸭子又不知跑去了哪里。
韦恩庄园的地上部分是比蝙蝠洞更好的游乐场。这里有更多的水龙头，能打造更多的游泳池。
小黄鸭趁着阿尔弗雷德与猫和老鼠说话分神的时候，跳出厨房的窗户，一眼锁定新的活动场地。
后花园的喷泉。他格外满意这儿。
“看看，多清亮的水！看看，多可爱的天使雕像！让我忍不住唱歌！”
他嘎嘎嘎地唱起了鸭子之歌，脚蹼拨动间，由水中落到地面。
小黄鸭的脚蹼在干巴巴硬邦邦的瓷砖上刨了刨。脑袋三百六十度环绕一圈。
水，怎么没有水了？
小黄鸭疑惑地摊开手，耸耸肩膀，继续查找新的水源。
他钻回厨房。老人、猫还有老鼠都不在厨房里。洗碗池里的碗筷收拾干净，只剩一个对小鸭子来说巨大的空泳池。
小黄鸭拧开水龙头，满意地抖抖身子，做了一个标准的跳水动作，起跳！
啪嗒！
鸭脑袋与洗手池底部激烈碰撞，震得他浑身发麻，荡开一条条波浪线。
小黄鸭不信邪，转开厨房所有水龙头。只有一个水龙头中仍残留有一滴水。
他紧张地看着那滴水滴进池子里，很快就干涸了。
小黄鸭茫然的身影尽数被厨房的监控捕捉。阿尔弗雷德坐在计算机后，左边是汤姆，右边是杰瑞。老人脸上堆着笑，通身邪恶的反派气质。
他教导学生，“入侵者需要什么，我们就不给他什么。最简单的方法是切断庄园的水源供应。”
汤姆和杰瑞戴着眼镜，一边往笔记本上做笔记，一边疯狂点头。
监控中的小黄鸭没有放弃。他每走过一个房间，就要打开房间的水龙头。
汤姆和杰瑞踮起脚跟在他身后，负责关掉被小黄鸭拧开的水龙头。
三个身影，从韦恩庄园一楼爬到顶楼，顶楼爬到一楼。韦恩庄园实在太大了，充沛的运动量让小黄鸭气喘吁吁。
杰瑞坐在滑板鞋里，汤姆躺在滑板上，四只轮子载着他们前行，关水龙头的同时还能悠哉游哉地往嘴里塞一口水果。
哪里都没有水，哪里都找不到心爱的游泳池。
闷闷不乐的小黄鸭在韦恩庄园中跋涉，忽然眼前一亮。
一个装满水的水盆放在前边不远处的地板上，水面清透，映进小黄鸭眼里，如同一块亮晶晶的宝石。
小黄鸭欢快地叫了一声，两条小腿不停倒腾，向水盆冲锋。
一只手伸来一块玻璃，挡在小黄鸭和水盆中间。小黄鸭没看见玻璃，啪叽一头撞在玻璃上。
玻璃连同黏在玻璃上的小黄鸭被提起来。
小黄鸭被塞进一张小小的椅子里，对面是面容严肃的面试官阿尔弗雷德先生。秘书汤姆先生给面试官倒茶，秘书杰瑞先生给面试官拿来小黄鸭的数据。
他们像三座大山，压在小黄鸭头顶。
厚厚一沓纸在阿尔弗雷德手中翻动，小黄鸭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阿尔弗雷德抬眸扫了他一眼，道：“不用紧张，先做一个自我介绍。”
小黄鸭握紧翅膀。
“我、我是一只小鸭子，我的兴趣爱好是游泳，希望能找到最合心意的游泳池。如果泳池里的水清澈，附带一些游乐设施更好。”
阿尔弗雷德的镜片折射出智慧的白光。
“你的诉求我收到了。这是你的要求，接下来要看你能不能满足我们的要求。你能为韦恩庄园带来什么，比如，你能承担怎样的工作岗位？是否接受调剂？”
一个接一个问题砸在小黄鸭头顶。小黄鸭。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
他结结巴巴道：“阿、阿尔弗雷德先生，什么工作我都可以做，不会的工作也我可以学习……”
阿尔弗雷德摇摇头，眉头微皱，看起来不是非常满意。
“韦恩庄园是一个大家庭，我们的工作岗位都是供不应求的。你连一点特长都没有的话，很难办。”
大滴的汗水从小黄鸭额头上冒出来，他爬下椅子，扑到办公桌上向阿尔弗雷德面前祈求道：“求求你，给我一份工作吧！我不用很多的工资，老板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什么都会做的！”
“我们原本不招收你这样没有经验的员工，培养人才的时间和成本对我们来说都是亏损。”阿尔弗雷德正色，“但你是年轻人，我愿意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一本正经的秘书汤姆给小黄鸭拿来一张极长的合同。小黄鸭仰着脖子，甚至还不及扫视合同的内容就抓起笔，飞快在合同底部签字。
“谢谢，谢谢公司愿意收留我，谢谢公司愿意栽培我！”小黄鸭感激涕零。
秘书杰瑞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
别辜负领导的期望，年轻人。
阿尔弗雷德起身。
“你每天有八小时的工作时间，做一休一。我们会给你交纳各项保险，以后你就跟着杰瑞，他带你完成各项工作。”
阿尔弗雷德的脚步一顿。
“你的员工宿舍在后花园的喷泉里，吃住都包，有什么要求和汤姆提，他会帮你完成改造。”
“谢谢谢谢，非常感谢你们，愿意给我一份工作！”小黄鸭感激不尽。
他跟在汤姆和杰瑞身后，准备去参观自己的原本宿舍。他们路过了一杯放在桌上没有收好的咖啡。
小黄鸭的速度越变越慢，他的脚不受控制地向咖啡杯拐。
杰瑞察觉到他的动静，惊恐地吸气。
完蛋了，那是提姆的咖啡杯！
自由落体的小黄鸭泡进咖啡液里，脚蹼摆动间，翻起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泡泡，翻起一朵骷髅头形状的毒云。
可怕的科学咖啡中，小黄鸭岿然不动，像一个顶天立地的战士。
阿尔弗雷德推推眼镜，吩咐道：“之后把他调到提姆那里，工资翻一倍。”
提姆手下的员工，是该待遇更好。
第48章
曾经，哥谭是猫头鹰的天下。
他们是隐藏在城市阴影里最恐怖的秘密，最深层的恐惧。猫头鹰法庭是哥谭的无冕之王，利爪的大手摆弄哥谭，就像摆弄手中不合心意的盆栽，随意修剪枝条。
后来。蝙蝠出现了。这座城市有了威名更盛的黑夜传说。蝙蝠从猫头鹰手中撕下了一块肉，让哥谭再也无法回到猫头鹰的掌控之中。
好吧，更换说法，现在哥谭是蝙蝠和猫头鹰的天下。
哪怕是这样的羞耻与屈辱，都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哥谭再次出现了崭新的力量，各行各业都涌现了新的人才。
他们有的是风头正劲的新星警官，扫除罪恶如同太阳融化积雪。
他们有的是聋哑学校的一位普通保安，面对任何可能威胁学生的危险都重拳出击，无人能敌他的一拳。
他们有的是阿卡姆疯人院的狱警，父子齐上阵，疯人院的罪犯们只能在他们的威慑下瑟瑟发抖。
哥谭已经不是蝙蝠和猫头鹰的天下了，哥谭是蝙蝠和狗和猫头鹰的天下。
这句话太长了，未来这句话里恐怕还要容纳更多品种的动物。这是可以动摇猫头鹰法庭根基的危机，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为此，猫头鹰法庭哥谭分会召开了一次秘密集会。黑暗中走出一个又一个头戴苍白面具的华服男女。他们有老有幼，秩序井然地围拢一张长桌，按地位高低排序坐下。
为首者在面具后漠然扫视参与集会的猫头鹰们，冷声道：“都收起你们的轻视，连蝙蝠侠都不敢小看他们，敌人在逐渐进化，固步自封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底下成员议论纷纷。一个地位稍高的猫头鹰代替众人发问：“我们该怎么做？”
“吸纳他们，模仿他们，超越他们。”首领说，“这些神奇的生物不止在哥谭出现，我收到情报，布鲁德海文有一只神奇的狐狸。我将派出最精锐的利爪把他带回来，方便我们研究他们神奇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一个打扮古怪的刺客无声立在猫头鹰首领背后。他头套仿照猫头鹰打造的头罩，镜片森寒，装备带上遍布利刃。
首领轻轻摆手，利爪鞠躬，隐入黑暗。
*
布鲁德海文临近哥谭。两城交界处人烟稀少，是一处幽静安宁的好去处。
狐狸洞坐落在一棵枝干遒劲的老树下，由树洞改造，门口立着一个显眼的狐狸邮箱。蓝色的木门后，一只鼻梁架着单片镜的火红狐狸收起手中的狐克斯新闻报纸，端起桌上的红茶，优雅地抿了一口。
狐狸洞外，阴影无声接近。它蔓延进门缝，延伸到狐狸身后，触手可及。
喝茶的狐狸恍若无觉，他举着茶杯，对镜头说话：“女士们先生们，也许你们很担心我的安全，但我要劝你们放下心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狐狸一样聪明。”
狐狸身后的利爪捏住狐狸的脖颈，粗暴地将他装进麻袋。这任务轻松得可怕，利爪扛起麻袋里的狐狸转身离开。
麻袋的底部透出一点亮闪闪的爪尖，狐狸用爪划开麻袋，轻盈地跳出来，手里依旧端着那杯没喝完的茶。
利爪走到狐狸洞门口，察觉到背部轻飘飘的重量，猛地回头。
麻袋里只有空气和大洞，狐狸坐在茶桌前，正给自己续茶！
利爪大怒，数把飞刀脱身而出，凶猛地袭向狐狸。
狐狸扭扭脖子，抬起手臂倒茶，脚下挪了两步，准确地避开每一把飞刀。飞刀在他身后的墙上钉出一只狐狸的形状。
狐狸回头看了看，赞赏道：“好技术，朋友。”
他的轻描淡写只会让利爪的愤怒更上一层，他双手抽出武器，飞刀齐射！
狐狸淡然地向左挪动一步，向右挪动一步，飞刀一一落空。利爪的眼睛从头罩中瞪出来，不可思议地颤抖着。
他怒气冲冲地攥住狐狸的脖子，将小动物提在手里。
“你跑不掉了！”利爪低沉地威胁。
一把飞刀撞到了悬挂在狐狸洞墙边的铁锅上，飞刀沿着铁锅内的弧度，拐了一个大弯，原路返回，从平静的狐狸头顶飞过，扎进利爪头顶。
他的动作停住，狐狸从他的手中顺畅地滑下来，摆摆尾巴走开。
利爪被他后腿一蹬，带着脑门的飞刀倒地。
狐狸摸摸下巴，他不喜欢有不受欢迎的客人倒在家里，但他同样不喜欢干拖人这种不优雅的活儿。
狐狸喝了杯茶，敲敲树洞内侧。大树带着狐狸洞向后大跨数步，将倒地的利爪腾出来，换了一个位置挪窝。
一根树枝探来，将留在原处的狐狸邮箱拔走，安在新的狐狸洞前。
一切都与之前没有区别，如此甚好。
*
狐狸洞外，重重树影挡住利爪的身形。阴影在黑暗中穿梭，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一处显眼，那是一道白色的“X”。
“X”显现在阳光下，由两张创口贴组成，交叠贴在利爪的头罩外，起到一个辅助伤口愈合的心理作用。
胸口戴花的狐狸在门前掂起砖头，甩向天空。
他一边扔砖，一边数数。
“一、二、三、四。”
利爪飞身闪到狐狸面前，揪住狐狸的胸口狞笑，“我可是堂堂利爪，你以为我会被几块砖头砸晕过去吗？”
利爪的体质确实能够抵挡巨大的冲击。
砖头从天而降，砸在利爪头顶。
“一、二、三、四。”
砖头一块接一块，将利爪砸进地里，一次比一次深。最后一块砖落下，正好利爪的头顶与地面齐平。四块砖整齐地垒在他头上，像一块小小的墓碑。
狐狸啧啧两声，摘下胸前的白花放在红砖墓碑上，祷告一番后悠然离去。
*
经过几次交锋，利爪额头贴着创口贴“X”，头顶升起四个尖包。他充分认识到狐狸的特殊，这是好事，证明猫头鹰首领的指令没错。
他一定、一定会把这只可恨的狐狸带回猫头鹰法庭！
重振法庭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狐狸端着茶壶与茶杯在前面跑，利爪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嗖！嗖！嗖！
飞刀刀刀瞄准狐狸的后心，毫不留情。
狐狸与飞刀与利爪在布鲁德海文前往哥谭的公路上列队飞奔。
一处十字路口，他们面前的红绿灯亮起红灯，狐狸、飞刀与利爪齐齐停住。
狐狸给自己倒茶。飞刀乖顺地排队等在他身后。利爪不耐烦地踏着脚，“还要多久？”
红灯转绿，狐狸抬脚狂奔过路口，飞刀紧随其后，就要冲过路口的瞬间，绿灯转红。三把飞刀噼里啪啦撞在一起，只能耐心等待红灯再次转绿，才一把飞刀一把飞刀地离开路口。
利爪排在最后，已有十分不耐烦。等他终于通过红绿灯，前方已看不见飞刀与狐狸的身影。
利爪四处搜索一圈，一只狐狸脚印都没找到。他深感疑惑时，一条火红的狐狸手臂将飞刀悄无声息地插回他胸前的装备袋。
利爪低头看了一眼，装备带上的每一个空格都列着一把锋利的飞刀。
没有异常。他丧气地往回走，背后紧紧贴着一只与他背靠背移动的狐狸。利爪朝前走一步，狐狸就朝后走一步。
沮丧的利爪再次低头，看到胸前的飞刀。
飞刀……飞刀？飞刀！
利爪陡然一惊，扭头向背后看。他扭头弯腰的瞬间，狐狸也扭头弯腰，利爪肩颈翻转的弧度形成一个新的视觉死角，将狐狸藏得严严实实。
利爪朝左扭，朝右扭，都没能看到狐狸的踪迹。他岔开两腿，从两腿之间张望，狐狸坐着他弯折的背，翘起二郎腿，优闲品茶。
利爪再次回到狐狸洞一番搜索，狐狸洞内没有狐狸的踪迹。
他郁闷地离开，走出狐狸洞时，黏在他背后的狐狸停住了跟随他的脚步。利爪反手关门，正好将狐狸关在门内。
狐狸将茶壶和茶杯都放回桌上，坐回到椅子前。
一切都与刚开始没有两样。
*
狐狸的茶桌正对狐狸洞的窗口，方便他品茶时欣赏窗外翠绿的树景。
此时，狐狸洞的窗口一黑。狐狸挪了挪架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确定窗外只剩漆黑。他推窗探出头，脑袋也融进乌黑的一片中。
狐狸洞外，狐狸洞与那棵粗壮的老树都被装进尺寸巨大的集装箱中。四架直升机吊着集装箱，由布鲁德海文的城郊飞往哥谭。
其中一架直升机上，利爪撕掉额头上的两条创口贴，满眼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哼哼，不过是一只畜牲，再怎么机灵也无法战胜人类的伟力！
直升机将集装箱运回哥谭，停在猫头鹰法庭的秘密基地外。
猫头鹰们围在集装箱前，利爪守护在侧。捉住狐狸的利爪邀功地打开集装箱，向众人展示他的成果。
老树，没有狐狸。
狐狸洞，没有狐狸。
桌椅下，没有狐狸。
床上，没有狐狸。
猫头鹰首领冷声道：“这就是你大动干戈给我带回来的礼物？”
猫头鹰们叽叽喳喳。
“没用的东西。”“废物。”“他怎么会是我们最厉害的利爪？”
利爪退进其他利爪间，他的背不自觉佝偻下去。猫头鹰首领冷哼，深感荒谬。
利爪护送他进入电梯，电梯向下，深入地底。电梯门打开，几人抵达猫头鹰法庭的地下迷宫。
猫头鹰首领背后探出一只火红的狐狸手臂，苦恼地敲着太阳xue。
他不喜欢迷宫。
*
猫头鹰法庭的地下迷宫是一处血腥、残忍、污秽的地方。这里没有食物，没有信号，唯一能饮用的水源中掺杂了影响精神的药剂。
迷宫中有许许多多副棺材，每一副棺材上都贴着一张儿童的照片，每一副棺材里都睡着一个儿童培养长大的利爪。
这里还有一面墙，墙上是死在迷宫里的囚徒们生前最后一刻的遗像。
再也没有比这更邪恶的地方，哪怕是阿卡姆疯人院内也存在片刻的温情。
狐狸端着他从不离手的茶壶与茶杯，在迷宫中漫步。
他当然不会喝迷宫里的水，一只优雅的狐狸只喝茶。
他走到了巨大的猫头鹰雕像下，猫头鹰雕像吐出混有药剂的水，这些水形成喷泉，潺潺流动。
狐狸展开他从集装箱内拿走的软管，一头连接在猫头鹰雕像吐出药水的喙部，走过长长的距离，另一头伸进棺材中。
他确保每一副棺材里都灌满了药水。棺材板高高垒成一座小山，狐狸坐在棺材板的最顶部。将手中的照片与棺材中的利爪一一映射。
“一、二、三、四……”他数清利爪的数量，喝着红茶。
某一副棺材中，呛水的利爪猛地弹起身。掺有药剂的水迷幻了他的神智。他以为猫头鹰在对他下令。
越来越多的利爪从棺材里爬出来，他们都听到了统一的猫头鹰的命令。
他们身边同为利爪的同伴被幻觉扭曲成蝙蝠侠。一个蝙蝠侠，两个蝙蝠侠，三个蝙蝠侠……无数个蝙蝠侠。
不知是谁在混乱中率先出手，接着所有利爪打成一团。
拳脚交错，飞刀如子弹交织雨幕。狐狸走下棺材板，在飞刀与咆哮的利爪间走出一条笔直的线。
当他穿过所有利爪，被彼此重伤的利爪们齐齐喘了三声，轰然倒地。
狐狸在迷宫的墙上画了一个圈，方便他记住这个位置，回到这里。
他离开这处，倒地的利爪们再度爬起，开启新一轮混战，永不停歇。
*
狐狸没有喝茶，他的茶壶里装着猫头鹰雕像喷泉里的水。
他走到了迷宫的高处，这里建有一座观赏台。当猫头鹰们将一个被他们迫害的可怜人扔进迷宫里，他们会聚集在观赏台内宴饮玩乐，欣赏被害者在迷宫挣扎求生的丑态。
狐狸在观赏台的长桌上，找到了一个与自己手中茶壶花色一模一样的茶壶。
“我通常不会主动伤害别人。”狐狸对镜头说，“我只被动反击。但这些家夥实在令我不高兴。所以我要拿他们找点乐子。”
他交换了两个茶壶，找了一处僻静角落，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猫头鹰们来到观赏台。被派去捕捉狐狸的利爪被扔进了迷宫里，成为新的供他们取乐的困兽。
猫头鹰们嘻嘻笑着。
“没用的东西，就应该有废物的待遇。”“他顶不顶得住这一回。”“杀了他！杀了他！折断他的脖子！掏出他的心脏！我想看点更刺激的东西！”
猫头鹰们尖叫着，尖利的嗓音与真正的鸟禽没有区别。
第一个猫头鹰饮下茶水，第二个猫头鹰举起茶杯……一壶茶水不够所有猫头鹰分而享用。但猫头鹰首领喝了足足三杯茶。药效在他身上见效最快。
他低头看着茶杯，茶杯里漆黑一片。那片黑色，竖起一对尖尖的耳朵，从他的茶杯里立起来。
猫头鹰首领惊悚地发现。那不是黑色的茶水，是蜷缩在他茶杯里的蝙蝠侠，而他把蝙蝠侠宽阔的披风看作了平静的水面！
“是蝙蝠侠！利爪？利爪在哪里？”猫头鹰首领失声尖叫。
他从椅子上摔下去，狼狈地在地上爬行。其他猫头鹰们惊愕又困惑地望向他们的领袖。有一部分人和首领一样捂着脸尖叫起来。
“快跑，蝙蝠侠来了！”
他们慌不择路地逃跑，在唯一的出口处挤成一团，死死卡住出口的门，没有一个人能跑出去。
没能饮饮下茶水的猫头鹰们受到了同伴的攻击，他们也惨叫着。
“利爪，快来保护我！利爪，救命！”
没有一个利爪能响应他们的号召。第五轮利爪自由搏击刚刚结束，仅有能活动的利爪刚走到利爪沉眠之地，就被一拥而上的其他利爪们牢牢按在身下，在利爪小山最底部窒息了。
咔嚓。咔嚓。咔嚓。
狐狸举着相机，拍下宝贵的一幕幕。
这个相机原本是迷宫内唯一的科技产物，用来给受害者们拍下临终遗像。现在拿在狐狸手中，每张照片都有成为新闻头条的潜质。
那些猫头鹰的面具在厮打中掉落，露出下面一张张或年轻或年老或年幼的道貌岸然的脸。
狐狸拍下每一只猫头鹰的照片，沉稳地一脚蹬开一只想要拽住他脚的猫头鹰。
猫头鹰首领倒在地上，被惊慌失措的猫头鹰们踩来踩去，变成一张猫头鹰地毯。
狐狸用手四处戳了戳，在猫头鹰地毯上找到手机，拨打哥谭警察局的电话。
哥谭警察局内，今天轮到德鲁比值班。
他接起电话。
“您好……猫头鹰法庭地下迷宫是吗？您说那里有犯人等待我们接收？没问题！”
德鲁比颓废低垂的眼睛立刻睁大，变成两颗圆溜溜的葡萄，葡萄里写着单词：表彰！！
“我们马上出警，叫上所有警车，不用担心警车不够，我们再通知两辆卡车装人……你怕拘留室关不下那么多人，别害怕，先生！”
他拿开电话，对旁边的警员道：“我们将接收很多犯人，五十多个奖章！拘留室不够，我们现场挖，快挖！”
几个身穿制服的哥谭警察手拿铁锹，齐刷刷敬礼，弯腰开掘。
他们要建一个全哥谭最大的拘留室，用来关押猫头鹰法庭！
第49章
这一天，提姆很忙，狐狸很忙，哥谭警察局很忙，汤姆、杰瑞和阿尔弗雷德很忙。
布鲁斯也很忙。
“蝙蝠之家”消息群内，“狂笑之蝠（黑暗骑士团）”的ID在群里戳了他。
“我要来喽，兄弟！”
一本崭新的剧本放在布鲁斯的书桌上，布鲁斯痛苦地按了按眉心，怀抱沉重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翻开剧本的第一页。
他将眼睛睁到只有一条缝的程度，心惊胆颤地瞥去一眼。
噫！这是什么东西？
他一页页地翻下去，心口发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布鲁斯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扑到固定电话边，飞快拨通编辑的电话。
听筒内只传来一阵忙音，无人接通。布鲁斯凉凉冷笑。都是编辑引燃读者情绪冲销量的小手段，他早就看透了！
他憋闷地坐回去，给“狂笑之蝠（黑暗骑士团）”发消息。
“你什么时候来？”
*
狂笑之蝠（黑暗骑士团）还在上一个片场。
在他黑化后，他的戏份和讨论度都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这让狂笑之蝠非常辛苦，每天都在不同的片场赶场当反派，屠遍全宇宙。
最后一个镜头没有拍完。
一场惨烈的大战过后，蝙蝠侠躺在废墟之间，一根钢筋穿胸而过，鲜血蜿蜒而下。
他要死了。
他睁眼望着漆黑的天空，面罩碎裂，湛蓝的眸子映出滚滚阴云。一片乌云滚动，遮满他的瞳孔。
那双湛蓝的眸子里再无神采。
一个近景。
一个尸体堆满废墟的远景。
一个尸体外有许多幸存者默哀的远景。
一个城市熊熊燃烧的鸟瞰图。
“卡！”
镜头一黑，蝙蝠侠支起身，把胸口的钢筋拔出来丢掉。
“还要补拍吗？”
摄影师在摄像头后歪出半个脑袋。
“如果我说感觉不太好……”
“你感觉很好。”杀青的蝙蝠侠说，“别想让我把钢筋再往胸口捅一遍。”
“好吧。”摄影师嗫嚅道。
至于导演，他在杀青的那一刻就离开了，避免被愤怒的蝙蝠和粉丝们堵住。
另一个蝙蝠侠与杀青的蝙蝠侠拥抱。
“恭喜。你马上要放长假了，兄弟，我真羡慕你！”另一个蝙蝠侠说。
他扭头看向摄影师，埋怨道：“能不能把我拍的好看点，至少在上映的时候把我的形象美化一下。谁想和小丑有同款的惨白面孔与腥黄牙齿？我看起来至少有五年没刷牙！这个裂开的红嘴唇也不是我的审美！”
狂笑之蝠抓着满是铁锥的金属护目，不停挥舞。
“谁带着这种东西还能看见路？知道我每次拍打戏有多辛苦吗？”
“你不需要拍打戏。”杀青的蝙蝠侠实话实说，“编辑自然会给你开挂，你甚至不需要很多镜头，只需要补拍几个狂笑的特写。设置上，你肯定能预判别人的预判的预判的预判的预判。不到最后几期，你是不可能输的。”
狂笑之蝠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笑。
“太好了，我是一个又丑又坏又会在最终几话被战胜的开挂反派。有谁懂我每说几句话就要补涂两下口红的辛苦？”
杀青蝙蝠侠安慰地搂住他的肩膀。
“没事了，兄弟，好好休息一下。”
“没时间休息了。”狂笑蝙蝠侠撸开衣袖，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在另一个宇宙有我出场的戏份，我得走了。”
披风一卷，他走出几步，探回一只手，回来抓自己的金属护目，被上面锋利的铁锥扎了下手。
“嗷！”
*
哥谭市一处平平无奇的快餐店内，一个神秘的人影乔装打扮后走进快餐店最偏僻的卡座。
他拽下脸上的口罩，宽大帽檐下是一张哥谭市民人人认识的脸。
布鲁斯沉声问道：“我还有多久时间？”
他对面的男人口罩下也是同一张脸。
“呃，几天吧，我收到的消息是先让黑暗骑士团攻陷正义联盟，再让阿尔弗雷德潜入蝙蝠洞。”
男人旁边坐着一个小孩。假如达米安在这里，他会发现小孩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而这个小孩正在吃薯条。
“黑暗骑士团的其他成员呢？”
布鲁斯环视一圈。
“红色死神，杀戮机器，破晓诡灯，溺亡怨魂，无悯铁腕和蹂躏者他们呢？”
“不知道。”狂笑蝙蝠侠也往嘴里塞薯条，“他们的上一场戏比我更早结束，按理说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可能在瞭望塔上。”
说着，两个蝙蝠侠的手机同时震动，收到消息。
“蝙蝠之家”的消息群里，溺亡冤魂问狂笑蝙蝠侠：“我们都到了，你怎么还没来？”
狂笑蝙蝠侠发出一个问号，“我在哥谭。”
溺亡冤魂（黑暗骑士团）：“我们也在哥谭。”
布鲁斯沉默片刻，问：“你们确定自己在同一个哥谭？”
“稍等，”狂笑蝙蝠侠从风衣底下掏出剧本。大手狂翻，书页哗啦啦翻过一页又一页。
狂笑蝙蝠侠喉头一紧，僵住手脚，对布鲁斯尴尬一笑。
“抱歉，我拿错剧本了。这次的剧本不是你这个宇宙。”
喜悦涌上布鲁斯的眉梢眼角。他放心地靠上卡座靠背。这是一个好消息。
狂笑罗宾仰起头，麻木地看向父亲。
“发送时间还在冷却，那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狂笑蝙蝠侠安慰道：“没事，我们可以给编辑打电话。”
布鲁斯眼神悲悯地看着他。狂笑蝙蝠侠在通信录里翻出编辑的号码，打过去。忙音充斥了这个满是薯条香气的小角落。
布鲁斯同情道：“放弃吧，合同都签了，他不会接你的电话，正如同他不会更改你的剧本。”
“那怎么办？”狂笑罗宾皱眉，“另一个宇宙还等着拍戏呢。”
狂笑蝙蝠侠思考，智慧的光芒一闪，他胸有成竹道：“没事的，那里有很多蝙蝠侠，可以让破晓诡灯冒充我，再让红色死神冒充他。算上本土蝙蝠侠，他们一共有七个蝙蝠侠，完全可以冒充八个蝙蝠侠。这是一个七人假扮八人的小小诡计！”
“虽然你们都是蝙蝠侠，但我要指出你们的体型与外貌有很大差别。”狂笑罗宾冷静道，“你确定其他人可以顶替你的身份？”
狂笑蝙蝠侠又伸手在桌下掏了掏，他戴上尖刺金属护目，涂上夸张的口红，用两根手指挑开嘴角，笑得十分邪恶。
“你确定他们能认出护目下的人是谁？”
狂笑罗宾安静地望着他，收回视线。
“看吧，你也不能。”
*
问题解决，两个蝙蝠侠和一个罗宾惬意地坐在卡座里，背着其他人偷吃快餐。
“这么算，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可以休息。”布鲁斯说。
他心中盘算，灵机一动。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狂笑蝙蝠侠大方道，“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帮你，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布鲁斯说：“我刚把达米安领回家，现在正是我们培养父子感情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今天没有时间，正好，我们拿错了剧本，我想带达米安去宇宙打棒球，你能不能替我们一天？”
大方的笑容消失，狂笑蝙蝠侠当即收回手。
“兄弟，这个忙我帮不了。”
“下次你来我们宇宙，我可以替你代班。”布鲁斯冷静道，“就像今天一样，一个一人假扮两人的小诡计，只要镜头里没有同时出现我们两个人，我可以自己和自己对戏。”
狂笑罗宾听见了狂笑蝙蝠侠心动的声音。
布鲁斯继续说：“我还可以给你开美颜，把你的形像在显示屏里P得更上镜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成交！”狂笑蝙蝠侠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我们可是同位体，同父同母的好兄弟，你放心和儿子去宇宙打棒球，哥谭由我替你守护！”
他一把拎过旁边坐着的狂笑罗宾。
“我的达米安也可以借你用，买大送小，不用谢。”
狂笑罗宾在他手下挣扎，“谁答应了？”
“我替你答应了，”狂笑蝙蝠侠说，“乖，再给你买一盒薯条。”
狂笑罗宾停止了挣扎。
*
在布鲁斯和达米安乘坐蝙蝠飞船去外太空打宇宙棒球的同时，狂笑蝙蝠侠和狂笑罗宾套上了制服。
狂笑蝙蝠侠望着镜子里高大强壮，浑身写满“帅”字的自己感叹，“我好久没有用这种形象出场了。”
在带上蝙蝠头套前，他向后一捋自己乌黑亮丽的头发。
“看，这张英俊的脸！”
狂笑罗宾已经换上自己还是正常罗宾时的制服，冷着一张小脸，等自己的父亲美滋滋照完镜子。
狂笑蝙蝠侠对着镜子露出八颗牙齿，每颗牙齿都又白又亮，完全可以拿去拍摄牙膏广告。
他陶醉地抚摸镜子里自己的脸。
“天呐，究竟是谁舍得这张脸不出现在显示屏上？”
“你陷入魔怔了，”狂笑罗宾道，“你是蝙蝠侠，不是白雪王后，当然，你也不是变成白雪王后的神奇女侠。”
“我为自己的英俊沉醉，这很正常，因为我是一个英俊的不常露脸的男人。”狂笑蝙蝠侠叹息，“让一个英俊的不常露脸的男人扮丑是世界上最恐怖最残忍的事。”
他留恋地看了镜中自己的倒影一眼，戴上蝙蝠头套，一甩披风，
“我们走！”
哐当一声！
狂笑蝙蝠侠迎头撞上墙壁！
他调整了一下蝙蝠头套的位置，从蝙蝠头套下扯出金属护目。
“抱歉，习惯了带这东西，有点看不见路。”
他继续向前走，披风下的手习惯性地摸出口红，往自己的嘴角乱涂。
狂笑罗宾冷眼旁观。
“别补口红了，小丑都要被你吓得从天启星跑回地球了。”
*
夜色渐深，到了哥谭大大小小反派从老鼠窝中钻出来，于城市中作乱的时刻。
今夜的夜色格外漆黑，今夜的海风格外冰冷。
几个街头小混混趁无人注意，闯进自助银行，砸坏ATM机，慌慌张张地掏出一张张钞票，胡乱装进背包里。
他们并不非常害怕蝙蝠侠忽然出现，对他们报以重拳。哥谭排得上号的超级反派太多了，蝙蝠侠没空对付他们这些小鱼小虾。除非他们运气不好，正巧碰到一个蝙蝠家族的义警从头顶飞过，这才免不了一顿打。
小混混们想得很好，可惜他们忽略了哥谭目前的实际情况。
各种逞凶作恶的帮//派已经被蝙蝠侠和夜翼红头罩等几人清扫过一遍。
小丑还在从天启星回地球的路上。
两只凶神恶煞的斗牛犬看守牢牢看住了阿卡姆疯人院，几乎将那里打造成了自己的独裁城堡。
其他形形色色的反派人物都被收拾一通，哥谭警察局现在还在建造他们那个哥谭历史上最大最坚固的拘留室，并试图往里塞下更多的猫头鹰法庭成员。
于是蝙蝠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到这群小鱼小虾头上。
银行外的黑夜里，响起金属战靴踩踏地面的沉闷声响。
正往包里装钱的小混混疑惑抬头。
蝠影忽现，披风迎风张开，在路灯下拉成一对巨大的蝙蝠翅膀，占满混混们的瞳孔的每一寸。
在看到蝙蝠侠的真身之前，重拳亲吻了他们的脸颊。混混们只来得及感受到剧痛，就栽倒在地。
这些沉重的铁拳中还夹杂着少年人犀利的飞踢。混混还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全部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地，捂着胸口或鼻梁痛苦地呻//吟。
一个神志还算清醒的混混听到上面传来蝙蝠侠沙哑的嗓音。
他低叹：“我真是太帅了。”
“醒醒，”打扮成罗宾的小子扯住他的披风，“你OOC了。”
“对。”蝙蝠侠捂住嘴，“我不该这么说。”
他在虾米一般倒得四处都是的混混中精挑细选出一处稍大的立足之地，后仰捂脸，指缝间溢出狂笑。
这是地狱里才有的声音，每一个听到他笑声的人都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被滚烫的岩浆煮沸灵魂。
混混颤抖地缩起身体，看见蝙蝠侠越笑头向后仰得越低。到最后他的脊背折成一个锐利的尖角，后脑勺几近贴着地面。
战术手套抹过，蝙蝠侠的嘴角显出一抹红色。当他的手挪开，混混看清了他的脸，血或是鲜红的口红抹过蝙蝠侠的嘴唇与脸颊，勾画出一个巨大的裂口般的笑容。
颤栗与恐惧爬遍混混身体的每一寸。他心中升起最后一个念头。
疯了，蝙蝠侠疯了……！
剧痛让他的思维戛然而止，狂笑罗宾收回踢翻混混的脚，瞄准狂笑蝙蝠侠的小腿，再次用力踹下。
“醒醒，你又OOC了！”
*
这一夜，哥谭的犯罪者们再次感受到恐惧。
当蝙蝠一次次掠过夜空，他最初带来的浓重阴影，随着他出现次数的增多，随着新闻报纸越来越清晰的报道，一点点消退。
哥谭的罪犯们已经有很久没能感受到蝙蝠初临时那样无法控制身体的恐惧。
今夜，他们彷佛回到了蝙蝠侠初现哥谭的那段时光。
有人猜测那不是蝙蝠，是小丑打扮成蝙蝠的模样，回来向哥谭复仇。
因为今夜在哥谭奔波的蝠影时不时会泄露出可怕的笑声，血色的红唇下腥黄的牙齿因笑声咯咯碰撞，彷佛要将每一个犯罪者的头咬下，吞进肚里。
也有人猜测那是另一个顶替了蝙蝠名号的新人，他与小丑和蝙蝠侠的作风都大相迳庭。
目击者信誓旦旦举手发誓，看到新的蝙蝠侠久久伫立在一面镜子前，望着镜中的某样事物露出痴迷的笑容。
他在昏迷的间隙昏昏沉沉听到新蝙蝠侠与其助手的对话。
“上镜……”
“P图……”
“帅多了……”
听到他胡言乱语的狱友狠狠啐了他一口。
“你以为那群超级英雄是那群奇形怪状的罪犯吗，哪里有不帅的超级英雄？”
有人关注到更重要的事情。
芭芭拉盯着监控中矮小又五颜六色的身影，阴影笼住她的上半张脸，彷佛能看到思绪在她眼中掠过。
一个新的小助手。
“罗宾，换人了。”
“罗宾换人了！”
“罗宾是新人！”
“蝙蝠有了新的小跟班！”
一时间，唯独没有布鲁斯的家族群被一条条狂乱的消息刷屏。
蝙蝠小助手之家。
怒火中烧的杰森在无能狂怒后，恶狠狠道：“看身高肯定不是提姆，提姆虽然矮，但至少比垃圾桶高！”
“谢谢你，对我的身高这么有信心。”提姆并不诚心地道谢，“我要说，我今晚没参与夜巡。”
他邀请了聋哑学校的保安牧羊犬拉尔夫与自己共进晚餐，试图搞到牧羊犬的一根毛发放进咖啡里。他认为那能让他的咖啡拥有一些新的神奇的变化。
“首先排除我。”短暂担任过罗宾的女孩史蒂芬妮在群内发声，“新人一眼看过去，绝对不是女生。”
“是达米安。”夜翼在群内冒头。
他的猜测得到众人的附和。
“达米安！”
“肯定是达米安！”
“就是他没错。”
一条条消息刷过，饱含嫉妒与被欺瞒的怒火。
群聊的最低端，一个用小狗提图斯做头像的数字id冒出来。
“？”
第50章
氪普托，也叫小氪，是一只快乐的狗。
理论上，小氪现在是地球上最强的狗。
“理论上”是一个重点。
在互连网激烈的战力讨论中，小氪在动物界的排名一降再降。人们争论的都是一些狗狗听不懂的东西。
“要我说，阿卡姆那两个狱警应该榜上有名。我的意思是，两只狗竟然管住了阿卡姆那一大帮人！”
“我不是哥谭人。我不了解你们阿卡姆的传奇狗狗。我在布鲁德海文遇到过一只特别聪明的狐狸，我感觉世界上没有哪个动物能比它更聪明！”
“你真是孤陋寡闻，你没碰到过兔子吗？那只兔子好可怕，他不是兔子，他是恶魔！”
“一群不看报纸的家夥，德鲁比警官每天都因为表彰上报纸，你们竟然还在这里争谁是最强的狗？”
小氪盯着计算机显示屏，歪了歪脑袋。白色拉布拉多优雅地走开，优雅地咬住克拉克的裤腿往回拖。他在计算机前坐下用沉默的目光谴责自己的主人。
克拉克露出一个尴尬的笑，狗狗知道，这个笑容的含义是心虚。
小氪的目光愈发怀疑，他把爪子放在键盘上，克拉克身体一抖。
室内刮起一阵旋风。人和狗围绕键盘与鼠标开始了一场大战。旋风中时不时探出一条氪星人手臂，一条狗尾巴，风声掩盖不住人类的辩解。
“没有，我给你投了票，我真的给你投了票，你永远是我心中最棒的狗狗！”
“汪汪！”接着是一记泰山压顶砸胸口的重响。
“嗷——好吧，我承认，我不止给你投了票……但最多的票还是你的！”
狗狗的叫声提高，小狗不敢置信，“汪呜？”
你竟然给其他狗投了票！
克拉克狡辩道：“我只分了一票……德鲁比警官和兔八哥各分一票，布鲁斯家的猫和老鼠各分一票。还有Ace，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投一票不过分吧？”
小氪压在克拉克胸口，狗尾巴架在克拉克脖子边，令堂堂超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拉布拉多的尾巴是凶器，超级拉布拉多的尾巴更是超级凶器。
克拉克捂着胸口，“下次我会向正义联盟申请，用你的尾巴制作对达克赛德武器。”
小氪威严地盯着他，深沉汪道：“汪！”
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
你怎么可以不最爱你的狗！！
克拉克的眼神轻飘飘地移开。
“你是最帅的狗，小氪，地球上堪萨斯州穿披风带项圈最帅的氪星狗。”
好长的限定条件。
小氪表情严肃，屁股挪了挪，往下重重一蹲！
“嗷！”
*
为了夺回氪星狗的尊严，小氪决定拜访韦恩庄园。
他要证明，自己才是超人最好的狗狗！
韦恩庄园的狗狗小屋前，小氪与Ace对坐，两只狗狗脸上俱是严肃。
小氪用狗狗语问：“谁是哥谭最厉害的狗？”
Ace镇定地用狗狗语回：“你指哪一方面？如果你想指综合素质，我举荐我自己。”
小氪眯了眯眼睛，用挑剔的眼神打量Ace全身。
哦，天呐，看他那一身狗狗赘肉，牙缝里还卡着一块牛排！
Ace用力地吸起肚皮，松弛的腹部鼓起八块腹肌。
“你是不是在想很失礼的事？”
“没有。”小氪坚决否认，“除了你呢，第二名和第三名是谁？”
Ace的舌头舔过牙缝，牛排像被剃刀剃过，整个消失了。
“阿卡姆最强的狗是斯派克，警察局最强的狗是德鲁比，猪小弟酒吧有只兔子，吃药的时候他也能冒充一只狗，你找谁？”
小氪立马下了决心，“太好了，我去疯人院。”
他狗爪一蹬，红披风随风飘扬，一飞冲天——！
“停停停。”Ace咬住他的披风，“外来狗不准未经允许随意出入阿卡姆疯人院！斯派克是疯人院在职警卫，你要袭警吗？”
“好吧，”小氪遗憾落地，又起飞，“我去警察局找德鲁比！”
他的披风还在Ace嘴里，“停停停，德鲁比是警察局在职警探，你要袭警吗？”
小氪仍不死心，“不是还有一只兔子吗？我去找兔子。”
“那只是一只兔子！”Ace咬着披风，“拜托，你也知道他是一只兔子！”
说到一半，狗狗中的大哥Ace忽然顿悟。他不自觉松开嘴里的披风，小氪像一枚炮弹般飞出去，远远只能见到一抹红影。
“既然兔子可以。猫为什么不可以？”
“你拿我和猫比，”不知何时飞回的小氪蹲在Ace面前，满脸惊愕，“认真的吗？我的排名连地球上的猫都比不过了。”
“别这么说，兄弟。”Ace安慰他，“老鼠你也未必比得过。”
Ace是一只成熟的过来狗，早就不会被这点意气小事影响心态。
“要是你想和他们比划两下，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他熟练地说，狗爪探到小氪面前，十分人性化地搓了搓，“不过，要收费。”
小氪再度眯了眯眼，再度打量Ace全身上下，“兄弟，我们可是兄弟，就像超人和蝙蝠侠！”
“兄弟，我们可是兄弟，所以我才给你打折，只收两只烤鸡！买猫送老鼠，很划算。”Ace说。
他挺起胸膛，接受小氪质疑目光的检阅。
小氪将信将疑，“好吧，两只烤鸡，给我三分钟。”
红披风冲天而起，Ace闪现到客厅的电话边，联系蝙蝠洞站岗的汤姆。
阴冷潮湿的地下洞xue，一根电线穿过诸多冰冷的高科技设备，穿过熟睡的蝙蝠车车底，绕过占据摸鱼上网打游戏的蝙蝠计算机，直达一处小小的溶洞。
它的终点连接在一台电风扇上，猫咪闲适地卧在躺椅中，风浮动他灰蓝的毛发，吹过他雪白柔软的肚皮。猫咪惬意地翻身，趴在躺椅上，尾巴悠哉地一摆一摆。
比起站岗，他更像是来度假的。
电话铃响，汤姆接起电话。
Ace直截了当道：“有只外星狗找你。你想和他比划两下吗？”
汤姆摸摸下巴，咂咂嘴，竖起一根手指，摇摆。
不去。
Ace劝道：“小氪很安全，不会随意咬人。超人每个季度都按时给他打狂犬疫苗。”
汤姆依旧摇头，不去。
“好吧，”Ace遗憾道，“可惜了我给你争取的福利。小氪愿意支付整整一只烤鸡，我一点没藏私，全部拿出来给你了！”
汤姆当即坐直身体，两只眼睛大睁，瞳孔已然变成烤鸡的形状。
下一秒，他正襟危坐，恭敬地捧着电话，疯狂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Ace高兴地从听筒里钻出来半边身体，揪着汤姆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记得把杰瑞也喊来。烤鸡有他一份！”
挂断电话，汤姆脸上泛起邪恶的微笑，他拨通老鼠洞的电话。
老鼠洞位于韦恩庄园的客厅，布置温暖而舒适，杰瑞正蜷缩在布鲁斯的豪华手表盒中安眠。电话铃响，他裹紧手帕小被子翻身，将头压在枕头底下。
今天不归他值班，他不会加班的，
电话铃坚持不懈地响，听筒里探出来一只腊肠似的猫爪，一把掀翻老鼠身上的手帕小被子！
小老鼠在空中转体三周，吧唧屁股着地。他迈着怒气冲冲的步伐，打开老鼠洞内的一扇小门。
门内没有信道，只有一个漆黑的听筒。杰瑞冷着脸打开听筒的门，迈进黑暗。
一个小鼓包挤进电话线里，小鼓包从上到下，从韦恩庄园钻进蝙蝠洞。
不一会儿，汤姆手中的固定电话像开门一样打开听筒，杰瑞走出听筒，狠狠揪住汤姆的下巴。
你！要！干！什！么！
汤姆连忙举手投降，他挥舞双手，嘚吧嘚吧地和杰瑞描述一番。杰瑞双眼大睁，瞳孔变成两根散发香气的鸡腿。
他贪婪地舔了一圈嘴唇，收回即将滴落的口水，疯狂点头。
很快，狗、猫、鼠在韦恩庄园的后院集合。
小氪将装有两只烤鸡的挎篮交给Ace。
Ace偷偷打开挎篮盖子，拿走一只烤鸡，将仅剩一只烤鸡的挎篮转交给汤姆，“汪！”
汤姆左看右看，见没人关注自己，他撕下烤鸡的一只鸡腿交给杰瑞，“喵！”
杰瑞抱着鸡腿，响亮地亲了好几口，“叽！”
小氪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
狼吞虎咽的狗、猫、鼠齐齐摇头。
小氪审视的目光依次扫过Ace鼓鼓囊囊的腮帮，汤姆鼓鼓囊囊的腮帮和杰瑞鼓鼓囊囊的腮帮。
他戳了一下Ace的腮帮子。
噗！
Ace吐出的骨头组成了一只完整的鸡。
他又戳了一下汤姆的腮帮子。
噗！
汤姆吐出的骨头组成了一只缺了一条腿的鸡。
他最后戳了一下杰瑞的腮帮子。
噗！
杰瑞吐出的骨头组成了一条缺了一只鸡的腿。
完整的鸡骨头和缺了一条腿的鸡骨头和缺了一只鸡的腿骨头手拉手，慌乱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小氪的眉头深深皱起。
原来地球猫鼠的特殊能力是用鸡骨头复活烤鸡吗？
真了不起！
*
第一场比试是赛跑。
Ace作为裁判。比赛的起点是韦恩庄园后花园的天使雕像喷泉。比赛的终点是韦恩庄园的边界。
Ace用望远镜看向庄园边界，确定穿过树林、沙漠、悬崖、火山、冰原之后，能看见终点那面招摇的小红旗。
Ace放心地点头，用脚在地上画出一条线。小氪、汤姆和杰瑞贴线预备，屏气凝神。
Ace的手高高举起，用力向下一挥！
预备——跑！
一道流光射出起跑线，冲在最前方的是超狗小氪。他凭藉氪星狗的物种优势，破开重重白云，翺翔于天际。
什么？你说飞不算跑？
裁判Ace的望远镜已经捕捉到了小氪的四肢，超狗的四只狗爪正在天空中做出奔跑的动作。
怎么不算跑，在风里跑就不是跑了吗？
紧随其后的是汤姆。Ace在望远镜里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蓝灰色。
浮在喷泉里的观众小黄鸭戳了戳他的肩膀。Ace放下望远镜，在距离起点线几十米的位置看到了汤姆。
抱歉，原来是二号选手的距离太近，望远镜只能看到他的屁股。aAce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汤姆拚命倒腾两条腿，跑了不足二十米，扶着膝盖喘气，他鼓起勇气又跑了几步，继续扶着膝盖喘气。
他视线里的小氪已经变成了一个点。汤姆忧郁深沉地叹了口气。
可惜，他原本只想以普通身份和大家相处，现在他不得不暴露自己的特殊身份了！
汤姆打开猫毛连体裤的口袋，从中摸出一支试管。
小黄鸭吓了一跳，嘎嘎叫：“裁判，我要举报这名运动员使用违/禁/药/品！”
裁判Ace耳朵上罩着头戴式耳机，心虚地偏头吹口哨。裁判听不见也看不到，真遗憾。
汤姆拔掉试管塞，鼓起勇气喝完试管里的咖啡液。
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开始一起一伏地打嗝，一颗颗小星星随着他打嗝的节奏一炸一炸，附在他的双脚上。
此时此刻，他充满了力量，拔足狂奔！
原地只留下一阵缠着闪亮星星的旋风。
“哇，是神速力！”Ace欢呼，“让我们欢迎本次大赛的二号选手，闪电猫！”
小氪慢悠悠地飞在最前端，他很有自信，地球的生物赶不上他的速度。
他的自信维持不了多久，后方滚滚烟尘引起了小氪的注意。
小氪回头看，一个点声势浩大地穿越沙漠，两腿倒腾的速度飞快，卷起无数沙砾尘烟。
小氪空中急停，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这是一只猫该有的速度吗？
他呆滞的瞬间，汤姆已经追上了他，猫和狗紧紧相贴，倔强地瞪着彼此。一蓝一白两道光。并肩冲出沙漠，抵达第三处赛场，悬崖。
他们平行。
小氪疑惑地盯着汤姆，汤姆为他的疑惑感到疑惑。
小氪空出一只狗爪，指了指身下。
汤姆低头看去，不知何时他们已脱离地面，在万米高空上跑出一条虚无的道路。
汤姆的速度一点点变慢，他的世界停滞，尾巴向下伸，谨慎小心地探了探。
空的。哦嚯。
猫深深吸了一口气，抽出一条手帕蒙住自己的眼睛，点燃雪茄。
嗖——雪茄和手帕悬在空中，猫笔直地坠下去，像一颗被超人击毁的卫星。
小氪大惊失色，原来你不会飞啊！
他急忙俯冲下去，叼住汤姆的尾巴。
汤姆后怕地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卡在半空，离地还有百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放心得太早。猫皮大衣受重力影响，与他的身体正逐渐分离。
一只穿着老头背心与花裤衩的无毛猫从蓝猫的毛皮大衣里掉出来。
啪嗒！
无毛猫摔在地上，碎成无数个小块。
小氪咬着猫皮大衣，目瞪口呆。
那堆无毛猫碎片中跳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嘴巴不好意思地一笑，和眼睛领着那堆猫咪碎片，蹦蹦跳跳地跳走了。
*
杰瑞是三位选手中进度最落后的，到目前为止，他仍处于天使雕像喷泉的百米范围内。
胜负似乎已成定局，杰瑞停下，不再无意义地奔跑。
如果说他在韦恩庄园的人们身上学到了什么，那就是智慧的力量要远胜于蛮力。
杰瑞端着下巴思考，头顶亮起一颗小小的灯泡。他离开赛场，抱回来一大堆材料。
小黄鸭看向裁判，“裁判他不算作弊吗？”
Ace躺在树下的吊床里，眼罩上画了他炯炯有神大睁的眼睛。小黄鸭细听，能听到大狗幸福的鼾声。
噫！观众嫌弃地别过头，不愿再看。
十分钟的敲敲打打后，杰瑞造出了一只小巧精致的侦查机器鼠。他跳进机器鼠里，发动引擎，四只轮胎转速飞快，眨眼冲出百里！
小黄鸭大叫，“这根本不是跑步！”
Ace挑起眼罩的一边，懒洋洋地看。
机器鼠的四条腿在地面跑动，因为跑动速度过快。那看起来就像四只轮子。
他放心地躺了回去。
机器鼠跑怎么不算跑？
*
三位选手正进行激烈的追逐，他们分别是超狗小氪、闪电猫汤姆和机器鼠杰瑞。
比赛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冲出火山局域，再穿越冰原，他们就能抵达韦恩庄园的边界，小红旗所在的终点。
汤姆不是一只好猫，他想到了一个很坏的主意。
闪电猫咪悄悄发力，绕到队伍最前端，在一条分叉路口插上路牌。
“此处有近道。”
他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静静等待。
第二个抵达分岔路口的是小氪。
超狗发现了路牌，他看向眼前的两条路。
小氪正直的心在动摇。近道，远道，近道，远道……近道！
刹那间，邪恶吞噬了小氪的内心。他遵从路牌的指示，坚决地飞了出去。
一道光飞进火山里，像一粒沾水的跳跳糖蹦哒两下，唧，没声儿了。
汤姆桀桀狞笑。
在他心里杰瑞不足为惧，于是闪电猫的速度也降下来，开始悠悠欣赏路边的风景。
他来到一条分叉路，路牌上写着：此处有近道。
没有丝毫犹豫，汤姆迈向了近道。
又一道光飞进了咕噜冒泡的火山里，像第二里沾水的跳跳糖，在滚烫的岩浆中蹦跶。岩浆烫屁股，不多时，跳跳糖沉没了，冒出一缕白烟。
小氪蹲在火山口，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多么邪恶的一只狗狗！
汤姆冲出岩浆烫，猫皮大衣烧得焦黑。他愤怒地捋起袖子，如闪电般追上小氪。
一猫一狗，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在第三个分叉路口急急停下。
这里也有一个路牌。
“此处有近道。”
猫狗哈哈大笑。
太天真了，这都是他们玩剩下的招数！
汤姆一脚踹飞路牌，砸了个稀巴烂。他和小氪毫不犹豫，朝远道的方向飞奔。
路边的石头后，杰瑞驾驶着机器鼠走出来，无奈地摊了摊手。
两道光一起飞进火热滚烫的火山，扎进呜呜烧开的岩浆中。这两粒沾水的跳跳糖在岩浆里上蹿下跳，冒着泡沉进火山底。
机器鼠跑上近道，只走了三步，抵达最后的冰川。
太遗憾了，狗和猫和老鼠之间为什么不能多一点信任？他又没说假话。
*
寒风凛冽，三位参赛者艰难地在冰天雪地中跋涉。
汤姆捏了捏自己的胡须，胡须末端结着细小的冰碴。
他看向左边的小氪，小氪也冻得瑟瑟发抖。
他看向右边的杰瑞。杰瑞安详地坐在机器鼠里，暖气一刻不停地运作。他给自己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举杯抿了一口，优雅，从容。
汤姆与小氪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里的嫉妒。
汤姆做作地吹着口哨，装作没看到杰瑞的样子，一脚将机器鼠踢翻。
机器鼠滚进雪里，被粗糙的雪粒裹了一圈，变成一个圆滚滚的雪球。
小氪双手插兜，眼睛朝天上看，故作不经意踹到雪球上。
雪球咕噜咕噜滚过冰川，机器鼠驾驶舱的杰瑞像是被塞进洗衣机，搅了一圈又一圈。
小雪球变成大雪球，撞在冰山上。冰川顶部的冰块受力，从天而降，噗噗扎进雪球里。
一排排冰块戳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拥有五官的雪球怒火中烧，做出愤怒的表情，恶狠狠原路滚回去。
他越滚越大，越滚越大。小氪和汤姆吓成苍白的两条，掉头狂跑。
超大雪球紧紧撵在他们屁股后，唰一下碾过他们。
雪球滚向远方，它在雪中碾出一条光滑平坦的路，路上贴着两张奇形怪状的饼。一张是猫，一张是狗。
*
机器鼠独自驶过苍茫荒凉的冰川。
剩余的两位参赛者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看来，胜利终将属于机智聪明的小老鼠。
杰瑞没有放下警惕，他打开侦察镜，围绕机器鼠三百六十度进行侦查。侦查镜中除了雪就是冰，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或许他真的安全了。
前方的雪中冒出一个小小的尖角。机器鼠无知无觉地靠近，在即将驶过那块尖角时，深埋于雪下的庞然大物瞬间拔地而起！
一栋庞大冰冷的建筑冲开厚重的积雪，于寂寥荒凉的冰原中现身。
机器鼠被建筑顶翻，从堡垒的顶端滑落，在堡垒的每一寸突出的边缘摔落，弹起，摔落，弹起，最终陷进积雪里，不知所踪。
孤独堡垒，超人的私人避难所，超人在这里为小氪准备了一个备用的休息场所。偶尔小氪不去自己的孤独狗窝，会来这里玩耍。
小氪站在孤独堡垒的顶端，举目四望，没有看到竞争者的身影。
哈哈，他距离胜利不远了！
志得意满的小狗友善地拍了拍孤独堡垒的房顶。孤独堡垒缩回深深的雪里，屋顶变形，变成一个锋利的钻头，它将从冰雪之下一路挖回北极。
小氪正要起飞。一只蓝灰的猫爪突破积雪，一把拽住小氪鲜红亮眼的披风。
猫爪将红披风绑在孤独堡垒的某根栏杆上。小氪来不及张嘴，孤独堡垒的钻头旋转发动，像一列疾驰的火车，在雪下轰隆隆地前进！
栏杆连接着披风，披风连接着金色项圈，金色项圈牢牢拴住小氪的脖子。
狗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嘎！”
他消失在深深的雪洞里。
汤姆挥舞手帕。
再见，朋友！
*
雪地上带起三道笔直的线。
三位选手以突破常理的速度在雪中飞驰。鲜红的旗帜在氪星狗、闪电猫和机器鼠眼中招摇。
近了，近了，更近了。
这是尊严之争，这是意志之战。每一位选手都屏息凝神，拚命压榨出自己的最后一点潜力。
氪星狗体能发挥到最大，神速力运转到极致，机器鼠功率全开，压榨燃料的每一滴能量。
呜！呜！呜！
他们不分先后，齐齐穿过终点线！
一只狗、一只猫和一只老鼠毫无形象地趴在旗帜边上，伸出舌头呼呵呼呵地喘气。
小氪疲惫地拱起脑袋，望向汤姆和杰瑞，他竟然与自己的对手们产生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情。
“看来我们都是胜利者。”
Ace奇怪地道：“谁说你们赢了？”
他得到三对眼睛愤怒的注视。
Ace请出胜利者，“本次比赛唯一的胜者是——小黄鸭！他在三小时前就拔下了终点的旗帜。”
小黄鸭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正捧着金灿灿的奖杯，向四面八方的祝福道谢。
Ace向他们展示记录了小黄鸭夺冠瞬间的照片。
小黄鸭抬头挺胸，骄傲地高举红旗，边上是微笑的Ace。
小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在赛道上见过他！”
Ace同情地望着老朋友，安抚道：“智慧远胜于蛮力。你忘记了吗，地球是圆的。”
地球是圆的，所以小黄鸭只要向后走，就能以最快速度最短距离到达终点。
这很科学，不是吗？
*
至于韦恩庄园究竟有多宽广，那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