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来电

    浮舟与波光孟浪,雾盈月缺。


    身躯绷紧为线,热吻作饵。


    浴缸不是鱼的故往,


    是愿者上钩的愚妄。


    今夜做她浴缸里,最生猛的鱼。


    ——《她浴缸里的鱼》


    2025.5.7,首发于文学城。


    宝光相直/文


    -


    屈历洲打来电话时。


    游夏正在“回味”婚前的那个夜晚。


    准确来说是她在“回味”那晚的,那个男人。


    是的,她又想起那个男人了。


    浮光迷离的泳池派对,唯有男人衣着极简。


    一袭湿身白衬衫偏还系紧纽扣至领口最上方那颗,黑色领带更是打得端整禁欲,仿佛是刻意封缄一切罪恶欲念的彰显与标记。


    白色衬衫洇水后湿漉薄透。而他宽肩窄腰,身材绝顶,肌理起伏线透过白衬犹如被一层天然滤镜朦胧化,野性,冷欲,穿比不穿更靡情。


    男人只是坐在那里。单腿半蜷踩着高脚凳,黑长裤质感垂顺。方框墨镜完全遮蔽他的眉眼,却掩不住他通身惬意松弛的贵气。


    他一手拎着玻璃杯,修长指节似有莹玉的光。喝酒时,冷白脖颈微微后仰,拉扯出骨感锋利的喉结线条。


    像极了,奢华名利场上的顶级名模。


    游刃有余,又兴致缺缺的渣苏感,让他在一众阔少公子哥中杀出来。分明低调内敛,毫无配饰,却最是璀璨光鲜得晃人眼。


    水光流动的场子因他黯然失色。


    万人皆陪衬。


    大小姐游夏指向他时,男人正懒散卷起袖口。


    他当时好像说了句什么。


    是什么?游夏真的不记得了。


    就像,一夜荒唐,她至今也不记得那个男人的样子。


    手机来电铃声还在持续响动,是她的丈夫。


    影音室里,游夏平躺在沙发上,动作迟缓地拉下裙摆,仰头喘了口气。伸出手摸到遥控器,按停掉对面墙壁的投影片。


    画面定格在片中情侣激切热吻的镜头。


    “…嗯。”她慢吞吞接起电话。


    低软浅浅的声音。稀微烟嗓浸着说不出的湿哑。


    手机那端的人明显顿了一下。片刻后,对方才开口,温淡礼貌地向她表示歉意:“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么?”


    游夏经历过的男人并不多。


    事实上,只有两个。


    倘若一定要比较的话,她的丈夫与那个男人的气质截然相反。他绅士,谦逊,理智。他斯文尔雅。结婚至今,他一向如此。


    不像那晚的男人,会耐心引导她,也会坏心思诱蛊她,还会懒腔懒调地笑骂她“小废物”。又生野。又风流。又强势。


    那样的轻浮重欲。


    又那样的明锐昂扬,让人难忘。


    以至于,有关那个夜晚任何一个旖旎回味,都足以让她腿软。


    游夏又有点想了。


    她没说话,但又一次撩起了裙尾。


    电话那边的屈历洲没等到她的回应,似乎也并不介意。只是以平静疏淡的陈述口吻,告诉她半小时后小姑屈明殷会去家里,如果懒于应付,就暂时避开。


    这方面,他总会照顾到她的情绪感受。


    倒真像个细心体贴的丈夫。


    游夏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她其实下午在影音室玩得时间有点久,影片看了一部又一部,声音放得震天响,即便室内开着冷风,游夏身上依旧被潮热的汗水湿透。


    但总还是,差那么一点。


    她不由地开始后悔。


    刚刚不该喝那么多洋酒的,太烈了。


    微醺会带来飘忽晕眩的虚浮感,游夏享受这种感觉,更喜欢欲望被酒精浇灌而爆发出的强烈上头的兴奋感。


    不过,这种致幻的兴奋往往伴随代价。


    比如,酒精会慢慢稀释掉她身体的水分。让她有些发干,所以让她变得比平时更高需求。


    那么这种情况下靠自己努力,她办不到。


    游夏禁不住蹙起眉尖,气息不太稳。


    带点,若有似无的喘。


    这个时候,屈历洲貌似也觉察到了她的声音不对。稍稍顿滞两秒,男人嗓音低伏地问:“不舒服?”


    游夏像被骤然惊吓到,慌乱下完全凭本能随口扯谎:“…胃疼。”


    以及她刚才没忍住,哼了声。


    是她惊惶下弄疼了自己。


    太不小心了。


    所幸,屈历洲并没有追问她这声可疑的哼吟是怎么回事。


    也对,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他不值得她为他坚守忠贞。他也根本没有在她身上真正耗费心力去注意她的点滴细节。


    大家是夫妻,但不熟。


    屈历洲依旧情绪平和。大概是为了保有身为丈夫的基本素养,他的良好家教还是让他象征性地关怀了一下,以表风度。


    “要去医院么?”他问。


    “或者,我派人去家里。”他又提议。


    很显然,即便听到妻子“身体不适”,他也完全没有立刻赶回家的打算。他平和冷静的情绪里,听不出半点对妻子的紧张或担忧。


    所以再撩耳动人的声音,都显得不近人情。


    好在,游夏对他更加没感觉。


    “不用!”她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凭自己对屈历洲的了解,她丝毫不担心她说过“不”的事情男人还会继续坚持。


    果然,如她所料想的,屈历洲在电话那边犹疑了一下,便没再强求。


    只是低淡回一句:“好。”


    寡淡无趣的家伙。


    她知道,他要准备挂断电话了。


    “等、等一下……”游夏突然在这时出声。


    “嗯?”男人淡声应她。


    ……真该死,怎么会突然犯神经叫住他。


    游夏懊恼地骂自己。


    可与此同时,她又实在难以遏制地感觉刺激。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是不是因为她清楚,她的丈夫虽然无趣,胜在各方面硬件够顶。


    比如,嗓音条件。


    陪她度过婚礼前夜的那个男人,无疑成为她在这方面的“启蒙老师”。


    在那之后的无数个夜晚,无数个她独自贪图玩乐的夜晚,她都会幻想着那个男人来做一些事。


    一些,屈历洲打来电话之前,她正在做的那种事。


    可惜的是,游夏完全不记得男人的长相。


    尽管她已经在想象中主动为他匹配一张暴帅的脸。可那终究不是亲眼所见,并非切实存在于记忆中的事,当然不够真实。


    不够真实。


    不够具体。


    也就,不够贴近。


    但她还清楚记得,男人的声音很棒。


    而幸运的是,她丈夫的嗓音也绝不逊色。


    那么或许,她可以借屈历洲的声音用一下。在这种时候。


    诚然,将丈夫的声音偷偷融合给另一个男人,让“他们”同时为自己服务这种事,是非常羞耻的,非常不道德的。


    可这种介于利用与背叛之间的事情,同样也是令人非常…兴奋的。


    所以现在,她第一次希望屈历洲可以不要那么快挂断电话。再跟她多说两句吧。说什么都好。她想听。


    只不过。


    让屈历洲主动“多说两句废话”,实在不是容易的事。甚至比让她现在立刻爽到更加困难。毕竟她的丈夫不仅寡情,寡欲,更寡言少语。


    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


    时间又漫长地过去半分钟。


    她还是没酝酿好该说什么。


    屈历洲倒也没有结束通话。


    他还在安静等她开口说出下文。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奇怪。一边对她保持距离的冷漠,又一边似乎对她有用不尽的耐心。


    游夏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贴近耳边,这样可以将他的声音听得更清晰。仿佛是可以探触到的存在。


    一如那晚的男人在她耳边百般诱哄的替代。


    “小姑…几点来?”她开始主动挑起话题。


    但太糟糕了。这绝不是个明智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刚才屈历洲分明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告知过她。


    半小时左右。他说过了。她现在才想起来。


    于是游夏忽然间不敢再多说什么。害怕自己言多必失,也害怕自己游离凌乱的鼻息落在话语中被他发现,被他识破。


    虽然清楚他对自己没那么在意,可那也并不代表他是傻子。


    最重要的是,她绝对不想被他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做的事。否则屈历洲肯定会觉得她究竟是有多寂寞,才会选择跟他边打电话边做这种事。


    谁知。


    “半小时。”屈历洲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又补充一句,“现在应该不到。”


    是在这一刻,游夏才恍然惊觉,事实上屈历洲的声音比她想象中更加带劲。


    不同于那晚男人情动时嘶哑胶着的腔调。


    他对她克己复礼,也对她没兴趣。


    所以他语调疏离,无论低缓磁性的吐字,或者是懒沉勾扬的尾音,都浸泡着一种无机制的冷淡。


    “真的不用去医院?”屈历洲又问。


    是的,就是这样。


    她需要他给予的“帮助”就是这样。


    喑沉平缓的男性嗓线如冰珠般水润滑入她的听觉神经,透过听筒电流的成色加持,再漠然冷调的音质也阴燃起欲感的炽灼,烫得她呼吸一瞬震颤。


    当,冷淡也成为一种别样的性感。


    名为渴求的兴致,就会加倍高涨。


    可她只顾着兴致高涨,完全忽略掉另一件要紧事。


    游夏忘了,为了听清楚屈历洲的声音,她将手机贴近耳侧。可与之同时,从她唇间溢出的、软烂破碎的喘音当然也会在这一刻,原原本本地传入对面男人的耳中。一声不漏。


    于是。


    在她将要得到痛快的一霎——


    “游夏。”屈历洲倏然叫出她的名字。


    刹那间心跳猝然僵窒,漏了半拍,快感被猛地悬吊上半空,像走钢丝。


    “嗯…怎么了…?”她不明所以。


    屈历洲没有立刻接话。


    任由气氛径直跌下去,然后是阒寂到令人心慌的空落静默。


    那一秒,游夏只感觉四肢百骸的神经都受他勾挑,被他揪紧,全然任他操纵。她无力挣扎,她必须在沉浸的欢愉里分离出一丝清醒。


    在这须臾的清醒下。


    她隐约听到男人低哑哧了声,字词音节里落有两分轻飘的笑,漫不经心的慵懒,和饶有兴致的戏谑。


    他问她:“你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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