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疏月到最后也没能想明白究竟什么才是爱情。
毕竟电视里上演的那些轰轰烈烈的场面,她和阿什涅都没有经历过。
不过如果让乔疏月和阿什涅生活一辈子的话，她是没有抗拒的。
她早就习惯了阿什涅的存在。
哪怕一开始因为祂的变化一开始有些无所适从，但也只是暂时的。
等到适应了之后,就觉得生活好像也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
但这也可以算作是爱情吗？
乔疏月实在是有些迷茫。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重新把阿什涅当成了另外一种宠物,还是已经接受了祂的感情？
乔疏月不知道。
她向来心大，从来都不把烦恼留到第二天,却因为纠结于这件事情而被困扰了很多天。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责任心低的人，所以要是不去把这件事情想清楚,她就没办法毫无心理负担的去和阿什涅相处。
但问题是,乔疏月真的想不明白！
她在星网上搜索过许多相关的资料,依旧还是没办法搞清楚。
想要找网友求助,一想到自己之前在养狗论坛上发的那些东西，她就没好意思再去登录。
乔疏月也是有羞耻心的。
“阿什涅，不要玩我耳朵……”
乔疏月闭着眼睛想事情，脑子却像是在和她作对一样，越是想要把一件事情搞明白，就越是一团混乱。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从那些理不清头绪的事情,转移到了阿什涅身上。
祂现在就像是患有分离焦虑似的。
明明以前乔疏月抱祂时总是不情不愿的,现在却恨不得时刻都粘在她的身上。
阿什涅不满道：“没有玩。”
祂的气息攀上乔疏月的肩窝，不能理解地问，“为什么你会听不到？”
从人类的身体构造来看,她的身体并没有哪个部位缺失病变。
以神明的伟力来说，祂更是能够以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方式去治愈一切疾病。
然而无论是施展神术还是利用神职带来的病毒,乔疏月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阿什涅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乔疏月被问住了,想了一下才说：“奶奶说，她是从垃圾桶里捡到我的,当时我已经快死了，从垃圾山上滚到了她的脚边，碎得像一团糊糊一样，竟然会还活着。”
“可能是活下来的后遗症？”
“我不太清楚诶，奶奶说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剩下的就全当是交给老天的保护费了。”
阿什涅陷入沉思，如果她没有撒谎的话，人碎掉了应该活不下来的吧？
祂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把她当人类看，以人类的情况来找毛病，可如果她不是呢？
阿什涅悄悄将自己的真视之眼释放了出来。
祂的每一颗眼珠都有着不同的功能，而真视之眼，则是可以直接看破本质。
在这种视野下，阿什涅看到她的血肉之下，细微的齿轮咬合着轴承，以呼吸的频率缓缓转动。
金黄光泽的能源顺着齿轮中的“血管”通道被运输到身体各处，组成着复杂的神经网络。
这是什么？
机器人？人偶？傀儡？
阿什涅很确定她不是什么不入流神明创造出来的新种族。
那更像是某个强大存在不想看到对方在自己面前逝去，于是用自己的伟力将她强行留在了世上。
乔疏月没有感受到阿什涅的窥探，朝祂露出着笑容：“我又不是不能借助科技手段听见，这个也影响不到我呀，你别不开心。”
阿什涅欲言又止。
祂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雌性毫不知情，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禁忌。
阿什涅沉默了几秒，发现自己就算是看破了乔疏月的本质，也没办法帮到她。
祂有些泄气，闷声问：“你会觉得我很没用吗？”
乔疏月不解：“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连这种事情都没办法帮你。”
阿什涅无法带她去找那些专精医疗的神明治疗。
因为祂们天生敌对。
而且就算真的带过去了，祂也无法支付诊金。
阿什涅是个穷神，在降临现世之前，祂几乎天天都呆在神域里睡觉，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收集什么对神明来说珍贵的东西。
当然，以祂的战力，也不是不能去把那些神明绑过来。
阿什涅还是有自信那些治疗系的神明是打不过自己的。
可祂是要祂们过来帮忙治病的，如果真的把对方给绑过来，说不定不仅不会用心治，还可能会带来别的隐患。
现在雌性这种情况，阿什涅就更不能把她带到别的神明面前去了。
祂再不如其祂神明博学多识，也清楚她身上的能源足够让祂们都想要去争夺。
“这有什么？”乔疏月摸了摸阿什涅的脑袋，“神又不是万能的，而且我又不在意这些。”
她是从小听奶奶讲故事长大的。
那些精彩的神话故事，让乔疏月对神明很难产生敬畏，也不会觉得祂们无所不能。
毕竟求雨不成直接把龙王从庙里抬出来鞭打这种事情，她都听过不止一个版本。
求神拜佛不如自力更生，是奶奶从小就交给她的道理。
阿什涅却还是觉得有些心情低落。
依凭外物，总归是不如自己本身就拥有听力。
阿什涅希望乔疏月可以只依靠自己听到声音。
毕竟她失去听力后的表现祂是亲眼看到过的。
可祂什么都做不了。
“别不高兴啦！”乔疏月抚平祂的眉心。
她很高兴阿什涅对自己的关心，可她确实不曾为此困扰过。
所以她也不希望对方会一直纠结这种事情。
阿什涅想了想，问她：“你要不要和我共享五感？”
“啊？”
“就像这样。”
阿什涅贴着她的额头，将精神触须探了过去。
乔疏月顿时睁大眼睛：“啊啊啊啊——！”
“？”
阿什涅看着连滚带爬跳下床的乔疏月，不禁疑惑地歪了下头。
乔疏月按着心口，甚至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已经离体了好一会儿。
细菌、病毒在阿什涅的眼中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祂从来都不觉得看到它们有什么不对。
然而对乔疏月来说，那些却是需要借助显微镜才可以看到，并且一点都不想看到的东西。
四周爆炸的信息量就更不用说了。
那些阿什涅轻松就可以处理的信息，放到乔疏月身上，她却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因为处理不过来过载的信息量要爆炸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个普通人，别让我看那些东西啊……”
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阿什涅对人类的了解实在有限，所以总会时不时就给乔疏月带来一些惊吓。
就比如祂上次想做饭，还试图把自己的触手给加进去，吓得乔疏月连忙把祂给抱出了厨房。
乔疏月习以为常地重新爬了回去，“谢谢哦，不过不用了，我还是更喜欢用人类的视角看世界。”
阿什涅：“看久了就会适应了。”
以她内部的构造，绝对是可以更高效的处理各种精神触须探索到的信息的。
乔疏月：“…………”
谢谢，但是她真的不想再看到微生物的世界了。
乔疏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后颈不禁炸起了细密的颗粒。
她忍不住去想，所以在阿什涅眼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她有疑惑就立马开口去问：“你看我也是那样吗？被一群细菌包围的人形体？”
阿什涅无语：“……那只是你还没有适应新视野，没有来得及调整视角带来的问题。”
“我的每个眼睛看到的画面、维度和距离都是不一样的，是你自己下意识挑选了那个视野。”
“啊？我吗？”
乔疏月有些茫然，不过也没有去在意。
精神力虽然任何生命身上都存在，但能够去自主发挥使用的却是少数。
不巧的是，乔疏月在这方面是个彻彻底底的差生，毫无建树。
她脑补了一下阿什涅的视野，只觉得难以想象那样的情况。
那会是每一个眼睛看到的画面都全部重叠起来，还是会在不同的场合下以某个视角为主视野，而其它视野辅助？
阿什涅身上的非人感其实很强，只是祂平常几乎从未去主动展露过那些特异能力，因此乔疏月对这些的感触也不太深。
此时她才真切的意识到，对方和自己真的是两个物种。
但是这个连眼中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样的神明，却说喜欢她。
乔疏月更不理解了，祂喜欢什么呢？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
阿什涅把乔疏月捞进怀里，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才问：“真的不能共享吗？”
乔疏月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好吧。”阿什涅只能放弃。
祂还是挺喜欢那种感官共享的感觉的。
在那种情况下，雌性的任何情绪祂都可以感知到。
到时候，祂说不定就可以凭借着这种共享带来的了解，让她彻底和自己彻底绑在一起。
阿什涅无法理解人类在感情问题上的纠结和矛盾。
不过只要雌性不打算离开祂，祂就可以不去在意这些。
乔疏月察觉到阿什涅的遗憾，也有些不能理解祂在遗憾什么。
是认为感官共享会让她们变得更亲密一些吗？
但两个不同的种族，注定只能去求存同异，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和处理方式都是不可能保持一致的。
想到这里，乔疏月不由怔了一下。
她为什么会想到求存同异？
是因为已经在考虑在一起之后，究竟会因为观念分歧产生的摩擦和矛盾了吗？
乔疏月乱糟糟的脑子，突然就灵光一闪，蓦地理出了一条线。
她不由仰起头，和阿什涅鲜红的眼睛对视着。
乔疏月不是个很看得懂别人情绪的人。
除非是那种很明显的情绪，不然她就算是把别人的眼睛盯出花来，也只会觉得对方眼睛的虹膜颜色好看，再看不出其它问题来。
但阿什涅的情绪却总是表达得很直白，专注得仿佛只能看到一个人。
乔疏月突然就只听得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了。
她的人造耳蜗从来都只听得到外界的动静，却无法获取到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
这让乔疏月对自己的身体其实都一直处在一种半熟不熟的陌生状态。
然而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也感受得到身体的变化。
就像奶奶离开时，她突然就觉得身体很痛一样，没有那种姗姗来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的感官变化。
乔疏月想，感情也许并不需要那种电影里的轰轰烈烈。
她和奶奶就从来都没有那样过，只是一些很寻常的琐事，就将她们紧密的连接在了一起。
或许阿什涅对她就是如此。
那她呢？
乔疏月摸了摸阿什涅的脸，突然转身亲了祂一下。
毫无防备的阿什涅顿时呆住了，密密匝匝的眼珠不自控的从皮肤下冒了出来。
乔疏月捧着祂的脸，完全没有被祂的样子吓到，认真对祂说：“我们在一起吧。”
她想清楚了，自己并不排斥和祂过一辈子。
哪怕这个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很多的矛盾，也可能会因为不同种族之间的观念而在未来分道扬镳。
甚至可能还会越相处越久，就越和过去面目全非。
但人生总是会充满各种各样的意外，乔疏月并不恐惧。
阿什涅恍惚了好久，像是她的亲吻里被下了迷药一样，把祂的精神海搅得一片混乱，难以思考。
祂很久都没有被她亲过了，哪怕每天都粘在她的身上，她也没有再主动做过什么。
阿什涅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直到乔疏月疑惑地捏起祂的触手：“阿什涅，它为什么在喷水？”
阿什涅羞愤地夺回触手。
乔疏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手心里残留的水液，张了张嘴，还想开口问，却立马被祂伸手捂住。
阿什涅瞪着她：“闭嘴！不许问！”
祂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也终于意识到，伴侣之间其实是可以做那些原本不可能被允许的事情的。
阿什涅收回手，触手层层叠叠地卷住乔疏月的肢体，将她固定在自己面前。
这种占有性强烈的姿势让祂很满意，确定她跑不掉之后，才低头去亲吻祂。
乔疏月没有反抗，有些羞涩的去回应。
这种感觉和之前的亲吻都不太一样，她有些生涩的探索着。
直到心满意足，才抱着祂入睡。
阿什涅却睡不着。
祂在黑暗中举起了自己软塌塌的触手，有些疑惑地甩了甩。
为什么亲吻会让触手变软？完全没有力气抬起来？
人类给嘴巴赋予的除了进食和说话之外的亲吻，难道其实是一种控制伴侣的手段？
……也行吧。
反正祂也没有想过去进入雌性的身体，不然祂怕自己不小心就在她体内产卵了。
但是她为什么只亲祂，人类不是也需要结合的吗？
是因为雌性不是纯人类，没有那种欲望吗？
阿什涅不太懂，不过祂愿意跟着雌性的节奏来。
不然她生气起来会把祂的触手打结，怎么都解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