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逢

    那人听见动静,将匕首从还在起伏的肉/体上抽出,侧脸看过来。


    他戴着口罩,只有左眼下的皮肉溅上几点血斑,显得肤色更白。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像个惑人心智的艳鬼。


    碍事的长发束成高马尾,红色发带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狠狠晃了童遥的眼。


    彻底没了气息的尸体像垃圾一样被随手扔在旁边,男人取出方巾将匕首擦过后收起来,才转身,正面迎上黑洞洞的枪口。


    “是我。”


    他上前,握住枪管,连带着童遥的手一起轻轻压下去。


    两人一个站在满是血腥的门内,一个站在门外,中间隔着不过一米的距离,就这么对峙许久。


    片刻后,童遥伸手,脸色惨白得可怕。


    他语气生硬地开口:“还我。”


    男人愣了,随即后退一步:“不行。”


    胸口像被重力猛地锤了一拳,童遥忽然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蹦。等慢慢缓过劲来,立马将搀住他的手拂开。


    “朱辞镜。”他深呼吸,咬牙切齿的样子像要把人嚼碎,“我说,还给我。”


    “童老师?你在跟谁说话?”萧筱久不见人回来,独自来寻,就见童遥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两人之间的空气都紧张得似乎有火花“噼啪”作响,童遥更是绷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攻击性强得像下一秒就要拧断陌生男人的脖子。


    萧筱哪见过这阵仗,还当朱辞镜是这山庄里闹的鬼,立马警惕地从腰间抽出手枪,对着他的脑门。


    朱辞镜有些无奈,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吐槽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们别动不动就要崩别人脑袋……别紧张,我是人。”


    随后又转向童遥,说:“其他事出去再说。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些东西,先让你的实习生小朋友把枪放下?”


    他手里的信封和其他人拿到的一模一样,毫无疑问也是“受邀”来到这里。


    “……他不是鬼。”半晌,童遥才说。


    这边的争执声惹来其他人围观,他们看着凭空多出的一个人犹疑不定,都在质疑朱辞镜的身份。


    “十、十一、十二……我们人是齐的,那他是谁?”


    “听说有的鬼会扮成人混进来捣乱……”


    “他身上和脸上都有血!里面的人一定是他杀的!”


    不怪他们疑心,休息室里的血腥场面对普通人来说着实恶心得可以。已经有人撑不住,跑到一边干呕去了。


    岌岌可危的信任因为和命案现场一起出现的不明人士雪上加霜,众人脸色难看,不约而同地往童遥身后靠。


    童遥脸色铁青,跟着语气也不好:“让开。”


    看在异空间里变数太大的份上,他可以避免和朱辞镜起冲突,这人能为寻找线索出一份力。


    但抛开成见是不可能了,没当场冲上去对着那张化成灰都认识的脸抡一拳是童遥最后的礼貌。


    这间休息室看上去是专门为宾客准备,陈设一眼就能看到头,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两张长沙发。


    男尸衣着还算得体,从身材面貌看得出来是个注重保养的人。现在了无生气地倒在沙发边,双目圆睁,左胸开了个大洞。


    朱辞镜用随身的武器捅进这里,然后翻搅几圈,把心脏搅成一团碎肉,导致他迅速毙命。


    “为什么杀他?。”童遥蹲下身检查现场痕迹,头也不回地问。


    在异空间内随意杀死原住民很可能会错过重要信息,增加走进死胡同的可能性。


    要是朱辞镜连这都能忘记,可就真是上课上给狗了。


    “没办法啊,我只不过是进来坐了坐,这位运气不太好的先生从外面闯进来,嚷嚷着要我出去。”朱辞镜一摊手,表情格外无辜,“但门打不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来杀我,所以我是正当防卫。”


    童遥沉默着,不接话。


    他信没信不知道,其他人肯定是不信的。听完朱辞镜的解释,他们躲得更远了。


    异空间在众人的印象里一直是可怕的地方,里面的原住民自然也是可怕的人。


    能随手杀死一个原住民,并且气定神闲毫无波澜的人,毫无疑问是危险分子。


    童遥从尸体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把铜制钥匙。


    “这就是你发现的东西?”他问。


    “不止,还有这个。”朱辞镜说着,两指间夹着方形物体晃了晃。


    一个皮夹。


    皮夹里空空荡荡,没有钞票也没有证件,只夹层里有一张照片。


    从质感上能看出照片年份很久了,看不太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拍的是第三视角下的一男一女,他们站在一起,亲密无间。


    朱辞镜咂舌道:“怎么办呢,好像棒打鸳鸯了。”


    明明是棒杀鸳鸯。


    童遥似乎笑了一声,情绪难辨:“后悔了?”


    朱辞镜:“不算,只是在想如果一位刚失去丈夫的女士有团圆需求应不应该满足。”


    其他人站在门外始终不敢进来,内容奇怪的对话听得他们脸色变了又变:“……你们,在山庄里杀了人,要是管家找上来怎么办?”


    管家看起来就知道不好惹,如果因为这个把他们赶出去,就只能落得最开始那个中年男人一样的下场了。


    朱辞镜似乎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扶着下巴沉吟半晌,认真道:“那,只有请他闭嘴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么做。”


    众人:…………


    就知道这个男的也不是好人,长得人模狗样其实满肚子打打杀杀!


    “没什么能看了,走吧。”童遥起身。


    经过朱辞镜时,他特意停下脚步,毫不遮掩地审视半晌,目光能在人脸上烧出个洞。


    “你……”


    后半截未竟之言被咽回喉间,童遥最终也没什么,只是神色严肃地警告了一句:“核心。必须拿到”


    朱辞镜意外地眨眨眼:“我还以为……”


    “其他事出去再说。”童遥拿他的原话塞回去。


    朱辞镜听出些秋后算账的意味,识相地闭了嘴,跟着一起离开休息室。


    他在童遥隔壁的306房间停下,并顶着危险的瞪视解释得有理有据:“对号入座。”


    手上的磁卡能把房门刷开,那他自然就该住在306。


    童遥冷哼一声,“砰”地关上门。


    萧筱看得胆战心惊。


    首席一直是出了名的情绪稳定临危不乱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研究所里的人之前捅出天大的篓子,也从没见他这么生气!


    她指指307房门,试探着问:“你们,认识?”


    如果有恩怨那就合理了。


    朱辞镜看着紧闭的房门出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和他说话,侧目看过来:“……什么?”


    他个子太高,萧筱刚到他肩膀下面一小截,天然的压迫感很难不害怕。


    “我是说,你们以前认识?”她在内心祈祷一定要是认识的,因为这个男人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好人。


    他们要是认识,最起码真打起来有童遥管事。


    “哦,认识。”


    朱辞镜倚着门框,说得煞有介事:“我和你们首席关系匪浅,认识很多年了,并且还……”


    307房门开了。


    童遥脸比煤炭黑,乌黑的眼珠瞪着朱辞镜,沉声道:“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把你绑起来丢进水里。”


    他们来的路上参观了山庄里的温泉,溺死一个人绰绰有余。


    “好的,好的。”


    朱辞镜丝毫没有受到死亡威胁的自觉。甚至还举起双手,玩笑般做起投降的姿态,目送童遥再次关上门。


    他在这时转头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你们关系匪浅认识多年。


    但不像啊,难道关系匪浅是血海深仇的近义词?


    不管是走了狗屎运扒上的导师,还是手刃原住民的怪人,萧筱都自知惹不起。


    跑为上策。


    她敷衍着胡言乱语:“不记得我烧的水好像开了。”并迅速钻进房间关上门。


    吓死。


    房间里的油画有三幅,都挂在床头靠的那面墙上,孕妇、青年、老者。


    打乱了?童遥尝试着摘下画框,用了抬了两下,纹丝不动。


    分明看着不重,也许是固定式。


    盖住油画的玻璃擦得很亮,他看了又看,按下心里想直接拆掉的念头。


    还不能太冒险。


    偌大的房间没看遍,外面就突然响起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伴随着人的脚步和呼喊,乱成一团。


    “救命!救命!”老大爷颤颤巍巍地扶着墙,一步一跌,“快救我!有鬼!有鬼!”


    恐惧到极点,他也顾不上什么原住民不原住民,一把拽住闻讯而来的管家的领子,扯着嗓子喊:“房间里有鬼要砍我啊!”


    管家解救出被他揪住的衣领,后退两步,才表演意味浓重地叹了口气:“我郑重地向您道歉,或许是与您同住的客人过于活泼了。没关系,我会向他们打好招呼,您放心住。”


    站在一旁的其他人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有个肌肉男站出来,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说的活泼是砍人?”


    “就是啊,不是说有事找你吗?我们住得不舒服,换房!”爆炸头虽然本来打算怂着,但他刚才也在房间里见到了滚动的无脸头颅。


    事关自身利益,他说着说着底气就足了。


    而管家对他们的愤怒视若无睹,仍旧挂着那副标准微笑,躬身道:“不好意思,山庄内能住的房间都满了。诸位如果实在是不愿意住在原来的房间,并且不介意的话……”


    他忽而突兀地勾大了嘴角的弧度,说:“我可以去向先生申请,为诸位开其他房间。”


    好端端几句话,从管家嘴里说出来就变得阴森森的。


    “别的……”


    朱辞镜一把捂住爆炸头的嘴将他拖过来按住,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房间很合适,我就住得习惯。”


    “是吗?难怪先生欣赏您,马修先生。”管家翻脸比翻书还快,对朱辞镜的态度明显恭敬许多,“您真是有品味,想必小姐也会很喜爱您的礼物。”


    在众人继续说其他话之前,管家离开了。


    爆炸头甩开朱辞镜的手,怒骂:“操!你他妈干什么?有正常地方不住非住闹鬼的屋?嫌命长还连累我!”


    刚才捂嘴那一下,手心里难免沾了点唾沫。朱辞镜有点嫌弃,一边拿帕子擦手一边将爆炸头打量了一番。


    爆炸头被看得有点虚,嘴上却不肯露怯:“你,你看什么?装模作样,披身皮就真把自己当绅士了……”


    朱辞镜笑了一声。


    “没什么。就是看你面相,大概活不了多久。”手帕被他扔进垃圾桶,再看过来时,那双上挑的丹凤眼里尽是嘲弄,“也对,我不该拦着你。等管家给你换了房进去和其他住客开party,到时候他们活泼你油泼,还能成全一道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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