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是凉的, 上面还沾着他洗澡时溅到的水滴，浸到他身上，顺着小腿往下滑, 所经之处微凉湿痒，好像轻轻的抚摸。
程思遠喉结上下滚动, 呼吸不畅导致大脑缺氧, 只愣愣看着裴輿清, 艰难思考裴輿清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处理什么？
他的身体他来处理，好像没问題。但现在，在他身体里面的不是自己吗？他要处理什么？
程思遠反复重启反复宕機, 最后也没想出什么，还是看裴輿清。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让他惯性在任何时候都向外寻求帮助，以往都有爸妈家人帮他处理棘手情况。但现在，裴輿清笑容清浅, 摸了摸他的脸, 不动声色把情况弄得更乱。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浴室里还留着沐浴露的香味，是玫瑰味的。混着热气，直直往程思遠鼻尖钻, 让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一脑袋扎进玫瑰花心的蜜蜂, 再怎么打转也飞不出去。
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程思遠感覺到裴舆清的抚摸。
裴舆清想看程思远, 但低头看过去 ，只看到自己的脸。
于是心头那点灼热怎么都降不下去，反而添了点焦躁。他不再看, 只专心手下的动作，忍不住想，到底怎么样才能把这具身体换回来。
现在这样实在是太糟糕了。
他可不想以后每次想到这种事, 都看到自己的脸。
焦躁让他的动作越发急撩。程思远琢磨不透，只覺得被触碰到的地方都生出小火苗。
……
没头没脑的小蜜蜂被花蕊挠得浑身发痒本能要躲，但后退到极致，重心不稳一下栽到浴缸里。他人仰马翻，脑袋昏呼呼的，但裴舆清也没放过他，腿一抬也跟着进了浴缸，根本没有犹豫就坐到他腿上继续。
程思远迷糊覺得，如果自己想要挣扎的话，其实是可以挡住裴舆清的。
毕竟这具身体真的很有力量，自己用力就能把裴舆清推出去。
但……
但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看着正在动作的那只手，眼睛溢出湿润，胡乱往裴舆清脸上看。但在看到自己的脸后，无声发出呜咽。
裴舆清怎么能用自己的身体做这种事。
太奇怪了。
明明是裴舆清在处理他的身体，怎么弄到最后，是自己的身体在处理他的身体。
……
浴缸弄得脏兮兮的，裴舆清站起来打开淋浴头水阀，感觉到出热水了，才拿过来，轻轻冲刷浴缸、程思远身上的东西。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苦恼：“你不能忍一下吗？这么快会让我有点担心。”
程思远脑袋晕乎乎的，很难反應过来程思远在说什么，没有焦点的眼睛转了两圈，才移到裴舆清脸上，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但同时也意识到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哪怕是这种温热的水絲打在身上，都让他有点……
裴舆清了然：“好像还没处理好。”
不过没关系，他非常有耐心，可以给很长的售后服务。
他只是叮嘱：“这次慢一点可以吗。”
程思远呜咽一声。
这怎么能由自己决定呢，明明應该是自己叮嘱裴舆清，不要那么刺激。
=
浴室实在是太小了，程思远最后完全处于缺氧的混沌状态，直到被裴舆清洗幹净穿上衣服推出浴室，呼吸到新鲜空气，这才缓过来。
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回头。
浴室门半开着，他嗅到浴室里的气味，沐浴露的玫瑰味已经几不可闻，只剩下……
程思远头也不回，羞耻的走开了。
裴舆清还在浴室，他觉得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太好，也没马上离开，但还在这里，就控制不住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不知道怎么，怎么就这样了。
而且隐隐还想起来，似乎到了最后，裴舆清也有点反應。
但裴舆清没让他做什么，还一直在帮他。
想到这里，程思远又忍不住想，裴舆清这么还没出来啊！他在浴室幹什么啊！
程思远害羞的团团转，想去浴室看裴舆清在做什么，又怕真是自己想的那样。
好在裴舆清很快就出来了，身上的衣服还是很整齐，只是褲子在刚刚坐在他腿上时弄出了褶皱，还被水打湿了一些地方。
程思远看着被水打湿后贴在身上露出身材曲线的布料，无声松了口气。
但随即又更担忧了，怀疑自己那具身体早、泄。
裴舆清倒是坦然，还问他：“才想起来，刚刚把你的雪糕吃光了，你现在还吃吗？”
程思远连连摇头。
他指指门口，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觉得自己很害羞，不能面对裴舆清，想马上逃走，但实际上脚就像是被钉在地板上一样，一点都没动，甚至都没看门口的方向，而是看着裴舆清的脸，好像在央求他放过自己，又好像在期待裴舆清让自己留下。
裴舆清越过他，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機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多，再待一会儿。”
他看着程思远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害羞样子，给出合理解释，“拍个视頻吧，昨天都没有拍。”
要拍视頻，那自己留下就是正当且合理的行为了。
程思远这么告诉自己，心安理得了些。
他决定配合裴舆清：“今天拍什么？”
裴舆清其实最近都不想拍这些了，感觉拍出来的东西还不如程思远拍出来的那些废片有意思。
就是程思远自我认同感很低，拍完回看觉得不好就删掉了，每每还要下班后再把文件恢复，才能看到。可能等程思远再拍一段时间，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就能要程思远拿起相機，记录他眼里的自己了。
对视頻不甚上心的裴舆清决定给自己谋福利：“要不去浴室吧。”
“刚刚你躺在浴缸里那个视角看上去很色。”
程思远一口气没吸上来，瞬间红温。
裴舆清拿起相機，看程思远，知道他害羞，还要假装好心恶趣味问：“拍吗？”
程思远含糊：“拍，拍吧。”
他闷头往浴室走。
裴舆清表情愉悦跟在他身后，走进浴室。
浴室被打扫得很幹净，浴缸的水也擦幹了，裴舆清甚至点了个香薰蜡烛，也是玫瑰味的，现在蜡烛散着香气，但或许是程思远心虚，疑神疑鬼，总觉得空气里还有那种味道。
他试图嗅得更仔细。
裴舆清突然问：“还有味道？”
程思远：“……”
想到裴舆清口中的“味道”是什么味道，他呐呐，“没有。”
裴舆清强忍笑意，说：“没有就好。”
他调整浴室的灯光，想了想，指挥程思远，“你先坐在这儿。”
他手指的，就是刚刚程思远坐着、被他解开浴巾、为了躲他的手而栽进浴缸的位置。
程思远好像还能看到刚刚的自己，坐在那里，因为裴舆清的抚摸而意乱情迷的样子。
他喉结滚了滚，想逃。
裴舆清假装在认真调整光线，实际上余光一直在看程思远，看程思远低头眼神到处乱看，左脚踩右脚，看上去害羞得要爆炸了。
他做好程思远会因为过于害羞而拒绝的准备，但程思远扭捏了一会儿，慢吞吞走过去，在浴缸边缘坐下了。
他再次确定，程思远真的……
太听话了。
温吞和顺从简直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特性。那么美好的品德，可惜遇到心机叵测的坏人，反倒成了被欺负的最佳助力。
裴舆清走过去，装作非常正经满脑子都是想怎么拍视頻的正经样子，和程思远讲视频怎么拍：“等会儿我们先拍一个你穿着整齐，我用手推你、你往后倒的画面。然后拍你赤着上身被我推到水里。”
程思远心猿意马，完全听不懂裴舆清在说什么，NPC的本能让他不管什么都马上应下，连连点头。
好在裴舆清也没把心思放到视频上，胡乱想了个俗套模板套上，实际上一直在看程思远的害羞样子。
完全没人管视频正在拍什么。程思远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裴舆清的手上，他看到那只手朝自己伸过来，没怎么用力的推了一下，程思远就软塌塌往后倒，目光还一直在看裴舆清的手。
浴缸并不高，但裴舆清还是有点担心，没等程思远完全砸到浴缸里，就伸手拉住程思远的胳膊。
这具身体没什么力气，单只手很难完全把程思远拽起来。但程思远感觉到他扶住自己的力，核心用力，愣是坐直站起来了。
站起来后，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多么可怕的核心力量。
而裴舆清没一点惊讶的样子，往浴缸里加水，指挥他：“把上衣脱掉。”
程思远觉得自己应该习以为常，但实际上还是很害羞，脸颊红红脱掉上衣。
他重新坐回刚刚的位置，听从裴舆清的指示，往后倒。
因为是和刚刚的视频剪在一起的，这一次裴舆清没再推他，他自己往后倒在水里就好。
程思远却怎么都找不到感觉，明明浴缸里没水只有坚硬浴缸时他都不怕，但现在浴缸里有了水，他反而担心会不会呛到、水会不会进到眼里不舒服，往下倒的姿态很是紧绷。
于是过于优越的核心力量，让他撑在半空中，后背一碰到水就马上坐起来。
拍出来的素材和裴舆清想要的效果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他这时候也没空管素材了，只是觉得有趣，拿着相机说：“再来一次。”
程思远又往后仰，后背碰到水就马上坐起来。
这次没等裴舆清说什么，他就眨眨眼，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又反复做了三次。
然后小声和裴舆清说：“好像在做悬空仰卧起坐。”
太神奇了，他之前初中平坐仰卧起坐都做得很辛苦，现在居然可以在完全悬空的情况下，絲毫不费力甚至不用手撑后脑勺，全靠核心力量坐起来。
裴舆清只是觉得好笑：“哇塞，还知道这个项目呢。”
程思远呐呐：“重新拍吧。”
裴舆清现在情场得意，变得毫无进取心，早就把打賭的事忘到一边，一切都以心上人的体验为主。他睁眼说瞎话：“不用，已经很好了。”
程思远不怎么相信，拿过相机查看刚刚拍到的素材，看了两遍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再拍一遍吧。”
虽然不清楚裴舆清想要的是什么效果，但绝对不是悬空仰卧起坐。
裴舆清接过相机，再次对准程思远。
但程思远往那一坐，想到身后浴缸里的水，又要开始做悬空仰卧起坐了。在意识到自己核心紧绷随时会坐起来后，程思远不好意思看向裴舆清，深吸一口气，要求：“你能再推我一下吗？”
再推他一下，那他的悬空仰卧起坐是不是就变成悬空不倒翁了？自己推一下就往后仰，很快就弹回来……
想到那个场景，裴舆清觉得有趣，他把手放到程思远肩膀上，微微用力。
程思远的核心力量完全消失，宛如甘心献祭的信徒，因为裴舆清这轻轻一推，毫无反抗往后倒，他砸在水面上，倒在水里。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而水下的程思远睁开眼，看向镜头。
镜头后，裴舆清嗓子发干，也跟着坠下去，要把程思远拉起来。
程思远握住他的手坐直，浑身湿漉漉的，抹了把脸，问：“这次好一点了吗？”
裴舆清只是看着他，声音也轻下去：“很好。”
程思远有点高兴，他站起来，摸着湿漉漉的褲子：“褲子也湿了。”
但裴舆清好像变成他，反应很迟缓的样子，等了一秒才说：“我给你拿新的。”
程思远看浴缸里的水，刻进DNA的节约驱使他，问：“这些水怎么办？好浪费。”
裴舆清：“……”
“等会儿我泡澡用。”
程思远这才安心，亦步亦趋跟着裴舆清出去。
裴舆清去给他拿衣服，他拿着相机看拍到的场景，不知道第多少次，被裴舆清的拍摄技巧震惊。明明裴舆清看上去只是随手一拍，但怎么就这么好看。而且……拍出来的效果好好哦，最后他倒在水里，浴室的灯光打下来，被水折射一下，水光粼粼，又显得很纯净。而他睁眼看过来时，程思远都觉得心脏漏跳一拍。
……
他好像有点花心，怎么可以一边喜歡自己的身体，一边因为裴舆清的身体心动呢。
他还在看呢，卧室里裴舆清招呼他：“过来换衣服。”
他放下相机顺着声音走过去。卧室的门半开着，他能看到一半的场景。
和外面通透明亮的装修不同，卧室的总体装修色彩是深色，即使开了灯，看上去也还是很暗。
他自己在家时不会擅作主张来裴舆清的房间，但现在裴舆清在家，还是他让自己来的，程思远就小心推开门，走进去。
裴舆清打开衣柜，找了条舒服点的短褲递给程思远，把柜门大开，告诉程思远：“以后你有什么想穿的衣服自己来找。”
“内裤在这儿，你也已经拿。”
程思远扫了眼裴舆清手摸着的抽屉，即使已经穿了那么多天，却还是有种诡异的、在穿别人内裤的感觉。
他接过衣服，胡乱点头。
裴舆清：“你在这儿换上吧。”
事已至此，他好像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裴舆清颇为遗憾，但绅士转身：“我去剪视频。”
裴舆清离开，还非常贴心的帮他关上门。
程思远拿着短裤，慢吞吞朝衣柜走过去，打开裴舆清口中放内裤的抽屉。
这种在别人的衣柜里给自己挑衣服的诡异感觉，让程思远非常拘谨，好在裴舆清衣柜里没什么奇怪东西，他飞快拿了一条，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给自己换上新的。
把旧衣服拿起来，离开房间前，他又仔细看了看这个房间。
像个洞穴一样，看上去就很好睡。
=
说是在剪视频，但裴舆清只是把那两段视频来回翻看，完全没心情想怎样才能让粉絲喜歡，只是想，他是真的很喜歡。
程思远简直就是他认知范围外的另一种生物。不娇气不柔软，但是……
他每次看到自己身体里那个格外真实的程思远，心里都软软的，他经常觉得程思远娇气，其实是他想把程思远当个娇气的人，这样才能更理直气壮去哄对方开心。
听到开门声，他才装模作样把视频拖进剪辑软件，把视频里的露脸画面剪掉。
程思远拿着衣服出来，又把洗澡间和健身房里的脏衣服捡出来，抱着这堆脏衣服，问裴舆清：“我把它们拿回家洗吧。”
裴舆清剪视频，说：“放着吧，我家里有洗衣机和烘干机，等我洗完澡就一起洗了。”
程思远应，他把衣服丢到浴室门口的脏衣篓里，洗干净手就要回去看裴舆清剪视频。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从脏衣篓里扒出两条内裤。
内裤可要带回去自己洗！
他试图把内裤揣到裤兜里，神不知鬼不觉，主要是能瞒过裴舆清，把东西带出去。
但其中一条湿漉漉的，甚至能拧出水来，在裤兜里装太久说不定会弄脏裤子。他只好先拧干水，然后把内裤藏在脏衣篓角落里，打算等会儿回家时再过来拿。
鬼鬼祟祟做了这么多，他又洗了手，去客厅看裴舆清。
裴舆清已经把视频剪出来了，看到他出来，把电脑屏幕转到他面前，给他看。
程思远这才发现，裴舆清拍摄的时间比自己想象中要早很多。
在自己还没坐下时，镜头已经对准自己了。
裴舆清从那时候截取了一秒剪在最前面，于是视频就是一个穿着普通圆领白T恤的男人朝浴缸走去，在浴缸边缘坐下。虽然看不到脸，但在某个瞬间他的身体挺直起来，像仰头在看面前的人。但对方居高临下，伸手把他往后推。
下一秒，T恤絲滑消失，男人赤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顺从倒进水面里。水珠溅起，瞬间淹没男人，给肌肉都打上莹亮的光。
视频到此为止。
程思远莫名觉得好像少了一段，有种戛然而止的失落。他问裴舆清：“就这样吗？”
“嗯。”
裴舆清重播一遍。
程思远看了又看，提出自己的想法：“感觉好像少了一段。”
“是少了一段，你睁眼看镜头那段删掉了。”
相较于肌肉，裴舆清最喜歡的就是程思远看过来时那个眼神，好像透过镜头直直看到他，而他也通过这扇窗户，看到程思远。
太喜欢了。
哪怕不是为了保护隐私，也不想给其他人看。
就一剪梅了。
程思远：“哦。”
他其实也喜欢那一段。
就是感觉……
很有感觉，能看到裴舆清的身体，也能看到裴舆清镜头里的自己。很喜欢。
他看裴舆清把视频发出去，马上点进短视频软件，在关注栏里找到裴舆清的账号，点进主页看最近更新。
视频还没通过审核，他先看到裴舆清的粉丝數。
虽然昨天没更新，但裴舆清的粉丝數还是不停在漲，风格固定下来后粉丝黏性也高了些，他现在有三万八千多个粉丝。
程思远又刷新一下，发现新视频还是没通过审核，现在还是看不到。
他只好给自己找事做，在心里默算按照这个漲粉速度，裴舆清要多久才能漲到十万粉。
应该也很快，毕竟裴舆清现在平均每天漲三千粉丝呢，只要保持这个速度，再过二十一天，最多一个月，就能涨到十万粉了。
不过和裴舆清打賭的另一个人呢？
程思远问：“那个和你打賭的人，现在多少粉丝了？”
遇到程思远后，裴舆清懒得关注这些了，现在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他说：“四万二。”
程思远有点惊喜：“我们和他只差四千粉丝。”
说不定明天就赶上对方了。
他问裴舆清：“他叫什么ID啊？”
等了两秒没等到裴舆清的回答，程思远以为他没听清，抬头看裴舆清，想要再问一遍。
先看到裴舆清奇异的眼神。
程思远的问題也卡在嗓子眼，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变得小心翼翼：“怎么了？”
裴舆清：“还用着我的身体呢，就这么着急去看别的擦边男？”
眼神中的奇异之处已经很明朗了，是看渣男的幽怨。就连含糊的声音，被裴舆清这么一夹，都像是如怨如泣的哀诉。
程思远说不出话，拿着手机连连摆手试图解释。
裴舆清又幽幽叹了口气：“哇塞，这就是男人吗。”
程思远之前听裴舆清说过很多次“哇塞”，但他没想到，有天自己还能从这两个字里听出被抛弃被背叛的无奈和心痛。
摆手都不管用了，他不停摇头，打断还在幽怨情绪里的裴舆清：“不是！”
“我是想看看他现在具体有多少粉丝。”
裴舆清现在的具体粉丝數是38254。他想知道对方四万二的粉丝，具体是42001还是42999。而且他平时在家也没事，还能看对方都拍了什么类型的视频，方便裴舆清超越对方。
这个理由很是充分。
裴舆清见好就收，告诉他：“vizard.”
程思远输入这串字母，点击搜索，点进主页一看，不可置信的眨眨眼。
裴舆清：“没找到吗？”
程思远不确定的看着手机屏幕，把手机拿给裴舆清看，问：“是他吗？”
裴舆清：“嗯。”
程思远戳着手机：“可是……”
“他现在粉丝有八万七千九百五十六了啊。”
裴舆清：“……”
就在程思远數着那串数字念出来、又刷新一下的功夫，粉丝数跳到87962.
这个涨粉速度实在是很可怕，程思远都慌了，问：“为什么啊？不是四万二吗？”
裴舆清看了看，说：“他新视频爆了。”
程思远茫然。
他点开“vizard”的新视频。
一开始是穿着白衬衫、胸肌鼓囊囊的侧影，对方朝镜头扔了块黑布，黑布落下，侧影变成通体黑袍、头戴黑色斗笠的男人，腰间还挂着长刀，看上去像电影里武功高强的暗卫。
这条视频是今天中午发的，现在点赞已经有二十三万了。
“vizard”还在评论区说，这是第一次尝试没拍好，如果粉丝涨到十万，就找场景和专业摄影师重新拍。
这条评论区下，所有人都在说“关注了，助力十万收。”
程思远再刷新一下。
对方粉丝数已经变成88012了。
裴舆清看着这个涨粉速度，说风凉话：“明天，不对，今天凌晨三五点就能涨到十万粉了。”
不过也没什么，毕竟賭约一开始，只是在健身房里随便说出来的话，他一开始重视赌约，是想证明自己的肌肉练得很好，比对方更好。现在……
现在他不关注那十万个陌生人，只是问程思远：“你觉得他的身材好吗？”
程思远蹙着眉头：“都看不到。”
就很奇怪啊！对方每个视频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粉丝喜欢？裴舆清肌肉练得这么好，涨粉速度还是比不上对方。
程思远都要有点怀疑那些人的品味了。
裴舆清听到他“都看不到”的回答，不满，觉得这个回答模棱两个，存在程思远看到对方后更喜欢对方的可能。于是从手机里翻找一通，找出在健身房的照片，拿给程思远看：“这个是他，你觉得他身材好，还是我的好？”
照片是健身房的对镜自拍，照片拍得很难看，焦点没对上，灯光照得人白花花的，毫无构图可言。照片主角是穿着白色紧身运动衣，对着镜子举起手臂炫肱二头肌的人。但程思远一眼看到照片后面，穿着宽松的速干衣和黑色运动裤正在喝水的裴舆清。
裴舆清肩膀宽胸肌厚，穿着宽松的衣服，看上去特别焊挺强壮。
比前面这个人身材好多了。
说到前面这个人……
程思远看向照片主角，顿了一下。
他问：“你们为什么不露脸啊？”
裴舆清也不露脸，但这张脸实在俊美，浓眉凤眼悬鼻。他第一次见到裴舆清时，裴舆清还带着金丝眼镜时，尤其帅气。
这么帅气的人还有这么权威的肌肉，久而久之，就让程思远觉得，所有不露脸的男菩萨可能都长这么帅。
但照片里这个人就……仔细看五官就是普通长相，可满面油光，咬肌发达腮帮子方方的，脖子也很粗，和程思远在健身房见过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倒是显得裴舆清格外清爽潇洒。
程思远甚至在心里暗暗想，怪不得对方不露脸呢。
裴舆清意味悠长：“我在业界有点名声，露脸可能会被那些明星粉丝冲。”
程思远接受这个答案，小声抱怨：“如果能露脸，你粉丝数一定能很快超过他。”
裴舆清听出言外之意，暗爽。
嘴上还要装一无所知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
程思远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正好这时候裴舆清新视频审核通过，他忙不迭低头看手机，给视频点赞，发了条评论，又点进裴舆清的主页，不停刷裴舆清的粉丝数。
是裴舆清的赌约，他一开始知道这个赌约时也问过裴舆清输了要失去什么，裴舆清说是赌一口气。
他其实不太懂裴舆清口中赌一口气到底是赌什么气，但他就是觉得裴舆清长得很帅，身材也很好，不想裴舆清输掉。
而且他还担心，裴舆清涨粉速度这么慢，是不是因为自己前段时间不运动，让粉丝也看出来裴舆清身材变得不好了，才不关注裴舆清的。
总之，各种原因叠起来，他现在想让裴舆清赢。
裴舆清看着不停刷新、看上去比自己还关心的程思远，说：“别刷了，先告诉我，为什么露脸的话我的粉丝数就能超过他？”
没想到裴舆清还在问这种事，程思远不好意思，又不想让裴舆清一直问，只好小声回答：“你，你长得帅啊。”
裴舆清得到想要的答案，还要问：“你喜欢吗？”
喜欢？
什么喜欢？
喜欢什么？
程思远刷新数据的手指一顿，从骨头里钻出来的酥麻，让他手指都软得要拿不住手机了。
他又宕机了。
宕机状态下，他又开始想裴舆清这具身体。
喜欢吗？
肯定很喜欢啊。
肌肉很喜欢，脸也喜欢。才让他跟个变态一样，每天洗澡的时候浪费那么多时间。
但要怎么和裴舆清说起呢？
程思远喉结滚了又滚，只觉得嗓子眼里堵着东西，让他没办法开口。
笨嘴拙舌说不出的话，就由肢体语言来回答吧。程思远想要点头。
但许久没得到回答的裴舆清，怕自己把程思远逼的太紧反而适得其反，决定先不要这么穷追不舍。他换了个问題：“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想要点头的程思远动作一顿，卡住了。
这看上去和刚刚那个好像是同一个问题的不同分支，但加上对照组之后，反而坦荡多了。
毕竟自己和那个人根本不认识，也不会喜欢对方，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是更喜欢裴舆清。
可这个喜欢，和裴舆清刚刚问那个问题时自己想到的喜欢，不是一个喜欢。
可具体是哪里不同，程思远又说不清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打乱程序的npc，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心烦意乱。
裴舆清还在等他的答案。
程思远胡乱回答：“喜欢你。”
退而求其次后得到想要的答案，裴舆清已经满足，伸手想摸一下程思远的脑袋，但看到自己的脸，没下得去手。
这时候就又开始不满足，想把身体赶快换回来，能看到完整的程思远。
不仅是程思远的灵魂，还有他的身体，能用自己的手，去触摸、感受对方。
但到底要怎样才能把这个身体换回去呢？
裴舆清陷入困惑。
而错过判断题、只做了个送分的选择题的程思远一点都没有得分的喜悦，npc依旧没恢复程序，只能戳着手机，看裴舆清发布的新视频。
发布两分钟了，居然才六个点赞。
怎么这么少。
程思远不满意的退出，重新看“vizard”的视频。
对方居然又涨粉了。
这么多流量真的正常吗？
程思远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好一会儿，给对方点了个赞。
目睹一切的裴舆清：“……”
他挑了挑眉，想质问程思远为什么叛变。
却看程思远顺着点去“vizard”的主页，一条条刷下去，连赞。
裴舆清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正在连赞试图让“vizard”账号被限流的程思远被裴舆清的笑声惊醒，停止自己暗戳戳的小动作，心虚看裴舆清。
裴舆清拿过他的手机，把他给对方点的赞一个个取消，说：“他现在点赞量高，大数据会给他推更多人，你连赞也没用。”
倒是让他看着程思远给对方点的这些赞，心里不舒服。
确定所有赞都被取消，他才把手机递给程思远。
程思远要把手机接回来，他又反手拿过来，问：“给我点赞了没？”
程思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裴舆清点开关注列表，找到他，点进新作品查看。
点赞收藏，还发了评论。是一朵玫瑰花的表情。
裴舆清看着这朵玫瑰花，看到程思远的ID。
对方叫“思远道”。
裴舆清打算等会儿翻翻“思远道”在自己评论区的所有评论。
程思远终于抢过自己的手机，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想来想去，想逃跑。
他说：“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裴舆清看看时间，没再逗对方，应：“回去吧，早点睡。”
程思远胡乱点头，一溜烟回去了。
都在裴舆清家里洗过澡了，他一到家就钻进被窝，把自己蒙起来。
都已经远离裴舆清了，但脑子里却还都是对方。
他想到裴舆清暗色装修的房间，黑色的床、被褥。
他还在想裴舆清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用他们拍视频时那一浴缸的水洗澡。
随后他的思路一再跑偏，想到自己的身体，想到裴舆清的身体。
想到裴舆清是怎么处理他的大老鼠的。
……
被裴舆清圈住时的每一丝触动又席卷身体，程思远整个人都酥了。
这具身体精力旺盛到让程思远觉得恐怖。
明明都被裴舆清处理两次了，但现在居然食髓知味，还……
但程思远潜意识里还有个声音在提醒他，食髓知味的好像不只是这具身体，还有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的他。
……
不能再想了！
程思远跳下床，用凉水洗脸，又用最凉的薄荷牙膏刷牙，试图让自己冷静起来。
他刷牙，朝洗手池里吐泡沫。漱口时，看着被流水卷到下水道的泡沫，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什么呢？
他在家里每一个水龙头前寻找。
终于，在阳台的水龙头旁边，看到自己新买来洗内裤的肥皂。
——他把他的两条内裤，落裴舆清家里了。
第23章 第 23 章 脱粉了
程思遠敲裴輿清的房门。
裴輿清或许是在忙, 他等了两分钟也没人应。
对方可能在健身，可能在洗澡，也可能已经在洗衣服了！
但他不给自己开门, 自己怎么……
看到门上的指紋锁，程思遠缓缓抬起手指, 把食指按下去。
指紋锁识别到主人的指纹, 咔啦啦卷起锁條, 发出愉悦的声音：“欢迎回家。”
程思遠开了门，又觉得自己这种仗着正在用裴輿清身体就开人家的锁的行为有点不妥，站在门口小心往里面看。
得益于裴輿清家里一览无余的装修环境, 他一眼就看到整个客厅，没有裴舆清。
那裴舆清这时候在幹什么？
会不会在健身房锻炼？
自己是要和裴舆清说一声打招呼，还是拿上內裤就赶紧走？
他看着健身房的方向，身体却朝浴室走去。
健身房的门大敞着, 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
浴室的灯还亮着, 不知道是裴舆清现在在里面，还是自己剛剛离开时忘了关上。
程思遠终于在浴室门口站定，找脏衣篮。
原本就放在浴室门口的脏衣篮却不翼而飞。？
为什么不在了？
程思远在浴室外认真寻觅，但就是找不到。想到什么, 他回头看阳台。
晾衣架上, 三條內裤挂得整整齊齊。
程思远：“！”
浴室里传来水声, 提醒他裴舆清正在洗澡，随时有可能推开门看到自己。
那自己怎么解释？
说自己过来是为了拿走內裤，再问对方怎么帮自己洗了……
太奇怪了。程思远不知道怎么办, 脑子一热，又回家去了。
只是晚上睡前，想到裴舆清家里阳台上那三條内裤, 没由来的想，没有外衣只有内裤，说明其他衣服是用洗衣机洗幹净烘干直接收起来，而内裤……
是裴舆清手洗的。
程思远梦里都是这三条被裴舆清手洗的内裤。
第二天精神萎靡，觉得自己被昨天晚上裴舆清的两次处理、还有暧昧梦境，掏空了身体。
好累。
他摸出手机，随便刷了刷。
今天“vizard”的粉絲说不定就到十萬了，就是不知道裴舆清有多少粉絲了。
他打赌输掉会不开心吧……而且现在用他身体的人算自己，现在输掉了，自己就帮他承担一萬八的健身房年卡费用吧。
他点开vizard的主页。
粉絲数现在是十二萬六千多了。而最新视頻，现在点赞量有六十多萬。
好恐怖的流量。
裴舆清现在有多少粉絲了？
他点开裴舆清的主页。
粉丝数，118467。
程思远腾一下就坐直了。
昨天不是还有三万八嗎？今天怎么只剩一万了？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
程思远看最新视頻。
发现最新视頻不是昨天晚上发布的变装视頻，而是今天早上发的一个视频。
而昨天晚上那个变装视频，现在已经有……
三十二万点赞。？
那这个粉丝数……
程思远仔细数过去，像刚开始认数的小学生一样。
个、十、百、千、万、十万。
是十一万的粉丝。
三十二万的点赞吸引八万的粉丝，好恐怖的转換比例。
要知道裴舆清一开始自己拍视频，二十个点赞的人里，才有一个愿意关注他。所以裴舆清拍了一个多月，才攒了1998个粉丝。
后来他们互換身体，视频点赞量上去了，网友喜欢他们的风格，关注的人就多了不少。但点赞和关注的比例也还是在八比一左右。
可这条视频的点赞关注比例，到了四比一。
怎么可能！
程思远试图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点开视频評论区。
“这事闹的，洗澡也不叫我。幸好我还是发现了，来，转过去给你搓搓背，有点疼是正常的，你忍一下。”
“这只手有点好看！建议多多返场！”
“我就说你小子怎么一下从油腻肌肉男走上人夫赛道，原来是变成了男友视角。”
“怎么说呢，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有人懂嗎？！他的身材看上去很1，但性格怎么越来越0了啊！”
“虽然压根没露脸，但这个身材和这只手，我已经在脑补了，你们，拍点黄的给我看。”
“我不了解你们还不了解我的号吗？你被推下去之后浑身湿成这样，没发生点别的事，我信吗？来，换个平台再拍两小时。”
“名声算什么，推荐走起！”
多出来的那只手被关注到，再加上有人询问，評论区的风向变得很快，各个都在脑补，反响很热烈。
裴舆清在十一点多的时候发评论置顶：“关注一下主播，粉丝破十万掉落拍摄花絮。”
这条評论底下点赞最多的回复是：“掉落双男主黄片我们才会考虑关注你。”
裴舆清发了个默认微笑表情。
粉丝和他讨价还价：“二十万粉丝够不够？”
“五十万？”
“粉丝破一百万能不能穿女仆装玩户外羞耻play？”
“我明天早八上全专业一起上的大课，把你的视频投到大屏幕上让所有人都关注你，能不能给我定制一期师生、tiao教、背德双男主H片？”
“主包你别跑，拍摄花絮就花絮吧，我就是，有个朋友，我朋友想问问你，花絮里有什么□□顶撞动作吗？没有的话就不看了。”
裴舆清之后都没再回，但一晚上涨到十一万的粉丝数已经能说明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了。
而最新视频，是十五分钟前发布的，文案是“十万粉福利加更”。
裴舆清口中“拍摄花絮”其实就是他坐在浴缸边缘做悬空仰卧起坐的那段视频。
照例把露脸的地方截掉，只剩下他的身体，每次往后倒下去，碰到浴缸里的水，就马上坐直。
视频里，裴舆清的声音传出来：“再来一次。”
自己又倒下去，才碰到水面就坐直。
……
裴舆清加了个灰暗的滤镜，加上悲哀的BGM，然后下一秒，把这段加速重复十多次，用特效切成无数个小频，不停重复悬空仰卧起坐的动作，看上去很滑稽。
程思远抿着嘴角，先给这个视频点了赞，然后点开評论区。
“不是黄片，脱粉了。”
“不是黄片，脱粉了。”
“不是黄片，脱粉了。”
才十五分钟的时间，评论并不多，八十多条，齐刷刷的全是这句话。
程思远看着自己刚打出来的玫瑰花表情，犹豫两秒，还是发出去了。
刷新一下。
有人回复他：“姐妹，不要破坏队形哈哈哈哈哈哈。”
程思远：“……”
他默默删除自己的玫瑰花，黏贴复制发送。
正在看粉丝评论的裴舆清收到新的消息通知。
思远道评论了您“不是黄片，脱粉了。”
裴舆清：“……”
把评论发布出去的程思远觉得不好意思，想到昨天晚上裴舆清看到自己在他评论区底下的留言，又担心裴舆清记住自己的ID，会看到这条评论。
可刷新一下，看着评论区齐刷刷的这句话，又稍微放心。
他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么多条评论，裴舆清不可能注意到自己。
然后他就收到裴舆清的短信。
裴舆清：“醒了过来吃饭。”
程思远有些心虚，看到消息就马上回复：“好。”
他下床，踩着拖鞋去洗漱。
刷牙时看到裴舆清又发了新消息。
是一张截图。
他好奇点进去。
截图里，系统提示——思远道评论了您“不是黄片，脱粉了。”
程思远手一抖，牙刷戳上牙龈，疼得他眼冒泪花。
他胡乱把牙膏吐出来。
又看到裴舆清的新消息：“你愿意和我拍黄片？”
程思远倒吸一口凉气，被薄荷的牙膏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第24章 第 24 章 回家吃饭
程思遠默默把他为了迎合队形而发出的評论删除了。
他刷牙, 用冰凉的水洗了一遍又一遍的臉，直到感覺不到臉上的熱度，这才出门, 来到裴輿清家门口。
站在房门前，他看着指纹锁, 犹豫两秒, 还是伸手敲门。
房门很快就打开了, 程思遠看到门后的裴輿清。
他有点窘迫，和对方打招呼：“早上好。”
裴輿清倚着门：“哇塞，这不是因为我不拍黃片就脱粉了的思遠道嗎？”
程思遠：“……”
他原本打定主意, 如果裴輿清不说起来，自己也绝口不提这件事，就任由这事翻篇。但怎么就忘了，裴舆清和自己截然不同, 根本不是会让他轻易翻篇的人。
他辩解：“我……本来发的不是那个, 是他们说不让我破坏队形，我才发了那条。”
裴舆清知道。
他往下翻翻，就看到程思远一开始发的那朵小玫瑰花了。
不过他恶趣味，只当没看到, 还要问程思远：“在哪儿呢, 我没看到。”
“他们说我破坏队形, 我就把那条删掉了。”
“一开始发的什么？”
程思远掏出手机，指给裴舆清看：“就是这样的花花。”
说完，他去看裴舆清的脸, 却发现裴舆清压根没看手机，而是在看他。
程思远喉结滚了滚，攥紧手里的手机, 莫名丢失语言功能。
裴舆清还在看他，戳了下他的脑袋：“别乱排队，她们口中的黃片是你和我拍。”
程思远：“……”
他闷闷说，“嗯。”
被戳中的地方熱热的，还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程思远的目光莫名下落，滑到裴舆清的手上。
剛剛戳自己的是自己的身体，等到换回来，被裴舆清的手戳到，应该是另一种感覺，会更粗糙一些，也会更烫些。
他一时失神。
裴舆清又问：“这么多人想看，你愿意拍嗎？”
程思远：“……”
他嘴唇动了动，想到裴舆清在问什么，害羞窘迫，尴尬：“这，我，不是……”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憋了许久，憋出一句，“傳播这些东西犯法啊。”
裴舆清现在可是有十一万多粉丝的人，这个傳播量足够量刑了！到时候真出点事，说不定还得让他堂姐律所的律师来捞，实在是……太丢人了。
怎么面对这种问题，都不会明确说“不”啊。
裴舆清噙笑，问：“如果不传播，你愿意拍嗎？”
可拍这个不就是为了不让粉丝脱粉嗎，如果不传播不给其他人看，那……
程思远恨不得把头钻到地缝里，说：“都不传播为什么还要拍。”
“而且我也不会。”
裴舆清：“我教你。”
程思远就找不到犹豫的原因了，他乱七八糟的想，到底要怎么拍，裴舆清又要怎么教自己，是自己想象中那种片吗？两个男人真的可以拍吗？裴舆清这么淡定的说可以教自己，那他之前是不是拍过？
程思远想到这儿，莫名有点不开心了。
他覺得自己应该拒绝很有经验的裴舆清，但这么多年NPC的生命压根没给他设定拒绝程序，他吞吞吐吐，最后也只是语气非常不好的说：“哦。”
——他都没有说“好哦”或者“好的”，这简直就是再严重不过的抗争了！
然后他似乎听到裴舆清的声音，像是一声叹息，又或是感慨，他耳朵动了动，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裴舆清又要说什么？
不开心和好奇打架，最终好奇取胜，程思远抬头看裴舆清。
裴舆清还在看自己，眼神沉得让程思远感覺有点害怕了。
但他现在对裴舆清有点生气，这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气给他勇气让他没躲开，而是问裴舆清：“你说什么？”
裴舆清还用那种眼神盯着他，说：“没什么。”
只是想，为什么他们还在用对方的身体？如果换回来……如果换回来。
按照程思远这个性格，他真能把那一抽屉的内存卡拍满。
程思远：“那……”
他问，“那还拍吗？”
剛把自己那些禽兽想法压下去裴舆清缓缓闭眼。
他尽量冷静回答程思远：“不拍，犯法。”
程思远说：“哦。”
可还是有点不高兴，情绪不高。
又听裴舆清说：“不过需要你配合拍一些双人视频。”
关于双人视频，程思远满脑子都是评论区那些双人视频，他问：“黄吗？”
裴舆清：“哇塞。”
他勉强撑出来的冷静完全消失，像撬开程思远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能每一句话都剛好让自己想到一些禽兽东西。
程思远听到裴舆清说“哇塞”，就知道自己大概好像做了奇怪的事。
他呐呐，看裴舆清。
裴舆清：“不黄，主要是……”
程思远：“擦邊？”
和他的声音一起响起的，是裴舆清的声音：“麦麸。”
两人对视。
裴舆清折中：“两者兼顾吧。”
程思远不太清楚两者兼顾会发生什么，只是模糊想，这个賽道听上去……挺黄的。
=
裴舆清去上班了。
程思远待在他家里玩手机。因为裴舆清的许可，他的行动范围不再只是客厅，扩大到整个房子。
不过程思远还是很有分寸，只在客厅玩。
依旧是那个作恶多端的短视频软件，他刷来刷去，想看看所谓的擦邊麦麸賽道都要做什么。
他输入关键词，搜索，大数据精准拿捏他的癖好，马上给他推了相关博主。
这是一对同性情侣博主，粉丝六十多万，视频内容相当固定，基本都是穿着松垮白衬衣的瘦弱男生对着镜头拍手势舞，而他身后，是肌肉结实看上去比瘦弱男生大上两圈的强壮男人，男人偶尔会在男生跟不上节拍时帮忙比划两下，手背青筋爆起。
粉丝很买账，評论区文采飞扬集众家之所长，把他们两个每一次触摸解读成同样的黄色内容。
程思远看着同赛道的博主，在脑海中想象裴舆清坐在面前拍手势舞，而自己站在裴舆清身后秀肌肉的场景。
……
好像也挺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裴舆清会不会手势舞。
这个主播就不是很会，有时候节拍卡住，就会皱着鼻子和身后的人撒娇，看上去很可爱。每次对方这样，弹幕上就会飘一些类似于“看得我一股无名邪火（小腹）”“宝宝你这样会不会觉得屁股底下硬硬的？”的弹幕。
程思远已经对这种评论接受良好了，可能因为当事人不是自己，他并没有害羞，只是在想，裴舆清会不会也在手势舞卡住时，这样看自己？
他脑补了这样的场景。
场景里，裴舆清用的是自己的脸。
程思远觉得奇怪，但相较于刚互换身体时，已经很能接受了，并且因为想到裴舆清因为不会做手势舞而朝自己撒娇的样子，心头塌陷一块。
唔。
自己那张脸其实就是再熟悉不过的样子，被裴舆清用着的时候，神情无谓眼神坦然，会让他觉得很有魅力。但如果遇到不熟悉的时候，皱着鼻子朝自己撒娇，应该……不，一定也很可爱。
程思远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自己好像就是有点变态，自己居然喜欢上自己了。
程思远生出忧伤甜蜜又诡异的苦恼。
中午去吃了顿饭，想在外面随便转转，再去公司楼下等裴舆清下班。
但昨天刚练过的腿好酸好痛，他走路都觉得大腿发软，实在撑不下去，不觉得自己能在公司楼下的硬板凳上坐一下午，只能回家了。
他接着玩手机，但疑惑已经找到答案，现在也没什么好玩的，反而是困了。
程思远一开始没想睡，察觉到这点困意，还特地站起来走了两步，试图让自己清醒。
但没一会儿，他想到裴舆清告诉他，可以在家里随便玩，卧室也能给他进。
他又默默坐回沙发上，目光飘到裴舆清的卧室门上。
可刚刚的走动很有效果，他现在也不困。
程思远垂眸，试图捕捉睡意。
好一会儿，他刻意打了个哈欠。
这个哈欠好像真给他提供了一点困意，程思远马上找到理由，推开裴舆清的卧室门。
和透亮的客厅不同，卧室昏暗，看上去黑洞洞的，就连床上的被褥也是深色系。房间还有股香香的味道，程思远顺着这个香味找了找，发现是放在房间角落柜子上的扩香石。
程思远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这个味道幽深，像洞穴里盛开的一朵花，给这黝黑的地方增添了别样的趣味。
程思远倒在床上。
他依旧很有分寸，只躺在床边，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默默拉起被子一角盖住自己的肚子。
距离裴舆清下班还有三个多小时，自己午睡一会儿，能在裴舆清下班前醒来，和他一起吃饭，再一起拍视频……
程思远睡着了。
他睡得很安稳，梦里祥和安宁，他像是躺在阴深洞穴里的湿苔上，柔软，嗅到苔花幽微的香气。
睡得昏天暗地不知天地为何物。
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摸出手机，接起電话。
手机对面是媽媽的声音：“远远，下班了吗？”
程思远还没完全睡醒，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媽。”
但刚睡醒，声音实在是太小了，程媽妈没听到，接着说：“跟你姐一起回家吃饭吧，小姑送了野菜和春笋来，我们包荠菜包子，做腌笃鲜吃。”
程思远听着妈妈的话，意识回笼。
程妈妈还在说话：“你都一周多没回家了，我天天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
回家吃饭？
不能回家吃饭啊！自己身体里现在是裴舆清啊！怎么回家吃饭！
他连忙拒绝：“我就先……”
程妈妈停下关心的念叨，听着電话那边陌生的声音，警惕：“你不是手机主人吧？”
程思远：“……”
他有些懊悔，着急之下怎么就忘了，裴舆清的声音和自己完全不一样，之前给堂哥打電话时就被发现了，现在居然还敢和妈妈对话。
现在怎么办？
程思远大脑一片空白，他实在缺乏自主处理突发问题的能力，想发消息问裴舆清这时候应该怎么办。
对面程妈妈比他更着急，她回忆刚刚那个声音，确定不是程思远，担忧：“是手机的主人出什么事了吗？他现在在你身边吗？你在哪儿？”
对方迟迟不说话，程妈妈更担心：“您不要挂电话，能告诉我您是怎么拿到手机的吗？是捡到的还是……”
妈妈真的很担心。如果自己这么挂断，妈妈会着急。
程思远不想让妈妈担心。
他笨拙说谎：“不是，我是程思远的邻居。”
程妈妈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所谓的邻居对话，顿了顿，不是很相信的样子：“那远远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程思远：“我们的手机拿错了。要不等他下班，您再打电话来？”
程妈妈半信半疑。
但这个解释还算合理，她也担心对方真是程思远的邻居，所以没多说什么，同意程思远的建议，挂断电话。
程思远根本来不及松口气，马上发消息给裴舆清：“我妈刚刚给我打电话了，等你下班回来能给她回个电话吗？”
“她想让我回家吃饭。”
裴舆清没马上回复。
程思远看时间。
现在距离裴舆清下班时间，只剩下十几分钟了。按照以往，这时候裴舆清都会秒回。
程思远焦灼等待。
终于，裴舆清回复他了：“我知道。”
“你姐已经找过来了。”
第25章 第 25 章 “爸，我们回来了。”……
程思芮接到嬸嬸的電话, 就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找程思遠。
她最近实在太忙了，除了周一来了一趟, 剩下几天都在跑外勤谈合作，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好不容易空闲下来, 在公司整理材料。接到嬸嬸的電话时还觉得或许是对方多虑了。
程思遠当然在公司啊, 考勤都没问题, 九点上班，程思遠今天八点五十五就打卡了。
为了让婶婶安心，程思芮还是拿着手機来找程思遠。她很自然的把手機递到程思远面前, 一手搭在程思远的椅子背上，招呼：“婶婶，你看。”
但程思远今天好像确实有些不一样。没再像之前那样，在察觉到她把手放到椅子后面后怯怯坐直, 依旧松弛的靠在椅背上, 朝手機镜头摆手。
裴輿清認出手機屏幕里的人是程妈妈了。只不过不清楚程妈妈为什么没给程思远发消息，而是从堂姐这里找自己。
程妈妈看到程思远，放下心，说：“你吓死我了, 我剛剛给你打電话, 是其他人接的。”
好熟悉的剧情。
裴輿清两眼一黑, 他解释：“是我鄰居吧。”
程妈妈在这里得到相同的答案，完全放心，说：“是他, 他说和你的手机拿错了。”
裴輿清也顺着这个理由说：“嗯。”
而程思芮闻言，目光放到工位正在充電的手机上。
是一只最新款的黑色手机。
而程思远自己的手机，是三年前的旧款白色手机, 比这个手机小了一圈。
她印象很深，因为年前新款手机剛推出，律所行政人员策划年会时选的礼物就有新款手机，当时她看程思远还在用三年前的手机，打算自己掏钱買新款手机送给程思远。程思远还拒绝了，说用自己的手机习惯了。
但现在，程思远居然能拿错自己和鄰居完全两模两样的手机？
程思芮当这么多年的律师，本能让她怀疑拿错手机背后的故事。
程思远八点五十五就到了公司，减去在路上的时间，他大概八点半就出门了，而在这个时间，他和鄰居在一起。而且，当时到底是什么状态，能让急着出门上班的他拿错对方的手机？绝对不会是路上遇到寒暄时拿错的，他们两个人亲密到能在早上八点就把手机放到一起，要么是在一起吃早饭，要么，干脆就没分开过。
程妈妈又把和程思远说的那些话重新说了一遍，说他太久不回家担心他，要他今天晚上和程思芮一起回家吃饭，周末在家住。
裴輿清压根不觉得自己能在一个这么关心儿子的妈妈面前扮演程思远并瞒过对方，他假裝为难的样子：“我和鄰居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他补充，“我和他的手机还拿错了，得先把手机换回来。”
程妈妈眼里闪过不舍和眷恋，但想到现在是工作时间，用的还是程思芮的手机，也就没再打扰他们，只是说：“那等你把手机换回来就给我打电话。”
裴舆清点头：“好。”
程妈妈又和程思芮说话：“芮芮，他不回来了你回来，我记得你爱吃水饺，我给你包荠菜水饺吃。”
程思芮應：“好，我晚上下班就去。”
她回自己的办公室，离开前，又看了眼程思远。
刚刚程思远和婶婶对话时，冷静得完全不像程思远，而且说和邻居约好了的时候，程思芮的直觉提醒她，对方在说谎。
她回到办公室，想了想，还是调了办公室的监控。
今天八点五十五到达工位后，程思远先坐在座位上玩了会儿手机才打开电脑。他的工作不多，工作时间摸鱼玩耍，玩的也一直是那个黑色手机。
程思芮把监控视频拉到最慢，也没看到对方输入密码解锁手机的动作。
那只能说明……
程思远口中邻居的手机，甚至可以用他的面容解锁。
律所每年接多少离婚诉讼案，那些结婚多年的夫妻都不敢让对方摸自己的手机，怕看到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而程思远，一整天都这么玩着对方的手机，两人甚至没想着换回来。
真的只是邻居嗎？
=
裴舆清把自己和程妈妈所有交流一五一十告诉程思远。
程思远无声松了口气：“好，你快回来，然后用我的手机和我妈打电话再说一遍。”
裴舆清也是这么想的，下班的时间一到，他马上起身要开溜。
但还没走出门口，身后有人叫住他。
程思芮大步追在他身后：“远远，你先等一下。”
工作这么久，裴舆清已经习惯自己的程思远身份，闻言站定，回头等程思芮。
程思芮追上来，说：“我们一起回去。”
裴舆清眼皮直跳，说：“我要回家，今天晚上约好和我邻居一起吃饭。”
程思芮：“我知道。但婶婶一周多没见你了也真的担心你，都准备好你最喜欢的菜品了，你不回去她心里也难受。至于你邻居，这事好办。刚刚程思博还和我说，他上周误会了你邻居，说好这周请他吃饭，正好今天程思博也回家，干脆把你邻居一起带回去，你们还能一起吃饭，也当是程思博赔罪，正好带我们见见你这位新邻居。”
“毕竟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我们也不放心，现在看你和邻居关系这么好，我们也想認识認识他，和人家打好关系，以后也好让人家多照顾你一些。”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能考虑到所有方面，从事实来说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不过这对裴舆清来说不算什么。他不想的话，可以直接说自己不想，拒绝这个别人递到面前的最佳解决方案。
但看着程思芮，他想了想，还是妥协：“好。”
他跟程思芮下楼，到了车库。
程思芮自然坐到副駕驶，估量着副座駕的前后位置，把座位往前挪了挪，才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裴舆清开车，出去去接自己所谓的“邻居”。
周五晚高峰，他们被堵在路上，比以往到家时间晚十分钟才到家。
程思远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怕妈妈等会儿又打电话过来，有点等不及，站在裴舆清家门口，透过猫眼看走廊。
走廊空无一人，裴舆清还没回来。
他倚着门，再也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裴舆清打电话。
隔着一扇门，他听到手机铃声。
裴舆清在门口？！
他转身，一把拉开房门。
对上走廊里的两个人。
用着自己身体的裴舆清。
还有站在裴舆清身边的，自己堂姐。
程思远登时傻在原地。
他姐和他的年龄差有点大，他姐又是个在外雷厉风行在家脾气火爆，平时说一不二的人。他有记忆开始，他姐就跟个战士一样不停战斗，他一直很敬佩他姐，但现在这种情况，那种对姐姐处理问题时雷霆手段的敬佩，就因为他摇身一变变成了麻烦，而开始发憷。
他就这么看着那两个人，嘴唇动了动。
裴舆清看着突然出来的程思远，动手把手机来电挂断，问程思远：“打电话干什么？”
程思远眨了眨眼，艰难维持冷静：“我……我看你一直不回来。”
“路上堵车了。”
他俩说话时，程思芮一直在看拿程思远手机的这个人。
长得挺帅的一个肌肉型男，就是……表情看上去呆呆的。跟她傻弟弟一样。
怪不得两人能玩到一起去呢。
不过，对方是在用程思远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嗎？说明不仅程思远能打开他的手机，他也能打开程思远的手机。
这两个人，亲密得有点不寻常。
程思芮这样想着，问：“这位就是你一直说的邻居？”
程思远僵直身体。
裴舆清回答：“对。”
明明他才是姐弟间的外人，现在却承担起介绍的责任，“这是我邻居，裴舆清。”
“这是……”
他顿了顿，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才说，“我姐。”
程思远笑容僵硬，缓缓看向她姐，招呼：“姐。”
程思芮應：“嗯。你好。”
她知道程思远不善交际，再加上有心想多了解这个邻居，主动寒暄，感谢对方对程思远的关心，又热情邀请对方跟自己自己回家吃饭。
程思远一向拗不过其他人，稀里糊涂就跟着走了。
坐到车上后他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没有拒绝，可能会让堂姐觉得裴舆清是个不懂礼貌的人。
而程思芮则透过后视镜，看坐在后排的程思远。
对，就是这个身形。
副驾驶一开始的座位很往后，刚刚好放下那双大长腿。而她周一来公司，在地下车库程思远车里看到的人，也是这个人。
程思芮心里有了较量。
他们很快就到了家，老小区没有地下车库，他们把车停在小区外面的停车位。
程思芮走在最前面，裴舆清走在中间，程思远坠在后面。
但走着走着，裴舆清也跟着坠到后面，两人跟在程思芮身后两米远的距离，小声嘀咕。
总算找到可以和裴舆清单独说话的机会，程思远緊张的小声问：“我，我现在用你的身体，我怎么办啊，万一被看出来怎么办？我是不是不应该答应。”
裴舆清：“幸好你来了，我对你家一点都不了解，再来个其他亲戚，我都不认识。”
没想到裴舆清不觉得自己是麻烦，反而说幸好自己也来了。程思远的緊张莫名散了，他抿着嘴：“真的吗？”
裴舆清点头，又在左右看了看，说：“空着手去不好，我買点水果茶叶什么的。”
程思远安慰：“不用，我爸妈不在意那些。”
裴舆清糟心的看着他：“你拿，你现在是我，第一次上门，不能空着手。”
程思远恍然：“哦哦。”
程思芮走着走着，感觉身后没人，她停下，转身。
身后那两人还在小区门口，贴在一起咬耳朵。
程思芮：“……”
她也没叫人，就这么看着，打算看那两人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
结果等了好久，还是弟弟的邻居看到自己，尴尬的朝自己笑笑，用手在背后推搡自己弟弟。
自己弟弟站出来，解释：“你先回去吧，我们去买些水果，等会儿就跟上。”
程思芮想说不用这么客气，家里什么水果都有不用再买了。但看着邻居拘谨的样子，让她想到程思远小学时候开家长会的样子。
她贴心的没再说不用的话，对两人点点头，自己先过去。
家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看到她过来，程妈妈给她倒水，程思博问：“远远呢？”
程思芮：“他们说想买点水果，很快就过来。”
小区外面就有水果店，应该也用不了太久。
一家人这么想着，耐心等待。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
两人还是没来，程妈妈都要拿出手机打电话询问了，终于传来敲门声。
门外，裴舆清拎着东西强裝镇定，叮嘱程思远：“我不认识你家里人，如果出现除了你妈你姐你哥这些我认识的人外，你要提醒我对方的身份。”
程思远接受任务，郑重点头。只是还有点茫然，问：“怎么提醒啊？”
“你先叫一声给我打打样。比如是叔叔，你就叫一声叔叔，是弟弟妹妹，你就叫弟弟妹妹。”
程思远郑重保证：“好。”
这时候，门被打开。程爸爸扬着笑脸，对上门外拎着大包小包的两个人。
程思芮说他们想在外面买些水果，他以为最多拿着精品礼盒包装的水果，结果这打眼一看，茶叶、酒、人参、阿胶……
和他计划里未来见程思远岳父岳母时要准备的礼品重叠率百分之九十。
程爸爸的表情僵住，看看自家儿子，再看看所谓儿子的邻居。
对上爸爸的目光，程思远很紧张。
他真的不会说谎，可今天，在用另一个人的身体来见爸妈，在一家人面前为阴差阳错的际遇撒弥天大谎。他已经很紧张了，现在被爸爸用这种视线看着，更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看穿。
而且，裴舆清还不开口叫人。
自己之前每次回家都会和爸爸打招呼的，他再不叫人，爸爸会不会看出不对劲？
程思远越发紧张，甚至还有点着急，他想，裴舆清为什么不说话啊？他不知道这是爸爸吗？
那自己要怎么办？
裴舆清说了，他不认识自己家里人，如果出现不认识的人，需要自己先叫一声打打样，如果是叔叔就叫叔叔，如果是弟弟妹妹就叫弟弟妹妹。
现在出现在面前的是爸爸——
npc用最直线的脑回路找到最一目了然的答案。
程思远上前一步，鞠躬，大声：“爸，我们回来了。”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一次上门，希望你们……
寂静。
窒息般的寂静。
不知道程爸爸、以及程爸爸身后赶来迎接的程媽媽、姐姐、一个裴輿清不认识的长辈……
都在想什么。
裴輿清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哇塞。
这是真不把他当外人啊。
是我爸吗你就喊。
而在这死寂里, 程思遠也看到骤然僵硬、用震惊眼神看裴輿清的爸爸、呆站在客厅里脸上写满茫然的媽媽、姑姑、哥哥姐姐。
他的理智猛然回笼，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是要先喊一声给裴輿清打样没错，但“爸”这个称呼好像确实太……
暧昧了。
程思遠看裴舆清。
察覺到他求助的视线, 裴舆清人都木了。
他知道开门的是程爸爸，之前在视频里见到过。之所以迟迟不开口, 是因为有点不习惯。家庭原因, 他很多年没见过亲爹了, 没有这种和爸爸友好招呼的经验。
誰想到经验十足的程思遠已经抢先开口了。
现在，他可以打圆场说自己鄰居太紧张了口误，但和程思遠相处这么几天的情况来看, 程思远不是个长袖善舞能流利解释的人。自己都看出来了，程思远的家人一定更了解他，那自己的打圆场很可能变成崩人设被发现不对劲的证据。
那按照程思远的人设，他现在会怎么做？
裴舆清想到相处中温吞老实, 脑回路却每每掉线的程思远, 哑然——现成的答案不就在这儿摆着吗？
他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学着程思远的样子鞠躬：“爸！我们回来了！”
程爸爸被同一句话吓了两跳。
他看着面前齐齐鞠躬宛如在拜高堂的两个人，也要宕机了。
不是说就带儿子的新鄰居来吃个飯吗, 他拎这么多东西, 一见面就鞠九十度的躬, 还叫他爸，几个意思？
他儿子也跟着鞠躬，又是什么意思？
身后, 程妈妈看着门口两个人，也有点傻了。
反倒是程思芮说了句：“叔，先让人家进来啊。”
程爸爸回过神, 也跟着九十度大鞠躬，恍惚：“请进请进。”
程思远和裴舆清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家，很自然的就把东西放到门口的柜子旁边。程爸爸看到那些东西，很是头疼，不管是出于社交礼貌还是真实想法，都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宛如见家长般浩荡场面，他说：“来都来了，还拿这么多东西幹嘛？”
东西是裴舆清要買的。程思远回自己家不需要買东西，覺得裴舆清是自己关系很亲近的人，自己天天都在裴舆清家呆着，甚至还在裴舆清房间睡覺，自己和裴舆清不需要分彼此。那就像裴舆清对自己的，裴舆清来自己家里也不需要客套。如果裴舆清想買，在小区外面的超市买点时令水果就好。
但裴舆清在水果店买了些水果后，还是不满足，又开车去不远处的超市买了好多东西。
程思远也不知道裴舆清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听到爸爸的询问，自然看向裴舆清，等裴舆清的回答。
程爸爸：“……”
裴舆清看向他，提醒：“问你呢。”
程思远反应过来。
没错，裴舆清身体里现在是自己，这个问题确实在问自己。
那现在问题来了。
他买这么多东西幹嘛？
他不知道啊，因为这都是裴舆清买的啊！
程思远试图揣摩裴舆清的想法，说：“第一次上门，希望你们喜欢。”
程爸爸和程妈妈更木了。
正常鄰居来家里吃飯，保持客气不留下坏印象就好，为什么他的目的是让他们喜欢？如果只是鄰居，要邻居爸妈的喜欢有什么用？
这真的是邻居吗？
他甚至不愿意说是上门做客，直接给这次吃飯定义是上门。
程爸爸覺得自己血压有点高了，但想想儿子，又不确定儿子到底什么想法，还是客气的打着哈哈，把人迎到沙发上坐下，给倒了茶水。
飯菜还没做好，他也需要时间空间来平复心情，于是让小辈陪着聊天，他和程妈妈躲到厨房，一边做菜，一边飞快交流现在的情况。
程爸爸：“你剛剛看到了没？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远远怎么和你说的，这真的是邻居吗？”
程妈妈：“你小声点，别被听到了！远远说就是邻居啊，他也没和我说过，我就是觉得他们关系不错，想着领回家吃个饭。到时候让对方多照顾照顾远远。”
“远远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还让邻居照顾，现在照顾成啥了？！”
“你别喊！剛刚不声不响的，现在问我干嘛？”
“我不是，怕远远喜欢，不想让他为难吗？”
程妈妈也苦恼：“对啊，他……他之前也没说过喜欢男孩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还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上周祭拜过祖宗，我还问他，他也提过。”
“他那天不是刚搬出去吗？这才十天，怎么这么快就把人带回家了？他前二十年都没带朋友回过家里。”
程妈妈想到还挂在儿子腕上的那根红绳，声音越来越小，不确定：“你说会不会，是迁坟真出效果了？老祖宗真保佑我们远远，给他找了个对象。”
程爸爸：“老祖宗给他找男对象啊？”
程妈妈：“你就说找到了没有吧。”
程爸爸：“……”
程妈妈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觉得就是祖宗保佑，再加上自己求的月老真法力通天，愣是还不到一个月，就把事办成了。
虽然和预想中的稍微有些不同，但也怪不得誰，毕竟他们许愿的时候，也没有很明确的说找个姑娘，祖宗一盘算，觉得小伙子也行，给找了个小伙子，已经很满足他们了，如果他们再挑三拣四，祖宗一生气给搅和黄了，儿子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了。
程妈妈说服自己，瞪了程爸爸一眼：“人家爸都叫了，你别挑三拣四了。再说，万一远远很喜欢呢？别让孩子为难。”
程爸爸还是不肯相信老祖宗会给自己找男儿媳妇，转念一想，程思远从小就不是会很快和人热络起来的性格，更不可能在半个月内就和别人在一起并领回家。想到之前他再三坚持要出去獨居，程爸爸怀疑，或许是他们很早就认识并暗生情愫，程思远才会搬出去像和对方单獨相处的。
不管怎么说，自家儿子是真的很喜欢对方。程爸爸不想让程思远为难，只得点头。
饭菜很快做好了，他们吃饭。
餐桌上，程妈妈總算可以仔细打量这个天赐的男儿媳妇了。
她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被看着的程思远不习惯妈妈这个眼神，忍不住躲闪。
程妈妈因为他这个小动作怔了下，觉得看到了程思远。
这个小动作和程思远很像。
她有种母亲的柔软，越发满意，觉得两人合适。
她问：“小裴和远远差不多大吧？”
程思远：“嗯，他比我大……我比他大三岁。”
程妈妈已经自然切换见第一次见家长的上门儿婿模式，因为担心儿子，忍不住了解更多，问出的问题像调查户口。
“你做什么工作？”
程思远：“摄影师。”
“和远远的工作完全不一样啊，你们能遇到真是緣分。”
这次程思远确定了：“对。”
他和裴舆清真的很有緣分，他们的生日在同一天，明明之前从来没见过，但自己刚搬过去第一天就遇到他，而且还和他互换身体，简直不能再有缘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主客尽欢。快散场时，程妈妈注意到自家儿子盛汤时，刻意避开了汤里的萝卜肉丸。
程妈妈提醒：“那是萝卜丸子，好吃，你捞两个尝尝。”
盛汤的裴舆清闻言动作停了一下，解释：“我不想吃。”
程妈妈：“萝卜润肺通气，对身体好，你一换季就咳嗽，这是特地给你做的，多吃点。”
正在吃饭的程思远看裴舆清，张嘴想说话，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又什么都没说，低下头把自己碗里的萝卜丸子吃掉了。
他其实也不喜欢萝卜，但从不太反驳他爸妈，因为他知道爸妈也是为自己好，而且不喜欢也能吃，他一直不吃的话，妈妈会因为他挑食，担心他会不会营养不良，忧心发愁。爸妈也是为自己好，他總是这么想，所以压下自己的想法，乖乖听话。
但他自己听话是自己听话，总不能让住在自己身体里的裴舆清也违背意愿听话。
裴舆清对饮食不算挑剔，只是根据健身需求吃饭，他们一起吃了这么多次饭，裴舆清都没吃过油炸食品。可他想吃油條时，裴舆清也不会因为顾忌自己的身体就不让他吃。
裴舆清都能让他吃油條，他总不能让裴舆清连不吃油炸肉丸都做不到吧。
所以如果裴舆清拒绝妈妈，是可以的。
程思远等裴舆清的反应。
裴舆清只是点点头，顺着程妈妈的话，给自己盛了两个肉丸。
他尝了一口，对程妈妈点头：“好吃。”
看儿子喜欢，程妈妈也开心一偏头发现男儿媳妇正在看儿子，眼神复杂。她又觉得对方很像程思远了，热心：“小裴还要不要吃，来，我再给你盛点。”
程思远摇头：“不用了。”
程妈妈也没再坚持。
吃完饭，爸爸妈妈想让程思远在家多住两天，但因为邻居也在，不能让邻居自己回去，也不能第一天见面就留人家在家里休息，几番犹豫，还是让他们回去了。
今天这么一弄，程思远简直心力交猝，他已经为自己这么麻烦裴舆清而感觉内疚了，结果刚到家，就收到爸爸的消息。
爸爸：“远远，你明天再单独回来一趟好不好？我和妈妈有事和你商量。”
程思远看着这条消息，懵了。
单独回去？
让谁？
裴舆清吗？
第27章 第 27 章 假装恋爱，到很久很久之……
程思遠试图让裴輿清找个理由拒绝單独回家的要求。但想了想, 想不到理由，爸媽很爱自己，不放心自己單独在外面, 总想让自己回家，现在到了周末, 让自己回去是很合理的诉求。如果自己再三拒绝, 他们可能会更擔心, 直接来这里找自己，反而更麻烦。
所以只好放弃拒绝，答应爸爸。
但答应之后, 就面临更严峻的问题。
裴輿清怎么单独回家应对他爸媽啊？裴輿清今天甚至没认出来他爸爸！
程思遠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蚂蚁大小，躲在裴輿清的衣兜里，明天跟他回家。
可看裴舆清, 他还是那副冷静的样子, 正噙笑看着自己。
程思遠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站定看着他，抿嘴：“你怎么都不着急。”
裴舆清倾身，拉住他的手：“别转了, 过来, 和我说说你明天可能会出场的亲戚。”
被拉住的手热热的, 程思遠不自覺攥紧，又怕把裴舆清攥疼了似的，很快松手, 他的紧张、焦灼都随着牵上来的这只手消失殆尽，他目光游移，顺着裴舆清的力气坐到沙发上, 紧贴着裴舆清，回答：“应该也没什么亲戚，今天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是小姑，她也回家了，明天应该只有我爸媽。”
“你家都有什么亲戚？”
程思远用空着的手拿起手机，找出过年剛拍的全家福，放在自己膝盖上，指给裴舆清看：“这是我奶奶，我爸，小姑，这是我姑父，他最近参加研讨会不在家。不过我还有几个堂伯堂叔。”
程思远又找了找，一一给裴舆清看了，说：“他们也经常来家里做客，不过爸媽没提前说，应该也不会去。”
裴舆清看着这一大家子亲戚，记清每一张脸。
程思远意识到，他似乎已经決定明天要去，而且做好会见到自己所有亲戚的准备。
可……
程思远还是擔心，他不自覺捏着手心里裴舆清的手指，闷闷和他说：“我爸妈就是太担心我了，总是要管很多，你不喜歡的话就不用听。”
今天的萝卜丸子只是个缩影，爸妈对他的关心具体到方方面面，比如吃完饭的饭后水果，裴舆清多吃了两口西瓜，程妈妈就说西瓜性寒让他少吃一点。
其实是程思远习以为常的相处模式，从他有记忆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爸妈操办的。他从来没有反抗过，习惯了听从爸妈的安排做事。但今天从另一种视角看，因为知道那个人是裴舆清，知道裴舆清平时是怎么样的，就担心裴舆清会不会覺得被束缚。
他不想裴舆清勉强，所以不听……也没关系。
裴舆清笑笑，拇指摩挲着程思远的手背：“对，他们很关心你。”
剛遇到程思远时，他也很好奇为什么二十多岁的男人会这么顺从，没一点主见的顺从。和程思远熟悉起来知道原因后，有过恨铁不成钢，但今天真见到程思远的家长，就覺得也还好。
是合理范围内无微不至的关心。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忽略程思远的想法，但爸妈在替程思远做決定的同时，也默认会承担起责任。程思远不需要抗争，因为爸妈真的把他照顾得很好，他想让程思远一直有退路，不会用程思远的身体肆意妄为。
至于那些因为父母过度保护产生的一点小失落，在他这里找补回来就行，不用大动干戈的反抗。
程思远认同裴舆清，可依旧担心：“如果你不喜歡……”
“没有不喜歡，很陌生的体验，但不坏。”
程思远想到裴舆清的家庭，想到他说他父母离婚很久，心头突然一刺。
他笨拙安慰：“现在他们也是你爸妈了。”
裴舆清没有爸爸妈妈关心，而他的爸爸妈妈的关心远超常人，他们平衡一下，就剛剛好分给裴舆清一份属于爸妈的关心。
裴舆清听着程思远单纯的一句话，心脏软得完全塌陷下去。
他控制不住笑出声，说：“好。”
程思远不知道他笑什么，但感觉他心情很好，也跟着高兴起来，也希望裴舆清明天去自己家里和爸妈多相处相处感受家人的溫馨了。于是为了方便他明天能更好的和爸妈相处，说了更多爸妈的事。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程思远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只是一点也不嫌累，恨不得把自己有记忆的二十年全说给裴舆清听。
同时，他还暗暗做了决定——要用这具身体和爸妈处好关系，这样哪怕自己以后和裴舆清換回身体，裴舆清也能得到爸妈的关心。
这件事应该很简单吧，毕竟今天爸妈对裴舆清的态度这么热络。妈妈还一直在问裴舆清的事情，看上去就很关心裴舆清。
程思远很有信心。
和裴舆清说完自己的家长里短，还叮嘱：“你可以在爸妈面前多说说你的事，这样就可以带我回去了。”
裴舆清：“一定会说到的。”
是程思远这么要求的，但看裴舆清答应得这么快，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而裴舆清看着他，说：“就算我不说，他们也会问的。”
“为什么？”
程思远这么问，想到今天爸妈对自己的态度，也顺着说，“对啊，他们对你很好奇的样子。”
今天吃饭的时候，爸妈一直在问自己家里的情况，幸好他和裴舆清相处这么几天，对裴舆清的情况有些了解，都有惊无险的回答上来了。
不过爸妈怎么会对裴舆清这么好奇呢？
裴舆清：“因为他们觉得我们在谈戀爱。”
正在思考答案的程思远，被这句话劈头盖脸砸蒙了。
这句话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没头没尾，他不相信这是正确答案，所以表情也不是不可置信，就是平静中微微带着呆滞，似乎不明白裴舆清为什么这么说。
裴舆清又说了一遍：“他让你明天回去，一定是要和你说我的事。”
程思远还是不相信，但看裴舆清说的有模有样，又有点被说服，眼里逐渐开始染上疑惑：“不应该吧，他们怎么会以为……”
爸妈怎么会觉得他们在谈戀爱呢，他们两个都是男生啊，他又不喜欢男生，裴舆清也……
裴舆清好像喜欢男生。
他好像也并不是很不喜欢男生。
手心里传来另一个人的溫度，程思远好像刚刚才察觉到这点温度，他飞快收回不知道和裴舆清拉了多久的手，动作幅度很大的往旁边坐了坐，拉开自己和裴舆清的距离，依旧在嘴硬：“怎么会这么誤会我们！”
可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像是被手心残留的温度烫熟了一样，就连脸都是热的。
裴舆清用指腹收集刚刚的触感，倚在沙发背靠上，不紧不慢回答程思远：“可能因为我第一次上门，就把叔叔叫成爸了吧。”
程思远：“……”
他想到在门口自己掷地有声的那声“爸”，脸色变了又变，更红了。
虽然做出这种事的是裴舆清的身体，但在裴舆清身体里的是他啊。即使在所有人眼里，那是裴舆清的失誤，但裴舆清和他都心知肚明，是他在紧张之下，又丢人了。
裴舆清补充：“他们大概觉得我今天上门是要名分，又不好意思在我在的时候多问，所以要你明天单独回去，再详细问我们之间的事。”
程思远完全被说服了。
他呆呆看裴舆清：“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裴舆清想到很多，想到这么几天和程思远的相处，想到他刚刚说他爸妈就是自己爸妈，想到程思远爸妈的误会，想到之前和程思远商量找一个对象告诉爸妈，说服爸妈把祖墳迁回来让他们把身体也換回来。
他又想到自己的心动，想到自己对程思远身体的探索，想到每次自己看程思远时看到自己的脸的奇怪感受。
那些事情全部串到一起。
裴舆清冷静下来，问程思远：“你想把身体換回来吗？”
刚刚说的不还是爸妈误会他们在谈戀爱的事吗？裴舆清怎么突然问換身体的事？
程思远脑子乱乱的，一时也说不上来想不想。
他之前以为自己不想是因为很喜欢裴舆清身体肌肉，想多用用这具身体，就有更多摸肌肉的机会。
可他们这样很不方便，如果身体换回来，就不用为和爸妈见面发愁了，他就可以自己回去和爸妈解释一切。
但如果身体真的换回来，裴舆清还会和自己回家吗？裴舆清会不会和别人恋爱，会不会和别人拍双人麦麸擦边视频？
程思远有点不想。
他问裴舆清：“你想吗？”
裴舆清马上说：“想。”
他再也不想在每一个想亲吻程思远的时刻，看到自己的脸了。
原本裴舆清想啊，不过身体互换后他要替自己上班，还要被自己爸妈误会，觉得麻烦想要换回来也是正常的。
程思远闷闷说：“那我们要怎么换回来？”
裴舆清看他，蛊惑：“我们就告诉你爸妈，我们在恋爱，你已经找到想要相伴一生的爱人了。”
低攻低守的NPC没有一点抵御能力，在对方丢技能的这瞬间就陷入混乱，怔怔的看着裴舆清，重复：“我们在恋爱？”
裴舆清图穷匕见：“对，告诉他们我们在恋爱，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相爱的样子，劝他们把祖墳迁回去。”
说谎好像不是个好主意。
爸妈会相信吗？
而且……
程思远问：“那等身体换回来，怎么办？”
等身体换回来，就不用再表现相爱，就告诉爸妈他们其实只是邻居，没有任何关系吗？
裴舆清眨眨眼，顺着他的询问思考：“对啊，身体换回来之后怎么办呢？”
“都骗着爸妈把祖坟迁回去了，总不能马上就分手，这样老祖宗生气怎么办？我们只能接着恋爱，一直到……”
程思远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裴舆清却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代替他说出来：“很久很久之后。”
永远。
第28章 第 28 章 牵手
裴輿清单枪匹马勇闯岳母家了。
程思遠在裴輿清家里睡覺, 枕头邊躺着裴輿清的手機。
因为决定要假扮情侣骗爸媽，他们决定要把戏演到最好，被爸媽打电话发现手機拿错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所以他们现在拿着的是彼此的手機, 睡覺也都在对方家里。
程思遠用主人翁的姿态深入了解了裴輿清的家，很晚才适应身份, 在主卧大床睡下。
今天醒得很早, 听到客厅有动静, 游魂一样飘过去，坐在沙发上看裴舆清做早饭。
裴舆清打豆浆煮鸡蛋拌沙拉，听到主卧开门声就回头看, 看到他穿着睡衣头发乱翘的样子，又转回去，问他要吃什么。
程思遠没睡够，不饿, 反应迟钝说什么都行。
裴舆清就随便做了双人份的早餐, 和他一起吃光。
本来程思遠都覺得吃完饭自己要清醒了，但裴舆清说他这么困就回去睡个回笼覺，他格外听话，吃完饭又回来睡了。
可能是昨天晚上裴舆清的说法太诱惑, 也可能是今天的相处太平淡温馨, 程思远觉得, 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就像裴舆清今天回家会和他爸媽说的一样。
没有阴差陽错，他们只是在搬家第一天, 地下车库蹭到对方的车，协商赔偿事宜时对对方一见钟情，之后发现对方就是新邻居, 经常在一起吃饭、散步，很快确定对彼此的心意并决定在一起。
梦里就是这样的場景。
他蹭到裴舆清的车，下车道歉商量赔偿，发现对方是自己经常刷到的男菩萨，于是赔偿就变成了配合裴舆清拍視频。
梦里的場景格外跳跃，一会儿他还在庆清晨陽光下和裴舆清吃饭，相視一笑纯洁深情，一会儿又变成了他举着相機给裴舆清拍視频，裴舆清一邊脱衣服一邊朝他走，举手投足间满满荷尔蒙，勾得他神魂颠倒。
醒来后，想到梦里的场景，甚至遗憾那为什么只是个梦。
看来自己现在并不那么直了。
自己也变成同性戀了。
正好和同性戀裴舆清在一起。
他拿起枕邊裴舆清的手机，指纹解锁随便刷了刷。裴舆清说他可以随便玩，信息軟件也可以看，如果用重要信息及时告诉他。
程思远就看了看信息軟件。
内容很多，很多闲聊，程思远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没敢乱回。工作室的群里也有很多未读消息，他点进去看了看，发现是工作对接，不过都和裴舆清无关。
没有重要信息，程思远也不想翻看裴舆清过去的聊天记录窥探他的隐私，很有分寸感退出来，开始刷短視频。
他想看看大数据都给裴舆清推什么内容，是不是也都是男菩萨。
但点开刷了一会儿，发现都是明星资讯，营销号用AI感很重的语调带大家吃瓜，今天谁家和谁家粉丝又因为角色番外撕起来了，谁家和谁家穿了同款衣服不过一个是高定一个是高仿……
程思远刷了几个，刷到了新款镜头种草视频和每日运势分析。
别说男菩萨了，唯一一个男博主，就是穿着深蓝色道袍拿着黄历给做运势分析的老道士。
怎么这样，明明是他要拍那种视频，他却一点都不看，每天问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让自己一直刷，看上去好像多急色一样。
程思远对明星资讯实在不感兴趣，也不想看了，想退出軟件。但目光一转，看到消息栏里消息提示，心念一转就点进去。
不仅有点赞评论的系统提示，还有些私信。
并不多，近三天只收到七条私信，其中六条是出主意说想看他拍什么类型视频的，另外一条是催促他拍点黄的。
程思远默默看完，接着往下滑。
依旧是许愿想看的视频内容，间或有几条他在评论区看到的话。类似于：“拍这种视频发到网上，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地址在哪里。”
裴舆清看都没看。
程思远接着往下翻。
他看到一个同ip的粉丝，发了条餐厅探店视频，热情分享生活：“博主，我今天去吃了这家店，很好吃，看你ip也在这里，以后可以去尝尝。我前几天做小组作业没有头绪真的很崩溃，结果昨天看你变了视频赛道，流量暴涨，感觉脑子里有个東西活络了，也试着改变形式，果然好一点了，真为我们感到高兴。”
这条暖心的生活分享，裴舆清秒回了。
但他很快又把秒回的消息撤回，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之后又引用对方发过来的探店视频，说自己之后会去尝尝的。
这段对话到此为止，程思远看着被裴舆清撤回的消息，疑惑撤回了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惑，他点开下一条私信。
和刚刚暖心的日常分享不同，他没有一丝防备，猝不及防看到一条——“爸爸要不要男朋友我床上特sao特lang床下听话懂事还给你洗袜子。”
饶是在评论区已经看过那么多虎狼之词，现在看到这条，程思远还是瞳孔地震。
最让他惊讶的是，这条裴舆清也秒回了。
“直男，勿扰。”
他看了看这条私信的发送时间。
自己和裴舆清互換身体那天。
他接着翻。
“是1吗老公。”
“直男，勿扰。”
“拍有偿吗？我能给你当狗。”
“直男，勿扰。”
“卖二手nk吗？袜子也行。”
“直男，勿扰。”
……
好笑吗？
程思远只看到了个绝望的直男。
但，裴舆清是直男？
……
程思远盯着这四个字，几分茫然。
他自己是直男，刚见到裴舆清时，也默认裴舆清和自己一样，是不折不扣的直男。但看网友都说感觉裴舆清的受众群体不是女人，再加上他看到裴舆清也在看男菩萨，所以就以为裴舆清喜欢男人。
但裴舆清手机里的男菩萨呢？
程思远把裴舆清的手机翻了个遍，也只找到“vizard”的账号，而且在他们都十万粉之后，“vizard”再更新的视频，裴舆清都没看了。
程思远有点恍惚，但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接受裴舆清是直男。
如果裴舆清是直男，那他怎么和自己假裝戀爱并骗过爸媽呢？
程思远不想让他们的计划落空，随便翻着手机，试图找到裴舆清就是喜欢男人的证据。
找不到。
裴舆清的手机很干净，没有导入旧手机的资料，所有文件都是近两个月的。占据存储空间最多的文件，点开全是照片或拍摄脚本。
程思远有点拿不准了。
但内心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裴舆清是直男不喜欢男人，那即使现在和自己假裝戀爱把身体換回来，以后也不会一直在一起。
他们没办法一直假装谈恋爱，到很久很久之后。
……
程思远有点气闷，他把手机放到一边，不再看了。
程思远去客厅，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电影打发时间，其实看也看不下去，没一会儿就又飘到裴舆清身上，想他现在在干什么，会怎么和爸妈说他们的事，爸妈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
程思远拿起来，看到屏幕上被夹在两颗爱心中间的“远远”的备注，一时恍惚。
……
裴舆清什么时候给他加的这个备注，怎么……那两颗爱心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是要假装在恋爱骗过爸妈，但爸妈又不会检查手机看他们给对方的备注来判断他们到底有没有在恋爱，裴舆清怎么准备得这么细致？
程思远都要敬佩裴舆清了。
随后后知后觉意识到，裴舆清这时候应该在他家里和爸妈介绍他们的恋爱情况，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程思远飞快接通电话，紧张：“喂？怎么了？”
手机那边，裴舆清似乎听出他的紧张，语气柔软：“我爸妈让你来家里吃午饭。”
被程爸爸程妈妈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裴舆清用余光看着身边两位长辈，即使知道他们的出发点是爱和关心，也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架势。他站起来，走到阳台，安抚对面的程思远：“别紧张，咱爸妈接受你了。”
程思远在心里纠正，咱爸妈接受的明明是你。
嘴上小声说：“哦。”
从昨天就开始计划，目的就是为了让爸妈接受他们在恋爱，裴舆清准备得很充分，程思远并不为爸妈接受了而感到惊讶。
可他也没有被接受了的喜悦。
甚至早上回笼觉的梦里，被爸妈接手后恋爱恋爱的悸动，也都没有。
裴舆清是直男，又不会一直和自己假装恋爱。
程思远不想去吃饭，反正和裴舆清恋爱这个谎言不会持续太久，他这时候兴致缺缺，觉得欺骗爸爸妈妈简直就是罪大恶极，自己实在是太不乖了。
裴舆清听着他懒吞吞的这声“哦”，心里直泛软，背过身去，用程爸爸程妈妈听不到的声音，问：“还没睡醒吗？”
很可爱。
早上还没睡醒，跟游戏里的宠物跟随系统一样，炸着毛跟在自己身后，自己干什么就跟着干什么，可爱得要命。他甚至会想，等到把身体换回来之后，就能把程思远挂在自己身上，一直那么跟着自己。
程思远慢吞吞说：“醒了。”
“来吃饭吧，只有咱爸妈，你，还有我。咱爸妈特地叮嘱不让买礼物，但你别让我空手上门。我家里储物间有护肤品，你拿两套给咱妈，还有品牌礼盒，我记得是有香水和刮胡刀，你找一套给咱爸。”
裴舆清现在说咱爸妈好熟练哦。
程思远说：“我，你，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储物间在健身房旁边那个小房间，東西有点乱，不过都是今年新的，应该都在最上层，你找找。”
程思远接收指令，去健身房旁边的小房间找了找。这里果然堆着很多東西，乍一眼看过去，都是礼盒装，有很多女士护肤品、日常用品，倒是男士用品很少，堆在角落里。
裴舆清好像真是直男，才会有这么多女生会用到的东西。
他是说现在是单身，但之前不会交过女朋友吧？这些东西都是给他女朋友买的？
程思远找了一套出来，想到裴舆清是直男，之前还有女朋友，心情更不好，更不情愿去了，他说：“我过不去，你把我的车开走了。”
互换身体后裴舆清需要去上班，而他之前上下班都开着自己的车，同事也都知道他的车是什么样，他干脆就把车钥匙给裴舆清，让裴舆清日常开着了。
裴舆清：“开我的，钥匙在抽屉里。”
程思远只好找到车钥匙，出发了。
明明是他自己的家，结果却是裴舆清来楼下接他。
裴舆清搞定了程思远爸妈，情场得意意气风发，下楼来接程思远，结果却看到眉眼郁结，因为自己脸部线条深邃刚毅，而看上去苦大仇深冷酷至极的程思远。
裴舆清摸了摸他的眉心：“怎么，睡个回笼觉睡成被霜打了的小白菜了？”
小白菜还是不高兴，但感受到裴舆清触碰的温度，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表情和缓了些。
程思远微微低头，不看裴舆清。
如果是他家里人，这时候一定非常在意，不停追问，得到他答案后再给他排解，一直到他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才能放心。
但裴舆清没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样子，看他不说就没再问，而是说：“晒晒太阳会不会好一点？”
程思远摇头：“没事。”
他把手里的东西拎起来给裴舆清看，问，“是这些吧？”
裴舆清扫了一眼：“嗯。怎么不多拿点，有那么多。”
程思远：“你特意买来的，还是留着给你用吧。”
“没买。”
裴舆清理所当然，“这是合作的明星代言的产品，逢年过节她们都送。我一没对象，二和爸妈关系不好，往年那些都放到过期还没人用。咱妈喜欢的话以后都给咱妈。”
合作的明星代言的产品？
程思远看手里的礼盒。
果然，上面还有硕大的明星签名。
程思远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想到刚刚自己的低落，他甚至有些不解自己刚刚为什么会那样。
他指着这个签名：“我知道她，堂妹是她的粉丝。”
“那她再送的话就给堂妹，等以后遇到她，还能帮堂妹要签名照。”
程思远点头：“嗯！”
裴舆清看他完全舒缓的表情，眼角也染上笑意，忍不住又摸了摸他：“晒晒太阳果然好一点。”
和太阳无关。
但到底和什么有关，程思远也说不上来。
他干脆也没说，微微偏头避开裴舆清的手：“我们上去吧。你和我爸妈怎么说的，他们居然就接受了。”
裴舆清：“这个等我们回家再慢慢说。”
程思远看着面前的单元楼：“我们不就是要回家吗。”
“我是说等回我们两个的家。”
程思远想到裴舆清的家，点头：“好哦。”
他现在住的在裴舆清家隔壁的那套房子其实是堂哥的房子，算不上他家，所以裴舆清口中他们两个的家，是他每天都要呆很久的裴舆清的房子。
就像他爸妈是他和裴舆清两个人的爸妈一样，那所房子，是他们两个的家。
裴舆清看他乖乖点头的样子，心头发软。他伸手，接过程思远手里的东西，递到另一只手上，随后用空着的这只手，碰了碰程思远空出来的手。
手指相触，碰到的皮肤过电般酥麻，程思远指尖微蜷。
下一秒，就被裴舆清抓住，手指霸道的卡进他的指缝。
太合拍了。
两个男人的手，并不柔软娇小，刚刚好的骨骼感，刚刚好的温度，手心紧贴，指节卡在一起，好像同一棵树缠在一起的树根。
程思远觉得自己的血肉都从这树根里汲取养分，飞快生出枝桠，让他膨胀、壮大，想挥舞枝条，顶穿墙壁，飞到天上去。
但裴舆清拉住他，肩膀也亲昵的贴上来。
裴舆清仗着自己正在用程思远的身体，做作的学着程思远的语气，卖嗲：“我跟爸妈说我们很相爱，所以，今天不能放开我的手哦。”
第29章 第 29 章 他真的很想和程思远接吻……
两人手牵手上楼回家, 敲门。
在家里等待的程爸爸程媽媽做好準备，很快就打开门。然后看着门外，做作依偎在恋人肩膀上的自家儿子, 表情微妙。
程思遠注意到了，轻轻用肩膀碰了下裴輿清, 想提醒他控制一下。
裴輿清一定感覺到了, 但丝毫没有控制, 反而是手指攥得更紧了些 。
裴輿清又不改，程思遠就说服自己了。
好吧，其实这样也很正常, 毕竟他们就是要在父母面前表现出很恩爱的样子，才能让爸媽相信他们是真爱。
自己也要配合。
程思遠这样鼓励自己，对上爸爸媽妈的视线——
他依旧不习惯这种用另一个人的身份面对爸妈的感覺，更不习惯在爸妈面前说谎, 看到爸妈拘谨客气的表情, 大脑一片空白。
裴輿清不愿意让长辈对自己的身体有坏印象，小声提醒：“给咱爸妈打招呼。”
程思遠鞠躬：“爸，妈。”
程爸爸：“……”
第二次了，他还是覺得自己血压有点高。
他痛苦的别开眼, 平复心情。
程妈妈虽然也覺得现在改口太快了, 但对方都喊了, 自己总不能跟短剧里的恶毒后妈一样，阴阳怪气说还不到时候非让对方叫自己阿姨吧？
程妈妈随遇而安，应：“嗯, 来了啊。”
程思远腼腆的点头。
程妈妈又看到他们拎着的禮盒，说：“就是听远远说你自己在家，让你来吃个飯, 都说了不要带禮物，怎么还破费。”
程思远用剛剛从裴舆清口中听到的话回答妈妈：“没破费，是工作伙伴送的，觉得您可能会喜欢。”
程妈妈客气：“那也很麻烦……”
说到一半，她注意到自家儿子手里也拎着禮盒，而空出来的那只手……正和对方牵在一起。她给自家儿子求的红绳现在还挂在手腕上呢，那只木雕的小桃花坠下来，贴在男儿媳妇的手背上。
程妈妈实在说不下去客套话了，打开门招呼他俩赶紧进来。
裴舆清依偎在程思远肩膀上，亲亲熱熱的进了门。
午飯还没做好，程爸爸进厨房做飯，程妈妈给男儿媳妇倒茶，拿水果给他吃，也跟着进了厨房。
裴舆清和程思远坐在客厅沙发上喝了点茶，裴舆清就开始看厨房里的两个人。
昨天来吃飯时虽然一开门就叫了爸，但家里还有小姑和堂哥堂姐，还能勉强定义为来做客，在客厅里和堂哥堂姐聊天。今天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再干坐在客厅里等饭吃就太不礼貌了。裴舆清小声和程思远说：“你去厨房帮帮忙，表现热情一点，别让咱爸妈觉得我没礼数。”
程思远更小声了，凑在裴舆清耳邊和他说：“我不会做饭，爸妈不会在意的。”
他从小到大都没进过厨房，在家的时候爸妈做饭给他吃，就算是搬出去了，还有裴舆清做饭给他吃。裴舆清去上班的时候他都在外面吃，从不下厨房。
裴舆清：“儿子和儿婿能是一个待遇吗？你哪怕去帮忙扒个蒜呢。随便做点什么，等我们身体换回来就轮到我做了。”
程思远：“哦。”
手心还贴着裴舆清的手心，他感觉到那点热度，好像被热水泡化了的奶糖，动作慢吞吞的，迟迟没把手分开。
厨房里，程爸爸程妈妈正在一邊做饭一邊小声说话。
程妈妈回头看了眼客厅里凑在一起咬耳朵的小情侣，头皮发麻，问程爸爸：“爸妈都叫了，是不是得给点改口费？”
“昨天家里人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既然远远都喜欢对方决定和对方在一起了，第一次见面就得给个见面礼。我们居然什么都没有準备。”
程爸爸剁着排骨，一言不发。
虽然儿子一直单身时他发愁，但儿子这么快就找到爱人并领回家，他心里还是觉得进展太快了。
程妈妈：“要不今天两个一起给了算了，你说包多少合适？”
程爸爸没说话。
程妈妈不耐烦的给了他一胳膊肘。
程爸爸：“咱家小孩都不结婚，我也不知道现在的行情应该包多少。但之前不都是包一万零一，说是万里挑一吗。”
虽然男儿媳妇性格木讷，但上门的这两次都很有礼数，他们也不能装聋作哑欺负对方。程爸爸又想了想，“要不就见面礼给一万零一，改口费多给点，凑个吉利数字。”
“过年给小孩发红包的时候取了点现金，现在还有吗？够不够？还有包改口费的红包，家里现在也没红包。”
程爸爸把排骨剁成小块，把刀放下：“我再去取点。”
程妈妈：“红包买那种好看又能装的，千万别买过年时候剩下的迎新年的红包。”
程爸爸点头，就要往外走。
忽而听到脚步声，两人齐齐回头。
他男儿媳妇走过来，腼腆又生疏的说：“我来打打下手吧。”
程妈妈看到他这幅样子，总觉得好像看到程思远，内向腼腆不善言辞。但真说这孩子腼腆吧，他一上门就喊爸妈。
很恐怖的一个人。
程妈妈把人推回去：“不用，你跟远远在外面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两人一番推搡，最后程思远还是被推出来。程妈妈担心他们在客厅坐着无聊，招呼客厅里的儿子：“远远，你带他去你房间坐一会儿，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天地良心，裴舆清連程思远的房间在哪儿都不知道。
但他想看程思远小时候的照片。
所以他站起来，看程思远：“走吧。”
=
程思远的房间不是主卧也不是次卧，而是靠近阳台的一个并不很大的房间，房间应该改过，窗户特别大，现在阳光照过来，房间亮堂堂的。
房间里很浓的生活气息，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这是程思远切实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
因为裴舆清还在衣柜上看到喜羊羊的电影海报。
贴了这么多年，海报早就泛黄，胶带的边角也都翘起来了，但程思远还是没撕。
床是一米五的小床，铺着花色格子图案的床单，叠起来的被子是鹅黄色带小羊图案的被罩。床头軟包上，还摆着一溜的动物玩偶，那些可爱的玩偶面朝墙壁，像一排做了错事被将军呵斥面壁思过的小兵。
程思远随着裴舆清的视线，在房间环视一圈，注意到裴舆清在那些地方短暂停留的目光，有些窘迫，尴尬的解释：“这是，很早之前的东西了。”
裴舆清坐到程思远床上，随便拿了个绿色的恐龙玩偶，拨了下玩偶尾巴。程思远站在他面前，团团转了两圈，解释：“那是小时候我哥给我的。”
他现在很大了，早就不喜欢这些玩偶了。也不知道裴舆清会不会误会他。
裴舆清点头，又捏了捏恐龙尾巴，问：“照片呢？”
程思远：“什么？”
“咱妈让你带我看的，你小时候的照片。”
明明是自己妈妈，裴舆清怎么喊妈喊得这么理直气壮，愣是把那句话说出圣旨的感觉来。
程思远下意识听从，跟着坐到床上，从抽屉里拿出自己从小的相冊。
他即将递给裴舆清，但想到什么，递出去的相冊转了个弯，又回到程思远怀里。
程思远结结巴巴：“也，也没什么好看的，不看了吧。”
裴舆清：“咱妈说给我看，你不想让看就和咱妈说去。”
程思远吭吭哧哧，最后还是别过身，悄悄把相冊翻了几页，翻到自己上了幼儿园时的照片后，才转过来，把相冊放到自己腿上，别别扭扭说：“看吧。”
裴舆清定睛看去。
照片泛着黄，装在相册的塑胶袋里，外面还贴着标签，记录着时间和拍照时的事情。从标签上，裴舆清知道这張是在程思远上幼儿园第三天时拍的。照片里的小孩穿着白上衣和深蓝色带波点的背带裤，头发軟软的垂在额前。他身边还有其他小孩，都比程思远大了一圈。
程思远也跟着看照片，看一眼，就马上用余光看裴舆清，想看清裴舆清的表情，眼里又是什么。
他小时候好像还挺可爱的，每次跟爸妈出去，所有人都夸，也不知道裴舆清会不会也这么觉得。
裴舆清没说话，依旧在看照片。
程思远不住用余光扫他的表情，有点紧張的等待裴舆清的评价。
裴舆清问：“眼睛这么红，是不是哭了？”
程思远一愣。
什么眼睛红了？
又听到裴舆清噙笑的声音：“是不是不想上学，还不想让爸妈担心，强忍着不哭，把眼睛都憋红了。”
距离太久，程思远根本不记得这張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更不记得拍摄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听裴舆清这么说，低头仔细看。
照片里才四岁的自己小脸板着，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好像确实泛着红，显得委屈巴巴的。
可他剛剛自己看的时候都没看出来。
裴舆清到底是看得多仔细？
程思远含糊：“可能吧。”
下一張照片就是教师节活动，程思远坐在教室的小板凳上，拿着画笔给老师画大红花。
裴舆清：“远远，你怎么左手拿画笔？”
程思远被裴舆清一句“远远”弄得脑袋发蒙，浑浑噩噩：“我用右手啊。”
裴舆清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程思远怔怔看着那张照片许久，发现照片上的自己确实是左手拿画笔。
裴舆清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更了解照片上这些有关自己的小细节。
程思远小声说：“你看得很细心。”
裴舆清依旧在看照片上的人类幼崽，说：“因为你很可爱。”
程思远：“……”
裴舆清果然也觉得他可爱。
明明那么多人说过这种话，但听裴舆清这么说，程思远好像又变成第一次被夸奖的幼崽，因为这直白的夸奖，涨红了脸。
他俩看了许久，才看到程思远上小学。
照片里的人类幼崽变成小学生，依旧可爱，开学第一天站在学校门口比耶，怀里还抱着奥特曼的新书包。
裴舆清张口要说话，门外传来程妈妈招呼他们吃饭的声音。
程思远自己都不记得拍这些照片的时候了，每次听裴舆清点评照片，好像跟着裴舆清把小时候的自己又重新看了一遍，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也看到裴舆清眼里小时候的自己。现在被打断，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把相册合上，跟着裴舆清出去吃饭。
菜色并不很多，都是味道很好的家常菜。
不过餐桌上的气氛有点凝固。
程爸爸在想红包里面塞那么多钱会不会把红包撑破，程思远到底怎么回事，不到半个月进展这么快真的可以吗。
程妈妈在想等会儿要怎么自然的把红包拿出来给男儿媳妇，男儿媳妇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家常菜不重视他，等以后儿子要去男儿媳妇家里上门时要准备什么礼物。
程思远稀里糊涂的，在想裴舆清。
一片凝固中，裴舆清率先开口，非常自然的问程妈妈：“妈，我小时候是左撇子吗？我看照片里我怎么左手写字啊。”
程妈妈回过神，想到小时候的程思远，笑容真切：“是有一段时间，你哥爬树给你摘枇杷，不小心摔下来，手指骨折只能用左手吃饭写字，谁知道你就跟着学会了，吃饭写字都开始用左手。”
“不过后来你哥好了，你就也跟着好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事，你哥现在估计都不记得了。”
裴舆清面不改色给自己脸上贴金：“他刚刚看照片看得仔细，他发现的。”
程妈妈果然更满意：“小裴真细心。”
长大后，就連程思远看小时候的照片都是随意翻看，大致看个花样。反而是男儿媳妇这么在意，看得仔细，就連用左手写字都看出来了。这么上心，怪不得感情进展这么快。
细心小裴身体里的程思远：“……”
面对妈妈赞赏的眼神，他心虚，“没有。”
余光里看到裴舆清正噙笑看着自己。
程思远想到房间里自己和裴舆清的对话。
喉结滚了又滚，低头，小声重复裴舆清的理由：“因为，远远很可爱。”
程妈妈的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就连正一言不发吃饭的程爸爸都抬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换眼神，露出无奈又欣喜的笑容。
而裴舆清偏头，看着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的程思远，勾了勾嘴角。
=
吃完饭四个人一起翻看照片，接着他们中午看到的那页，一页页往后。
从程爸爸程妈妈口中，裴舆清也了解了更多的程思远。
他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用程思远的角度主动提问。程妈妈也没意识到不对劲，只觉得可能是时间过去太久儿子忘了，耐心的回答。
整个下午都在看照片，一直到天蒙蒙黑，裴舆清说要回去。
程妈妈把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红包拿出来，不由分说塞到男儿媳妇手里：“你第一次来家里，按理说是要给红包的，昨天没做准备，给忘了，今天补上。还有这个，改口费。”
程思远看着两个厚厚的红包，想到这两个红包代表了什么，拿不准要不要收。他看裴舆清，发现裴舆清和他一样茫然，甚至还有点隐隐的惊喜。
好像并不为这两个代表父母肯定的红包感到苦恼。
程思远自作主张接过那两个红包，说：“谢谢妈。”
又看着妈妈身后的爸爸，腼腆，“也谢谢爸。”
拿了红包就彻底认下男儿媳妇的身份了，程妈妈欣慰：“那以后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以后常和远远来家里吃饭。”
程思远点头，目光却往裴舆清身上飘，不知道是在告诉自己还是告诉裴舆清：“好，以后会经常来家里的。”
裴舆清也从那两个红包里缓过神，看着拿着厚厚红包的程思远，听他和程妈妈的对话，嘴角弧度越深。
程思远说要把爸妈分给他，是真的一点都不藏私，现在红包也拿了，常来家里吃饭也应下，真把他的身份做实了。交集这么深，就算以后他们身体换回来，也轻易分不开了。
裴舆清也应：“一定常来。”
红包也拿了，两人打算回去。
裴舆清起身时，万分自然的把放在桌上那本相册也拿起来，拿着就要往外走。
程妈妈很宝贝那本装着儿子从小到大照片的相册，看他拿着，担心他粗心大意弄丢照片，问：“拿这个干什么？”
听到妈妈询问，程思远回头，发现裴舆清怀里那本相册，有点紧张的样子。
裴舆清注意到他的表情，更不愿意放手了，还有把锅推到程思远身上：“他刚刚说还想再看一遍，我拿回去给他看，下次回来时一定原原本本拿回来。”
程思远：“……”
他没那么想看，想看的明明是裴舆清自己！
面对妈妈的眼神，他连连摆手：“没有。”
然后对着裴舆清，结结巴巴，“你放下吧，今天不是看过了吗？”
裴舆清：“你刚刚不是说没看够，想多了解一些小时候可爱的远远吗？”
程思远：“……”
才没有！他根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裴舆清真是……
程妈妈看看为了满足男儿媳妇心愿而紧紧抱着相册的儿子，再看看背地里夸儿子可爱现在却因为儿子重复那句话而脸红的男儿媳妇，脸上笑容越浓，推着儿子：“没事，想看就看！你拿着看。”
程思远还想再说什么，程妈妈大手一挥：“没事！反正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能看的。这本都是远远单人照，我那边还有一本远远从小和家人们的合照，下次来拿给你看。”
裴舆清毫不客气：“好哦。”
还要对程思远说，“还不快谢谢咱妈。”
这话说得很不像程思远，程妈妈多看了儿子一眼，觉得他现在变化很大，变得更活泼了些。
不过也没想太多，只是惆怅又欣慰的想，可能这就是单身和恋爱的差距吧。
程妈妈把人送到电梯口，关心：“路上慢点，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儿子抱着相册乖乖点头，男儿媳妇站在儿子身边，同样很乖的点头。
程妈妈挥手，目送他们走进电梯。
殊不知电梯门刚一关上，程思远就磨磨唧唧挪到裴舆清身边，目光看着那本相册，顾左右而言他：“我拿着吧。”
裴舆清不给，他似笑非笑看着程思远，手上翻开相册：“为什么不给我看。”
第一页里，是刚出生的人类幼崽，穿着纸尿裤睡得香甜。
早产的人类幼崽小小一团，皱巴巴红彤彤，脑袋上还有一层白色的胎脂。
不好看，程思远自己都觉得像个小猴子，丑巴巴的。他不想给裴舆清看，所以才在把相册拿出来时，特地翻到幼儿园好看的时期，才拿给裴舆清看。
没想到裴舆清还是自己翻到了。
看裴舆清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程思远有点着急，扑过去要把相册合上：“别……”
裴舆清把相册高高举起来，就是不给。
但他忘了，程思远现在可不是委屈巴巴的人类幼崽，使用着他身体的程思远比他还高一节，胳膊一举就摸到相册，并且因为没收住力，撞到他身上，带着他也连连后退，贴到电梯壁上。
程思远的手肘撑在他身边，把他圈在电梯壁和自己中间，接着抢相册。
裴舆清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没多挣扎就把相册拱手相让。
拿到相册的程思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裴舆清微微挑眉，看看他撑在电梯壁上的胳膊，又看他：“这是壁咚吗？”
程思远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撑在电梯壁上的手，一时没反应过来壁咚是什么意思，眼里闪过疑惑。
他接着看裴舆清，等裴舆清给自己更详细的解释。
但裴舆清只是看着他。
电梯依旧在运行，平稳安静，他们靠得太近，裴舆清想，如果现在自己在那具身体里，按现在这个姿势，一定会再近一些，吻上来。
他的目光一寸寸爬到程思远身上。
还是自己的脸。
还是没换回来。
他的心脏变成了要烧不烧的火炭，刚冒出火星，就被水泼得熄了。可一点都没冷下去，反而闷在心里，让他憋得更热。
程思远还在想壁咚是什么，想不到，但看着裴舆清看自己的目光，本能知道他在看什么。
于是他的眼神也跟着裴舆清，落到裴舆清身上。眼睛、鼻子、嘴巴。
程思远的嘴唇动了动。
他还是不太清楚壁咚是什么，但模糊意识到，在电视剧里，男女主这个姿势时，通常都会接吻。
而裴舆清……
是自己的脸。
程思远非常清楚。
可看着这张脸，他先注意到的不是长相，而是微垂、让他琢磨不清到底蕴藏着什么的眼睛。
裴舆清会笑，会无奈挑眉，会运动护肤，把自己这张脸衬得很生动好看。
就连嘴唇，看上去也是柔软、红润。
之前也这么红吗？
程思远想尝一下。
如果他还在那具身体里，这时候可以用舌头舔一下看究竟是不是那么软，但他现在在用裴舆清的身体。
怎么办。
就像一开始看“道不听”的视频，想知道肌肉触感一样，他现在也好想摸一下，知道那双唇瓣的感触、味道。
要用手吗？
程思远拿着相册的手动了动。
他想，好像不可以。
这具身体的手指粗糙，会划痛裴舆清的，而且没洗手，有细菌。
那怎么办？
程思远还是想不到，但身体有自己的想法，一点点俯下身……
叮——
电梯到一楼了。
电梯门打开，早就在门外等候的小孩拎着装满零食的购物袋蹦蹦跳跳跑进来，招呼外面的爸爸妈妈：“快来啊！”
程思远被这个声音惊醒，簌忽回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然站直，拿着相册收回手，呼吸急促，转身大步往前走，活像慢一点裴舆清就会追上来吃掉他。
电梯外的人陆陆续续进来，裴舆清慢条斯理出去，追上程思远的背影。
一定要赶快把身体换回来了。
他真的很想和程思远接吻。
第30章 第 30 章 故意的
程思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变成变态了。
裴輿清是个直男, 反而是他，不仅喜欢男人，还想亲自己。
太奇怪了。明明之前用自己的身体时, 照镜子也从来不会对镜子里的自己心动，怎么现在反而对着自己的脸, 有这种冲动。
回去的路上, 他抱着相册目光呆滞, 不断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何居心。
想不到，只想逃。
下了电梯，他闷头往自己家走, 但走了两步，想到他现在完全和裴輿清互换一切 ，已经约定好他住裴輿清家，而裴輿清住他家……
又默默退回来, 看看那扇门, 再看裴舆清。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裴舆清明白自己心中所想，然后乖乖回家让这一切过去。
但裴舆清就站在他身后，对上他的視线，还用下巴指了指门锁：“开门。”
程思遠把手指放到指纹锁上开门, 等锁打开, 犹豫着按着门, 弱弱提醒裴舆清：“你，你住我家。”
裴舆清不想听，把手按在程思遠手上, 微微用力就推开门。
下一秒，他把程思遠推进去，自己紧跟着钻进来。
关门开灯换鞋, 习以为常并理直气壮。
程思远还站在门口踟蹰，畏畏缩缩说：“那我回我家。”
作勢要走。
身后裴舆清叫住他：“别走，今天的視频还没拍。”
程思远：“……”
他只好慢吞吞走过来，在裴舆清身边坐下。
裴舆清没说电梯里发生的事，这让程思远鬆了口气。
但裴舆清什么都没说，过分的安静让程思远忍不住想剛剛发生的事，一颗心跟着摇摇晃晃，找不到落脚点。
程思远自己找话题：“你现在多少粉絲了？”
他点进去看。
这两天忙着家里的事，没怎么看數据。这一点开才发现，那条在浴缸拍的变装視频现在已经八十六萬的点赞，而裴舆清的粉絲數，现在是十六萬。
可能是发现他不会拍黄片，给他点关注的人少了许多。
看都看了，程思远顺手点进对家的主页，看“vizard”的粉絲數。
对方现在的粉絲數是二十三萬。
怎么才两天没看，粉丝数差这么多？！
程思远不可置信的反复切换主页，数着粉丝数，问：“他现在怎么都二十多萬粉丝了？”
裴舆清现在对这些毫不关注，对方二十多万粉丝怎么了？他有对象吗？见家长了吗？拿到家长给的见面礼和改口费了吗？
虽然赌注输了，但在另一层面，他赢得毫不费力，甚至居高临下的鄙夷可能还在绞尽腦汁想选题试图多圈点粉丝的单身孤狼对手。
不过程思远今天很害羞，看上去想躲他，他还在用拍視频做借口以便和程思远多相处一会儿。起码明面上，不能表现出对这些毫不在意的样子。
于是裴舆清誇张：“对啊！他怎么这么多粉丝了？”
程思远找到答案，说：“他这个视频有一百二十万点赞了。”
更惨了，一百二十万的点赞，可他还是单身。
而自己粉丝数两千的时候，就遇到程思远了。
裴舆清越发誇张：“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程思远觉得说话的语气很夸张，和平时不一样，怪怪的。
不过也想不明白裴舆清为什么这样，只觉得可能是裴舆清真的很在意这个赌注，被刺激到了。他不确定的问：“我们好好拍？我们也要拍出百万点赞的视频。”
裴舆清：“拍什么？”
程思远也不知道拍什么。大数据推给他的那些男菩薩的视频，点赞量最多也就是十几万，他和裴舆清能拍出八十万点赞的视频，已经够让他惊讶了。百万点赞的视频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根本想不到。
但裴舆清还在等他的答案。
程思远想了又想，拿裴舆清之前告诉自己的话回答：“不是说，拍麦麸视频吗？”
裴舆清翘起嘴角：“哦，我差点给忘了，我们要拍麦麸视频。”
他问，“粉丝好像都想看点黄的，你能接受到什么尺度？”
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程思远想了又想，为难：“總不能犯法吧。”
裴舆清缓缓闭眼。
懂了，總要不犯法，就什么尺度都能接受。
他忍不住：“如果不发出去，你能接受什么尺度？”
程思远小声：“不发出去，就不犯法了。”
自己私底下拍，就是个人情趣，怎么样都不犯法——虽然他在律所每天都在摸鱼，但也了解了一点法律知识的！
裴舆清确定是自己想太多，可又坏心眼的疑心程思远也在给他暗示。
他忍不住问：“不发出去，就没有尺度，什么都能拍了？”
程思远点头：“嗯。”
又不犯法，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啊。
说完，对上裴舆清的视线。
程思远骤然意识到自己剛剛说了什么，抿嘴，往后仰了仰身，小声：“都，都不发出去，为什么要拍。”
他们现在拍视频明明就是为了发出去涨粉，都不发出去，也没必要拍了吧？
裴舆清没说话，还在用那种让他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他。
程思远别开眼，腦子一团乱麻。
这时候莫名又想到在电梯里的场景。
当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又不需要在爸妈面前表演相爱，他为什么又要低头想亲裴舆清？
=
实在不知道要拍什么视频。
两个人抱着手机刷最近的男菩薩都在拍什么。
用的是程思远的手机，因为裴舆清的手机里根本没有男菩萨。
程思远的手机小小的，拿在裴舆清手心，程思远现在近视又不戴眼镜，虽说能看清，但到底还有些模糊，为了能看清视频細节，只能紧贴着裴舆清坐下，不停往裴舆清那边靠。
裴舆清察觉到两人贴在一起的肩膀上的温度，翘起嘴角，划拉着屏幕。
程思远的大数据已经完全被调坏了，现在随便一刷，就是男菩萨。但基本上都是赤着上半身带兽尾下跪的剪影、在健身房举哑铃的动图，点赞最多也就三万，反而是刷到很多模仿“vizard”变装视频的，古装覆面系的视频多了许多，点赞最多的有十六万。
程思远依靠自己最近浅薄的知识判断：“最近这个好像很有热度。”
裴舆清：“但他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我们要蹭他的热度吗？”
程思远很有骨气的摇头，想了想，找到自己先前找到的麦麸账号，告诉裴舆清：“我们可以拍这种。你在前面拍手勢舞，我在后面……”
这个账号里主要露面的就是在前面拍手勢舞的小男孩，而后面那个衣服不好好穿好像什么都没做但存在感很强的人，程思远试图总结他的行为，想来想去，不确定：“手舞足蹈？”
“一定要手舞足蹈吗？”
裴舆清听到这个成语，看着程思远，评价，“听上去一点也没性张力。”
这个成语好像确实不合适。
程思远摆手：“不是。”
他绞尽脑汁接着想，想啊想，更不确定了，“搔首弄姿？”
裴舆清压不住嘴角弧度，说：“你搔一个我看看。”
程思远：“……”
被自己说出的话砸中，他结结巴巴纠正，“要不还是，手舞足蹈吧。”
裴舆清：“这样的手势舞吗？”
程思远也不确定，他凑过去，几乎偎在裴舆清肩膀上，伸手在屏幕上打字，搜索“双男主手势舞”
这个姿势很别扭，他的动作慢慢的。
全部精力都在屏幕上的他当然不会注意到，裴舆清没看屏幕，一直在看他。
每次面对这种，程思远离自己很近，又不完全露脸，让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只很清楚的知道对方是程思远的情况，他的心脏都会很软，含了口蜂蜜一样的甜。尤其现在程思远偎在自己身上，发丝上还带着自己洗发水的味道。
裴舆清鼻尖微动，仔細嗅闻。
终于输入完点击搜索的程思远毫不设防，撤头后退，发丝划过他的下巴，留下细微痒意。
程思远的全部注意力还在手机屏幕上。
简直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双男主和男菩萨截然不同的内容全部跳出来。
最上面的那条视频是两个男生穿着校服在跳舞，没什么大动作，就是一个人扶住另一个人的胯，随着音乐鼓点不停的顶胯、扭腰，偶尔胯骨会撞在一起，又随着舞蹈动作分开，明目张胆又暧昧丛生的接触。
裴舆清看着视频，想自己和程思远拍类似视频的样子。
而程思远只是看着点赞数，惊奇：“这是昨天的视频，今天就有三十七万点赞了。”
这可比那些单打独斗的男菩萨的点赞数高不少。
果然爱看人麦麸才是人之常情。
他们选择走这条路实在是太明智了！
“我们也拍。”
程思远仔细看舞蹈。
他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两个人的衣服穿得很整齐，虽然动作间势必会有些触碰，但没关系，只要他动作幅度小一点应该就没事了。程思远毫不设防：“好啊，但是我们没有校服。”
“没事，其他衣服也行。”
说干就干，裴舆清回房间找了两件差不多的衬衣，两人分别换上。
他的尺寸，现在穿在使用他身体的程思远身上刚刚好，而穿在程思远的身体上，就大出很多，鬆松垮垮的，就连西裤也大，他找了条领带当腰带，系好。
裴舆清调试灯光和相机，程思远拿着手机在一边跟着鼓点练习扭胯和顶胯。出人意料，裴舆清肌肉那么大块，身体却很灵活，这种小肌群的动作也能做得很好。
一切准备就绪，裴舆清招呼程思远过来，正式开拍。
经过刚刚的练习，程思远现在已经能扭得很熟练了，虽然很害羞，但都决定要拍了，就要好好拍。
他跟着节拍把手伸出去往前推，再打开，放到裴舆清腰上。
这时候应该就开始扭了。
但程思远摸着手下那节腰，刚刚的灵活尽数消失，他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动作僵硬。
裴舆清的僵硬也不遑多让，程思远这具身体太久不运动，再加上久坐导致的肌肉僵硬，扭起来总跟不上节奏。
拍出来一定很灾难。
程思远这么想。
他有些气馁，要把手从裴舆清腰上拿开，小声说：“扭不好。”
却被裴舆清按住。
手下是自己的身体，程思远用了二十多年。这是第一次用这种角度放在这里，可能是裴舆清最近的运动很有效果，程思远觉得这节腰出乎意料的细韧，腰胯间夸张的折角弧度。
手背上是裴舆清的手，微微用力按住，不让他拿开。
裴舆清懒得管视频会拍成什么样，只一心为自己谋福利。
他按住程思远的手，一寸寸往下，感觉到手心热意完全裹住胯骨，这才松手，说：“应该放在这儿。”
程思远的目光从腰间滑到胯骨，看到胯上那只手。
裴舆清这具身体的手真的很大，这么贴在胯骨上，指尖能摸到小腹。
如果还放在腰上，真的能一只手圈住一半的腰。
程思远的喉结滚了滚。
裴舆清看看圈在胯骨间的那只手，又仰头看程思远，催促：“扭啊。”
程思远头顶冒烟，三魂丢了七魄，胡乱说：“你，我现在也扭不好，我肢体一向不协调……”
“是有点，但多练练就好了。”
裴舆清轻松驳回程思远的意见，转过身面朝他，把手放到他腰上，“你扭一下，我感觉肌肉发力情况，多练练就会了。”
程思远的腰腹因为那只手绷紧，害羞讨饶：“我不知道。”
他哪儿知道什么肌肉发力情况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只是……
裴舆清轻拍了下：“扭一下。”
程思远觉得腰间好像被镶了块钢板，让他每一丝动作都发出吱呀声，他尽力忽略裴舆清，跟着音乐鼓点扭胯，胡乱说：“就这样啊。”
动作其实很简单，就是用左右把胯骨往上提。舞蹈也特别简单，左右提胯两拍后顶胯一下——
他贴到裴舆清身上。
两相对视面面相觑。裴舆清松手，程思远飞快后退。
程思远就是一个很没主意的人，家里人把他养得太仔细，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困难，哪怕遇到需要做出选择的情况，也都可以放心回家求助。可现在面对裴舆清，他总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结结巴巴：“我不是故意的，我……”
裴舆清看着害羞的程思远，在心里啧了声，步步紧逼，还是站到程思远面前。
装得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没事，我知道。”
又拉着程思远的手放到自己胯上，“是不是这样扭的？”
窄窄的胯骨，没什么肉，圆圆的骨头抵住手心，带动手掌跟着左右摇晃，左右提胯两拍后是一个顶胯——
程思远当然不是故意的。
因为，裴舆清是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