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琛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两个应书, 一个红头发,一个黑头发。
红头发阴郁冷漠,黑头发温暖可爱。
红发应书与他擦肩而过, 陌生至极,黑发应书在不远处朝他招手,甜甜喊:“宴琛哥~”
明明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但宴琛就是能分辨出这是两个人。
“宴琛哥~”黑头发边喊边向他跑来。
宴琛下意识伸手要接住他, 他很清晰地明白, 这才是他的小书。
和他相爱, 和他缠绵的小书。
可黑发应书扑进他怀里的瞬间,就像烟雾般消散, 金色的尘埃在空气中浮浮沉沉, 宴琛抬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住。
“应书!”宴琛嘶声大喊。
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恐惧让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出了满身的汗, 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快要喘不上气。
万幸的是,怀里的温热似乎在告诉他, 身旁人并没有远离。
宴琛平复了下呼吸, 侧头看去,应书好端端睡着,眉眼是那么清晰,是完整的,有呼吸的,有体温的, 不是那虚无缥缈的,让人抓不住的尘埃。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宴琛放下心来,却一时没了睡意。
他把应书往怀里紧了紧, 直到又和爱人亲密贴合,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睡得香甜的人逐渐感觉到了不适,迷迷糊糊睁开眼,问:“你干嘛呀……怎么又……哎呀~”
宴琛亲着他的耳朵,道:“你睡吧,我不折腾你。”
这还怎么睡得着啊?
应书困倦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呢哝的软调像撒娇:“讨厌死了……”
撒谎,他才一点都不讨厌。
相反总是会热情欢迎。
天微微亮,屋内终于恢复平静,浴室响起了淅沥沥的水声。
应书站在宴琛面前,眼睛有些肿,身上斑驳的痕迹幸好都在隐蔽处,穿了衣服不会有人看见,否则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究竟有一位占有欲多离谱的男朋友。
应书疲惫至极,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去公司上班,他就两眼发黑。
与他的萎靡不同,出力的人反而精神状态非常良好。
应书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被他吸走了精气。
想到这,应书愤愤道:“你应该给我加工资!”
【不行了,我必须要为自己多争取点福利!】
宴琛没反应过来:“嗯?”
“我最近……”应书斟酌着言词,尽量说得委婉点:“没日没夜地加班!你应该清楚吧?”
【我这白天黑夜都在伺候老板,牛马都没我好使。】
“你,你之前说过,加班会给加班费的,我还总加通宵。”应书涨红着脸一口气说完。
宴琛有心想逗他,故意道:“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这也算加班?”
应书:“谈恋爱也不能不分昼夜地压榨我吧?你看看我这黑眼圈,你不该善待优秀员工吗?不该多给员工点福利吗?不能再照之前那样给我算工资了。”
宴琛:“那你想怎么算?”
应书:“以后上半夜算谈恋爱,下半夜算我加班。”
宴琛笑:“应秘书未免太公私分明了。”
应书嘟哝:“还不是被你逼的。”
两人在洗澡期间达成了共识,应书为自己争取到了“高薪”加班工资。
早上开完早会出来,应书困得要死。
宴琛看着他坐在工位上,用两只手强撑着眼皮,脑袋时不时点一下,就忍不住想笑。
应书精准锁定目标,心里嚷道:【笑!还好意思笑?我这样是因为谁啊?哼,今晚我就回哥哥家,看你还怎么折腾我。】
宴琛笑不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应书一下班就规规矩矩开车回家,给应不凡可乐坏了,还给宴琛发信息挑衅:【图片。】
宴琛点开一看,是应书陪安妮玩的照片。
应不凡:【瞧,我家尽出小可爱,多温馨啊。】
应不凡:【哎哟,这两天家里可热闹了,宴二少呢?】
宴琛:【在去你家的路上。】
应不凡:【?】
宴琛:【今晚就住你家了,多谢款待。】
应不凡:【滚啊啊!】-
八月中旬,宴琛收到了消息,应天明要做四十九岁生日。
他这个年纪的生意人多少有点迷信,据说是国外的一位师傅给他算命,说他四十九岁有一道坎,迈得过去继续顺风顺水,迈不过去,可能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所以提议他大办宴席冲冲喜。
宴琛听到这个说法时,只觉得无语。
说到底是亏心事做多了,才寄希望于玄学上。
请帖早早收到,诚邀他们一家出席。
宴鸣礼虽然先前拒绝了投资应天明的新项目,对他的为人也开始颇有微词,但两家明面上并没有撕破脸,宴琛和应书也在热恋中,于情于理,他们都会备厚礼去一趟。
八月十七日晚上,宴琛是和父母哥哥一起到场的。
应天明带着新夫人出来迎接。
他是一位好演员,分明是他把布华勇送到了宴琛和应书面前,现在聊起来,却满口感激之词,说他这个父亲做得不够称职,不知道小儿子回来以后都还在饱受着养父的精神折磨,多亏了宴琛的出手相助,才能把布华勇这个祸害送进去。
说真的,宴琛若不是提前知道了实情,还真有可能被他糊弄过去。
宴鸣礼和温玉玲只是微笑着,应天明又挑明了话,说想让两人尽快订婚。
宴琛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只是笑道:“结婚是大事,得我和小书好好商量过后再做决定。凡事都要互相尊重的,对吧,应伯父?”
应天明被暗地里呛了一句,也不恼,他微微笑道:“我只是觉得小书心不定,兴许结了婚了,他就有责任感了,也总不会做一些没有分寸感的事。”
“老应啊,你这话我得说说你了,小书是个好孩子,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他,怎么到你嘴里,他就那么不知礼数呢?”宴鸣礼和他碰了碰杯,将他的话驳了回去。
应天明:“哎,瞧我,又失言了。”
宴琛环顾四周,没见着应书的身影,就连应不凡也没见着,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玉玲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对着应天明道:“对了,怎么没见小书和不凡啊?”
应天明:“不凡去接他外公了,小书……”
应天明故意一顿,像是有所为难道:“刚刚知州来了,他和知州去楼上了,你们也知道,小书之前和知州的关系很要好……”
话里话外都所暗示。
宴鸣礼和温玉玲不知道应书与霍知州的过往,但是宴琛和宴溪是全部知情的。
那时候应书成天追着霍知州跑,圈里人都知道他是霍知州的舔狗。
可是霍知州的舔狗某一天突然和宴琛走到了一起,许多人都说两人是在抱团取暖,也有人猜测,应书和宴琛是互相利用,一个气叶逐星,一个气霍知州。
宴溪不动声色看了宴琛一眼,道:“听说霍总之前帮过应二公子,他们有点交情也不足为奇。”
应天明笑:“确实有这回事……”
宴溪打断道:“说起来还是应伯父您不作为,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外人为应二公子出头。”
宴溪的话毫不客气,让应天明登时脸上就挂不住了。
宴鸣礼象征性低斥了一句:“怎么说话呢?”
宴溪举了举杯,道:“抱歉,应伯父,我失言了。”
“小溪和小琛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都耿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可不会往心里去啊。”应天明很快恢复如常,用漂亮话把尴尬的气氛圆了过去。
话落,他又看向身边的女人,道:“你还不去看看,小书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不下来?一点也不像话。”
于婉莹松开他的胳膊,道:“好,我去看看。”
宴琛道:“于姨,我也去吧。”
于婉莹温柔道:“好。”
于婉莹是应夫人过世后嫁给应天明的。
她比应天明小十几岁,如今三十出头,一身华贵的礼服衬得她风情万种。
只是这么热的天,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也着实让人疑惑。
于婉莹提着裙摆,和宴琛走在楼梯上。
鞋跟叩击着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宴琛记得,应不凡曾说过,于婉莹以前跳舞的时候受过伤,不爱穿高跟鞋。
可今天她的鞋跟至少有八厘米。
宴琛盯着于婉莹的背影,似乎想通了点什么。
来到二楼走廊,此时路明雨一伙人在这里躲清净。
瞧见宴琛和于婉莹上来,笑嘻嘻跟着打招呼。
于婉莹问:“二少爷呢?”
佣人支支吾吾答:“二,二少爷……”
于婉莹:“问你,你就答。”
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间,道:“和,霍总进去了。”
宴琛眉心一跳,看向于婉莹。
于婉莹声音很轻,问:“你会相信你看到的,还是会相信他?”
宴琛几乎没有犹豫,自己伸手推开了门,道:“相信他。”
房间内,霍知州抱着一个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紧闭着。
路明雨几人在后面偷着看热闹,低低惊呼:“不会吧……那是,知州哥和应二公子?”
“好像是啊,应二公子今晚确实穿的这个颜色的西装,我刚刚都碰到过他。”
“那岂不是……”
讨论声戛然而止,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宴琛。
这时,廊道的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宴琛哥~你什么时候到的呀?”
宴琛转头看去,应书小跑着朝他冲来。
房间里的男人把霍知州缓慢放在沙发上,站起身,众人这才看清,那居然是叶逐星。
他今晚和应书的西装颜色一样,两人的身形也差不多,差点叫人认错。
叶逐星走到门口,对佣人道:“霍总有些不胜酒力,麻烦去请一下他的助理,他可能没办法参加接下来的宴会了。”
佣人愣在原地,于婉莹浅浅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叶少爷的吩咐吗?”
佣人这才道:“好,好的。”
应书亲昵抱着宴琛的胳膊撒娇:“我刚刚喝了一杯好奇怪的酒,都吐了呢,多亏了叶少爷帮忙,让我缓解了不少。”
宴琛摸着他的脸,道:“现在好点了吗?”
“没有,还是有点难受。”应书苦着脸道。
宴琛对于婉莹道:“于姨,我带他去醒醒酒。”
于婉莹点点头:“请便。”
说完,他又看向叶逐星,朝他微微颔首,道:“多谢。”
叶逐星笑了笑:“没事。”
宴琛牵着应书来到露台,夏夜的风沉闷燥热。
“怎么回事?”宴琛问。
应书左右瞧瞧,确定没有其他人,他才道:“应天明简直丧心病狂,他居然让人给我下药!”
第42章 第 42 章 潜在危险已解除
原书里, 确实有下药情节。
不过那是“应书”爱而不得,又在布华勇的教唆下出的蠢招。
文里的布华勇对原主颇多纠缠,他很聪明, 每每原主去找霍知州时,他就像幽灵般出现,而原主为了不让霍知州知道他是被这样的人抚养长大,更不想让霍知州将他看轻, 总会花钱打发布华勇。
布华勇因此尝到了甜头, 直接把原主当成了提款机。
后来因为霍知州和叶逐星越走越近, 原主妒忌得快要发狂。
布华勇趁机给了他一包药,说会让他如愿以偿。
本就心理不健康的原主在偷看到霍知州和叶逐星接吻时, 彻底爆发了。
他接受了布华勇的建议。
也是在一场宴会上, 他把下了迷\情\药的酒端给霍知州。
在霍知州眼里,原主是胆小怯懦的, 因此对他毫无防备,没想到却中了他的招。
在即将失控时,叶逐星闯了进来, 破坏了原主的计划。
霍知州清醒后大发雷霆, 态度坚决地要将原主送进局子,是应不凡苦苦周旋,费尽心思把他送出国避风头。
原主因为霍知州嫌恶的态度大受打击,他只能凭借酒精和挥霍金钱来满足自己的空虚。后来在有心人的引诱下染上了赌瘾,变成了和他养父一样的人。
应天明彻底将他视为弃子,果断放弃了他, 应不凡出了一场意外,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再醒来时, 得知的是弟弟死在异国他乡的消息。
原主的一生可怜又可悲。
他一生都在追求爱,但始终没学会爱自己。
宴琛终于记起了原文中间接导致应书死亡的原因,也才后知后觉怕起来。
他拉着应书的手,道:“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看看,谁知道他给你下的什么药,有没有副作用。”
应书摸了摸喉咙,道:“没什么事,我都吐出来了。”
因为生日宴是应不凡操办的,应书才会掉以轻心。
宴琛没到,他在会场里百无聊赖,跟周围的人不熟,应天明也没有想管他的意思,尤其看到霍知州来了,他更是想避嫌,怕那些人的疯言疯语传到宴琛耳朵里。
他坐在角落里玩手机,佣人过来道:“大少爷要出去接人,说您可能一个人会呆不习惯,让您去二楼休息一会儿,等他回来了上来找您。”
应书不疑有他,跟着佣人上了二楼,推门进了一间为客人准备的休息室。
这里是应家闲置的大别墅,平时没人住,通常办宴会才用得上,因此并没有谁的专属房间。
佣人离去前,给他放了一杯橙汁,说:“大少爷说您酒量不好,特意给您准备的果汁。”
这倒真是应不凡会做的事儿。
应书端起喝了口,总觉得口感不对,有点苦,味道很奇怪,瞥见佣人躲躲闪闪的眼神,他不动声色道:“谢谢。”
待到佣人走后,应书把橙汁举着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杯壁残留着未搅匀的白色细粉末,不认真看,很难发现。
应书忽然想到原文中的剧情,心中暗叫不好,赶紧抠喉咙,把刚刚喝进去的橙汁全部吐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霍知州推门进来了。
他双眼通红,领带都被抓散了,衬衫也掉了两颗扣子。
应书意识到不对劲,抄起了沙发旁摆着的台灯防身用。
他当然知道这一切不可能是应不凡所为,脑海中一张张人脸排除过,最后定格在应天明别有深意的眼神中。
中计了!
这是要毁了他啊,想让他和霍知州绑一起,顺便加深宴琛和霍知州之间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
离谱!
应书已经做好了要把霍知州打晕的准备,可他还没下手,霍知州先倒了下去,身后站着叶逐星。
叶逐星看着他,将桌上剩余的橙汁全部泼在他脸上,问:“能清醒一点吗?”
应书闭着眼睛擦了擦脸,道:“我刚刚已经吐过了……”
叶逐星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也……你快走吧,这里有我。”
用叶逐星的话说,他和霍知州在旁人眼里本身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关系,霍知州并没有和他前任复合,现在他们还都是单身,不会背负道德上的谴责,所以他们两人单独呆在一起,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应书在这里的话,就很难说清了。
应书还是不放心,让他一起走,反正霍知州也昏迷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发现。
叶逐星摇头,道:“他喝了酒,又中了药,很有可能会想呕吐,但是现在他昏迷了,呕吐物也许会堵塞他的呼吸道,导致他窒息,我必须得看着他。”
即便知道霍知州是主角,即便知道他有主角光环,叶逐星仍旧无法对他弃之不顾。
万一呢?万一他已经失去所有光环了呢?
即使不爱了,也不能看着他死啊。
叶逐星就是这样一个纯善的人。
门外已经传来了路明雨几人的吵闹声,想必是刚刚那个佣人故意将他们引过来的。
叶逐星让应书帮他把霍知州扶到沙发上,道:“你出去以后,再多喝点水,继续催吐,放心吧,这件事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本身就是冲着你和他来的。”
应书点点头,说:“谢谢。”
他从休息室的窗户翻了出去,那里和旁边房间的阳台连通着,也幸好只是二楼,对应书来说并没有太大难度。
再后来,就是宴琛和于婉莹出现在了这里。
宴琛听着他的讲述,心中怒意翻腾。
应天明好歹毒的心思,倘若今天这事他成了,宴琛和霍知州势必成死敌,以宴琛的性格,会在各方面开始打压霍家,尤其是生意上,同霍知州不死不休。
应天明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拉拢霍知州,与他结成联盟,对打宴家。反正宴家已经很明确不和他一条战线了,那就是没有用了,不如直接翻脸。
他一旦有了霍家的支持,才冒出头的应不凡又会被他压下去,而今天这场宴会明面上又是应不凡操办的,宴琛和应不凡说不定也会因此事心生嫌隙。
只需要牺牲一个与他不亲的小儿子,就能带来这么多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这事没成,宴家和霍家要脸,也不会追查到底,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宴琛摸透了应天明的心思,更是将他恨之入骨。
他抱着应书,一遍遍亲吻他的头发,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除了霍知州因身体不适提前退场,应天明接下来的生日会办得极其顺利盛大。
他站在价值百万的蛋糕前许愿,说:“希望我的两个儿子,平安,健康,幸福。”
可是,说出来的愿望是不会灵验的。
谁又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愿望是什么呢?
晚上,别墅内院开始放烟花。
宴琛和应不凡站在落地窗前,盯着那转瞬即逝的火焰,道:“你的家事我本不该插手,但你爸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小书主意,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应不凡在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突发事件的经过,他微笑着,看着不远处应书挽着外公撒娇的身影,道:“你如果信我的话,就再等几天,不会太久。”
宴琛:“应伯父的身体看起来很好,病不了,总伤得了吧。他不是命里有一劫吗?别让他跨过去了。”
“砰~”
两人的谈话匿在了烟花的炸响中。
应不凡点了一支烟,道:“我也正有此意。”
宴会结束后,宴琛把应书带走了。
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带应书去了医院,做了一系列身体检察,确认是真的没有问题,他才将应书带回家。
深夜,宴琛和应书躺在被窝里,宴琛的手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应书没有睡意,眼睛瞪得大大的,问:“如果今天……真的让应天明得逞了,你会讨厌我吗?”
宴琛很诧异他居然会问这个问题,坚定道:“不会。”
“在任何时候,你都会相信我的,对吗?”
宴琛低头和他对视,道:“对。”
应书凑过来亲了亲他,接着整个人滑进了被子里。
“怎么了?”宴琛的话刚问出口,就感受到了湿润的温热。
两人早就熟悉彼此,应书还是第一次这么做。
他显然是个新手,磕磕碰碰难免有些痛,可宴琛却喜欢得不得了。
对应书的占有欲让他彻底失去理智,他摸着应书的后脑勺,把玩着他柔顺的头发,听他偶尔忍不住呛咳两声。
漫长又美好的时间结束,应书爬出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说:“检查过了,你这两天没有出去偷吃。”
宴琛笑道:“没检查仔细,重新来。”
应书:!
“什么呀?啊,不和你玩了,你玩不起,你老是没时间观念……”
“讨厌死了……”
“你记得给我算加班工资!”
宴琛在第二天带着应书约见了叶逐星。
两人挑了礼物送去,表示感谢。
叶逐星也没客气,把礼物收下后,道:“虽然有点土,但还是想说,祝你们幸福。”
宴琛:“谢谢。”
他不再是什么主角受,他也是旁观别人爱情的一员,他也想拥有不同的人生。
三人闲话了一会儿,管家过来道:“少爷,霍先生来了。”
叶逐星端茶的手一顿,道:“请他稍等一下吧。”
宴琛和应书对视一眼,识趣站起身,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叶逐星点点头:“好,我就不送了。”
两人出了叶家的茶室,和霍知州撞了个正着。
尽管今天的霍知州依旧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铮亮,宴琛还是能看出他眼底的疲惫。
三人没有打招呼,如同陌生人般错身而过。
来到大门口,应书张开手臂,深吸一口气道:“今天天气好好呀~”
宴琛就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应道:“嗯。”
应书:“下次休假,我们可不可以出去露营烧烤呀,找一个有山有水,凉快的地方,带上哥哥和安妮~”
宴琛拉开车门,让应书坐了进去,道:“可以,不过晚上你哥得和安妮睡,你问他愿不愿意。”
应书:……
【少欺负我哥是单身狗!】-
一周后,应家出了大事。
应天明喝醉酒不慎从楼梯踩空摔下去,醒来后口齿不清,手脚无力,医生说是中风。
他本身就有高血压,生活习性也不好,这次摔倒不过是个导火索。
宴琛带着应书去了医院,明面上,他好歹还是应书的父亲,不能落了别人话柄。
前不久还风光无限的应董事,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咿咿呀呀”吐不清一个字。
于婉莹坐在他的病床边,握着他的手,哭得情真意切:“老公,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呃!呃!”应天明抻着脖子,无比激动,可什么也说不出,手也无力甩开她。
公司的几位高管和股东都陆陆续续来探望过,他们拍着应不凡的肩,道:“以后你就要多辛苦了。”
又转身安慰于婉莹:“嫂子,别太难过,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应董会好起来的。”
还有几位象征性地来安慰了下应书,话术都大差不差。
应天明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应不凡,那晚的画面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他躺在楼梯口,应不凡就站在他的旁边,双手插兜,道:“爸,怎么这么不小心?”
应天明那时还有意识,他道:“你,是你……”
“我怎么了?我才刚到家。”应不凡一脸无辜。
这时,二楼传来开门声,“咔嚓”,在空旷寂静的别墅里格外响亮。
于婉莹一身火红色的丝绸睡袍,长发全部散了下来,她俯身靠着二楼的栏杆,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向下看来:“好像死不了。”
应不凡:“死了不就麻烦了?警察又不是吃素的。”
应天明脑部血液瞬间上涌,终于明白了一切。
他最亲近的两个人,一起算计了他。
于婉莹从楼梯上缓缓下来,她没有穿鞋,赤着一双脚,跨过应天明,来到应不凡身边,轻佻地挑了一下他的下巴,道:“你说得对,你确实比你爸强。”
应天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嘴巴歪斜,流出涎水,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如今,他们一个在他床前表演孝子,一个表演贤妻,应天明却一个字也说不清。
从病房出来,应不凡问宴琛:“没什么想问的?”
宴琛:“没有。”
应不凡之前说他有个卧底,宴琛一直没问是谁,直到宴会那天,他看到于婉莹。
裹得严实的礼服以及如同枷锁的高跟鞋,都清晰地表明了,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在承受婚姻中的暴力。
那么,应不凡的卧底显而易见。
应天明那样精明的人,只有他的枕边人最能清晰他的动向,也最了解他的卑劣。
而应天明拿于婉莹当笼中雀,根本没把她放眼里,自然对她也没什么防备。
就是他对女人以及儿子的轻视,才会让他一败涂地。
宴琛:“提前恭喜你,小应董。”
要拉应天明下来,是迟早的事,应不凡早已稳住了公司的局面,根本不会因为应天明的倒下而出现内乱。
他道:“谢了。”
与此同时,应书眼前忽然跳出面板。
【恭喜您,顺利度过“下药”剧情,潜在危险已解除,获得共享梦境。】
【提示:攻略角色宴琛对您的好感度依旧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五,获得体谅,才能到百分之百哦,如果攻略角色对您心生怨怼,不肯原谅,好感度将会清零哦。请加油哦。】
应书:?
第43章 第 43 章 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从医院出来, 应书看起来心事重重。
宴琛倾身过去帮他系安全带,听到他在心里碎碎念——【什么意思啊?什么体谅啊?】
【好感度清零?清零的意思是,他会不爱我了吗?】
【心生怨怼, 是会讨厌我吗?那我会死吗?】
宴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患得患失,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道:“在想什么?”
应书摇头:“没……”
答完,又小心觑着他:“你有一天会讨厌我吗?”
宴琛失笑:“怎么会?”
他握着应书的手, 放在唇边亲了亲, 郑重道:“很爱你, 所以不会有那一天。”
“我有点害怕……”应书喃喃。
宴琛猜测,是不是因为应天明几次三番搞事, 让他想到了书里自己孤单惨死的结局, 可这一切绝对不会再发生了,不管是应天明, 还是布华勇,都有了应得的下场。
有应不凡和于婉莹在,应天明永远好不了, 所有潜在威胁已经全部解决, 应书会有光明的未来。
宴琛安慰道:“不管什么时候,我和不凡都会在你身边。”
所以你不会再像书里那样,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应书转头看他,弯着眼睛朝他笑了笑:“嗯。”
瞧见他情绪已经稳定,宴琛启动车子道:“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也许会开心。”
应书:“嗯?哪里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约莫四十多分钟, 车子在西华区广场附近停下。
应书扒着车窗,好奇看着外面,道:“我好像没来过这里。”
宴琛把车倒进停车位, 说:“下车吧。”
穿过广场,步行五六分钟,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拥挤热闹的小吃街。
宴琛牵着他,一路前行。
烤串,酸辣粉,各式小吃的香味,让狭小的街道充满了烟火气。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日头也正毒辣,小吃街依旧人来人往。
应书抬头看他:“这些你都不能吃吧?”
【脆皮少爷,别搞,肠胃炎犯了又该躺下了。】
宴琛没说话,带着他在一个卖冰粉的摊位前停下。
女人热得满头大汗,身后的电风扇正“呼哧呼哧”运作着。
瞧见有人来,她又将透明防飞沫面罩戴上,热情招呼:“两个小帅哥吃点什么?”
【开这么远的车,就为了吃冰粉?】
应书不解,但还是尊重宴琛的想法,兴许是味道特别好,宴琛也是看推荐来的呢。
宴琛很少吃路边摊,这些小吃其实更符合他的口味,难怪宴琛刚刚说会让他开心。
原来宴少爷是在投其所好?
想到这,应书细细看过菜单,对宴琛道:“你喝酸梅汁,行吗?沙冰你就别吃了吧。”
宴琛:“嗯。”
作好商量,应书又对摊主道:“一份红糖全家福冰粉,一杯酸梅汁,谢谢。”
他话音落下,发现女人盯着他有些出神,他歪了歪脑袋:“怎么了,阿姨?”
女人回神:“哦,没事,没事。”
在女人做冰粉期间,宴琛俯身道:“你不认得她了吗?”
应书有些迷茫:“啊?”
“你再好好看看。”宴琛道。
应书眨巴着眼睛打量着正在忙碌的老板。
她有点微胖,看起来很有福气,双眼皮褶皱很深,眼尾处已经生出了岁月的痕迹。
单从面相来看,她是一位很和善的人。
但应书没有任何印象,再次摇摇头。
“她是李琴,你之前的养母。”宴琛声音很轻。
应书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是她,那个在逃跑时,全身上下只有五十块,却咬咬牙给原主包里装了三十块的女人。
她说:“书啊,自己活下去吧,无论如何,自己要活下去,哪怕不要脸,哪怕去讨饭,也要活下去,别怨我。”
她也算得上原主贫瘠生活里的一束光,原主回到应家后,也曾托人找过她,只不过一直没什么音信。
现在看来,应该是改名换姓了,所以原主才没找到。
如果没有她,原主连婴儿时期也撑不过。
“来,这是你的。”她把应书的冰粉递给他,又把酸梅汁递给宴琛。
一杯酸梅汁四块,一份冰粉八块,应书扫码付了三千,女人愣住:“是不是按错了?我退给你。”
应书答非所问道:“阿姨,我能给你拍张照吗?我不会到处发的。”
女人有些无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道:“你们是不是做网络的?我们这里之前经常有人来拍视频。”
宴琛看了眼应书,道:“不是,可能他觉得和你投缘。”
“那,那怎么拍?”女人问。
“你随意就好,我只是……想记录一下。”
【他一定很想知道养母的近况吧。】
宴琛:他?
在征得女人同意后,应书举着手机,拍下她站在摊位后,拘谨又笑意满满的照片。
她不再活在恐惧里,她活在了阳光下。
应书把照片给女人看,道:“您真漂亮。”
“哎哟,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漂亮。”女人不好意思笑笑,“其实我也觉得你挺眼熟的,看来我们确实投缘。”
“我叫……”应书想报出名字,想告诉她,当年那个孩子活下来了,是真的听她的话,努力把自己养大了。
“妈妈……”不远处传来少女清脆的喊叫声。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小跑过来,抱住她的肩。
女孩儿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看起来憨厚老实,他问:“饭吃完了吗?我把饭桶拿回去洗了,晚上咱们去外面吃,你早点收摊。”
应书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拉着宴琛默默走开了。
两人从小吃街的另一头穿了出去。
应书低着脑袋,手上的打包袋“沙沙”作响,半晌,他对宴琛道:“谢谢。”
宴琛:“她好像还记得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谁?”
应书:“她已经有很好的生活了,我不想让过去的回忆困扰着她,有时候,遗忘也是一件好事。”
“诶,小伙子,钱还没退给你。”女人不知何时追了出来。
应书看着她,很认真道:“不用了,我男朋友说你的酸梅汁很好喝,他很喜欢,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他千万不搭后语的话让女人愣了愣。
“希望以后还能再见你,请一定要幸福地往前走。”
在女人不解的眼神中,他拉着宴琛大步离开。
回到车里,宴琛问:“会难过吗?”
应书:“会为她高兴。”
【这一定也是应书想看到的,想把这个消息带给他。】
宴琛:?
回到家,宴琛帮应书把手机里的照片打印了出来。
他看着应书盯着照片发呆,心里一直念叨着:【要把这个拿给他。】
【我还能再去一次吧?】
【我不管!我要去!】
表面一片风平浪静,心里到底在和谁吵架?
宴琛对他今天的心声很莫名其妙。
应书“咻”地站起身,对宴琛道:“你先忙吧,我去休息一下。”
宴琛:“哦。”
宴琛没什么要忙的,他心觉不对,悄悄把房间门打开了一条缝。
他看到应书在大床上滚来滚去,又是蹬腿,又是捶床。
【我要去,我要去,我的任务不是做完了吗?】
【没有奖励吗?】
【就要今晚!就要今晚!】
【不让我去,我就不给你这个破统五星好评了,我不要你了!我要解绑!】
宴琛:……
怎么突然变得颠颠的?
【真的吗?】
应书一骨碌坐了起来,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心里默念:【太好了,谢谢你~】
宴琛在应书没发现前,偷偷又把门关上。
想了想,他给应不凡发去消息:【你弟,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信仰?】
隔了好一会儿,应不凡回了信息:【你和他呆一起的时间多,还是我和他呆一起的时间多?你好意思问我?养不好,就给我还回来!】
宴琛:【没说不养,你怎么又破防了?】
应不凡:【呵呵。】
晚上睡觉时,应书重新抱了一床被子,还在床中央分出了界限。
他道:“我们今晚各睡各的,你不能越界哦。”
宴琛:“为什么?才交往多久啊,你是对我腻了?这和分床睡有什么区别?”
应书板着脸:“宴少爷,床都要散了,你的宝宝屁股都要开花啦,能不能消停一晚啊?”
他竖着一根手指头,补道:“就一晚。”
【万一我刚见到他,你给我捅醒了怎么算?多尴尬啊。】
他要见谁?
“哎呀~就一晚嘛,你不答应,我就去客房睡。”
撒娇威胁都用上了?
宴琛:“可以不做,但不能分开睡,分被子也不行。”
应书:“你总是半夜放进来,我怎么相信你?”
宴琛把他的被子扔在地上,给人拦腰拖回自己的被窝,道:“我发誓,如果食言了,以后永远起不来。”
应书用手捂住他的嘴,道:“这可不兴乱说啊,这也关乎到我的幸福。”
宴琛:“现在放心了吧?”
应书:“行吧。”
应书蜷进他的怀里,脸埋在他的颈窝,道:“宴少爷太粘人了,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睡不着觉吗?”
宴琛轻轻拍了他一下,道:“少胡说。”
这晚的梦很离奇。
宴琛又看到了两个应书。
黑发应书叫住了红头发,把一张照拍递给了他,道:“我今天见到她了,她过得不错,有了新的家人。”
红头发愣了一瞬,接过照片后,久久没说话。
“你,有没有想让我带给她的话?”黑头发小心翼翼追问。
红头发拇指摩挲着照片,随后揣进了裤兜,道:“没有,你也说她有了新生活,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黑头发:“嗯。”
红头发看着他:“你的任务也过了吗?要准备走了吗?应树。”
应树?
霎那间,宴琛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两个人离他越来越远,交谈声也逐渐模糊。
漆黑过后,一盏明晃晃的车灯晃得他眼睛生疼。
他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远处一辆SUV 急速驶来。
他没法躲,眼瞧着那辆车穿过他的身体,撞向前方的小电驴。
“砰!”电瓶车应声而倒。
宴琛的眼睛适应了强光,这才看清,那被撞倒的人拥有一张他绝对熟悉的脸。
“应书!”他朝男人跑过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
应书的血流了满地,眼睛空洞地望向他。
就在宴琛绝望得快要崩溃时,场景突然像幻灯片转换。
原本倒在血泊里的应书来到了繁悦的走廊上。
他捂着脑袋,身边围了一群人,宴琛都认识,是路明雨和他的狐朋狗友。
路明雨一直叫嚣着,直到霍知州的出现,呵止住了他的行为。
属于应书的故事线正式开始。
宴琛看到他的头顶上出现一行淡蓝色字体:【欢迎应树先生来到小说《豪门大佬都为我疯狂》的世界,您现在的身份是,炮灰:应书。】-
应书从睡梦中醒来,抻了个懒腰。
昨晚睡得真好啊,和原主见面也让他很开心。
原主在那个世界不仅有应夫人,哦不,现在应该叫她高女士。
她不再是应天明的夫人,她是她自己,高宥敏。
她给原主重新取了名字,高星宝,寓意他像星星一样闪耀,永远是她的宝贝。
原主不仅有母亲的疼爱,还交到了不少新朋友。
他们一起勾肩搭背去打球,他们叫他“宝宝哥”,再没有人叫他乡巴佬。
他活得很开心,他真的摆脱了那噩梦一般的人生。
他还对应树说了谢谢。
应树满足睁开眼,翻了个身,却没摸到身旁的人。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宴琛正坐在床沿边抽烟。
宴琛没有烟瘾,应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嫌少见他拿烟出来。
除非他真的很烦。
应树坐起身,从后面抱住宴琛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问:“怎么了?一大早就不开心?”
一阵沉默过后,宴琛掸了掸烟灰,冷冷开口:“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应树。”
第44章 第 44 章 攻略成功(小修……
‘应树’两个字出口, 他明显感觉到了身后人动作变得僵硬。
良久,他听到男人干涩的声音响起:“你叫我什么?”
宴琛转过头,和他对视。
还是那张会令他心动千千万万次的脸, 还是那双带着无辜可怜又总是湿漉漉的眼,但就是这样一个令他毫无防备的人,把他骗得特别惨。
“我任务成功了就可以回家了吗?”
“想回家,希望早点回家。”
“三百万奖金?太好了!我能全部带回去吗?当然是三百万重要啊!人总不能为了爱情不要钱吧?”
宴琛脑中思绪非乱, 梦境里应树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在凌迟他的心。
他忽然想起了初次和应树见面那天。
他喝醉了, 脑袋抵着墙, 说穿过光圈就可以回家。
原来,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回家, 原来, 他有其他更牵挂的人。
他自己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是不是有爱他的家人,友好的朋友, 或者……他其实还有爱人。
宴琛越发觉得自己可笑,他真的像个笑话。
他一字一顿无比清晰道:“应树。作为穿越者来到这里,真是混得如鱼得水。你了解我们每一个人的性格, 知道我们的剧情发展, 甚至提前观看过我们的结局。应不凡,霍知州,还有我,都是你的猎物,你给我们制定不同的计划,拿下我们对你来说, 似乎非常简单。”
应树嘴唇动了动:“不是的……”
“你好像成功了,然后呢?要拍拍屁股走人吗?”宴琛质问道。
“我没有……”应树下意识反驳。
“你撒谎。”宴琛直接戳穿他的谎言,“我看见了, 你做的交易。任务成功后,你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你拥有了跨空间取物功能,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你都能带回去,你还会获得奖金三百万。真厉害,应树,难怪喜欢保值的礼物。”
应树眼泪“啪嗒”落了下来,他结巴解释:“是,我确实,以前确实是这个想法,但那时候我对这里并不熟悉,这里的人也不欢迎我,我才没有留下来的念头……宴琛……”
他试图去抓宴琛的手,却被他躲开。
外面似乎在下雨,轰鸣的雷声响彻天际,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那现在呢?单凭我和应不凡,能将你留下来吗?你会……留下来吗?”
应树张着嘴,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因为他不清楚系统规则,作为外来人员的他,会不会被强制送回去,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他不能再一次欺骗宴琛,给他虚假的希望。
宴琛看着他的表情,已经猜出了答案。
他自嘲笑了笑:“应树,你有真心吗?”
“别这么说,求你……我对你有没有真心,你难道真的感受不到吗?”应树哽咽问。
“既然不确定去留,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耍我很好玩吗?到时候要把我像垃圾一样丢掉吗?”
“不是的,我是真的爱你……”
他想去抱宴琛,可是宴琛已经拿起了外套站起身,应树扑了空。
他是第一次看到宴琛那般决然冰冷的眼神,他听到宴琛道:“既然如此,就永远留下来吧。只要我不给够好感值就行了,对吗?那真的很简单。”
不爱应树,真的很简单吗?
应树呆滞望着他,以至于宴琛已经开门离开,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砰!”巨大的关门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应树突然头疼欲裂,提示面板在这时发出警报。
【警告:攻略角色宴琛对您的好感度正在下降,百分之九十四,百分之九十三……】
应树的眼前出现了重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宴琛好感度的骤降,让他这原本需要爱来维系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他浑身疼得厉害,四肢无力,过速的心跳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额角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身体上的疼痛,远远够不上心理上的。
宴琛的质问和受伤的眼神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恐惧中,他怕再也无法得到宴琛的原谅,他怕……失去宴琛。
【提示:攻略角色宴琛对您的好感度降至百分之八十八,还在安全范围内,请不要灰心哦。】
兴许是宴琛的好感度没有再持续降下去,应树身体的不适感逐渐消去,只是四肢还有些发软。
他费力爬起身,连鞋也没穿,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管家在楼梯口迎面碰上他,惊讶问:“怎么了,应先生?怎么不穿鞋啊?哪里不舒服吗?”
应树抓着楼梯扶手,维持身体平衡,问:“宴琛呢?”
“少爷他刚刚出去了。”管家道,“走的很匆忙,可能公司有急事。”
管家说得很委婉,宴琛走的时候,那样子不像匆忙,更像是生气和伤心。
管家跟他说外面雨很大,他也没有听。
应树喃喃道:“对,公司,我也该去公司,我是他的秘书,我该和他一起上班的。”
管家上前扶住他:“应先生,我还是帮您叫医生吧?您看起来不太好。”
应树摇头:“不用,我要去找他。”
管家已经笃定,肯定是小情侣吵架了。
他道:“就算您要出去找少爷,至少也得先换套衣服吧,您还穿的睡衣呢。”
应树后知后觉道:“对,该换衣服,换衣服。”-
宴琛坐在车里,用力搓了搓脸。
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今天却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如果最终的结局是分离,那么先前的柔情蜜意算什么?算他是个蠢货?算他是应树回家的工具人?
可即便如此,宴琛悲哀地发现,他无法真的恨应树。他已经努力把应树往最坏的方面想,可脑海里全是他天真的笑脸,他除了对他生出一点点抱怨,竟然还是想爱他。
宴琛狠狠捶打了下方向盘。
他得承认,他离不开应树。可他又深知,自己的爱会让应树离开得更加快。
宴琛静默许久,给张秘书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帮他订一张去湾南的机票,越快越好。
只要不见应树,只要不再被他的糖衣炮弹轰炸,维持现状,别再深陷,应树就永远不能离开。
车子开出了别墅。
外面真如管家所说,暴雨如注,路况不佳。
他眼皮“突突”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滴——”尖锐的鸣笛声彻响。
对车车辆轮胎打滑,横穿绿化带直直朝他冲来。
宴琛心中一惊,为了避开他,猛打方向盘,撞上了一旁的大树。
今天真是和“树”有不解之缘,宴琛想。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宴琛还是因为巨大冲击受了一点伤,好在不是很严重。
这样恶劣的天气,管家本就不放心他带着情绪开车,一直让司机在后面跟着,出事时,救护车来得很快,宴琛脑震荡陷入了昏迷。
“你好,又见面啦~”蓝色的肉丸子飞在半空中,“这次也是共享梦境哦。”
它话音刚落,宴琛眼前立马换了一副场景。
他看到了一个小孩,瘦瘦的,白白的,眼睛很大,背着一个破布包,一路走,一路捡塑料瓶和纸壳。
宴琛总觉得小孩有些熟悉,不自觉跟上了他的步伐。
小孩儿站在小卖店前,望着展示柜里的奶油小蛋糕吞口水,他在兜里摸了很久,掏出皱皱巴巴的元票数了数,又放了回去,最后恋恋不舍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离开。
这是一个小乡村,路两边是金灿灿的麦田。
放眼望去,大多都是低矮的平房,烟筒里冒着袅袅炊烟。
小孩刚走到自家门口,就被人扔了一块泥巴在衣服上。
宴琛顺着泥巴的来源看去,几个小男孩儿围在一起,笑嘻嘻喊:“应树应树没爸妈,长大也是小叫花,垃圾要捡一辈子,浑身长满小虱子。略略略~”
应……树?
宴琛瞪大眼睛,小孩那原本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与记忆中黑发应书的脸完全重合上,尤其是那倔强不屈的眼神。
真是他。
小应树握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才不是小叫花,我爸爸妈妈在城里工作,等我奶奶生日到了就会回来,还会买好大好大的蛋糕!让你们羡慕去吧!”
对啊,反击得好,就该这样。
宴琛伸手想摸他脑袋,可他的手只能虚虚穿过,给不了安慰。
应树开门跑回家,方才还凶巴巴的,这会儿全变成了委屈,坐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小树,小树怎么了?”年迈的老人从堂屋内跨了出来。
她把应树抱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道:“跟奶奶说,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应树小手脏脏的,把脸也抹得脏脏的,像只小花猫,他抽噎道:“奶奶,小树真的没有爸爸妈妈吗?”
奶奶道:“怎么会?没有爸爸妈妈,小树是怎么出来的呢?”
“那他们为什么不要小树啊?”应树问。
“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奶奶现在还没办法跟你解释。”
说着,她牵起应树的手,颤颤巍巍把他带到后院的空地里,指着一棵小树苗道:“这就是小树,因为还太小了,需要人精心呵护,要浇水,施肥,修剪枝叶,而很多人没有耐心做这件事,就会主动放弃。可当小树变成一棵大树,能为所有人遮风挡雨的时候,就不再需要别人的呵护了,那时候的大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精彩。”
应树吸了吸鼻涕,天真问:“那时候爸爸妈妈会回来吗?”
奶奶道:“也许吧。不过即便不回来也没关系,大树已经不再需要他们了,也不会再因为风吹雨打而倒下。”
应树抱着奶奶的腰,说:“小树一定会变成大树的,会成为奶奶,还有爸爸妈妈的依靠。”
奶奶浑浊的眼带着泪花,摸着他的脑袋道:“当然,我们小树,最坚强了。”
宴琛了解应书的过去,却并不了解应树的过去,在刚得知他是穿越者时,宴琛想起他天真可爱又纯良的模样,确实不像生在地狱里该有的样子,他误以为应树的童年很幸福。
那么,在应树的本来世界,父母一定是他的牵挂,应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宴琛留下应树的决心更加坚定。
奶奶生日那天,小应树用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块很小很小的蛋糕,他提着在村里跑了一圈,说是城里打工的爸爸妈妈买的。
小骗子,从小就是小骗子。
宴琛好几次想抱住他,但都无能为力。
宴琛跟着他的脚步,看着应树一点点变大,变成了少年模样。
他每天蹬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在学校和奶奶家往返,他很努力地在长大,他很用功地在学习。
但是厄运并没有放过他,奶奶突然病倒了。
应树第一次主动拨通了爸爸的电话,想问他拿些钱。
爸爸还算有点良心,亲自回来一趟。
他把奶奶送进医院,付了医药费。
当晚应树做好了饭,欢天喜地送来,想和爸爸奶奶一起吃顿饭。
可他才走到病房门口,便听到奶奶对爸爸道:“你把小树接到你身边去吧,他长大了,城里的教育会更好一点,他书读得很好的……”
爸爸打断道:“妈,我现在才结婚多久啊,小树去了不合适,源源那么点大,惠英哪里照顾得来两个孩子?再说了,乡里和城里的学习进度不一样,小树去了不一定赶得上。”
应树就站在病房外,听着爸爸干脆了当地拒绝了奶奶的请求。
他这个年纪已经懂得了许多,知道爸爸妈妈是因为感情不合分开了,现在又各自有了新家庭,所以他成为了多余的人,很难与他们见得上。
也就只有逢年过节,爸爸偶尔回来一趟,妈妈和他的联系就更少了。
“小树,也是你的孩子。”奶奶有气无力道。
“生活费我会按时给的,小树我不能接过去。”
应树咬着唇,用力擦了擦眼泪,可眼泪怎么也擦不干。
宴琛感觉自己比他还疼,他放在心尖的宝贝,在别人眼里是烫手山芋,唯恐丢慢了。
他听到应树很小声说:“我也不想和你走呢,我要和奶奶一直在一起。”
就这么一个很简单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奶奶又扛了一年,彻底离开了。
应树唯一的依靠没了。
爸爸迫于无奈,把他接到了城里。
弟弟和他不亲,总是捉弄他,稍微不顺意,就大哭着告状,对他拳打脚踢,要把他赶走,后妈表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时常和爸爸吵架,争吵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应树来到城里,生活一点也没变好,他更加确定了自己是累赘。
城里的学习进度和村里的确实不一样,他追不上,尤其是英语,他的基础太薄弱了,他没能好好挣一口气,每晚焦虑得睡不着觉。
后来在爸爸整日唉声叹气中,他刚读完高中就选择出去打工,减轻家里的负担。
他没有抱怨任何人,找工作时,都会和老板说,自己非常能吃苦,超级厉害的,以前在乡下还能干农活。
大概是长期生活在不被爱的家庭里,让他学会了看人脸色,学会了说漂亮话讨好人。
挣到第一份工资,他给家里所有人买了礼物,爸爸却私下对他说,不要浪费,有这闲钱,不如看套不错的房子,早点搬出去,弟弟长大了,想把他那间小卧室改成书房。
应树知道自己的讨好失败了,所以在第二个月时,他真的找了一间破烂的出租房,搬走了。
他的工资不高,省吃俭用存点钱,逢年过节还是会给爸爸妈妈送去礼物。
是的,爸爸把他接来后,也联系过妈妈。
两人像踢皮球似的,把他踢来踢去,没人想要。
但是应树,还是想得到他们的爱。
出车祸那晚,是弟弟想要吃他包的饺子,应树骑车去送。
那天的小树很开心,他有一个好消息要和大家分享,他攒够了钱,盘下一个小店面,以后可以自己做老板了。
他想挣好多好多钱,这样大家就不会觉得他是累赘,就像奶奶说的,当他成长为一棵高大魁梧的树后,就能为所有人遮风避雨,而不是等着别人来浇水施肥。
可是小树终究没等到成为老板的那一天,他的人生结束在了迎接美好的前一晚。
真可惜,明明只差一点。
他不想死,他有强烈的求生欲,所以被拉进了书里,成为了攻略者。
画面跳转,宴琛又看到了早上他离开后的场景。
应树痛苦地蜷缩在床上,疼得在床上打滚。
宴琛手足无措,他下意识要去抱他,却发现都是幻影。
唯有冰冷的机械音刺耳又决绝:“好感度骤降,攻略者要接受惩罚哦。未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攻略者将被彻底抹杀,请慎重哦。”
这是在……逼他做选择?
原来他要强留应树,付出的代价竟然是应树的生命?
宴琛痛苦地从昏迷中醒来,心像被尖刀剐成了一片片,令他快要窒息。
他睁开眼,看到床边趴着的人,眼睛一酸,又落下泪来。
他轻轻摸着那人的头发,看着他从睡梦中惊醒。
应树眼睛又红又肿,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他问:“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宴琛阻止道:“不用。”
应树抬手摸他的脸,问:“为什么哭了?因为还在生我气吗?”
宴琛:“没有。”
他这才注意到,应树的胳膊和腿上缠着纱布。
宴琛想起身,可他的腿还打着石膏,他焦急问:“你怎么了?”
难道这也是惩罚?如果当真如此,他怎么能原谅自己?
应树摇头:“没事,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有大碍。”
“在哪摔的?”宴琛并不放心。
“这个不重要。”
“这个很重要,回答我,应树,是因为我吗?”宴琛问。
应树含糊道:“不是的,是我跑太急,不小心摔的。”
宴琛还想再问什么,应树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侧脸蹭了蹭,岔开话题道:“比起这个,现在我更想请你原谅我,原谅我的欺骗,原谅我对你的伤害,我真的不是有意瞒你的,现在你问什么,我都会讲真话。”
病房陷入诡异的沉默。
隔了许久,宴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问:“在你自己的世界,有男朋友吗?有喜欢的人吗?”
宴琛虽然在梦里看了应树很多的过去,可太片段了,他无法知道更多内容。
应树盯着他的眼睛,回:“没有,你是第一个。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也是我第一个男朋友。”
“真的很想回去吗?”这是宴琛的第二个问题。
虽然知道应树的爸妈并没有那么爱他,可努力的小树一直想获得他们的关注,期待着被爱,宴琛知道,陌生的家人,也是他的牵绊。应树本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应树:“以前很想,现在已经很久没想过回去的事了。但我不能百分百保证我不会走,因为我不知道系统的规则,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攻略任务完成以后,会不会被强制离开。”
宴琛很感激他的诚实。
他摸着应树的脸,道:“我该让你成功,还是不成功?如果不成功,你会死的,对吗?”
应树哀伤垂下眼,默认了他的话。
宴琛:“你真的很残忍,把选择权交给了我。”
“我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有临界值,我原以为,我越爱你,你就会越幸福。可我没想到,我的爱会加速你的离开。我很想就维持现在这样……只要我不那么经常想起你,不总是觉得你可爱,不想着和你有漫长的余生……只要这样,我以为你就能永远留下来。”
应树睫毛一颤,眼泪“簌簌”落下,他说:“对不起。”
“可我没想到,即便是这样一条愚蠢的路也被堵死了。”宴琛绝望道,“我没办法看着你去死。”
此刻,他已经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小树,不管在哪个世界,都能好好活下去的,对吗?”
应树抿着唇,难过看着他。
宴琛又问:“对吗?”
应树哭得不能自已:“对。”
【滴滴,好感值百分之九十……】
宴琛:“会忘记我吗?”
“不会。”应树斩钉截铁答,“永远不会。”
【百分之九十二……】
宴琛勉强笑了笑:“那真好。如果……如果真的分开了的话,如果在那边很辛苦,觉得没有人爱你的话,请一定要想起我,想起我是怎么爱你的。我们小树,很值得……”
应树泣不成声:“拜托你,不要说这种话,不要这么快和我告别,我受不了。宴琛,攻略是真的,爱你更是真的。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是偷来的,偷来的,是要还的,对吗?”
宴琛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张开手臂,道:“我想抱抱你。”
【百分之九十六……】
应树起身趴过去,他的眼泪全部流进了宴琛的颈窝,烫得宴琛跟着一起落泪。
“希望我的小树以后能自私一点,不要总想着为别人遮风避雨,要为自己而活。”
像是分别前的最后交代,应树的呜咽声变成了号啕大哭。
他眼睁睁看着好感值直线上升,可他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哪怕,哪怕宴琛恨他呢?
但是宴琛就是一个很会爱人的恋人,他根本不会恨。
【百分之九十九……】
宴琛:“我爱你,应树,不管是你是应书还是应树,我都爱你,只爱你。”
【百分之百!滴——】
【恭喜您,攻略成功!】
第45章 第 45 章 想结婚。
在提示面板显示攻略值达到百分百时, 应树以为自己会消失,他紧紧抱着宴琛,嘴里哭着喊不要。
病房门在这时被推开, 应不凡焦急又悲戚的声音跟着响起:“阿琛,阿……”
他快要涌出的眼泪在看到宴琛平安无事时,又全部收了回去。
哭嚎音止住,音调突变, 应不凡道:“这不没什么事吗?你这哭得, 吓我一跳。”
应树紧闭的眼睁开, 手臂还在发颤,刚刚那一刻, 他害怕极了, 他真的怕就像来时那样,眼睛一睁, 周遭的一切都变了。
他缓慢抬起头,眼前宴琛的脸无比清晰,他又机械地转过头去, 病床的床尾处站着应不凡和秦翰庭,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他没有被瞬间抽离,他还在。
应树又哭又笑,把脸埋在宴琛的怀里,呜咽声不断。
应不凡看向宴琛,担忧道:“哥们儿, 你跟我说实话,伤哪了?真不严重吗?医生不是说只是骨折和脑震荡吗?看我弟这样儿,你不像没事儿啊……”
宴琛摸着应树的头发, 也说不出话,只是跟着默默流泪。
应不凡和秦翰庭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出去找了宴琛的主治医生,再三确认,宴琛确实没什么大碍,身体也没查出什么疾病,才放下心来。
应不凡有些心神不宁,道:“不对劲,他们两个人都不对劲,我弟那状态,可以理解为阿琛劫后余生,他控制不好情绪,可是阿琛怎么也哭啊?他是怕疼的人吗?以我对他的了解,这种时候,他只会嬉皮笑脸逗我弟笑。你也瞧见了吧,他刚刚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儿……”
秦翰庭略微思忖了下,道:“会不会是两人在闹分手?”
“胡说,”应不凡反驳,“他俩看起来是要分手的样吗?那腻歪歪的状态,感觉还能再爱三生三世。”
秦翰庭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
两人重新进了病房,只是这次不太巧,正好撞见应书在亲宴琛。
应不凡“咳咳”了两声,应书吸了吸鼻涕看向他,哭腔浓重道:“哥哥。”
应不凡走到床边拍拍他的背:“你男朋友只是一点轻伤,很快就会恢复如初,别哭啊,你这让哥哥心都碎了。”
说完,他目光扫向应书的胳膊和腿,叹气道:“你自己也受伤了吧?管家跟我说你听到阿琛出车祸,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给我吓坏了,给哥哥看看,伤得重不重。”
宴琛这才知道,应树是怎么受的伤。
应树摇了摇头:“我没事,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应不凡哪里能看他这样,抬手抹去他的泪水,道:“人没事就好,你们两都是,福气在后头啊。”
宴琛静静盯着应树的身影,平时再多的话,今天一句也说不出。
秦翰庭和应不凡心知他俩状态不对,两人都守在病房里,陪他们聊天,直到宴家的人全数到齐。
单人VIP病房围满了人,宴溪已经拿到了出事路段的监控视频,确认真的是暴雨天路况不佳,对方轮胎打滑导致的意外。
温玉玲拉着宴琛的手默默掉泪,宴鸣礼坐在一旁,宽慰道:“没事就好,往后暴雨天,就不要自己开车了。”
宴琛轻轻“嗯”了一声。
温玉玲又拉过应树的手,柔声道:“听说你也吓坏了,摔得那么重,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应树鼻尖通红:“我没事的,温阿姨,我想和他呆在一起。”
应树总觉得现在和宴琛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他一刻也不愿意和他分开。
“傻孩子,”温玉玲叹气。
宴家请了两个护工,温玉玲本也想留下来照顾宴琛,被宴琛拒绝了。
他不想爸妈一把年纪还为他操心,坚持说有护工就可以了,应不凡和秦翰庭的陪护他也拒绝了,说病房里需要安静。
最后一群人里,只有应树留了下来。
晚上应树和宴琛躺在一起,宴琛问他:“疼吗?”
应树:“不疼。”
“早上是我不好……”
“不是的,”应树打断他,“是我先骗了你。”
“其实刚去湾南的那一晚,我就想向你坦白所有,但系统说你对我的好感度不够,我的行为违反了规则,所以它作了屏蔽处理,我不是有意要瞒你这么久的。”
难怪那晚,宴琛光是看着他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就连心声也带着电流音。
“我那时候答应过你,以后一定会告诉你全部真相,你现在还愿意听吗?”应树问。
宴琛:“愿意。”
应树伸着自己的左手给宴琛看,道:“你知道的,这里本来有一条黑色的线。”
宴琛:“嗯,你说那是纹身。”
应树:“那时是骗你的。其实是我的生命线,也算倒计时,每次加一点好感度,我的生命值就会延长一天,相反,消耗一天,它就会缩短一点。最开始是刷哥哥的好感,后来是小结巴,然后是你。”
应不凡是第一个让他活下来的人。
他刚开始醒过来时对应不凡的示弱,对他忏悔自己过去的不懂事,对着他亲亲热热喊哥哥,直接把应不凡的好感值拉到了百分之五十,为自己多争取了五十天的时间。
“现在没有了,是因为你任务成功了吗?”宴琛问。
应树:“嗯。”
“还有那一次……”应树喃喃开口。
宴琛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不让你亲的那一次,”应树说,“那次是因为我以为身体不是自己的,是应书的,我才会躲开。我怕对你们都不公平。”
宴琛:“我看到了,身体是重新塑造的,你没有抢占别人的身体。”
应树:“是的,所以小树一直是小树,是最爱你的小树。”
宴琛鼻尖泛酸,道:“嗯。”
这声应答后,两人久久无言。
应树缩进宴琛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才觉得格外踏实。
窗外的雨势丝毫不减,哗啦啦下了一整天,好似在烘托离别的悲凉气氛。
宴琛故作轻松玩笑问:“明天醒来还能见到你吗?”
应树:“能吧。”
宴琛:“后天呢?”
应树:“能吧。”
宴琛抱着他,手臂不自觉收了点力:“应树是骗子吗?”
“才不是。”
宴琛亲了亲他的脸:“睡吧,小骗子。”
应树嘟哝:“说了不是骗子。”
“哦。”
宴琛拍着应树的背哄他入睡,自己却一夜没合眼。
他总会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梦,应树忽然消失不见,就像空气中的尘埃,怎么也抓不住。
如果这次的两个梦境都是在重现过去,那失去应树的梦境,是不是也在预示未来?
宴琛不敢再细想下去。
只有实实在在看着怀里人,确认他还有呼吸,还有温度,宴琛才会有安全感。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应树也一直睁着眼,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一刻也不愿意松开。
第二日天刚亮,温玉玲就亲自提着食盒来了。
打开病房,看见应书正在帮宴琛洗脸,两人的黑眼圈一个比一个重,温玉玲道:“小书今晚就回家休息吧,这里我会找人看着的。”
应树连连摇头:“温阿姨,我想留下来,请让我留下来吧。”
温玉玲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这样,不凡会担心的。”
应树保证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跟哥哥讲清楚,不让他担心。”
温玉玲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再三叮嘱,不要让自己那么累。
宴琛的腿还打着石膏,行动不是很方便,应树也因为摔伤,走路一瘸一拐。
两个伤患在同一间病房大眼瞪小眼。
宴琛犹豫再三,不舍道:“要不你听话回去休息,这里有护工,不用担心。”
“不要,”应树一口回绝。
他爬上床,和宴琛并肩躺在一起,拿着手机问:“要看电视吗?你之前让我追的动漫又更新了,我们一起看呀。”
宴琛:“好。”
应不凡下午推门进来时,看到两人并着脑袋正睡得香,应不凡把阿姨做的甜点和粥放在柜子上,没有打扰,静静坐了会儿。
他想就这样下去吧,也该把弟弟的婚礼提上日程了-
宴琛的腿伤得不是特别重,第五周就拆除了石膏,开始进行复健。
应树当时有楼梯扶手和管家帮他缓冲了一下,他没有伤到骨头,恢复得比宴琛更快,淤青早已散去,如今行动自如。
两人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总是形影不离,应树也比他们预想中留的时间更长。
宴琛甚至抱了点侥幸,是不是应树的系统坏了,不能再将他带回去?还是大概老天也发了善心,不忍他们分开,把他的小树留了下来。
不管是哪种,宴琛都无比庆幸。
等到宴琛彻底恢复好后,他提出了带应树出去度假。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天气正好。
应树开开心心回家收拾行李,等宴琛去接他时,发现他身后还站着同样推着行李箱的应不凡。
应不凡朝他挥手打招呼:“嗨,兄弟。”
宴琛:……
不知道在嗨什么。
他们度假地点选在了H市,是一座生活节奏很慢,山清水秀的城市,还有著名的月老庙。
第一天,三人去划船游湖,感受南方城市的内敛温和,尝遍了H市的著名小吃。
第二天,天空飘起了小雨,他们还是按原计划出发,去月老庙拜拜,顺便也替应不凡求段好姻缘。
青石小路盘旋曲折,烟雨朦胧尽显山间秀美。
应不凡走在前面和秦翰庭打视频,他举着手机,环绕拍了一圈,道:“环境真好,空气也很清新,你没能来真是一大损失。”
秦翰庭:“阿琛和你弟呢?”
应不凡把摄像头调到前置,理了理自己的发型,随后手机往后面歪了歪,说:“他俩走得慢……”
镜头里的宴琛和应书共撑一把伞,应书手里端着一盒水果捞,正插了一块苹果喂给宴琛,宴琛俯身用嘴去接。
秦翰庭看了眼浓情蜜意的两人,又看了眼应不凡的大头,道:“幸好我没来。”
应不凡:“你什么意思啊?”
来到了月老庙中,宴琛和应树诚心跪拜,还买了同心锁,把两人的名字写了上去。
应树笑问:“会觉得我很迷信吗?”
宴琛看他:“不迷信,信仰本身也是一种精神力量。”
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祈祷应树的系统坏掉了以及珍惜当下的每一天。
晚上回到酒店,应不凡跑过来窜门。
他们订的房间有一个大阳台,刚好可以坐在那里吹着夜风小酌两杯。
应树坐在藤椅上,双腿也收了上来,姿态闲散地修着照片。
应不凡端着酒杯和宴琛碰了碰,说:“我不是催啊,就是问问,你们有没有结婚的计划?”
应树抬起脑袋,正想糊弄过去,宴琛却率先开口道:“有。”
应树侧头看向他,宴琛也回视过去,目光坚定道:“我想和你结婚。”
第46章 第 46 章 等你回家
哪怕未来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哪怕不知道是否要面临分别,宴琛还是想和应树结婚。
应树,是他唯一想承认的爱人。
他们应当有一个盛大的仪式, 应当在亲朋好友面前郑重宣誓,约定一生。
应树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眼眶通红。
应不凡开心得紧, 连声应:“好好好, 好兄弟,我弟弟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你的为人我信得过, 等回去了,我就看个好日子, 咱先把婚订了,怎么样?”
宴琛笑了笑:“好。”
这晚等应不凡走后,应树才迟疑开口问:“真的要和我结婚吗?万一……”
宴琛倾身过去亲他, 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道:“别说不吉利的话,你不是还在吗?会一直在的,对吧?应树。”
应树眨了眨眼,朝宴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道:“对。”
从H市回来,宴琛和温玉玲提出了订婚的想法。
温玉玲当即开始备礼, 挑了日子上门拜访应书的家人。
如今应天明瘫了,情况仍旧不见好转,说不了话, 出行需要轮椅,应家现在全由应不凡作主。
见面当天,为了不落人话柄,应不凡还是让人把应天明推了出来。
许久不见,他消瘦了许多,脑袋向一旁搭着,前襟围着白色口水巾,时不时有涎水滴落下来。
曾经也算是A市的风云人物,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无人同情。
于婉莹和温玉玲相谈甚欢,为了表示诚意,温玉玲给于婉莹送了一套价值百万的翡翠套链,给应不凡送的是手表,其他的礼物更是数不胜数。
宴家和应家联姻,也是强强合作,最主要的是两人是因为真心相爱才走到一起,无关商业利益。
这日只是双方家长会面,算不得订婚,温玉玲誓要把排场搞得隆重盛大,恨不能让所有人见证两个孩子的幸福。
商量好日期后,宴琛也跟着忙碌起来。
除了每日准时去公司上班,场地布置以及礼服设计,他都跟着盯。
他希望给应树一个美好难忘的求婚仪式,这一生只有一次,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为了不提前曝光惊喜,应树最近都回应不凡家里住,周六这天,宴琛上午要去取戒指,和应树打了一通视频电话。
应树得意洋洋说,自己也有礼物要给他,两人约定了晚上见面。
可宴琛没有等到见面那一刻。
他在六点多的时候接到了应不凡的电话,这是第一次,他听到应不凡带着浓重的哭腔,连话都说不利索,宴琛勉强能捕捉到重点,应树出事了。
宴琛赶到医院时,应树正在进行抢救,应不凡浑身都是血,他坐在走廊的排椅上,手还在发着抖。
确定应不凡身上没有伤,那他身上那些血……宴琛不敢深想。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点,问:“怎么回事?”
应不凡想从包里拿烟,又想起这里不能抽烟,他哆嗦着手掏了许久,掏出了应书晚上给他的棒棒糖,他再也绷不住,哭出了声。
罗峰,也就是被应天明坑得家破人亡的那个男人,当初应天明设计让他背上巨额债务,还诬陷他盗窃公司机密,令他在行业里声名狼藉。
老婆和他离了婚,罗峰的母亲被追债的吓得心脏病复发,再也没能醒来,而应天明,却成为了琨澜的新任董事。
罗峰走投无路,联合应家的保姆偷走应书,想逼应天明就范。没想到应天明一点也不在乎小儿子,大张旗鼓地报了警,还在媒体前曝光他的恶劣行径。
罗峰没料到应天明这么无情无义,和应天明硬碰硬他根本没有胜算,他到底还有一丝人性,没对婴儿下死手,只是把孩子丢给保姆,让她送去北城九笼,那里鱼龙混杂,赌鬼和毒鬼一大把,教不出好东西。
他却在那之后销声匿迹。
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前些日子居然回来了。
应不凡到底是大意了,他没想到罗峰那么大胆,不仅敢回来,还敢蹲点他。
晚上他陪应书去取了礼物,又带应书去看装修得差不多的新铺面,陪着弟弟畅想美好的未来。
出来时,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和他们错身而过,应不凡摸着应书的脑袋,正想问他要不要去找宴琛,应书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惊恐,他一把推开应不凡,只听“砰”的一声,应书应声倒地。
这个新商业区刚发展起来,新建的商场和入驻的品牌店都在搞引流活动,客流量非常大,因此四周也有警察巡逻维持秩序。
枪声响后,周围人群四散尖叫,附近的巡逻警察到得很快,罗峰是打算朝应不凡再补一枪的,但是子弹卡壳了,他被赶来的警察当场按住。
应不凡大脑一片空白,他抱着应书,哭都哭不出来,有人帮忙打了急救电话,在应书被抬上救护车时,他摸着应不凡的脸道:“对不起,哥哥,我,我骗了,骗了你,我不是应,应书……”
是应天明造的孽,为什么要报复在应书身上?为什么?他分明都没怎么享受过应家的优待,就算是遭报应,也该是应天明那个始作俑者和他这个既得利益者!
关应书什么事?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宴琛得知实情,差点站不住,被赶来的秦翰庭及时扶住。
这一瞬间,他突然把所有事都串联了起来。
他们看似逃脱了剧情设定,实则并没有。
原文里,他出了车祸,断了腿,前不久,他也是因为车祸,伤了腿。
原文里,并没有正面交待应不凡遇袭,只是在应书向他求救时,他没有及时回复,导致应书惨死异国他乡。后来作者一笔带过,应不凡是受伤,昏迷了半个多月,才错失了应书的求救信号。
为什么受伤,被谁所伤,都没有提。
现在却圆上了。
那么原文里,死掉的应书,现在也要非死不可吗?
漫长的时间过去,手术室门终于打开。
宴琛机械般站起身,他听到秦翰庭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子弹没有击中他的要害,不过患者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
秦翰庭:“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迟疑:“这个要看患者的意识,按理来说,昏迷的时间不会太长。”
应树被打中的是肩膀,确实没在要害,子弹取出后,他却迟迟醒不过来。
宴琛有种预感,应树大概率是被系统带走了。因为属于应书的剧情已经全部走完,他作为攻略者的任务,在这一刻才算圆满完成。
可是这具身体还并没有停止呼吸,他还有体温,他还有心跳,宴琛看着暂时被转移进重症监护病房的人,还抱着期望,他的小树,一定会回来的-
“我都要结婚了,你给我带走,你有没有良心啊?你让我老公怎么办?以后人家说他克夫算你的啊?你们做统的,没有一点良心吗?没有一点同理心吗?”
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一个长翅膀的小圆球飘在半空中,泛着幽幽的蓝光,应树猜测,这大概是系统的本体。
应树在地上滚来滚去,撒泼耍赖:“给我送回去,你给我送回去。”
“请稍安勿躁哦,首先要恭喜你,圆满完成任务啦!你不仅拯救了深情男二,还救了总为炮灰擦屁股的打酱油大哥,功德无量!”
应树一下坐了起来:“所以呢?你非要在我幸福的时候抽我吗?”
“因为属于应书的剧情已经走完了呀。”系统回答。
应树喃喃:“走完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再回去了吗?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吗?”
应树说到这里,心狠狠坠下,空落落的没有归属感,难受得厉害。
宴琛该怎么办?哥哥又该怎么办?
宴琛是知道实情的,他会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是骗子,利用完他就回到了原世界,他会不会后悔爱上他?
还有应不凡,大概也会因为自己为他挡枪而死,愧疚一生。
这算什么拯救呢?
他也许毁了两个人啊。
应树鼻尖一酸,爬起来要去抓飞在半空中的胖球,却被它灵活躲开。
“请不要袭击系统哦,你现在获得三百万奖金,难道不开心吗?”
“三百万,能换回我的宴琛吗?能换回我的哥哥吗?”应树并没有停止捕捉系统的动作,哭喊道:“谁稀罕你的臭钱!”
系统:“你那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愿意为了三百万做任何事,你还说爱情哪有钱重要。”
“我现在不要了,我不要了,我只要宴琛和我哥,我只要他们!”应树撕心吼道,“我错了,我不该贪财……我为什么那么爱钱,呜呜呜……我要宴琛……”
“如果宴琛将来有一天会变成穷光蛋呢?”
“那我就一天打八份工,只要我能吃苦,我们就不会一直穷下去!”
“滴滴~”系统由蓝变黄,“恭喜您,通过真爱测试,判定等级:顶级恋爱脑,您现在可以使用自主选择权啦。”
“呜呜……啊?”应树收住眼泪,“什么自主选择权?”
“您之前完成小结巴故事线,获得的奖励呀。”
应树有了点记忆,当时字体浮现的是:【本体抢救成功,拥有一次自主选择权。】
应树:“那个不是重新选择攻略对象的意思吗?”
“不是的哦,只要是气运之子你都可以攻略,先前书里只有一位,你当然只有一个选择呀,但是觉醒后的宴琛夺回了自己的气运,所以小统重新调整了规则,让你更换了攻略对象。这个不算选择权里的哦。”
应树抹了抹脸,又哭又笑:“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选择留下来?”
“当然啦,不过你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选择留在书中世界,原世界的你就会立马死去,再也无法回家,还请慎重考虑。”
应树低头想了想,道:“我是不是有跨空间取物功能?我能再回去看看吗?”
“可以的哦。”-
已经四天了,应树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从重症监护病房转了出来,医生说他的身体机能全部正常,伤口也恢复得很好,暂时还不清楚他昏迷的原因。
应不凡和宴琛请了很多专家,都说应树看起来没问题,与其说他是在昏迷,不如说他更像是睡着了。
应不凡想把人往国外转,他势必要让弟弟苏醒过来,被宴琛拒绝了。
他说:“他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长途颠簸,国内能请来的专家我们都请过了,他根本就不是因为受伤昏迷。”
应不凡面部扭曲:“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睡下去……”
宴琛:“他不会一直睡下去的,他只是……暂时回家了,很快就会回来。转去国外,无非是让他的身体再遭一次罪,没有用的。”
“谁说没有用?有用的,肯定有用,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应不凡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他揪着宴琛的衣领,问:“你是不是想放弃他?”
宴琛目光灼灼,打开他的手,坚定道:“我永远不会放弃他。”
应树说过,他想留下来,宴琛就相信,他一定会回来。哪怕时间漫长,哪怕机会渺茫,他都会等他。
宴琛已经在各处找人,研究系统和穿越时空,他相信他和应树之间有关联,如果应树不能再来他的世界,他就去应树的世界找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宴琛已经好几天没睡过整觉了。
他每天只是打个盹,又会不安地醒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探探应树的鼻息,摸摸他的身体,确认他还是软的,温暖的,他才放心。
今晚只有宴琛一人守在应树的病房里。
应不凡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倒了下去,被安排在隔壁病房躺着,秦翰庭在那里看着他。
宴琛趴在应树的病床边,握着他的手睡了过去。
真幸运,他终于又梦到应树了。
这次梦境和之前那两个一样,格外真实。
他看到应树站在一间病房里,病床上躺着他本来的身体。
一个女人坐在床边正在打电话,听不清说了什么,表情很温和。
没一会儿,病房门被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道:“我刚刚咨询过了,他这个情况不能放弃,不然我们可能会构成遗弃罪或者故意杀人罪。”
女人已经挂断了电话,冷漠道:“那就请个护工,反正不是有赔偿金吗?小文马上要中考了,我不能天天过来吧?”
男人道:“你知道请护工要多少钱吗?他这个情况不知道要睡多久,万一三年,五年,十年,怎么办?现在只有保险公司赔付的十八万,肇事司机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这十八万能用得了多久?”
“是我的问题吗?谁让你那个小儿子晚上要吃饺子,让他送的?你们家也该承担点责任吧?”女人冷冷道。
“什么叫谁的问题?小树不是你的儿子吗?”男人压低声音怒吼,“我每天还要工作养家糊口,我能天天过来?你的家是家,我的就不是?”
“我当初就不该和你结婚,不该和你有孩子,出事总会推卸责任,没一点担当!”
女人说完,拿着包包转身离去。
男人盯着她的背影,长长叹气。
他来到病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喃声道:“树啊,有良心的话,就不要再坚持了,走吧,你走吧。”
宴琛没想到,居然有做父母的这么狠心。
应树那么拼命地想活,他却让应树不要再坚持。
这一切的一切,应树本人就站在旁边看完了全程。
宴琛想上去抱他,可他又被隔绝在外。
他看到应树冷漠转过身,手里捏着一张银行卡,道:“我反悔了,我才不要给他们钱!我自己努力挣的钱,我才不要给他们!我讨厌他们!”
说完,应树抬起头,他似乎能看到宴琛,紧绷的脸落下泪来。
宴琛听到他喊:“你是来接我的吗?宴琛,求你,带我走吧,没有人想要我,只有你要我,只有你要我,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
他哭得歇斯底里,好像要把所有委屈诉说完。
宴琛朝他伸手,却在这时被梦境弹了出来。
宴琛猛然清醒,喉间一片腥咸,急火攻心竟让他呕出一口血来。
他的小树,该多无助啊。
宴琛抬手去摸应树的脸,试图安慰,看到昏迷中的人眼角流下泪水,他知道此刻他说什么,应树都能听见。
他把订做好的戒指慢慢套进应树的无名指,托着他的手,亲吻他的指骨,道:“大小正合适,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礼服你还没有试过,但我觉得你穿肯定很好看。你说你也给我准备了惊喜,我到现在都没有拆开,我等着你亲手送给我。”
“小树,我知道你能听见,你不要怕,也不要难过,我说过的,如果觉得没人爱你的时候,想想我是怎么爱你的,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爱你的人。我们小树……是值得的。”
“我会一直等你,我知道你不会食言。小树,我在等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宴琛的眼泪流滴落在了应树的手背。
他感觉到了应树的手指动了动。
第47章 第 47 章 小树回来了
“宴琛哥……”
安静的病房, 传来应树微弱的声音。
放在宴琛掌心里的手,也在这时轻轻反握住了他,有力地证明着, 应树是真的回来了,不是幻觉。
宴琛机械转过头,病床上的人眼眶通红,眸底含着泪, 唇边却扬着上翘的弧度, 他道:“小树, 真的不是骗子。”
宴琛从前从不信神佛,如今他却在心中感谢上苍, 感谢月老庙的红锁, 感谢那无良的系统,把他的小树还了回来, 和他紧紧绑在一起。
“我知道,”宴琛嗓音哑然,“我知道你会回来。”
“能, 亲一下吗?”应树问。
宴琛很想用力抱紧他, 可如今他身上有伤,宴琛根本不敢动作太大。
他倾身过去,温柔的吻如羽毛,落在应树的额头,然后是眼睛,最后是应树毫无血色的唇。
“谢谢你能回来。”
应树睫毛轻颤, 小声道:“我回家了一趟……”
“嗯。”
应树:“他们不想要我……”
应树提起来还是很难过。
宴琛温声安慰:“我要你,不凡也要你,这里很多人, 都需要你。”
应树:“我看见你了,你朝我伸手,那个时候我就不怕了。我知道你在等我,哥哥也在等我……没关系,有你们就够了,反正我这次也没有选择他们。”
“嗯。”宴琛心中五味杂陈,“别哭,小树。”
“能再回到你身边,太开心了,才会哭。”
宴琛替他轻轻擦去眼泪,道:“开心的时候应该笑。”
应树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夸张的笑。
宴琛:“真可爱。”
应树:“撒谎精。”
安抚好应树的情绪,宴琛叫了医生,顺便也通知了隔壁病房的应不凡这个好消息。
原本还死气沉沉的男人听到弟弟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穿鞋下床。
赶到病房时,果然看到应书睁着一双大眼睛,朝他甜甜喊:“哥哥”。
应不凡当即热泪盈眶。
医生过来替应树做了一番检查,微笑道:“应先生恢复得很好,正如我之前所说,他的身体指标都很正常,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伤到肺部,同时没有出现并发症,你们可以放心了。”
再一次得到医生的肯定,宴琛和应不凡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应不凡,他不知晓内情,只知道弟弟为了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应不凡连声感叹。
应树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应不凡,胡子拉碴,西装皱皱巴巴,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也像鸡窝一样顶着。
他再看看宴琛,面容憔悴,眼下乌青,精神萎靡,从前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原来他离开的这两天,有这么多人痛苦。
应树又想起了所谓的亲生父亲站在他病床边“哀求”他快点走的样子,爱与不爱,竟如此明显。
真幸运,他来到了一个所有人都爱他的世界。
“哥哥,别哭,现在应该笑。”应树出声安慰道。
应不凡抹了一把脸,道:“我没哭,谁哭了?”
应树笑:“好吧,是我哭了。”
宴琛站在一旁,理了理应树额前的头发,道:“他装的,他最爱哭了。”
应不凡:“少胡说八道。”
沉寂了许久的病房,终于又恢复了生机-
应树是一个月后出院的。
宴琛直接把他带回了家。
管家当天把别墅布置得格外喜庆,彩带,气球,横幅,挂了满屋。
两人刚进客厅,管家带着佣人将彩色锡纸洒了他们满身,齐声道:“欢迎回家。”
本来管家是要准备礼炮的,又怕礼炮拉响的声音让应书想到了中枪的时候,所以改为人工撒花,添添喜气。
应树很喜欢这个惊喜,他问:“你准备的?”
宴琛看着大灯和墙壁上的彩带,又看着楼梯口立着他俩的双人海报,摇头道:“我没这个审美。”
应树:“可是好浪漫哦。”
宴琛默了下,道:“顶多算喜庆。”
回到卧室,应树拿了衣服准备洗澡。
前些日子他的伤口不能碰水,胳膊也抬不起来,都是宴琛帮着他擦洗全身,虽然每天都有做清理,但应树还是感觉自己臭臭的。
他让宴琛闻,宴琛在他脖颈处嗅了嗅,很认真答:“没有,香的。”
应树:“……”
浴缸里放好洗澡水,宴琛的电话响了,是温玉玲打来的。
宴琛摸了摸应树的脑袋,道:“你先泡着,我待会儿过来帮你洗。”
应树乖乖应:“好。”
宴琛接通电话,关上了浴室门。
“喂,妈。”
温玉玲问:“你和小书到家了吗?”
宴琛:“到了。”
温玉玲:“我在庙里求了护身符,待会儿就给他送过来,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
如果是从前,宴琛一定会让他妈不要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可是现在,只要是能对应树好的,他都愿意去试一试。
护身符,万一真的能护平安,保健康呢?
宴琛:“好,谢谢妈,辛苦了。”
挂断电话,他听到浴室门“咔嚓”打开的声音,应树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问:“电话打完啦?”
宴琛:“嗯,怎么了?”
应树有些兴奋:“你快过来,你快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宴琛眉稍微扬,问:“这算邀请?”
应树脸涨红:“哎呀,不是,你过来嘛。”
宴琛推门走了进去。
浴室热气蒸腾,应树的身体白得发光。
他指着左肩道:“伤口不见了。”
“嗯?”宴琛讶然。
他俯身扶着应树的肩膀再三确认,弹孔确实不见了,那里一片光滑。
“还有这个……”应树指着自己右手手臂内侧。
那里有一块很小的三角形红印,尾端还延长出了一条小尾巴。
应树介绍道:“这是我的胎记,奶奶说这像一棵树,所以给我取名叫应树,是应书没有的。”
宴琛的手指慢慢抚过应树那块小小的胎记,突然反应了过来,问:“现在这是你自己的身体?”
“对!这是我的身体。”应树开心道,“系统把我的身体和重塑的身体融合了,我,我是真的复活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宴琛抱着他,亲吻他的头发,由衷道:“太好了,宝贝。”
“我现在,是真的应树了。”应树还有些不敢相信,“对吧?是不是这样的?”
宴琛肯定答:“是的,你是应树。”
应树开心得又蹦又跳,欢喜过后,他又陷入了深深的困扰,宴琛很快察觉出了他的情绪,问:“怎么又不开心了?”
应树犹豫道:“哥哥还不知道这件事,我该怎么跟他说呢?我不是应书,骗了他那么久……他对我那么好,他肯定会很失望吧?”
宴琛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我们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如果他能接受,那就最好,如果不能,我们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得到他的体谅。”
应树仰头看着宴琛,觉得他无比可靠。
他重重点了一下头,道:“好。”
温玉玲是十一点半到别墅的。
她把护身符挂在应树的脖子上,慈爱道:“是很灵验的寺庙,我特意找大师开过光,会保佑我们小书平平安安的。”
应树摸着胸前朱红色福袋,上面是金色丝线绣的莲花图腾,底部还有一行小字:随身携带,四季平安。
应树捏了捏,福袋里面似乎还装了东西。
温玉玲道:“里面是一枚小铜钱和一本小经书还有一张平安符,洗澡的时候要记得摘下来。”
应树笑得弯了眼:“谢谢温阿姨。”
“怎么还叫阿姨啊?都是一家人了,这么见外?”
应树抿唇笑着,偷偷瞄了一眼宴琛,宴琛也只是跟着笑,视线落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
应树腼腆开口:“妈。”
温玉玲喜笑颜开,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应树的手里,道:“改口费啊,改口费,密码是六个八。”
宴琛玩笑道:“妈,你这改口费提前给了,结婚那天不能不给了吧?”
温玉玲:“给啊,照样给,没有规定改口费只能给一次吧?”
应树本想推拒,宴琛却握着他的手腕道:“改口费可不能退。”
应树捏着红包,不好意思道:“谢谢温……妈。”
“一家人,不说这话。”
应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他又拥有了新的家人。
在这里,会有为他求平安符的“妈妈”,也有为他遮风避雨的哥哥,还有一个爱他护他的老公。
他好像渐渐走出了阴霾,那渴望被关怀,奢求被爱,却总是被忽略的时光已经过去,他获得了新生。
中午吃过午饭,两人送走了温玉玲。
十二月的A市已经寒风瑟瑟,外面飘着细碎的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屋内暖气正浓,应树在楼下不知又在捣鼓什么,宴琛在书房里处理张秘书刚送来的文件,需要他审查后签字。
宴琛仔细看过新交来的报告,确认无误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把文件递给张秘书,道:“最近辛苦你了。”
张秘书:“都是分内之事,小宴总不必这么客气。”
宴琛:“湾南的进度还不错,不过过两天我还是要再去一趟。”
张秘书:“胡总那边也正有此意,但他知道您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就没有打扰您,他准备提前过去。”
宴琛:“也好,你帮我订下周三的票,我晚两天去。”
张秘书:“好的。”
两人边聊着,边一起出了书房门,应树正往这边来,和他们撞了正着。
应树热情招呼道:“张哥。”
张秘书:“好久不见,应秘书,身体还好吗?”
应树:“挺好的,就是又把工作堆给你们了,真的很抱歉。”
“别这么说。”张秘书客气道,“公司人手还是够的。”
“我做了奶茶~”应树把一个小熊玻璃杯递给了张秘书,道:“外面太冷啦,你刚好可以暖暖手,三分糖,非常符合你的口味。”
张秘书笑起来:“谢谢应秘书。”
“您太客气啦。”
张秘书走后,宴琛伸着手,问:“我的呢?”
应树:“你不是不爱喝奶茶吗?”
“外面做的和你做的,能一样吗?”宴琛不依不饶。
应树:“可是我都分完了耶。”
宴琛:“呵。”
“不过~”应树拖着尾音。
宴琛看他:“不过什么?”
应树把一个盒子塞进了他的手心,道:“有礼物给你呀~打开看看。”
宴琛听话揭开盒盖,里面躺着的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钻石胸针,枝桠向外生长,用长方形的绿宝石做了点缀,看起来生机盎然。
“我自己画的图,哥哥帮我找的珠宝设计师做了修改,还……可以吧?”应树问。
宴琛:“一棵小树?”
“对呀,这枚胸针的含义是,我是小树,时时刻刻被你放在心上。”应树边说边用手按在胸口位置,脑袋向左歪着,可爱得紧。
宴琛当真是喜欢得不得了,他低头亲了亲应树,道:“谢谢宝宝,这是我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礼物。”
应树搂着他的脖子,问:“你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礼物,难道不是我吗?”
宴琛单手把他抱了起来,道:“你不是礼物,你是宝贝。”
“啊~干嘛呀~太会说了吧~心都软了。”
“所以我真的没有奶茶喝吗?”
应树晃了晃腿,道:“刚刚是骗你的,怎么可能不给你留?你有好多好多呢,一桶都是你的。”
宴琛:“那真是谢谢你了,喝光了会变成尼罗河水怪吗?”
“什么呀,我的手艺很好的。喝光了,你会变成小树最忠实的顾客。”
“已经是了。”
初雪这天,宴琛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给应不凡发去了消息:【来喝奶茶吧,算我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