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一艘自联邦而来的星舰即将降落原初星。
“詹姆先生, 马上就到原初星了。”副官拿着酒杯，走到坐在吧台边的红发青年身边，笑着问道, “您还在烦恼什么”
被称作詹姆的男人头顶蓬松的红发, 戴着一副圆框眼镜, 棕色的眼瞳下是深深的黑眼圈，身上的西服起了褶，像是已经好几宿没睡好。
“烦恼什么？”詹姆看着屏幕上的原初星新闻播报的典礼，无力地“哈哈”了声, “烦恼……人命吧。”
詹姆不知道联邦高层到底有没有调查过原初星的事。
但按照联邦看似严肃实则草台班子的调性，他直觉是没有的。
不然也干不出在原初星已经自立了新任指挥官的时候, 将他这个半路指挥官派去, 让他去直面亲手把联邦没处理掉的海盗全部处决了的女人。
真可怕。
那群糟老头子怎么不自己去？
副官看了眼屏幕上的新闻图像，作为新指挥官的少女盛装出席, 在典礼上都像是在走神, 摇头：“这有什么好怕的？”
他说：“上面的人不是都商量好了吗？她现在正是上学的年纪, 以她清缴了海盗、夺回原初星的功勋，她可以破格进入联邦任何一所院校深造, 以她的能力，一毕业联邦就会给她安排工作，未来前途不可估量。”
“是，但唯独不会把指挥官的这个头衔给她。”詹姆头疼欲裂, 荒唐地回道，“我的天, 上头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怎么敢想？！
让一个能把盘踞在星系边沿搞垄断几十年的海盗全杀了的女人！放下她夺来的所有权力，为了那不知会不会落实的未来，去乖乖上学？！
詹姆出身于勋章满墙挂的将军家里, 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让他不想沾染这些权力，可又实在没有商业天赋，最后把几家公司全搞破产只能回家乖乖听家里人的安排。
这一安排，给他安排了个乍一看光鲜亮丽，实则怎么看怎么要命的活。
詹姆接过任职文书，和自己上头的领导理论的时候都很崩溃，不惜质问“她年纪轻轻以一己之力清缴了联邦几十年都没处理掉的海盗集团，换做是你们，你们做得到吗？！”
领导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个出身不低的手下的直脾气，只摆了摆手：“联邦顾虑得多，你年纪小，不懂。”
原初星位于星系边境位，距离很远，常被海盗拿来种植以及运输违禁品。联邦迟迟剿灭不了海盗，最难的不是武装问题，而是海盗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实在难以处理。
再加上现任总理本身也不愿意出军队，导致原初星的问题挤压了数十年。
“詹姆，这是命令。”领导只说，“哪怕原初星那个新人再没文化，也不至于欺负你这个联邦来使，你怕什么？”
詹姆担心得可太多了。
“我觉得你有点神经紧绷，或许你需要一杯加点胡椒的烈酒。”副官又摇了摇头，不觉得那个原初星的人敢动他，将酒杯放到詹姆面前，宽慰，“很快就下船了，睡一觉吧。”
詹姆苦笑，哪里睡得着。
他是调不好心态了，只能一步一步看。
等到几个小时后，原初星的天刚刚明。
詹姆作为联邦派来的新指挥官，带着副官、外交官以及一干工作人员下了星舰，走的星港的特殊通道。
没想到，刚下星港就碰到了一份“大礼”。
一个绿油油的的“幽灵”飘浮在接待口，帽子和风衣看似“穿”在它身上，实际上也只是被控制着飘在它身上，装得人模人样。
“各位久等！”狄俄尼瑟用它习以为常的浮夸语气开口，行了个像模像样的礼，“鄙人狄俄尼瑟，正是原初星新指挥官身边的副官兼外交官，虽意外于联邦的来客，但我的贵主热情好客，立刻派我来接各位到会馆稍作休息。”
众人表面礼貌，实则眼神多少有些僵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疑虑地看着这个不知什么种族的异星生物。
在场的无一不是高材生，可没有一个人对它有印象。
而且，它开口说的新指挥官，明显不是说的詹姆，而是在强调原初星现在已经有的那位指挥官。
来势汹汹。
副官皱起眉，刚想说话，就被旁边抬起的手臂拦住了。
詹姆微笑着说：“好的。”
他安抚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副官，再看向狄俄尼瑟：“我们刚到原初星，辛苦你们盛情接待，走吧。”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狄俄尼瑟意味深长地说着，慢悠悠地飘着转过身，“请吧。”
狄俄尼瑟带着他们来到一架飞行器前。
詹姆眼皮一抽。
当然不止他一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架型号很新的飞行器上面，引着一个大大的海盗徽记，唯独被多划了一道横杠。
和小学生写错字画条线删掉似的，十分随意。
狄俄尼瑟注意到他们的视线，看了一眼，了然地“噢”了一声，万般歉意地说：“抱歉，最近星港实在是太忙了，这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拿回来还没来得及处理。”
詹姆：是真的还没处理吗？
他满腹思绪不敢直说，无奈地点头，和有口难言的众人一起，平生第一次坐上了海盗的飞行器。
然而神奇的体验还远远没有结束。
重获新生的原初星有太多惊喜等着他们去发现。
还没出星港，外交团里就有人透过窗户，注意到了星港外正在建造的设施，惊疑地问：“那个武器？！”
她游移不定，贴着窗户又仔细看了看，很快就发现可疑的地方不止一处，紧张地压低声音：“那是违制武器吧？规格不对吧？我记得原初星的军用允许舰船和武器列表里没有那些——”
詹姆也看到了。
他不光看到了，还看得特别清楚，看得心底凉得透透的。
星港里的工人们和工程机械体一起建造着那些违制武器，看起来和谐又效率。
虽然型号看起来不是最新型，但稍显古旧的型号反而攻击性最简单粗暴，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功能。
詹姆一眼就可以肯定他们不是在原型上改造，他们肯定有精密的图纸，就是不知道那些图纸是哪里来的。
要知道武器图纸可是联邦绝对机密。
最可怕的是，有的刚开始建造的地基部分，连詹姆都不认识。
旁边的人扫了眼狄俄尼瑟，踌躇地看着詹姆，这种情况是一定要上报的，可他们现在都在原初星上，不方便报告。
詹姆安静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先按兵不动。
“那个是……”詹姆转而指着一处残缺的小型星舰。
“我的指挥官从艾歇鲁手里抢过来的，拆了刚好能补缺原初星缺少的特殊金属材料。”狄俄尼瑟友善地解答。
艾歇鲁。他们当然知道，臭名昭著的海盗首领。
小道消息还有他据说不久前刚死就被拿去换了悬赏金，自此从悬赏榜上消失。
詹姆侧目看了眼旁边的副官。
副官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放松到现在的忧心忡忡，也不过才几个小时。
星港的严密和热火朝天的建造工程看得人心悸，等离开了这一块，飞行器笔直地飞向指挥官会馆所在的城市里。
众人一言不发，飞行器里沉凝得可怕。
到了城市里，就远离了黄沙泥土和钢铁的层层压迫感。
耀眼的恒星光下，城市里虽然人丁稀少，但街道上不乏机械体的驻守，奇形怪状的异星生物和人类都同走在街道上，没有发生冲突。
在家政机器的清扫下，不光是街道，即便是房屋外墙上都一尘不染。
除开房屋和街道的豪华程度不如首都星，其他在维护方面都毫不逊色，如果各方面再好一些，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评得上旅居星球。
和众人印象中灰扑扑的原初星差距很大。
即便才过了短短几天。
詹姆对原初星这位指挥官的印象一变再变。
从“清缴海盗的强者”、“出身不明但敢肆意建造违制武器的战争狂”到“认真维护星球的实干家”。
不知为何，相比起詹姆以前见过的许多尸位素餐、酒囊饭袋的联邦政客，他现在对她充满了好奇心。
一行人跟着狄俄尼瑟走下飞行器，进入了指挥官会馆。
古典而华美的宫殿矗立眼前。
宽广的花园里虽然还没种上花，但草地修整得十分平整，相较于外面街道，型号更为新的护卫家政体更精细地维护着花园。
不知为何，外交团竟从这些家政体身上看到了些开心和雀跃……？
明明只是机械而已。
指挥官会馆内，极其安静。
机械体似乎开启了静音模式，竭力不发出半点声响。
“会馆里现在没什么人，这些机械体承担了大部分工作。”狄俄尼瑟解释着，带着他们乘上电梯，来到了二楼的会客厅门口。
沉重的棕色大门紧闭。
狄俄尼瑟捧着门把手，说道：“指挥官在等着你们。”
“我好心提醒一句，我的贵主思维方式和寻常人不同。”狄俄尼瑟头部如提示灯般的绿色光点微微发亮，如无形的警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它的压迫感，“但你们最好谨言慎行。”
如果你们不想付出代价的话。
所有人注视着它，心中不禁下意识补了它没说的后半句。
狄俄尼瑟说完觉得需要的警告部分，又迅速恢复成轻松的语调：“好了，我们进去吧。”
狄俄尼瑟敲了敲门。
里面没传出声音。
门“吱”的一声，自动朝里侧打开了。
“请进。”狄俄尼瑟领着他们进入会客室。
詹姆走在一众最前面，放平呼吸，拿出了最正式友善的神色，看向了会客厅里。
过于宽敞的会客厅里，中央的部分放着一台大理石茶几，沙发环绕其四周。
一个人影从沙发上跳下，踩着拖鞋站起来，好奇地看过来，打量的目光如野兽般，几乎是瞬间就锁定在了詹姆身上。
她看着实在太年轻，头上顶着造型奇特的菌菇帽，身上穿了条毛绒绒的连衣裙，疑似过节庆典时的装束。
并没有众人心里惴惴不安时想象中的那么危险。
詹姆的步子顿了顿，突然皱了皱眉。
在新闻里的时候就觉得了，他可以发誓他从来没见过眼前的人，可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眼熟。
不过他的疑惑没影响他的礼貌，走上前行了个礼，认真地说：“非常荣幸见到你，我是联邦派来的使者——詹姆，感谢你为联邦与和平付出的一切，尊贵的女士。”
后面的人听到詹姆自称“使者”，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
“你们好~我是伊殷。”
伊殷完全没注意他们的眼神官司，语气欢快，像是很开心，朝詹姆招了招手。
詹姆迟疑了下。
这个手势如果是朋友之间倒是亲昵，但在陌生人或者是郑重场合又明显有轻蔑感。可伊殷长相实在无害，反而让人不愿往贬义想。
詹姆不顾旁边副官用力的阻拦，走了过去和伊殷握了握手。
“我的管家准备了茶和蛋糕。”伊殷笑着说道。
话罢，好几个家政机器从门口“咻”地从门口滑进来，手里端着精致的蛋糕塔，很快就齐整地放到一侧的长桌上。
她转过身，轻飘飘地说：“各位远道而来，先喝杯茶吧。”
詹姆说着“谢谢”，突然被副官扯住了袖子。
回头一看，就从副官紧张的眼里看到了“有”“毒”两个字。
……不至于吧？
詹姆怀疑地转过身，却突然在刚刚伊殷坐着的沙发对面看到一个略显熟悉的面孔。
只见一个金发男生身上被绳子绑住，手被锁在腰后，嘴上都被贴上了封口条，正挤眉弄眼地看着他，神色十分复杂，像是在呼救，又像是让他们快跑。
詹姆睁大了眼，一下子绷紧了脊背。
这是干什么？！
“嗯？”伊殷听到后面的动静不对，转过身，发现詹姆在看着元文澈，两个人不知道在进行什么眼神交流，“哦，我和他玩游戏，他输了所以在接受惩罚。”
伊殷指了指茶几上的桌游。
地图上一大半的面积全都被她的红色棋子占满了，而属于元文澈的黄棋歪七竖八地倒在棋篓里。
大！败！
“你们现在享用的茶点都是他作为败者的上贡哦。”伊殷笑眯眯地叹了口气，说，“毕竟我没什么钱嘛。”
“呃，嗯……那个，我感觉他看着有点眼熟，可能是朋友家的孩子。”詹姆踌躇着开口，小心地问，“能先放开他吗？”
元文澈可能就是突破口。
众人心里都悬着石头，看着伊殷。
没想到。
“可以。”伊殷干脆地答应了，手指一滑，让旁边空出机械肢来的家政机器过去把元文澈嘴上的封条给拉了下来。
元文澈猛地呼了口气，殷切地看着詹姆，像看到了异父异母的亲人：“我姓元，是元家最小的孩子，刚被她从海盗手上救下来！”
谁知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元？”詹姆一下子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他熟悉，笑着说，“你的二姐姐是我的同学，幸好你没事，你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元文澈小心地看了眼已经坐上桌主位的伊殷，放低声音：“我大概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她是个好人，心地也不坏，但你们千万要小心……”
元文澈不说还好，一说，詹姆更迷惑了。
詹姆看向伊殷，发现她像是完全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坐在主位上喝着茶，只是时不时走神，像是在和谁对话。
等他们都坐到位置上。
伊殷的注意力才从系统的解说里拉回，目光清晰起来：“好了，你们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她摊开手，一副等着他们开口的架势。
“是这样的。”詹姆坐在她手侧，压抑住心底的为难，试图笑着开口，斟酌着说，“联邦知道了你清缴海盗的事情，决定了嘉奖措施。”
伊殷：“嗯。”
副官适时地开口，接下去：“联邦考虑到你现在正在入学深造的年龄，联系到首都星最好的学校，可以破格迎新，你可以在联邦的资助下读完，拿到学业证明……”
“有了学业和履历，你在联邦未来的事业都会顺利很多。”副官试图强调，“自古而来，联邦里无论是什么职位，哪怕是有人举荐，文凭也不可或缺。”
詹姆深吸了一口气，找不出任何能说服伊殷的措辞，已经开始准备道歉的话术。
然而，伊殷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有点好奇。”伊殷手撑着脸颊，兴致勃勃地问，“除了一些基础的数学物理之外，学校里都教些什么？”
旁边的元文澈早就做好了死心的准备，却没想到伊殷态度一变，惊得他都有些“受宠若惊”。
“你感兴趣吗？！”元文澈惊奇地发现他们居然有可能当校友甚至是同学，立刻积极地说，“有各种各样的课程，我是学艺术的，就有艺术史，建模，古代壁画研究之类的。”
“如果你对机械感兴趣，你可以考虑去专业军校，研究武器、舰船或者是机甲……”
“机、甲？”伊殷古怪地挑起眉，没有阻止元文澈的热情解释，“是里面能坐人的那种？”
元文澈连忙点头：“对，当然也有外在操控的，形式多种多样。”
伊殷突然笑出了声，手抵着下巴，笑得肩膀都颤了起来。
她无视桌上惊疑不定的目光，转头看向手侧的虚拟屏，旁若无人地和系统说：“这是什么？游戏公司为了卖钱？明明我那个时候就在研究无人驾驶技术，原初星上也有机械体工厂，现在却还有机甲这种人坐进去才能操作？
“为什么？因为机甲是年轻人的浪漫？”
人工驾驶机甲，听起来参与感就很强。
系统【人类的玩具罢了】
伊殷：“我没有批评游戏公司的意思哦，只是觉得很有趣。”
在幻想星际里，能一边有能让她像玩塔防游戏一样操作的智能机械兵，一边学校里还在玩人工驾驶的机甲，极端的矛盾中透着奇异的美感。
因为不合理，所以很好玩。
这就是游戏的魅力所在啊。
伊殷知道全息游戏因为自由度很高，相当于有很多不同的线路可以选，去星际体验美好校园生活也是其中之一。
有些玩家就是现实不好好上学也不想上班，结果到游戏里换了个地方就热衷于上学、经营了，当农民种田开超市做厨师体验绝命高考一百天等等。
伊殷完全理解，所以当这群人和她说想请她去上学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冒犯。
这不就是游戏想给她开新线路吗？很正常。
只不过……
“很遗憾。”伊殷面对一干人迷茫的脸，笑眯眯地说，“虽然你们说得好像很有趣，但我不准备去上学。”
她声音轻松，桌上的所有人却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身躯微微向前坐。
元文澈和詹姆对视了一眼，艰难地开口：“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旁边的副官也附和：“其实上学也不是把你锁在学校里，联邦的院校自由度很高的。”
伊殷却像是耳边开了屏蔽，完全听不到他们说话。
她双手合十，眼眸发光，扬起一个无比明媚的笑容：“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海盗清缴干净吗？”
在场的人迅速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要知道他们甚至不知道伊殷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毕竟她一看就不是原初星的土著。
“我有一个梦想。”伊殷双手握在身前，诚挚到虔诚地说，“因为我是一个农民，希望能在一处和平的世外桃源，安安静静地种田，创造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净土。”
詹姆的眼皮抽搐了下，双手紧紧攒住，喉咙吞咽了下，试图去品读伊殷语句里的含义。
不过他本来就不太擅长这个，死想也想不出个名堂。
种田和清缴海盗有什么关系……？
好在伊殷很快就解释清楚了。
伊殷笑容满面：“但是找一个和平的星球太麻烦了，人要着眼于当下，原初星本身宜居度很高，很适合种田，那只需要把上面的蛀虫处理干净就好啦。”
蛀虫，当然就是会妨碍到她种田的生物。
海盗也好，异星种族也好，只要阻碍到她就全归到“蛀虫”里。
詹姆总感觉好像有点道理。
可还是有很多疑点。
“你如果对农学感兴趣，学校也有农业专业——”元文澈执着地想说服她。
伊殷：“不要。”
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她玩的是《星尘》DLC，又不是《上学模拟器》，在学校写的论文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来游戏里受罪啊？
元文澈见她又恢复了多一个字都不想回的模样，哑口无言。
“能冒昧地问一下，您在星港里建造的那些……”詹姆试图斟酌语句，下意识竟用了尊称，但怎么都绕不过一个违制来，“武器？是想做什么？”
伊殷眨了眨眼：“自保啊。”
她手指一动，拉开一张星海地图，指尖对着原初星旁边的敌对星系：“你如果家门口坐着一个友好度-500极端排外税收高达70%的异星邻居，你晚上睡得着吗？”
但是你造的那些武器已经不在自保的范围了啊！
詹姆满腹质疑不敢说出口。
“您做的那些是违制武器，联邦不允许。”詹姆压低声音，小心地提醒。
伊殷点了点头：“我知道。”
但多的字一个也不说，也不多作解释。
詹姆被她干沉默了。
知道那不就是知法犯法吗！？
“所以，你不愿意配合联邦的安排，既不愿意去上学，也不承认，还违禁制造高危武器？”副官皱起眉，站起身总结道，“我们作为外交使团，不会和您起冲突，但这些事我们会如实禀报……”
他话没说完。
会客厅的大门沉重地关上！
如平地惊雷，惊得众人心脏空了一拍。
詹姆霎时惊愕地看向伊殷。
“信号…信号被截断了！”有人拿着光脑，慌乱地开口。
旁边的人立刻查看，发现自己的光脑同样没有信号。
家政体突然亮起警示灯光，褪去了无害的外表，机械臂如蜘蛛肢般伸展而出，停住在了长桌的四周，将这群外来人团团围住，轻松地夺走了他们身上的光脑。
伊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随意地笑了笑。
“你们真有意思，要告发我还要发个预告函。”她手指交叉往外翻，悠哉地伸了个懒腰，翘起腿，“知道了这么多，我怎么可能放你们走嘛。”
元文澈绝望地低下了头，倒在了桌子上。
他就知道。
“你们就和他一样，当我的人质吧。”伊殷站起身来，在众多复杂的目光之下，看向詹姆，勾起嘴角，“联邦派来的新指挥官……”
她拍了拍手，轻快地笑着说：
“只要人留在这里，就没人在意真相到底怎么样吧？”
第16章 坚贞不屈 那你去报警吧.jpg
清晨六点, 天刚蒙蒙亮。
一宿没睡好的詹姆先生早早的便起了床。
窗外的花园里飘来舒缓的音乐，可能是新指挥官在给她的花花草草放音乐。
詹姆洗漱穿戴完，拿着退还给他的光脑出了门。
光脑运行正常, 该有的功能也都有, 据副官说唯独对新指挥官违禁制造武器、拘束他们人身自由之类的言论都发不出去, 就像是经过了一道信息审核一样。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会馆，刚进入花园，就看到不远处的花圃边，伊殷戴着遮阳帽, 身上穿着白T配园丁裤正在给地里浇水。
旁边的桌子上放的旧式喇叭正在播放着音乐。
詹姆侧过头，看了看花园四侧都安装好的自动浇水器, 又看了看沉浸在原始手动操作的伊殷, 不得不确认她是真的爱种地。
“早安。”
伊殷和靠近就触发了对话的npc一样，侧过头开口。
在她的视野里, 每一块地旁边都有一个绿进度条, 等浇够了她就挪个位置继续浇。
在全息DLC里, 游戏为了满足种田玩家的需求，新出了种地系统。
不同的植物分不同的种植阶段, 每个阶段的需求不同。
是否应季，浇水、施肥、被照料、身边是否有同类作物，以及一块地里种植物是否过多都会影响植物的心情指数。
心情指数会直接影响植物的品质，心情指数高, 出金的概率就会相应增加。
“早上好。”詹姆礼貌地问好，注意到和怨灵一样跟在伊殷身边的元文澈, “你这是……”
“没事，我就是没睡好。”元文澈脸色苍白，脆弱地扯了扯嘴角, “就是早上又被一阵奇异的音乐从梦里叫醒了而已。”
“已经……习惯了。”
詹姆沉默了。
伊殷：“虽然比起我家花花草草的好心情，我确实不是很在乎人类的睡眠质量，但指挥官会馆的隔音做得很好。”
她无辜地说：“你们如果不喜欢那也只能忍忍——当然，我确实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但显然，你们可以关窗户。
元文澈一副“你看看，你看看她”地看着詹姆。
詹姆承认：“确实是这样。”
元文澈怔愕地看着他，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认同的话！
“寄人篱下就要有所觉悟。”詹姆感慨。
元文澈：“等一下，她这是绑架——”
只不过没等詹姆回话，旁边的伊殷就像是突然被启发了一样，抬起头，眼眸发光。
“对哦，绑架！”伊殷拊掌感慨。
元文澈彻底慌了：“不是，你真的得等一下！”
“我苦恼了好久，因为海盗肆意劫掠压迫，原初星人才流失严重，即便我在农业频道发布了人才征集令，还让系统在星网上发布了人才招募，都还没有人来联系我。”伊殷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已经尽力了。”
詹姆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原初星在这几十年里动荡不安，留下来的基本就是被海盗压榨的劳工，别说人才，基础教育都缺失，这对于一个想发展的星球来说是致命的。
“我把这家伙从海盗头子手里救下来，想让他把他母亲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位商业大亨的人脉肯定不用说。”伊殷面无表情地说，“结果他抵死不从。”
元文澈接到詹姆困惑的视线，有种天大的冤屈落到自己脑袋上的感觉：“你不要信她！她想要我妈的联系方式根本不是为了招募人才！”
伊殷再叹，露出被误解深重的无奈：“他总觉得我居心叵测……但如果我真有什么坏心，你们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看我浇花吗？”
元文澈：“你是觉得我们身上还有利可图！”
詹姆已经信了伊殷，认真地看向元文澈：“我们能好好商量，你不要这么偏激。”
元文澈差点气没喘上来，指着自己：“偏激？我？”
六月飞雪啊哥！
“所以，你身边有可以介绍的人吗？”伊殷是指望不上元文澈了，认真地看向詹姆，“来就落户分房免税包工作，一切待遇从优哦。”
反正不是她出钱。
詹姆：“这……”
他犹豫了，听起来很好，但他现在还是人质啊，他实在不确定他会不会把认识的人拉入火坑。
原初星的情况复杂到就差宣布独立了。
“我就知道你们都不同意。”伊殷浇完水，把手里的水壶放回旁边的护卫家政体身上，拍了拍手，语气轻快，“还是得绑架代替聘请。”
元文澈就知道！！
他拉着伊殷的袖子，祈求：“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做违法犯忌的事——”
元文澈这辈子，连期末赶作业面对老师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卑微过。
“放开。”伊殷冷酷无情地挥开他，态度坚如磐石，“你们不给我想办法，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我可以……”詹姆艰难地开口，“帮你联系认识的朋友，老师，但他们愿不愿意来我不确定。”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再多他良知会阵痛。
伊殷笑了下，意有所指地说：“人总是折中的。”
当她提出一个他们都不能接受的提议时，他们就又会开始思考之前的办法了。
说完，她就看着一本类似于配方表的书，开始准备给她的地堆肥配比了。
元文澈被伊殷讥讽到，有苦说不出。
詹姆见伊殷不像是现在准备去做些什么的样子，放下了心，转头就被元文澈欲言又止地拉着往会馆里面走。
等两人进了会馆里面，才迅速打开话匣子。
“你真敢答应她！”元文澈压低声音，“她敢想绑架，就绝对不会放弃的！”
虽然还没相处几天，他就已经认定了伊殷的脾性。
她就是这种人啊！
“我觉得你是不是想多了。”詹姆皱起眉，思索着开口，“我能理解你现在应激的状态，伊女士虽然思维跳脱，但本质是个实干家。”
“她是真的在为这颗星球好。”
元文澈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无法说服詹姆，最终只是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背影似有几分萧瑟。
詹姆往房间的方向走。
路上还碰到了亲切询问他是否有需求，要不要品尝些小蛋糕的家政体，他摇头拒绝，回到了房间。
除了不能离开会馆范围，其他地方都挺好的。
詹姆打开光脑，踌躇了半晌。
最终还是打开了联系人列表，找到一个被标记为玛琳教授助理A的人，将“他目前身处百废待兴的原初星，现在迫切需要农业相关的人才，想问马教授手下有没有适合、愿意来的学生”的信息编辑后发送了消息。
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助理A消息。
【原初星？是大统领的那个原初星吗？】
詹姆看到后一怔。
脑子里重重的雾气仿佛终于拨开，想起来他为什么觉得伊殷很眼熟但是迟迟想不到是谁。
大统领。
她长得很像大统领！
现在留下的、有关大统领的影像，基本是她垂垂老矣，身体大部分被改造成机械后的模样，但在詹姆这样将军出身的家里，会存有她年轻时的画像。
他家里的墙上就有一幅少女油画，乍看根本看不出她的身份，只是能看出画家笔触的用心。
【好巧哦！教授最近正有想去的意向，但因为原初星实在有点远，再加上之前海盗肆虐所以在犹豫，你要不要考虑直接联系她？】
詹姆来不及为这个相似点而惊愕，玛琳教授的意向更让他惊讶，赶紧问【教授为什么想来？】
助理A回【因为一个帖子吧，帖主在问不限种族和星系的话，有没有那种有才华，脾气无所谓，但最好不是很坚贞不屈的农学大拿】
说着，把帖子链接发给了詹姆。
如果只是要找“脾气好”的农学教授，那可能是想找导师，满地都是这样想要老师捞捞的学生，但帖子特意强调了一个“不要坚贞不屈”，突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上一次看到如此别致的形容词还是在影视剧里的强取豪夺片场。
帖主头像是个白毛蓝肚的小鹦鹉，账号认证安全程度五颗星，也不说自己的目的，反正就是想知道有哪些教授推荐。
五星的安全评级在星网上极其少有，哪怕现任外交部部长也就只有四星，即便帖主的形容很清奇，网友也没有怀疑什么。
【帖主你是想找老师吗？能透露一下你是什么学校吗？】
【现在星系间关系紧张，很多异星种族的老师其实也很好，但人类去异星留学有点危险。】
帖主立刻回【没关系！只要是好老师就行，异星更好，发给我看看，求求了！】
【不是我找老师，是我所在的原初星最近在招农业方面的人才（附图），星球上刚剿完海盗，机械、设备倒是不缺，但很缺人>-<】
【原初星？大统领故居？】
【哦哦我好像知道！最近有新闻报道那边的海盗被清缴完了，是真的吗？】
【联邦终于干活了？】
【这都骂了多少年了，联邦就是纯不重视，谁知道他们内部对大统领是什么态度，软脚虾一群，受不了】
【好骂！】
【别的我不知道，反正大统领在世的时候，去异星留学的时候没异星人敢吱声（白眼）】
【不说了，说多都是泪，海盗都敢欺负到头上了】
【原初星真安定了吗？假期我还想过去旅游看看】
帖主积极地回【真的清缴完啦，海盗的星舰都已经被拉到星港里拆掉了。】
【？】
【啊？】
【你怎么知道……？】
帖子【坐飞船的时候远远看到了啊，星舰和小山一样那么高，被拆了一半（附照片）】
网友刚升起的困惑迅速被消除了。
【但我记得原初星现在挺落后的，基建设备之类的跟得上吗？】
【就算有教授愿意过去，指挥官那边给得起资金吗？】
帖主【农学研究所已经建了，特殊种植区也都有，还有好多重新开垦的田，缺什么设备可以直接买，现在又没人，肯定谁来谁优先啊。】
她倒是不在乎，把建好的全部都拍了照片。
研究所就不说，一看就是新建的，种植棚搭得和教科书里似的，望不到头的农田里，大量的机械体正配合着极少的人一起在开垦。
有人迅速就去查了原初星的新闻。
马上发现原初星刚从海盗解放出来，新指挥官甚至还免了税收，霎时就问【资金哪里来的？政府都没有稳定的收入，怎么保证之后的建设？】
帖子【有冤大头】
【哦，我是说有资助人看好原初星这片蓝海，愿意资助这片土地，共同建设美好明天。】
【……好无敌的理由。】
【无法反驳】
如果说詹姆刚刚还在疑惑发帖人是谁，现在他已经麻木地认定就是伊殷发的帖子。
元文澈知道他被称作冤大头吗。
应该知道吧？
帖子后面就是包括学生在内，各种人倾情推荐自家学校的老师，也不管老师现在忙不忙，热闹得好像要卖师求荣，等帖子热度[火爆]之后，还有学校的招生部暗搓搓地混进来试图打广告。
一列看下来，就像是农学金牌百师榜。
其实在各星系冷战的数年里，相比起武器相关的学科，农学都偏冷门学科了，没想到因为一个帖子闹得沸沸扬扬。
原初星缺农学人才的消息也彻底打出去了。
学术圈就那么大一点，谁能不知道。
也难怪玛琳教授会好奇。
网友们都是好意，但詹姆看着帖子上面那个“坚贞不屈的不要”，实在不安，不敢确定伊殷是不是好意。
詹姆只能回助理A【原初星现在暂时很安全，但行星位于边界线，旁边就是虫洞，如果星系间发生了冲突，有潜在的危险性】
他委婉地希望玛琳教授还是能再考虑一下。
然而天不遂人愿。
助理A过了一会儿来回他【哦，教授和学校的申请已经过了，说是要带学生一起来原初星做项目，还能让学生在原初星上找创新点】
【学校想到既然两不耽误，还能有宣传效果，很快同意了】
这一波热度学校还是想吃。
詹姆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力地回了句【好的】
助理A【你在原初星的话，到时候教授去了可能还要麻烦你（拜托）】
【……交给我吧】
詹姆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了伊殷的行动力有多强。
他打开家族联系人，半天都没把“他在原初星遇到了一个很像少时大统领的人”的消息发出去，扶着额头，眼神惆怅，长长地叹了口气。
家里见过大统领的人基本都已经一百二十岁往上了，少数还能行走的身躯必然被大幅度改造过，大部分都离不开轮椅。
他们最爱和孩童讲述大统领的故事，浑浊的眼里透着光点，像是步入年迈，还在等待着什么。
或许是在等着大统领一样的奇迹吧。
然而詹姆知道，大家也知道，现在的联邦也好，星海共同联合会也好，都不会再容许一个大统领的出现了。
伊殷这副和大统领如此相似的模样，也不知究竟是好还是坏。
詹姆忧愁地去私信帖主。
【伊女士】
帖主几乎是瞬回【？】
【我认识的一个教授说要来原初星，虽然海盗已经清缴干净了，但您能保证航线的安全吗？】
帖主进入了一段诡异的“正在输入中…”的沉默。
詹姆看得心惊肉跳，
过了一会儿，帖主坚定地回【不能】
【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资助我的军工企业，助我一臂之力，我保证打造坚如磐石的星海航线，一只虫子都飞不过来！】
这回轮到詹姆沉默了。
【一个冤大头都不够你用吗？】
元家巨富在星海中都是极其有名的，每个子嗣身上都至少有几个小行星的资产，要养活一个原初星根本不难。
伊殷叹气【他那点钱种地是够了，哪里够我造兵器的呀】
说着，她拍了一张会议厅茶几上的桌游照片，热情提议【要不要来一局紧张刺激的棋牌游戏，败者只要拿一艘军舰出来哦~】
一艘军舰代指的是筹码价值。
詹姆在赌场都没见过这么豪横的赌注，居然在原初星见到了。
【抱歉，伊女士，我没有元少爷身家巨富】
伊殷【可以给你赊账哦（比心）】
詹姆坚决【不用了！】
以她这个空手套白狼的架势，他不觉得自己能赢。
【那好叭】
伊殷惨遭拒绝，也没气馁，将视线从聊天框里挪开，看向坐在桌对面的元文澈。
元文澈盯着茶几上的棋盘，额侧甚至有汗珠流下。
明明地图上看起来双方还是势均力敌，但他怎么想都感觉他已经被逼进了死路。
伊殷笑容满面，亲昵地像怀春少女：“不继续吗？”
“你……”元文澈咬紧了牙关，拿起棋子试图走一步，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不甘心地低头，“我输了。”
“愿赌服输哦。”伊殷打了个响指，一个付款信息就弹到了元文澈的光脑上。
“你怎么这么擅长玩游戏？”元文澈操作着汇款，看到邮箱里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收到来自银行“最近有大量大额资金转出，请警惕资金安全”的提醒，心里一阵无力。
最近都有防诈骗的电话来提醒他了。
伊殷感慨：“因为期末周不管什么游戏都是有趣的。”
“有道理——等等你上过学？”元文澈猛地抬起头。
“这重要吗？”伊殷端着草莓塔，随意地说，“你觉得我上过学，你觉得我没上过学，在特殊的状态下都成立。”
什么薛定谔的状态。
元文澈放弃了和她辩论，任劳任怨地转账。
结果刚转完钱，光脑上一个通讯就震了出来，看到“妈”这个字的瞬间，元文澈浑身一僵，倏地站起来，准备掩饰着往外面走。
他绝不能让伊殷看到他和他妈妈通话！
“坐下。”伊殷轻飘飘地说，抬起眼，视线砸到了元文澈的肩头。
这两字一落，会客室的门“啪”地关上。
原本安静地扮演垃圾桶的家政体“嗖”地蹿过来，将目瞪口呆的元文澈按回了沙发上。
元文澈的手指刚挪到“挂断”的按键上，就听到了伊殷随意的声音“你挂了也没用”，动作不得不停下。
伊殷抿了一口茶，善意地看着他：“在通讯打进来的一瞬间，信息就已经被捕捉了哦。”
不然她是怎么让系统截他们信号的。
元文澈：“你这是侵犯隐私！”
“那你快去报警吧。”伊殷欣然地摆了摆手。
元文澈放弃挣扎地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接通了来自母亲的通讯，小声：“喂，妈妈。”
“小澈，妈妈知道你被救出来了。”那边传来一个充满贵气感的女人声，疑惑地问，“但你最近支出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你是误入歧途了吗？”
其实也能算误入歧途。
元文澈有苦说不出：“我……我在为了星海和平做贡献。”
通讯后面更疑惑了。
星海和平用得上他一个在校生做什么贡献？
“光脑给我。”伊殷伸手，动了动手指。
没等元文澈露出痛苦的神色，光脑另一边的女人先察觉了：“小澈，你旁边有女生？”
“妈你也不用把她当女生——”元文澈试图解释。
“我们女人说话用不上你插嘴，你把光脑给她。”他的母亲平静地说。
元文澈沉默了下，绝望地交出了自己的光脑。
“真是的，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伊殷轻巧地接过光脑，笑着说，“夫人，很高兴能与你对话，我是伊殷，原初星的现任指挥官。”
“——你的小儿子目前是我的人质。”
“我是元灵，你可能知道我是谁。”元灵的声音很友好，像是并没有她口中的人质说所震撼，“是你将小澈从海盗手里救出来的吗？谢谢你。”
伊殷就喜欢和聪明的AI说话，感慨着：“是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千方百计想阻挠我们对话，导致我不得不用一些极端的手段来吸引你的注意。”
元文澈惊愕地看着伊殷。
原来一直和他打游戏赌注还有这一层理由？！他还以为她就是单纯想捞建设资金！
“听起来你想与我谈一笔大生意。”元灵声音含笑意，“不过你现在的身家似乎还不足以坐上我的谈判桌。”
伊殷疑惑了下，看了下原初星上的基建各项数值。
她第一次在DLC里触发商业大亨的交流事件，还不清楚细节判定，是哪项数值不达标吗？
不过无所谓，反正自由度高，那就试试说服一下吧。
“夫人，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和你谈判。”伊殷站起来，靠在元文澈身后的沙发上，随意地说，“我是在威胁你。”
光脑后，元灵的呼吸一顿。
“你们做生意的消息不都很灵通吗？我又不是联邦派来的正经指挥官，你最好也不要期待我有怜悯之心。”
伊殷和善地说。
“和我合作，这不是提议，是命令。”
第17章 第二天灾 拳打天灾，脚踢异星，莅临星……
会客厅内。
从拱形窗射进来的光落在光脑上, 折射出晶亮的光，被伊殷抛得一起一落。
“听起来如果我不配合，你就要撕票？”
光脑另一侧, 元灵问。
“你要试试吗？”伊殷随意地说, 手指夹住了光脑, 像摸着一颗玻璃球。
元文澈怔了下，无措地看着伊殷。
他其实早就感知到了伊殷性格上的奇异之处，虽然平时总笑眯眯地开玩笑，但骨子里透着股对生命的漠视——或者是别的什么。
如果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威胁, 但她不一定。
可能是直觉吧，元文澈觉得她真的做得出来。
赌伊殷敢不敢撕票吗？
他是不敢的。
“我……”元文澈张了张嘴, 压着声音, 嗓音生涩，“妈。”
元灵难得沉默了。
她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元文澈迟迟不和她联系, 可伊殷明显不是他能独立面对的人。
“我听你年纪和小澈差不多大。”元灵温和了语气, “可生意不是这么谈的。”
她想将事情的调性从威胁转回到合作上来。
伊殷手背撑着下巴, 抬了抬眼，无比直白地说：“我不喜欢你这样和我说话。”
“我想怎么谈, 就怎么谈。”
“你如果不愿意我就换一个，就这么简单。”
元灵隔着光脑都从她漠然的语气里感到了寒意，好意提醒：“你这样行事，都不怕结仇吗？”
伊殷轻笑了声, 全当听了个笑话，都懒得回答。
怕结仇只会一事无成。
她就是太了解星海生存法则, 才觉得这个问题无比愚蠢。
为什么只是种个地就要花如此大的价钱去造武器，就是因为在这片星海，呼吸都能结仇。
不知道哪一天虫洞旁边冒出一群异星生物, 说着一堆很道貌岸然的言语就来侵略你家星系，你去哪说理？过个几十年就来一波天灾怼脸，家园星球瞬间被天灾寄生，又怎么办？
伊殷可以顺着这些人的话，墨守成规，联邦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前提是联邦的操作不能这么丑陋。
联邦有这个能力吗？
“好的，你赢了。”元灵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只是财物？还是别的什么？”
伊殷：“都要！”
她语气骤变，热切起来，手指一拉，把图鉴里她想造的那些可爱小玩具缺失的材料一拉，让系统分了三个等级的优先级列成表发了过去。
她问：“这些你能弄到吗？”
元灵拿到表格，迅速皱起了眉。
这表里应该是都是军用特殊材料，包括异星上的稀少矿材，表里的材料有的她甚至都不认识，量都不算小，她还真不好弄。
元灵都不自觉压低声：“你这是要造军火库吗？！”
伊殷：“那不然我敢这么结仇？”
元灵哑口无言。
逻辑竟然是这么个自洽法。
□□是赚钱，谁不想插一手？但这个事情实在太大了。
机械中枢掌控了星网的监管权，几乎藏不住任何秘密的情况下，以前的商业同僚刚开始想，转头就倾家荡产进联邦监狱，元灵真不敢冒然牵涉其中。
就在元灵犹豫的时候，伊殷又给她补了一刀。
伊殷：“你猜你儿子的钱都去哪儿了。”
搁这等着她呢？！
元灵眼前发黑，差点没站稳，听到光脑那一侧被她溺爱得过于单纯的儿子不可置信地质问“你不是说你拿去种地了吗”，心中一阵强烈的无力感。
识人不明啊小澈。
你如果把钱交给一个普通农民，他真的有可能拿去种地，顶破天买个金锄头，可你把钱送给一个敢从海盗手里抢星舰转手扣押联邦使者的人……
等等？
元灵突然察觉到一件事，敏锐地问：“你在星港里造武器的事，没有违禁提示？联邦也没人来阻止你吗？”
伊殷既不是联邦认可的新指挥官，本身也不具备造武器的资格，又拿元文澈身上的外来资金去造舰船，随便拎一件都足够她进联邦监狱享终身监禁了。
而且这里还是原初星，大统领的故地。
机械中枢居然没有管……？
伊殷问：“联邦派来的人被我扣押了，他们都不知道，怎么阻止我？”
不止是联邦的问题。
元灵目光蓦然变得锐利，甚至不禁埋怨起元文澈的优柔寡断险些耽误她的人生大事。
百年以来，机械中枢第一次和联邦背道而驰。
联邦早已经不是百年前的联邦，但机械中枢还是百年前的机械中枢。
无论伊殷究竟是谁，机械中枢都在无底线地偏心于她。
什么贼船？
这是她通往人生巅峰的诺亚方舟！
“这些材料大量购买一定会引起注意的。”元灵语气立刻变得积极起来，强调道，“要筹备不简单，不过我办事你放心，但还有很多我不认识。”
伊殷：“你不认识？”
元灵展现了她超高效的行动力，问过亲属里有研究的材料商，最后将她们都不知道的标记出来发给伊殷看。
伊殷扫了眼，很快想了起来，平淡地说：“哦，可能是有点异星王族的东西，我自己去弄就好了。”
游戏制作方在一些地方设定相对严谨，比如说人类这边属于联邦制，在历史上淘汰掉的类似于封建帝制自然不会存在。
但异星生物不受这个限制！
因为种族特性各有不同，就比如说类似蜂类，蜂后就属于绝对的统领地位，在星海中就属于帝国统治。
而机械种族，看似每个机械个体不同，但它们思维实时共享，保持绝对忠诚，类似于“自己不会背叛自己”，所有机械可看作一个整体，其实算实现了共产制。
元灵看着列表里繁冗而复杂的材料，不可思议地问：“这些……你都认识？”
要知道人类和异星生物这些年势如水火，贸易受了不小的影响，很多异星上的东西人类都只是听说过，反之亦然。
“不认识我让你去找？”伊殷反问。
她说完就将光脑往旁边一抛，元文澈慌忙地去接。
元文澈迅速小声地和受到不小震撼的元灵道歉，母子之间好好交流了一番感情。
唯独让元文澈没想到的是，他母亲一改态度，声音柔和了许多，忙着要去做自己的人生大事，远不似被威胁的模样，只是敷衍着他让他安心在原初星过，记得对伊殷的态度放尊重一点，做人质不要太任性，总是惹她生气。
元文澈看到被“啪”的挂断的光脑。
他的脸上先是震惊，迷茫，最终变成了不可思议的委屈。
不是他的妈妈吗……？
他哪里任性了？他又出钱又出力还陪玩，怎么现在被责怪的还是他？这合理吗？
这个世界怎么了！
元文澈缓缓转过头，看到伊殷正坐在棋盘旁边。
伊殷捏着棋子，若有所思似乎在想往哪里下。
即便刚刚那一局和元文澈的对局里，她已经赢了。
“你……”元文澈放下光脑，忍耐着被他母亲的双标刺痛的心，纠结地开口，“你是想征服星海吗？”
这话一问出来就和高中生梦想征服世界一样，充斥着幻想色彩，可因为有大统领的先例，导致并非不可能。
伊殷平时看起来也不太正常，抛开理智不谈，元文澈怀疑她是进入了青少年特有的幻想叛逆期。
“不想。”伊殷平淡地说。
她手指一碰，将旁边的棋子推倒，将她的红色棋子按上去，象征着她的领地进一步扩张。
“为什么？”元文澈愣了下，意外地问。
伊殷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嫌弃这个AI模型实在话多：“没意思。”
并不是说征服星海很无聊，而是已经征服过很多很多次了，所以觉得没意思。
伊殷玩《星尘》玩了上千个小时，存档数不胜数，直播间PVP的时候偶尔还会比极限时间下谁扩张的速度更快。
因为征服就是她的游戏日常。
造武器打敌星对她来说也就是顺手的事。
伊殷调出系统面板，确认了一下游戏内外的时间。
距离她登录到今天，游戏内刚好过了10天，现实中她是周六下午17点吃完饭进的游戏，现在才过一个小时。
虽然有点荒唐，但看这个时间比例，她期末赶DDL的时候能不能来游戏里写论文……？
“天灾。”元文澈发现伊殷又在走神，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犹豫了下开口，“你有想好要怎么办吗？”
和之前的联邦认为的谣言不同。
在征兆愈来愈明显的当下，所有人都认定了天灾即将降临，甚至有人质疑起联邦高层为何擅自质疑机械中枢的计算结果，有可能因此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百年前，众种族建立了星海共同联合会，星海上下暂时共同一心，才战胜了第一个天灾。
现在，第二个天灾即将降临。
即便有成熟的装甲舰船和过去的战斗经验，联邦也自认能灵活应对灾难的降临，可未知的恐惧仍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天灾自遥远之地而来，虫洞作为穿梭的桥梁，过去便于贸易与行动，现在也成为了天灾便利的侵略路线。
原初星比邻虫洞，必然作为星系中最先遭到攻击的行星之一。
伊殷像是被NPC提醒了触发事件，慢慢地“啊”了一声。
“这个档是不是打过一个天灾？上一个是谁？”
【机械中枢】系统回道。
“有说这次要打的是谁吗？”伊殷看向元文澈。
元文澈表情实在没崩住，但他现在已经成长到了从外表崩溃变成了内心坍塌，艰难地笑着开口：“你当打游戏呢？天灾还没来，联邦怎么知道是什么？”
又不能未卜先知。
“预兆事件看不出来？”伊殷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百无聊赖地一挪，迅速就弹出了天灾相关的新闻。
【近日，联邦某空间站捕捉到了一种特定的亚空间回声，疑似特殊种族的声音……】
伊殷：“哦，虫族。”
答案写题面上了。
元文澈大跌眼镜，“啊？”地开口，慌乱地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你可不能乱说！”
伊殷完全没理元文澈，给狄俄尼瑟发了条讯息过去：“小狄，这次的天灾你认识吗？”
元文澈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伊殷为什么能把天灾搞得像隔壁邻居一样熟悉，还能问认不认识的。
狄俄尼瑟很快回复过来：“新闻里的这个？不认识。”
伊殷：“好。”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始合计着要怎么处理。
《星尘》本作一共就三个天灾，其中这个档已经打了机械，那就剩两个天灾。
伊殷本来以为全息DLC里可能出新天灾，以防万一才看了下，结果还是老朋友们。
可能新天灾到时候要当个公测后的版本更新吧，免得出无可出，被玩家吐槽黔驴技穷。
天灾是大后期BOSS，本来也不是伊殷现在的萌新体量能打的。
但天灾的难度极高，打败之后得到的回报也非常高。
虫族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伊殷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问：“你在怕什么？觉得联邦打不过虫族吗？”
“还不知道是不是虫族！”元文澈反驳，然后小声，“我也不知道，我是相信联邦的。”
伊殷不用查，都能从元文澈的身上看到普通公民对联邦的信任值不高。
她敲了敲沙发靠臂，见旁边的家政体端着草莓蛋糕一个飞冲过来，激动地将蛋糕捧到了她手边，立即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谢谢你~”
家政体活泼地挤开了旁边争宠失败的其他家政体，靠到了墙壁当回漂亮装饰。
“当年打机械打得很惨烈吗？”伊殷拿叉子切着软绵绵的蛋糕，随意地问。
不然怎么对联邦这么不信任？
新天灾来了就如临大敌。
“没有！”元文澈一下子就否定了她，压抑着心底的激动，“当年大统领率领众星，竭尽全力减少损失，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败了机械中枢。”
虽然这个“最短”，也持续了数年。
大统领收复机械中枢的故事被广为传颂，即便后面再多人想诋毁她，都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她就如同未卜先知，靠着惊人的耐心和毅力，打败了本不可能打败的敌人。
在后来那么多年之间，无数次战后复盘，哪怕想马后炮都无人敢说谁能比大统领做得更好。
“嗯。”伊殷点了点头，沉浸式感受着吃甜点不用担心增加身体负担的幸福。
大统领这个称呼她已经听了好多次了。
在伊殷看来，这就是游戏公司给本作玩家制造的“彩蛋”，可能是参考社区玩家图像捏造出来的一个人物，和纪念碑没什么区别。
伊殷捏着叉子，嘴里嚼着蛋糕，声音含糊，下判断：“所以你们的‘大统领’消失了，联邦就一蹶不振了？”
元文澈脸色一僵，试图想弥补些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在社会学分析里，有专家指出，大统领光辉灿烂的实绩下，更重要的是她精神上的领袖效果，因为她太过无所不能，让人觉得她什么都做得到，是奇迹的代名词。
天灾到来又如何呢？异星种族再嚣张又如何呢？
大统领还站在巅峰之上呢。
可现在已经过去百年了。
人类再如何进行机械改造，端粒的衰老都是不可逆的。
元文澈总被说他被母亲溺爱到了天真，可人也不傻，对现在腐败懦弱的联邦说不出信任两个字。
“真奇特。”伊殷想了想，感慨了句。
什么时代了，一个人的作用真能有这么夸张？个人英雄主义吗？
伊殷下意识想否定，不过很快想起来这是在游戏里。
众所周知，游戏公司想强调玩家强大的影响力，必然会塑造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威严，很快完美地说服了她。
没错！
就是要拳打天灾，脚踢异星，莅临星海！
玩家就是无所不能的！
伊殷心情很好，态度也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开口：“让心善的我帮忙看看联邦配置够不够打虫族吧！”
元文澈麻木地看着伊殷开始翻联邦的军事频道。
他拒绝了家政体倾情提供的舒缓茶，知道它们并没有嘲讽的意思但就是感觉又被伊殷无声地嘲讽了。
被伤害是他的日常。
元文澈低下头，拿着光脑逛到星网知名S站。
S站是集视频、文字为一体的网站，有无数创作者在这里发布作品，在机械中枢的监控下受到知识产权的绝对保护，网站附带有时下最热门的论坛。
是星网数一数二的时间收割机。
元文澈平时上S站大多是为了学习。
可自从被伊殷绑架了之后，除开完成校外作业，他不自觉把许多时间浪费在了论坛里。
比如现在，他就发了个帖子求救。
【求助】天灾未到，朋友就已经幻想症地笃定是虫族了要怎么办？
最近有不少揣测天灾的人，他这个题目一不够新鲜二没有噱头，也是随手一发，只有寥寥几人理他。
【很好，虫族的支持者加1票】
【为什么又往虫族猜啊，异星里已经有不少类虫种族了吧？要猜不往新方向猜吗？】
【抬走，下一个】
这个帖子本来沉了一会儿，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突然被一个人顶了起来。
【我觉得帖主比他这个帖子有意思诶，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心理创伤？（附截图）】
截图里赫然是元文澈之前几天发的一大堆求助帖。
“我被一个同龄女生从海盗舰船上救下来然后绑架了怎么办？”
“朋友说她的爱好是种田但她总想打打杀杀怎么办？（有偿）”
“我想劝朋友去联邦首都星上学，她不去，求说服话术。”
“朋友要招人种地，但我感觉她手里拿的像绑架名单，我要不要阻止她？”
陈列下来竟然能勉强凑出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
结合他原初星的IP，让众人不禁联想起之前那个农学百师榜的热帖，不过也没人真想到一起去。
【朋友，你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
【笑死，我反正不会把绑架我的人喊“朋友”】
【哈哈哈帖主怎么整天忧国忧民的，我感觉你这个朋友很有主见，你说服不了她的。】
【同龄女生？帖主多大啊？】
【谢邀，我睡觉也会做梦我被海盗绑架然后有一个大统领一样的女人乘着歼灭舰来救我】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回复的人都在笑哈哈。
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元文澈心里的苦。
“我觉得可以打呀。”伊殷突然开口。
元文澈的注意力一下子从论坛里拉回来，疑惑地看着她：“什么可以？”
“打虫族。”伊殷笃定地说，像是已经从联邦的军事频道里搜罗出了她想要的所有信息，“联邦的军备完全够。”
伊殷一开始就觉得应该不会打不过。
游戏公司敢在玩家大前期就降个天灾打，肯定不会是想让玩家去拼极限，又有一个“大统领”式的玩家图像在，那她猜游戏里的科技树可能就是按玩家的统计数据来的。
科技树，就是类似于玩家的技能点，不过点的是武器相关的选项。
伊殷图鉴里包括“碎星”“冻土”等在内的可爱小玩具，有不少就是必须要点技能树才能出歼灭型武器。
不过她现在拿图鉴偷懒，跳过了这个点技能的过程，也不知道公测的时候游戏公司准备怎么安排。
伊殷刚刚看她喜欢的武器，联邦明明也有啊！
那既然该有的都有，还能怎么输？！
虫族？乱打好吗！
伊殷下意识忽略了人工智障的可能性，盲目自信起来，甚至开始考虑她要怎么在联邦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搞点战利品回来。
突然，好几天没支棱的任务系统弹了出来。
【生成世界任务——打败天灾（0/1）】
【任务内容：即将到来的新型天灾威胁着星海众生的性命，在打败它们之前，没有绝对的安宁可言】
下一瞬，狄俄尼瑟敲响了会客室的门。
“贵主，有来自邻星的邀请函……”
【生成任务——邻星外交（0/1）】
【任务内容：玩家成功清缴周边的海盗，胜任新指挥官，在您任职期间，您的邻星有所异动，它们已派遣使者前往原初星，或许有必要探清他们的来意。】
伊殷一怔，看到“邻星”这个形容，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原初星旁边标得血红的敌对星系。
那个友好度-500极端排外还他X的敢收她70%税的异星贱畜！
伊殷火都上来了！
要不是她现在军备还不够她真是想一炮给它星球轰了让它认清自己在星海什么水平什么地位！
“见，快让我见见它长什么鬼样！”伊殷倏地站起来，说走就走，积极的像是现在马上要去给异星来客剥皮抽筋。
元文澈艰难的在她后面喊：“两星外交不斩来使啊！你真的要冷静！”
伊殷：“我超冷静。”
她冷静的现在能从星海美食图鉴里找一百种方式来制造一顿美味的异星生物宴席！
第18章 异星外交 她长得很奇怪吗？
“狄俄尼瑟先生！”
詹姆身着正装, 跑着穿过会馆二楼走廊，快速靠近前方幽绿色的身影，慌乱地扶了扶眼镜。
狄俄尼瑟转过身, 疑惑地偏了偏脑袋, 友好地问：“怎么了？”
它的声音裹着一层奇异的电磁音, 就如同从另一个维度穿越过来，语调却带着股奇异的优雅感：“今天确实是重要的会面日，但主角也另有其人，詹姆先生不必如此紧张。”
詹姆喘着的气岔了下, 咳嗽起来。
呃，或许并不友好。
他没在意这些细节, 眉眼中满是忧心忡忡, 压低声音：“我知道索亚帝国的边境星上有外交官出使原初星，也知道你们抱着友好和善意的态度想和他们谈判……”
詹姆无比仔细地斟酌着语言, 完全没注意狄俄尼瑟在听到他说“友好”、“善意”的时候诡异地顿了顿。
嗯……就当是这样吧。
索亚帝国, 即是伊殷一直耿耿于怀的坏邻居。
其拥有着椭圆形大脑, 须状肢体，身高平均两米, 外表类似水母、鱿鱼一类水生生物，但肢体光滑，并没有吸盘，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眼珠, 堪称密恐支配者。
游戏内的学术名是“索亚”，但玩家一般就叫它大眼鱿鱼。
出了名的脾气坏、侵略性强还抠门, 万一刷新到出生点附近，那玩家真是享了大福。
“可你们有考虑过伊女士的长相吗？”詹姆压低声音，谨慎地说, 希望狄俄尼瑟能理解他的顾虑。
世人对大统领的长相，大多停留在她年迈时大半边脸都机械化的照片，也正是她的权力达到巅峰的时候。
鲜少有人记得历史名人，除开最经典的照片还能记得其年轻时候的模样。
詹姆能发觉也是因为他出身特殊，家中保存了大统领年轻时候的画像。
可他不能保证异星种族和他们一样。
长达百年的恨意让它们甚至首次违反了异星黑市“逝者自动离榜”的规则，至今仍悬赏榜第一的还是大统领。
长生种族的优势，就是很多当年见过大统领的生物至今还活在世上，它们见证了她的一生，记得她的每一个模样，很可能保存了不少相关图像、模型。
詹姆实在怕外交不成反结仇。
“我的长相怎么了？”
旁边会议室那沉重的门被推开，里面传来一句反问。
伊殷拿着根小手杖，不解地走出来。
她穿着身及膝的银白连衣裙，肩上套了件深蓝色的西服小外套，裙摆上的银饰如流星，蕾丝裙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乍一看上去不像是要去谈判的，像是要去参加舞会的。
詹姆怔愕到没控制住表情，写了一整张脸的迷惑。
别说，哪怕是他这种见多了姊妹们衣橱、去过无数舞会的人，都鲜少见到她身上这么精致的着装，行走间仿佛加了闪光特效，感觉都能顶得住任何死亡拍摄角度。
但再怎么好看，也得看是什么场合吧……？
詹姆求救般地看向狄俄尼瑟，见它似乎也有话想说，以为这位可靠的同僚会有所劝阻，刚松了口气。
狄俄尼瑟：“不愧是吾主，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如此光彩照人，完美无瑕，让人心生钦佩仰慕之心！想必那些无能又贪婪的异星生物只能俯首自愧，不敢直视！”
噢不。
詹姆眼前一阵晕眩感。
詹姆只能希冀地看向伊殷。
伊殷一捋头发，煞有介事地说：“是吧，我也觉得！”
“我不觉得！”詹姆扶着门，打断了这对主从间的和睦默契，对上伊殷困惑的目光，艰难地开口，“伊女士，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您确实容光摄人，但今天是和外交官谈判，是不是考虑……穿得再正式一点？”
虽然他也不是指挥官，甚至只是伊殷手中的人质，但不知为何他心中仍充斥着忧国忧原初星的心。
“我穿得还不够正式吗？！”伊殷无比惊愕地说，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衣装。
詹姆被她这理所当然问得都一愣，缓慢地想起来伊殷好像没上过学，对“正式”的理解可能和一般人不一样，但只要听劝就行。
他缓和下心，看了看时间，还有救，脸上挂起笑容，刚准备解释。
伊殷：“我已经穿得很像个人了好吧？”
詹姆如听到巨大的告死钟声“咚”的在他耳畔响起，震耳欲聋，余音绕梁，心彻彻底底死了。
原来……定义标准是“像个人”啊。
那没事了。
元文澈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病相怜般叹了口气，安慰起他：“没事，穿着都不重要，只要她不杀人放火就可以了。”
詹姆实在笑不出来。
伊殷实在不知道NPC有什么不满的。
要知道她玩过那么多游戏，在过剧情的时候穿得奇形怪状的玩家多了去了！
更不用说很多玩家热衷于在单机游戏里打MOD（模组，就是一种修改程序，能修改游戏内道具、角色、内容等），只要玩家想，甚至能让中年大叔穿旗袍黑丝高跟鞋去打架，尽显风采。
很多人戏称“希望玩家过剧情的时候至少穿得像个人”，因此还诞生了不少名场面视频。
她今天这只能说是好看但平平无奇。
不够精彩。
伊殷一边听着旁边狄俄尼瑟花里胡哨的夸赞，一边转了个圈，让系统给她拍照。
她身上的这套裙装和真菌帽一样，都是从卡池里抽出来产物。
单件就有属性加成，但凑齐3、6件还有额外的【+25%攻击力、最大生命值+10%、致命一击+5%】的套装属性加成。
比起商城里促销只用3星金买的、只有生活作用冬日感恩套装，卡池里的衣服额外在战斗上有了明显的加成。
换而言之。
只是想美美拍照就可以超低价买促销礼包。
但想要变强，就得乖乖抽池！
伊殷没穿得很夸张，主要还是因为卡池没给她出。
她今天穿的不是最正常也不是最好看的，只是属性最强的！
除了节目效果，只有最纯粹的数值，能让dps love玩家不再犹豫。
“您往这边走去会客厅，我去接待邻星的客人。”狄俄尼瑟看了看时间，有条有理地开口，见伊殷点头，才转身飘走，顺手带上了还愣在原地的詹姆。
詹姆原本还在看着伊殷的背影，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扯走，踉跄地看向飘在前方的狄俄尼瑟。
一人一浮灵走了一段距离之后。
狄俄尼瑟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吾主宽和温厚，我偶尔都会觉得你和那个小朋友对待吾主是不是太过随意。”
詹姆怔了下。
虽然狄俄尼瑟没有眼睛，但仍有一股奇异的审视感，如射线般扫视过他的全身，让他脊背平起寒意。
“但有时候想想，多两个无知的玩具能逗趣倒也没什么。”狄俄尼瑟说，“吾主开心就好。”
“不过我建议最好不要质疑她的决定，她做事自有她的用意，只是你们尚未能理解而已——就比如，你看不出她今日服装有别与普通衣服的特别磁场。”
詹姆眼眸睁大，迷茫中透着难以置信，紧接而来的是羞愧。
他只看出了那套衣服很好看，原来还有别的功能性吗？
詹姆发现自己也不自觉陷入了以貌取人的误区。
明明在见面之前他对伊殷的印象都是敬重钦佩，但在见面之后，却因为她并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的事，又长了张无害的脸，他就自以年长想要下意识照顾她。
但实际上，一个清缴完海盗，敢无视联邦，压下他们做人质的人根本不需要别人自以为是的照顾。
伊殷看似随意又玩笑的言语下，压着她熊熊的野心。
放旁人下意识放轻戒心，可能只是她的手段之一。
“您说得对。”詹姆低了低头，“是我见识浅薄了。”
狄俄尼瑟笑了两声，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飞行速度，去迎接即将到来的索亚帝国来使。
索亚帝国这些年来和联邦处于相对和睦的状态，也签过不少合约，表面上是联邦的友星系之一。
所以元文澈和詹姆才会误会。
狄俄尼瑟作为知情者，和这些人类不同，能更清晰地察觉到伊殷的心思，纵观全局，就如通过旁观者视角伺机窥视到了面色平淡的执棋者的心思。
窥见了她那因为军备不足而暂时忍耐下来的……
干净、凌厉而又直接的杀意。
狄俄尼瑟望向会馆外，飞行器平安落地。
飞行器的门“唰”地打开，冒出少量白色的烟气，棕紫色的触须从门口蠕动而出，落在阶梯上，慢慢露出它们的全身。
索亚们在触须之外模仿人类穿得衣冠楚楚，触须上凸起的金色瞳仁随着蠕动而转动，似乎在观察着四周，直至看到狄俄尼瑟的存在。
分明只六位索亚，但无数颗眼珠瞬间集中看向了它。
詹姆跟在狄俄尼瑟身后，虽然早就对索亚这个种族有所了解，但亲眼看到还是会汗毛直立。
狄俄尼瑟分毫不受影响，平和地邀请道：“辛苦各位远道而来，我是原初星现任外交官狄俄尼瑟。”
“你好，我是索雷，索亚I-12星的外交官。”为首的索亚伸出触须，像模像样地和没有实体的狄俄尼瑟虚空握了个“手”。
它看似和其他索亚并无区别，但狄俄尼瑟能从它触须上的斑纹看出它在这一行里最为年长。
“为欢迎各位的到来，指挥官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有请各位享用。”狄俄尼瑟和身旁的外交官一同往会馆内行进。
詹姆眼睁睁看着眼前一群非人类，模仿着人类的模式，用星海通用语寒暄。
看似习以为常，但据说在百年前大统领到来前其实不然，是大统领用歼星武器抵着它们的脊梁，用数以亿计的异星生灵逼着它们放下了异星种族的傲慢，向她俯首。
狄俄尼瑟带着外交官们走进会馆。
会馆外的花园里秃秃的土，已然长出了娇艳欲滴的鲜花，木质栅栏将花圃围住，栅栏边上还攀着细细的藤蔓，绽放着蓬勃的生机。
花圃边的小车上还摆着伊殷没用完的超速生长肥料。
拱形的木廊门夹在石路上，如宝石般的粉色蔷薇点缀在其上，看似和庄严的风格不配，但在白色宫宇下又惊人的融洽。
一行异星生物穿过花园，跟着狄俄尼瑟乘坐电梯上二楼。
“会馆与我们上次来时有了不小的变化。”索雷开口，“看来新任指挥官是一位讲究的女士。”
“如您所说。”狄俄尼瑟认同。
“原本来时还在猜原初星的外交官是位怎样的人。”索雷继续寒暄，意外地说，“没想到不是人类。”
“新任指挥官不拘一格，对种族并无偏见。”狄俄尼瑟的语调热切了些，“在她眼里，众生平等，种族之间并无区别。”
“令我惊讶。”
“相信我，她也很期待见到您。”
它领着身后的其他索亚们一同走到了会客厅。
银白的机械体规整地杵立在两侧，不太像市面上的型号。
索雷观察着四周，饱含对这位新指挥官的揣测。
头领艾歇鲁一死，麾下的海盗也消失殆尽，在贸易路线上空缺出来的位置自然得有人补上去。可艾歇鲁在星际海盗中也算鼎鼎大名，他死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其他海盗即便有心也不敢冒然前来。
无人知晓原初星上新指挥官究竟从何而来，她背后又是谁，更不知道她是凭什么杀光的海盗。
她就像从天而降的谜团，连黑市上都买不到她的消息，短时间内也无人敢正面来打探她的深浅，怕牵一发而动全身，也落个艾歇鲁那样的下场。
索亚帝国不在乎艾歇鲁的性命，也不在乎这位新指挥官是谁，但它们需要一个能替它们带来利益，提供交易场地的合作者。
它们本来也没准备这么快动身来打探。
可人类联邦的首都星传来了消息，说联邦指派了新指挥官，和原初星上这位清缴了海盗的女人相悖。
也就是说，拿了艾歇鲁项上人头、自立为指挥官的少女和联邦的利益并不一致。
索亚们敏锐地意识到，它们的机会来了。
这世道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不足以撼动人心的财富，而它们会诚心诚意的用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打动这位年少有为的指挥官——就像打动过去几十年内盘踞在此的每个人一样。
索雷从容不迫地在地毯上蠕动着，优雅地滑进了会客厅的门扉，浑身的眼球动了动，在看到厅内的一行人时，瞬间集中到了人群中央的少女。
她眼神有些漫不经心，像是在走神，分明并没有多高，身上的气质却如隐形的君主，所有人在她面前都不自觉小心起来。
触须不自觉地抽搐了下。
血红的眼底颜色变深，金色的眼珠如想突破束缚般凸起，死死地盯着她，透着难以抑制的杀意。
索雷遽然停了下来，连后辈小心的疑惑的声音都飘远去。
刚刚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都荡然无存。
它突如其来的停滞自然引起了伊殷的注意。
伊殷看过来，皱起眉，仿若不知发生了什么，疑惑地问：“怎么了？”
索雷这才如梦初醒。
声波和它记忆里的那位对不上，可能只是长相过于相似。
它身上的眼珠缓缓恢复原样，虽然大部分还是紧盯着伊殷，不想放过她的半分动静，警惕非常。
原初星之前的新闻重在典礼，对人其实看得不明显，所以没有索亚发现她的长相问题。
这也太像了！
这是谁搞出来的克隆体吗？但它记得那个女人的基因受联邦保护，人类联邦好像也有一项禁止违规克隆的法令？
这样一来，她的身份更成谜了。
这合作肯定是谈不成了。
抛开各种复杂的牵扯，包括它在内，没有索亚能压抑住基因里的抗拒，和有这样一张世仇脸的人合作。
至于之后要怎么处理她，就不是它这个外交官的事了。
索雷如若无事地行了个礼，压抑住从头到脚的抗拒，状似从容地上前：“我是索亚帝国的外交官索雷，很荣幸见到您……指挥官阁下。”
它对上伊殷好奇的视线。
不知为何，每前挪一步，身躯就像是控制不住般颤栗。
伊殷的目光透着新生孩童般的单纯，像是看到玩具突然活着动了起来新鲜感，可纯粹中又透着残忍。
因为不懂究竟何为残忍，所以所行所想都很残酷。
索雷作为长生种族的一员，至今已有三百年的寿命。
它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从垂髫少女变得苍白腐朽，可它从那人身上体会到的大部分是漠然，而不是好奇。
世俗总说那个女人作为人类的一员，行事就是“唯人主义”，但在异星种族的眼里，她其实根本就不像是人类。
她既没有作为人类的同理心也没有所谓的责任感，站在人类的一方似乎只是因为她“恰巧”是人类。
她永远平静，永远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生灵都像是在看着不重要的棋子。
眼前的伊殷和那个女人极其相似。
但索雷可以肯定她们确实是不同的人。
她和那个人相比……还是太活泼了？
索雷紧盯着伊殷，如在确认着自己的想法。
“你好。”伊殷眯起眼，审视着索雷，若有所思地自我介绍起来。
其实也看不出来一个椭圆的脑袋有什么神态。
异星生物大部分又不像人类有五官的变化，很多都是靠电波或者声波等交流。
伊殷理解不了索雷，就像索雷理解不了一个玩家在电脑前麻木地点鼠标和玩全息肯定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代沟超越年龄、种族，甚至超越了世界。
可伊殷能看得到它们的血条。
伊殷手指摩拭着手杖的顶端，对旁边元文澈的话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异星外交官从进门的黄名，到看见她之后一瞬间变成了红名。
它的血条红得滴血，似乎比之前见过的那些怪还要更深，好像和她有深仇大恨。
很奇怪。
虽然之前也发生过不少次血条变色的事，但鲜少是因为看到她的脸。
她长得很奇怪吗？还是长得像悬赏犯？
它发现什么了吗？
伊殷只想了两秒钟就放弃了思考，算了不重要。
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符合各自生物习性的餐品。
人和索亚们共同入座，表面和睦亲切，在家政体迅速的端茶倒水中开始用餐。
詹姆坐在狄俄尼瑟的侧边，看着熟悉的一幕，恍惚中仿佛回到了自己来原初星的第一天，也是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他看了看从容的狄俄尼瑟，又看向了旁边脸色沉重的元文澈，最终目光落在了首位的伊殷身上。
伊殷面带笑意，兴致勃勃得像第一次看到活的异星生物，完全读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在一番非常格式化的客套之后。
伊殷银叉微落，提出了她的第一个疑惑：“原初星一侧就是星系间的贸易线路，海盗离去后恢复了正常通行，但行星之间税金是不是太高了？”
70%是什么概念啊！闻所未闻！
索雷模糊其词：“这不是行星之间的问题，远跨星系的税有其他标准，也不是我们这些小索亚能定的。”
伊殷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长叹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也是。”
“本来以为这回有外交出使是有商量的余地，还是我想多了。”
索雷只从容地回：“星系之间的矛盾我们不好说，不过作为‘邻居’，您如果个人有什么需求，我们可以信中交流，只当帮忙。”
伊殷笑着摆了摆手：“我想要得太多了。”
她手背撑着下巴，眼睫落下一层沉沉的阴翳。
有关税的话题就像一根羽毛，轻轻飘过。
途中，索雷像是临时受到了来自星球上司的讯息，道歉后临时出了会客厅，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后辈疑虑地看过来。
索雷摇了摇头，示意无事需要在意。
虽然什么事情都没谈成，可星球间外交大部分时候就是这样，没事就是最好的事。
一切都和睦得令人心惊。
直至詹姆和狄俄尼瑟一起将这一行索亚们送回至飞行器，还有些不真实感。
詹姆感慨地说：“这算不算原初星从海盗手中夺回后，第一次顺利的外交？”
“顺利？”狄俄尼瑟欣然，“确实。”
明媚的恒星光洒在铺好的石子路上。
詹姆快步走向会馆大门，却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水腥味混杂着些许肥料。
他脚步一顿，不自觉地朝会馆拐角处的花圃方向走去。
拐角的墙边溢出几滴不寻常的颜色，充斥着与美丽花园截然不同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黏胶般的紫红色液体散发着诡异的锈腥味，蔓延到黑色小皮鞋的底部。
詹姆目光倏地一滞，瞳孔震颤起来，呼吸卡在了喉口，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面。
明明才被他送上飞行器的外交官，此刻如泥沼般瘫在地上，半融半凝，触须上的眼球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动迹象，却如死不瞑目般盯着伊殷的方向。
伊殷站在黏稠“泥浆”之上。
手杖捅穿了地面上索亚头颅的位置，似乎是一击毙命，孔洞干净利落，连挣扎的伤口都没有。
“吾主，问出想听的事了吗？”狄俄尼瑟亲切地问。
伊殷听到声音，抬起眼：“没有。”
“它看着我和疯了一样，说着‘是你、真的是你’，我懒得听它说些没意义的废话，就直接处理掉了。”
狄俄尼瑟意味深长地笑了声。
像是早有预料。
第19章 死路一条 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什么意思……？
詹姆眼皮颤抖, 试图控制着面部肌肉，但却依然掩饰不了心底升起的愕然，试图对眼前的画面进行理解。
索雷外交官死在了这里。
那刚刚他送上飞行器的是谁？
詹姆不了解索亚的身躯构造, 但看眼前这一地狼藉也不像刚死的……等等, 他突然想起来, 在谈话中途，索雷曾接到通讯临时出来了一趟！
它接到了谁的通讯？！
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换人了吗？！
可谈话不是很顺利吗？伊殷为什么突然要杀它？！
詹姆满腹疑惑，可眼前的少女只是手一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本《星海图鉴-种植篇》, 认真地嘀咕着：“我记得大眼鱿鱼好像是适合做肥料……”
好像完全没在意她刚刚做了些什么。
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永远这样特立独行，完全不在乎旁人。
詹姆艰难地张开嘴, 想重新拼凑起字句, 看向站在尸体旁若无其事的伊殷，蓦然理解了元文澈在她面前憋闷的同时, 再次回忆起了她的恐怖。
眼前的少女亲手扼杀了原初星侧的所有海盗, 达成了联邦尚未完成的事迹, 玩闹般囚禁了知名商业大亨的儿子，随意地将他这个联邦派使关押在此。
在伊殷那无害的外表、玩闹的语句下, 藏匿着令人心悸的凌厉果断。
詹姆家中墙壁上挂着的油画记录着大统领的少女时期。
如果说当时的大统领穿着华服裙装，面带笑容，在画师的笔下都少见的变得温柔明媚如曦阳，眼前的伊殷就像是野心浸润了呼吸, 无可阻挡。
伊殷或许外表实在美丽，但就像是绑着粉色缎带的歼星武器, 在那可怖的本质之下，没有人会在意那一层包装。
“为什么？”詹姆艰难地问出了口。
声音与往日不同，带着挥之不去的小心。
“嗯？”伊殷头也不抬, 钻研着《星海图鉴-种植篇》，像是未读但闭着眼睛已回。
她的图鉴里显示索亚星人的黏液最适合当化肥，1kg就足以满足一阶段的植物所有肥力需求。
每种作物所需要的肥料种类不同。
如果为了出金星作物，精心照料植物必然要拉EXCEL表看着条件来养，但这对于已经忙于打架的玩家实在太过复杂。
游戏方亲切地提出了用异星生物的黏液来当肥料的可能性，也就是十全大补肥。
非常好！
方便了她这种懒癌玩家！
“为什么杀了索雷外交官？”詹姆重新组织了语言，用强调的重音问，“它做错了什么？你这样擅自杀害异星外交官，拿不知道是谁替换了过去，被异星发现之后不怕引起战争吗？”
至于被联邦问责在战争面前都已经是小事了！
伊殷的目光停了停，抬起头看向詹姆，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颇为复杂的神情。
模型的动态表情做的好精细啊。她感慨。
詹姆像是既害怕，又满含对星球、或者说对联邦的担忧。
伊殷虽然是沉浸式游玩，但实在懒惰，能不说的废话就肯定不说。
不过这个NPC马上就能派上用场了，看在利用价值的份上稍微回答一下好了！
“惊讶什么？”伊殷反问，“我是不会让一个想杀我的红名回去的。”
和她想要肥料完全没有关系哦，主要因为这个外交官是临时突变的红名！
放一个好像和她有血海深仇的外交官回去，她又不傻！
伊殷也不知道替换过去的观测分析体#776978在模仿下能撑多久，但在吃饭的时候，系统就和她说可以撑一段时间。
本来就是友好-500的敌星了还怕引起战争？明天就能因为左脚先踏入敌星而开战，多屯点武器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哦对了。”伊殷点了点额头，突然想起了武器的问题，看着一脸茫然的詹姆，兴致勃勃地说，“我改主意了。”
詹姆明明听着伊殷说话，却完全理解不了她在说什么，红名……？这是什么死亡名单吗？
伊殷手指在系统里扒拉出那封信函：“你之前奉联邦的命令来，是不是说要我去首都星？”
“我答应了。”她说，“我确实得出一趟远门。”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邻星外交（1/1）】
【奖励：星金*20】
【生成任务——远赴首都星（0/1）】
【任务内容：首都星是人类星联的中央星球，既是最为繁荣的星球，也是星系战争的总指挥星，也是权利最为集中之地，无论是谁，都能在这里找到一些所需之物，当然，前提是再如何也得留有命享。】
如果要参与抗争天灾，首都星就是必去之地。
伊殷的目光停留在系统给她留的【替身计划安全进度条：绿—————】
赫然是一条倒计时。
在进度条呈绿的时候，她派去邻星的观测分析体必然不会暴露，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度条变红，暴露的概率越来越大，也可以说是开战倒计时。
伊殷看到异星外交官的血条变红的时候就开始想办法了，系统能截断其他人的信号，自然也能伪装别人的讯息。
伊殷只要把那个外交官从饭局上骗出去就行了。
这出偷天换日的局比她想的还要简单许多，只可惜她并没有从这个异星外交官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不过也无所谓。
“在我去首都星的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用做哦。”伊殷温柔地笑看詹姆，机械般的瞳孔里充斥着不容拒绝，“留在原初星当个吉祥物就好啦。”
其实就是变相软禁。
在她的地图上，原初星已经算她占领的地盘，至于詹姆这个临时从联邦抽调过来的指挥官只能算她的人质2号。
在拿下了地下基地和星港的控制权后，原初星遍地都是她的机械体武装，没有人、异星生物能越过她的控制。
伊殷不是那群无能的海盗，不会给任何生物留余地。
她的控制面板可以随时看到原初星状况——虽然在《星尘》里也可以开自动，但人工智障名不虚传。在高端局里手操百星除了费人费电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伊殷平时要在直播间和水友斗嘴，没那个耐心，但现在毕竟是全息开局，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说到底，手操一颗星有什么难的？！
“你要去首都星？你想干什么？！”詹姆呼吸一促，紧张地问，都顾不得“吉祥物”这个充满侮辱性的称呼。
侮辱？自尊在人命面前什么都不是！
詹姆可不会真以为伊殷是去上学的！
伊殷若有所思，用她的话叫“开地图”，但开地图肯定是为了资源。
不管是物质资源、人脉资源甚至是战争资源。
原初星已经不够她霍霍了。
为了能安心种地，她必须把盘踞在她枕边的高危邻居给解决掉。
“我得先看看首都星有什么。”伊殷“啪”地合上了手中的图鉴，手指一动，任由图鉴化作数据碎块消失在空中。
她抬步，略过脚下那一摊散发着诡异气味的黏液。
家政体立刻簇拥上来，把詹姆狼狈地挤开，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开始收拾地上被伊殷标记为“特级生物肥料”的浆液。
伊殷吩咐起飘在身后的狄俄尼瑟：“航线安排一下，人质1号和我一起去。”
狄俄尼瑟：“一切遵从您的意愿。”
人质1号当然是元文澈。
詹姆可以留在这，但元文澈可不行。
伊殷和元文澈他妈还有合作在，虽然元灵现在态度还行，但伊殷不知道在她用人质来硬核说服以后，人质要是不在她旁边，之后的协议会不会被游戏判定失败。
伊殷向来是个温和的保守派。
人质就像是绑定物品，要随身携带。
她头也不回地朝会馆里走去，分毫不理会被抛在后面失魂落魄的的詹姆。
詹姆怔怔地看着伊殷步伐笃然的背影，扶了扶圆框的眼镜，为了不妨碍到家政机器们劳作，蹲到了花圃旁的角落，打开光脑。
蔚蓝色的虚拟屏显示在他的眼前。
詹姆打开联系人里的家属栏，找到母亲，试着打了几行字出去。
【母亲，原初星的那位新指挥官和大统领很像，性情乖戾古怪，她马上要去首都星了，麻烦你们注意一下她[发送失败]】
詹姆看着后面红色的“发送失败”，果不其然地叹了口气。
平常正常交流都没事，但只能报喜不能不报忧，一旦牵扯到伊殷，原初星上的“系统”就开始无声地警告他。
詹姆换了个说法。
【原初星上，那位剿灭了海盗被联邦嘉奖的少女马上要去首都星了，母亲如果注意到她，希望能照顾一下她。】
发送成功。
詹姆闭了闭眼，心中无声地再次叹息。
他的母亲很快就回过来消息【好啊，我记得她年纪不大，是要来首都星上学吗？她叫什么？要上哪所学校？我有时间可以去打个招呼。】
詹姆说不出学校名，联邦有邀请，但伊殷大概率不准备去报道。
【她叫伊殷】詹姆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把伊殷长得像大统领的事实发上星网，只转而拐弯抹角地提醒【长得很漂亮，非常漂亮，漂亮到恐怖，你们一眼就忘不掉的那种。】
【好的，所以你是对人家有想法吗？】
詹姆瞬间汗毛直立，颤抖着手立刻回道【不敢！这话不能这么说！她性格和寻常人不同，妈你还是别离她太近了！】
【？】
詹姆实在不好在“发送失败”的威胁下解释，有苦说不出，只能用表情哈哈地一带而过，落魄地走进了会馆——他的“吉祥物屋”。
他的话却完全勾起了远在首都星的母亲的好奇心。
当然勾起了好奇心的不光有詹姆家，还有得知伊殷将驶来首都星，人类星联中其他蓄谋已久的人。
清缴海盗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过伊殷现在远没考虑这么多。
狄俄尼瑟的工作效率很高，也可能是有人替伊殷“开道”，航线的申请很快就通过。
几乎是第二天，伊殷就带着元文澈坐上了远赴首都星的星舰。
星舰上，除了伊殷、她的首席特助狄俄尼瑟、她的人质1号，还有伊殷亲批的特级厨师唐大厨，她的心理疏导医生罗医生……
可以说正经办公的只有狄俄尼瑟一个。
“你，你……”元文澈坐在雪白的圆形餐桌一侧，看着伊殷好奇地搜索着首都星的“销金窟”，再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餐点，只觉食不下咽。
他亲眼看着詹姆降落原初星后，一天一个样，精神状况每况愈下，可能马上就要过上和他一样去心理疏导室打卡的日子了。
他们哥俩真是同病相怜啊！
昨天送离了索亚外交官之后，詹姆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像是亲眼见证了不得了的事情。
元文澈虽然不清楚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左不过就是伊殷的残忍事迹簿又添新字。
伊殷虽然下手从不留情，但做事光明磊落——不避人。
詹姆大哥肯定是被吓到了吧。
元文澈惆怅地想，但没关系，伊殷已经把詹姆留在了原初星，有很长的康复期，接下来只有他一个人会受到持续的精神甚至是物理创伤。
“联邦邀请你去首都星，到时候肯定有人来接你。”元文澈声音沉闷，像是藏不住无力，“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去上学，但学校真的很有趣，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你想结识人脉也可以考虑一下……”
“人脉？”伊殷一下子亮起眼，看着惊愕的元文澈，“像你这样的吗？”
元文澈突然有种诡异的受宠若惊感！
虽然并不觉得被伊殷盯上了是什么好事，但她对学校感兴趣也是一桩好事。
“学校里的人大多都比我厉害。”元文澈洁白的脸上泛起羞赧的红，小声地说，“我读艺术，主要是妈妈有钱，但家里根本不算显赫。”
单纯的富有，在星系中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钱财要流失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不然他被海盗绑架，只要联邦不置可否，元灵除了给钱以外几乎无计可施。
“你不要看低自己。”伊殷认真地说。
元文澈眨了下眼，耳朵刚要泛红，就听到伊殷的下一句话。
“你和你妈妈的钱都在有效地转化成我的军事影响力！”伊殷笑容满面地说，“我星港的武装建设，你们功不可没啊！”
元文澈沉默了。
也是。
他转过了头，眼瞳无神地看着地板，不知道刚刚在自恋什么。
伊殷像是不懂人心，无可奈何地大叹了口气，眼神可惜：“虽然舍不得学校里的人脉，但‘绑架代替说服’这条路还是得缓缓。”
她还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劫持学校里那些贵胄小朋友们，又没兴致去学校里玩过家家。
刚去首都星还是稍微谨慎一点。
元文澈又在伊殷嘴里听到“绑架”两个字，麻木不想说话。
真的吗？他不信。
伊殷捧着脸，眼睛亮闪闪的，像看杂志一样看着眼前的旅游指南：“首都星真的好富哦。”
元文澈抱着茶杯，试图用温热的茶水温暖他冰冰凉的心。
伊殷的指尖点在桌面屏幕上，滑过她手下的星球，银白甲油在她甲片上画出漂亮的雪花，手指好像在一寸寸丈量她的后花园，眼里不加掩饰的贪欲露出她的野心勃勃。
就像是盘踞在星系里的巨兽，要把每一颗漂亮的星球全部攒到手里。
“你……”元文澈实在没忍住，完全不理解地开口，“你能不能不要总想些危险的事？”
伊殷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或者说和他同龄的正常人。
在他这个年纪的学生，哪怕家世再显赫，也不过是家人在联邦高位有一席之地，手握兵权而已，远不到她这样……说好听点叫胆大，说难听点叫白日做梦。
元文澈的私产里有行星，但行星和行星之间有天差地别，他那些小行星和首都星是完全没法比的。
伊殷在觊觎和她不对等的事物。
她没说，但元文澈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
“危险吗？还好吧。”伊殷疑惑，想到了什么，笑着说出了一句很俗套的话，“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你没办法理解很正常。”伊殷叉子一反，狠狠压在盘子上，说，“这片星海本来就属于我。”
在元文澈茫然的目光中。
伊殷咬住一块【体力+20】的烤肉排，恶狠狠地说：“这破游戏本作夏季大促期间就四块五，但不停地出DLC，把DLC全部买下来花了我两千块！两千块！”
《星尘》就是典型的DLC骗局！
用四块五的游戏本体把玩家骗进坑里，然后有趣的内容都在DLC里，不买还不行！
她现在玩的名为《破壁》的全息，作为《星尘》的精神续作，目前还是内测期没收她钱，但光看游戏舱就知道不便宜，商城还有礼包和卡池在骗氪！
伊殷都没把全息游戏算在内，光她花在本作的钱就两千多！
伊殷：“两千块！这破游戏里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不许质疑我！”
她在《星尘》这个游戏的圈子里算有名，但《星尘》在出全息新作之前本来也是超小众的独立游戏，虽然背靠大厂，但热度根本比不上二次元养成手游。
《星尘》是出了名的梗火，但游戏不火。
一个视频小几万播放量，看似很少，但实则玩游戏的都在评论区了，经常能看到评论区有玩家说“做的很好，奖励你《星尘》该有的热度”来暗指热度低。
她的两千块巨款，在一般手游里也不过就是四五单的水平。
别看伊殷平台粉丝都不到十万，但在《星尘》的频道里已经算热度大主播了。
虽然她最出圈的一次是日常和直播间粉丝阴阳怪气被录屏，和游戏根本没关系，却直接让她的直播间热度突然涨了一波，不光接了些小广告爆甲方金币，还得到了粉丝“做《星尘》死路一条，有这技术还不速速转频”的亲切调侃。
全息新作《破壁》内测时期不公开，伊殷准备趁游戏正式上线之后看能不能接游戏官方的商单，再借机蹭一波热度。
如果官方有需要，说不定伊殷现在测试的录像还能让她之后拿去宣传用！
“你在首都星有什么认识的人想介绍给我吗？”伊殷手指一滑，拿出备忘录，准备记笔记。
元文澈难以置信：“介绍给你变成人质3号吗？！”
“不要说得我好像是连环绑架犯……”伊殷叹了口气，感觉到了善良而勇敢的玩家被愚民npc针对的无奈，真诚地提议，“你不要这么敌视丑化我。”
“诶？”元文澈指着自己，“我？丑化你？”
是这样吗？
“我虐待你了吗？”伊殷无辜地问，“你现在不是四肢健全，吃好喝好，还有力气生龙活虎的和我吵架吗？”
她可太善待人质了。
元文澈感觉不对劲，但他涉世太浅，从小到大都没吵过架，一急眼就大脑发白，根本想不出反驳伊殷的话术。
“还是说，你嘴上说着想让我去首都星上学，实际上只是骗人的，都不愿意给我一个偏远星的农民女孩介绍朋友？”伊殷换了个说法，难以置信地用受伤的眼神看着他，“其实你还是看不起我吧？！”
“我不是！只是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元文澈嘴巴张了张，良心在指责他介绍朋友给伊殷简直就是放老鼠进粮仓，可又不免被伊殷说服。
他已经不知不觉忘记伊殷其实压根没准备去上学了。
“学校里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实践课，大课，你可以认识很多人。”元文澈认真地说，“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去参加活动，只要你谨言慎行，不做些违法的事。”
他对伊殷的要求已经低到道德底线了。
伊殷：“说什么呢！我一直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而且我又没去过首都星，这种政治集中地肯定和原初星不一样，我不会乱来的！”
元文澈刚要松一口气。
“我记得詹姆出身军官家庭。”伊殷手撑着颊侧，“我记得他在见到你的第一面，说你的二姐姐是他的同学。”
当然她没记，是信息记录里存档，她问起系统就给她翻出来了。
“你二姐姐是读的什么专业？军事专业吗？”她问。
元文澈哑口无言。
有些人的目的那真是演都不带演的，直接蹦他脸上来了。
“我不会把我姐姐的联系方式给你的！”
伊殷笑了下。
这话说的，像是元文澈不给她就弄不到似的。
“我想见识一下首都星的繁华。”伊殷换了个话题，“你既然是大亨的孩子，肯定认识不少狐朋……酒肉朋友吧？”
“带我去花天酒地！让我见见世面！”
伊殷实在太想知道在这片包含了各种不同种族的星海里，到底能整出多少不得了的销金窟了！
这不是说最赚钱的办法都写在书里了吗！
让她也看看！！
元文澈：“我没有！”
“你可以有！”伊殷目光炯炯地反驳，试图扩大眼前这个人质的利用价值。
元文澈试图解释自己是三好学生五好青年，从来不做荒唐的事，除了认真学习就是写生画画。
舰船里传来了播报音。
“星舰即将降落星港17号停舰坪，本次从原初星至首都星的航行正式结束，请各位乘客准备好随身物品，及时下舰……”
伊殷三下五除二把手下的烤肉排吃完，擦了擦嘴上的油，看着地面上的建筑物越来越近。
首都星的星港明显比原初星豪华数倍，不光是面积，还有如钢铁森林般的建筑物，散发着森严的光辉。
看着就贵。
伊殷惆怅地叹了口气。
星舰正式降落，稳稳地扎根在了地面上，高空视野带来的失重感终于消失。
伊殷看着系统显示的路线指引走下星舰。
她身后跟着狄俄尼瑟，再其后是元文澈，其他随星舰航行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跟下来。
原初星已经许久没有前往首都星的人了，本次航线是专门申请的，所以走的也是特别专属通道。
银色栏杆将两边围起来，通道笔直而宽敞，踩上去会发出“咯噔”的脚步声。
伊殷走出停舰坪，走到星港中转点。
路尽头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女人一头绚丽的金色卷发，身高一米八左右，深红的制服齐整干净，身后跟着的人穿着也都很正式，时不时还看一下时间。
她的目光落在绿油油的狄俄尼瑟的时候凝滞了下，目光立刻看向站在最前方的伊殷，脸上立刻扬起亲和的笑容。
“你好，你就是伊殷吧？”女人笑着走上前，俯身朝伊殷伸出手，“我们都听闻过你的英勇事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一直都想亲眼见见你。”
“我是辛西娅，这次来迎接并负责你之后安顿住处、学业的执行秘书，如果你有特别的要求也都可以和我说，联邦对你非常重视。”
“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完成任务——远赴首都星（1/1）】
【奖励：星金*10】
【生成任务——首都星外交（0/1）】
【任务内容：为迎接玩家的到来，首都星专门派遣了工作人员前来，友好外交素来是到达新地区的必备之事，请玩家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拓宽交际圈】
伊殷看着眼前女人头顶的“？？？”消失，变成了血红色的“辛西娅”三个字，眼里立刻变得热切起来。
她就说新大地图的指引肯定很带劲！
这不是来了吗？！
第20章 开新地图 女孩子在外面工作要小心呀。……
伊殷最喜欢交朋友了。
尤其是从一而终的红名。
伊殷大部分时候严格遵守“伸手不打笑脸人”原则, 对待绿名时十分温和许多，哪怕是言语上刺几句也不会过火。
但红名不一样啊！
红名就是不管怎么欺负怎么玩弄最后还不得不屈辱给她爆金币的存在。
她看到红名就像是在枯燥的鉴赏课上和同学手机激情吃瓜，在暴雨天上午无课的寝室床上睡大觉, 听说同频道里既爱造黄谣又歧视女玩家的男主播在宾馆被被警察抓走一样——最纯粹的爽。
“辛西娅姐姐。”伊殷上前了一步, 目光炯炯, 丝毫不掩饰眼里的热切，“很高兴见到你，我没有想到联邦对我这么重视，让我……欣喜若狂。”
辛西娅注视着伊殷, 不禁在心里审视起来。
她作为被专程派来“招待”伊殷的人，自然对伊殷经过非常细致的调查。
调查结果十分离奇。
突然出现在原初星的不明人士, 短短一周就处理掉了盘踞在原初星数十年的海盗集团, 在民众眼里可能是英雄人物，但在联邦部分人眼里只能用恐怖故事来形容。
原则上来说, 不可能有人单枪匹马几天之内清缴完那么多海盗, 可辛西娅查不到任何有关伊殷的背景, 原初星这些年除了海盗的舰队没有任何航线，伊殷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辛西娅和她的上司对伊殷饱含好奇。
可即便是长相, 伊殷身上都充满了矛盾点。
为了适应不同星球反复恶劣的环境，人类经过了数年的进化，在科技的辅助下，寿命的极限拉长到了一百五十年, 体格也有相应的增长。
伊殷看起来只有一米六左右，身高像是因为生长环境差造成的营养不良, 穿着白衬和背带裙，肩上披着棕色格纹的小披风，领口的领结嵌着古铜金色的徽章, 除开头上戴着一顶有些奇怪的蘑菇形帽子，确实像一心期待上学的偏僻星少女。
体格完全不合格，可她的精神和容貌又明显生活环境很好——难道是身上混杂了其他种族的基因？
辛西娅看不出来是哪种，但也否定了伊殷是原初星原住民的可能性。
普通民众在遇到联邦专员的时候多少会踌躇，可伊殷看她的眼神虽然热情，却并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这样的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尚不懂身份地位的意义，另一种是心中有底气所以不把人放在眼里。
辛西娅难以将清缴了数以万计的海盗的刽子手形象和眼前漂亮的少女联系在一起，却又不得不承认，伊殷应该是后者。
她根本不清楚原初星近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海盗又是如何被清缴的，不过这也是她来“接待”伊殷的任务之一。
调查伊殷。
如有必要，拉拢伊殷，亦或者处理掉她。
“十分感谢你愿意配合我的工作。”辛西娅笑容满面，松了口气，用起她拉近距离的社交技巧，感慨道，“在见到你之前我还担心了许久能清缴海盗的大人物是什么样，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真是厉害。”
“还好。”伊殷点了点头，平淡的态度明显没太把清缴海盗这个新手任务当回事。
跟在辛西娅身后的数个工作人员心中暗惊，却也都不敢动声色，只有其中少数一两个不以为然，认为这件事和伊殷本人没什么关系，指不定她就是个被推出来的漂亮傀儡。
“介绍一下，这位是小狄，我的特助兼秘书，非常好用。”伊殷抬起手。
狄俄尼瑟立刻模仿人类行了个礼：“你好，我是狄俄尼瑟，负责伊殷女士身边一切繁琐的事务，如果你有什么安排都可以和我说。”
“我虽不是人族，但好在岁数不低，对于礼节、财务等杂事都还算了解，承蒙伊殷女士信赖，当我是她的管家也可以。”
它浑身绿油油的，并没有实体，像是一团模仿成人形的虚影，声音都充斥着磁杂音，但十分清晰。
不知名种族。
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也能正常交流，十分有礼。
星海里异种族成百上千，还有很多因为基数很少或者没有和其他种族做出明显区分，没有被记录在案。
辛西娅短暂地下了个判断，将狄俄尼瑟的存在记录下来，准备之后上报，目光又挪向后面的元文澈。
伊殷顺着辛西娅的目光看过去，像是这才想起后面还有个人：“哦，他……”
元文澈一下子紧张起来，盯着伊殷，像是生怕她嘴巴没把门，开口就是他的人质！
伊殷：“我意外从海盗的星舰上捞下来的战利品，姓元，他妈妈是商业大亨。”
战利品！
很好，不是人质！
元文澈心中松了一大口气，虽然也不知道战利品这个形容好到哪里去，但至少一下子跨到了合法的领域。
他不禁悲从心中起，不知道作为一个毫无自由日常被恐吓的人质，在替一个绑匪担心什么。
“我知道元文澈先生。”辛西娅无奈地说，“联邦也多次尝试解救人质，可惜艾歇鲁一行人实在穷凶极恶，最终联邦担忧元文澈先生的性命安危，只能勉强保持交涉。”
“实在抱歉，联邦尽力了。”
元文澈对上辛西娅温和的目光，摇了摇头，连忙说：“没事，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反正我也没事。”
伊殷忽然疑惑地转头看着他。
不容易？谁不容易？不是她救的人吗？联邦做了什么吗？
“我记得你在联邦首都学院深造。”辛西娅亲切地说，“回来之后你就可以去继续学业了，联邦代为联系过学院，会考虑到这段时间的特殊情况给你一些宽宥。”
辛西娅听元文澈说完“谢谢”，转而看向伊殷：“联邦并不了解你的情况，只是通过新闻注意到了你的年纪，所以联系学院，双方达成统一，愿意将‘破例入学联邦首都学院’作为嘉奖之一授予你。”
她补充：“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只是学历对于你以后工作有一定帮助。”
联邦对伊殷这个人都没记录，更不存在什么学籍。
“如果我之前都没上过学，也可以直接入学吗？”伊殷双臂环胸，好奇地问。
辛西娅回答：“星网发达，你可以在网上自学到必备的知识。”
“上学的事先不急。”伊殷笑了下，没有绝对地拒绝，走在辛西娅身侧并肩往前走，感慨，“我还是第一次出原初星呢。”
辛西娅眸光一闪。
第一次？
“在星舰上就看到首都星有多庞大了，网上也有很多关于首都星有多豪华的照片。”伊殷轻叹了口气，垂着眼说，“我既没见识，也没什么钱，如果不是联邦特地派人邀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来。”
她字里行间透着过度的自谦，好像她真的只是个偏远地方来的无知少女。
可不管是辛西娅还是她身后的工作人员，都能很清晰的分辨得出来她和话里表现的不一样。道理很简单，真正自卑的人言行举止都不一样。
伊殷的演技浮于表面，明显只是故意客套，而她并没有太当回事。
辛西娅疑惑地看了身后的元文澈一眼。
她还以为伊殷救了他，多少会拿到一些感恩报酬，这些富商不都很会做人吗？
元文澈睁大了眼，对上辛西娅的视线，涨红了脸。
他给钱了啊！谁有他给的多啊！
他从小到大都没和“穷”字沾边，而这个恨不得把他身上的油水都搜刮干净不说还要找他妈抢钱的女人竟然敢说自己穷？！
天理何在！
辛西娅带着伊殷走特殊通道，乘车先离开了星港的禁飞区域，等到了停驶飞行器的地点，才邀请伊殷一行人坐上飞行器。
飞行器体积不大，在市内上空飞行的有严格的型号限制令。
飞行器内除开驾驶舱，后方类似于一个宽敞的小房间，窗边是座椅，有单独的桌板，房间中央则是一个圆形茶几，四周放着软质沙发，供给乘客面对面谈话。
“冒昧地问，你家境是不太好吗？”辛西娅眸光担忧，坐在伊殷身侧，给伊殷倒了一杯热咖啡，像个知心大姐姐，“你是拯救了原初星的英雄，联邦当然有意全力补助你。”
“是，我无父无母，也没什么钱。”伊殷也不忌讳，坦诚地说，殷切地看着辛西娅，“我从小就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可以不用再流离失所。”
她这么说够直接吗？能不能直接给钱？
辛西娅看不出来伊殷在说谎，所以有些惊讶。
心中也更为揣度，越是没有血亲的人越不容易受牵制，但也更适合利用，尤其是伊殷如此年轻，身上却有个英雄的头衔。
人们对英雄有着天然的崇拜，更何况是少年英雄。
“你清缴海盗有功，自然有金钱作为嘉奖。”辛西娅友善地说，“如果你的光脑里有关于海盗那群人的记录，你还可以通过他们来换取悬赏金。”
伊殷：“换了，用完了。”
辛西娅一愣，对上伊殷无辜的目光，好几秒才恢复成平时礼貌的笑容。
悬赏金通常分为两种。
一种是联邦官方的悬赏榜，另一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黑市悬赏榜，前者由公家出资，后者则是通过不同的人注入资金，所以越是出名的人，黑市悬赏金就越高。
两种方式都有明确的要求，是需要机械中枢、或者说星网认证的死者确认信息。
有的网友说话比较直接，戏称这个流程为坟头打卡。
辛西娅不知道伊殷换了多少悬赏金，但艾歇鲁鼎鼎有名，光是他一个人，联邦出金就高达三千万星币。
三千万星币，一个普通人能在首都星落户并买下一栋带花园的别墅，不乱花钱的情况下，衣食无忧地度过一辈子。
如果伊殷把所有海盗都换了悬赏金，包括黑市在内，那她手上的星币很可能超过了十个亿。
辛西娅当牛做马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伊殷这是把钱都用哪儿去了……？
“原初星之前受到海盗和异性生物的凌虐，很多人都过得很凄惨，流离失所。”伊殷认真地说，“我把钱都花在原初星上了。”
她也没有说谎，钱都花在整理她新占领的后花园了。
有什么问题吗？！
辛西娅张了张嘴，震撼于伊殷的觉悟，甚至心中浮现起了几丝少有的羞愧，但很快想起她的目的，心思顿时淡了下去，无奈地看着她：“你是一个好孩子，但人也要多为自己想想。”
“首都星是联邦要地，也是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在这里没有钱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辛西娅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信封。
封口是金红色的火漆，上面印着枪和鹰纹。
伊殷指甲一撇，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上面的纹路，粗暴地打开信封，就看到一张黑色的卡片。
伊殷想了想，上一次见到这种形制的卡片好像还是在偶像剧里，霸道总裁掏出一张卡和女主说随便刷。
辛西娅歉意地说：“联邦的资金批复还没有下来，考虑到你生活的问题，这是我上司的一点诚意。”
“这里面有多少钱？”伊殷亮着眼睛问。
她不会花陌生人的钱，但她会花红名给她爆的金币！
“呃……”辛西娅顿了顿，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对于能走到联邦上位的人来说，金钱大部分时候只是一个象征。
辛西娅可能对一般人会说随便花，但伊殷是个疑似几天内就花了上亿的吞金兽。
辛西娅罕见地犹豫了。
“你不要随便乱花别人的钱。”元文澈看不下去了，瞅了眼卡上的标记，小声说，“这张副卡限额就五千万，你不用问了。”
区区五千万星币，还没他打桌游输给伊殷的多。
就……？
辛西娅的笑容微妙了起来。
五千万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数目了，金额也远高于联邦安排给伊殷的补助和奖金，偏偏说这话的是商业大亨的孩子，让人无法反驳。
本来想的是伊殷是从偏远小行星来的人，这个金额完全足够把人压住，没想到筹码不够。
“我不许你这么说话！”伊殷开口，很失望地看着元文澈，“你怎么能对别人的一片心意指手画脚呢！”
“本来他们就没有义务给我钱，只是联邦办事效率低导致的，这张卡是他们的一片诚意啊，五千万怎么了，五千万已经很多了！”
元文澈不可思议，有种被伊殷背叛的感觉！
她和他打桌游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五千万连给她塞牙缝都不够！
辛西娅也意外地看着伊殷。
伊殷真诚地看着辛西娅。
驴面前还要吊一根胡萝卜呢，哪有金库还没见到就先吵架的，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性发展啊？玩家怎么能一点长远的眼光都没有！
“金钱只是一方面。”辛西娅松了口气，继续说，“我们为你安排了临时的住处，是弗洛锐星酒店的高层套房，帮你入学前先适应在首都星的生活。”
飞行器缓缓降落，穿过玻璃窗能看到外形呈弧形的酒店。
酒店被花园环绕，在明亮的恒星光下，贝壳形的水池映照着馥郁繁花，水面上波光粼粼，像糅和了亮晶晶的星屑。
辛西娅转头看向窗外：“到了。”
“我们走吧。”她站起身，邀请伊殷缓步走下飞行器，踏上由彩色鹅卵石铺就的地面。
伊殷刚上石子路，就听到一阵清亮悦耳的鸟鸣。
一只喜鹊大小的鸟扑腾着翅膀落到了伊殷的手上，头顶绿名和她四目相对，然后用细小的喙戳了戳她的指尖。
伊殷的目光略过小鸟身上绚丽的羽毛，从它瞳孔里的齿轮看出它是一只机械鸟。
同族啊。
“弗洛瑞星酒店的老板喜爱鸟类，在酒店旁有专门的蓄鸟室，禁止任何捕食鸟的生物出现在酒店周围。”辛西娅解释着，注意到鸟尾羽上的标记，“这些是供给游客观赏玩闹的机械鸟。”
不过机械一般也不太会主动亲人。
“我在原初星没见过这种型号的机械体。”伊殷感慨，认真地说，“你真好看。”
机械鸟在她手上跳了跳，像是在表达喜悦，亲昵地拿头顶的茸毛蹭了蹭她的脸。
“我能把它带着一起吗？”伊殷看向辛西娅。
辛西娅迟疑了下，点头：“可以，但机械鸟一般也作为监控使用……”
人类向来注重隐私，对主控权不在自己手上的机械自然会小心谨慎。
“我会注意的。”伊殷手指点了点机械鸟的小黄喙。
系统如同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可以强制关闭它不利于你的功能，然后伪装成长时间工作的意外损坏，没有人会怀疑】
伊殷点了点头，示意系统就这么做。
这只机械鸟的出现如同一颗定心丸，让她这个机械种族领袖又从容了不少。
“首都星上有各种各样的机械体吗？”伊殷一边往酒店的方向走一边问起辛西娅。
“当然，首都星是毋庸置疑的经济中心。”辛西娅笑着科普，“最新型的机械体都在这里设计并生产出来，你之后会看到很多其他的型号，也不要惊讶。”
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清洁工”，载着大包小包的“外送员”，负责城市安全的警务程序。
人类的生活早已离不开机械的帮助。
“机械如果出故障暴乱怎么办？”伊殷佯装成没怎么接触过机械体的人，故作担忧地问。
辛西娅像是能预料到伊殷的这个问题，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说：“机械中枢在百年前败于大统领之手，随后忠于人类，与我们同行长达百年，期间从未有过任何错漏。”
就像是被完美收服了一样。
“如果真的出现问题了，那也不是人族要面对的问题。”
事情会直接发展成百年前的天灾，而不仅仅是普通的暴乱，但同样的天灾已经打过一次了，在联邦军队甚至是军校学生数年持续不断的天灾演练下，就算真的出现第二次估计也闹不出什么花。
辛西娅在说起有关天灾演练的时候，眼里透着十分的自信：“最近新闻里报道了不少有关即将到来的第二天灾，我相信，在联邦的充分准备下，并不会发展成灭顶的灾厄。”
伊殷真诚地附和：“我也相信联邦。”
不过她相信的不是什么演练，而是在她粗略预估下，以联邦的战力数据，只要操作不是太下饭，打个虫族不是问题。
虫族在三个天灾里已经算好打了，机制真不算多。
“联邦感谢你的信任。”辛西娅能看见伊殷的认真，笑着回应。
伊殷跟着辛西娅在弗洛瑞星前台办完入住登记，拿过ID房卡，狄俄尼瑟紧跟其后。
元文澈愕然地指着自己：“我呢？”
他不是也在这次来首都星的登记列表里吗？！怎么没他啊！
这次别说伊殷，辛西娅都惊讶地看着他。
辛西娅：“元同学，你不用回学校吗？”
元文澈看向伊殷，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伊殷疑惑：“看我干什么？你去上学啊，我又没有把你强制锁在我身边。”
元文澈：“你没有吗？！”
辛西娅狐疑地挑起了眉，感觉不对劲。
她其实不想细究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爱恨纠葛”，但她到底抱有不纯目的，仔细看了看元文澈的长相，清秀有余，美貌不足，又看向了伊殷的态度。
辛西娅好歹也是经历过青春期恋爱的，自然知道伊殷这态度和喜欢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于是放下了半颗心。
“你不用担心，元同学。”辛西娅亲和地说，“我们准备得很周全，也专门找了合适的同学来带她参观。”
“当然，你如果不放心，之后也可以陪同一起。”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元文澈吞下了满腹牢骚，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不好说他不是担心联邦招待不好伊殷，他是怕其他人一到伊殷身边就遇到人身安全问题。
詹姆和他不都是血的例子吗？！
元文澈往伊殷的方向走了几步，靠近她，低声问：“你真的不用我跟着你吗？”
他不是人质1号吗？就这么放过他了？
伊殷眨了眨眼，笑道：“我怕什么。”
元文澈瞪大了眼。
“你妈还在我船上呢，你还能跑？”伊殷笑了起来，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同样低声说。
这对母子就是她的共轭人质！
伊殷说完就抛下元文澈，大步走向电梯，看都不看元文澈茫然的脸，点了上行按钮。
玻璃电梯迅速上移。
视野愈来愈宽阔，地面上似锦繁花逐渐模糊成无数彩色的油彩点，像覆了一层淡光的电影画幅。
有的上位者天生喜欢站在高处俯瞰地面。
好似这样会有种将生灵踩在脚下的掌控感。
辛西娅只觉得高到晃眼，脚下有些不稳，转眸看向旁边若无其事的伊殷，看到伊殷还在逗弄着手中的机械鸟，想借机再拉近点关系，笑着说：“你如果喜欢，我下次来招待你可以给你带一只更漂亮的。”
伊殷眼神意外，摇了摇头：“不用，谢谢。”
她扬起单纯的笑容，看着手中的机械鸟。
剧情已经多次重复过，机械中枢败于大统领之手，机械种族忠于人类。
伊殷只是恶劣地在想。
在她到来之前，所谓的机械种族究竟是真的忠于人类，还是……仅仅忠于那个打败了天灾的玩家化身呢？
辛西娅将伊殷送到了房间的位置，正准备告别。
伊殷拿门卡刷开了房间门，转过身，突然开口：“辛西娅姐姐。”
她扫视了辛西娅身后的工作人员，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
“我初来乍到，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可以吗？”
辛西娅犹豫了下，注意到伊殷垂下眼像是不好意思，想到单独说话实在也是个推心置腹的好机会，转身和其他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那你们回去吧，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伊殷看着这几个工作人员们离开，笑着打开房门，说着“请进”，看着辛西娅背对着她走进房里，反手关上门。
门锁“咔”地锁住。
辛西娅听到声音，身体一顿，眼里带上疑惑，还没等她转过身，就感到膝后一阵强烈的疼痛，直接逼得她跌坐在了地上。
一双冰冷的手从后面伸过来。
一手贴住了她的下巴，指尖抵着咽喉，一手扶着她的耳侧，防止她挣扎。
辛西娅惊惧地僵住，视线上移，对上了伊殷的眼瞳。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玩味，兴致与无畏，充斥着没有规则能够束缚住的随性。
“女孩子在外面工作要小心呀。”
伊殷笑容不改，说着，手中扼着脖颈的动作紧了紧。
“好姐姐，我有一些话要问你，你要乖乖听我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