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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灵魂交融(终篇下)

    第74章 灵魂交融(终篇下)岁岁有今……

    转眼,又入冬。

    风扫落叶,马蹄踏在黄泥路上,车轮转动,扬起一地的尘埃。

    颜荣掀开帘子,望一眼灰蒙蒙的天际,高大的城楼自那黄沙中渐渐显出,他耳畔仿佛都能听见,护城河淙淙的水声。

    啊,京城,阔别六年之久,他们一家人终于回来了。

    叹口气,放下帘子,他袖着手靠回了车壁上。

    其实当初离开时,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能这么快便返京,甚是做好了永无回京可能的最坏打算。

    而如今这一切都是托了谁的福,自是不言而明。

    可这心里头,若有似无地沉重,总像有块石头坠着似的。

    薛贞柳拍哄着怀里熟睡的小女儿,累了这一路,好不容易才睡过去,生怕将她闹醒。幺女是在岭南时才生下的,她和姐姐都还没有见过面哩!

    “太好了,这下我们一家人,总算是可以团聚了。”

    她唇边绽开个轻柔的笑,闪着碎光的眼中满是希冀。

    颜荣清了清嗓子,身子挺得板直,又开始拿起腔调来:“你之前的意思是,咱们这一进京就要给雪儿张罗婚事了?”

    “那不然呢?”薛贞柳睨他一眼,“我和章越这定亲书都签了,雪儿也都十八了,再不赶紧地嫁出去,你预备把她留到什么时候?”

    虽则她打心眼儿里也舍不得女儿,可雪儿年纪确乎不小了,再留在家里,都要生出闲话来了。

    颜荣用力抽了抽鼻子,那嘴角左右扯动,斜眼看向外头,心中只是愤愤不平。

    薛贞柳余光瞥到他这幅模样,暗自好笑,啧他一声:“你摆出这幅脸子,是要做给谁看呐?”

    “就做给他章越看的!”他不自觉拔高了下声音。

    薛贞柳吓得忙去捂小女儿的耳朵,横他一眼,“你小点儿声,生怕吵不醒菱儿是怎的?”

    颜荣很快地闭紧了嘴,可只那副愤恨的神情,依旧没有收敛。

    “我告诉你,他章越想要娶我女儿,可以。可也别怪我这个做岳丈的,没有好脸色给他看。”

    “哎呦呦呦!”薛贞柳撮着嘴,连连应和几声,语气满是促狭:“咱姑娘还没嫁出去呢,你这倒是先摆起岳丈的架子来了,美得你。”

    “哼。”不理会妻子的揶揄,他鼻子哼出一口冷气。

    “吁——!”

    马车忽然停住。

    “姐!”

    坐在外头的颜春禹“咚”地一声跳下车板,颜荣急忙忙掀帘去看,却见儿子正打着飞毛腿,朝一个身姿婀娜的少女扑过去。

    颜荣挣着双老眼去瞧,瞧不清少女真切的面容,只看到她一袭宝蓝织金斗篷,越发衬得肤白如雪,娇小的身形清癯婉约,在这肃杀的天地中,美得鲜艳明媚。

    她身后除了高大的芳嬷嬷,还立着一个人。头戴方巾,身着深色茧绸直裰,恭谨地袖着手立在一旁,瞧模样,约是个管家之类的人物。

    姐弟两个抱在一起,激动地说了几句话,颜春禹便兴冲冲牵起她的手,往马车边上带。

    冬宁被弟弟带着,径直往马车边去,她看到车边站着一对中年夫妇,那自然是她的父母没错了。

    可不知为何,越是靠近,竟越是挪不动脚步了。

    所谓近乡情怯,大抵如此。

    这条路她走得好漫长,在被迫离开父母身边的这段时日,她一个孤女远在京城,其中究竟有多少心酸滋味,又如何道得清、说得明?

    还未走到父母身边,泪水已然坠落。

    颜荣抖着手,踉跄着往前两步,一把抓过她的手臂,这才看清早已长大成人的宝贝女儿。

    “爹……”冬宁一开口,便止不住泪水狂流。

    “雪儿……是我们雪儿啊……”颜荣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想要抱抱她的,可又思及女儿现在大了,要避嫌,遂只是用力抓着她的手臂,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将女儿看了个遍。

    “是我的雪儿啊……我们雪儿都长这么大了……好漂亮了呀……我的雪儿啊……”他又笑又哭的,那脸上走马灯似的变换,嘴边的胡子直抖,一双老眼泪糊满了泪水,“是爹爹不好……爹爹对不住你……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他说着,更是老泪纵横起来,抬起袖子,眼睛用力往上按,擦拭着泪水。

    薛贞柳本都被父女俩闹得出眼泪了,可一瞧颜荣这连哭带笑的模样,又觉出几分滑稽,那点子伤感便也淡去了不少。

    一番叙话过后,冬宁哽咽着牵过母亲的手,“娘,一会儿进城,咱跟着这位何管家便是。”说着,手指了指身后那位端立的男子,他适时地朝颜父颜母鞠个躬。

    夫妇俩齐刷刷疑惑地看向他。

    “老爷、夫人,章大人今日在宫中当值,实在脱不开身亲自前来迎接,有失礼之处,还托我代他向二位致歉。”

    “哎,无事,无事,阁老国务繁重,我是知晓的。”颜荣对此表示宽容。

    “知你们远来不便,章大人已在城中找好了一处院落,可供您几位暂时落脚。”

    “哎哎哎。”颜荣听后连连摆手,“这怎么成呢?怎么能叫他花钱呢?!”

    谁知那管家竟是淡淡一笑,客气体面道:“老爷误会,章大人的意思是,替你们联系好了一处院子,房东也已经在候着了。若是您几位瞧着这院子舒心,便可自行与老板签下合约。可若是不满意,无事,也可先在章府落脚,从长计议。”

    “啊……啊,这样啊。”颜荣自知会错意,有点尴尬,摸摸鼻子,“如此,挺好,甚好。”说到底,钱还是要他们自己出,章凌之只是帮看好了院子。

    原来这章凌之的安排,却也妥当,既替他们行了方便,也没有越俎代庖、叫人感到冒犯不适。

    薛贞柳倒是满意,觉他果然行事周到,这下竟又对他多出几分好感来。

    颜家一行人终于又整整齐齐地回了京城。

    章凌之替他们相看的这处院落离着颜荣当值的工部衙门不远,这一条街,多的是来京当官、却又暂无条件置房的小官吏们,环境自是不差,价格却不算低。

    尤其这是一出三进的院落,规模还不小。但以颜荣的俸禄,若是想要住个条件好点的,咬咬牙倒是也能租下。

    院落宽阔整洁,打扫得井井有条,这屋主一看便是个体面人。跟他聊上几句便知,果然个老京城了,祖上几辈就在此定居,让后世子孙靠着这处祖产也能吃上饭。

    这家中的话事人是薛贞柳,屋子还得她拍板来定。她看过后很是满意,就是这价格……叫她有点望而却步了。

    那屋主见他们在价格上犹疑,立刻开口给出了个大折扣。

    薛贞柳听后诧异,但随即有点明白过来,或者是屋主要借章凌之的势,或者是章凌之会给他把那个折扣填上,总之的,他肯定在背后安排好了。

    “成!把合同拿出来,我们签。”

    既然未来女婿如此费心安排,薛贞柳自然是欢欢喜喜、大大方法地收下他这份好意。

    毕竟能有个漂亮的大院子住,谁还愿意抠抠搜搜地一家八口去挤那小院子?

    哦不,这往后啊,就是一家七口了,雪儿可不和他们住了呢。

    “雪儿,成婚前这段日子,你是怎么打算的?”薛贞柳叫颜荣指挥人搬东西去了,她则握着女儿的手,严肃地谈话来了:“这论理说,你还不是他章家的媳妇,现在爹娘都回京了,你是不是也该搬过来住了?”

    冬宁低头赧然,莞尔一笑,“阿娘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一会儿回去,简单收拾几样东西,这段时日就先在

    家里住着。”

    “什么叫简单收拾几样?”薛贞柳听她这话就直皱眉。

    冬宁努努嘴,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在章府住了那么些年,杂七杂八的东西可太多了,这反正都要嫁过去了,与其大费周章地来回搬动,不如就叫那些不急用的物什先放着,捡几个紧要的带来便是。”

    薛贞柳听后一愣,又是气又是笑的,手指点着她的额头,“我看你呀!这是人还在这儿,心早都飞过去了,早把你自个儿当他章越的媳妇儿了!”

    “哎呀娘!”听不得她说自己是他“媳妇儿”了,又晃着她的手臂撒娇,“您说什么呢?我的心当然还是贴着您的,我这辈子都是跟我娘最贴心了。”

    薛贞柳被她闹得,竟是仰头笑出声,笑中又带出些泪来。

    好呀好,只要她的宝贝闺女是幸福的,有些前尘往事,何必细究?亦何必执着?

    章凌之派了好些人手过来搬东西,又有何晏在一旁帮着张罗、安排,东西一个下午便归置得七七八八了。

    芳嬷嬷熟悉了一下厨房,去外头买了点新鲜的肉菜来,袖子一卷,就开始了在新家厨房的第一顿晚膳。

    这晚膳热闹得紧,一家人都团着冬宁,似有说不完的话。

    岭南出生的小女儿睡醒了,总是睁着双大眼,奇怪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自己被要求叫她“姐姐”的人。

    冬宁虽是第一次见小妹,可天然有股子亲切感,总忍不住伸出手去,逗弄着要抱她。

    可小娃娃是个认生的,冬宁一将她抱来腿上,她便咧着嘴哭叫,非要窝回母亲怀里。冬宁哭笑不得,只好更加卖力地逗她开心,好搏她一个青眼相待。

    院子里正热闹着,丫鬟翠枝竟是迎了一个人进来,惊喜地唤道:“老爷!夫人!有客人来啦!”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但见翠枝身后跟着一个人,一身竹叶青纻纱长衫,碧玉簪绾起乌发,高挑挺拔,行止间端稳如山,却又偶有几丝闲散的风雅之态。

    他这身瞧着并不威严,特地换下官服才来的,可眉宇间那股子独断的气势,怎么也掩不去。

    “哇——!”

    伴随着颜春禹低低的赞叹之声,颜荣已然站起了身。

    薛贞柳察觉到丈夫迅疾的动作,心下一提,到底还是怕他折辱章凌之太过,毕竟自己此前可是拿刀对过他的,这要是颜荣再来一出冷脸相对,还是当着全家人的面,真恐这章凌之心中有隔阂。

    怎么说,以后也是要结亲家的呀。

    颜荣一鼓作气,挺起胸膛,迎面而去,章凌之正巧下了台阶,也缓缓走来。

    可越靠近,章凌之身上那迫人的气场便越强烈,他分明未置一词、面容清淡,甚至称得上和气,可颜荣就是莫名的,像被扎了个孔的皮球,那刚鼓满的气渐渐就泄得差不多了。

    “章阁老!贵客贵客呀!”他手中作着揖,满脸堆笑,口中客气地寒暄。

    身后的薛贞柳:“???”

    闹了半天,就这?!!

    虽是不希望他二人起冲突的,但颜荣这过于没有骨气的谄媚表现、前后不一致的言行矛盾,还是令她气得直咬牙,手中的帕子都快要绞断了。

    “出息!”她暗自骂道。

    “怎么了?阿娘?”冬宁瞧着两个男人终于会师,面子上倒是一派和气,没有闹出什么难看的场面,长舒了一大口气,这才注意一旁母亲的异常。

    眼见得丈夫已经快要将未来的女婿迎过来了,她缓缓出一口气,调整着表情,靠在女儿耳边悄声道:“还好你男人是个有本事的,否则若是像我,摊上你爹这样的,那真是要跟着他,受一辈子窝囊气!”

    几位家眷也已经纷纷起身,以示迎接,冬宁看着母亲口中自己家那位“有本事”的男人,不自觉就红了脸蛋子。

    奇怪,明明跟他能做的也都做得差不多了,可这下夹在家人中间,再去见他,却感觉,确乎又是不一样的。

    这闺阁女子待嫁的羞赧之情,竟是不觉间悄然攀上了心头。

    章凌之凤眼淡扫,见小姑娘竟低着头不去看他,脸上还飞着两团红云,紧挨在母亲身旁,这矜持羞涩模样,哪里还有夜闯他房间的大胆恣肆?

    这小丫头,当着父母和他,还有两幅面孔呢。

    唇角不由弯了弯,很快又收敛起来,向薛贞柳拱手行礼。

    “颜夫人,好久不见。”

    “是是是,又见面了,我瞧着章大人,比之前竟是又英武神气了许多。”薛贞柳这次存了跟他结好亲家的心思,也想把过去的龃龉揭过,说话都倍加客气了起来。

    但这话也不全然是溜须拍马的,权势养人,他瞧着实在比之前因侄儿之事颓丧的模样,要振奋多了。

    寒暄了几句,颜荣又极其热情地介绍起家里的宝贝们,“这位是犬子,颜春禹;这位是岭南出生的幺女,颜夏菱。”

    颜春禹是个胆大的,他抬起头,毫不顾忌地将这位未来的姐夫上下打量,但也不敢口出狂妄,只是心中默默给他打了个高分儿。

    一群大人中的小娃娃,必定极其容易成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颜家的幺女也不例外,章凌之很快便被她吸引了去。不愧是颜家的又一位女儿,她眉眼间的颜色,同冬宁实在有七分相似。叫他不禁想着,若是冬宁这个年纪,怕不是就长这模样吧?

    小菱儿把手指头塞进嘴里啃着,一边睁大那双浑圆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位陌生的叔叔。

    颜荣见他留意到了小女儿,怕他被拂面子去,连忙道:“家中幺女认生。”

    话刚落地,似是故意要跟父亲做对般,小菱儿忽然松开母亲的脖子,肉乎乎的小胳膊朝章凌之伸过去,“乌乌,抱抱……”

    她不会说“叔叔”,发出音来,便成了“乌乌”。

    一家人都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逢陌生人就哭的小菱儿吗?!

    率先跳出来的是冬宁,“你不让我抱,倒叫他抱,谁才是你亲姐姐啊?!”

    一院子的人哈哈笑出了声。

    小菱儿知道这个陌生的女子在生气,可好像有点不知为何她在生气,只把眼睛瞪得更大,懵懂地看着她。

    冬宁手叉腰,气怒道:“哼!你个重色轻姐的家伙!”

    “哈哈哈!!”

    这下,大家笑得更是欢了。

    这一大院子人,闹闹哄哄、吵吵嚷嚷的,颜荣颇不好意思,低声地跟章凌之道歉:“叫阁老见笑了。”

    “不会,这样很好,我倒是羡慕你们一家人,热闹。”

    薛贞柳知晓他身世凄惨,自然领会他在说什么,忙不迭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阁老如不嫌弃,常来家里坐坐。”

    不知谁又开启了个有趣的话头,院中依旧笑声不断,芳嬷嬷还在灶上翻动锅铲,独属于黔南的酸爽香气徐徐飘来,直钻人鼻子。

    冬宁状似不经意地抬头,却在这笑语喧哗中,同他对视上。

    他眉梢挂笑,那双向来冷然的眼缀着细碎的星光,群星闪耀中,唯有她,是不灭的永恒,追逐的方向。

    冬宁想,在这一刻,幸福二字在她心中切切实实、明明白白,有了它的模样。

    *

    红烛高照,喜字帖窗。

    冬宁像一樽木偶被摆布了一整天,终于安安心心地坐在了新房里。

    摸摸这紫檀木的床沿,再抚一抚这大红芙蓉绣花锦被,这里说是新房,可其实,她对这张床简直不要太熟悉,自己不知在这床上,做过多少羞人的事情。

    可到底还是不一样,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还从未真正地拥有过彼此。

    想着想着,她轻咬下唇,齿尖蹭上点口脂,脸上又起了点热意。

    章凌之还在前院应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历来婚礼就是这样,新郎官不被人灌个好几轮,是绝不会放他走的。

    不过他现在这身份,敢于灌他酒的人估计也没几个,别人劝一劝,他给个面子便喝;若实在不想喝了,也没谁敢舔着脸上去犯忌讳。

    这样想来,不由替他舒了口气,还好,不至于被闹得太狠。

    可她左右坐不住了,唰一下将喜帕拉下来,手就要去取头上的凤冠。

    “小祖宗,你又要干嘛?”

    芳嬷嬷见她乱动弹,急忙过来阻止。

    “我不行了,这一整天压得我脖子都疼了,我可不要再戴这劳什子了。”

    “不行!哪有新郎还没揭喜帕就要摘凤冠的呢?你这是乱了章程。”

    “乱了就乱了,我结个婚就想舒坦点还不成吗?”

    哪儿有这么多章程呢?她和章凌之早都睡一张床了呢,最大的章程都被她乱掉了,还管得了这些细枝末节?

    可芳嬷嬷是个守礼的,死活不同意她摘,两个人正僵持间,吱呀一声,门开了。

    三双眼睛对上的时候,不知是谁先感到更诧异。

    章凌之蕴着酒气,将将扶住门框,一身红袍更衬得他宛如谪仙。冬宁对上他的眸子,眨巴两下眼儿,慌忙将手中的喜帕盖回去,想想又算了,干脆破罐破摔地又将那喜帕扯下来。

    装模作样地做什么呢?她身上哪一处是他没看过的?干脆地大大方方的,就这样罢。

    芳嬷嬷气得直跺脚,“宁姐儿!你真是!”

    冬宁撅撅嘴,倔强地嗔她一眼。

    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鲜活明媚,真真是可爱到他心坎儿里了。

    章凌之低笑着迈进门,朝芳嬷嬷挥手,“罢了,且不管这些虚礼了,嬷嬷就莫要同她计较了。”

    姑父都发话了,她还能怎么着呢?自然是退到一边。

    其他的章程,该走还是得走。

    有喜婆上来主持,待两位新人喝过交杯酒、结了发,再叫来几个孩子撒帐子,闹洞房的环节自是省去不提。首辅的洞房,没有人敢闹。那些个习俗,冬宁本也不喜。

    “祝二位新人,琴瑟和鸣,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白首不离。”喜婆说完吉祥话,便也合上门退出去了。

    “天呐!可算是完了!”冬宁差点没跳起来,着急就去取那凤冠。

    摘头面,卸妆,再去泡个澡。

    这一套走下来,月亮早已都升到高空。

    待她回了新房,却见新郎官竟然不知何时倒头睡在了床上。

    这人……真是的……

    她心里又升起点莫名的委屈,恨不能在他身上踢一脚,可到底舍不得,还是忍住了。想着先爬上床,她这一天下来,早也是累得不行。

    不过他这么大个一人,横亘在床外头,她需得跨过他,方能进到拔步床的里头。冬宁一只脚抬过去,整个人刚好在悬在他身上,还没来得及抬另一只脚,身下的人忽然睁眼,一把将她按在胸口,眨眼间,便滚入了喜被中。

    “坏人,你又装——”

    “醉”字被他滚烫的唇堵回了嘴巴里。

    他张开唇,慢慢引导着、研磨着,他们对彼此的节奏已然熟悉,此刻竟是默契地一触即融。

    那濡湿交织带来的战栗,直达灵魂深处。

    抬起身子,离开她的唇,压抑着喘息,他望进少女湿润的眼眸。有渴盼,也有害怕。

    “你……轻点……”

    垂下颤抖的眼睫前,这是她落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个极温柔、又极有耐心的情人,可绕是如此,仍躲不过她惊呼喊痛的哀求。

    于是只好搁浅,拼命吻去她被自己挤出的泪珠。

    没有一刻是好过的,可还好,这折磨的时间倒也没有持续太长。

    她舒了口气,可紧接着就是第二次。

    她嘟着嘴推说不要,把章凌之闹得有点尴尬,头一次地像个孩子般茫然无措。只好无奈地去哄她,把她亲舒服了,这才哼哼唧唧地愿意放他条生路。

    可她没料到,这第二次时间确乎太久了点,久到她喉咙都喊到嘶哑。不过庆幸的是,这次她逐渐得了趣儿,甚至那滋味叫人越发不能自拔,沉醉其间。

    水漫过金山的刹那,她的灵魂仿佛战栗着冲出肉/体,然后在飘渺的上空,和他的,紧紧相拥在一起,直至融为一体。

    云消雨歇,浪退风停。

    她靠在他的肩头,分明腻了一身汗,就是不愿起身。手脚缠绕着他的,又变回一只八爪鱼,只恨绞缠得他不够紧。

    章凌之沉沉合着眼,揽着怀中软腻的身子,静静品味,人生这一刻的圆满。

    冬宁睁开眼,恰巧看到他锋利的侧脸,那白皙的肌肤泛着红潮,简直迷惑人心。

    “凌之,凌之凌之凌之。”她又闹,偏要这么叫他,其实可能也没什么事儿。

    “嗯。”喉结轻滚,他沙哑地应她一声。

    冬宁仰一仰头,唇贴到他耳边,“你知道吗?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他懒懒掀开眼皮,侧了侧头,正对上少女狡黠的猫儿眼,不由那笑意便浸透眼底,“嗯,你说。”

    分明是床帏中的私密话,她却还偏要压着嗓子讲:“其实之前在书房,我有趁你睡着,偷偷亲过你哦。”

    他听后,眼中依旧闪过些微的诧异。

    冬宁专注地看着他,美丽的眼眸琥珀般剔透,从那里面,印出了少女一整个的悸动青春。

    “那一年,我十三岁。”

    他看着她,长久地看着她,心绪壮烈起伏,喉头滚了滚,可唯有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翻过身,再次将她压在身下。

    被翻红浪,床吟战歌。

    那该用什么来回报,她整个赤诚纯真的青春?又要用什么来告诉她,他矢志不渝的爱?

    唯有如此,唯有如此罢。

    今夜守着等叫水的茯苓,终于迎来了第三次使唤。她打着哈欠换完水,掩上门出来。

    不敢擅离职守,万一还有第四次呢?

    她托着腮,坐在台阶上,望天上星辰流转。

    唯愿今后的每一片天空,都能如此刻般,璀璨夺目。

    岁岁有今日,年年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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