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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31章愚不可及

    瞧着眼前胤禵高高举起的手,完颜氏先是一怔,而后却笑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打,你打/死我,我给你腾地方,你好娶个新的来。”

    完颜氏说完,满腹委屈涌上心头,举起手中的锦帕掩面抽泣起来。

    胤禵理智回笼,将手放下了,转而去揽完颜氏,却被完颜氏用肩膀推开。

    胤禵只得细声细语哄了起来。

    ——

    雍亲王府内。

    乌拉那拉氏与兆佳氏带着弘晏在屋子里玩,胤禛与胤祥则去了书房商议正事。

    午时将至,胤禛留了胤祥夫妇用午膳后,胤祥夫妇便告辞回府了。

    而苏培盛手脚麻利,很快就查清了事情的缘由。

    原是李侧福晋对乌拉那拉氏罚她眷写佛经,心怀不满,便拉拢了冯格格,待佛经眷写完毕后,借着冯格格的路子送到了永和宫德妃处,与佛经一块送进去的还有一只翡翠玉镯。

    这才有了后来的传召乌拉那拉氏与弘晏进宫。

    胤禛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德妃得了李侧福晋的孝敬,以弘晏为幌子,顺手磋磨乌拉那拉氏,立自己的威风,只是没有想到汗阿玛会跟着自己去了永和宫,更没有料到弘晏会对核桃过敏,将一件小事弄的人尽皆知了。

    乌雅格格与冯格格本就是德妃赐予他的,名为侍妾,实为眼线,他虽然未曾宠幸过,但也是锦衣玉食的养在后院,不承想,他的不闻不问倒是养大了她的狗胆。

    胤禛眉眼一沉,脸色难看的厉害,出声喊道:“苏培盛。”

    苏培盛垂眉敛目:“奴才在。”

    “冯氏突发恶疾,挪去庄子上将养,李氏言行无状,即日起禁足碧波苑,每日眷写佛经两个时辰,静思己过。”

    胤禛话音落下,苏培盛正要应声去办,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却开了口:“礼佛需心诚,眷写佛经之外,吃斋、早晚诵经也是不能少的。”

    苏培盛听罢,迟疑的看向了胤禛,等着胤禛示下。

    瞧着胤禛一言不发,苏培盛便朝着乌拉那拉氏颔首道:“奴才这就去办。”

    而窝在乌拉那拉氏身旁知晓真相的弘晏,真想为自家额娘竖大拇指。

    冯格格蠢,李侧福晋更是愚不可及,他现在总算是明白弘时将来为什么会被胤禛厌弃了。

    原来都是随了大聪明李氏。

    德妃本就偏心,换做雍亲王府其他人,躲都来不及,李氏却眼巴巴的凑上去,为了出口气,竟然让德妃整治自己额娘。

    殊不知,他与额娘在永和宫受气,就是德妃在打胤禛的脸。

    弘晏正想着,突然被自家额娘抱了起来:“福宝,外面天好儿,额娘抱你去花园走走。”

    话音落下,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晏直接出了屋子,连个正眼都没有给胤禛。

    弘晏明白了,自家额娘对便宜阿玛开启了冷战模式。

    拥有上帝视角的弘晏自然明白,乌拉那拉氏经历了丧子之痛,多年后才又有了孩子,自然看的跟命根子一般。

    虽说在这件事情里,便宜阿玛也是个无辜之人,可谁让他有个偏心眼儿偏到太平洋的额娘和拎不清、分不清大小王的小老婆们呢。

    额娘只有他一个,他当然要站额娘了。

    乌拉那拉氏脚步快,很快就到了花园里。

    暖洋洋的阳光像金子一样洒在地上,林荫处树影斑驳,蝴蝶与蜜蜂在盛开的花朵上盘旋采蜜,瞧着这景儿,不说弘晏,连乌拉那拉氏的心情都好多了。

    弘晏指着前方盛开的一朵粉蓝月季,喊道:“额凉,花花。”

    乌拉那拉氏迈起步子,顺着弘晏手指向的地方走去。

    待走到了这朵粉蓝月季花前,弘晏的小身子向前倾斜,伸出手努力采下了这朵娇艳欲滴的花,随即笑嘻嘻的将花送到乌拉那拉氏面前。

    乌拉那拉氏见状,配合着低头凑近,闻了闻后笑道:“好香的花。”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话音落下,弘晏抬起手,五官一皱,连小脸蛋儿都再跟着用力,终是将花簪在了乌拉那拉氏的鬓边。

    弘晏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审美十分满意:“额凉,好看。”

    乌拉那拉氏笑了,凑过去在弘晏脸上“啵啵”亲了两下,随后将弘晏抱进怀里,抚摸着弘晏的后背,满是欣慰道:“福宝,好孩子。”

    这孩子,瞧得出来她心情不好,还会簪花哄她开心。

    弘晏贴在乌拉那拉氏怀里,奶呼呼唤道:“额凉~”

    ——

    这厢,天刚一擦黑,苏培盛带着四个小太监气势汹汹去了揽霞居。

    揽霞居里本住着乌雅格格和冯格格,一听到动静,两个人便都出来了。

    冯格格瞧着这阵仗,笑吟吟喊道:“苏公公,可是爷有什么吩咐?”

    苏培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冯格格,得罪了。”

    话音落下,苏培盛一个手势,位于身后的两个小太监立马上前来,从袖子里掏出麻绳便要捆,冯格格大惊,刚要说话,便被抹布堵住了口,冯格格的心腹丫鬟也不例外。

    不过片刻功夫,冯格格主仆二人五花大绑的跟个肉粽似的就被小太监们押送出了揽霞居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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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乌雅格格早在瞧见了冯格格被捆起来的时候,就关上了自己的房门,不再瞧热闹。

    屋内,坐在绣墩上的乌雅格格两只手正无措的团着手帕,一颗心慌的厉害。

    四爷

    此举,是一点儿都不顾及着德妃娘娘的脸面了。

    冯格格这是犯了什么错?

    莫不是六阿哥……

    乌雅格格思忖间,门外响起了苏培盛的声音:“乌雅格格,奴才苏培盛求见。”

    乌雅格格忙不迭让人打开了房门,抬步走了出去,微微颔首道:“敢问公公有何事?”

    苏培盛朝着乌雅格格颔首回礼,紧接着出声道:“夜深了,扰了您的清净,奴才特来赔不是。”

    乌雅格格闻言,眼睫一闪,忙开口:“公公这话可是折煞我了,您是爷身边的人,自然是爷吩咐的差事要紧。”

    苏培盛听罢,点头道:“多谢乌雅格格体恤,奴才这便告辞了。”

    乌雅格格微微欠身。

    待苏培盛出了揽霞居的院子,乌雅格格松了一口气,迈步回了屋子。

    “格格,那冯格格……”

    不待丫鬟松枝的话说完,乌雅格格便开口打断:“今晚我安寝的早,外面的事儿,咱们可什么也不知道。”

    松枝连连应是。

    那厢,装着冯格格主仆二人的马车,趁着月色已经往京郊的方向驶去了。

    第二天清早,李侧福晋被禁足与冯格格被送到庄子上养病的事情,已然传遍了雍亲府上下。

    众人稍一打听,便能知晓其中内情。

    邀月轩的耿格格心里有些愧疚,若是将这几件事情串起来,还有她们母子的原因在,是以耿格格便想带着弘昼去正院一趟,一来是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二来也是探望弘晏的病情。

    弘昼听到耿格格要带他去正院别提有多高兴了。

    本来昨日他就想去看望弟弟的,可是额娘不让,今天他可要把自己的小零嘴儿带上,让弟弟也尝尝。

    耿格格见弘昼要把装零嘴儿的荷包塞进怀里,开口解释道:“弘昼,六阿哥本是对吃食过敏,你这些零嘴儿也不知道六阿哥能否吃得,还是别带着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弘昼听罢耿格格的话,觉得有道理,就放弃了给弘晏带零嘴的想法。

    收拾妥当,耿格格母子两个便往正院去了。

    彼时的弘晏正窝在乌拉那拉氏怀里,撒娇要糕点吃。

    乌拉那拉氏心有余悸,便只给弘晏喂了他曾吃过的几样糕点。

    银烛进来禀报耿格格母子来请安的消息时,弘晏眼睛一亮。

    少顷,耿格格带着弘昼进来,便朝着乌拉那拉氏行礼请安。

    乌拉那拉氏示意耿格格坐下时,弘昼便松了耿格格的手,颠颠的跑到了弘晏面前,歪着小脑袋问道:“弟弟,你好些了吗?还痒吗?”

    弘晏笑嘻嘻道:“锅锅,窝好多了。”

    听了弘晏的话,弘昼便放了心。

    “弟弟,你看。”

    弘昼说完,神秘兮兮的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拿出来一个蝈蝈笼子。

    弘晏定睛一看,那小巧的竹编笼子里有一只浅绿色的蝈蝈。

    弘昼见弘晏眼睛亮亮的,便知晓自己送对了礼物,有些骄傲的说道:“弟弟,笼子是我额娘编的,蝈蝈是我自己捉的,送给你。”

    弘晏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接过蝈蝈笼子说道:“锅锅,蟹蟹。”

    弘昼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嘿嘿,你喜欢就好。”

    今个儿日头也好儿,乌拉那拉氏见状,便叫王乳娘带着两个孩子到院子里玩去了。

    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很快就出了汗,王乳娘与秋叶分别拿着帕子给弘晏和弘昼擦脸上的汗珠,随后便将两个孩子带进了屋子里。

    流萤端着托盘进来,分别给两个孩子奉上热牛乳。

    弘晏是有些渴了,大口大口的喝着牛乳,弘昼喝牛乳的速度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见了底。

    乌拉那拉氏笑问弘昼要不要再来一碗,弘昼点了点头。

    等待牛乳端上来的时候,弘昼拿了一块豌豆黄开始吃。

    耿格格本就有些拘谨,见自己儿子却大吃大喝的,脸上更是有些不好意思。

    乌拉那拉氏瞧出了耿格格的心思,笑道:“能吃是福,弘昼这孩子你养的很好。”

    很快,弘昼喝完了第二碗牛乳,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闹得脸皮儿薄的耿格格脸上一红。

    弘晏却喜欢弘昼这种真诚不做作的模样,将大拇指竖起来喊道:“锅锅,棒。”

    弘昼见状,摸了摸肚皮,嘿嘿一笑。

    最后耿格格带着弘昼离开时,兄弟两个还可可爱爱的挥手拜拜呢。

    今日耿格格虽然嘴上不说,但乌拉那拉氏心里明白耿格格的来意,她也深知耿格格是个老实本分、知恩图报的人。

    那弘昼虽然性子有些顽皮,但也是个心性纯良的好孩子,既然弘晏跟弘昼相处的融洽,她愿意让耿格格多带着弘昼来正院坐坐,弘晏也好多个玩伴。

    第32章 第32章御赐金锁

    耿格格母子走后没多久,宫里就来了人,正是在康熙身边当差的魏珠。

    乌拉那拉氏得知消息,忙不迭站起身来迎接。

    要知道,魏珠的地位可是仅次于总管太监梁九功的。

    不多时,魏珠迈步进来,朝着乌拉那拉氏母子打千儿道:“给四福晋请安,给六阿哥请安。”

    魏珠话音落下,乌拉那拉氏对着魏珠微微颔首。

    魏珠笑得和煦:“福晋,皇上挂念六阿哥,特命奴才走一趟。”

    乌拉那拉氏闻言,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团子,言道:“多谢汗阿玛惦记,这孩子好多了。”

    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话语,魏珠的视线也看向了坐在小榻上的弘晏。

    弘晏抬眼,正好对上了魏珠的视线。

    面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瞧着自己的眼神里很是干净,甚至还带着一丝慈爱,弘晏便礼貌的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魏珠被弘晏萌萌的笑容击中,心中一软,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对着乌拉那拉氏说道:“瞧奴才这记性,险些将皇上赐给六阿哥的礼物忘了。”

    待魏珠话音落下,跟在魏珠身后的小太监迈步上前,在弘晏身旁停下,而后侧身站立,将手中的檀木描金长方盒打开了。

    映入弘晏眼帘的便是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那长命锁做工精巧,上面雕刻着福禄花纹,长命锁的中央位置更是镶嵌了一个鸽子蛋儿那么大的红宝石。

    弘晏的目光被长命锁深深吸引,随即伸手将长命锁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这长命锁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弘晏险些没拿住。

    这厢,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对着魏珠说道:“有劳公公跑一趟,劳烦公公转达汗阿玛,待弘晏痊愈,定带着他进宫谢恩。”

    乌拉那拉氏话音落下,银烛迈步过去,递上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魏珠笑着将荷包塞进了袖子里,便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

    到了午时,胤禛回了雍亲王府,径直去了正院。

    待胤禛刚踏进门槛,小榻上的弘晏伸出两只手来,而后高高的将长命锁举起来给胤禛显摆。

    乌拉那拉氏见状,宠溺的摇了摇头。

    胤禛笑着走过去坐下,一把将弘晏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看向了坐在对面的乌拉那拉氏。

    胤禛反应平平,弘晏明白,便宜阿玛这是早就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抬眸,问道:“爷,汗阿玛为何会突然赏赐长命锁?”

    胤禛嘴角一勾:“什么都瞒不过福晋,爷只不过让人将当日的消息散出去罢了。”

    话音落下,胤禛端起青花缠枝纹茶盏,抿了一口茶。

    弘晏这下子可明白了,原是便宜阿玛故意将德妃送自己胤禵戴过的长命锁的消息,散到了康熙耳朵里。

    再加之他本就因德妃小厨房做的鸡蛋羹过了敏,使得康熙明白德妃偏心胤禵,自己作为胤禛的儿子可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是以,康熙特意命身边的心腹魏珠送来足金的长命锁,一来是安抚便宜阿玛,二来也是给自己撑腰。

    毕竟,长命锁常有,而康熙亲赐的长命锁可就不常有了。

    弘晏现在有些明白便宜阿玛为什么会笑到最后,登临大位了。

    便宜阿玛看上去与世无争,其实城府深的很,手段都在暗戳戳的用。

    胤禛发觉了怀里的弘晏一直在望着自己,挑眉问道:“福宝,不认识阿玛了?”

    弘晏嘿嘿一笑,小脑袋凑上去靠在胤禛怀里蹭来蹭去:“阿玛,阿玛。”

    他的长命锁到手,便宜阿玛有一半的功劳,他可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胤禛听着弘晏一口一个“阿玛”叫着,心里别提多美了,是以也起了陪儿子玩的雅兴。

    就当胤禛伸手去拿小榻上的长命锁时,却被眼尖的弘晏快了一步。

    下一瞬,只见弘晏如老母鸡护崽般的用两只手将长命锁攥在手里,一本正经的气鼓鼓道:“窝滴。”

    他和便宜阿玛贴贴,便宜阿玛却惦记他的长命锁。

    弘晏这可爱的模样,别说乌拉那拉氏笑得拿帕子掩着唇,来维持端庄的形象,就连不苟言笑的胤禛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胤禛抬手捏了捏弘晏肉嘟嘟的脸颊:“好,都是你的,阿玛不要。”

    弘晏听罢,转而看向了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明白弘晏的意思,笑着道:“流萤,将阿哥的长命锁放好,锁起来。”

    流萤应了一声,迈步上来,郑重的接过了弘晏手中的长命锁,转而走进了内室去。

    胤禛见状,看着弘晏问道:“福宝,长命锁交给你额娘保管着放心,怎么,不放心给阿玛收着?”

    弘晏思考了一秒钟这个问题,随即,对着满是期待的胤禛,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小脑袋。

    胤禛:“……”

    他就多余问。

    午膳过后,流萤拿了药膏过来,该是给弘晏上药的时候了。

    胤禛见状,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随即抬起了手掌。

    流萤心领神会,改步走过去将药膏放在了胤禛手心里。

    乌拉那拉氏则将弘晏的衣裳脱下,转而将小团子放在了胤禛的大腿上。

    许太医的药膏极好,弘晏那白白胖胖的肌肤上的红疹子已然由红变粉了。

    胤禛取了药膏来,眼神专注,动作极其轻柔的将药膏涂抹在弘晏身上的疹子处,转而用指腹的力量,一点点儿的将药膏揉搓开来。

    昨日涂抹了一日的药膏,弘晏早就不觉得身上痒了,是以很舒服的享受着便宜阿玛的服务。

    待药膏涂完,弘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里也有了迷离的困意。

    胤禛见状,便让弘晏靠在自己怀里。

    有了支点,弘晏的眼皮子很快耷拉下来。

    不一会儿,胤禛便听见怀中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弘晏已然进入了梦乡。

    此时若是给弘晏穿上衣裳,怕是会弄醒小团子,胤禛便直接抱着弘晏进了内室,小心翼翼的将弘晏平放在拔步床上,而后大手一拉将被子盖在弘晏身上,又给弘晏掖好了被角之后,方才迈步离开。

    一个时辰后,弘晏睁开了朦胧的眼睛,随即抬手揉了揉眼睛,眼前看到的世界方才完全清晰。

    只是弘晏从拔步床上坐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还赤/裸着上身呢。

    震惊过后,弘晏想起来了。

    好像是自己在便宜阿玛给自己涂药膏的时候睡着了,便宜阿玛八成是把惊醒自己,才没有给自己穿衣服吧。

    寻回了睡前的记忆,弘晏的大眼睛在拔步床上扫视了一圈后,发现床上压根没有自己的衣裳。

    于是,弘晏便冲着紧闭的隔扇门喊了两声:“额凉,额凉。”

    弘晏的声音落地不久,乌拉那拉氏便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流萤手上正拿着自己的衣裳。

    乌拉那拉氏笑眯眯的坐在拔步床沿,边说着:“福宝睡醒了。”边着手给弘晏穿衣裳。

    王乳娘端着铜盆进来放在了面盆架子上,待浸湿了巾帕,拧干水之后,抬步走过来递给了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拿着这温热的帕子,满脸温柔的给弘晏擦脸、擦手,随后直接将弘晏抱出了内室,放在了外间的檀木小榻上。

    弘晏摸着自己瘪下去的小肚子,抬眼对乌拉那拉氏唤道:“额凉,窝饿了。”

    不多时,弘晏面前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牛乳和半块豌豆黄。

    吃饱喝足,弘晏便呆不住了,想要去外面的园子里逛逛,因着乌拉那拉氏还要处理府里的庶务,便吩咐王乳娘陪着弘晏到外面走走。

    王乳娘本想抱着弘晏去外面溜达,弘晏却不依,王乳娘只好放慢脚步,跟在弘晏身后慢悠悠的走着。

    原来乌拉那拉氏或者王乳娘抱着他逛园子时,他还觉得园子离正院挺近的,这回自己走起来,才恍然明白这路程有多远,对整个雍亲王府的地盘也有了更加具体的认识。

    王乳娘见弘晏走的有些勉强了,出声道:“六阿哥,您歇一歇,奴婢抱您走吧。”

    毕竟六阿哥才一岁多,走了这段路该累着了。

    弘晏闻言,摇了摇小脑袋,一脸坚定道:“窝阔以。”

    兔兔也是要面子滴!

    王乳娘见状,只得先作罢。

    待又走了几步远后,王乳娘来了主意:“哎呦,六阿哥,奴婢脚好像崴着了,可否歇上一歇?”

    弘晏闻言,听了脚步的步子,抬头看着满脸痛色的王乳娘,一张奶呼呼的小脸瞬间变得严肃:“泥歇着,窝去,找府医。”

    弘晏说完便要走,被王乳娘给拦下了:“多谢六阿哥,奴婢不妨事,就是抽筋了,歇一歇就好。”

    弘晏摇了摇脑袋,抬手指着王乳娘,几乎是命令似的语气:“不行,泥,等着。”

    弘晏心里明白,在王乳娘的思维里,自己的身份是卑微的奴才,所以受伤了理应自己忍着抗着,万不该叨扰主子的。

    可自从他出生以后,除了额娘乌拉那拉氏,就是王乳娘一直贴身照顾着自己,没有一点儿懈怠,所以弘晏不可能对于王乳娘的崴脚置之不理。

    王乳娘压根没有想到,只有一岁多的六阿哥板着脸严肃起来的模样,竟然与四爷是那么的相像,王乳娘更是没有料到六阿哥对她竟然是那样的关怀,一时间,心中感动不已。

    不过,她是故意说自己脚崴了,好让六阿哥能停下来休息一番,若是六阿哥真找来了府医,她岂不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王乳娘笑呵呵的说道:“六阿哥,奴婢真的没事,现在脚已经缓过来了。”

    王乳娘说完,还怕弘晏不相信,当即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给弘晏看。

    弘晏这才相信了王乳娘的话,放弃了返回找府医的想法。

    主仆两个继续向前走,王乳娘长舒一口气。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谎言不想被拆穿,就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谎言,以后还是实实在在的好。

    到了园子里,弘晏没看盛开的各色鲜花,反而在草丛前停了下来。

    “乳娘,泥看。”

    王乳娘的视线顺着弘晏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草丛里有几只蝈蝈。

    蝈蝈本是常见的昆虫,可对于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王乳娘便猜测着问道:“六阿哥是想捉蝈蝈吗?”

    弘晏点了点头:“锅锅送窝了一个蝈蝈,窝捉一个,给它作伴。”

    王乳娘了然后,问道:“那奴婢帮您一起?”

    弘晏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小脑袋,转而抬眼看向王乳娘,十分坚定道:“窝阔以。”

    王乳娘只好作罢。

    自家主子虽小,却很有主见。

    弘晏撸了撸袖子,拿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随后便瞄上了那只攀爬在叶子上的黄绿色蝈蝈。

    弘晏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还没等弘晏出手那机警的蝈蝈已然跳进了草丛深处。

    出师不顺,弘晏瘪了瘪嘴,马

    上又重振旗鼓,想着方才的失败是因为叶子高而软不好抓捕,这回弘晏便盯上了一只窝在土壤上的碧绿色的蝈蝈。

    弘晏悄悄的靠近,见那蝈蝈还未发觉,心里一喜,嘴角都跟着扬起了一个弧度,然后就在弘晏探出去的手快要抓到的时候,那碧绿色的蝈蝈展现了超高的弹跳能力,一跃而起,紧接着消失不见。

    这回不但没抓到蝈蝈,手心还粘上了泥土。

    弘晏有些挫败,撅着嘴巴拍了拍手心。

    王乳娘见状,出声道:“六阿哥,您瞧,这草丛连朵野花都长不出来,定然风水不好,那边的草丛长的茂盛,咱去那边瞧瞧?”

    弘晏听了这话,觉得很有道理,立马抬步换了地方。

    这片草丛确实长的很好,弘晏的视线扫视过后,瞄上了一只身体是绿色背部却是褐色的蝈蝈。

    这一回,弘晏提前抬起双手,屏住呼吸,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移,慢慢的靠近那只蝈蝈。

    观着弘晏的动作,王乳娘连大气也不敢喘。

    生怕六阿哥又没有捉住蝈蝈,到时候自己又该找什么理由,才能安抚好六阿哥的情绪。

    经过前两次的失败,弘晏这次十分谨慎,用眼睛测量过自己与蝈蝈相差的完美距离之后,果断的向前扑过去。

    紧接着,响起了弘晏的小奶音:“乳娘,泥看。”

    弘晏笑呵呵的站起来,将自己的“战利品”举给王乳娘。

    王乳娘眉开眼笑的夸道:“阿哥真是厉害,竟捉了这么大只的蝈蝈。”

    多谢老天,多谢各路神仙,终于让小主子捉到了。

    弘晏满是骄傲,随即喜滋滋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蝈蝈。

    “六阿哥?”

    弘晏听到有人唤自己,扭过脸一看,竟是年侧福晋。

    弘晏笑嘿嘿的走过去唤道:“年姨凉。”

    待来到了年侧福晋面前,弘晏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手里的蝈蝈高高举起给年侧福晋分享:“泥看。”

    年侧福晋看清了弘晏手里的东西后,一张温柔的笑脸瞬间石化,赶忙往后退了两步。

    年侧福晋身旁的桃夭见状,赶忙伸出手护着年侧福晋,愤然道:“六阿哥,平白无故的你拿虫子吓唬我们侧福晋作甚?”

    弘晏有些蒙了,眼睛里的喜悦与激动也变成了茫然与委屈。

    年侧福晋是怕虫子吗?

    可是他又不知道。

    王乳娘立马回怼道:“桃夭,你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这么对六阿哥讲话。”

    王乳娘说着,眼睛望了一眼小脸煞白的年侧福晋,随即扬了扬下巴,眼睛又落在出言不逊的桃夭身上,提高嗓门儿道:“还是说,以下犯上,是你们年府的规矩。”

    这么好的六阿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在六阿哥面前撒野。

    年侧福晋平复了一下受到惊吓的情绪,出声道:“桃夭,还愣着做什么?”

    方才大老远儿的就瞧着弘晏趴在地上,应该是为了捉蝈蝈,而自己开口唤了他,弘晏许是为了让自己瞧瞧他亲手捉的蝈蝈,并没有恶意吓唬自己。

    桃夭闻言,立马屈膝福身道:“奴婢一时糊涂,冒犯了六阿哥,还请阿哥恕罪。”

    弘晏站着没动,他更没有说话。

    他欣赏桃夭护主的行为,可是被人误解甚至是指责,他现在很难过,更说不出原谅的话来。

    年侧福晋见弘晏那张好似布满了乌云的脸,愧疚涌上心头,出声道:“桃夭,掌嘴。”

    桃夭闻言,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六阿哥,奴婢知错了。”

    弘晏抬眼,瞧见了桃夭脸上那鲜红的五根手指印,心情更为复杂。

    一旁的王乳娘却觉得解气的很。

    “六阿哥,桃夭口无遮拦,我定好生管教。”年侧福晋话说完,看向桃夭说道:“罚你一月的月例。”

    桃夭颔首称是。

    年侧福晋赔罪的诚意,弘晏看到了,也愿意收下。

    只是,他已然没有逛园子的兴致了。

    随即,弘晏开口说道:“年姨凉,窝该回去了。”

    年侧福晋遂点头道:“阿哥请便。”

    第33章 第33章命中注定

    小主子发了话,王乳娘自是跟着弘晏原路返回正院。

    待弘晏与王乳娘走远了,年侧福晋方抬眸看向身旁的桃夭,问道:“疼吗?”

    桃夭摇了摇脑袋。

    年侧福晋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桃夭,很显然并不相信。

    如今这里也没有外人了,桃夭抬手捂住自己红肿了一侧的脸颊,轻咬着下唇,微微点了点头。

    年侧福晋缓缓开了口:“我之前嘱咐过你,一言一行都该再三思量,如今瞧着,你是权当耳旁风了。”

    桃夭声音哽咽,怯怯的喊了一句:“侧福晋。”

    她一向是嘴比脑子反应快的。

    年侧福晋语见状,开始语重心长的教导着桃夭:“你从小便跟着我,我知你忠心,可你冒失的性子不改,你的忠心,迟早会害了你我。”

    桃夭连声应是。

    ——

    这厢,回正院的路上,弘晏边走边开了口嘱咐道:“乳凉,别告诉额凉。”

    事情已经了结,他不想额娘再烦忧。

    王乳娘明白弘晏说的是方才园子里发生的事儿,点头应是。

    主仆二人走过甬道,穿过游廊,迈过垂花门,终于到了正院。

    弘晏一溜烟的跑进去,边跑边冲着屋子喊道:“额凉,额凉。”

    屋内的乌拉那拉氏听着这欢快的小奶音,灿烂的笑容浮现在脸颊上。

    不多时,弘晏的小身影就出现在乌拉那拉氏眼前,紧接着,弘晏直接扑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大腿上。

    乌拉那拉氏伸手将弘晏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手臂搂着弘晏,满是温柔的问道:“福宝,去哪里玩了?”

    “嘿嘿,蝈蝈,捉了好大一个。”弘晏边说着,边抬起两只小肉手比划着蝈蝈儿的身形大小来。

    弘晏比划完便冲着门口的方向喊道:“乳娘,蝈蝈。”

    弘晏的声音落下,王乳娘迈步进来,将一只蝈蝈笼子放进弘晏手里。

    回来这一路上,王乳娘小心的拿着这蝈蝈,多一分儿力怕伤了,少一分儿力又怕蝈蝈逃走。

    正院里除了五阿哥弘昼送给六阿哥弘晏的蝈蝈笼子外,再没有旁的笼子了,是以王乳娘便将新捉回来的蝈蝈,也放进了这唯一一个的蝈蝈笼子里。

    弘晏笑嘿嘿的将手里的笼子送到乌拉那拉氏面前:“额凉,泥看。”

    乌拉那拉氏知晓那只通体绿色的蝈蝈是弘昼送的,想来那只背上是褐色的蝈蝈,就是弘晏自己捉回来的了。

    乌拉那拉氏抬手抚摸着弘晏的小脑袋,满是慈爱道:“福宝真厉害。”

    得了额娘的夸奖,弘晏嘿嘿笑着,却恍然听见笼子里发出了蝈蝈的叫喊声。

    弘晏低头一看,只见通体绿色的蝈蝈和新来的带褐色的蝈蝈较上了劲儿,你一声,我一声的,好似在互相叫嚣。

    随即,弘晏一本正经的指着两只蝈蝈教育道:“不阔以,泥,泥,是伙伴。”

    蝈蝈可不明白人类的心思,依旧强悍的叫着。

    通体绿色的蝈蝈要维护自己的地位,而进入笼子里的带褐色的蝈蝈,身形要比通体绿色的蝈蝈大上一圈儿,是以,就算带褐色的蝈蝈知道自己是外来者,它也丝毫不惧。

    而乌拉那拉氏瞧着弘晏小大人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蝈蝈笼子本就不大,突然多了一只,地方狭窄,自然要打架的。”

    人喜欢住大宅子,蝈蝈自然也是如此。

    弘晏听了自己额娘的话,深觉有理,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他做玉兔精时独来独往惯了,只觉得自由潇洒,从不会觉得孤单寂寞,现如今做了人类,准确的说是人类幼崽,他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更明白了陪伴的滋味,所以才想给孤零零的蝈蝈找一个伙伴,不承想,是多此一举了。

    乌拉那拉氏见弘晏的眼神暗了下去,笑着道:“额娘编个蝈蝈笼子,叫它们分开放就是了。”

    弘晏眼睛一亮。

    对呀,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既然做不成室友,那做邻居总是可以的。

    乌拉那拉氏见弘晏很赞

    同,便叫银烛去拿工具来,随即开始编起蝈蝈笼子来。

    而弘晏就乖乖的在一旁看着。

    乌拉那拉氏手巧,很快蝈蝈笼子的雏形便有了,弘晏便笑着夸道题“额凉,腻害。”

    真没想到,额娘的动手能力这么强。

    乌拉那拉氏听着自家儿子的彩虹屁,又瞧着自家儿子对自己满是崇拜的眼神后,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两只手边上下翻腾竹条,边道:“额娘以前经常编蝈蝈笼子呢,什么样儿的都有。”

    弘晏一听,更加好奇了:“真的吗?”

    乌拉那拉氏笑着道:“额娘骗你作甚?从前,你弘……”晖哥哥最喜欢我编的蝈蝈笼子了。

    “弘”字一出口,乌拉那拉氏未说完的话哽在了喉咙里,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一双美眸更是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来。

    弘?

    能让乌拉那拉氏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的,应该就是历史上因为高烧不退而夭折的弘晖——他的亲哥哥。

    许是母子连心,纵使弘晏本人与这个夭折多年的哥哥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此时的弘晏也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弘晏轻轻唤了一声:“额凉。”

    乌拉那拉氏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瞧着眼前那脸蛋儿上浮现出担忧之色的稚儿,不免有些自责。

    乌拉那拉氏挤出笑容来:“福宝放心,额娘没事儿的。”

    说着,乌拉那拉氏举起了编了一半儿的蝈蝈笼子:“瞧,马上就可以将你的蝈蝈放进去了。”

    弘晏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嗯嗯。”

    弘晖虽然夭折多年,但是作为母亲的乌拉那拉氏还是会触景生情。

    就在这一刻,弘晏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

    他被天雷击中,或许是命中注定的事儿?

    毕竟,他享受了从未拥有过的母爱,而乌拉那拉氏也圆了失去儿子的遗憾。

    这么想来,好像挺公平的。

    乌拉那拉氏见一岁多的小娃娃凝神想着什么,这小模样还真让她看到了胤禛的影子。

    不过,弘晏这么软软糯糯的小奶团子,将来长大定然不能随了胤禛的性子。

    乌拉那拉氏掩下思绪,笑着喊道:“福宝,蝈蝈笼子编好了。”

    弘晏闻言,思绪回笼,兴冲冲的拿起小巧精致的蝈蝈笼子看了看,而后叫王乳娘给那只带褐色的蝈蝈“搬家。”

    两个蝈蝈都有了各自的领地,也不再叫喊,化干戈为玉帛了。

    ——

    暮色四合之时,胤禛下值回了正院。

    弘晏很是骄傲的将自己的两只蝈蝈拎过来给胤禛看。

    胤禛只道:“这蝈蝈可有名字?”

    名字?

    弘晏没想到这茬,摇了摇小脑袋。

    胤禛见状,沉思片刻,朗声道:“这蝈蝈,一只叫绿牙,一只叫褐风,如何?”

    胤禛的一双黑眸满是期待的望向小奶团子。

    弘晏捉的蝈蝈,福晋编的蝈蝈笼子,再由他取了名字,一家三口方才齐全。

    绿牙,褐风。

    弘晏在心中将这两个名字念了一遍,朗朗上口,与这两只蝈蝈的颜色倒也适配。

    于是,弘晏笑着点了点小脑袋。

    紧接着,弘晏伸出手指,指向绿色的蝈蝈说道:“绿牙。”而后手又指向了带褐色的蝈蝈:“褐风。”

    最后,弘晏将手指收了回去,小大人似的对两只蝈蝈说道:“绿牙,褐风,就是泥们的名字了,喜欢吗?”

    两只蝈蝈好似听懂了弘晏的话,雀跃的叫了两声。

    弘晏很是满意,叫王乳娘拿了果子来,他要喂这两只蝈蝈。

    过了会儿,晚膳上了桌,乌拉那拉氏便喊弘晏来用膳。

    白天费了不少力气,这会儿子弘晏倒是真的饿了,吃了半块牛肉酥饼,又喝了一大碗牛乳。

    吃饱喝足,弘晏又跑去看自己的两只蝈蝈。

    到安寝的时候了,便宜阿玛还没有走的意思,弘晏便搂紧了乌拉那拉氏,将倔强的小背影留给胤禛,一副休想把我抱走的样子。

    胤禛哭笑不得,看向了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瞧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弘晏,自是端水着将父子二人都留下,就这样,弘晏躺在拔步床的中间,里侧躺着乌拉那拉氏,外侧躺着胤禛。

    小家伙玩了一天,小身子挨着松软的床褥,打了一个哈欠来。

    乌拉那拉氏见状,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弘晏,嘴里哼起了摇篮曲。

    弘晏伴着这温柔的哼唱,眼皮子阖上,缓缓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胤禛一醒,就发现身下的褥子湿濡温热还带着一股味道,不用想,又是弘晏这小家伙尿了床。

    胤禛只得唤醒了乌拉那拉氏。

    弘晏听到动静,自然也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阿玛那复杂的神情。

    弘晏低头一看,全都明白了,随即,朝着胤禛露出来一个无辜的笑容。

    怪不得他昨晚做梦自己在航海呢。

    胤禛可不买账,哭笑不得道:“阿玛来十回,八回能赶上你尿床。”

    弘晏听罢,可就不愿意了。

    他哪里尿过那么多次床。

    随即,弘晏委屈巴巴的窝进了乌拉那拉氏怀里。

    乌拉那拉氏见状,一边安抚着弘晏,一边望向胤禛,替弘晏撑起了腰:“瞧爷说的,我们福宝还小着呢,爷幼时又不是没有尿过床,还笑话自己儿子。”

    窝在乌拉那拉氏怀里的弘晏适时出声道:“就是,就是。”

    他还是个宝宝呢。

    瞧着眼前的母子两个一唱一和的,胤禛败下阵来,默默收拾好,出门上朝去了。

    这厢,内室的床铺已然换了新,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晏又睡起了回笼觉,半个时辰后,母子两个开开心心的吃起了早膳。

    用罢早膳,弘晏想带着两只蝈蝈找弘昼玩,乌拉那拉氏便嘱咐王乳娘好生看顾着弘晏。

    弘晏在自家额娘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便欢欢喜喜的带着两个蝈蝈笼子出门去了。

    第34章 第34章蝈蝈对战

    邀月轩内。

    耿格格坐在檀木小榻的一端,手里捧着一本启蒙的读物——《三字经》。

    而弘昼坐在檀木小榻的另一端,百般无聊的晃悠着两条小短腿。

    耿格格一本正经的且放慢语速的读道:“苟不教,性乃迁。”

    这边的弘昼兴致缺缺的边扣着手指头,边跟读道:“狗不叫,猫不来。”

    耿格格听罢,蹙着眉头道:“弘昼,你专心些。”

    弘昼“哦”了一声。

    耿格格耐着性子继续往下读:“教之道,贵以专。”

    弘昼摇晃着小脑袋:“要知道,贵的好。”

    耿格格有些气了:“弘昼!”

    弘昼委屈巴巴的撒娇道:“额娘,读了这么久,我都渴了。”

    耿格格有些无奈:“你方才刚喝过水。”

    弘昼一怔,而后捂住肚子,撅着嘴:“那我就是饿了,额娘。”

    耿格格见招拆招:“早膳你吃了三个香菇猪肉包,喝了一碗红枣桂圆粥,如今堪堪过去一刻钟的时间。”

    弘昼的谎话再度被拆穿,眨了眨眼睛,脑子飞快运转,再想更好的借口。

    而耿格格将手中的书本放在炕桌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弘昼,弘历的《三字经》已然快背完了,额娘没指望你一口气追上他,可你好歹学一些,不然你阿玛问起来,额娘如何交代。”

    四爷对儿子们的学业一向是严格要求的,如今膝下四子,弘时最长,养在外院由师傅教导授课自不必说,弘晏还小,最为年幼,剩下弘历与弘昼都到了启蒙的年岁了,钮祜禄格格聪慧,弘历小小年纪就勤奋好学,弘昼却一味的贪玩,若是四爷哪一日起了兴,询问起弘历与弘昼的启蒙情况,届时弘昼若一问三不知,定是要挨训斥的。

    耿格格的一大段话说完,弘昼却发现了问题的关键点:“额娘,四哥比我大三个月呢,我自然没他厉害,就算是阿玛,也得讲道理啊。”

    耿格格一时语塞:“这……”

    好像有点儿道理,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见额娘被自己绕了进去,弘昼的眼睛里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正准备脚底抹油——开溜时,却见秋叶进来禀报道

    :“格格,六阿哥来了。”

    弘昼闻言,眼睛一亮,蹦下了小榻笑道:“嘿嘿,弟弟来了。”

    弘时养在外院,阿玛又管教的严,平日里很少能见到,而弘历虽然与他年纪相仿,可总是拉着他一起读书、背书,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好不容易有弘晏可以一起玩耍,可额娘总在他耳边絮絮说着弘晏金贵,与他们不同,嫡额娘虽然应允他可以常去正院,但还是不去为好。

    他便只能自己找乐子,或者跟小太监们一起玩。

    耿格格正疑惑着六阿哥怎么会突然到访时,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已经进来了。

    弘晏笑呵呵的喊道:“耿姨凉,锅锅。”

    身后的王乳娘福身道:“见过耿格格,五阿哥。”

    耿格格微微颔首。

    而弘昼一溜烟儿跑到了弘晏面前,笑问:“弟弟,你怎么来了?”

    弘晏笑眯眯的说道:“找泥玩,看,窝的蝈蝈。”

    弘晏抬手一指,弘昼才发现王乳娘手上拿着两个蝈蝈笼子。

    弘昼凑过去看,很快就认出了自己送给弘晏的绿色蝈蝈,同时,弘昼也瞧见了另一只眼生的蝈蝈,有些迟疑的指着那只蝈蝈问道:“弟弟,你捉的吗?”

    “嗯。”弘晏扬了扬小脸,很是骄傲的应了一声,还不忘介绍道:“笼子,窝额凉编的。”

    “嘿嘿,那咱们出去玩吧。”弘昼说罢,便拉起弘晏的小手往外面走。

    哇,弘晏的手好软好小啊。

    弘昼这样想着,手上的力便放小了些。

    王乳娘朝着耿格格点头之后,便跟着两位阿哥出去了。

    耿格格见状,便差了秋叶出去看顾着两位阿哥,自己则去了小厨房,要亲手做些羹汤来。

    雍亲王府原来只有福晋、李侧福晋与年侧福晋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后来,她与钮祜禄格格生下了小阿哥,四爷才吩咐下去,给她们的院子里建了小厨房。

    这厢,弘昼带着弘晏来到了院子里的阴凉处后,把自己的蝈蝈笼子也拿出了出来,还有斗蝈蝈的陶罐子和牛筋草。

    斗蝈蝈弘晏可不会,不过弘昼拍了拍胸脯,表示我来教你,放一百个心,保证你喜欢玩。

    弘晏想到什么,问道:“锅锅,你的蝈蝈有名字吗?”

    既然是斗蝈蝈,那参赛选手总得有个名号吧。

    “当然有了。”弘昼说罢,便开始介绍自己的蝈蝈:“这个叫大黑,那个叫二黑,三花……”

    弘晏:“……”

    好草率的名字。

    弘昼介绍完了,便问道:“弟弟,你的蝈蝈呢?叫什么名字?”

    弘晏指着自己的两个蝈蝈说道:“绿牙,褐风。”

    弘昼听罢,不说话了。

    两个蝈蝈的名字,起那么复杂作甚,哪里像他起的名字,简单好听还好记。

    弘晏见弘昼不言语,问道:“锅锅?”

    弘昼回神后,笑道:“好,咱们开始吧。”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弘昼从自己的蝈蝈里选出了两只来出战,分别是大黑和三花。

    比赛分为三局,前两局是个人战,两只蝈蝈分别出战,第三局则是团体战,两只蝈蝈同时上场,最后三局两胜的方为赢家。

    第一场,弘昼方是大黑出战,弘晏瞧着大黑的体型与气势,选了较大些的褐风出战。

    王乳娘与秋叶两个人从围观群众,一下子变成了裁判。

    待裁判一声令下,弘昼与弘晏分别将自己的蝈蝈放入陶罐中,而后弘晏学着弘昼的样子拿着牛筋草给褐风做赛前热身。

    裁判二声令下,陶罐中的隔板被拿开,比赛开始。

    弘晏激动中还带着些紧张。

    大黑与褐风不相上下,战况焦灼,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最后裁判判定为平局,弘晏与弘昼都没有异议。

    第二局开始,三花一上来就对绿牙进行了猛烈的攻击,绿牙之前在蝈蝈笼子里与褐风只是用叫声相互叫嚣,并没有实战的经验,是以,很快败下阵来。

    两局下来,弘昼站上风,是以,第三局是弘晏翻盘的关键。

    战局一开始,三花就对绿牙发起了进攻,褐风本想去帮绿牙,却被大黑牵制住了。

    三花对战过绿牙,知晓绿牙的弱点是什么,是以,施展了同样的战术,绿牙正面对抗不过三花,只能使用迂回战术。

    这边褐风与大黑的对决中,大黑节节败退,褐风没有选择继续进攻,转而去帮绿牙抗击三花。

    三花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处于下风,而大黑缓过神儿来,冲向了战斗的中心地带,局势一瞬间从二对一变成了大混战。

    别说弘晏与弘昼看得目不转睛,就连王乳娘与秋叶都有些激动。

    最终,三花与大黑落败,绿牙与褐风逆水翻盘,获得胜利。

    战局拉下帷幕,一局平,二局弘昼胜,三局弘晏胜。

    三局算下来,二人打成了平手。

    弘昼对弘晏竖起了大拇指:“弟弟,你第一次斗蝈蝈,就这么厉害了。”

    弘晏笑呵呵道:“锅锅,泥也腻害。”

    斗了半天,蝈蝈也都累了。

    王乳娘与秋叶将两位小阿哥的蝈蝈收好,弘昼则拉着弘晏去到秋千架处。

    弘昼问道:“弟弟,要玩吗?”

    弘晏抬眼看着秋千架虽然很高,但是坐人的红木板离地面却很近,一瞧就是专门为儿童设计的秋千。

    弘晏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

    随即,弘昼把弘晏抱到了秋千架上面,笑道:“弟弟坐好,手扶稳,我来推你。”

    弘晏乖乖照做,一旁的王乳娘却有些担忧。

    王乳娘委婉开口:“五阿哥,您歇着,还是奴婢来吧。”

    方才瞧着五阿哥抱她们六阿哥,她已经够紧张的了。

    弘昼看出了王乳娘的心思,一脸坚定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乳娘放心,我可以的,不会摔了弟弟的。”

    王乳娘还是有些迟疑,可也不敢直接否决五阿哥的话,正想着让秋叶去找耿格格,就听见弘晏的小奶音响起了:“乳娘,锅锅阔以。”

    弘晏都这么说了,王乳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是却抬步站在了秋千架旁边,一双眼睛紧紧的关注着弘晏的动向。

    “弟弟坐稳,我要开始了。”

    弘昼说完,伸出双手轻轻推向了弘晏的后背。

    弘晏受到了推力,整个人随着秋千一起向前荡去,在空中划出了弧线。

    秋千上的弘晏不仅感觉到自己的视野开阔了,而且有一股清风拂过他的脸蛋儿,甚至弘晏还听到了风从他耳边吹过的声音。

    秋千真好玩!

    弘晏笑着道:“嘿嘿,锅锅,快一点儿。”

    弘昼听罢,手上的力加了些:“好嘞。”

    弘晏过足了瘾,便要秋千停下来,好让自己下去,把弘昼换上来。

    弘昼笑着道:“不用,弟弟你往旁边坐坐就成。”

    弘晏明白了,弘昼想和自己一起玩儿。

    随即,弘晏的小屁股便往旁边挪了挪,将位置空出来一半,弘昼轻松的坐上了秋千,而王乳娘自然就担起了推秋千的任务。

    一时间,两个小阿哥的欢笑声回荡在邀月轩的院子里。

    少顷,耿格格出来喊道:“弘昼,六阿哥,下来歇会儿吧,杏仁酪好了。”

    耿格格问过王乳娘弘晏的饮食情况,知晓弘晏能吃杏仁,才做了这道杏仁酪。

    弘昼和弘晏一听,连连应声。

    王乳娘扶稳了秋千后,先将弘晏抱了下来,正准备一并将弘昼抱下来时,弘昼却自己蹦了下来。

    而耿格格对此,早以习以为常了。

    这道杏仁酪里有浓郁的奶香味,还夹杂着桂花的清香,弘晏很是喜欢,含糊不清的夸道:“姨凉,酪酪好吃。”

    耿格格柔柔的笑着:“六阿哥喜欢就好。”

    弘晏将嘴里的杏仁酪咽下,笑嘿嘿的对着耿格格说道:“姨凉,叫窝福宝,就好。”

    耿格格微微一怔,旋即开口道:“好,福宝。”

    弘晏甜甜的“啊”了一声,旋即又进入了干饭模式。

    耿格格在心里思忖着:怪不得弘昼喜欢找弘晏玩,这么软萌可爱的小团子,谁会不喜欢呢。

    杏仁酪吃完,王乳娘拿着帕子给弘晏擦了擦嘴,顺便提醒弘晏出来这么久,该回正院去了。

    弘晏便和耿格格、弘昼挥手拜拜。

    弘昼还有些舍不得弘晏走:“弟弟,嘿嘿,再来玩呀,我也会去找你的。”

    弘晏笑眯眯道:“好啊。”

    送走了弘晏,耿格格笑着对弘昼说道:“玩了这么久,跟额娘再读读清早学的《三字经》。”

    弘昼一听这话,装模做样的打起来了哈欠,眯起了眼睛:“额娘,陪弟弟玩了太久,我又累又困,眼睛都睁不开了。”

    耿格格:“……”

    第35章 第35章豪华秋千

    “额凉,窝回来了。”

    弘晏边兴冲冲的朝着屋子里喊着,小短腿边哒哒的跑着。

    乌拉那拉氏听见了熟悉的小奶音,迈着步子下了台阶,弯腰将弘晏抱进了怀里。

    临近晌午,日头越发大了,弘晏的小脸蛋儿有些红扑扑的,雪白的鼻头更是沁出了一层薄汗。

    乌拉那拉氏一只手托紧了弘晏,让其坐在自己的臂弯处,另一只手则拿出腰间的帕子,给弘晏擦拭鼻头上的细汗。

    弘晏小朋友正是兴奋的时候,抬起手对着乌拉那拉氏比划起来:“额凉,窝想要秋千,大秋千。”

    一旁的王乳娘见状,便讲起了在邀月轩发生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听完,这便明白了。

    随后,乌拉那拉氏笑呵呵的抱着弘晏,边往屋子里走,边说道:“好,额娘让人给咱们福宝建一个大秋千。”

    屋子里,银烛将午膳摆好,流萤则端来了铜盆,乌拉那拉氏拿着温热的帕子给弘晏擦脸、擦手,而后母子两个便开始用午膳了。

    席间,弘晏还不忘嘱咐王乳娘给绿牙和褐风喂食,它们两个今日出了不少力,该多喂些补充营养才好。

    王乳娘应声去办。

    弘晏玩了一早上,耗费了不少精气神儿,吃饱喝足之后,很快有了困意。

    乌拉那拉氏见状,便打横将弘晏抱在怀里,一边轻声哼唱,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少顷,乌拉那拉氏怀里的弘晏,传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乌拉那拉氏瞧着弘晏恬静的睡颜,微微低头,而后凑上去在弘晏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

    随即,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晏迈进了内室。

    乌拉那拉氏轻轻的将弘晏放在了拔步床上,给弘晏掖好被子之后,又将帐幔放下,才轻手轻脚的阖上隔扇门,离开了内室。

    银烛见乌拉那拉氏出来,递上了一盏茶:“福晋,建秋千架的事儿,已然知会高总管了。”

    胤禛的两个心腹苏培盛与高无庸是当初在阿哥所时,就跟着胤禛伺候了。

    待胤禛出宫建府,自是将两人带了出来,高无庸负责管理雍亲王前院的事宜,苏培盛则跟着胤禛鞍前马后的办差。

    乌拉那拉氏“嗯”了一声,便开始翻看她陪嫁铺子的账目。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高无庸便带着几个小太监来了正院,给乌拉那拉氏请过安后,便开始着手建秋千架。

    银烛见状,捧着一盏茶走了出去,递到高无庸面前。

    高无庸笑着推辞:“有劳银烛姑娘了,活儿还没干,怎么能先喝茶呢。”

    银烛笑道:“高总管,大热天儿的您还亲自跑一趟来监工,着实辛苦,凉茶败火,这也是福晋的心意。”

    话说到这份儿上,高无庸若是不接茶盏,岂不是不给福晋面子了。

    “呦,那银烛姑娘可得替我谢过福晋,给福晋和六阿哥办差,怎敢假于人手。”

    说着,高无庸笑呵呵的接过了茶盏。

    银烛笑着福身道:“高总管您忙着,奴婢得去福晋身边侍候着了。”

    高无庸赶忙咽下口中的茶水,接话道:“姑娘自忙。”

    瞧着银烛进了屋子,高无庸转而压低声音吩咐手下的小太监们手脚轻些,免得惊醒了午睡的六阿哥。

    ——

    这厢,弘晏午睡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弘晏先是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紧接着又从拔步床上坐起来,伸了伸懒腰,便开始呼唤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听到动静,便带着王乳娘进来,给弘晏梳洗过后,弯腰抱起弘晏迈步走出了屋子。

    此时的太阳缓缓向西落去,阳光倾泻下来落在地上像一大片的碎金,却不刺眼,而弘晏一抬眸便发觉了院子里多了一样东西——大秋千。

    乌拉那拉氏瞧着弘晏的眼睛里满是惊喜,笑问:“福宝,可还喜欢?”

    这架秋千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上面雕刻着如意花纹,两旁的绳索不仅结实还可以调节长度,下面的座椅足够容纳三个弘晏。

    弘晏连连点头,这个秋千可以称之为豪华秋千了。

    “好额凉。”弘晏说着,两只胳膊环上乌拉那拉氏的脖子,小脸凑上去,在乌拉那拉氏的脸上连亲了好几下,而后就嚷嚷着要荡秋千玩。

    被儿子糊了一脸口水的乌拉那拉氏,眉眼中却都是幸福。

    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晏迈下了台阶,将兴奋的小家伙放在了檀木座椅上,趁着秋千荡起来的功夫,乌拉那拉氏才有空擦拭脸上的口水。

    弘晏笑嘿嘿的喊道:“额凉,快一点儿。”

    听着弘晏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乌拉那拉氏笑得眉眼弯弯:“好,福宝可坐稳了。”

    秋千再次荡起来的时候,弘晏笑着喊道:“芜湖,飞高高了。”

    弘晏过足了瘾,便要下来,嚷着让乌拉那拉氏坐上去。

    乌拉那拉氏摇了摇头:“福宝,你可推不动额娘。”

    弘晏指了指王乳娘:“还有乳凉,额凉,坐。”

    秋千对于乌拉那拉氏来说,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原是不肯坐的,可是拗不过弘晏,便只好坐上去了。

    想来她记忆中荡秋千的时候,除了幼时,便是与胤禛刚成亲的那几年,还在阿哥所生活的时候了。

    后来有了弘晖,那秋千架本想着给弘晖玩儿,只可惜弘晖恐高,一坐上去就瘪着嘴喊额娘。

    岂料秋千给弘晖留下了阴影,弘晖不敢玩秋千,一瞧见秋千就害怕,阿哥所的那架秋千便也拆了……

    “额凉,坐好了吗?”

    弘晏的小奶音将乌拉那拉氏从久远的回忆中拉了出来:“坐好了。”

    弘晏听罢,有模有样的撸起了袖子,可他一个一岁多的小奶娃哪里有什么力气,王乳娘便默默的出力,秋千才成功的荡起来。

    弘晏歪着小脑袋问道:“嘿嘿,额凉害怕吗?”

    秋千荡起来,乌拉那拉氏整个人好似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朗声道:“额娘才不怕,福宝大可用力推。”

    福宝挥了挥小肉胳膊:“好啊,窝要发力了。”

    而胤禛一踏进正院,便听见了欢声笑语,好奇心的驱使下,胤禛抬了抬手,示意院子里的丫鬟太监噤声,自己则放轻了脚步。

    不承想,映入胤禛眼帘的是秋千座椅上笑得明媚张扬的福晋。

    他好久没有瞧见这般鲜活的福晋了。

    弘晏发现了一旁偷窥的胤禛,刚要说话,就被胤禛摇头示意,弘晏便配合的闭上了小嘴。

    乌拉那拉氏沉浸在荡秋千的快乐中,并不知道身后多了一个人,只是见秋千的速度慢慢降下来,便出声问道:“福宝,怎么不推了,是没有力气了吗?”

    弘晏一听这话,立马反驳道:“窝当然有。”

    而胤禛朝着弘晏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大步一迈,推起了秋千。

    弘晏明白了便宜阿玛的心思,悄悄的

    后退到一旁。

    而秋千座椅上的乌拉那拉氏却发觉了不对,从她后背传递来的力量稳且快,这人不可能是弘晏,更不像王乳娘。

    乌拉那拉氏带着疑问扭头,却正好与胤禛的视线相对。

    乌拉那拉氏一惊,赶忙将抬起的腿放在地上,用脚上的花盆底刹住了秋千,而后下了秋千座椅,嗔道:“爷何时来的,不让下人通传,是故意瞧我的笑话。”

    胤禛却笑了:“爷瞧福晋玩在兴头上,不忍心打扰。”

    乌拉那拉氏一抬眸,便撞进了胤禛那含情脉脉如碧波春水般荡漾的眼睛里。

    乌拉那拉氏眼睫一闪,慌忙移开视线,却瞧见了弘晏在偷笑。

    乌拉那拉氏撇了撇嘴:“小没良心的,额娘命人给你做秋千,你却伙同你阿玛一起笑话我。”

    弘晏却笑嘻嘻的问道:“额凉,泥脸好红,是害羞了?”

    乌拉那拉氏一怔。

    怪不得她觉得脸好热。

    当着父子俩并奴才们的面,乌拉那拉氏强壮镇定道:“才没有,额娘是玩秋千累的,出的汗。”

    弘晏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转而看向了胤禛。

    这就是心机boy想要的效果吗?

    果然是闷骚型的便宜阿玛。

    而乌拉那拉氏装模做样的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随即迈着步子往屋子里去了。

    胤禛勾了勾嘴角,俯身抱起了弘晏抬步往屋子去。

    待胤禛抱着弘晏进了屋内,乌拉那拉氏已然端坐在檀木小榻上喝起了凉茶。

    半碗凉茶下肚,乌拉那拉氏顿觉清凉了不少。

    胤禛则抱着弘晏自顾自的坐在了小榻的另一端,流萤又端着托盘过来,将一碗凉茶并一碗牛乳放在了小榻的矮桌上。

    弘晏看着胤禛面前的凉茶,很是眼馋,舔了舔嘴巴,而胤禛却无情的端起凉茶一饮而尽。

    弘晏鼓了鼓嘴,转而端起牛乳咕咚咕咚大口喝起来。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胤禛时不时的往乌拉那拉氏的碟子里夹菜,惹得乌拉那拉氏嗔了胤禛好几眼。

    胤禛却勾了勾嘴角,一幅颇为享受的模样。

    而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弘晏,却暗暗咂舌。

    明明是玉兔精,却非要吃狗粮。

    当着弘晏的面,胤禛还是收敛了几分,饮了口羹汤,转而说起了正经事儿。

    如今弘晏身上的红疹子已然痊愈了,明日该带着弘晏进宫去,一来是请安,二来是谢恩。

    弘晏听到便宜阿玛的话,很是赞同,就冲着康熙赏赐他大金锁,给他撑腰,他也应该去谢谢他老人家。

    乌拉那拉氏听罢,自然也是认同的。

    话题结束,干饭继续。

    待吃饱喝足后,弘晏很识相的去了耳房逗蝈蝈玩儿,将空间留给了便宜阿玛和额娘。

    第36章 第36章最靓的崽

    翌日一早,弘晏从耳房的拔步床上醒来,一骨碌翻身坐起来,便唤王乳娘进来。

    待洗漱完毕之后,弘晏出了耳房,顺着廊沿到了正屋外,如今正屋的房门还紧闭着。

    王乳娘刚要说话,流萤便迈步过来,屈膝对着弘晏说道:“六阿哥,王爷与福晋还睡着呢。”

    昨晚上她守夜,王爷可是让抬了两回水呢。

    王乳娘听罢,笑呵呵的说道:“六阿哥,奴婢抱您先去用早膳吧。”

    流萤也跟着劝道:“乳娘说的是,待王爷与福晋醒了,奴婢便告诉阿哥。”

    弘晏先是点了点头,待王乳娘与流萤都松了一口气时,弘晏却突然跑到窗户下,扯着嗓子喊道:“阿玛,额凉,太阳晒屁股啦!”

    王乳娘/流萤:!!!

    正院里的奴才们知晓主子们还未起身,是以,一举一动都格外的轻,生怕惊着了主子。

    因着院子里安静,弘晏的喊叫声格外刺耳,负责洒扫的奴才们瞧见了,虽然好奇但却不敢抬头看热闹,只敢竖着耳朵偷听。

    王乳娘与流萤二人面面相觑,可又不敢捂了小主子的嘴,只能在旁央求。

    弘晏依然旁若无人的喊着。

    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便宜阿玛说好了要带他进宫看汗玛法的,今早他都没有赖床,便宜阿玛却睡懒觉。

    他当然不允许!!!

    门“咯吱”一声响了,胤禛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件长衫,睡眼惺忪。

    王乳娘与流萤虽然离胤禛有一段距离,但能清晰的感觉到胤禛的脸色不大好看。

    不过,这事儿换了谁,谁都会脸色不好。

    而站在窗户前的弘晏听到动静,自然也就不喊了,转而气势汹汹的朝着胤禛的方向走过去。

    王乳娘与流萤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奴才们,也不敢再偷听了,专心的干着自己的活计,生怕自己被心情不好的主子当出气筒。

    而弘晏到了胤禛面前,还未开口控诉,就被胤禛拎小鸡崽似的拎进了屋子。

    同时,胤禛的脚朝着门框一踢,门“啪叽”一声,又阖上了,将王乳娘与流萤关在门外。

    王乳娘与流萤相视一眼,王爷看来是生了大气了,六阿哥该不会挨打吧。

    两人不禁都为弘晏捏了把汗。

    而屋子里,胤禛把弘晏的鞋一脱,直接将人丢在了拔步床上。

    弘晏闷哼一声。

    因为他是头朝下,屁股朝上,像乌龟似的趴进了松软的被子里。

    乌拉那拉氏抬眸嗔了胤禛一眼,转而将弘晏抱起来。

    弘晏直接窝进了乌拉那拉氏怀里,瘪着嘴巴委屈起来:“额凉,痛痛。”

    胤禛:“……”

    他都没用力。

    乌拉那拉氏柔声问道:“哪里痛,额娘给揉揉。”

    弘晏抬起手指,指向了自己雪白光滑的鼻子。

    胤禛无语凝噎。

    看着一大清早搅了他好梦,如今还撒娇耍赖的小家伙,胤禛揉了揉眉心。

    “咳,咳。”

    弘晏忽然咳嗽起来。

    乌拉那拉氏见状,抬手给弘晏顺气,胤禛则快速迈步出去,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碗热牛乳。

    热牛乳喂到嘴边,弘晏却有骨气的扭过了脸。

    胤禛眉头一挑,他还没生气,这小家伙还记起仇来了。

    胤禛坐在床沿,看着弘晏说道:“在外喊了那么久,肚子里吸进了多少冷风,不喝牛乳,是想喝苦药汤?”

    苦药汤?

    他才不要!

    识时务者为俊杰,弘晏立马端过牛乳大口喝起来,热牛乳下肚,弘晏的嗓子舒服多了。

    胤禛一只手接过空碗,另一只手拿着帕子给弘晏擦嘴唇上的奶渍:“放心吧,误不了进宫的时辰。”

    弘晏一愣,便宜阿玛竟然知道他的心思。

    乌拉那拉氏与胤禛收拾妥当,便带着弘晏用早膳。

    方才一碗热牛乳下了肚,弘晏已经有六七分饱了,只吃了小半块枣糕和半个梅花包子便停下了。

    临出门之前,弘晏恍然想起什么,对着乌拉那拉氏说道:“额凉,金锁,窝滴金锁。”

    乌拉那拉氏微微一愣,随即猜测着弘晏的想法:“福宝是想带着金锁进宫去吗?”

    弘晏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乌拉那拉氏迟疑的看向了一旁的胤禛。

    这会不会太张扬了些?

    弘晏见乌拉那拉氏犹豫起来,扒拉着乌拉那拉氏的袖子喊道:“额凉,窝要戴金锁,给玛法看。”

    当初康熙特意派了魏珠来雍亲王府送长命锁,不就是给别人瞧的嘛。

    难道他不戴长命锁进宫,旁人就不知晓他进宫的意图了嘛。

    御赐的长命锁为什么要让它锁在盒子里不见天日,他偏要大张旗鼓的戴出去。

    胤禛沉思过后,觉得让弘晏戴着进宫也无妨,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的摆到明面上来。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点了头,便叫流萤将檀木匣子拿出来。

    弘晏的贵重之物,都被乌拉那拉氏归置在了一处。

    如今,流萤把檀木匣子打开,弘瞧着满满当当一匣子的好东西,眼睛直接亮了起来。

    芜湖,原来他小小年纪就这么富有了!

    最后,在弘晏的要求下,乌拉

    那拉氏不仅给弘晏戴上了足金的长命锁,还在腰带的两侧分别系上了玉佩。

    左边那块是胤禛送给弘晏的小兔玉佩,右边那块是年侧福晋之前送给弘晏的麒麟玉佩。

    如今,弘晏迈着步子走几下,浑身传出的都是金玉相击的玎玲声。

    弘晏挥手和乌拉那拉氏拜拜之后,就被胤禛抱着出了正院,坐上马车往皇宫去。

    青石路上,跟在胤禛与弘晏乘坐的紫檀木雕花马车的后面,还有一辆较小的马车,那马车里坐的正是许太医。

    弘晏病愈,被康熙派去雍亲王府的许太医也可以回宫复命了。

    这几日在雍亲王府中,许太医被胤禛安排在了柳从南居住的院子里。

    柳从南的院子内,除了一间就寝的内室与待客的正厅之外,其余的屋子都变成了医书房、药库和制药房,院子里的木架上晒的都是草药,甚至还劈出了一块空地种上了草药。

    而许太医当初拎着药箱一迈进去,就眼前一亮,十分喜欢这院子的氛围和布局安排,这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宅院。

    自此,许太医与柳从南经常切磋医术,共同专研古药古方,二人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如今一走,许太医竟还有些舍不得。

    而坐在前面马车里的弘晏却十分兴奋,一会儿掀开帘子瞧瞧外面,一会儿伸着小胖手转转胤禛拇指上的玉扳指,或者是爬到胤禛的身上,皮皮的喊上一声:“阿玛。”

    对着软糯糯的儿子,胤禛哪里发得起脾气来,只得由了弘晏。

    待马车到了皇宫门外,胤禛下了马车便抱着弘晏往乾清宫去,而许太医给胤禛见礼之后,自回太医院去了。

    趴在胤禛肩上的弘晏,发觉路上的宫女、太监都在盯着他瞧,弘晏当即勾了勾嘴角。

    没错,他就是紫禁城最靓的崽!

    乾清宫内的康熙,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正端坐在御案上批阅奏折,听得魏珠禀报说雍亲王带着六阿哥来请安之后,康熙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康熙将奏折一合,放在叠的高高一摞的奏折堆上,言道:“传。”

    少顷,康熙便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走进来了。

    胤禛规矩的打千儿道:“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而弘晏笑嘻嘻的将两只小手放在胸前,作揖道:“嘿嘿,给皇玛法请安。”

    康熙一下子就被弘晏胸前挂着的那块长命锁,吸引了注意力。

    这正是他先前赏下的。

    康熙直接忽略了胤禛,朝着弘晏招手道:“小福宝,到皇玛法这里来。”

    弘晏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便迈起小步子往御案的方向走去,这短短的路程,只听得“玎玲”“玎玲”的响声。

    待弘晏到了面前,康熙视线下移,才发现弘晏腰间还挂着两块玉佩。

    这玉佩一只小兔样式,一只麒麟样式,倒是衬得小主人可爱的紧。

    弘晏见康熙光盯着自己看却不言语,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皇玛法?”

    康熙思绪回笼,笑道:“小福宝,今日瞧着可像是特意打扮了一番。”

    跟个一岁多的孩子说话,康熙自然是怎么直白怎么来。

    弘晏一听这话,对着康熙绽放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嘿嘿,为了见皇玛法啊。”

    “哦?哈哈哈。”

    听了弘晏的回答,康熙爽朗一笑,紧接着将弘晏抱坐在自己的膝头,转而撸起弘晏的袖子,检查起弘晏的小肉胳膊来。

    站立于堂前的胤禛见状,出声禀道:“汗阿玛,弘晏的红疹子已然痊愈,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康熙听罢胤禛的话,又瞧着弘晏白嫩的小胳膊,放心的应了一声,随后将弘晏的袖子放下了。

    康熙抬眸吩咐道:“梁九功,切一盘哈蜜瓜来。”

    哈密瓜是哈密王命人一路上快马加鞭送来的贡品,昨日方才抵达京城又送进皇宫里来。

    梁九功应声后,自有御前的小太监去做,不一会儿,一盘子切成麻将块大小的哈密瓜就端上了御案。

    因着弘晏过敏刚好,康熙先是拿着银签子扎起一块哈密瓜,就让弘晏咬了一小口哈密瓜,便不让弘晏再吃了。

    弘晏知晓康熙是要验证自己对哈密瓜是否过敏,可是等待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太过于漫长。

    尤其是他方才就咬了一小口哈密瓜,还没有品出味道呢,就咽到了嗓子里。

    如今,哈密瓜近在眼前却不能吃,真是太折磨人了。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康熙见弘晏没有不良反应,便安了心。

    这厢,弘晏已然馋的不行,刚听到康熙松了口,便两只手并用抓起盘子里的一块哈密瓜就喂进了嘴里。

    又甜又脆,真好吃!

    康熙见弘晏吃起东西来,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跟个小仓鼠似的,不禁笑道:“慢慢吃,这一盘子都是你的。”

    方才,让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只能看不能吃,确实有些残忍了。

    弘晏一听,将嘴里的哈密瓜咽下,抬头看向康熙,问道:“真的?”

    弘晏吃的嘴上都是哈密瓜的汁水,康熙拿起帕子边给弘晏擦嘴,边说道:“皇玛法一言九鼎,自然是真的了。”

    弘晏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闪了闪,笑嘿嘿的比划道:“皇玛法,那窝想要好多好多瓜瓜。”

    胤禛见状,假意训斥道:“弘晏。”

    康熙抬了一下手,言道:“无妨。”

    胤禛噤了声。

    康熙看向弘晏时,目光又变得慈爱:“小福宝,要那么多哈密瓜,吃得完吗?”

    第37章 第37章满载而归

    弘晏听罢,眨了眨乌黑的眼睛,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带回去,给额凉,锅锅。”

    康熙闻言,望了一眼胤禛,起了逗弘晏的兴致:“小福宝,不给你阿玛吗?”

    聪明如弘晏当然瞧得出来,便宜阿玛刚才是故意演戏给康熙看的,既然便宜阿玛戏演的那么好,他当然要配合着演完了。

    毕竟,刚才便宜阿玛突然一声喊,真的吓到他了。

    他可是记仇的小玉兔!

    在康熙期待的目光中,弘晏撅起嘴巴,像个小河豚一样气鼓鼓的说道:“阿玛凶凶,不给阿玛。”

    康熙听了这回答,笑得更加开怀:“哈哈哈。”

    他早有耳闻老四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要求严格,是以,老四府里的几个孩子都害怕他。

    如今,倒是来了一个胆大的,老四也有被自己儿子当面嫌弃的时候。

    真是稀奇。

    胤禛:“……”

    听,是老父亲心碎的声音。

    他又被小奶团子嫌弃了。

    方才,他不过是沉声喊了一句“弘晏”,这就叫凶了吗?

    不过,汗阿玛笑得是不是太开心了!

    笑过之后,康熙吩咐梁九功给雍亲王府送一筐哈密瓜。

    弘晏听罢,笑哈哈的冲着康熙喊道:“皇玛法最好了,喜欢玛法。”

    康熙勾起食指轻轻刮了下弘晏的鼻尖:“哦?那皇玛法不给你哈蜜瓜,是不是就不喜欢皇玛法了?”

    含饴弄孙之乐,确实是人间一大美事。

    弘晏歪了歪小脑袋,忽闪着眼睛说道:“喜欢皇玛法,有瓜瓜吃更喜欢。”

    “皇玛法也喜欢小福宝,来,再吃一块。”康熙说着,又喂给了弘晏一块哈密瓜。

    这小家伙,着实机灵。

    少顷,魏珠抬步进门,弓身禀报道:“皇上,大臣们在殿外侯着了。”

    康熙应了一声,拿了块温热的帕子细心的给弘晏擦干净嘴巴和手指之后,才不舍的让胤禛带弘晏下去。

    重新回到胤禛怀抱里的弘晏,抬起小手和康熙再见:“皇玛法,挥挥。”

    这厢,胤禛抱着弘晏出了乾清宫的门后,正好和外面侯着的大臣们打了个照面。

    大臣们齐刷刷的给胤禛请过安后,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胤禛怀里的弘晏身上,并且神情复杂的注视着父子二人走远。

    一向低调内敛的雍亲王,新得的小阿哥却身着耀眼的如意云纹大红色锦袍,在长命锁与和田玉的加持下,更像个披金戴银的……小纨

    绔?

    而且,隔着一道门,虽听不清里面说了些什么,但殿内欢声笑语的,不难看出皇上还挺喜欢这个弘晏小阿哥的。

    正当众大臣费解之时,魏珠从殿内走了出来:“诸位大人,皇上召见。”

    ——

    另一边,胤禛抱着弘晏去了永和宫。

    既然进了宫,于情于理,都该去永和宫走一趟。

    殿内,小榻上的德妃瞧见了弘晏胸前挂着的那金灿灿镶嵌着红宝石的长命锁,即觉得晃眼又感到气闷,偏偏面上还得笑眯眯的,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烦躁。

    而弘晏知晓德妃偏心,如今只乖乖的坐在胤禛的大腿上,低头摆弄着自己的小兔玉佩,一句话也不说。

    胤禛对着德妃,更是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了,一双眼睛只关注着弘晏的动向。

    祖孙三人坐在一起,却鸦雀无声。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德妃送给了弘晏一个蜜蜡十八子手串,便扶了扶脑袋,说自己乏了,要小憩片刻。

    胤禛听了这话,自是立马带着弘晏离开了永和宫。

    待胤禛父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德妃的视线内,德妃的眸子又恢复了原来的光彩,哪里还有半分疲倦的模样。

    弘晏在永和宫过敏在前,康熙赏赐长命锁在后,她作为弘晏的玛嬷,就算心里不愿,但又怎么能一点儿表示也没有。

    长街上,弘晏拿着蜜蜡十八子手串,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次进宫可谓是满载而归呢。

    只是等弘晏上了马车,就叫嚷着让胤禛把身上的长命锁和玉佩取下来。

    他这打扮虽然靓丽吸睛,但佩戴了这么久,对于他的小身板来说,着实有些沉重了。

    待胤禛将长命锁和玉佩取下来之后,弘晏顿觉身上轻松了不少,整个人就像孙猴子离开五指山那么快乐。

    以后出门,还是简简单单的好。

    道路通畅,马车行驶的很稳,本就早起的弘晏在皇宫又费了不少精神,如今低着小脑袋已然昏昏欲睡了。

    一旁的胤禛见状,便把弘晏抱进了怀里。

    弘晏的小脑袋靠着胤禛宽阔坚实的胸膛,很快沉沉睡去,眼睑下那浓密乌黑小扇子似的羽睫,落在粉嫩的小脸蛋儿上。

    不久,马车稳稳停在了雍亲府门前,胤禛抱着弘晏下了马车,径直往正院去。

    乌拉那拉氏得了信儿,踩着花盆底迎了出去,一眼就注意到了胤禛怀里熟睡的小人儿。

    乌拉那拉氏柔柔一笑,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了胤禛怀里的弘晏,便往屋里走去。

    弘晏许是感觉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吧唧”了一下嘴巴,但并没有醒。

    待乌拉那拉氏安置好弘晏,从内室里走出来时,外间已然多了一筐格外显眼的哈密瓜。

    从胤禛嘴里得知这筐哈密瓜是弘晏自己挣出来的以后,乌拉那拉氏便吩咐人先将这筐哈密瓜抬到冰窖里去,等弘晏睡醒了再说。

    胤禛在正院喝了盏茶,便起身去了前院处理公务。

    而弘晏睡醒后,正好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弘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正院之后,便冲着门外喊了一声:“额凉。”

    待乌拉那拉氏进来以后,弘晏第一句话便是问他的长命锁、和田玉佩还有刚挣回来的蜜蜡十八子手串去哪了。

    乌拉那拉氏笑道:“放心,额娘都给你收好锁起来了。”

    弘晏“哦”了一声。

    这些可都是他的家当,一个都不能丢的。

    收拾妥当,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晏去外间用午膳。

    瞧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弘晏胃口大开,吃得饱饱的以后,弘晏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也就是在这时,弘晏才知道皇玛法赏赐给他的一筐子哈密瓜,已然储藏在冰窖里了。

    弘晏便让乌拉那拉氏命人将哈密瓜从冰窖里抬出来。

    一整个哈密瓜呈椭圆形,像一个穿了网纹麻纱的大不倒翁似的。

    在入冰窖前,乌拉那拉氏已然让人清点了数量,这一筐一共有十个哈密瓜。

    小榻上的弘晏望着一筐哈密瓜,沉思片刻,便开始指挥分配了。

    两个哈密瓜送去前院,一个给便宜阿玛,另一个给弘时。

    内院的话,年侧福晋一个,钮祜禄格格母子一个,耿格格母子一个,再拿出一个哈密瓜切开来,分给在正院伺候的奴才们。

    还剩下四个哈密瓜,就是他和额娘的了。

    弘晏本来想让人将三个哈密瓜还放进冰窖里储藏,留下一个哈密瓜切开,他与额娘吃正好。

    可是乌拉那拉氏记得胤禛说过,弘晏在皇宫已然吃过哈密瓜了,今天便不许弘晏再吃,索性让人将剩余的四个哈密瓜都放进冰窖里去。

    弘晏见状,摇着乌拉那拉氏的袖子说道:“瓜瓜好吃,额凉吃。”

    到时候切了一盘子哈密瓜,额娘一个人肯定吃不完,自己当然要挺身而出,帮额娘解决喽。

    乌拉那拉氏如何不明白弘晏的小心思,笑道:“哈密瓜又不会长腿儿跑了,额娘明天吃也成。”

    弘晏的计划失败,瘪了瘪嘴巴。

    流萤等人知晓乌拉那拉氏是怕弘晏吃多了闹肚子,于是,等哈密瓜切好后,为了不让弘晏看见勾起馋虫来,流萤等人很贴心的都跑到院子里吃去了。

    正院的奴才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吃上了香甜多汁的哈密瓜。

    一口咬下去,那甘甜的汁水直接顺着嗓子眼儿甜到心里去了。

    若不是六阿哥,他们哪里能有福气,一尝贡品的滋味呢。

    不过一会儿子的功夫,送到前院的哈密瓜,就被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

    弘晏不解的望向了银烛。

    银烛解释道:“三阿哥说,他额娘犯了错,他没脸吃六阿哥您送去的哈密瓜。”

    弘晏听罢,倒是觉得弘时虽然憨憨的,但是本性还是好的。

    既然弘时不要,弘晏便让银烛还将哈密瓜送到冰窖储藏着,等他明天再吃。

    乌拉那拉氏更是意外,她还以为弘晏会借机央求自己,同意他吃哈密瓜呢。

    “福宝真棒,额娘让人给你做杏仁酪吃,好不好?”乌拉那拉氏摸了摸弘晏光秃秃的小脑袋说道。

    弘晏笑呵呵的说道:“好。”

    随后,弘晏又猛然想起什么,吩咐王乳娘将挨着哈密瓜果皮的果肉碎屑,喂些给绿牙和褐风吃。

    乌拉那拉见状,欣慰中带着一丝诧异。

    小奶团子小小年纪,竟然将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

    ——

    黄昏时分,落日熔金。

    弘晏正坐在小榻上,聚精会神的听着乌拉那拉氏讲故事。

    少顷,便见银烛迈步进来,行至乌拉那拉氏面前,禀报了最新的消息。

    原来是一刻钟前,胤禛在前院书房考问了三阿哥弘时的功课,弘时背得流利,胤禛很是高兴,弘时便趁机求胤禛开恩,赦免李侧福晋的禁足。

    胤禛听完后,脸上的神情立马晴转阴,呵斥了弘时一顿不说,还罚了弘时抄书。

    这厢,银烛讲完了以后,弘晏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这肯定是李侧福晋的主意。

    弘时连自己送的哈密瓜,都不好意思收下,哪里会有胆子主动央求胤禛呢。

    李侧福晋定然是想着如今自己的过敏已然痊愈,又因祸得福入了康熙的眼,她也受罚多日,这件事情怎么也该翻篇了。

    可她自己尚在禁足中,又见不到胤禛,便只能让人给弘时带话,只要弘时书背的好,说不定胤禛一高兴,就看在弘时的面子上,金口一开,解了她的禁足呢。

    不得不说,李侧福晋的思路是对的,只可惜,便宜阿玛的心思,哪里是那么好左右的。

    再说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李侧福晋这一招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短时间内,不仅解不了自己的禁足,还连累了弘时在便宜阿玛心中的形象。

    而乌拉那拉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勾了勾唇:“李氏自作聪明也不是一两日了,随她去吧。”

    银烛闻言,眉间却浮现出担忧之色:“福晋,一次也就罢了,若是三阿哥再央求几次,王爷看在父子情面上,说不定就饶了李侧福晋呢?”

    乌拉那拉氏听罢,却笑了:“李氏又没有犯十恶不赦的大罪,禁足于她而言

    ,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来日就算爷解了她的禁,她若再生事端,我还治不了她不成?”

    银烛听罢,才恍然觉得自己多虑了。

    第38章 第38章胆大妄为

    夏树苍翠,蝉鸣阵阵。

    正院里,弘晏坐在紫檀木小榻上,边晃悠着小短腿,边美滋滋的吃着哈密瓜。

    哈密瓜在冰窖里放了一晚,口感更佳,只是乌拉那拉氏怕他肠胃娇嫩,贪凉多吃会闹肚子,于是哈密瓜切好后,可是放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让人端上进来,而且嘱咐弘晏只能吃两块。

    弘晏手里的这块,正好是第二块哈密瓜了。

    就算是弘晏不舍得一口吞下,只小口小口的慢品,这第二块哈密瓜终究是进了肚子里了。

    弘晏舔了舔嘴唇,又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乌拉那拉氏,见乌拉那拉氏没有盯着自己看,便将小胖手伸了出去。

    就在弘晏的小胖手马上要拿到盘子里切成麻将块的哈密瓜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了:“弘晏?”

    乌拉那拉氏没有称呼自己为“福宝”,而是喊了大名“弘晏”,可见其态度的严肃。

    弘晏无奈收回了手,转而抬眸给乌拉那拉氏展现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

    乌拉那拉氏见状,和弘晏讲起道理来:“福宝,方才你可是答应额娘了,只吃两块的,莫不是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弘晏嘟着小嘴,没有说话。

    记得是记得,可是他还是想吃嘛!

    乌拉那拉氏瞧着弘晏委屈巴巴的模样,生怕自己心软,就吩咐流萤将那碟子哈密瓜撤下去。

    瞧不见了,自然也就不想了。

    流萤同情了弘晏一秒后,抬步过去,伸手要端起那白瓷碟子。

    就在这时,弘晏突然“啊”了一声。

    乌拉那拉氏和流萤下意识的望向了弘晏,而弘晏的手指向了一旁,声音带着颤抖:“虫,虫。”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和流萤的齐刷刷扭头看去,而弘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盘子里拿起一块哈密瓜塞进了嘴里。

    待乌拉那拉氏和流萤反应过来上当以后,弘晏的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正满脸享受的咀嚼着哈密瓜。

    那哈密瓜的汁水,更是从弘晏的嘴角流了出来。

    这来之不易的第三块哈密瓜,吃着就是格外香甜!

    瞧着乌拉那拉氏有些不高兴,弘晏眨巴着眼睛,给对面的乌拉那拉氏卖了一个萌。

    乌拉那拉氏又气又无奈,抬眸给了流萤一个眼神。

    流萤立马将那盛着哈密瓜的白瓷碟子撤了下去。

    他们阿哥小小年纪,心眼子就这么多了。

    弘晏吃完了第三块哈密瓜,瞧着乌拉那拉氏什么也没说,好似是生气了,便手脚并用的从炕桌上爬过去,而后扑到乌拉那拉氏身上,用小脑袋蹭着乌拉那拉氏胸前的衣襟,撒娇卖萌的喊着:“额凉,额凉。”

    面前软萌的小娃娃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再用小奶音一声声唤着“额凉”,乌拉那拉氏哪里还生得起气来,无奈又宠溺的食指点了点弘晏的额头:“你呀。”

    弘晏见乌拉那拉氏唇角微扬,便知乌拉那拉氏已经不生气了,笑眯眯的拉着乌拉那拉的袖子喊道:“嘿嘿,额凉~”

    乌拉那拉氏猛然想起什么,望了一眼弘晏那因沾了哈密瓜汁水而黏糊的手指,其实是有些嫌弃的,但又不好直接表露出来,免得弘晏伤心,便吩咐流萤拿了温热的帕子来,给弘晏擦嘴擦脸。

    这时,银烛急匆匆的快步从外面走进来:“福晋,不好了。”

    乌拉那拉氏抬眸问道:“发生了何事?”

    银烛缓了缓,细细讲来。

    原是昨晚胤禛还询问了弘历与弘昼的启蒙情况,弘历的《三字经》背得十分流利,而弘昼却一塌糊涂,为了表扬弘历,同时也为了激励弘昼上进,胤禛便询问弘历想要什么赏赐。

    弘历便说出自己想瞧一瞧胤禛养在书房里的虎头金鱼,如果能给虎头金鱼喂食,那就更好了。

    这么个简单的要求,胤禛自然满足了。

    却不想,今日胤禛下值回了书房时,看到的却是翻白肚的虎头金鱼,而那鱼缸里还漂着馒头的碎屑。

    胤禛额头的青筋暴起,一问才知道是弘昼干的好事。

    胤禛便叫苏培盛将弘昼拎过来,而弘昼知晓大事不妙,在来前院书房的半道上跑了,还爬上银杏树躲了起来。

    待银烛说完,不只是弘晏,连乌拉那拉氏也惊了一惊。

    弘昼确实胆大妄为了。

    那虎头金鱼是胤禛从内务府的都虞司弄来的,品种珍贵暂且不说,光是胤禛放在书房里亲自养护了一年,就费了不少精力呢。

    乌拉那拉氏站起身来,吩咐王乳娘照看好弘晏,便要带着银烛出去。

    却不料,乌拉那拉氏的衣裳被弘晏抓住了:“额凉,窝要去。”

    这么大的热闹,他怎么能错过呢!

    乌拉那拉氏笑着哄道:“福宝乖,外面日头晒,额娘一会儿就回来了。”

    弘晏却不依,鼓着嘴嚷道:“额凉,要去,窝要去。”

    乌拉那拉氏拗不过弘晏,只好抱着弘晏一起去了。

    还没走近,弘晏已然瞧见了一幅十分壮观的景象——树上的弘昼,跪在地上的耿格格,站在一旁的钮祜禄格格和弘历以及脸色如锅底一般黑的胤禛。

    弘历站在胤禛身旁,低着小脑袋缓缓开了口:“阿玛,你罚我吧,我也有错,是我带着弟弟一起喂虎头金鱼的,弟弟要给虎头金鱼喂馒头吃,我因为好奇,就跟着一起喂了。”

    弘昼想跟他一起喂鱼,是他亲口答应的,原本他是给虎头金鱼喂鱼食的,弘昼突然问他虎头金鱼吃不吃馒头,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内,他也不清楚。

    弘昼说试试就知道了,他因为好奇虎头金鱼吃不吃馒头,就跟着弘昼一起将外面的小太监支开了,将大馒头掰开喂虎头金鱼吃,然后虎头金鱼翻白眼不动了,他才知道虎头金鱼/死了,应该是被撑/死的吧。

    弘昼有错,他也有,该向阿玛承认错误的。

    瞧着乖巧懂事的弘历,胤禛心中的火气消了不少,抬手摸了摸弘历的小脑袋,吩咐钮祜禄格格先将弘历带回去。

    他清楚的很,弘昼这个皮猴子才是主谋。

    钮祜禄格格明白胤禛的意思是不追究弘历的责任了,但是眼下这个局势,钮祜禄格格也知晓是万不能撇下耿格格母子不管,带着弘历躲清净的。

    钮祜禄格格声音柔柔的开了口:“王爷,五阿哥也不是存心这么做的,您消消气,还是先将五阿哥救下来吧。”

    胤禛生气是真,但府里就这么几个孩子,若是弘昼从树上摔下来有个好歹,届时,只怕胤禛后悔都来不及。

    钮祜禄格格声音落下,跪在地上的耿格格跟着央求道:“王爷,是妾身没有管教好弘昼,您要罚就罚妾身吧。”

    耿格格说完,又抬眸对着坐在树枝上的弘昼说道:“弘昼,快下来,向你阿玛请罪。”

    弘昼望着长立在青石路上的胤禛,哼哼道:”我下去也可以,但阿玛你不能揍我,打我屁股。”

    胤禛眉头紧锁,喝道:“来人,上树,给我把弘昼抓下来。”

    三岁的小娃娃,喂/死了他的虎头金鱼,还敢跟他谈条件。

    苏培盛闻言,有些迟疑。

    而树上的弘昼听罢,立马接茬道:“阿玛,你让人上来,我就跳下去。”

    还敢威胁他?

    胤禛火冒三丈:“好哇,爷倒要瞧瞧,你怎么跳下来。”

    随后,胤禛又命令道:“苏培盛,愣着做什么!”

    耿格格见状,双手扯着胤禛的衣角,眼眶已然红了,哽咽道:“王爷,求您开恩啊。”

    弘昼见胤禛来真格的,有些慌了:“阿玛,我真的跳了。”

    耿格格闻言,扭脸喊道:“不能跳,弘昼,不能。”

    树那么高,弘昼要是跳下来,岂不是……

    耿格格不敢想下去。

    瞧着额娘泪水涟涟的哀求着阿玛,弘昼顿时也有些后悔了,喃喃道:“额娘。”

    这时,弘晏冲着不远处的胤禛喊道:“阿玛。”

    听到熟悉的小奶音,胤禛面容稍缓,而准备爬树的两个小太监,收到了苏培盛使的眼色

    以后,也先退到一旁了。

    这件事惊动了乌拉那拉氏,胤禛并不意外,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会将弘晏一并带来。

    待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晏来了胤禛面前,弘晏奶呼呼的展开双手,冲着胤禛喊道:“阿玛,抱抱。”

    胤禛顿了顿,还是抬起手将弘晏抱进了怀里。

    弘晏忽闪着大眼睛,糯糯的开口:“好阿玛,树高,救锅锅下来,不打屁屁。”

    弘晏现在还说不了太长太复杂的话,但他明白便宜阿玛能听懂他的意思。

    说实话,胤禛对于自己的几个孩子,虽然要求严格,但都是疼爱的。

    如今,只不过是在气头上罢了。

    一旁的乌拉那拉氏现在算是明白弘晏为什么非要跟着来了。

    或许,弘晏的话,胤禛真的愿意听进去呢。

    胤禛顿了片刻,答应弘晏不打弘昼的屁股,让弘昼自己下来。

    而树上的弘昼,现在早已经腿软了,惨兮兮的抱着树枝,等着下面的小太监上去解救。

    胤禛扫了一眼尚跪在地上的耿格格,不悦道:“还不快些起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钮祜禄格格见状,连忙扶耿格格起来。

    待小太监成功的将弘昼解救下来以后,耿格格直接将弘昼抱进了怀里:“弘昼,你要吓/死额娘了。”

    弘昼低低道:“额娘,我没事。”

    说罢,弘昼用手给耿格格擦脸上的泪水。

    胤禛沉声喊道:“弘昼。”

    耿格格听了这话,赶忙将怀里的弘昼放到了地上,拉着弘昼给胤禛认错。

    弘昼当时也是怕屁股开花,脑子一热就手脚并用,蹭蹭的爬上了银杏树,现在再叫他去爬,他也不敢了。

    弘昼跪在地上,低着脑袋说道:“阿玛,我知道错了。”

    胤禛见状,看了一眼怀里正盯着自己瞧的弘晏。

    那肉嘟嘟的脸蛋儿上的小表情好像在说:“言而有信,不能反悔”。

    胤禛只道:“知错便要改错,我今日不打你,罚你将“错”字抄写一百遍。”

    弘昼哭丧着脸:“啊?”

    倒是耿格格听了这话,悬着的心立马放下了,赶忙替弘昼应下,并保证自己会督促弘昼抄写百遍。

    胤禛环顾四周后,朗声道:“别干杵着了,都回去吧。”

    话音落下,胤禛抱着弘晏往正院的方向去,乌拉那拉氏则在后面跟着。

    回正院的路上,弘晏竖起了大拇指:“阿玛棒!”

    胤禛勾了勾唇。

    小家伙,倒是会哄人。

    到了正院,弘晏嚷着叫流萤把哈密瓜端出来给胤禛吃。

    流萤在弘晏身上栽了一回跟头,闻此言,迟疑的看向了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流萤迈步出去,再回来时将切好的哈密瓜奉上。

    而弘晏却被王乳娘抱去了隔壁的耳房玩耍。

    弘晏表示:本宝宝就想多吃一块哈密瓜,有错吗?

    第39章 第39章屁股开花

    夜色朦胧,月上枝头。

    正院内,烛火通明。

    用罢晚膳,乌拉那拉氏与胤禛移坐到檀木小榻上说话,弘晏本是蹲在地上给绿牙和褐风喂食,听到胤禛说要回前院书房,便站起身走过去,伸出双手抱着胤禛的大腿,嚷着要和胤禛一起去。

    说起来,他还没有去过便宜阿玛的书房呢。

    胤禛见状,自是高兴的。

    难得小家伙这么黏他。

    因着乌拉那拉氏不许弘晏吃哈密瓜,待胤禛抱着弘晏离开正院的时候,弘晏亲亲热热的环着胤禛的脖子,故意没有对乌拉那拉氏挥手拜拜。

    外面天色已晚,虽有明月高悬于苍穹,但那月光倾泻而下,如点点银光,到底朦胧了些,苏培盛提了一盏灯笼为父子俩照明。

    夏日的夜里,时有虫鸣。

    但弘晏自己自己个儿就养着蝈蝈,听着这虫鸣不会害怕,更觉得有一番趣味。

    胤禛的脚步稳而快,很快就到了前院的书房。

    弘晏一进去,便睁着大眼睛环顾四周,这书房与他想象中的一般无二。

    胤禛行事低调,这书房的摆设不见奢华,但却雅致,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案,定是胤禛具体的办公所在,书案后有两座书架,每一层都摆满了书。

    靠着墙根放置的多宝架上陈列的都是胤禛收藏的文玩之物,再有就是墙上悬挂的字画、高几上摆放的瓷瓶,乍一看没什么稀奇,但以胤禛的品味来说,每一件定然都价值不菲。

    弘晏想着这书房里陈列出来的定然只是九牛一毛,胤禛的私库里一定有不少的宝贝。

    胤禛可不知怀里小家伙的心思,只是将弘晏交给苏培盛照顾,便去处理公务去了。

    苏培盛是头一回抱弘晏,小心的不行。

    不过,苏培盛对着奶呼呼的小团子,面上都是笑呵呵的。

    小团子的手感软软糯糯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奶香味,怪不得爷这么喜欢抱六阿哥。

    苏培盛想把弘晏放小榻上,弘晏却想看看便宜阿玛的宝贝鱼,手指便指向了鱼缸处。

    苏培盛见状,便抱着弘晏去了,转而将弘晏放在檀木椅子上。

    原来这就是便宜阿玛的宝贝虎头金鱼,头顶上顶着一抹红,确实虎头虎脑,怪挺可爱的。

    弘晏在心里数了数,一,二,三,四?

    弘晏疑惑的抬眸问向了苏培盛:“锅锅,馒头喂鱼鱼,鱼鱼,还有的?”

    苏培盛将这些词语串在一起,自然是明白了弘晏的意思。

    六阿哥是想知道白日里,五阿哥拿着馒头将虎头金鱼喂/死了,为什么这里还有虎头金鱼?

    于是,苏培盛便开始给弘晏讲了起来。

    当初内务府的都虞司送来的虎头金鱼本有六条,只因其中一条虎头金鱼陡然换了环境不适应,没两日便死了。

    胤禛瞧见后,知晓这些鱼儿娇贵,便精心养着,如狼群里面有狼王一般,这五条鱼中便有一条最大的虎头金鱼是这里面的鱼王,每次喂食,它便跃出水面争夺,也正因此,五阿哥抛入水中的馒头块,都让这鱼王吃了,其余的鱼见着鱼王吃了馒头块翻了肚子,死翘翘了,自然都不敢吃了,是以其余四条虎头金鱼躲过一难。

    当然,对着一个小奶娃,苏培盛虽然将话说的简单直白,但是将“死”字都换成了“翻白肚”的字眼儿。

    胤禛喜静,平日里书房只留了苏培盛一人伺候,其余人都在房外侯着,但若无胤禛开口吩咐,苏培盛是万不敢出声打扰的。

    如今,书房里多了一个好奇的小奶娃,小嘴叭叭的问东问西,胤禛竟也不觉得吵闹,相反,胤禛一边在书案那头处理公务,一边注意着弘晏的动静。

    “福宝,你来书房原是瞧上了阿玛的虎头金鱼了?”

    弘晏闻言,看向了书案那边,见胤禛依旧专注的挥舞着手里的狼毫笔。

    便宜阿玛怎么可以这么想他呢?

    他才没有呢!

    随即,弘晏扬起小脸看着苏培盛,伸展了双臂:“苏苏,抱,找阿玛。”

    苏苏?

    苏培盛嘴角抽了抽,打他从娘胎里出来,还没有人这么唤过他呢?

    不过,小主子这么喊,他又能说什么呢?

    就当做是小主子对他的爱称了。

    苏培盛应了一声,忙不迭将弘晏抱起来,往书案那边走。

    待到了书案旁,弘晏边伸出双手边对着奋笔疾书的胤禛唤道:“阿玛,抱抱。”

    胤禛手中挥舞的狼毫笔一顿,转而将狼毫笔放在了

    笔山上,伸手接过了弘晏。

    弘晏整个人贴着胤禛,忽闪着璀璨明亮的大眼睛,奶呼呼的说道:“窝是陪阿玛,喜欢阿玛。”

    胤禛瞧着弘晏灿若星辰的眼睛,唇角微微翘起:“福宝,若是喜欢虎头金鱼,阿玛送一条给你养着,可好?”

    弘晏听罢,先是开心的点了点小脑袋,转而又抬起右手,竖起两个小手指:“窝要两条。”

    胤禛眉头一挑,抬手屈指轻轻刮了一下弘晏光滑细腻的鼻尖:“两条?你会养吗?”

    小家伙,可真敢开口。

    弘晏闻言,抬了抬下巴,自信满满的说道:“会。”

    养两条鱼有什么难的?

    他都能养蝈蝈呢!(骄傲脸.jpg)

    胤禛笑了:“好,明日阿玛差人给你送去正院。”

    弘晏见胤禛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笑嘻嘻的凑上去,在胤禛脸上“啵啵”亲了好几下。

    被弘晏糊了一脸口水,胤禛面上有些嫌弃,心里却美得不行,这可是小家伙第一次亲他呢!

    陪着弘晏玩闹了一会儿,胤禛便要继续处理公务了。

    苏培盛则将弘晏放在了檀木小榻上,又拿了一些孩童的玩具给弘晏。

    弘晏对拨浪鼓、布老虎这一类东西早就无感了,不过九连环是有些日子没有玩过了,可以再练练手了。

    苏培盛给胤禛端了一碗热茶之后,便守在弘晏身边。

    父子两个各忙各的,倒是互不打扰。

    ——

    邀月轩内。

    白日里胤禛罚弘昼抄写“错”字百遍,因着弘昼个头小,还够不到书案,是以耿格格命秋叶将笔墨纸砚放在了檀木小榻的炕桌上,如今,耿格格正握着弘昼的手,在宣纸上抄写“错”字。

    弘昼连启蒙的《三字经》都不愿意学,更没有接触过笔墨,再加上弘昼才三岁,手指绵软无力,纵使是耿格格握着弘昼的手来写,也着实费力。

    弘昼哭丧着一张小脸,捏着狼毫笔的手心因使力都沁出了一层汗,再瞧那宣纸上歪歪扭扭螃蟹似的五个“错”字,终于是忍不住了,扬起小脸对着耿格格说道:“额娘,我不想写了。”

    耿格格闻言,便松了握着弘昼的手,将狼毫笔放回了笔山上:“弘昼是写累了?那咱们就歇歇。”

    耿格格嘴上说着,实际上偷偷活动着自己的手腕。

    握着弘昼的手写字,比她自己写字费力多了。

    握紧一分力,怕勒了弘昼的手;松一分力,又怕字不成形。

    弘昼见耿格格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又道:“额娘,我是不想写了,这字这么难写,阿玛分明是在整我。”

    写了这么久,才堪堪写了五个字,还有九十五个字,他要写到猴年马月去。

    就算是启蒙快的弘历,也没有开始学写字呢。

    耿格格敛容道:“弘昼,不可胡说。”

    弘昼不服气的哼了哼。

    耿格格知晓这百遍抄写对于弘昼来说是一种折磨,可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以,耿格格耐着性子哄道:“弘昼,你阿玛又没有让你明天就将这百遍“错”字交上去,额娘陪着你,咱们慢慢写,再写两个,咱们今个儿就不写了。”

    耿格格的话并没有让弘昼改变主意,只见弘昼从小榻上蹦了下去,而后踩着脚踏,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今天不写,明天、后天还是要写,与其天天受罪,还不如让阿玛直接揍我一顿呢!”

    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

    耿格格见状,连忙快步走上去拦住弘昼:“你这孩子,哪有上赶子讨打的。”

    王爷好不容易消了气,弘昼这会儿子去,岂不是没病吃药——自讨苦吃。

    弘昼嘟囔道:“反正阿玛也不会打/死我。”

    顶多是屁股开花,在床上躺几天。

    耿格格额间一跳,赶忙伸出手捂住了弘昼的嘴。

    耿格格又气又心疼:“你这孩子,什么胡话都敢说,一点儿忌讳都没有。”

    “死”字,也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弘昼见耿格格眼尾又红了,不再说话了,耿格格方才松了捂着弘昼嘴巴的手。

    耿格格抬眸看向还立在小榻旁的秋叶,出声吩咐道:“秋叶,将东西收了吧,夜深了,明日再写吧。”

    现在纵使是弘昼想写,她也没有心情了。

    弘昼见状,抬手拽着耿格格的衣摆:“额娘,我知错了,我不说了,你别伤心了。”

    耿格格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来,抬手摸了摸弘昼的小脑袋瓜:“弘昼,那个字,以后万不可再说了,额娘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弘昼扑进了耿格格怀里,哽咽道:“额娘。”

    耿格格轻抚着弘昼的后背:“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沐浴了。”

    弘昼从耿格格怀里出来:“额娘,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杏仁酪。”

    耿格格想着弘昼写字应是费了不少力,爽快的答应了。

    ——

    前院书房这边。

    苏培盛见弘晏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解开了九连环,大为震惊,忙对着胤禛禀道:“爷,六阿哥自己将九连环解开了。”

    胤禛闻言,从圈椅上站起来,绕开书案大步走了过来,瞧见了小榻上个个分明的铁环,确认道:“福宝,真是你自己解开的?”

    弘晏很是平静的回答道:“嗷。”

    他早就会解九连环了,只是便宜阿玛不知道罢了。

    胤禛脸色如常,心里却想着弘晏当真是天资聪颖。

    弘晏见胤禛不言语,出声道:“阿玛,窝渴了。”

    胤禛思绪回笼,旋即撩起衣袍一角,坐在了弘晏身旁,问道:“福宝,可是要喝牛乳?”

    弘晏点了点小脑袋。

    苏培盛想着弘晏不久前用过了晚膳,便问道:“六阿哥,给您端半碗牛乳来?”

    弘晏摇了摇小脑袋:“窝要一碗。”

    胤禛想着弘晏玩了这么久,晚膳消耗的差不多了,应当是饿了,便对着苏培盛吩咐:“端一碗来。”

    “嗻。”

    苏培盛应了一声,便吩咐人去办。

    不一会儿的功夫,苏培盛的徒弟小喜子便将牛乳端上来了。

    等待牛乳的过程中,弘晏的确是有些饿了,如今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这厢,胤禛刚拿着帕子给弘晏擦干净了嘴唇外面的一圈奶渍,就见小喜子进门禀报道:“爷,五阿哥来了。”

    第40章 第40章吃瓜群众

    听到弘昼在外面,弘晏眼睛一亮,兴冲冲的说道:“锅锅来了。”

    这个时辰,弘昼突然前来,胤禛心里猜到了几分,面上却不显,只抬眸吩咐道:“叫他进来。”

    小喜子应了一声。

    片刻后,三头身的小娃娃就走了进来,一抬眼看到小榻上的弘晏时,弘昼震惊之余露出了笑容,然而余光瞧见胤禛那严肃的模样,弘昼敛了笑意,规规矩矩的拱手道:“见过阿玛。”

    弘昼的左右不见耿格格与奴才相伴,胤禛心里了然,面上却依旧平和的问道:“弘昼,你此番来前院,你额娘可知晓?”

    弘昼摇了摇脑袋:“我是偷跑出来的,阿玛,那“错”字太难写了,额娘教我写了好久,手都写酸了,才写了五遍,你还是打我一顿出气吧,这样额娘也省心些。”

    胤禛脸色一沉,看着面前视死如归般的弘昼,哼道:“好啊,爷就成全你。”

    话音落下,胤禛又吩咐道:“苏培盛,拿鸡毛掸子来。”

    而弘昼闻此言,眼皮子也不眨的跪了下去。

    小榻上的弘晏见胤禛真的动了气,便想为弘昼讲情:“阿玛……”

    熟料弘晏刚喊了两个字,胤禛便朝着弘晏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弘晏见状,不知胤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乖乖的噤了声。

    这厢,苏培盛行至胤禛面前,已然将鸡毛掸子双手呈上。

    胤禛一把接过鸡毛掸子,对着弘昼说道:“动手之前,爷得告诉你为什么该打。”

    “撺掇弘历喂/死虎头金鱼,一错也;父有召半路而逃,二错也;攀爬银杏树,要

    挟阿玛,连累额娘担忧伤神,三错也;深夜偷跑出邀月轩,四错也。弘昼,此四错,你可认?”胤禛说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弘昼。

    弘昼听完,嗫嚅着嘴唇说道:“孩儿认错。”

    “很好,即知错、认错,这顿打,爷就让你牢牢记住,不可再犯。”话说完,胤禛高高扬起了鸡毛掸子,随即,手臂向下一挥,那鸡毛掸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瞅着朝着弘昼的屁股落去。

    弘昼听到了鸡毛掸子从空中快速划过时发出的声音,吓得双手抱头,紧闭着眼睛喊道:“啊,疼,阿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坐在小榻上目睹了全过程的弘晏还是疑惑的表示:打屁股?捂脑袋有什么用?

    弘昼的话音落下之后,屋子里安静的很,弘昼突然发觉自己的小屁股好似并不疼?

    这般想着,弘昼睁开了眼睛,往后扭脸一看,才瞧见那鸡毛掸子停在了距离自己的小屁股还有一寸的空中。

    弘昼的视线顺着鸡毛掸子的方向上移,瞧见了胤禛那张依旧严肃的脸。

    弘昼吞了吞口水,试探的喊道:“阿,阿玛。”

    阿玛这是想饶了他?

    还是想吓唬完他之后,再来真格的?

    吃瓜群众弘晏看到这里,便明白了胤禛的心思,也瞧清楚了弘昼表面的镇静都是装出来的,三岁的小奶娃哪里能不害怕挨揍呢!

    此时,门外响起了小喜子的声音:“爷,耿格格求见。”

    胤禛语气淡然:“叫她进来。”

    下一瞬,门“咯吱”一声响,耿格格带着秋叶进来后,瞧见了胤禛手里的鸡毛掸子和地上跪着的弘昼,思忖着自己来得及时,胤禛正准备动手呢。

    “妾身见过王爷。”耿格格说完,兀自站直了身子,瞧着胤禛面色不虞,随即又道:“王爷,弘昼这孩子诓骗妾身说要吃杏仁酪,将妾身支走后,又道自己要出恭,不许奴才们跟着,谁料竟是一个人跑来前院,扰了王爷的清净,着实该打。”

    耿格格说到这里,俊眉微颦,看向了弘昼,不过片刻的功夫,耿格格的视线转而又望向了胤禛:“只是,弘昼顽劣,妾身难辞其咎,但求王爷以身子为重,莫要因弘昼动了肝火,那便是妾身的罪过了。”

    话音落下,耿格格微微低下了头。

    小榻上看戏的弘晏听罢,不禁腹诽:耿格格弯弯绕绕的说了这么多,左不过还是在替弘昼求情罢了,只是,耿格格又岂能知晓,胤禛压根就没打算要真的揍弘昼一顿。

    胤禛顿了片刻,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扔给了苏培盛,接着视线下移,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弘昼:“看在你额娘的面子上,便饶了你这顿打,爷给你三天的时间,将百遍“错”字抄写完,届时三日期满,少一遍,鸡毛掸子就抽屁股一下,可明白?”

    弘昼点头如捣蒜。

    随即,胤禛摆了摆手。

    耿格格忙带着弘昼离开了书房。

    胤禛走到小榻旁坐下,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柔和:“福宝,阿玛方才的样子,可吓到你了?”

    胤禛心里其实并不想这么早,就让弘晏瞧见自己严苛的那一面。

    弘晏见状,扑到了胤禛怀里:“嘿嘿,窝不怕,阿玛好。”

    胤禛听罢,一颗心好似被羽毛拂过,有些酥酥痒痒的。

    胤禛将最后一点儿公务处理完,便给弘晏洗漱,猛然想起不久前弘晏喝了一碗牛乳,再回忆起弘晏之前尿床的场景。

    于是,在上床睡觉之前,胤禛特意看着弘晏尿了一次,才放下心来。

    翌日清晨,胤禛醒来后,一低头,便瞧见了怀里正睡得香甜的小家伙。

    胤禛小心翼翼的托起弘晏的小身子,待自己坐起来之后,再轻手轻脚的将弘晏放回到床榻上,给弘晏盖好了被子方才下了床。

    穿衣洗漱罢,胤禛嘱咐好书房的奴才们好生照顾弘晏之后,方才出门上朝去。

    弘晏这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一直守在床榻旁的小喜子听到动静,便将帐幔勾起,唤道:“六阿哥,您醒了。”

    弘晏认得这是苏培盛的徒弟,也是便宜阿玛身边得力的人。

    小喜子看着床榻上的小人儿,询问道:“六阿哥,奴才侍候您起床梳洗?”

    弘晏还未完全清醒,有些迷糊的点了点小脑袋。

    小喜子闻言,立马喊人打热水进来,开始伺候弘晏穿衣、洗漱。

    一切收拾妥当,小喜子又弓着腰问道:“六阿哥,您是先用早膳,还是奴才送您回正院福晋那儿去?”

    虽然一晚上没有见额娘了,但还是干饭最重要了。

    弘晏忽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奶呼呼的说道:“饿了。”

    既然六阿哥要用早膳,小喜子便征求起弘晏的意见了:“那奴才给您端牛乳和豌豆黄来?”

    好不容易额娘不在,他当然要多吃几样了,只见弘晏一本正经的点起菜来:“窝还要鸡蛋羹、牛肉饼饼、枣糕糕,梅花包包。”

    小喜子一听,有些迟疑了。

    只是小主子点名要吃,做奴才的自然要准备,小喜子便让人分别端了小半碗牛乳和小半碗鸡蛋羹来,余下的豌豆黄、牛肉酥饼、枣糕、梅花包子都事先让人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再用小碟子摆放好,最后端到饭桌上来。

    这六种吃食呈上来,弘晏每一样尝一些,便已经有七八分饱了。

    便宜阿玛不在,这书房也没甚意思,弘晏便打道回正院去,小喜子捧着小鱼缸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到了正院,弘晏冲着院子里洒扫的奴才们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蹑手蹑脚的迈上台阶,溜着墙边走,而后用两只手扒着门,探出小脑袋往里看。

    小榻上的坐着品茶的乌拉那拉氏,很快发现了门外鬼鬼祟祟的小家伙,嘴角微微勾起,旋即放下茶盏,抬眼对着流萤说道:“流萤,去瞧瞧外面是不是有一只小耗子。”

    流萤也发觉了弘晏的身影,闻乌拉那拉氏此言,配合着答应。

    而弘晏本人听了这话,可就不乐意了。

    弘晏也不藏了,气鼓鼓的迈着小短腿走进去,来到乌拉那拉氏面前,哼了哼:“额凉坏,窝才不是耗子。”

    他明明是玉兔精!

    乌拉那拉氏倒是笑了,旋即又假意绷起脸来:“额娘不给你吃哈密瓜,又说你是小耗子,确实是坏额娘,你还是回前院去吧。”

    乌拉那拉氏这话,倒是让弘晏听出了点儿酸味来。

    于是,弘晏上前抱着乌拉那拉氏的大腿,仰着小脸撒娇道:“不要,想额凉,窝最稀罕额凉了。”

    奶呼呼的声音落下,乌拉那拉氏伸手将弘晏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头,旋即又凑过去贴了贴弘晏的小脸蛋儿:“福宝,昨晚跟你阿玛睡,可尿床了?”

    弘晏闻言,小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

    尿床?

    不存在的!

    乌拉那拉氏笑了:“那可有踢被子?”

    昨夜弘晏不在她身旁,她还有些不习惯呢。

    弘晏想了想:“窝不知道。”

    乌拉那拉氏继续问:“吃早膳了吗?”

    弘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饱饱的。”

    弘晏猛然想起什么,对着乌拉那拉氏说道:“额凉,阿玛给窝鱼了。”

    弘晏话音落下,小喜子这才抬步进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福晋,这两条虎头金鱼,是爷送给六阿哥养的。”

    随即,弘晏便指挥着小喜子将鱼缸放到小几上。

    若是放的地方太高,他便不好给虎头金鱼喂食了。

    小喜子按照弘晏的意思,将鱼缸摆正后,便告辞离开了正院。

    这厢,弘晏拉着乌拉那拉氏观赏虎头金鱼,可瞧着这鱼缸,弘晏总觉得单调了些,若是在里面放些装饰物,从视觉效果上看会好一些。

    说干就干,弘晏便让乌拉那拉氏陪他到园子里去,捡一些光滑的石头放进鱼缸的底部来做装饰。

    弘晏从前院书房走回正院,已然费了不少力气,如今走了一半的路,便有些累了,乌拉那拉氏便直接将弘晏抱起来。

    过了一晚上,再次感受到额娘香香软软的怀抱,弘晏很是享受。

    “给福晋请安。”

    弘晏听着这女声很是耳熟,从乌拉那拉氏怀里探出头一看,原来是年侧福晋。

    乌拉那拉氏寒暄道:“年妹妹好兴致啊。”

    年侧福晋轻笑道:“今个儿日头好,便出来走走。”话说着,年侧福晋的视线落在弘晏身上:“福晋是带六阿哥来赏花?”

    “这孩子待不住,带他出来玩玩儿。”乌拉那拉氏话音落下,便将弘晏放在了地上。

    弘晏转而便小跑着找好看的石头去了,王乳娘忙不迭跟上弘晏。

    乌拉那拉氏与年侧福晋,便去了几步远的凉亭内说话。

    “我瞧着年妹妹的精神好多了,可还吃着柳大夫的药?”

    自年侧福晋小产以后,身子亏损又心有郁结,汤药是一直没有断过的。

    年侧福晋点了点头,旋即又打趣起自己来:“我吃汤药跟旁人吃点心似的,是日日离不得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便知年侧福晋还是心病,总是伤春悲秋的身子怎么好的了。

    正当乌拉那拉氏想劝年侧福晋几句的时候,银烛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禀道:“福晋,碧波苑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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