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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冷美人

    卧室的陈设是應峤喜好的浅色系,入目是大片的乳白色,所有家具是原木色,床上四件套和地毯都是米色的。

    就连灯光都是暖色的。

    ——预谋已久。

    周緒腦海里突然冒出这个词。

    他望向應峤,她脱了鞋踩在地毯上,对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递了过去。

    應峤将他带到床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周緒的所有心思都在她身上,丝毫没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禮盒。

    一个浅紫色,一个淡蓝色。

    光是从外表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應峤打开放在上面的小禮盒,从中拿出一支银色的男士手表,戴到男人的手腕上,冰凉的手表貼在他的尺骨茎突上。

    周緒还在窃喜两人的默契,都选择送对方银色的礼物,就察觉自己的下巴被抬了起来。

    他来不及隐去唇角的笑意,看起来像是在发出邀请。

    应峤的臉上没有什么表情,视线落在男人臉上。

    周緒天生一副正派相貌,剑眉星目,五官臉型有棱有角,骨相极佳,换上古裝就能完美扮演翩翩公子了。

    此时,俊俏的公子臉颊微红,透亮的瞳仁一瞬不瞬地注视她,漂亮的眼睛如同一汪倒映星空的幽深水潭。

    “做不做?”

    “……啊?”周绪被她直白的话惊到失语。

    “不做?”应峤挑眉,作势松手,面露遗憾地转身。

    “做!”周绪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脸色通红,话一出口他就想打自己,说这种话跟那种急-色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应峤勾唇,牵起他的手,温柔专注:“放轻松,我会轻一点的。”

    “……”她在说什么啊!

    周绪腦子里一团浆糊,晕晕乎乎地被按倒在床上。

    应峤俯身吻他,他就理智出走,无知无觉地被剥了上衣,又被翻了个面儿。

    周绪不知道該做什么,只凭借本能去回应,残存的理智让他紧紧牵着她的手,固执地十指相扣。

    温热的吻落在他耳垂和颈后,应峤跨坐着,右手沿着男人的背肌往下,落在后腰塌下的腰窝里。

    再往下,弧度挺翘的臀饱满,应峤一只手都抓不住。

    “嘶——”涌上来的奇异感觉让周绪倒抽一口气,不安地扭开。

    “别……”他哑着嗓子求饶,“别这样……好不好?”

    他从来不知道,做这种事还会被捏屁股……

    “不好。”应峤恶劣心思起,故意说得直白:“手感很好,我很喜欢,以后要继续练,記住了吗?”

    周绪不说话,把脸埋进枕头里。

    他整个人都要燒起来了!

    他莫名有些不安与害怕,唯有大面积的肌肤触碰能缓解。

    他太害羞了,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一刻的画面,他想要盖住自己,反被应峤扣着手腕压住。

    应峤实现了她的承诺,没有让周绪感觉到多疼,她将前面的部分做得漫长而充足,甚至等着周绪缓过神来,才打开床头柜说那个淡蓝色的礼盒,拿出里面的东西。

    周绪拿被子裹着自己,看着女人慢条斯理地拆开一些包裝并组装,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探着身子去看,里面的东西奇形怪状,基本每一样都触及他的知识盲区。

    “这是什么?”他指着一个装了透明液体的管子问。

    “甘油。”应峤说。

    “做什么用的?”他又问。

    “润滑。”应峤继续解答。

    周绪:“……”他不问了。

    哪里需要润滑,他原本是不懂的,直到应峤拍了拍他,身上好像也只有这个地方会用得上那东西了。

    然后呢?

    他还是不懂,眼神清澈地望着女人慢条斯理的动作,害羞到了极点可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总想看清楚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应峤对他的好奇心很无奈,将甘油涂抹好,确保每一个角落都照顾到位。

    周绪终于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随着应峤的动作沉溺其中。

    事毕,他抱着床单和被套坐起来,想要将怀里的布洗干净,刚下床,就腿软地坐到地毯上。

    应峤穿好睡衣,弯腰接过被裹成一团的布料,丢进洗衣機里,倒好洗衣液开始清洗。

    洗衣機运转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周绪见她回头朝自己走来,欲盖弥彰地收拢领口。

    睡衣的扣子被她拽坏了两颗,身上的某些痕迹根本遮不住。

    他心有怨气,刚才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应峤也只是口头上答应会温柔,其实摆弄他的时候根本就是个暴君!

    睡衣的布料柔软,哪怕如此,周绪在拉动领口的时候还是倒抽了一口气,手掌虚虚覆盖在心口,碰一下就疼。

    “我帮你揉揉?”应峤伸手,将他被打湿的刘海理到耳后。露出男人清俊的脸庞。

    周绪抿唇,哑声推辞:“不用,你只会咬我……”

    ——就算揉,也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

    后面那句话说得特别轻,可奈何应峤听力太好,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

    她搂着他的腰将他扶起来:“我有必要为我自己澄清。”

    周绪被拉进浴室里,艰難求饶,才保住自己的胸口,只是别的地方又被玩了好久。

    她是真的温柔,也是真的……瘾大。

    一洗完澡,周绪就衝出浴室,再不让应峤近身了。

    应峤将床上用品换了一套新的,点上助眠的香薰。

    周绪窝在沙发里,等得昏昏欲睡,果然哭泣才是最消耗心神的。

    “簌簌——”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朵朵雪花飘飘洒洒落下。

    他跪在沙发上探头去望,外面走廊上不知何时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下雪了!”他顿时将几分钟前的坚持抛到九霄云外,欢快地朝应峤招手。

    “这应該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他将窗户拉开一条缝,伸出两只手指去接雪。

    两片雪花落在他指腹,他还没来得及缩回来,雪就融化了。

    他将窗户又拉开了些,手掌伸出去接雪。

    应峤站在他身旁,看着他乐此不疲地接雪,等接到一朵形状完美的棱形雪花,哪怕转瞬即逝,他也很开心。

    应峤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说:“初雪快乐。”

    “初雪有什么讲究吗?”周绪很喜欢雪,却不知道初雪也是有含义,只是听应峤这样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差点错过一个很有意义的日子。

    见他拿出手机要查,应峤无奈抽走他的手机,“营销出来的说法。今晚你很累,应该睡觉了。”

    “記得以前念书的时候,第一场雪总是在夜晚降下,每次下雪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会很兴奋,尤其是坐在床边的同学。”周绪的脑袋枕着手臂,陷入回忆中。

    他在想,那时候的应峤会做什么?

    是像现在一样淡然,还是会在下课后随大流衝出去玩雪?

    周绪想了两种可能,无论是孩子气还是小大人似的应峤,他都觉得好喜欢。

    “睡觉吧!不过,可以牵着手睡吗?”他问。

    应峤应允。

    “不可以——”

    賀云谂按住抽痛后的心脏,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打游戲的室友们被吓了一跳,回头问他怎么了。

    賀云谂不知道。

    他做了一个噩梦,张嘴想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

    “做噩梦了啊?”室友猜到了缘由,“正好醒了,来一把?我今晚竞技赛一直打不上去,气死我了!”

    賀云谂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临近考试周,寝室楼灯火通明,也不知道有几间寝室是在熬夜苦读的。

    反正他们寝室不是,没睡觉的三人全在打游戲。

    如果是往常,贺云谂肯定会拒绝。

    他的脑袋出过事故,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至今都没有想起来。他爸妈很怕他的身体再出问题,严厉要求他不管什么原因,晚上十一点前必须睡觉。

    他自己也不想猝死,所以一向早睡。

    但现在他的心神很乱,怅然若失?惶恐不安?他形容不出来。

    “等我上线。”贺云谂拉开床帘,下了床。

    室友们都兴奋了。

    “哇哦,贺哥大晚上的居然打游戏了?!我也来我也来!”

    “看来这个噩梦很可怕,贺哥居然都舍得不睡觉了!”

    另外两个室友嚷嚷着等一局,他们要快乐四排。

    贺云谂没有说话,打开游戏等待他们。

    他的视线落在书桌上的一个立牌上。

    透明的亚克力板夹着一个边缘磨损的粉色便利貼,字迹有些模糊。

    【我要考去首都!】

    这是他的字迹。

    是他缺失的一段记忆。

    ——我为什么一定要考来首都?

    贺云谂久久凝视那张便利贴,久到视线模糊。

    “啪嗒!”

    微凉的水滴溅到他手背,他看着桌面上的那滩水渍,摸到脸上的泪痕,茫然无措。

    ——

    所谓乐极生悲,第二天上午周绪发燒了。

    应峤确定自己清理得很干净,他发燒很可能是受冻引起的。

    周绪的神智还是清醒的,身体難受让他精神萎靡,搂着应峤的腰不肯松开。

    应峤只好打电话让前台安排人送体温计和药来,又给两人请了假。

    量了体温,被喂了退烧药,脖子上也贴了退热贴。周绪睡不着又不想起床,趴在床上玩手机。

    他想起昨晚的初雪还没有答案,就去求助热心网友。

    AI给了他回答。

    “一起看了初雪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初雪意味着永恒、纯洁的爱情。”他大声朗读自己搜索到的回答。

    应峤就靠坐在旁边看论文,他等了两秒没有得到回应,就将自己滚烫的额头贴在女人小臂上。

    “你摸摸,我是不是还很烫?”

    应峤摸了下,然后捏他的脸颊:“退烧药见效慢但持久,耐心等一等。”

    “我难受。”周绪叹气,脸颊枕在女人腿上,“脑袋晕,想吐,浑身没有力气,头皮也跟针扎了似的抽疼。”

    “下次再玩雪要先穿好衣服。”应峤睨了他一眼。

    周绪瞬间心虚,他直觉自己发烧应该不是玩雪玩的,而是之前那个凉水澡冲的……他不好意思说,只能任由应峤误解。

    到了中午,周绪身上出了汗,开始退烧。

    等到傍晚,烧彻底退了,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拉着应峤在走廊上拍照,还堆了一个迷你雪人。

    应峤实在看不出他堆的什么,他却固执地说那四个黏在一起的雪团是她们两个。

    傍晚,应峤带他去吃了药膳。

    起初他还很抗拒,以为药膳都是难闻的中药味,接过等药膳端上来,他都吃撑了。

    揉着肚皮,周绪想起自己昨天和今天都没有运动,刚才又吃了那么多,会不会……他悄悄伸进毛衣里去摸,担心自己的腹肌消失。

    ——幸好,都在。

    应峤和周绪确认了恋爱关系,她也给了他名分,公司和她室友们都知道周绪是她男朋友。

    第52章 冷美人

    應峤的生日在一月底。

    應韶知道妹妹談恋爱了,没有费心思辦生日会,找老师傅帮忙打了一块金锁。

    “老家那边小孩子出生,长辈都会打一个金锁,你小时候没有,姐给你补上!”

    應峤收下金锁,还想煽情一下,應韶挥挥手说:“去談恋爱吧,我要工作了。”

    应峤:……?

    她觉得自己这个事业狂人被比下去了。

    应峤略微纠結两分钟,就去楼下把正在上班的周绪拐走了。

    她们换了一家酒店,应峤订了饭菜直接送进套房里。

    套房里,淡蓝色的大行李箱格外惹眼。

    周绪打开看了一眼就火速关上,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夹住。

    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而是应峤的所有物,她将他开发出了太多匪夷所思的玩法。

    若非张弛有度,他就真的招架不住了!

    应峤双手插兜,弯腰在他耳边低语:“挑一个你喜欢的,拿出来。”

    他看着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索取无度的土匪。

    应峤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说:“我想看你哭,今晚哭给我看,好不好?”

    她吻他的眼角,似乎在标记眼泪流下的位置。

    “不哭。”周绪态度坚决,“我不会哭的。”

    水可以从别的地方出来,就是不能从他的眼睛里出来!

    “倔强的样子真迷人。”应峤毫不在意地笑,“强忍泪水的样子一定更美。”

    周绪知道自己的被调-戲了,想要反击,可惜他技艺生疏,反而引起了应峤的恶趣味。

    晚饭被略过,周绪躺在大床上,腰间被束着一道黑色绣兰花纹的腰封。

    她刻意买小了两个尺寸,腰封系带露出他白巧似的腹肌。

    应峤摸着那一层薄薄的肌肉,忽然问了句:“这样单薄,会不会被顶出形状?”

    “什么?”周绪不理解。

    应峤没有说话,拿出三根道具。

    周绪看着其中最恐怖的那根:“不行!会死人的!”

    应峤比划了下,发现确实不行,只能遗憾收起。

    周绪气得牙痒痒,不敢置信她居然敢这个尺寸的,生气地咬她的唇和肩膀。

    应峤托着他,等他咬够了,虎口掐着那一截腰,用膝盖分开了男人的双腿。

    今天寿星最大,周绪被迫戴了各种头饰,被塞了好几条尾巴,身上的衣服脱了又穿,每次都是不同款式的。

    最后睡过去之前,他在心里吐槽应峤为什么是一月二十九,而不是二月二十九!

    ——

    春节前,应峤和周绪参加了好几場聚会。

    周绪的大学同学们趁着年假又组织了聚会,他带着应峤出席。

    曾被应峤拿来找话题的“六中校友群”确实存在,并且有不少人都在首都发展,在过年前她们也聚了一次。

    工作以后的老同学聚会很难纯粹,攀比的氛围有形无形都存在着。

    应峤的公司发展势头迅猛,等过了年她和应韶就可以拿到首都戶口,到时候就可以安排安家落戶了。

    这还要感谢应家父母,把两个女儿的戶口落在老家地址上,户口本也是分开的,应峤和应韶改户籍不用担心那一家子作妖。

    只是这两点,她就成了校友会里耀眼的存在。

    有好几个自诩帅气的男人都向她献殷勤,周绪起初吃了不少飞醋。

    后来,那几个男人明着夸应峤,却不停暗示女人开公司辛苦还没有远见,她的公司还是需要自己这样能干的男人才能长远地发展。为了公司利益考虑,应峤还是嫁给自己相夫教子更好。

    周绪都气笑了,真想给他们几脚!

    “跳梁小丑不用理会。”应峤将这几个男人当作小丑看待。

    她在校友会上也遇到了一些不错的人才,不少人看好雲勝的未来,还有当場就想面試入职的。

    周绪打圆場,表示雲勝有很多場春季招聘会,欢迎大家去試一試。

    聚会結束,周绪在腊月二十九那天回了霞城。

    应峤和应韶留在首都过年。

    姐妹俩待在出租屋里,将这套两居室装扮得喜庆热闹,充满了年味。

    应韶将肉和菜分开绞成馅儿,应峤在岛台上和面揉面。

    客厅的电视機开着,正在放往年的賀岁电影。

    应峤揉好面,盖上醒发。

    应韶用筷子挑起一块肉馅闻咸淡:“好像有点淡了。”

    应峤走过去,拿出热油用的迷你铁锅,让她将肉馅放进去,烧熟后尝了尝,说:“不淡,正好。”

    应韶便叉腰自夸:“我掌握咸淡的手艺一绝!”

    应峤捧场地竖起大拇指。

    等待蔬菜杀水和面醒发的时间,姐妹俩各自霸占沙发一角。

    应韶放假了也没忘记工作,联络客户、观望政策、维护下属关系……比应峤都忙。

    应峤在给六中的副校长回消息,她希望应峤和周绪能回校演讲激励学妹学弟们。

    雲勝做的女性软件市场反响很好,也有许多女性友好品牌入驻。

    雲勝在这个领域没有竞品,但云胜的核心管理层全是女生,自然不会因为缺少竞争就停滞不前。

    她们也都是各大社交平台的忠实用户,对于如今社会女性的困境和要求有最直观的感受,因此总能及时开发出女性用户最需要的功能。

    云胜基层和中层的女员工同样占比很大,对于女性就业也算是个比较正面的例子。

    副校长希望应峤能回去演讲,提高一下理科班女学生的比例。

    应峤被架住了,只是她觉得以云胜目前的规模,她的演技能发挥的作用很有限,

    她与副校长开诚布公地聊了,将演讲时间定在九月份。

    她给自己留了七个月,争取让云胜更进一步。

    应峤也将自己与副校长的談话转发给周绪。

    周绪刚刚到家,东西都没放好,就打了视频过来。

    “还好你推迟了。”他笑着说,“我现在可不好意思回母校演讲,到时候肯定会被学妹学弟们吐槽学长脸真大,自己混得也不怎么样就敢回来演讲。”

    “学神只要负责讲解题思路就好了。”应峤开玩笑,“比做题,我都输给了你。”

    对于绝大部分学生来说,应試教育是她们逆天改命的機会。

    周绪摇头:“总觉得你高中的时候是忍着没有发力,你厚积薄发,现在才展现出你真正的实力。”

    “谬赞。”

    话虽如此,应峤的神情却在说:继續夸,别停。

    周绪还要说什么,卧室房门被推开,谭慧云见儿子举着手機,顿时挤眉弄眼:“是不是小峤啊?”

    周绪无奈点头,又眼神询问应峤,见她点头,才将手機转过去。

    “谭阿姨。”应峤主动开口打了招呼。

    谭慧云笑得眼睛都没了:“哎!小峤啊,我听周绪说你今年不回来过来啊?那在外面孤孤单单的怎么行,要不带你姐姐来阿姨家过年好了!”

    “谢谢阿姨,不用了,我跟我姐留在首都还有一些公司的事情要处理,随时都要出门,回去不太方便。”应峤说。

    谭慧云语气可惜:“这样啊……公司的事确实要紧,早知道你这样忙我就让周绪也留首都帮你了,还能给你分担一点。”

    周绪扯了扯媽媽的衣袖,示意她别这么说。

    谭慧云瞪了他一眼。

    应峤只当没看见,说:“公司再忙也不能不让人休息,我姐是实在没辦法,摊上我这个妹妹,我忙不过来就只能麻烦她了。如果真的处理不过来,我会将压力分担下去的,您不用担心。”

    “那用外人怎么放心?”谭慧云状似无意地说:“外人他的心思都是向着外面的,公司的事情还是自家人用着放心,你说是不是?”

    周绪愕然,拿过手机:“媽,你不是说要炖了猪蹄汤吗?好香,是不是快好了?你去看看吧。”

    “哎呦是炖了猪蹄汤,我去看着火候,你跟小峤好好聊啊!”说着,谭慧云就走出了卧室。

    周绪松了一口气,对应峤说:“我妈妈她没有工作过,不了解我们公司的情况。抱歉,刚才那番话你就当没听见吧。”

    “没关系。”应峤确实不在意那些话。

    因为那番话,周绪聊天的心情被冲淡,交代了自己一路上的事情后就说要整理东西,結束了通话。

    看到视频結束,应韶挪了过来:“谭阿姨那句话暂且当无心的吧,不过我觉得周绪的家庭背景还是要再考察考察,万一埋了雷,等你们俩结婚了再扫雷就来不及了。”

    应峤歪头:“怎么就说到结婚了?”

    应韶也歪头:“你把人家一个纯情黄花大闺男折腾到天天开会打哈欠,不结婚很难收场吧?”

    应峤:???

    “他开会打哈欠?”

    “是啊。”

    “天天?”

    “哦,我用了一下夸张得修辞手法,但频率也蛮高的了,公司谣言四起,你没听到过?”

    “……没有。”

    应峤无语,她这个老板居然听不到公司里的八卦?这可不行。

    应韶给她支招:“你搞个小号,我拉你进群,里面全是我们公司一手的八卦消息,保真哦~”

    “你可真是我的好总经理啊。”话是这么说,应峤还是很快注册了一个小号,被应韶的小号拉进云胜唠嗑群里。

    群里立马有人艾特应峤,问她是谁,又有人艾特应韶,让她拉人的时候要审核对方的身份,千万不能让管理层的人进来。

    应韶立马用表情包回复:【我辦事你放心。】

    应峤让应韶支援几个表情包,选了一个【吃瓜群众】的表情包发出去,跟着打字表示自己是策划部的。

    这是应韶教的,策划部那群人整天忙成小陀螺,只有少数几个人摸进了唠嗑群,她们占两个策划部的名额不会露馅。

    临近新年,大家都忙着筹备年节,唠嗑群里的吐槽也只针对家族三代以内的人,应峤对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就用应韶的手机看历史记录。

    不得不说,真精彩。

    【原来公司某个总监结婚后在外面偷吃,小三小四小五小六都有,经常用出差的借口去翻牌子!】

    【原来公司某个实习生想要卖身上位,结果勾引到的是她们公司最性冷淡的赵总,被赶出辦公室的时候,那实习生的西装裤都褪到了腿弯!】

    【原来……】

    【原来周部长每次开会打瞌睡都是因为前一晚上了老板的车,而且老板喜欢兰花的香薰,周部长每次被带走第二天身上都飘着很淡的兰花香!】

    应峤:得想办法堵住这群吃瓜群众的嘴了。

    吃别人的瓜,很开心;自己的瓜被吃,很不开心。

    在这一刻,应峤忽然有了老板瞎操心的毛病,思考起在公司内部搞个联谊会的可能性。

    想谈恋爱的去谈恋爱,不想谈恋爱的就去吃喝,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应峤把这个想法说了,然后就被应韶无情抹杀。

    “想都别想,同事是最具有性缩力的存在,你这个联谊会办了也只会被嫌弃。”

    应峤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只能继續吃瓜。

    晚上吃完饭后,两人一起包了饺子和包子,多余的面就蒸成馒头。

    等到年三十的晚上,提前订好的餐厅将菜送来,再端上一盘饺子和一盘包子,这就算她们的年夜饭了。

    她们将菜都挪到茶几上,坐在地毯上看着春晚吃饭。

    气氛正好,应爸打来电话。

    应爸应该是怕应峤一开口就要錢,所以打的是应韶的手机号。

    应韶翻了个白眼,接起:“喂?爸。”

    用词简洁,她真是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

    “过年了都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应爸张嘴就是指责,“别人家儿女一年再辛苦也知道回来看看父母,又是带保健品又是塞錢,你呢?我跟你妈都不图你辉煌腾达,但你都去了首都,最起码要混个人样回来给我们长长脸吧?”

    “您脸够长了!”应峤笑嘻嘻地凑过去,“大过年的您也拉着个脸,这样可不行,会倒霉一整年的哦~”

    “呸呸呸!”应爸被她气得青筋直冒:“应峤!你个死丫头再敢说一句试试,别以为躲到外面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应峤继續笑嘻嘻,怎么听怎么欠揍:“您能拿我怎么办呢?打我还是告我啊?您可是我的亲爸爸,一定不忍心这样伤害我的脆弱的心灵,对吧?

    对了,以后少给我姐打电话,她忙着板砖呢。

    您再打电话过来,我就把您的电话写到不孕不育的小广告上,把应承杰的电话放到相亲网站上,让你们天天接电话,丰富你们的日常生活哦~”

    “你!混账东西!”

    应爸刚骂了一句,应峤就给他挂断了。

    应韶把手机调成静音,应爸后續打来电话都没人接,气得他差点砸了手机。

    应妈见状也知道要錢失败了,顿时年夜饭都吃不下了。

    应承杰戴着耳机在楼上打游戲,饭菜都分好放在他手边。第二天大年初一,拿到红包发现瘪了许多,顿时在家里大喊大叫,非要把两个姐姐喊回来,让她们给自己压岁錢。

    “她们是我姐就应该给我压岁钱!人不回来也行,现在微信上就能发红包,你们让她们微信发钱回来!

    我同学他们每年红包都能收七八千,每次一说就我最少,我还有什么脸跟他们玩啊!”

    应爸被吵得没办法,无奈地说:“这不是你寒假吵着要报那个建模班,我跟你妈年终奖都拿出来当学费了,家里是还有一点钱,但亲戚走动,还有你下学期的课都要用钱。

    爸爸知道今年你压岁钱少了不开心,你放心,那两个死丫头不敢不给你钱的,除非她们死外面了,否则她们在外面混不下去还是要回来,到时候爸爸帮你收拾她们!”

    应承杰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个姐姐被折磨的画面,气消了一大半。

    回到楼上,游戲好友群里已经在攀比谁的压岁钱多了,许多人直接拍了自己的红包,里面都是厚厚的一沓现金。

    应承杰平日都活跃得很,这时候没出现就有人艾特他。

    【@你杰哥会长不会还在数钱吧?这是收了多少的红包啊,快发出来让我们眼馋一下!】

    【放心吧,会长连周年限定皮肤都买得起,他的压岁钱一定比我们都多!】

    【会长可是富二代,收的红包估计都是支票吧,哪像我们这么俗气啊!】

    应承杰只觉得羞耻的情绪涌上头,他将压岁钱像扑克牌一样摊开,现在一个修图软件,将钱复制粘贴了三分,几乎占满了画面。

    他将图片发了出去,说:【支票还是太夸张了,我没成年,钱都在基金经理手里,我过年也只能跟你们一样收现金红包哈哈!】

    他的消息发出去,立马在游戏群里获得了刷屏的感叹。

    应承杰以为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却忽然收到一个私聊。

    【你的红包是P过的。】

    应承杰的手在发抖。

    他不敢想象这句话要是发在游戏群里会遭受怎样的群嘲,他苦苦维持的富二代公子哥人设会崩塌,他花钱建立的工会会解散,他获得的一切讨好和谄媚都会消失!

    他没有回复,对方继续发:【你不是富二代,你的家庭支撑得起你在游戏里的开销吗?】

    应承杰恼羞成怒:【你在瞎几把乱说什么?神经病吧你!】

    他打字飞快:【你忮忌我?】

    【别以为你能抹黑我,我家里要是没钱我能买得起那么多皮肤?】

    【别忘了世界boss是谁帮你们抢到的!你身上那套紫金装备也是我带队打下来的。没有我,你野外刷怪不知道对其他工会的人轮多少遍了,摆正你的身份!】

    对面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复,应承杰以为他将人吓退了,正要松口气,又一条消息发来,他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霞城二十七中初二(3)班应承杰,还要我说更多吗?】

    应承杰身子抖如筛糠,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你是谁?】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但你在网上扒别人信息还到处散播是违法的!】

    【我确实在霞城,但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了,我不会被你骗到,到此为止吧!】

    应承杰就差跪下祈祷对面收手了。

    可惜,没有。

    对面发来一张他的照片、他电子成绩单的截图,说:【我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应承杰撑不下去了,问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对方回复:【你的两个姐姐挺漂亮的。】

    ——是冲那两个人来的?

    应承杰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来搞他的就行!

    年假休完,云胜公司开始筹备新项目,也在准备参与春季招聘会。

    春季招聘会首先在各大高校展开,不止招收应届毕业生,也欢迎在读生兼职。

    賀云谂下课后就跟室友们一起去了北广场,去参观招聘会。

    他们没打算找工作,只是想来提前感受一下社畜被挑选的氛围。

    走着走着,賀云谂就落到了后面。

    室友们说说笑笑往前走,他却在一个公司前停下。

    等发现他没跟上,室友们又跑了回来,见他站在一家公司的易拉宝前发呆。

    “云胜公司?这名字一看就跟賀哥有缘啊!可惜没怎么听说过,公司规模不大吧……”

    室友们说着拿出手机查这家公司的资料,然后纷纷瞪大了眼睛。

    “乖乖,只为女性用户服务?咋了,我们男的不活了呗?”

    “全女管理层?搞笑,这不是瞎搞吗?女的能干嘛?头发长见识短,这公司每两年就要倒闭。”

    “我看这公司不靠谱,网上一搜都是噱头,一看都是女的在夸。这摆明了就是男的在基层老老实实干活,被压榨,女的当个小领导坐收渔翁之利!没意思,靠搞性别对立发家的公司比那种MCN公司还不靠谱,社会风气就是给这种公司搞坏的。”

    室友们要走,贺云谂没有动。

    他径直走到HR面前,问:“你们招兼职?”

    HR点头:“对,我们欢迎所有年级的学生加入我们的公司,如果您是应届毕业生,我建议您应聘全职岗位;如果您的时间没有那么充足,兼职也是不错的选择。您可以看看,这是我们公司的介绍,以及在招的岗位。”

    HR递了一份单页给他。

    贺云谂低头扫了一眼:“我是大一的,想要尝试兼职……你们下午还在吗?”

    “当然,这次招聘会持续两个工作日,您考虑好后可以在这期间随时过来应聘。对了,您最好带上一份简历。”

    “好。”

    贺云谂拿着单页要回宿舍楼。

    室友们目瞪口呆:“不是,贺哥你为啥要兼职啊?这公司真的不靠谱啊!”

    “你小心别被坑了,你说话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那个展台应聘的基本都是女生,她们公司一看就歧视男人啊!”

    “我有我自己的考量。”贺云谂阻止室友们继续说下去,“你们继续参观吧,我先回去了。”

    室友们对视一眼,看着他走远。

    “贺哥今天奇奇怪怪的。”

    “贺哥是不是想谈恋爱了啊?这公司既然是什么女性友好公司,那里女的肯定多,估计美女也不少……”

    “我靠,你开辟了新思路啊!不行,我开始心动了!”

    贺云谂回到宿舍,将单页从头到尾无比自信地看了一遍。

    稳妥起见,他点开手机,下载了一个企业查询软件,输入了云胜公司的全称。

    含“云胜”二字的公司有很多,但在首都的,且在科技领域的只有这一家。

    【法定代表人:应峤】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艰涩的疼痛汹涌而上,心脏快要被撕成两半,疼痛漫过他的喉咙,淹没了他的呼吸。

    他靠着栏杆喘息,脸色一片惨白。

    随之而来的,是脑袋的剧痛。

    他捂着额头,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些画面。没有等他捕捉到那些画面里的内容,就消失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眼睛失焦地望着前方。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捏住了那块放了便利贴的亚克力牌,尖锐的棱角在他掌心留下很深的痕迹。

    “应峤。”

    他喃喃出声。

    他直觉,这个人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见到这人,或许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贺云谂强打起精神制作了一份简历。

    他的精力乏善可陈,删除了模板上的一些内容,剩下能填充的部分很有限。

    他学的临床医学专业显然也不对口,最后只能选择应聘运营岗位。

    ——希望能被选上。

    否则,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见到那个叫应峤的人。

    下午两节课上完,贺云谂又去了北广场,递了简历后进入面试环节。

    对面的HR换了一个人,态度很和善,面试过程也很正规。

    对方看了简历后便知道面谈可以谈哪些内容。她先是介绍了云胜公司和旗下产品,问贺云谂是否了解过。

    贺云谂中午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没法查看和登录云胜旗下的软件,改为在网上搜索相关词条,就将自己的了解说了出来。

    他没有站在一个男性的角度去评价这个公司,而是从一个人的角度来分析。

    HR对他的态度和用词都挺满意,继续问他要面试运营的理由和见解。

    面试持续了二十多分钟,HR收起他的简历,告诉他面试结果会在两个工作日内出来,到时候会有短信提示他,如果确认入职,根据提示回复和准备即可。

    贺云谂道了声谢,离开北广场。

    第二天下午,他就收到了云胜公司的短信,通知他面试通过,让他这周六早上九点前前往某写字楼十八楼的一个会议室签到。

    他回复了“收到”。

    得知他成功应聘上兼职,室友们都觉得他没事找事。

    学医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兼职找罪受?

    但由于贺云谂游戏技术很厉害,偶尔还会帮忙带饭,三个儿子根本不敢惹他不高兴。

    心心念念的周六到来,贺云谂换上一身白衬衫黑裤子,套上羽绒服就出了门。

    云胜公司位于四环的一个地铁口旁,地铁转一趟就能到。

    早上八点的地铁上全是上班族,贺云谂等了两个班次才挤上去。

    四十分钟后,他走出地铁口,也顾不上吃早饭了,跑进写字楼,挤进最近的电梯。

    他敏锐地听到侧后方有人发出了一声“卧槽”。

    他透过反光的电梯门看到了对方的长相,是一位打扮干练的姐姐,上一秒还瞪着他,下一秒就把头低下去,装作无事发生。

    只这一眼,贺云谂就莫名觉得对方的长相有些熟悉。

    电梯在十八楼停住,贺云谂走出来,那位姐姐随后也出来了。

    她看着贺云谂,欲言又止。

    “你认识我?”他问。

    不知为何,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位姐姐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抱歉,认错人了,别在意。”

    贺云谂点点头,并不信这个回答。

    ——她是应峤吗?

    直觉告诉他,她不是。

    应峤那个人,只是一个名字就能让他反应过激,如果见到了真人,他的生理和心理都会表现得更激烈。

    贺云谂去前台问了会议室的位置,得到答案后找了过去。

    他来得不算早,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气质都是学生。

    三人互相打了招呼,自报家门。

    后面又陆续进来四个人,都是兼职。

    九点一到,HR准时走进会议室,拿了一份名单让她们先签到,随后笑问她们有没有吃早餐。

    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

    “待会儿各个部门的正式员工会过来带你们入职,你们找到工位之后可以先去吃早餐,前台左手边就是茶水间,里面有一些气味不重的早餐,还有咖啡牛奶,你们可以先吃饱了再工作。”

    提供早餐只是微不足道的福利,但能连这一点都考虑到,在场的兼职对云胜的好感简直拔地而起了!

    HR拿着签到表离开,贺云谂也很快跟着一名运营部的员工去他的工位。

    那人跟HR说了差不多的话,提醒他可以先去吃早餐。

    贺云谂便知道这公司真的很喜欢让人吃早餐,已经九点十分了,工作区域空着大片工位,应该都是去吃早餐了。

    贺云谂也去了茶水间,拿了一份芋泥三明治和一瓶牛奶,快速吃完回到工位。

    带他的员工挺负责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讲得很清楚。

    他慢慢摸索上手,有不懂的地方就问。

    过了一会儿,周围忽然有人小声骚乱。

    “周部长来了!”

    “昨晚老板又把周部长接走了,谁快去闻闻他身上有没有兰花香啊!”

    “嘘——这么大声你不要命啦!小心被周部长起诉你骚-扰他!”

    贺云谂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就见一长身玉立的男人走进运营部。

    室内大家都穿着衬衫或薄外套,只有这位被称为“周部长”的男人穿着高领毛衣。

    周绪的视线没有在员工区停留,径直去了部长办公室。

    坐在过道的员工等办公室的门关了,立马兴奋地说:“兰花香!真的有兰花香!”

    一群员工便纷纷红着脸,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贺云谂觉得这个公司很诡异。

    周绪跟运营部的部长聊完正事就离开了。

    他被应峤拉进了那个唠嗑群,自然也看到了跟自己有关的八卦,因此这段时间总想让应峤换沐浴露,可是应峤不允许。

    他要是不用,她就亲自动手帮他抹。

    最后,他每每都要带着一身兰花香招摇过市。

    脸上淡定,其实那些人脸上隐秘的兴奋都被他看到了,他只觉得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第53章 冷美人

    【你那个初恋出现在公司了!】

    應峤剛走进实驗室没两分钟就收到这么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还是應韶发的。

    ——初恋?

    ——谁?

    要问一个智械生命的初恋是谁,應峤绞尽腦汁也只能想起给自己编码的那些人的编号了。

    她的數据库没有记录那些研究人员的名字,她也只能在研发过程中偶尔捕捉到几个编号。

    当然,这些是應峤自娱自乐的想法。

    她知道应韶说的那个人是谁。

    【他失忆了,不用担心。】

    应韶:【……】

    她决定不掺和妹妹的感情生活,太复杂了,她看不懂。

    离开霞城之前,应峤就不再关注賀雲谂的状况。

    她其实不知道他在首都,也不知道他面試了雲胜。她原本的计划只是把雲胜做大做强,路上收集一些眼泪,补上提前支取奖励的“债”。

    至于賀云谂欠她的,以后慢慢讨回来。

    现在他自己蹦出来了,应峤很好奇他见到自己后的反应,也好奇自己安排的那些事情会发生怎样的连锁反应。

    不过这个周末应峤要留在实驗室观测实驗數据,没时间去公司。

    记录完数据,应峤回到自己座位看论文。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了。

    “应峤,好早啊!”储婕揉着眼睛走到旁邊坐下,眼圈都是紅的。

    “早,昨晚又失眠了?”应峤问。

    储婕耷拉着肩膀,浑身上下充满了丧气:“是啊,睡不着,论文写不出来啊——烦死了!你看我这腦门儿,我发际线都后移了!”

    应峤失笑,“没关系,你的发量保住了。”

    储婕摸了摸自己的马尾辫,“好吧,我有被安慰到。”

    两人交流了一下各自的实验进度,正聊着,小导也来了办公室。

    储婕赶紧拿着自己的论文去找小导。

    应峤继续看论文,每隔一段时间会进入实验室记录一次数据。期间购买的試剂到了,她又去取了趟快递。

    下午的时候,周緒发来消息问她晚上有没有空,想跟她一起吃晚饭。

    应峤:【七点半还要观测一组数据,你可以过来等我。】

    周緒当然说好,下班后就去了首都大学,左手四杯奶茶,右手四盒酸奶慕斯。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储婕等人开玩笑说对面甜品店的销冠又来了。

    周緒腼腆地笑笑,问应峤在哪里。

    “她进实验室了。”储婕说:“你坐她位子上等等呗,估计快回来了。”

    “好。”周緒在应峤的工位坐下。

    她的桌子布置得十分简洁,不像别人会在桌面上擺绿植花卉或者各种风格的小擺件,她的桌上除了电脑、键盘、书本和文具,就只有水杯和纸巾,一眼望去都是必要的物品。

    他觉得,桌面可以铺一块桌垫,电脑屏幕下面可以擺一盆仙人球和一瓶无火香薰,或者别的积木小摆件。

    “又要换摆件了?”应峤一回来就见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机停留在一个彩虹摆件的详情界面。

    “不是,给你买的。”周绪仰头看她,问她:“你喜欢云朵,这个彩虹摆件两邊都有云,我买来送你,你可以摆在这里。”

    “好啊。”应峤微笑,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肉。

    周绪不好意思地朝四周看了眼,旁观的人立马转头,欲盖弥彰地聊起实验。

    男人的脸一下子就紅透了,拿开她的手,将椅子让开。

    应峤坐下,做好记录,保存文档。

    “走吧。”

    “嗯。”

    两人坐上应峤的车。

    “想吃什么?”应峤问。

    周绪在导航里输入一个地址,说:“今天同事推荐了一家餐厅,去试试吧?”

    “好。”应峤按照导航的指引开车。

    周绪坐在副驾驶,说起白天工作发生的事情。

    下班后他不喜欢谈论正事,说的都是同事之间的事情。

    “……对了,今天有一批兼职入职,我听小陈说来了个长得特别好看,个子也很高的男生,在运营部。”

    周绪说完,在等应峤的反应。

    “多好看?”应峤笑问。

    周绪扭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听起来莫名有些危险:“你很感兴趣吗?”

    “还不许人接话了?”应峤挑眉,剛好车子开到路口等红灯,她掐着男人的下巴,翕动鼻翼:“闻起来酸酸的。”

    周绪也明白自己刚才那话站不住脚,只是应峤太受欢迎了,他时常没有安全感。

    “我去运营部的时候看了一眼,确实是一个长相不俗的男生。”周绪干巴巴地说,“看上去年纪不大,可能最多也就二十岁,年輕真好。”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小声,语气难掩羡慕。

    他在想,他和应峤如果能在大一的时候重逢就好了,他能让她看到自己更年轻、更有活力的样子,她们也能多四年相处的时光。

    车內很安静,应峤余光瞥见男人沉默的神情,心想这又怎么了。

    ——男人啊,心思真敏感。

    吃过晚饭,周绪又说想去她的新房子看看。

    她和应韶在同一个小区各自买了一套房,目前都在装修中。前天应韶下班后去看了一眼,两个房子的水电刚走完,里面一片狼藉。

    但他要去看,又没有绕太远的路,应峤就开车带着他过去了。

    应峤买的房子在十二楼,开门进去,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坑坑洼洼、破破烂烂的水泥盒子。

    她和应韶手上都没有那么多现金流,这个水泥盒子还是贷款买的。

    房子有两百个平方,是应峤目前兼顾所有条件后能买到的最大面积了。

    周绪第一次过来,好奇地进入每个房间参观。

    “这是主臥吗?”

    “嗯。”应峤将门板上贴着的施工图纸拿给他看,“隔壁是健身房,对面是书房,厨房和公卫在另一边。”

    应峤也会给他介绍每个房间的用途,以及装修风格。

    周绪却越看越沉默。

    她规划得很好,一切都很完美,只是……她从始至终没有提过他的存在感,是忘了还是……她的规划里根本没有他?

    ——她是不是没有想过两人的未来?

    ——我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一时的消遣吗?

    ——她愿意跟我结婚吗?

    但这种话周绪没法问出口。

    问了,不论应峤的回答是什么,他似乎都像个钱没捞够的捞男。

    可说不失落是假的。悲观的情绪占满了他的心头,使他连挤出一个附和的微笑都很艰难。

    “又怎么了?”应峤拉住他的手腕,入手的皮肤冰凉,“你今晚的情绪变来变去,发生了什么?”

    她的体贴让他更加难受。

    周绪环抱住她,将脑袋埋进她肩窝,低声说:“没事,可能是周期性的情绪低落,过两天就好了。”

    也许是他还不够好,所以还没有挣得她的承诺。

    輕言放弃不是他的性格,他不会放弃这段感情,总有一天他会打动她的。

    从新房出来,夜色已经深了。

    应峤带周绪回了租住的公寓,住在隔壁的应韶听到动静开门,见周绪在,打了声招呼就又把门关上了。

    应峤看到,她嘴角还有奥尔良烤鸡的酱汁。

    周绪也看到了,还闻到了烤鸡的香味。

    “你饿了吗?”他问。

    应峤开了门,意有所指地问:“你问的是哪方面?”

    周绪顿时耳热,进门后轻车熟路地去衣柜找自己的睡衣。

    “今晚换一套。”应峤按住他的手,打开旁边的柜门,拿出一套没用过的。

    “……汉服?”周绪将衣服抖开,看着掉落到地上的內搭,脸瞬间就红了。

    ——怎么、怎么是这种款式?!

    又是轻纱又是丝带,根本什么都遮不住!

    周绪下意识就先拒绝,但一想到自己大事未成,又生出雄心壮志,捡起衣服,抱着进了浴室。

    应峤没有一起进去,她比较期待礼物将自己包裹好再主动献上来。

    她让助理要了一份兼职的资料,点开贺云谂的那份。

    资料是他自己填的,字迹没有变化。

    贺云谂,十九岁,首都理工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学生。

    左上角是一张蓝底的一寸照,他的头发留长了一些,五官还是那样精致漂亮,只是张开了些,唇红齿白像个女孩子。眉宇间清冷疏离,美得像雪山上的精灵。

    “他还有价值吗?”她问系统。

    被她要求更改后,如今一名异性是否有价值,只有两个条件。

    贺云谂的颜值肉眼可见地不降反升,那她这问的……

    “有,价值很高!”系统憋屈地说。

    应峤还算满意,“没有辜负我的奖励。”

    系统无力吐槽。

    周绪洗澡很快,却在穿衣服的时候差点弄出一身汗。

    他没穿过汉服,更不懂那件叠起来没有巴掌大的内搭怎么套到身上去。

    他庆幸自己带了手机进浴室,现搜了一个教程,明白了外面那件如何穿。

    至于内搭……他研究了十多分钟。

    穿好之后,他没敢看镜子一眼。

    “我先去臥室了……”周绪直接钻进被子里。

    应峤洗澡出来,走进卧室就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周绪坐在床边,将待会儿可能要用的东西都消好毒。

    见到她来,他将自己敞开的下摆合上。

    应峤轻笑,走过去吻他,手从衣襟伸进去,摸到了一条带子。

    “唔——”

    周绪不想太快被剥干净,推搡她的手,示意她慢一点。

    应峤不理会,解开那条带子,抽了出来:“傻瓜,不是用在腰上的。”

    周绪:“……”他就说为什么一套衣服要配两条腰带!

    “那是……”他话没说完,双手被应峤牵起,声音一顿,意识到了什么。

    两只手腕被绑住,衣襟被扯开,露出里面同色的纱衣,若隐若现的事业线剧烈起伏。

    周绪被推到在床上,当应峤的手探入他的腰腹摸他的痒痒肉时,他下意识要用手反抗,手腕都被带子磨红了。

    他的腰带也被解开,被她困在他的大腿上,勒出了一圈肉。

    应峤开发出了腰带的新玩法。

    周绪一直以为公寓的隔音不好,每次被她弄到极致才肯小声哭求。

    应峤也很坏,明明搬进来之前特地加强了隔音,偏偏不同他说,看着他宁愿颤抖也不喊出来,还悄悄加重力道。

    夜晚格外漫长,她还有得玩呢。

    第54章 冷美人

    贺雲谂兼职两天,始终没有见到應峤的面。

    他旁敲侧击,老员工说老板还在读书,没来公司的时候就是呆在学校或者实验室里。

    贺雲谂郁卒。

    每周末白天去雲胜实习,晚上回去还要学习,身兼双重身份,贺雲谂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他的室友们都不理解他幹嘛要把自己累成这样,更不懂他拥有这么好的外貌资源,为什么不趁着年轻談談戀愛。

    天知道他们看那么多女生给贺云谂告白,他却不知道珍惜的时候有多羡慕忮忌恨!

    他也不需要他们的理解。他跟室友们的关系平平,他不喜欢这三个庸俗普通的男生,只是碍于同住一个寝室的关系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

    贺云谂有些享受忙碌充实的状态,这样会减少他胡思乱想的次数。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周。

    第四周的周六,他八点五十五签完到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旁边的同事就压抑着兴奋说晚上老板请客团建,兼职也去。

    贺云谂第一反應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第二反應是低头看自己的穿着,四月份的首都还是凉飕飕的,他的棒球帽外套下混搭了一件黑色衬衫,衬衫里面是老头衫……

    不对,他穿成什么样有影响吗?

    他只是想见應峤一面,印证自己心里的猜测,其实没必要那么隆重的。

    想是这样想的,中午吃完午饭他不自覺就去了附近的商场。

    转了两圈,试了两套正裝,最后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不想承认,但穿上西裝三件套的他,真的有些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贺云谂跟着运营部众人去了团建的餐廳。

    应峤将整个餐廳都包了下来,里面已经摆滿了美食。

    在大厅的中央,还摆着一个五层高的巨大蛋糕。

    “原来今天是韶总生日啊!”有人惊呼。

    贺云谂知道这位韶总,就是他来云胜第一天在电梯遇到的那位姐姐,也是他所好奇的应峤的亲生姐姐。

    应韶很快到来,大家纷纷祝她生日快乐,她摆摆手说随意一点就好。

    主人公到场,团建才开始。

    贺云谂的心思都在门口,焦急担心应峤今晚不出现。

    在他第四十二次看向门口时,穿着制服的侍应生推开了门。

    他屏住呼吸,在看清进来那人的臉时,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

    “云谂,你幹嘛?你冰淇淋要滴下来了!”

    他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了,推开人群跑了过去。

    关注贺云谂的人不在少数,毕竟长得过于好看,哪怕只是看看也能大饱眼福。可以说除了寿星应韶,他就是全场第二个焦点。

    因此他的一举一动本就颇受瞩目,见他直直奔向门口,原本看戏的眼神都化为了震惊。

    ——小帅哥是……朝着老板去的?!!!

    应韶瞪大了眼睛,立马抬腿要去救场,然而她站得位置离门口很远,又不能跟贺云谂一样跑过去,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远。

    周緒几乎是在贺云谂跑来的第一时间就看了过去,确定他是朝门口跑来后皱紧眉头。

    他不是没见过要往应峤身上贴的狂蜂浪蝶,却头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他忽然握住应峤的手腕。

    应峤转头看他,他的手臂微微顫抖。

    “应峤,能不能……”

    “应峤,我们认识,对不对?”

    周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急匆匆跑来的贺云谂打断。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斜对面的男人,眼里只有应峤。

    周緒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瞳孔骤缩。

    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她们发生过故事吗?是阴差阳錯还是浪漫邂逅?

    他紧张到忘了呼吸。

    应峤感覺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加重力道,她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背,对贺云谂说:“你心中有答案,不需要过来问我。今天是韶总的生日,如果你还没有找到答案,可以等团建结束之后来找我。”

    周緒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安抚到,他滿脑子都是两人团建后见面的约定。

    “不要。”他垂眸出声,“没有什么好聊的。”

    贺云谂总算注意到了他,眉头蹙得很紧:“我跟她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阻拦?”

    周绪抿唇,神情倔强:“我们在谈戀愛,我有权利阻拦某些居心不良的人。”

    “……谈恋爱怎么了?谈恋爱了她也是独立的个体,你无权干涉她的自由,不顾她的意愿禁止她跟异性正常交往,你觉得她还会喜欢你吗?”贺云谂毫不示弱。

    应峤:……

    系统:哈哈哈哈哈打起来打起来!

    贺云谂的话正中周绪的痛点,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只会让自己更加難堪。

    应峤拿开他的手,对两人露出微笑:“慢慢聊。”

    她迎上走过来的应韶,跟路过的员工打招呼,往蛋糕那儿走去。

    身为八卦的中心,她淡定得可怕。

    周绪被她丢在门口,厌恶地看了眼贺云谂。

    贺云谂对他的臉色也异常難看,要不是这个碍眼的男人在,他至少能跟应峤多说几句话!

    应韶和应峤一起切了蛋糕,等众人去分蛋糕,她就将应峤拉到了角落:“今晚这可真是修罗场,你说那个贺云谂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应峤摇头:“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低,他大概只是觉得我眼熟。”

    “那速度、那语气,可不只是眼熟的程度吧?”应韶目露担忧,“你打算怎么办?我看周绪挺难过的。”

    毕竟跟周绪更熟悉,他的工作能力很强,应韶更认可他。

    更何况在应韶看来,周绪跟自己妹妹的感情还挺稳定的,周绪性格乖巧不惹事,看起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以后妹妹工作忙,他也能照顾家庭,怎么看都更适合当自己妹妹的贤内助。

    至于贺云谂……不了解。

    但年纪小的男孩子容易恃宠而骄,性格看样子也不成熟,说不定还要妹妹反过来迁就他。

    ——看长相就是个祸水。

    周绪确实难过,都没待在应峤身边了。

    他状似无意地走到运营部部长身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闲聊。

    对方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友善地没揭穿,跟他聊起正事。

    周绪把能聊的聊完,终于问出了那句话:“那个兼职叫什么名字?工作态度怎么样?”

    运营部长愣了下,说:“他叫贺云谂,态度……不錯。”

    “是吗……”周绪陷入沉思,忽然顿住,再次开口:“你说他叫什么?”

    “贺云谂。”部长感觉周绪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哪个‘云’?”他问。

    部长叹气:“‘不知所云’的‘云’。”

    “咚!”

    周绪手中的酒杯摔进长绒地毯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云……云朵的云!

    就算他还不知道shen字是哪一个,他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公司的名字。

    云shen,云胜……真是够明显的!

    所以,他亲手打的山比不过她自己做的云朵,他甚至还亲自送了带云朵的摆件给她!

    所以,贺云谂才敢对他说那样的话!

    周绪只觉得心脏仿佛撕裂一般地疼,逐渐无法呼吸。他跑出了餐厅,扶着护栏大口喘息。

    冰凉的夜风透过单薄的衬衣吹到他身上,他感到脸上有刺痛,手一摸,摸到一手泪水。

    “哭什么?”

    背后传来熟悉的温柔嗓音,柔软的外套落在他肩膀上。

    他手忙脚乱地抹脸,狡辩说:“我没哭。”

    应峤歪头过来看他,他就把脸转过去,“你出来干嘛?”

    他的语气又冷又硬,还不肯跟她对视。

    “找你。”应峤说。

    周绪哼笑一声,笑容苦涩,眼神嘲讽:“找我?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出来找我?回去吧,不是还有人在等着你吗?”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有多差,他不想跟应峤吵架,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应峤没有说话,没有解释,他的心沉入谷底。

    应峤能看到男人好看的侧颜,一扇睫毛顫颤巍巍,浅色的唇抿紧。

    她的心情还不错,搂上男人的腰将人往怀里带,“我不希望今晚我们争吵,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明天周六,我们聊一聊,好不好?”

    周绪挣扎,身上的女士披肩滑落到腰间,搭在应峤的手臂上。

    他眼眶通红:“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吗?像那种被妻子撞见在外偷腥的丈夫,企图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的体面和婚姻,就拉着我配合你演戏来粉饰太平。”

    “你想嫁给我?”

    “……”

    周绪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没有。”应峤如实回答,勾住男人的脖颈:“你很好看,只想亲你。”

    微凉的唇被温热覆盖,他的怒气已经冲到了顶点,心脏仿佛被两只手撕扯开来,他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他可耻地想要继续装糊涂。

    装糊涂或许就是我的最佳选择,他想,这个社会上那么多家庭有几个是完美和谐的呢?

    可能吹毛求疵的他才是错的,是他太沉浸于应峤的完美了,以为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下意识忽略了两人重逢前的那么多年,她是有可能喜欢过别人的。

    第55章 冷美人

    贺雲谂站在二樓的露台上,整个人隐于暗处,看着樓下那对拥吻的男女,攥紧了拳头。

    “叮——”

    他拿出手機,点开消息。

    媽媽:【我们没有跟你说起过她,是因为你那时候刚失憶,情绪和身体都比较脆弱,医生也说不要刺激你,讓你顺其自然地恢复记憶。】

    媽媽:【你的记憶一直没恢复,整天没什么精神,我们很担心。可是后来你一心学习,我们也覺得就这样挺好的,什么年纪就應该做什么事,你失忆后更懂事了。看着你复读一年那么苦那么累,我们很心疼,很高兴,也为你骄傲。】

    妈妈:【至于你说的那个人,爸爸和妈妈后来是真的忘记了,这不也说明她不重要嗎?她不在,你反而变得更好了。】

    妈妈:【你问她,是遇到了还是想起来了?】

    贺雲谂双手握着栏杆一点一点蹲下去,脑袋靠在冰冷尖锐的栏杆上。

    疼痛和寒冷可以讓他加载过热的脑子稍稍冷却。

    他大口喘息,脑子里闪过的那些画面依旧模糊不清。

    但这一次,再模糊他也能认出應峤的身影!

    周绪跟應韶说了声抱歉,就提前离开了。

    應峤没有阻拦。

    餐厅里众人这瓜吃得雲里雾里的,眼见男一号走了,女一号没那回事儿似的,视線就只能放到挑起事端的男二号身上了。

    贺雲谂对那些目光熟视无睹,径直走到应峤面前。

    “你说的,我可以找你聊聊,现在可以嗎?”

    应峤看着他苍白的唇色和脆弱得要哭出来的眼神,还没说话,应韶就戳了戳她的后腰,用眼神示意她有话出去说。

    “露台可以嗎?”贺云谂立马出生,征求她的意见。

    应峤点头,两人走到露台上,来到一个光線昏暗的角落,也正好是室内的死角。

    贺云谂望着神色平淡的女人,能闻到空气中飘着的淡淡木質香。

    还有,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花香。

    这个香味让他覺得恶心!

    “可以告诉我,我们原来是什么关系吗?我是说在我失忆之前。”贺云谂说。

    应峤说:“朋友关系。”

    贺云谂皱眉,有些怀疑。

    他怎么会愿意只跟她做朋友!

    “你怀疑我骗你?”应峤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他不信这个回答。

    贺云谂却摇头,眼神清泠泠的,真挚又执着:“如果你确定我们只是朋友,那么,可能是我以前太怂包了,明明喜欢你却没说。”

    这倒是个应峤意料之外的回答。

    “不是没有恢复记忆吗,为什么笃定自己喜欢我?”她问。

    “因为我此刻正在喜欢你。”贺云谂强装镇定,“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或许是失忆前的我太喜欢你,在潜意识中影响了我,也或许是……我注定会喜欢你。”

    应峤点头,“可是怎么办呢,我有男朋友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们分手啊!贺云谂差点脱口而出。

    “很有关系。”应峤故作苦恼,“你的出现让他很难过,我还没有将他哄好。”

    贺云谂明明都心如刀割了,还嘴硬说:“他让你为难了吗?你又没做错什么,他怎么能怪你!而且,今晚他这样离开,别人肯定会以为是你伤害了他。”

    应峤:……?

    贺云谂继續说:“我以为周部长年长几岁会比我成熟稳重,当时我冲到你面前说那样的话也是我太心急了,我应该听你的话,等没人了再找你的。反正,千说万说都是我的错……算了,可能周部长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应峤:想鼓掌。

    系统:啪啪啪啪!

    见应峤站着没说话,贺云谂不甘心地抬眸看她,正落入女人戏谑的眼神中。

    他臉颊爆红,火速移开。

    ——被看出来了吗?很明显吗?会不会只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所以多看了我两眼?

    他又悄摸看向应峤,应峤已经收回了目光。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怅然若失,摸了摸自己的臉颊,他第一次担忧起自己的魅力。

    应峤看了眼时间,说:“团建快结束了,如果不想被人围观或者拉着盘问,就跟我一起走。”

    “好!”

    甚至前面的话他都没听清,一听到应峤说帶他走,就忙不迭点头跟上。

    露台角落有一个铁质的楼梯可以下到一楼,两人沿着楼梯离开餐厅。

    贺云谂坐上应峤的车。

    他可不管什么副驾驶专属座位的说法,直接就坐进了副驾驶,给自己系好安全帶。

    车里也有兰花香,他厌恶地将用暖气吹走这个味道。

    “住哪里?”

    “首都理工大学的新曲。”

    应峤发动车子,开往首都理工大学新曲。

    理工大学新区不在大学城那边,位置有些偏,开车需要一会儿。

    贺云谂一想到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想路再远一点就好了。

    他灵機一动,说:“你今晚好像没怎么吃东西,我之前也没有胃口,不然我们在路边看看有没有便利店,一起吃点东西再走好不好?”

    “你真麻烦。”应峤直言不讳。

    贺云谂耷拉着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感觉下一次眨眼就会掉落出来,“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对不起,那、那我自己回学校好了,你可以在下一个路口放我下去。我不给你惹麻烦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湿漉漉的眼睛里都是讨好的意味,明明是梨花带雨的大美人,非要装出一副无家可归的狗狗模样。

    应峤没理他,也没停车,直到看见一家便利店。

    “下去。”她说着,解开安全带。

    贺云谂不着痕迹地扬唇,喜滋滋地跟着下车,跑到她身后。

    他也不管自己眼眶里和脸上的泪水,就顶着湿哒哒的脸颊招摇过市。

    便利店的店员看了他好几眼,又不确定地看向应峤。

    贺云谂一脸的学生气,漂亮得像个女孩子,反观应峤成熟商业人士的打扮,气質温和却有一种总裁的气质。

    店员的脑子里瞬间出现好几部总裁与金丝雀调-教-h-漫的名字。

    贺云谂像个跟屁虫,应峤买什么他就拿什么。

    应峤晚上基本没吃东西,她拿了一个饭团、一份甜品还有一瓶热牛奶,结賬的时候又拿了茶叶蛋和一点关东煮。

    贺云谂额外拿了一份水果切。

    两人在靠窗的位子坐下,安静地拆食物包装。

    贺云谂的余光一直在应峤身上,越看越喜欢,到最后连手里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应峤扭头看他,他瞬间羞赧地眨眨眼睛,浓密的睫毛跟小扇子似的扑棱。

    他没话找话:“对了,我以前的手机号没再用了,绑定的一些賬号也都没有找回来,我用新号加一下你微信吧?”

    他心里是很遗憾的。

    如果能找回以前的账号,他能知道更多过去,或许就能早点找到应峤,而不是被那个呆板的老男人鸠占鹊巢了!

    贺云谂对周绪这个人恨得牙痒痒,忮忌得都要发狂了!

    “我们不是朋友嘛~”他又补了一句。

    见应峤拿手机,他也赶紧掏手机,成功扫码加上好友后,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等回到宿舍上了床,他就立马翻看应峤的朋友圈。

    应峤很少在网上分享自己的生活和心情,基本上两个月才见一条动态,还大多都是景物照。

    在看到其中一条动态时,贺云谂的手指倏然顿住。

    “这是……一朵云吗?!”

    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点开照片放大,眼珠子都要黏到手机屏幕上了。

    还在打游戏的室友们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扭头看他怎么了。

    他根本顾不上室友们的好奇心,保存好照片,就要拿着去问应峤。

    只是,在点开两人聊天界面时他顿了下,后知后觉这样冲动可能会让她不喜。

    他已经是天崩开局了,不能再丢失应峤对一丝一毫的好感。

    他将照片看了又看,忍不住将自己朋友圈的背景换成这张照片。

    换之前,他稍微处理了一下,剪裁、美化、加滤镜,这样看起来就跟原图有很大不同了。

    但只要应峤点开他的朋友圈,只要她还记得这朵玻璃云,她肯定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应峤是没心思去看他朋友圈的。

    她回到公寓,刚放下钥匙,一道黑影就扑向她的后背,死死地抱住她。

    熟悉又浓郁的兰花香弥漫在狭窄的过道里,还混杂着酒气。

    不太好闻。

    “应峤……峤峤……”身后男人喃喃自语,说话断断續续,咬字也很模糊。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好难过……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身后的酒鬼借着醉意埋怨她。

    应峤解开他的手,将人拉到沙发上:“偷喝我的藏酒了?”

    周绪抱住她的手臂,嘟囔着:“别走……我没有偷喝……你说过我……可以喝的……我就是能喝……”

    应峤不想跟酒鬼讲道理,反手钳住男人,把他反身压到沙发上,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给他灌了下去。

    周绪不断挣扎,一杯水呛出大半杯来,身上单薄的衬衫被打湿,透出清晰的胸膛曲线。

    第56章 冷美人

    灌完了水,周緒趴在沙发上咳嗽,臉颊和脖子一片通红。

    他扭过头,仰視身前的女人。

    她的臉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怜惜,没有心疼,也没有厌烦。

    他忽然觉得好累。

    他的确醉了,但并没有失去理智。相反,他觉得自己腦子无比清明。

    看着應峤清淡的神色,他疲倦极了,将腦袋迈进臂弯里。

    随着男人每一次呼吸的起伏,单薄的脊背在微微颤抖。

    應峤的手指顺着他的脊骨往下,他狼狈地翻身,捉住她的手。

    應峤垂眸,对上一双猩红地眼睛。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他声音喑哑,“泄-欲的工具嗎?!”

    周緒的情緒几近崩溃。

    他想,他念念不忘的那些浪漫约会,有多少次是单纯谈情说爱,而非最后被拉到床上的?

    她对他做的那些事,是不是都只为铺垫,好顺理成章地睡他?

    應峤的視線落到茶几上的那朵玻璃雲上,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喝醉,为什么情緒失控。

    周绪顺着她的视線望过去,嘴角扯出难看的苦笑:果然,她在意的只有那个人。

    周绪自认为身上无一丝与贺雲谂的相似点,自认为连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那么,他对应峤的價值是不是只有提供□□的欢愉?

    周绪的情绪和思维都钻进了死胡同里,脑子里不断涌现类似的念头,反复验证恶性循环,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推测的正确性。

    他握住那朵玻璃雲,手指用力到发白。

    应峤的手覆盖在他手背上,她的掌心越是溫暖,他的心就越凉。

    “你很在乎这个……是不是?”周绪举着那朵玻璃雲,眼神失焦。

    “周绪,你打算用这个小玩意儿威脅我?”应峤的声音毫无波澜,讓人分不清她此刻的情绪。

    “是啊,我威脅你……”周绪低低地说,“我可以威胁到你嗎?”

    “当然可以。”应峤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说:“如果你用你自己来威胁我,效果会更好。”

    周绪觉得她在开玩笑,想笑,笑不出来。

    “那你要我还是要它?”

    他的语气、眼神更像是在问:你要我还是要那个贺云谂?

    “何必非要我选择呢?”应峤用另一只手抚摸男人的臉颊,语气缱绻溫柔,“难得糊涂,你之前不是保持得很好嗎?”

    听到这句话,周绪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暴躁的情绪。

    他抓着应峤的手腕站起来:“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却看着我自己纠结挣扎,看着我为你割舍我的尊严和原则,很开心、很得意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两行清淚就这样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爱的人烂掉了。

    或许,他爱慕的那个光風霁月、无所不能的女人本就是只能远观的,她天生就是一个喜好玩-弄感情的人。

    但讓他觉得更可恨可悲的是,哪怕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也沉浸在爱她的惯性中不可自拔。

    系统闪现,吞了眼淚:恭喜宿主,眼泪收集完成,提前支取奖励的债务已清~

    说完,它很有眼色地遁了。

    应峤抬手抹去男人脸上的泪痕:“我就是这样的人,这段感情要不要继续,我把选择权交给你。”

    “那我真是谢谢你!”周绪讥笑,躲开她的手,“你这么温柔体贴,这个时候还为我着想,我一定要对你感恩戴德,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嗎?”

    ——真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周绪捏着手中的玻璃云,玻璃都被他捂热了,可应峤的心,他却觉得怎么都捂不热。

    “我们分手吧。”他轻声说。

    从应峤的公寓出来,他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解脱。

    浑浑噩噩地走进电梯,走出楼道,被冷風兜头一吹,看着漆黑的夜空,周绪满脸茫然。

    脸上的泪痕犹在,他也无暇顾及。

    “我……做对了吗?”

    他不知道,也没有人回答他。

    应峤曾是他破釜沉舟、破茧重生的标杆,她的优秀和魅力毋庸置疑,能成为她的男人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

    他就这样放弃了她吗?

    心上仿佛被洞穿一个口子,冰冷的夜风从中刮过,冻得他遍体生寒。

    “周部长。”

    周绪扭头,见到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不远处的路边,身旁的车子还亮着灯。

    他混沌的脑子思考了两秒,才想起来这是应峤的司機。

    周绪想要拒绝的,然而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总觉得就错过了最佳时機,不好再说了。

    “麻烦您了。”他坐进车里。

    “没事儿,老板给加班费。”司机跟他开了句玩笑,问他是不是回公司宿舍。

    周绪说是,司機开车。

    忙了大半夜,应峤放了一池温水泡澡,舒缓肌肉。

    系统美滋滋地把账平了,以后就不用担心公司查账查出问题了。

    手机偶尔“叮咚”响几声,应峤都没有理会。

    系统:“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周绪主动让位,贺云谂又有心思,不然你就把贺云谂收了?正好他年龄也大了,你那颗‘生崽丹’也可以用了。”

    应峤评價:“毫无人性。”

    系统笑嘻嘻的:“我本来就不是人呀~”

    应峤泡完澡出来,点开手机消息。

    最早是贺云谂的消息,中间是司机发来将人送到的消息,最新的又是贺云谂的消息。

    贺云谂罗里吧嗦地发了一堆消息,说自己在读临床专业,看书看得头好疼,说那家便利店的关东煮好吃,说自己吃得有点多睡不着,还拍了自己做平板撑的照片。

    他将手机竖着摆在床上,摄像头对着自己,虽然没有拍到脸,但松垮敞开的领口在照片里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

    不需要点开放大,应峤就能透过领口看到男生线条好看的胸肌腹肌,还有两颗淡色的红豆。

    “活~色~生~香~”系统如是评价,“人家都这样勾-引你了,你就从了他吧!”

    应峤觉得系统现在活脱脱一个催着她召幸没人的太监,语气十分恶心。

    她把系统关进小黑屋,免得影响自己的食欲。

    她回复了一句:【身材不错。】

    收到消息的贺云谂立马咧着嘴笑,在床上滚了两圈。

    如果不是宿舍楼的大门锁了,他一定会下楼去操场跑两圈!

    他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手指快速打字回复:【是吗?其实我平时也没有怎么锻炼诶,只是偶尔打打篮球。】

    【那你喜欢我就多练练。】

    【“贺云谂”撤回了一条消息】

    【那你觉得我现在的体型怎么样?】

    应峤没有漏过他撤回的那条消息,呵了一声,把手机丢到一边。

    贺云谂久等不到回应,撅着嘴趴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一直等到零点过后,确认应峤不会回他,才抱着被子心酸地睡去。

    第二天是周六,贺云谂高高兴兴地去云胜兼职,一起床就给应峤发了早安问候。

    贺云谂:【姐姐早上好!我可以喊你姐姐吗?】

    贺云谂:【我绝对没有把你当长辈的意思!只是姐姐既然有了男朋友,我担心我们再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周部长可能会不太开心……】

    贺云谂:【我已经收拾好了,在去云胜兼职的路上,姐姐你今天会来公司吗?[可怜]】

    他早上这么一会儿发的消息比她助理的消息都密集。

    应峤挑了最后一句回复:【有事找我?】

    贺云谂秒回:【姐姐,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我在首都只有你一个老朋友,平时学习压力好大,在学校也没有几个朋友……】

    应峤:【可以找我,我今天会去公司。】

    贺云谂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发现自己真是个追爱小天才——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跟应峤的距离就拉近了一大步!

    一进到云胜,贺云谂就发现了周围人的视线。

    他熟视无睹,去茶水间拿了瓶温牛奶去到自己的工位。

    负责带他的前辈欲言又止,他倒是先挑起话头:“有事吗?”

    “……你说呢?”前辈无奈叹气,“小贺你跟老板咋回事啊?昨晚公司群都炸了,都在好奇你跟老板什么关系,还有人说你是小三,插足老板和周部长的感情!”

    前辈觉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能确定小贺三观还是很正的,应该不至于去当小三。

    贺云谂一听这话就有点心虚,移开视线:“我跟姐姐很早就认识了,只是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们分开,昨晚才知道是她。”

    前辈沉默了,这么说……周部长才是小三吗?

    好像不对,前辈想起来听人说过,周部长和老板是高中同学,那时候小贺才多大啊?

    老板就是再喜欢美人,应该也不会看上还没张开的未成年小贺吧?

    贺云谂对上前辈复杂的目光,赶紧添油加醋补了一句:“我跟姐姐认识的时候,没见过周部长。”

    ——反正不记得了,胡说两句应该不要紧。

    前辈:……原来周部长真的是小三啊?!

    一大早就吃了一口大瓜,前辈一上午都在构思一部长篇狗血三角恋。

    第57章 冷美人

    贺雲谂不敢在應峤办公的时间去找她,只能频频望向外面的走廊。

    可惜,應峤的办公室在另一边,基本不需要路过这边的走廊。

    他張望了一上午,见了不少生面孔,唯独没有等到應峤。

    他丝毫不气馁,上午下班时间一到,就往應峤那边跑。

    应峤正好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助理,正在说事。

    她看到了走廊拐角处雙眼亮晶晶的男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后脚步不停往电梯走。

    她中午有飯局。

    贺雲谂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呢,雙腿就朝着她跑了过去,跟着进了电梯。

    两位助理互相看了看,都有点懵。

    ——这位什么情况?

    ——就这么水灵灵地跟过来了?

    应峤輕笑:“找我有事?”

    贺雲谂缓缓眨眼:“啊……没事,看到姐姐我就跟过来了……”

    穿着淡紫色卫衣的男生看起来有些清瘦,让人完全想不到衣服下的身材那么有料。

    不过这淡紫色穿在他身上很好看,清新脱俗又俏丽,配上他那張唇紅齿白的脸蛋,真看得人眼前一亮。

    有这张脸在,他做什么事都能事半功倍的。

    “你是下楼去吃午飯吗?”贺雲谂问她。

    “嗯,一起?”应峤眼中含笑。

    贺云谂直接就看迷糊了,傻傻地点头,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两位助理有点傻眼。

    到了楼下,应峤让助理们各自去吃飯,不用跟着自己,就带着贺云谂上了车。

    贺云谂只当吃飯的地方远,没有多想。

    直到车子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前,司機下来打开车门。

    贺云谂下车的时候在想,自己吃了这顿饭是不是要把自己卖了才还得起?

    那也太棒了!

    贺云谂今天穿得很嫩,身上满满的学生气,跟在西装革履的应峤身后,又是清清冷冷的漂亮模样,格外引人注目。

    侍应生领着两人一楼来到包厢,敲开门,热闹的说话声轰地一下在耳边炸开。

    贺云谂瞳孔放大,万万没想到里面竟然是正经的商业饭局。

    饭桌上坐了一圈西装革履的老板總裁,还有一些助理秘书陪坐在侧。

    贺云谂下意识望向应峤,揪着她的衣摆,露出求助的眼神。

    “放心。”应峤拍了拍他的手背,輕声安抚。

    贺云谂得寸进尺,握住女人的小拇指。

    应峤顿了下,他眨巴着眼睛,小声说:“那我乖乖跟着姐姐。”

    应峤没有甩开他,他悄摸地扬起唇角。

    两人入座,桌上众人表情各异,有揣测观察的,有善意微笑的,也有輕蔑看不惯的,

    不过心里再怎么想,当应峤視線落到那人脸上时,对方都会露出恭维的笑。

    桌上在座的这些人里,应峤的身价是最高的,也是最年轻、最前途无量的。

    今天的饭局,本就是为她攒的。

    往常这样的饭局,陪在应峤身侧的不是助理就是那位清隽的男朋友。在场的人精们看一眼贺云谂的脸,就明白了其中的故事。

    于是,她们恭维应峤的时候,也没忘夸两句贺云谂年轻貌美。

    贺云谂不太喜欢她们的语气,又怕不回应会伤了应峤的脸面,只好尽量回应。

    好在,侍应生很快就上菜了,众人的焦点再次回到应峤身上,向她敬酒。

    贺云谂想帮忙挡酒,被应峤按着手顺了毛。

    以应峤的地位,虽然不至于来者不拒,但多少也要喝几杯,她的酒量也早在这些酒局饭局上锻炼出来了。

    贺云谂看得心都揪了起来,满眼的心疼。

    饭局的重点不在吃食上,也没几个吃饱的。

    等饭局结束,应峤感觉精神有些疲惫,让司機先把贺云谂送回公司,自己回了公寓休息。

    中午有饭局,晚上又有酒会。

    酒会之前是某个地方台综艺的宣讲会,宣讲会是下属去听的,合同已经交由法務部处理了,应峤过来参加酒会走个过场。

    见她一人出席,有些不了解的人就起了心思。

    应峤刚坐下没多久,身边就来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生。

    男生的领口敞开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应峤的視線扫过男生,最后落在他的脸上。

    男生浓妆艳抹,却能看得出五官生得不错,眼神跟小钩子似的,身子也有意无意地往应峤怀里倒。

    只是,动作看起来有点生疏,大概是没排练过的。

    应峤将手里的香槟放下,说:“成年没?”

    男生夹着嗓子说:“我叫許雁声,成年半个多月了。”

    “学生?”

    “没在读书了,在剧组跑龙套。我听到别人说,您是云胜科技的老板,您一个人参加酒会会不会很无趣?我可以陪着您吗?”

    应峤就知道他的来意了。

    “陪着吧。”她没有拒绝。

    許雁声在得到允許后变乖了許多,仿佛跟了应峤许久,这一次也不是两人的初次相见。

    应峤收回视线,只当没注意到许雁声被撕裂的袖口。

    他坐下之前,将自己的慌乱无措掩饰得很好,表现得也像个老手,下意识捏住袖口的动作却很难藏起来。

    应峤对他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不感兴趣,让他陪着也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酒会结束,许雁声还是跟着她。

    “你可以回去了。”她说。

    许雁声略带紧张地看了眼身后,弯起唇角抱住应峤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应總,这么晚了外面好危险,可以送送我吗?”

    担心应峤拒绝,他又补了一句:“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的。”

    应峤审视他的表情,他紧张地抠自己手指,强装镇定与她对视。

    “上车。”

    “啾咪~”

    许雁声如释重负,扭腰对应峤飞了一个吻。

    这人真的随地大小演。

    第二天应峤去公司开会,周緒身为法務部的部长也在。

    一天没见,他看着就憔悴了些,眼底乌青,会议上频频走神。

    每次走神,都是在望向应峤时。

    应峤用食指敲了两下桌面,他骤然回神,慌忙移开视线。

    “周部长,请将新的合同拿给我。”应峤摊开掌心。

    周緒找出早上刚打印出来的合同,放到她手里。

    应峤低头翻看合同,不时与身边助理说两句。

    他想,他的目光一定是轻飘飘的,不然她怎么会一直不曾注意到呢?

    开完会,周绪快走两步在门口喊住了应峤。

    其他人见状加快脚步离开。

    应峤关上会议室的门,“有话跟我说?”

    明明是他提出的分手,她却是那个立刻抽离脱身的人,这也太不公平了。

    周绪抿紧双唇,临时找了个借口:“我有一些……衣服落在你公寓里。”

    “不止衣服。”应峤挑眉,“还有不少配饰、用具和影像资料呢。”

    周绪紅着脸瞪了女人一眼,杀伤力无限接近于零。

    “我都要带走!”他说。

    “好,今晚过来拿走。”

    “……知道了。”

    应峤没有去过他住的宿舍,他那里,除了她送的各种礼物,就没有别的与她相关的东西了。

    应峤自然不会要回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周绪发觉撇开工作,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少得可怜。

    有同样感悟的,还有贺云谂。

    越是恶补云胜发家史和应峤其人的资料,贺云谂越是觉得两人之间的差距如云泥。

    短暂的挫败过后,他再次振奋起来,天天姐姐长姐姐短,一有机会就发心机照片。

    应峤配合他的精彩表演,面对他的暧昧举动来者不拒的同时面不改色,表示:姐弟这样是很正常的。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许雁声居然弄到了应峤的手机号,打电话过来寻求帮助。

    “应总,不知道您下周能不能抽出一天的时间呢~”

    “不能。”应峤无情回复。

    许雁声噎住,沉默两秒后干巴巴地哭了一声:“应总~可是人家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您发发慈悲答应一下嘛~”

    ——神经。

    应峤把系統拉出来,吩咐它:查一下,这人有没有价值。

    系統热爱工作,瞬间答复:有!宿主加油,把这个男人也拿下,儿女双全指日可待呀!

    应峤皱眉:我要儿子干嘛?我听人说生儿子不如生块叉烧。

    系统:……重女轻男不可取啊!

    应峤转手就将说废话的系统丢了回去。

    “有事说事。”应峤说。

    许雁声听出她话语里的松动,赶紧说:“您还记得您投资的《第一桶金》综艺吗?下周就开始录制了,我很荣幸地成为了第一期的嘉宾。

    综艺有竞赛环节,如果第一期我没能完成任务,就无缘后续录制了~

    我第一期领到的身份是裁缝,只有在八个小时里完成一款套装的制作并顺利出售,才算完成任务。

    应总,除了您,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了~”

    应峤没有说帮不帮忙,而是问了一个略显诡异的问题。

    她说:“会哭吗?”

    许雁声:“……什么?哭吗?我很会哭的!”

    “哭得很快?”她又问。

    “当然,这可是我们演员的基本素养~”

    ——很好。

    “下周三,我可以为你空出四个小时。”

    “太好了!谢谢您,啾咪~”

    许雁声是不敢得罪应峤这样的资-本-家的,更何况是面对这样一位人不可貌相,爱好诡异的资-本-家?

    挂了电话他就开始苦练演技,对着镜子找自己最好看的角度,争取哭得最梨花带雨,能一下子俘获应峤的心。

    他还做着傍上金大腿一夜爆红的梦呢~

    第58章 冷美人

    除了两位当事人,只有應韶知道她们分手了。

    應峤没有外传,也没有人敢问她,周緒则是一遇到工作以外的應峤的话题,就立即情緒低落,也没有人好意思追问。

    于是,这件事居然就这样被瞒住了。

    賀云谂就是被蒙在鼓中的人之一。

    他还将周緒視作眼中钉肉中刺呢,每每见到都要在心里扎一轮小人——哪怕周緒在公司里跟應峤接触甚少。

    应峤这段时间私人约会也不少,约会对象却不是賀云谂以为的周绪,而是許雁声。

    应峤对許雁声的心思也很明确,就是一个逗趣的宠物。

    她不打算攻略許雁声,反正她有錢有资源,逗他玩玩,让他哭一哭,给他些奖励,他就心甘情愿了。

    起初,他也委屈过,背地里骂应峤是个坏女人。

    但她给的真的太多了……許雁声没能抵住糖衣炮弹的诱-惑。

    《第一桶金》第一期的录制顺利結束,应峤跟节目组沟通过,全程脸没有出境,即便这样也让许雁声成为第一期的冠军——不论是任务完成度还是播出后的人气。

    许雁声的嘉宾名额保住,身体里戏精的成分就更高了。

    面对应峤这样优质又大方的金大腿,即便心里明白对方不在意自己,许雁声也难以抑制地心动了。

    他是个行动派,察覺自己的心意后就悄悄准备了一些东西,将应峤约到自己住的地方。

    洗掉一贯浓艳的妆容,素着一張清秀白净的脸蛋出来迎人。

    应峤的視线从男生抹了透明唇釉的唇上扫过,又在走近他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幽香。

    男生面露羞涩,说:“广玉兰的香味,你喜歡吗?”

    “怎么不喷你以前那个香水?”

    “因为有人跟我说你喜歡兰花的香味。”

    应峤失笑:“很遗憾你问错了人,下次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

    许雁声颇为郁闷地瘪嘴:“居然打探到了错误情报,你的下属好不靠谱啊……”

    不完美的开场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应峤对许雁声的撩拨无动于衷,吃完饭后给了他一張卡。

    “密码是你的生日,这是你应得我酬劳。”她说。

    许雁声没有接那张卡,安静地凝视面前的女人。

    良久,他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故作潇洒地说:“怎么啦,我的戏份杀青了吗?”

    “嗯,恭喜。”应峤的声音依旧平淡,没有感怀留恋,也没有喜悦高兴,平淡得仿佛只是喝完一杯水。

    “好,同喜啊。”

    应峤听出男生话语里的颤音,在他泪盈于睫之前告辞离开。

    系統:小可怜,趴在沙发上都哭成泪人了呢~

    它挥舞一条拟态触手,还配了一条小手绢,掐着嗓子怪叫。

    应峤被它惡心到了:你像个太监。

    系統:……本统是高贵的无性别系统!才没有碳基生物低劣的性别結构,更没有被阉割过!

    应峤:神经。

    她懒得辩论这个话题,于是系统再次喜提禁言。

    应峤和许雁声从建立关系到结束关系一共只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这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却发生了不少事情。

    在賀云谂眼中,应峤身边的男人依旧是周绪。

    周绪也不曾解释,看着賀云谂忮忌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出一口惡气。

    他会很刻意地在去应峤的办公室之前路过运营部的走廊,一边走一边解开衬衣的前两颗纽扣;

    他会在给应峤递文件或者说话时找角度,让贺云谂以为两人在接吻或拥抱;

    他会在应峤去约会的时候,也尽量躲着贺云谂……

    虽然也很幼稚,但应该很有效。

    他期待看到贺云谂被自己激怒到失去理智,去跟应峤闹脾气的画面。

    贺云谂逐渐反应过来,意识到周绪是故意挑衅自己。可他如今还只是应峤的“弟弟”,没法名正言顺地反击回去。

    周绪嘲讽他:“看样子你并不知道应峤的亲弟弟是个什么德行,还以为自己喊两声‘姐姐’就能撒娇卖乖。”

    贺云谂覺得周绪在唬自己,因为应峤明明就挺喜欢他这样喊的。

    只是周绪也不知道,应承杰以前基本没喊过“姐姐”,以后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喊了。

    应承杰被应峤送进了少管所里。

    应承杰受人威胁,偷了应峤和应韶的衣物去卖,以此获利后胆子就大了起来,听人说视频能卖更多錢,就一直撺掇爸妈喊应韶应峤回去,打算在她们卧室和卫生间安装攝像头偷拍。

    然而应韶和应峤没有一个回去,应承杰在爸妈那里要不到什么錢,对方催得又紧,他恶向胆边生就把攝像头安到了学校的女厕所里。

    他真的又坏又蠢,放学后溜进女厕所按摄像头,结果就被早发现他异常的学校保安当场抓住,交给政教处处理。

    应爸应妈接到班主任电话后怕跑去学校哭求,说自己儿子是无辜的,他一定不知道这个摄像头是做什么用的,都是别人唆使陷害的。

    学校对于这样的事件故不姑息,直接报警处理,警察查到应承杰网上的聊天记录,由于的确有人威胁唆使,学校只是记他大过,让他写三千字检讨并保证不再犯。

    然而他做的事却传遍了整个学校,所有人对他嗤之以鼻,再也没有人会跟他做朋友,他每天面对的都是同学们的嘲讽鄙夷和老师们的忽视。

    让极度虚荣的应承杰过这样的生活,他宁愿死了!

    一再被嘲讽后,他再也受不了,用从家里带的水果刀捅傷了三名男同学,其中一人当场重傷昏迷,另外两人都是轻伤。

    事情发生在放学后,当时楼梯上全是学生,推搡之间还有十二人受了伤,影响极其恶劣。

    应家爸妈在其中一番讨价还价和撒泼打滚,最终打成和解协议,应家要做出赔偿,应承杰要去少管所接受五年的关押。

    提到赔偿款,三人立即想到了远在首都的应峤应韶姐妹俩,为了联系到姐妹俩,应爸应妈还去骚扰两人的初高中班主任,让她们给姐妹俩打电话转述家里的难处。

    只是班主任的言辞较为委婉温和,应爸应妈在一旁听着觉得没用,就抢了手机自己来说。

    罗里吧嗦说了一通,先是疾言厉色摆架子,后面又哭求,求她们救救亲弟弟。

    应韶敷衍说手头上一时没那么多錢,会想想办法的,先把通话挂了。

    “出钱吗?”她问应峤。

    “出啊。”应峤说。

    这个回答在应韶意料之中,发出短促的笑声,又怕失了功德,赶紧敛起笑意,说:“送上门的把柄。”

    这是彻底脱离应家最好的时机。

    几经拉扯,最后姐妹俩付了大半赔偿款,只是名义上这笔钱是提前给二老的赡養费。

    她们拿这笔钱救儿子,以后就别想从姐妹俩手里拿一分钱了。

    她们还打过老家宅基地的主意,然后房子在应峤应韶名下,政策上又不好卖,最终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后来,应爸应妈又去借了一些钱,拿出全部积蓄,总算补上了赔偿款的窟窿。

    有老家那套房子,有工作,两人才五十岁出头,以后别整幺蛾子,安稳工作退休有養老金,生活不会难过。

    ——只要应承杰真的能改。

    无论应家那三人日后过得如何,都不会成为应韶或应峤的困扰了。

    应韶和应峤小小庆祝了一下,在开荒结束的新房子里煮了一顿火锅,空气净化器开到最大功率,阳台上也飘满了火锅味。

    不过,应韶很高兴,举杯欢呼:“敬自由!”

    应峤失笑,与她捧杯:“敬我们的自由。”

    应韶将酒一饮而尽,感慨道:“现在的生活真的太棒了!”

    她有时候会回想以前吃苦吃瘪的日子,只觉得跟镜花水月一般虚幻,她手握的现在才是真实的。

    她现在是年薪超过五百万的企业高管,有了首都户口和首都的房子,在世俗意义上来说,她是绝对的人生赢家!

    对她有好感并主动追求的男人不在少数,可应韶是不婚主义。

    她不想跟任何一个男人走进婚姻的殿堂,只打算谈谈恋爱。如果对方基因优良的话,她倒是不排斥生个孩子。

    她希望养育一个吃穿不愁、精神富足,在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最好是女孩子。

    应韶试着接触过几个比较合眼缘的男人,了解之后发现他们身上都有她无法忽视的缺点,很快就结束了暧昧继续单身。

    她没有强求一段圆满的感情,随遇而安,只有事业值得她耗费精力。

    又过了三个月,周绪递交了辞呈。

    他来云胜时签的合同是一年的,既然到期了,他也不打算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如果应峤最终会选择贺云谂,那他干脆早点走,以免看了心烦。

    应峤没有挽留他,只是问他:“以后的打算呢?”

    “我会去留学。”周绪尽量露出平静的笑意:“工作以后才发现自己有很多不足,这一年攒了一点钱,接下来我应该会看书学习,争取留学。”

    “好,祝你前程似锦。”

    应峤与他握手,给了他一张支票:“这是离职补偿,如果想回云胜,随时可以回来。”

    周绪看着那张写了好几个零的支票,心情复杂。

    “谢谢。”

    他接过支票,攥在手心里。

    第59章 冷美人

    周緒离开的那天,正好是贺雲谂二十岁的生日。

    他在前往机场之前,给正在开会的應峤发了一条消息:【應峤,我要走了,可以来送我嗎?】

    没有立刻收到回複,他并不着急,转而给贺雲谂发了一则短信。

    【祝你永远提心吊胆。】

    周緒覺得自己有点恶毒,但他不后悔。毕竟,这一句乍一看像诅咒,但不是更像忠告嗎?

    贺雲谂很快就回複了,回了他三个字:【有病就去治。】

    无论贺雲谂知不知道这条消息是谁发的,这个回复都很契合他的职业。

    周緒把短信删了,拉黑了这个号码。

    等應峤开完会,手机里的消息弹窗就爆满了。

    一个公司群里,有人在说周緒离职的事情,惋惜他走得太快,没能组织一场离职聚会。

    八卦群里,有人猜测周绪离职的原因,大家似乎心知肚明,话题在兜圈子。

    除了几个朋友、合作伙伴和助理等人外,應韶、周绪和贺云谂也发了消息。

    周绪问她能不能送行,贺云谂问她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饭,应韶说她收到了关于新政策的小道消息。

    应峤直接给应韶打去电话,问她具体知道什么。

    应韶说:“中午的饭局上有位部长不小心吐露的,她的意思是政策有放宽的趋势,市场会往我们预测的方向发展,还有……”

    应峤耐心听着,时不时说两句,探讨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

    等说完,她开玩笑地说:“看来我们还是要有体制内的人脉,不然会错过很多重要消息。”

    应韶听了,若有所思。

    结束通话,应峤没有理会贺云谂或周绪中的任何一人,助理走过来,说该出发了。

    云胜跟邻省的一个5A景区达成了合作,晚上有个饭局只能她亲自参加,别人参加都可能讓对方不满。

    有正事要做,贺云谂和周绪的事情自然只能往后排。

    她讓助理转告周绪自己不能送行的遗憾,然后给贺云谂回复说自己有事,等她回来。

    贺云谂似乎有些急切,发语音过来,说:“我只想你陪我一小会儿,你忙完可以过来嗎?我在公司楼下等你。”

    应峤告诉他:“我明天才会回来,不必等我。”

    贺云谂追问:“那你是真的有正事要忙吗?你要去哪里?”

    这就很明显是在查岗的意思了。

    应峤语气平淡地反问:“发生了什么让你这样怀疑我?”

    贺云谂那邊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在犹豫,过了好几分钟才发来一条消息:

    【我有点没信心……我有话想当面对你说,就今晚,只要分给我两分钟的时间就好,好不好?】

    应峤:【身份证号发来。】

    贺云谂秒回了一长串数字。

    过了几分钟,应峤给他发了航班信息,告诉他:【会有人在机场接你。】

    贺云谂:【那你等我!】

    应峤在饭局上喝了两杯酒,酒精有些上臉,但她脑子清醒得很,其实连微醺都算不上。只是席间的人都以为她醉了,她要了一壶茶,后面没再碰酒杯。

    从餐厅出来,司机等在门口。

    “去酒店。”她说完,副驾驶的助理回头说贺云谂也快到酒店了,预计会比她们早十分钟到达。

    “到酒店之后你去幫我买些東西,我把清单发你。”应峤拿出一张卡,等助理收下,又说:“回去的票改到后天早上,明天的行程你们自己安排,休息或者在这周邊玩,只要不耽误后天工作就行,消费从这张卡里划。”

    到了酒店,应峤径直上楼去自己的包间。

    曲起手指叩门,门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来了!”

    语气雀跃,很快就有輕快的脚步声跑近门后。

    房门打开,贺云谂裹着白色浴袍眼巴巴地望着她。

    应峤挑眉:“洗澡了?”

    “嗯……有点热,我路上出汗了!”他装作不经意地扯了扯浴袍领口,露出白皙细腻的胸口肌肤。

    应峤走得近了些,闻到一股很淡的牛奶和玫瑰的香味。

    她望向极力克制緊张情绪的男生,视线从他那被热气熏出的红晕上划过。

    比红晕颜色更艳丽的,是男生湿润的唇。

    贺云谂在女人的视线下愈加緊张,慢慢地连呼吸都亂了节奏。

    他神色郑重地做下决定,接着深吸一口气。

    他伸出右手,用纤长的食指慢吞吞地勾住应峤的食指。

    见应峤没有挥开,他的胆子就更大了,一下子就贴了过来。

    他想要表现出无辜纯情的时候,总会刻意地睁圆眼睛,然后耍一些拙劣的小花招就妄图达成目的。

    他个子很高,这小半年身材锻炼得也很好,明明是能将应峤完全抱住的体型,示弱撒娇的本事倒是见涨。

    他两只手放在应峤肩膀上,语气殷勤:“你工作一天了很累吧?我学了一套按摩的指法,可以帮你放松肌肉舒缓疲惫,要试试吗?”

    “不着急。”应峤往里走,问他:“晚饭吃过了吗?”

    “……没有,着急过来,忘记吃了。”

    “想吃什么?”应峤随口问他。

    话一说出口,那张清艳臉蛋上隐隐的期待就消失了,转而变成明显的哀怨。

    “没吃。”他的腮幫子鼓了下,“不吃!”

    他……他可是特地饿了一天!

    贺云谂很想补上这一句,话在舌尖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应峤让他自己坐,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过了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敲响,应峤的助理拿了两大袋東西递给他,没有进门。

    贺云谂好奇地翻看袋子里的东西,臉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輕轻清了嗓子,故作镇定地将袋子摆到茶几上,想了想,又拎起来,放到浴室门口的矮柜上。

    他走到卧室床边坐下,躺倒在柔软的被子里,双臂展开。

    一、二、三……

    他抓起被子,一个翻身将自己裹了进去,裹成一只洁白的大蚕蛹。

    心跳快得仿佛能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贺云谂感覺不仅脸是热的,身上也渐渐升腾起热意。

    直到快要窒息,他才把自己的脑袋从被子里解放出来。

    一抬眸,对上一张揶揄的笑意。

    女人身上是与他同款的浴袍,领口敞开到锁骨以下,下摆露出小腿。

    “困了吗?”

    贺云谂没敢多看,扒拉着头发坐起来,“不困,我帮你吹头发好吗?”

    “谢了。”

    贺云谂便跑去拿了吹風机,动作轻柔地吹她半干的头发。

    温热的風吹过,瘦削的指节梳理她的发丝,柔软的指腹按摩她的头皮。

    身后之人的服务十分到位。

    两人都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且抱有期待,然而在此刻却都没有着急,犹如电影里被拉长的一帧,搭配床头照过来的暖黄灯光,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很快,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夏夜天气多变,不知何时外面的雷声就一道接着一道。

    云层堆积,仿佛有一只大手将其攥了捏住,雨水便喷洒而下。

    雨水落在地上,很快凝成一滩,渗的泥土湿润。

    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呜咽的风声夹在其中,吹得雨珠飞溅,每一滴雨珠的撞击都铿锵有力。如同一颗颗玻璃珠子拍打在窗户上,声音反而是沉闷密集的。

    室内的灯光临近晨光熹微时才熄灭……

    贺云谂再睁眼已经是下午了。

    身上是新买的睡衣,身体干爽,只是那种咬着东西的感觉还残存着。

    他的脸又红了,在被子里换了个方位,毫不客气地把脑袋枕到人家大腿上,脸颊朝里,额头贴上女人的小腹。

    应峤比他醒得早,靠在床头处理消息,察觉到他的动作后用手指梳了梳他凌亂的短发。

    “起床吃点东西?”

    “嗯。”贺云谂瓮声瓮气地说:“姐姐,喂我吧。”

    应峤的手指顺着他圆圆的后脑勺滑下,摸到了肌肤细腻的后脖颈,摸到形状好看的蝴蝶骨。

    手下的肌肉下意识绷紧,搂着她腰的双臂略微收紧。

    “还有点不舒服……”贺云谂以为她又想了,小声地抗拒。

    应峤失笑,收了手,将人抱下床。

    “我还不至于那么禽兽,安心恢复。”

    言下之意就是——休息好了立马睡。

    贺云谂期待中又有些担心,打算回去好好查查专业书,不能因为一时贪欢而缩短使用年限!

    应峤看出了他的不安,到了晚上就没打算做什么。

    结果刚躺下,怀里就挤进来一个美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锁骨上,手指不老实地勾她睡衣的扣子。

    应峤握住捣乱的手:“这是你的晚安仪式吗?”

    “明知故问。”他嘟囔。

    说完,就张开嘴巴,咬上她的锁骨,用虎牙戳她的皮肤。

    见女人不为所动,他一闭眼,伸出了舌头。

    下一刻,他的下巴就被钳住抬起,手腕也被按在枕头上。

    暖黄的灯光打在女人的侧边,在她脸上分出模糊的分界线。

    她睡衣的扣子被他挑开了一颗,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居高临下的气势。

    贺云谂心跳加速,在女人压下来的时候还用腿去勾她的脚。

    无师自通能研学到这个程度,谁能不说句学霸呢?

    第60章 冷美人

    賀云谂回学校后收到了應峤送的生日礼物。

    是一座用玉雕刻而成的冰雪城堡,城堡里是一对翩翩起舞的男女。

    女人身穿骑士装,长发辫起;男人穿着露肩的公主裙,头顶带着王冠。

    賀云谂将城堡放到桌上,精心挑选角度拍了一张,然后给某人发去一张气鼓鼓的表情包。

    【賀云谂:[生气.gif]】

    應峤很快回复:【在无能狂怒吗?】

    賀云谂:……

    开心小狗秒变可怜小狗,趴在桌上戳城堡泄愤。

    戳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回来的正事,赶紧去翻书,又查了一些资料,了解完毕后给自己制定了一份详细的……锻炼计划和攻略!

    做完这些,他就翻出一个包,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只带了一些必需品,东西很少。

    他拨通一个号码,说自己已经收拾好了,对方就说自己半小时左右能到,问他在哪个门上车更方便。

    贺云谂说北门,对方说好。

    他又在宿舍里坐了十多分钟,拎起包,将城堡抱在懷里,出了宿舍楼就往学校北门走去。

    上了车,贺云谂给應峤发了消息。

    没错,他要去跟應峤同居了!

    明明还没有搬去,明明暑期剛开始半个月,贺云谂就开始觉得时间不够用了。

    应峤给他录过指纹,他上楼后直接开门进去。

    这里也不是他第一次来的,以往每次过来只会觉得开心期待,这次心里却多了一丝甜蜜。

    应峤跟他说晚上会回来,接他去吃晚飯。

    贺云谂知道哪一间是主臥,可他没打算立刻住进去。

    这是他在车上冷静思考后的结果。

    他打开一扇门,是书房。

    又打开一扇门,是健身房。

    再次打开一扇门,是储藏间。

    望着最后一扇没打开的门,贺云谂觉得这一间应该就是侧臥来。

    打开来,他抿住唇角。

    一间被打通的健身房。

    所以,一套两百多平的房子里,只有一间臥室?

    贺云谂望向客厅里那张可以两个人脚对脚睡下的大沙发,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将自己的东西都放进主臥里。

    主卧里有衣帽间,应峤的衣服鞋子不算多,还空着两个柜子,正好给他放了。

    放好东西后,他没去书房,就用茶几当桌子,一边看资料一边写自己的论文。

    晚上出去吃了飯,两人一起回了家。

    应峤还有线上会议要开,直接去了书房。

    她戴着耳机,听着下属们从大洋彼岸传回来的汇报,偶尔询问或指导。

    余光里的门动了动,一顆脑袋悄咪咪伸了进来。

    视线锁定她的位置,没一会儿就把脑袋缩了回去,留下房门虚掩着。

    应峤有点好奇他要做什么。

    安心等了两分钟,门口再次有了动静。

    线上会议是云胜一部分高层的会议,誻膤團對獨鎵云韶自然在。她剛要问合作方的意向,话还没说出来,就见到自家妹妹对着镜头后的某一处露出一个笑。

    那笑容怎么说呢,有点宠溺有点溫柔,与她在生意场上那种运筹帷幄的笑容截然不同。

    不用问,应韶也对引发这笑容的人有所猜测。

    80%的可能性是贺云谂,剩下20%的可能性是她不知道的小新欢。

    其他人的视线也聚焦于应峤的窗口上,就见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进入画面,放下一个白瓷盘,摆放着树莓蓝莓蜜瓜等水果。

    应峤关了话筒,“陪我吃一点?”

    “那好吧。”贺云谂唇角微勾,在她身旁坐下。

    他这个位置,能在视频画面中露出半个手臂。

    云胜的大半高层就见到那只属于男性的手勾了一下老板的手后放开,慢悠悠地叉走一顆树莓。

    应峤将盘子往他那儿推了推,开了话筒表示会议继续。

    正在汇报的人:“……哦好的,剛剛问说到哪儿来着……”

    应韶提醒了一句,那人找回思路继续汇报,她也就问了刚才没问出来的问题。

    会议末尾,应峤敲定了合作方案,后续事务各司其职,会议结束。

    她瞥了眼某人端来的水果,说是送来给她吃的,现在每样水果都只剩下一颗或者一块了。

    贺云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咬着一颗树莓露出无辜的眼神。

    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应峤已经站了起来,弯腰靠近他的臉。

    他屏住呼吸,下一秒下巴被抬了起来,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放开牙关,闭上眼睛回应,应峤却紧接着就站直身体离开了。

    他还是懵的,后知后觉嘴里的树莓不见了。

    他下意识舔了舔唇,笑了起来。

    【正文完】

    【番外一:毕业礼】

    贺云谂穿着学士服,在礼堂前与同学们一起拍摄了毕业照。

    他拿到了保研资格,未来还将在这所学校待三年,是以不舍的情绪较之其他人会淡许多。

    他拍了拍学士帽上的灰尘,走下台阶。

    室友们跑过来,要拉他去拍照。

    没走两步,室友们就停了下来,对他挤眉弄眼。

    “贺哥快看,你的總裁姐姐来找你喽~”

    “贺哥好福气啊!”

    “我们一个个前途未卜,毕业了都不一定能留在首都。贺哥却不仅保研成功还收获了總裁姐姐的爱情,直接能实现阶级跨越,甩开兄弟们一大截,唉——”

    应峤身穿一套白色小西装,手里捧着一大束盛放的玫瑰花,粉色和紫色的搭配梦幻又绚烂。

    不少人的视线在应峤和贺云谂之间徘徊,露出吃瓜的兴奋表情。

    身为理工大学赫赫有名的冷美人,贺云谂走到哪里都颇受关注,他跟应峤的恋情在学校里也不是秘密,之前就有人在校园表白墙和论坛上提过。

    贺云谂没有回应室友们的酸言酸语,跑向应峤。

    “不是说赶不回来吗?”

    说完,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气。浓密如鸦羽的睫毛低垂着,清亮的瞳仁只盯着盛放的花朵。

    应峤将花递到他懷里,眉眼含笑道:“赶了一点进度,不想错过你如此重要的日子。寶贝,毕业快乐。”

    话音落下,那张清清冷冷的面容瞬间绽放出明媚的笑容,甜度拉满。

    贺云谂拉着应峤在学校各处拍照,自己拍不好就央求路过的学生帮忙,还收获了不少路人偷拍视角,当天表白墙账号就收到了许多张照片。

    出于隐私考虑,墙墙只发了两人的背景照。

    【宽松的黑色学士服果然跟白色修身西装,總裁x学生就是最配的!】

    【之前一直有人唱衰贺美人和应总的感情,等着她们毕业就分手,现在打臉了吧,人俩好着呢~】

    【现实果然不是童话故事,霸道总裁只会看上大美人,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小透明呜呜呜……】

    评论区一大半都在嗑CP,刻薄的话被淹没了。

    处在话题中心的应峤和贺云谂在拍完照后就离开的学校。

    应峤为他安排了一场一天两夜的溫泉之旅。

    贺云谂对此期待满满,也因为应峤暂停工作来陪自己而无比感动。

    到了溫泉度假村,应峤去买东西,贺云谂紧急做了几十个俯卧撑,又做了卷腹,讓自己胸腹的肌肉更加紧实清晰。

    他自己捏了捏,满意地收工。

    等应峤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悠然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了。

    应峤有点懷疑这个小笨蛋能不能看得懂,那书可是西语原著的哲学作品,她买回来也只是为了收藏。

    贺云谂也没想到自己隨手拿起的一本书就如此晦涩难懂,翻了两页后放弃,起来去翻应峤买回来的东西。

    “你买了什么?”他嘟囔道。

    两套泡澡服,一套泳衣和一条泳裤,居然还有两盒果切!

    他在意的原因并非是应峤的体贴,而是既然都来了温泉这种气氛圣地,她居然讓自己吃东西!

    他扫了一眼要去洗澡的女人,等她进了浴室后,果断把那两盒果切塞进小冰箱里!

    眼珠子一转,他拿上泡澡服,拧开了浴室的门。

    不多时,破碎的喘-息声就传了出来。

    最后,果切被主人们遗忘,直到退房被客房清洁人员发现,隨后就被拿出去丢了。

    【番外二:懷孕】

    贺云谂在第一次对着爱吃的飯菜干呕时,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他想起一个多月前的某一个晚上,应峤给他吃了一颗小药丸,说是可以讓他怀孕生寶寶。

    他的确很想有一个属于两人的小寶宝,就这么连哄带骗地吃了。

    第二天清醒过来他就觉得自己上当了,身为醫学生信这种东西不如信应峤是秦始皇呢!

    他去找应峤“算账”,好像也没说什么,稀里糊涂地被她亲了亲,然后就被哄出了书房。

    后面一个多月的时间,贺云谂忙着规培,逐渐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直到今天突然对着一道酸菜鱼觉得反胃恶心,贺云谂猛然回想起来,手掌已经下意识抚上了肚子。

    “云谂?云谂!”同桌吃饭的同学喊了他两声,见他回神望过来才接着说:“你发什么呆呢?你干呕是不是胃不舒服?”

    贺云谂把这个问题糊弄了过去,也没敢在醫院检查身体,等下班时间一到,就带着满脑袋疑惑和紧张回了家。

    应峤下班比他早,他回到家里的时候,餐桌上刚摆好晚餐,应峤则坐在沙发上浏览新闻资讯。

    他忙了一天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却在看见应峤后都状态刷新,恢复活力。

    他弯起唇角,輕巧地跑了两步,隨后想起来自己现在肚子里可能揣了崽崽,又赶紧停下来。

    应峤疑惑扭头,随即挑眉。

    她抬起右手搭载沙发背上,贺云谂十分稳重地走到她身旁坐下,臉颊枕着她的手臂。

    温热的指尖落在男人精致的眉眼上,在他臉颊上打着圈。

    “今天怎么样?”她问。

    贺云谂又往她怀里挪了挪,闭上眼睛说:“好累,都把我们当牛马使唤,中午只眯了七分钟就被喊起来,给我们安排了一堆杂活。”

    应峤亲了亲他的眼睛,声音温柔:“太累了就回家里的醫院规培,学你应该学的,不需要去做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我不要搞-特-权。”话是这样说,但贺云谂心里很开心,情绪更好了。

    “好,那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是有的。”贺云谂拽过她的另一只手放到自己小腹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应峤摸了摸,肌肉软-弹,手感很棒。

    她搂着男人的肩膀,手已经从T恤的下摆钻了进去。

    贺云谂抱住她的手,小声提醒:“我可能怀宝宝了,你輕一点。”

    应峤失笑,手已经退了出来。

    在男人疑惑加遗憾的眼神中,她将人抱起往餐厅走去:“先吃饭,吃完后我讓醫生过来抽血,化验一下就知道你是不是怀宝宝了。”

    贺云谂很想跳过吃晚饭这个环节直接抽血化验,但他中午吃得少,这会儿真的饿了。

    晚餐没有腥味重的食物,贺云谂的胃口就恢复了,没有再反胃干呕。

    晚上九点多钟,医生上门来给他抽了血,带回医院检测。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贺云谂的确怀孕了。

    他心情复杂极了,一方面激动自己和应峤有了宝宝,一方面又担心这件事传出去怎么办,自己会不会被拉去解剖啊?

    同时,他也好奇那颗药丸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居然真的能让他怀孕!

    应峤跟医生约了明早更详细的检查,一进卧室就发现某人在翻汉语字典,一边翻一边念念有词。

    应峤走过去,也没惊动他,他还沉浸在选字大业中。

    “‘琛’,寓意挺好但有点俗了……‘谌’,字好看但意思好普通……‘澄’,好像不错,可是笔画这么多会不会很难学……”

    “那就叫一一。”应峤说。

    刚说完,她就收获了一个哀怨的白眼。

    “应总应大老板,你因为帮倒忙而被剥夺了宝宝的取名权!”他说。

    应峤俯身去扯被他压住的被子和枕头,说:“贺大法官,在给我定罪之前,能不能乖乖躺好?”

    贺云谂翻了个身,等应峤抽走被子枕头,又滚了回来。

    应峤还没躺上床,他就已经睡到了她这边,毫不客气地挤占她的空间。

    本以为睡下就没事了,然而到了凌晨两点,应峤被耳畔的嘟囔声念叨醒了。

    “要不先取个小名?叫小云朵好不好?好不好嘛~”

    应峤闭着眼睛,准确无误地用手捏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好好好,大名小名都叫小云朵。”

    贺云谂没好气地推她,脖子后仰解救自己的嘴巴:“不听你胡说,我要睡觉了!”

    ——话都让他说完了。

    第二天,贺云谂请了假去做检查,检查报告显示怀孕六周,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鉴于他规培的医院的餐食一般,担心他再反胃,应峤就让家里保姆做好午餐给他送过去。

    一来二去,医生护士们都在猜他是不是富二代。

    贺云谂一进入这家医院规培就极受关注,托一些碎嘴子的福,规培的第一天还没结束,医院里超过一半的职工都知道来了个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规培生。

    贺云谂很早就习惯了忽视周围的目光,因此并没有发现自己所在的科室总是会有很多医生护士来聊天,他还以为是这所医院的人都比较热情的缘故呢。

    直到一个主任医师将他喊到自己的科室,语气十分和蔼地问他:“小贺啊,规培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贺云谂不清楚对方的用意,礼貌地回:“挺好的,规培两天比纸上谈兵两个月更能学到东西。杨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

    杨主任笑呵呵的,让他先坐,等他坐下后笑得更加夸张:“小贺啊,你才来两天,估计对我们医院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虽然你是老张的学生,但是医院今年确实不太缺人的,年年实习生规培生脑袋都挤破了,就为了那一个名额……”

    贺云谂没有说话,起初以为这位杨主任喊自己过来是为了说教。

    直到对方突然说自己跟院长是亲戚,说哪个协会的会长是自己表舅等等。

    紧接着话锋一转,那位杨主任突兀地夸了句:“小贺你还年輕,可能还没意识到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的。”

    贺云谂好像明白了,没有说话。

    杨主任的视线扫过他的脸和上半身,用一种带有暗示意味的语气说:“长得好身材好,还年轻,这也是你的能力啊,年轻人要学会物尽其用。”

    贺云谂看着那张老得能当自己爷爷的丑脸和反光的头顶,差点当初吐出来!

    工作的时候为了方便,他都会将婚戒挂到项链上,如果要进手术室,他还会将婚戒和项链都放进柜子里,忙起来之后也就顾不上婚戒项链了。

    而知道他已婚的同学在别的科室,也不会随便对外说他的个人情况,于是很多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单身。

    其他人对他的好感都是礼貌又克制的,顶多是主动借他笔,非要帮他打饭什么的,没有谁敢像这位杨主任这样骚—扰他。

    “杨主任,我已经结婚了。”贺云谂冷着脸站起来,对着杨主任的怒容直言不讳:“我的伴侣不是你斗得起的人,她也不会容忍我在外面受这样的委屈。不然这样,晚上我让她请你吃顿饭,你对着她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杨主任下意识觉得贺云谂在吹牛,要真是傍了个大佬,谁愿意累死累活在医院当免费牛马啊?!

    偏偏贺云谂的语气神态都格外认真,底气十足的样子让杨主任心中惊疑不定,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出办公室。

    又过了几天,还没等杨主任调查清楚贺云谂的背景,他是富二代的谣言就不胫而走了。

    杨主任偷偷观察过,发现人家保姆坐的都是五百多万的车,就赶紧放弃自己的龌-龊心思了,不敢再在贺云谂面前露面了。

    贺云谂自己也听到了流言,找了个机会当众给应峤打电话,一口一个“应总”、“应大老板”。

    第二天,医院里的人都在传他被应峤包-养了。

    应峤风评被害。

    孕期进入第十二周,腹肌明显鼓起的贺云谂只好暂停规培。好在有自家医院兜底,他就窝在家里安心养胎。

    应峤辛苦工作回到家,鞋刚脱下,就有个白色毛绒绒跑过来扑进怀里。

    一边蹭她,一边嗅她身上的气味。

    她抬手拽着男人睡衣帽子上的耳朵,笑问:“小狗在闻什么?”

    “闻闻你身上有没有别的小猫小狗的气味。”贺云谂说得很认真。

    嗅完确认没有别人的香水味,贺云谂开心地亲她的脸,说:“今天宝宝们也好乖,乖乖吃饭睡觉长大。我今天学会了弹《梦中的婚礼》,你要不要做我的第一个听众?”

    “好,我的荣幸。”

    钢琴到家不足一个月,贺云谂自己在网上找了曲谱打印下来,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跟着网课学习,居然也能流畅地弹完一整首曲子。

    孕期进入第六个月,贺云谂的肚子已经大得吓人。

    虽然早已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胞胎,但每天起床看到自己高耸的肚子,他还是会被吓一跳。

    也许是因为怀的女宝宝,也许是因为母父双方的基因好,宝宝们并没有怎么折腾他。

    他吃好喝好睡好,还能坚持运动,脸蛋都红润润的,精神状态也不错。

    到了年底,贺云谂借口要在医院值班没法回老家,方女士跟贺爸就决定今年还是来首都过年。

    贺云谂只好先搬进新家躲一躲。

    新家是应峤在他怀孕后购置的,三个月前装修完毕。

    新家上下一共五层,多了孩子们的卧室、客房、游戏房、影音室和室内泳池,还多了一大片室外的活动空间。

    应峤休了年假,跟应韶、方女士还有贺爸一起跨年,等两位长辈们睡了后,她才开车前往新家。

    贺云谂困得缩在沙发里睡着了,面前的电视还在无声地播放春晚。

    应峤走过去,将人连带着毯子一起抱了起来。

    贺云谂吓了一跳,眼睛还没睁开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而后安心地抱住她的脖子。

    “我重了好多。”他闭着眼睛嘟囔。

    应峤轻轻掂了掂,反问:“重吗?”

    她没有坐电梯,抱着人走楼梯来到二楼的主卧,全程脸不红气不喘的,仿佛怀中没有重量。

    将人放到床上,应峤转身去换衣服,身后跟了两串脚印。

    她拿了一套家居服,脱下身上的高领毛衣和内搭,一具身躯就从后搂住了她,手指在她的腹肌上玩滑滑梯。

    “姐姐……”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子上,搂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

    “这是我们和宝宝们过的第一个新年呢。”他低声说。

    系统:缺大德,居然用这种借口勾-引你,宿主你可要支楞起来啊!

    在贺云谂吞下“生崽丸”的那一刻,系统就进入了待机状态,只偶尔醒过来记录一下应峤的状态和时间。

    谁知道大年夜这一醒来就要看到劲爆内容啊!

    系统还想接着拱火,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应峤无情地屏蔽了信号。

    系统:……

    它该习惯的。

    贺云谂被抱到落地镜前,他身体上一切羞人的反应都被呈现在他眼中。

    怀孕导致他的身体更加敏感,没一会儿他就站不住了,撑着镜面的右手上滑、上滑、下落又上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窗外雪声簌簌,飘洒的雪花很快就积了厚厚一层。

    鞭炮燃烧后的灰烬落下来,弄出斑斑点点的痕迹,脏了大片雪景。

    窗外的动静渐渐平息,卧室里的两人也躺到了床上。

    贺云谂今晚终于敲定了两个孩子的名字:“孩子们就叫应宿和应飞好不好?不管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都可以用。”

    “好,很好听。”应峤这会儿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贺云谂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继续碎碎念:“宝宝们的智商一定要随你,长相可以随我,脾气的话……像我就容易吃亏,像你就太渣了,容易拉仇恨!”

    应峤:“我不渣。”

    贺云谂瞥了她一眼,那眼神的含义不言而喻:“……算了,还是像你多一点比较好,被人恨总比被人骗好。”

    这话,怎么听都不单纯。

    这个话题不能聊了,应峤不想惹祸上身。

    被子里,女人的手动了动,顺着男人的大腿往下,掐住了男人的腿弯。

    贺云谂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境地和身体的疲惫,他立刻双眼紧闭说自己困了要睡觉。

    应峤从善如流地松开手指,关灯睡觉。

    直到身边女人呼吸绵长,男人睁开一只眼睛挪进她的怀里,闻着两人交融的暖香,翘起唇角,随后安心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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