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神色,轻咳一声,深沉地说:“抱歉,我太震惊了。”
江予臣勉强接受了他的说辞。
“嗯,他出轨了。”
关于他们离婚的原因,也不是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话,只是没必要逢人就提而已,不过既然时叙在意,为了避免误会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时叙“悲伤”地问:“他出轨谁了?”
“同医院一个医生。”
“哇,他好过分,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而且还是同院医生,他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时叙使劲抹黑前夫。
江予臣替前夫解释道:“对方是院长的侄子。”
嗯,等等,这好像也不是解释。
“什么?!”时叙倒吸了口气,表情更震惊了,义愤填膺地说:
“他还想借□□上位?”
“这种只能凭借歪门邪道上位的人将来肯定不会有大出息,你甩掉他是应该的。”
江予臣被他夸张的举止逗笑,说道:“没必要吧,他表现一直不错,如果按部就班的来,明年就能评上主治......”
他突然顿住。
林晟比他大三岁,如果一切顺利也就是31岁当上主治医生,而自己27岁就已经,难道……
“怎么了?”
时叙不愿江予臣沉浸在关于前夫的回忆里,连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江予臣?”
“没什么。”江予臣抽离思绪,淡淡一笑,就算是那样又如何?这可以成为他背叛婚姻的理由么?
“反正我已经不喜欢了他。”
“这就对了,一次不忠百次无用,垃圾出轨男,早离婚早摆脱!”
时叙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
江予臣不由感叹道:“你这么替我开心啊。”
原来时叙是共情型人格啊。
“啊,嗯!”
时叙摸了摸鼻子,道:“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好。”
“嗯。”
两人这才躺下,关灯之后,视野一下子黯淡,人在黑暗中听力格外敏锐,时叙能听见江予臣浅浅的呼吸,一声一声,敲打着他的心脏。
时叙的大脑还循环着江予臣刚刚的话。
出轨了,不喜欢了。
男人的唇线在黑暗中慢慢拉高,勾起一个上翘的弧度。
晚安,江予臣。
晚安,学习委员。
——
“早上好,大家昨天睡得好么?哈哈哈我睡得很好。”
众人很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
导演浑然不觉,一大早就中气十足地拿着个喇叭在村头喊:“昨天已经说过,今天开始需要大家完成采茶制茶和桑蚕丝制作的工艺,任务有些繁重,大家都要加油,先说好,完成不了任务没有饭吃啊。”
“首先,所有嘉宾将分成两组,一组跟着张伯负责采茶叶,一组跟着王大姐摘桑叶。”
导演指着两个村里人说:“江予臣,虽然有些不太对劲,但只能辛苦你跟女生组一起了。”
“我都行。”江予臣不为自己被归于女生组而产生怨言,说到底,就是节目而已。
八个人就此分开,男生组跟着张伯走,女生组跟着王大姐。
茶园去的是昨天的地方,等进入茶园,张伯向他们展示如何采茶。采茶讲究“一芽一叶”,最上面那颗嫩芽是最珍贵的。
“这个不能掐,掐了会影响茶叶味道,要提或者折。”
张伯示范如何正确地采摘茶叶,这几个平日里很少接触大自然的男人学习得认真。等大家简单练习了一会,跟着过来的导演又拿起了喇叭。
“张伯,你一天能摘多少茶叶?”
“我,这种新茶的话,一天最多就五六斤。”
导演:“好,鉴于大家都是新手,给你们的任务折半,一天只要三斤,一上午的话只要一斤半啊,完成了任务才有饭吃,大家没有意见吧?”
一上午才一斤半?
一斤半具体多少量他们虽然不知道,但听着就不是很多。四个人都觉得这任务颇为轻松,随意地点了点头。
“那行,那我们就开始吧!”
导演放下喇叭,看着低头开始采摘的四位嘉宾,脸上露出阴暗的笑容。
另一边的桑叶田里,四位嘉宾正穿行在茂密的桑林间。
桑叶长得极好,叶片肥厚油亮,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几乎比人还高。放眼望去,满目皆是浓郁的翠色,风一吹,桑叶沙沙作响,仿佛整片田野都在低声絮语。
方慧钦伸手抚过一片桑叶,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不由感叹:“这桑叶长得可真好,比我小时候见过的还要肥。”
张柠对亲近自然兴致勃勃,双手麻利地掰着桑叶往篮子里塞,动作虽不熟练,却透着一股子新鲜劲儿。她转头问方慧钦:“方姐,你以前也摘过桑叶?”
方慧钦笑了笑,眼神里带了些怀念:“是啊,小时候常跟着妈妈去田里,采桑叶、摘茶叶、割稻子,什么都干过。算起来,都快三十年前的事了。”
赵以恬听着她们的对话,没插嘴,只是专注地摘着桑叶。她身材娇小,最顶上的桑叶够不着,偏偏她又有点强迫症,看着那几片漏网的嫩叶,心里直痒痒。她踮起脚,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叶尖,桑树忽然自己弯下了腰——
一只修长的手按在桑树顶端,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施力,迫使整株桑树“低头鞠躬”。
赵以恬一愣,顺着那只手抬头看去。只见江予臣站在她身侧,唇角噙着一抹浅笑,语音温柔:“这样好摘些。”
说完,他松开手,桑树唰地弹了回去,而他已转身走向另一株桑树,继续自己的采摘。
赵以恬眨了眨眼,心跳莫名快了一拍: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偷偷嗑一下没关系吧?
虽说是干农活,但并不很累,加上满目绿色,众人心情畅快,动作自然也利落,不多时就将带来的竹筐全都塞满了。
王大姐看了眼时间,挥舞手臂说:“好嘞,回去了!”
“我们喂蚕宝宝去!”
“好耶。”赵以恬欢呼道:“喂蚕宝宝,喂蚕宝宝!”
听到“蚕宝宝”这三个字,江予臣身体略微僵硬,表情都不自然了起来。
张柠体贴地道:“江医生你怕蚕是吧?”
江予臣苦笑着点点头。
方慧钦也过来道:“那怕蚕可不能喂养蚕宝宝,要不你就忙别的吧,不差这一点。”
“是啊是啊。”赵以恬也道:“江医生你去忙别的事好了,我会帮你把你的份也喂上的!”
江予臣确实无法想象自己和那么多蚕宝宝同处一室的场景,他领受了大家的好意。
“那我去帮男生组采茶好了。”
“好的好的,你去吧。”
——
茶叶园里,四位嘉宾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身上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化作扭曲的黑影张牙舞爪地扑向躲在称量处后面的导演。
导演淡定地瞥了一眼电子秤,语气轻快:“一斤三两,不够,再去摘。”
“这个一斤二两,更少了,走。”
时叙压制着身上怒气将篮子放在电子秤上。
“嗯,一斤四两,还差一点。”
“还差?!”
怒气终于突破了名为理智的封印:“已经三次了啊,怎么还会差,是不是你这秤有问题?”
“是啊。”一旁同样没过的方知樾幽幽补刀:
“是不是压秤啊你?”
“怎么可能呢?天地良心啊!”导演一拍桌子,也不干了。
这不纯纯质疑他做人的品德嘛?
张伯看导演快跟几个嘉宾干起来了,作为茶园主人连忙挤过来打圆场道:
“这茶叶是不好摘的,只那么一丁点嫩芽,就差一点了,马上就好了。”
众人只好强忍怒火再次回到茶园采摘。
导演悠哉地摇着一把竹扇,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得意洋洋:呵呵跟我斗,你们还年轻着呢。
车子发动机的响声从不远处传来,导演扭头看过去,发现是自己节目组的车。车子停在茶园路口,从里面走下来一个人。
导演站起来:“江医生你怎么来了?”
【对啊,江医生怎么来了?】
刚刚导演无聊,就开了直播跟观众唠嗑,这会儿观众看到江予臣来了,立刻兴奋了起来,弹幕开始飞快刷屏。
江予臣:“桑叶摘好了,其他人在喂蚕,我实在受不了,就过来这边帮忙。”
“哦对了,你怕蚕来着。”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某人要开心死了。】
看着导演手机上开着的直播间,江予臣无奈苦笑,自己的弱点向全世界暴露的感觉真不太妙。
“那正好正好,他们都还没完成任务呢,你帮帮他们,省的他们一个个抱怨我苛待他们。”
江予臣也正有此意。
他从车子里出来的那一刻,时叙就眼尖地看到了他,他那张臭脸在看见他的瞬间立刻如冰雪消融,变脸都不定有他这么快。
“江予臣。”他一个低头,脑袋靠在江予臣肩膀上,委屈巴巴地开始哭诉:“导演欺负我们,他不准我们回去吃饭。”
【哟哟哟老婆来了就是不一样,看这小脸蛋,多有精神!】
【时叙:我老婆来了你们完啦!】
【这哪是告状,这分明是撒娇!】
【好甜好甜好甜[已晕厥]】
江予臣摸了摸他脑袋,安抚道。
“没事,我来帮你们。”
“这个茶叶要怎么摘?”
“我来教你。”时叙手把手地开始教江予臣。
【上回看时叙这么有耐心是什么时候?】
【回上面,是上回。】
【所以上回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没见过。】
【能说么?你哥在江医生面前真的好乖[我狂嗑]】
【这就是反差萌!】
【反差萌真的好好嗑,好嗑,爱嗑,再多卖点。】
【真夫夫也叫卖么?】
【这谁知道真的假的呢[嗑瓜子]】
【不管真的假的先嗑为敬!】
弹幕一顿狂嗑,颇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气魄,显然是被内娱调教好了。
时叙就差一两了,加上江予臣的帮忙,很快就完成了任务。江予臣左右看了眼,主动向一旁的方知樾走去。
“我帮你。”
“啊,好啊。”方知樾立刻表示欢迎。
时叙抿了抿唇,也跟着上前:“我也来......”
“地方太小了,你去帮许哥吧。”不待他说完,江予臣就基于合作效率提出了建议。
“......”
时叙不甘不愿地走向了许陆安。
【不是,谁懂啊,真的好好笑。】
【想和老婆贴贴的大帅哥老公和理智派美人老婆[我狂嗑]】
许陆安看着一脸不愿的时叙,幽幽地说:“别看了,早结束早回去,你也早点和你江医生团聚。”
认清现实,时叙恶狠狠地,温柔小心地采了一枚茶叶。
几人本来差的就不多了,多了一个人,很快就结束了。
众人纷纷捶背:“可算结束了。”
导演:咳咳,他都不敢说下午还有。
等众人回到集合点,女生组已经吃过午饭了。
午餐还算丰盛,并没有区别对待,时叙和江予臣坐在一边,埋头吃饭。时叙抬起头,看到另一头方知樾不知道向赵以恬说了什么,赵以恬嘻嘻哈哈笑着,方知樾又夹起了一块排骨,赵以恬就着他的筷子咬了下去。
“......”
时叙看着盘子里的排骨,又看着对面江予臣碗里的虾,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忽然将自己的排骨夹到了江予臣盘子里。
江予臣:“不用,我够......”
时叙坚持地说:“吃,你吃。”说罢,又主动将虾夹到了自己盘里。
“......哦,那谢谢。”
已经吃完了的方慧钦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动作,顺口问许陆安:“小时这是干嘛呢?”
“嗯......”许陆安若有所思地说:
“孩子嫉妒疯了吧。”
“?”
暂做休息后,下午拍摄继续。
午后的阳光透过桑树林,斑驳地洒在青石板小路上。
女生组的四位嘉宾——方慧钦、张柠、赵以恬及江予臣(男),正跟着当地蚕娘李阿婆,走向一座白墙黑瓦的老式作坊。
“这儿的蚕丝啊,从古时候就出名。”李阿婆操着浓重的吴语口音,笑眯眯地推开木门:
“你们城里人怕是没见过真丝是怎么来的。”
门一开,温热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碱水味和蚕丝特有的清香。作坊不大,却井然有序地划分成几个区域:左侧是几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右侧摆着木制的纺车和织机,墙上还挂着几匹未染色的素绸,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张柠好奇地凑近一口大锅,锅里翻滚着乳白色的液体,水面漂浮着丝丝缕缕的蚕丝。
“这是在煮蚕茧吗?”
“这叫精炼脱胶。”李阿婆拿起一根长竹竿,轻轻搅动锅里的丝线:“蚕丝外面裹着一层丝胶,得用碱水煮掉,丝才会又软又亮。”
赵以恬探头看了一眼,立刻被热气熏得后退两步:“这温度得多高啊?”
“98c。”李阿婆笑道:“老祖宗的法子,不过现在工厂里都用机器了,今天就是给大家看一看。”
李阿婆给每人发了一双长木筷和一个小竹篮,让她们试着从锅里捞丝。
“要轻,要慢,丝线娇贵着呢。”
方慧钦是四人里最沉稳的,又是小时候干过农活的,她学着李阿婆的动作,用筷子轻轻挑起一缕丝线,缓缓拉出水面。丝线如银丝般透亮,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哇,真的像抽丝剥茧!”赵以恬惊叹。
张柠也试了试,结果手一抖,丝线“啪”地断了。
“啊!断了!”
李阿婆哈哈大笑:“没事,断了再接上,丝线有灵性,你温柔对它,它就不容易断。”
【这比喻好美啊!】
赵以恬盯着锅里翻腾的丝线,忽然问:“阿婆,这要煮多久?”
“得煮三遍,每次换水,总共要三个钟头。”
“这么久?!”
“慢工出细活嘛。”李阿婆笑眯眯地说:“真丝金贵,就是因为它费工夫。”
【三个小时……现代人哪有这个耐心】
【所以真丝才卖那么贵啊!】
节目组只是来拍摄的,并不是真的要等三个小时,简单体验过精炼脱胶后,李阿婆又把她们引到下一个环节:纺线。
作坊角落里摆着几台老式纺车,木制的轮轴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用了很多年。李阿婆坐下,脚踩踏板,纺车“吱呀吱呀”转起来,她手指灵巧地捻着丝线,细白的丝在她指间渐渐拧成一股。
“好厉害。”
赵以恬早已跃跃欲试,等阿婆说让她们也试试就迫不及待坐了下来,她不敢一下子使劲,踩一下问一下:
“阿婆是这样子么?”
“对,是这样子。”
“慢慢来,不要急。”
方慧钦倒是上手很快,不一会儿就纺出一段均匀的丝线,还边纺线边跟阿婆说笑:
“小时候也干过,我还进服装厂做过女工呢,一转眼,这么多年了。”
江予臣是第一次接触纺车,只不过他对技术类工作有天生的灵敏,很快掌握。这四人中,唯有张柠是急性子,纺线老是绕在一起。
小作坊里时间慢悠悠地过去,配合着后院嘟嘟的水沸声和踩踏板的响声,犹如一场夏日午后的梦。
——
茶坊里闷得像个蒸笼。
杀青机轰隆作响,传送带茶叶翻涌,传来阵阵焦香味。
一旁排着一排传统用来炒制茶叶的铁锅,灶台的火舌舔着铁锅底,柴火噼啪炸响,热浪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烤得人脸皮发烫。
男生组额头上全是汗,顺着眉骨往下淌,在睫毛上挂了一会儿,“啪”地砸进锅里,立刻被滚烫的铁面蒸成一小缕白气。
他们手上戴着厚厚的白手套,手伸进锅里翻炒,一旁老师傅不时发出吼声:
“翻!快翻!”声音几乎被鼓风机的轰鸣吞没。
热浪蒸得人大脑嗡嗡响,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翻了!!!
......
“哎呀,好累啊。”
张柠伸了个懒腰,懒散地说:“导演,今天活动结束了么?”
导演一脸深沉表情:“参观学习桑蚕丝制作的活动是结束了,接下来,进行下一个环节——”
他刻意停下,目光缓缓扫过四人,见四个人都不怎么用心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下一个环节就是感受桑蚕丝的实际应用——敷蚕丝面膜。”
四个人都愣了愣,张柠缓缓抬起手,啪啪啪,鼓掌。
“好活啊导演,好活,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