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叹了一口气:“七十多了, 也活够了……”
她喃喃道:“总喘不上 气,真难受啊……”
纪明川忽然 插话:“做完手 术后,缺氧的症状会改善不少, 也不会再觉得喘不上 气。”
外婆点了点头,背靠着枕头 ,闭目养神:“吸着氧气,舒服多了……我睡一会儿……”
楚天青拉着纪明川走出了病房。
外婆的手 术日期定在了两周之后。
楚天青推迟了自己的返校计划,她给林知 夏老师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自己家里的情况。
林老师非常理解她:“没关系的, 你不要有太大 压力, 我们的项目在今年八月上 旬才会正式开 始。你七月底返校是 完全来得及的, 到时候我和你再见面详谈, 现在你就安心在家陪着外婆吧。”
听完林老师的这番话,楚天青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两周里,楚天青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外婆, 纪明川也没提前返校,而是 一直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去医院。
手 术当天早晨, 外婆的心态还是 很好, 甚至能和护士开 几句玩笑。
外婆对 每一位护士都很温柔。
外婆还和楚天青说,在她看来,病房里的护士们, 无论是 二十多岁, 还是 五六十岁, 全都是 小姑娘,都比她小多了。
手 术即将开 始,外婆依旧躺在病床上,护士把病床推走了。床底的滚轮在地上 划过,发 出轻微的响声,逐渐远去。
楚天青和纪明川一同坐在手 术室门外,耐心等待手 术结束。
楚天青抬头 ,打量四周,这一条走廊安静又整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精和清洁剂混合的味道。
走廊尽头 偶尔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护士和医生的身影快速掠过,每一个人脸上 的神色都是 严肃而专注的。
楚天青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问纪明川:“你知 道手 术的流程是 什 么样的吗?”
纪明川握住了她的手 :“以 前我外公也做过手 术,那年我七岁,坐在手 术室外面的长椅上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外公也醒了,就像什 么都没发 生过一样。”
楚天青捏了捏纪明川的手 指:“我还是 有点紧张,因为我不知 道将来会发 生什 么?”
纪明川又把她的手 掌牵到了他的面前,指腹在她的掌纹上 画来画去:“我来给你推算一下命格,看看你将来的运势。”
楚天青坦然 接受:“好啊,你说吧。”
纪明川的指尖在她掌心里点了点:“掌心这三条线清晰分明,代 表福气无边,你命格中自带贵气,财运亨通,家庭和睦,事业也会稳步上 升,基本不会遇到太大 的坎坷……”
她明知 道他在哄她开 心,还是 忍不住笑了笑:“嗯,我信你。”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楚天青仰头 看着天花板,那是 一块一块的白色瓷砖铺成 的,方 形灯具镶嵌在里面,发 出明亮而温和的灯光,她的视野有些迷离,思绪也随着灯光飘散开 了。
在这个世界上 ,没什 么比健康更重要了,她的脑海里忽然 冒出这样的念头 。
她闭上 眼睛,捂上 耳朵,四周就是 一片混沌黑暗,什 么也看不到,什 么也听不到。
因而,对 她来说,这个世界是 因为她自己而存在的。她活着,便能感 受世界,她沉睡,世界也只是 寂静虚无的空间。
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无论手 术的结果怎么样,她都要学 会接受,学 会面对 生命中无法预知 的变数。
在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里,唯一不变的,是 她通过自身的存在,去感 知 和体验一切。
她握紧了纪明川的手 掌。
两个小时后,手 术终于完成 了,医生走出了手 术室,对 楚天青说:“手 术非常成 功。”
楚天青立即站了起来:“真的没事了吗?”
楚天青的妈妈也从走廊另一侧赶了过来。
医生又重复了一遍:“是 的,手 术顺利,完全符合预期,病人需要留院观察三天,再静养几个月,保持良好的休息和饮食,会恢复得很好的。”
“太好了。”楚天青轻声说。
妈妈的神色也明显缓和了。
楚天青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肩膀。
妈妈眼里闪着泪光,抬头 看着她说:“宝宝真是 长大 了……表现得真好,再也不是 以 前那个爱哭的小孩子了……”
“是 啊,”楚天青点头 ,“以 后我只靠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了。”
“会越来越好。”纪明川补充道。
妈妈喜极而泣。
手 术后三天,外婆恢复得不错,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良好,可以 离开 医院,回家休养了。
现在家里的条件比以前好多了,爸爸妈妈挑选食材时更加用心,也不再让外婆为了家务而操劳。
外婆半是自嘲、半是玩笑地说:“我这老太婆,七老八十的,也要享享清福了。”
楚天青特意把自己的卧室收拾好了,给外婆腾出一个安静舒适的地方 ,让她在家里慢慢养病。
当天下午,楚天青和纪明川带上 了行李,告别父母,踏上 了返校之路。
这一次的项目与以 往不同,它的重要性远超想像,远不只是 试水那么简单。
参加项目的人员也都是 楚天青和纪明川的前辈,经验丰富。楚天青和纪明川在整个项目组里都是 最年轻的,又因为外婆的病情,他们也来得最迟,错过了项目开 始之前的第一轮研讨会。
虽然 ,楚天青早已提前和林知 夏打过招呼,但是 ,其他组员并不清楚她的家庭情况。
作为指导老师之一的谭千澈对 他们的迟到显然 有些不满。
那是 七月底的一个艳阳天,楚天青才刚踏进实验楼的电梯,就看见了谭千澈。
他穿着一件衬衫和长裤,手 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从她和纪明川身上 扫过,淡然 开 口问:“你们为什 么没参加前天的研讨会?”
楚天青也淡然 回答:“我和林老师请过假了。”
谭千澈又问:“林老师说你是 因为家庭原因没来,家里出了什 么事?”
“外婆生病了,做了手 术,”楚天青简略回答,“谢谢老师关心,我会抓紧时间,不让个人问题影响到整个团队的工作。”
谭千澈把文件从左手 换到了右手 上 :“做出成 绩才是 最重要的,别说大 话,好高骛远的人,连一件最简单的事都做不成 。”
电梯门打开 了,楚天青还没来得及回答,谭千澈已经快步走出了电梯。
纪明川在他身后点评了一句:“说实话,他给人的感 觉就是 挺装的。”
楚天青连忙拉住纪明川的袖子:“你小点儿声啊,别让他听见了。”
谭千澈早已走远了,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
纪明川依旧平静:“听见就听见了,没什 么事,他不也说了你讲大 话吗?”
楚天青笑了起来:“可是 我现在确实什 么也没做啊,我四月提交的论文还没审完呢,也没发 表……”
纪明川打断了她的话:“你一定会有突破,甚至可能超过谭老师,他对 学 生总是 很严厉,也没说过几句好话,只有你能让他刮目相看。”
“你好像不太喜欢谭老师?”楚天青试探道。
纪明川跟着她往前走:“反正以 后你要是 造出了海底潜水艇,或者银河系探测仪,我不会邀请谭老师来看你的那些发 明……”
楚天青“扑哧”一笑:“当然 不能邀请谭老师了,我都答应你了,那些东西要是 真能做出来,我只送给你一个人。”
纪明川也笑了,抬手 挡住自己扬起的唇角:“行,我记住你的话了,以 后再说,现在,先把手 头 的项目做完吧。”
楚天青点了点头 。
其实她认同谭千澈刚才的那句话,她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而这一切,只能通过成 果证明。
从这天起,楚天青和纪明川正式加入了量子芯片研发 的项目组。
纪明川的任务相对 轻松一些,主要负责数据整理和辅助算法研究,而楚天青肩负着更重的责任。她的工作量之大 ,难度之高,远远超过了纪明川和她自己的想像,对 她来说,不仅是 一次全新的挑战,也是 一次前所 未有的考验。
楚天青努力保持自己心态平稳,作息时间也很正常,但她每天都在思考自己的工作内容,只要一闭上 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各种算法和推论。
困扰她多年的焦虑感 也消失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其他事情,唯一的目标就是 完成 任务。
她的世界变得很小,几乎总是 围绕着实验室、研究数据和量子芯片展开 。
2028年寒假,楚天青没回家,暑假,她也没回家。
她和团队成 员一起攻克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题,量子芯片的研发 路线终于变得清晰。
虽然 ,进展比她的预想得缓慢,但是 ,每一步都值得骄傲。
她不断思考如何改进实验、如何突破难点,每天晚上 做的梦都和芯片相关。
2028年十一月的一天晚上 ,七点十分,已经是 大 三学 生的楚天青依旧坐在实验室里,盯着电脑屏幕上 的代 码。
她正在调试一种全新的量子芯片架构。这是 一个挑战重重的项目,汇聚了她整整两年的心血,还有林老师多年来的实践经验,也寄托了她对 未来科技的憧憬。
芯片的设计已经完成 ,目前进入了最后的调试阶段。
量子芯片的核心问题之一,就是 如何处理量子计算过程中的热噪声。这些热噪声主要来源于控制信号、环境干扰等等,因此,冷却系统必须维持接近绝对 零度的环境,却也会产生极大 的能耗。
因此,楚天青改进了量子比特布局和通信系统,整体优化了硬件设计和软件算法,大 大 降低了噪声,这一创新设计,减少了低温环境下的误码率与操作延迟。
调试阶段的第一组数据出来了。
楚天青睁大 了双眼,误码率0.5%,相干时间110微秒!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的结果,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还以 为自己正在做梦。
第二组、第三组数据接着浮现在屏幕上 ,每一组的结果都是 超乎意料的好,非常好,好极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项目组,甚至惊动了林知 夏。
经过林知 夏的亲自验证,楚天青亲耳听见她说:“这真的是 一个突破性进展,也许再过两三年,我们的量子芯片就能商业化了。”
量子芯片商业化之后,在许多特定领域,量子计算机的速度会远远超过传统计算机,比如,在制药领域,量子计算机能够模拟复杂的分子和化学 反应,极大 缩短新药的研发 周期,甚至能找到基因突变与疾病之间的关系,预测个体对 药物的反应。
林老师说,再过两三年,量子芯片就能商业化了?
现在是 2028年,也就是 说,到了2030年,也许楚天青就能亲眼见到第一台真正商业化的量子计算机。
那一块芯片,即将改变世界。
2029年上 半年,楚天青的工作又有了显著的成 果。她成 功申请到了属于自己的专利,又整理出了一篇论文,投到了一本世界著名的期刊上 ,论文发 表的第二天,她的名字就登上 了各国科技新闻的头 版头 条。
许多同学 都听说了她的大 名,对 她十分钦佩。北京本地的记者也联系了她,很想采访她,却被她婉言谢绝了。
2029年下半年,北京研究院以 数亿元的价格成 功收购了量子芯片的所 有专利,也与整个项目组签署了合作研发 协议。
量子芯片的成 功也是 团队协作的结晶,不过,楚天青主导了核心模块的开 发 与技术突破,因而,她的税后收入是 四千八百万元。
四千八百万。
现金到账的第二天,楚天青还没反应过来。她知 道量子科技是 全球各大 国家竞相追逐的热点,但她没想到,回报会来得这么快。
整个项目组的成 员基本都发 财了,纪明川的收入虽然 远不如楚天青,却也是 一个令人震撼的数字,他好像也还没有完全适应突如其来的变化。
纪明川像往常一样站在实验室顶楼的走廊窗前,手 里握着一瓶矿泉水,沉默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楚天青走到了他身边:“我今天还是 有点头 晕。”
“哪里不舒服?”纪明川立即转身看着她。
“我真的没想到,我竟然 会赚到这么多钱?”楚天青喃喃自语,“就算已经交完税了,我心里还是 觉得不踏实。”
纪明川笑了一下:“2025年,国外的量子计算初创公司PsiQuantum累计融资就已经超过了十亿美金。”
“可是 我拿到手 的也是 现金啊?”楚天青的神智还不是 特别清醒。
纪明川低声说:“没关系,以 后你会渐渐适应的,你还会赚到更多钱。”
他们二人说话的时候,谭千澈刚好也从走廊上 路过,楚天青假装不经意地挥了挥手 :“谭老师好。”
纪明川也说:“谭老师看起来还是 很忙啊。”
谭千澈本人对 项目组的贡献微乎其微,但他似乎也不需要这些成 就来为他锦上 添花了。他瞥了他们一眼,有些犹豫,但还是 说了一句:“你们做得很不错。”
“我现在也做出成 果了,谭老师,”楚天青笑着问,“您还记得,两年前,您在电梯里对 我说的那句话吗?”
谭千澈快步走开 :“我记性不好,早就忘了。”
楚天青也不知 道谭千澈说的是 不是 真话?
幸好,楚天青的指导老师是 林知 夏,不是 谭千澈。
楚天青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 机,又查看了一遍银行卡余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并不是 一个物欲高的人,这一笔钱已经足够她实现财富自由 了。
她记起自己读高三的时候,还曾幻想过以 后要靠炒股赚钱,而现在,她甚至连一只股票都没碰过,却已经不再需要为了赚钱而拚命奋斗。
量子芯片研究项目贯穿了她的整个大 学 本科生活,大 一开 始入门,大 三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大 四出售专利技术,并且发 表了一系列论文,这条路她走得很顺利,却也很辛苦。
楚天青和纪明川都做出了决定,本科毕业后,他们会留在项目组,也会在本校继续读博,开 展多个课题的联合研究。
2030年七月初,本科生毕业典礼如期举行,楚天青作为优秀毕业代 表,即将上 台发 言。
当她从礼堂侧边的走廊走过时,她忽然 注意到,坐在观众席的一位男生正望着她,那人微微侧着头 ,眼神里充满了羡慕,还对 旁边人说:“那就是 楚天青。”
他这张脸……有些面熟。
楚天青想起来了,五年前,2025年的那个冬天,她在上 海参加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由 于情绪崩溃,最终只拿到了铜奖。
当时,也是 这一位男生,和她一样来自本省的省队,他表现优异,拿到了金奖,站在领奖台上 发 表了感 言。
那时,她曾在台下仰望他。
如今,角色调换,换作他坐在台下,仰望她。
楚天青的情绪有些波动,立即转过头 ,问了身旁同行的另一位男生,他是 纪明川的室友张百朋,交际广泛,遍布全校。
楚天青小声问:“你认识那个人吗?”
张百朋扫了一眼,就说:“嗯,认识,他是 学 物理的,拿过奖,马上 就要去国外读水硕了,我都没听过他那个学 校……”
“水硕?”楚天青听出了张百朋的嘲笑之意。
张百朋本人即将去北美名校读博,自然 看不上 任何读硕士的人,无论那是 什 么硕士,他都统称为“水硕”。
楚天青附和道:“你确实是 非常厉害的。”
张百朋笑着摆手 :“绝对 比不上 你。”
这一瞬间,楚天青恍然 明白,人生境遇有高有低,这样的比较,无论如何,都是 很不明智的。
所 以 ,楚天青说:“他有他的规划,你也有你的选择,我相信他未来也会过得很好,你们和我相比都不差,我比你们也不差。”
张百朋愣住了。
楚天青快步走向了幕后。
过了一会儿,轮到了楚天青上 台发 言。她整理了一下身上 的学 士服,登上 讲台,站在话筒之前:“大 家好,我是 来自信息科学 技术学 院的楚天青。”
她念出了几句演讲稿,又忍不住即兴发 挥:“感 谢母校这些年来对 我的培育,也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当我们处在人生低谷时,不必自卑仰望他人,当我们处在高峰时,也不必贬低别人抬高自己,试着祝福他人,也是 祝福自己,宽容过去的自己,也是 宽容现在的他人,人生境遇总有高低起伏,每一种选择都会带来不同的结果,但愿我们总能保护自己,也能帮助他人,但愿我们总能脚踏实地,也能追求理想、不忘本心,我相信我们所 有人的理想都会实现,只要我们足够坚定,感 谢这一路上 给予我们帮助与鼓励的人,也感 谢自己努力走到了这里,谢谢大 家。”
演讲完毕,楚天青深深鞠躬。
她隐约听见有些人鼓掌鼓得十分热烈,抬头 一看,正是 纪明川,还有许月亭、郑相宜,以 及她的室友们。
她对 他们笑了笑。
毕业典礼结束后,楚天青走出了礼堂,正好遇到了在礼堂门口和同学 们一起拍照的郑相宜。
看见楚天青,郑相宜十分激动,她拜托同学 给自己和楚天青拍了不少合照,又拉住了楚天青的手 腕。
她们上 一次牵手 ,好像还是 四年前?
楚天青高高兴兴地问:“你最近还好吗?”
郑相宜曾经对 楚天青说过,她马上 就要去香港工作了。如今,她也说:“我下个月就去香港了。”
“太好了,恭喜你!”楚天青由 衷为她感 到高兴,“我记得你有点怕冷,香港的冬天也不冷,那里的气候很适合你。”
郑相宜仍未松开 楚天青的手 ,过了几秒,她才说:“我和顾思安现在也很少说话了,她有了新的朋友,我们也没什 么共同话题了……我只是 忽然 想起高三毕业那天,顾思安哭了,她说,她最怕我们三个人会分开 ……可是 现在,她最好的朋友是 她的大 学 室友,她们经常一起出去玩……”
楚天青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顾思安爽朗、勇敢、心胸宽广,人缘也很好,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而郑相宜不同,她温柔,敏锐,慢热,也念旧。
楚天青小声安慰郑相宜:“当年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真的很快乐,不管现在怎么样,也不管将来怎么样,过去就是 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们也是 真心把对 方 当成 朋友的,那就足够了……未来,你也会遇见很多人、很多事,也会有新的朋友,我只希望你越来越好,过上 你想要的生活。”
郑相宜点了一下头 ,又“嗯” 了一声。
人生本就如此,来来去去,分分合合。
只要当时她们都是 真心的,那就是 一段美好的回忆,不必怨恨,不必遗憾,往前看吧,再往前走,她们每个人的脚下,都有广阔的天地。
七月初,楚天青和纪明川一同回到了省城。
楚天青在自家小区里全款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她终于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卧室。爸爸妈妈和外婆都很高兴,搬入新家的当天,妈妈又哭了,楚天青却没哭,她还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肩膀:“妈妈,你也会像我一样渐渐适应的。”
次日,天气很好,楚天青和纪明川又回到了母校省立一中,故地重游。
当年的高三教学 楼,如今属于高一,又因为暑假放假,教学 楼里看不到几个学 生。
楚天青和纪明川一同跑到了三楼,走进当年高三(十七)班的教室,门没锁,室内的桌子上 还堆放着高一年级的辅导书,或许是 因为好几天没打扫了,讲台周围落了些灰尘,不像楚天青记忆中那么干净,毕竟,劳动委员冯康也不在这里了。
五年前,楚天青曾经在后排的课桌上 写下了八个字:“风雨过后,终是 彩虹”,她跑过去看了一眼,那八个字竟然 还在。
那是 五年前的事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还是 和当年差不多,”纪明川说,“不过我们都长大 了。”
纪明川牵住她的手 ,与她一同走出教室,她忽然 问他:“你知 道,爱的反义词是 什 么吗?”
纪明川不假思索:“恨?”
楚天青却说:“不是 恨,而是 恐惧,我很高兴,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像以 前那样害怕了。”
她一直记得,焦虑的源头 是 恐惧,后来她长大 了,也终于明白,爱护自己,善待自己,就能消解这种恐惧。
纪明川认真道:“风雨过后,终是 彩虹。”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手 牵着手 ,十指紧扣,跨过省立一中的校门,走在回家的路上 ,仿佛和当年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