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伸出手挡在眼前，遮住对方的下半张脸。
——好的确认了，不久之前才一起战斗爽的士兵boss。
这建模，这特殊见面事件…
他现在理解那场战斗为什么会不致死+有过场动画了，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在建模上完全输了啊警卫b…等等，他不会也有新建模吧？
啧，哪里有这么巧。
保险起见，玩家进一步确认了一下对方的身份。
男人身上还穿着警卫服，但是一解开衣扣，就能看到侧腹那道被玻璃捅过的伤。
由黑色塑料袋压着，大团血迹斑斑已经凝固，透明胶带一圈一圈缠过腰间，缠过清晰如刀刻的腹肌和人鱼线。
“对，我们认识。几小时之前你和我还在很开心的对砍。你这儿就是我捅的。”
玩家扯着他外套的扣子，对着粗糙包扎的伤口淡定点头。
“哦，对了，我是赫雷提克。”
开心？士兵呆呆问，“你是赫雷提克…那我，是谁？”
很好问题，但玩家怎么会知道，他又不关注剧情。
“兄弟，你是谁不重要。”
他拿出绷带，“重要的是任务，——你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正是我们所行之事定义了我们。”
士兵看起来依旧很茫然。
而玩家呲着牙扯开绷带，小虎牙的亮光若隐若现，他非常高兴地宣布，“很巧的是，我刚好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好了，现在让我们赶紧包扎一下然后做任务吧！”
十分钟后。
满地尸体之中，士兵看着被递到手里的绳子，以及面前正在把另一头的绳子往身上套的男孩：“……？”
“你在做什么？”士兵忍不住问。
“把自己绑起来，帮你完成任务。你的任务应当是抓捕或者杀死我，然后把我带去你的上司那里。”
玩家的语气轻描淡写，他已经通过绕圈把自己绕成了一个蚕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杀了这么多次佐拉，他已经差不多摸清楚此人性格。上次战斗没把人直接按死，佐拉现在的警惕心肯定很强。
士兵沉默了几秒，“……我的上司，又是谁？”
双目相对。
玩家冷静的抖掉身上的绳子，任其一圈圈掉落在地，“哦，这是我的疏忽。”
一个连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任务都忘记的人，怎么可能记得佐拉在哪儿。
士兵按着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玩家从善如流的安慰他，“别害怕，虽然你没有了记忆，但你还有我啊。”
又花了几分钟时间找到士兵身上的通讯器，玩家兴致勃勃地开始翻起来。
而士兵看着地上之前用来裹伤口的黑塑料袋，又看了看绿眼睛的男孩。
和幻觉里一模一样的脸。
他呼吸急促几瞬，再反应过来时，塑料袋已经被他扯得粉碎，一片片掉落在地，淹没进血泊。
见男孩还在翻通讯器，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欲盖弥彰似的拖起地上的尸体，让他们把塑料袋的碎片淹没。
*
玩家正在查探线索！
别人的通讯器就是比自己的好玩，虽然列表里依旧只有一个联系对象。
<博士>
“我们的通讯器好像啊。”他扭头招呼士兵，“我也只有一个联系人。”
士兵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凑过来，他的个子很高，但为了将就男孩的手，他在旁边蹲伏了下来。
两颗头凑在一起。
通讯器真的很像，款式都大同小异，黑色巴掌大小，可以嵌在护腕上。
但和玩家干干净净的对话列表不同，士兵的通讯器点进去满屏都是博士发来的消息，密密麻麻得让人眼花。
当着士兵的面，玩家轻快地键入消息，<已捕获目标>
回复来得很快，就像是有人一直守在通讯器旁边一样，言论之间带着股暴躁，<你的定位器去哪儿了？！我无法定位你现在的位置——算了，先把人带到原定位置。>
几乎是在消息收到的瞬间，系统提示玩家触发了一条新任务。
【已触发任务：另辟蹊径】
【在不被任何敌方目标发现的情况下抵达‘原定位置’。】
【任务奖励：经验值若干。】
原定位置？
看到前面一大堆聊天记录，玩家眉头一皱，本来还以为可以怀念起不知道去哪儿的警卫b。
没关系，虽然警卫b没了，但眼前不还有人吗。
“找到你的任务，然后带我去交差。——你还认识字吧？”玩家把通讯器还给士兵。
士兵乖巧地回答，“认识，谢谢。”
“害，顺手的事。”玩家谦虚摆手。
士兵翻着聊天记录，一边整理着他认为对任务有用的信息，但越看越沉默，最后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用力到泛起白色。
不一会儿，玩家耳边叮铃咣铛就冒出了一堆提示。
【士兵发现了隐藏线索：佐拉是博士，但不是发号施令的博士。】
【士兵发现了隐藏线索：博士命令士兵将你带至佐拉四号面前，佐拉四号位于第三实验区。】
【士兵发现了前往第三实验区的路线，路线指引已解锁。】
【成就（白嫖）已达成。在没有进行任何操作的情况下，完全利用npc触发隐藏线索。——他甚至还说了谢谢。请摸着您的良心说，这样真的好吗？】（命运点数+1）
这样怎么不好了，这样可真是太棒了。
玩家精神抖擞地站起身，“走，去第三实验区。”
发烧的攻击加成还是正50%，玩家打算快刀斩乱麻。
但他往前走了几步，奇怪的发现士兵还站在原地。白炽光吊在头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郁而森冷。
“我不会杀你。”他的声音沙哑。
自见面以来，士兵第一次如此流畅地开口说话，就好像已经在心里重复过无数遍。
赫雷提克歪着头，似乎有些困惑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那双翠湖般澄澈的眼睛弯起来。
他天真而柔软地说，“只要你办得到，杀掉我也没关系哦。”
轻飘飘的话语，却像利刃般精准地刺穿他的胸膛。
“不，有关系。”
死亡很可怕，就和失去意识一样可怕。他想要解释又搜刮不出任何词语，每个词语此刻都变成困住他的森林。
感官重临，犹如冷手死死攥住心脏，士兵的呼吸骤然急促而紊乱，胸膛剧烈起伏。意识再度被混沌吞噬之前，一缕冷冽的气息忽地刺入他的感官。
冷冽如金属，锋利而清晰地剖开黏稠，将他从泥泞的窒息之中捞起。
那是赫雷提克身上的味道。
“我…我不想杀死你。”他嘶声说。
赫雷提克看过来的目光莫名，碧瞳在阴影中泛着猫般的微光。片刻后，他忽然笑了。
“好啊。”他轻快而愉悦地说，“如果有人要你杀死我……那你就先杀掉他好了。”
“现在，我们去做任务吧！”
*
【士兵已经加入你的队伍，在进入战斗后，他将对任何袭击你的目标进行攻击。】
玩家的心情疯狂upup。
没时间为踢出队伍的警卫b哀悼，现在马上加入队伍的是警卫a啊不士兵。
不是加快调查进度用不起，而是助战割草更有性价比啊家人们！
担心发热buff突然随机到-50%，绳子就不绑了。玩家打算假装昏迷，直接让士兵扛着他，把他带进第三实验区。
然而正当玩家挂在士兵肩膀上，仿佛自挂东南枝时，通讯器震动了起来。
……什么人这时候打电话？
男孩陷入沉默。
士兵停下脚步，“可以接，我们在摄像头死角。”
话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躲开摄像头？
玩家没注意他奇怪的征愣，只是看了一下周围，的确没人，他才掏出通讯器。
看着上面显示的提示，玩家陷入沉默。
<来自拉尔斯的通讯>
是啊，除了看板娘还能有谁。但一定要在他做潜入的时候来电话吗？！
挂断键呢，挂断键在哪儿？怎么就连侧边的按钮按了也没反应啊！
玩家叹着气取下通讯器内嵌的耳机，接通讯号。
呵呵，看板娘，瞧吧，真正在乎你的人，就连做潜入任务也会接你的电话:)
<赫雷提克。>通讯那头的人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低沉磁性地滑过耳膜，<很遗憾，你的试炼有一个竞争者。>
玩家被这条消息震惊一瞬，“…有人要和我抢任务？”
这年头就连做任务都要内卷了吗？！
电波将恶魔之首气音似的笑声传至耳麦，带着些微喘息般，他用宛如叹息的语调说——
<比那还糟糕，我的小怪物。蝙蝠侠会比你更快发现一切，他会阻止你杀死任何一个人。紧接着他会击败你，彻底将你带离刺客联盟，带离我的身边。>
好几秒沉默，玩家冷笑起来，“他做梦。”
管他蝙蝠侠是谁。没人能抢他的任务！没有人！
*
<这一切都不会实现，我会先杀死他！>
男孩词锋如刀，下一秒，通讯被.干脆利落的挂断。
通讯切断的漫长嘟音在走廊之中回荡，一如刚才的通话般传遍这里。
拉尔斯向斜后方侧身，躲开一只裹挟着劲风、直袭他太阳穴的拳头。
“对！就该这样，蝙蝠侠！不要用那可笑的伪装，用这幅真实面目去面对他！”他大笑出声。
蝙蝠侠面具下的脸色很难看，回肘一击扯住拉尔斯的衣领，愤怒咆哮，“你在诱导他加快行动——你会害死他！”
那奇怪的发热状态，赫雷提克像是已经习以为常。因为拉尔斯根本不在乎，因为拉尔斯只要结果…他把克隆体当做工具，人会在乎工具的感受吗？不！
拉尔斯的声音骤冷，“害死他？不，我在让他适应这个世界！蝙蝠侠，你那可笑的原则已经毁了达米安，但无法再一次摧毁他。他不会选择你，绝对不会！”
牙关紧咬，蝙蝠侠深深吸气，“你不会得逞。”
他手臂一甩，烟雾在脚下迅速弥漫扩散，头也不回地脱离战局。
回到宿舍区，是的，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留下。极其微弱的悔意正在浮现，但等到他推开门时——
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人的怒喝在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他如何踏上那条道路…这一次，我要你亲眼见证！”
拉。尔。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