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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雨更大了,砸地声音轰隆,似乎也是在宣泄着什么。

    宋宁宁走了,刚刚院子里笙歌的一众人也都回到了屋檐之下,听着外头雨声,一时也相对无言,只有那叫月姬的女子坐在厅堂一旁,此刻还抽泣着。

    她身边的丫头为她抚着背,替她擦着泪,好一副柔软娇软,惹人爱怜的模样。

    宋怀安都未忍住脚步,上去宽慰了几句,那月姬就睁着水汪的眼睛看他,但很快视线又移到那俊朗出尘的厉川身上,可后者的目光自进了屋后,便再也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了。

    厉川此刻正站在窗前,看着外头强劲的雨势,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劲厉之风。

    他未曾露出什么表情,似乎一切都不曾也不会放在心上一般。

    宋怀安也踱步走了过来,身边人小心汇报着时辰,他点了点头,对着厉川道:“时辰不早,本殿也要回去了,我留下些人守着。”

    “宁儿脾气是有些急,我会好生说说她,今日之事你莫要放在心上。”

    宋怀安一副良兄的模样,厉川眼中划过一瞬的冷,只点了点头:“多谢殿下了。”

    等宋怀安离开,又将其他人安排妥当,厉川终于回了自己的房间。

    展晖关上房门口,神色带着恼,今日事情太多,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宋宁宁当真是目无王法,若今日太子不在,恐怕她是真要杀人的,公子,您您此番护了那月姬,宋宁宁会不会报复您啊?”

    “还好今日宋怀安在,还留了人护着些这两兄妹真是天差地别!”

    厉川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了上好的檀木椅上,摇了摇头道:“宋宁宁明明被禁于府,今日却突然出现,你以为都是巧合么?”

    “他是有心促成此局,留的这些人不过是监视而用,论这兄妹的行事风格,反倒是宋宁宁在明,他在阴。”

    这么一点,展晖也一瞬想明白了,他想起刚刚门外巡逻着的侍卫,他赶紧压低声音道:“可他做这些是图什么啊?公子已经答应大周借道通行,又为何要激化公子同公主的矛盾?”

    厉川轻轻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深意:“你之后会明白的。”

    说罢,他轻啜了一口杯中清茶,脸上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你先下去吧,盯着那些人。”

    展晖知晓自家公子是个心思深的,想来已有了应对之策,他恭敬行了一礼,便出门守着了。

    屋内还未点亮烛火,一道人影若鬼魅般出现,外头还有那般多人看守,却根本没有发觉出什么异样。

    “主上,您让我查的人确有古怪。”

    不辨男女的沙哑之声缓缓在屋中响起。

    厉川轻点桌面,示意他继续。

    “她未入宫之前不过稚童,进宫后也多是洒扫活计,现在在公主府中她不仅厨艺过人且身有奇香,还刚好可以缓解公主头疾。”

    “目前尚未有背后指使之人线索。”

    厉川陷入思索,大周局势复杂,各国势力都有所渗透,她的目的是何,又准备做什么,这一切都只得暗中探查才是。

    “继续盯着。”

    “是。”

    黑影消失,此刻,窗外的雨势也渐弱了。

    宣泄够了,乌云也有所散开,月色便影影绰绰的撒在这片土地之上,给人以稍稍的慰藉。

    可这不过片刻,第二日气温更冷了,天色也是沉沉的。

    不懂这老天爷的变化莫测,百姓只得随波拿出了稍厚些的衣服。

    宋宁宁在厉川宅子里大闹

    未遂,大多数人都以为她至少会消停一段时日,至少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展晖也是这么想的。

    他出门替公子拿新到的纸研,走到那店里,老板邀他去里间稍等,客气的奉上了茶,他没喝,只坐在一角等着。

    时间有些长,他起身想去问问,却一瞬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这感觉令他脑中警声轰鸣,他定睛再一看去,这里间只剩他自己一人了。

    他立刻屏气,运行内力,可那药力是一等一的强劲,他只觉内里空荡,浑身都开始无力起来。

    他强撑着精神,抽出腰间软剑,本以为是一场恶战,却未想到,竟看到了身着颇为清凉的宋宁宁。

    她手里还握着一条水蓝丝绸般的物事,展晖猛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是头晕眼花生了幻觉,可等他稍稍看清后,竟真是宋宁宁。

    她含着勾人的笑,但眼里却是萃了冰般的寒凉。

    她走到展晖面前,眼前人已经因着药力使不出内里功夫,她笑出声:“展护卫,你这模样,到底是怎么被选在厉川身边的?”

    展晖红了眼,作势便要上前。

    就在此刻,十数带刀侍卫突然破门冲了进来,宋宁宁轻轻拉开了些自己的衣服,还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地上。

    她转过身,对着众人道:“怎么才来,还不将这轻薄本公主的贱人拿下?”

    “你”

    展晖被这番说法吓得清醒了一瞬,明白了这是故意针对他的局,他恼怒道:“好个毒妇,你竟诬陷我?”

    那些侍卫立刻冲了上去,展晖只凭着剩余的蛮力还有招式阻拦着,可很快就处在了下风,被人团团控制了起来。

    “辱骂皇室,轻薄公主,你想怎么死啊?”

    宋宁宁看着眼前被几人压制,跪伏在地上,形容狼狈的展晖,她声音竟然算得上温柔,她蹲在地上,拿着鞭子缓缓划过他的脸颊。

    “这张脸也算生的不错,那便先划了这脸,再一寸一寸切开皮肉,试一试凌迟的滋味吧。”

    “哈哈哈哈,真想看看你家主子再次见到你时的表情。”

    “一定,很精彩吧。”

    “”

    “你这个疯子!”展晖拼尽全力立起身子,但很快被人一拳打进腹中,他猛地蜷缩起来,嘴角边是他没能止住涌出的鲜血。

    他再次被按压在地,血红的黏腻沾到地上,神色只有无尽的颓然和迷茫。

    宋宁宁嫌弃地站了起来,踩在他的侧脸之上:“给本殿当狗都不配的贱人,也敢吠。”

    “带走。”

    展晖像只搁浅的鱼,再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

    华灯初上,一道书信被送进了厉川的宅子里,还有一个檀木盒子。

    厉川皱着眉看完了信,然后打开了盒子。

    里头,是展晖今日出府时穿的衣服,已经成了破碎的布料,那是鞭痕击打的痕迹,血迹斑斑,还是湿热的,旁边还有一把短剑,那是展晖从不离身之物。

    厉川的脸色有些发白,对着来人道:“他人在何处?”

    “您知晓的,主子说了,要您一个人来。”

    “主子还说了,您今夜若是未到,明日,此人尸首便会吊上城门示众。”

    “毕竟欺辱皇室,可是灭九族的重罪。”

    说罢,那人放下盒子,转身离开。

    厉川站在厅中,久久未能言语。

    好一会儿,如玉之人轻叹了口气,走出了宅子,隐于夜色之中。

    天空之中飘洒着细碎的雨滴。

    宋宁宁再次见到厉川的时候,他一身白衣微湿,公主府中灯火通明,她向他走近,近到能看清他修长眼睫上的小小水珠。

    他仍是如玉般的人,姣好面容之上是无喜无悲的冷淡。

    “先去看他吧,我带你去。”

    说着,她拉住厉川的手,侍卫在前面带路,两人径直去了公主府设的地牢之中。

    “你家护卫真是不知死活,今日竟欺辱于我,厉川,皇家子弟有亲审之权,本殿这么做,可不算胡闹哦。”

    言下之意明显,你就算告到了太子面前,此事,她也有的是理。

    她声音轻柔,可说出的话吐出的字却没有一个带着温度,拉着厉川的手,是上位者对所有物的把控,她不在乎他愿不愿意,只要她愿意,便足够了。

    厉川没有说话,只默默跟在她的身后,越是深入牢狱,血腥气味便越是浓重。

    很快,最里间的牢房被打开,侍卫提着灯笼守在两侧,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奄奄一息,浑身裹着血迹的人。

    他不着寸缕,却看不出一点原本的肤色,周身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短短半日,已经同个死人无疑。

    厉川呆愣在原地,皱着眉,半晌无言。

    宋宁宁亲昵地挽上他的手,欣赏着眼前的杰作:

    “你看,我敢污蔑他轻薄我,便也敢污蔑你们东国二心,你说你们这小小的国家,夹在大周和墨国之间本已生存艰难,如果大周不再给予保护,别说大周还未动手,恐怕墨国最先不会放过你们吧。”

    “哦,是了,厉川你是天上冷玉,非人间之物,恐怕不会在乎这些吧。”宋宁宁松开了挽着他的手,一副可惜可叹的神情。

    她拔出侍卫腰间佩剑,直直指向那被架在木具之上,此刻早已无法动弹的展晖。

    “真是罪过,怎么能让你选呢?罢了,本殿来替你选吧。”

    话落,宋宁宁径直就要刺向展晖的咽喉。

    厉川健步上前,一举将她右手握在掌心,阻了她的行动:“等等!”

    “公主之前说的,在下应了”

    “请公主高抬贵手。”

    厉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但宋宁宁仍是听了出来,她心中升起的不是欢愉,是那种纠缠心魄的痛苦,可她嘴角却勾了起来,声音也着愉悦,命令道:“那你跪下。”

    她弯着眉眼,收了剑,看着如玉之人惨白的脸,她压下心中那些莫名的烦躁,她笑出了声。

    “听不见么?我要你跪下!”

    看着厉川复杂神色,她笑着,毫不退让。

    此刻,展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刚刚启唇,便是无数的鲜血从口腔中涌出,声音破碎,听不真切,那画面竟十分渗人。

    宋宁宁便看着厉川敛了眉眼,好一会儿,僵硬着身体缓缓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这样啊可惜,还不够。”

    她一个眼神示意,便有侍卫上前将他双手反剪,绑了起来,厉川看着她,静静看着她,任由着那些侍卫的动作。

    宋宁宁满意地看着他,她俯下身,触着厉川细腻的肌肤,然后狠狠抬起了他的下巴。

    “厉川,一切都晚了现在,我只要你,做我的狗。”

    绝美的眼带着无尽的毒辣,妖艳泪痣在火光下却勾人夺魄。

    第25章

    阴雨蒙蒙,公主府似被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

    魏娘神色担忧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终于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赶紧打开了房门,问道:“殿下如何了?”

    小厮点着头,对着她道:“姑姑,您可以带人回去了。”

    魏娘终是松了口气,赶紧去了小荷的屋,示意她也跟上自己。

    小荷赶紧整理了衣衫,追在魏娘身后:“魏姑姑,殿下可是想通了?”

    自那日回府,宋宁宁就将自己关在了寝屋之中,还让所有人都不准出现在她的面前,魏娘之前应也经过这种事,当即就让屋里所有伺候的人退下,不许出现在主院之中。

    小荷本不想走,可魏娘却说若还要自己的小命,就赶紧离开。

    她这两日胆战心惊,系统却依旧没什么反应,她看着灰朦的天色,总想着这是不是什么世界毁灭的前兆。

    她跟在魏娘身边,一些被撤下的侍女也被叫回,一并去了宋宁宁所在的主院。

    寝屋里却不是意想中的凌乱,宋宁宁躺在可容五人大的床榻之中,静静侧躺着,娇嫩的若花中之蕊。

    魏娘示意她们去做自己的事,自己则上前静静查看了一下宋宁宁的情况。

    她似乎正睡得香甜,呼吸悠长,魏娘便替她默默拉好纹纱,又续点了鼎中的香粉。

    小荷见此,放下了些心,看来是想通了,不会再因厉川的事困扰自己了。

    她微微勾了勾唇,转身将寝殿侧面的角屋打开,准备清理开窗。

    可刚进去,她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双腿瞬间发软,眼前这白衣胜雪的男人顶着一张她所熟悉的脸,此刻正被五花大绑着,闭着眼靠跪在角屋中的软塌旁

    “厉厉厉公子?”

    小荷声音颤抖,她双腿打着颤往厉川的方向靠近着,本来五步的距离,硬生生走了十几步,等到了厉川面前,她两腿一软,也跪了下来。

    妈啊,妈啊

    “这这这怎么会”

    小荷一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口,倒是这动静吵醒了眼前人,厉川幽幽转醒,沉着眼看着眼前一脸惊恐,跪在他面前的小丫鬟。

    很快,他抬了头,将视线放在了小荷的身后,眸子里依旧是无悲无喜的冷淡。

    小荷后背寒毛一竖,果然身后传来了声音:“小荷,他这样好看吗?”

    小荷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僵硬着转过头去,宋宁宁就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还轻轻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他不过一条狗罢了。”

    宋宁宁轻轻俯身,细细看着厉川那还带着惨白的脸,如玉的肌肤更是剔透,她便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了起来。

    过了一夜,明明是该狼狈不堪的,可眼前人却像是个被掠回凡间的仙人,依旧那般出尘,那般遥不可及。

    宋宁宁眼神一凉,捏着他的下颌道:“你是我的狗,狗应该怎么看主人,你不知道么?”

    小荷在内心尖叫,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却见厉川偏过了头去。

    宋宁宁手心一空,脸色更冷。

    “殿下殿下!他他定是还没睡醒,小荷小荷先去传膳,您先吃些东西再来再来教训他,可好?”

    小荷侧着身子抬头看向宋宁宁,眼里尽是祈求。

    宋宁宁微微皱了皱眉,直起了身,轻哼了一声,对着小荷道:“去将墨与叫来。”

    小荷一愣,转头担忧地看向厉川,后者视线落在软塌一角,根本没有丝毫神色上的变化。

    “还不快去?”

    小荷内心长叹,但此刻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拼尽全力站了起来,然后踏着虚浮的步子朝外走去。

    门口是神色有些凝重的魏娘,小荷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硬着头皮朝男宠们的院子里去了。

    那墨与不是别人,正是后宅里那些男宠之一,此人极其难缠,终日都嚷着要见宋宁宁,后宅里不少龌龊事也是他发现告发的,因来的时间不算短,也算是其他男宠的主心骨。

    小荷心头不安,但此刻她也不敢明着做些违抗宋宁宁命令之事。

    宋宁宁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她看了眼小荷背影,对着魏娘道:“将之前要送给裴玉的衣服拿过来,让他穿上。”

    跪了一夜,却还是那般冷清的样子,她不喜欢,既然他不能理解什么叫做‘当狗’,那么她自然要好生磨掉他现在的性子。

    魏娘微微启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领命下去。

    宋宁宁看了眼角落里的人,她心中又升起股无法言说的悲意,她强压下这种不适的感受,朝金丝勾勒的软卧走去。

    她勾了勾手,便有侍女端来暖茶,还有的替她揉肩捶腿,好不惬意。

    她闭了眸子休息,这两日她好累的,为了一个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劳累了。

    很快,小荷带着墨与,魏娘捧着一件大红衣衫走来。

    墨与正行着礼,他乌黑的发丝侧披着,眼睛狭长,眉目温柔,长得比女子还要媚。

    宋宁宁微微睁开了眼,墨与那张妖孽般的容颜便映了进来,他脸上是溢于言表的惊喜,眼中全是眷恋爱慕,那是一双乖狗的眼睛,是她满意的作品。

    宋宁宁勾着唇,稍稍坐正了些许,她食指微弯,像逗弄一条幼犬般,墨与顷刻便上了前,跪伏在她的手边,像只等待被主人抚摸的狗,永远那般虔诚。

    宋宁宁便也抚摸上了他乌黑的发,柔软若绸缎的触感,她甚至觉得比自己的都更加的丝滑流畅。

    她带着蛊惑的温柔:“墨与,你永远都会忠于本殿的,对么?”

    “是墨与会永远忠于殿下殿下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要墨与能得,能做,墨与就算是死,也是无憾的。”

    宋宁宁抚摸着他的发丝,缓缓道:“真乖,本殿现下有一只不懂事的狗,你帮本殿好生教教,可好?”

    墨与带着些疑惑,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头,便看到侍卫押着过来的,一身白衣如雪的玉人。

    此人脸色虽不好,但那通身气度卓然,一眼看去便知此人不是凡俗,神色淡漠,即便是在这等处境也未有一丝一毫的畏缩,泰然自处,眼神之中甚至还有不屑一顾的微光。

    “他叫厉川,是东国的质子,同裴玉不同,是个喜好舞文弄墨的。”

    墨与心头一紧,想起了之前府里的那个叫裴玉的男人,他压下心中恼意,看向厉川的眼神满是审视,又是个得了殿下在意的贱人,他心头酸楚,可还是温柔答复道:“殿下放心,墨与会好好教的。”

    “他这一身太素了,本殿现在不喜欢,你帮他换上那红衣,教教他,要怎么取悦本殿,怎么获得本殿的欢心。”

    厉川的眼神仍旧是漠然的,但他余光之中满是宋宁宁轻抚那男人乌发的举动,那股寒意便不自觉从他身上散发着,竟有些生人勿进的模样。

    “魏娘,将衣服给他,你们都先下去。”

    “殿下,小荷留下来伺候吧。”小荷语气带着些急促。

    宋宁宁看了她一眼,思索了片刻:“也好,今后你负责看守他,若是他饿了病了的,我可拿你是问。”

    “是小荷明白。”

    墨与敛着眉眼,缓缓站起了身,他将魏娘手中的衣饰接过,侧头深深看了眼厉川。

    魏娘领着众侍女退了下去,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走吧。”

    墨与去了屋内一角的屏风之后,转头却见厉川并未跟上,他虽上身被绑束起来,可腿脚行动自由,此刻,便是公然违逆殿下的意旨。

    宋宁宁自然也看到了,她站起了身,赤着双脚朝着厉川走去,一旁的小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害怕宋宁宁做出什么毁了厉川道心的举动。

    “怎么?要本殿替你换么?”

    厉川低着头,看着她仰着脖颈,眼中尽是执拗,眼角的那颗泪痣却将她的强势弱化,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蛇。

    他微张了口,声音之中带着极致低沉的沙哑:“劳殿下松绑,在下自己能换。”

    宋宁宁只觉心脏不受控的跳动了一下,看着他清冷的眼,她拉过他的衣襟,让他更为靠近自己。

    “乖一些。”

    说罢,她转过厉川的身子,亲手解开了捆束在他身后的绳结。

    看着他有些泛青的修长双手,宋宁宁怜惜地轻抚了一下,心脏似有什么尖刺抓挠。

    厉川只觉手腕一松,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臂,垂下头,看着宋宁宁雪白的赤足,他强忍着移开了视线,朝着那屏风走去。

    墨与自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有了屏风阻隔,他眼神之中的打量还有轻蔑自然毫无阻拦地显现了出来。

    “不劳伺候了。”

    墨与便看着厉川径直从他怀里取走了衣物,他刚要开口训话,却只感一股劲风袭来,他一连退了好几步,还连连咳出了声。

    “墨公子身子不好,不如去一旁坐坐?”厉川声音淡淡,解衣服的动作温文尔雅。

    墨与觉得奇怪,本能觉得是厉川搞的鬼,可他刚刚根本什么都没看见,一

    时只觉邪门得紧。

    宋宁宁在远处的视线落了过来,他赶紧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饰仪容,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厉川已经着了那大红的衣衫,此刻,正冷眼看着自己,甚至带着杀意。

    墨与猛地眨了眼,厉川的神色又回到最初那般,缥缈出尘,他一时有些心慌,刚刚难道是幻觉?

    他带着厉川过去,心中却仍是那双挥之不去的寒凉的眼,他出身风月,也算是见过不少的人物,可可像厉川这般的,他当真是头一回,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宁宁靠在软垫上,看着墨与有些神思不宁,轻哼了一声,后者立刻跪在她面前,替她轻柔着小腿。

    “看不见么?还不过来伺候?”墨与对着厉川吩咐道。

    宋宁宁便看着他,看着晶莹剔透的翠玉被大俗的红所包裹,那如玉的气质却永不落俗套,仍是最绝美之物,美得更为耀眼,更为璀璨。

    墨与眼中是深深的妒,看着殿下被吸引着,他只得咬着牙,温顺着,才不会被抛弃。

    小荷只觉眼前的一切太过炸裂,她想要开口阻止,可她也知道此刻自己做不了什么,若明着袒护厉川,恐怕自己都要难逃宋宁宁的惩罚了。

    “不愿?”

    宋宁宁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猛地升起那股想要摧毁他,玷污他的念头,他越是不愿,她便越要让他做,她要看着他的灵魂腐烂,看着他的美好尽数被她摧毁。

    “看来展护卫的命,也不过如此嘛。”宋宁宁冷了声色。

    小荷惊恐地看着宋宁宁,一瞬便明白为何厉川会出现在公主府了。

    脑中还是一团乱麻之际,却听厉川冷着声音道:“这般做,你真的会开心么?”

    “还是,更加孤独和痛苦?”

    完了

    冰水落入滚油。

    小荷不敢置信地看向厉川,一时只觉自己心脏要炸。

    第26章

    窗棂被一阵劲风吹开,殿内挂着的金线流苏飘荡,慌乱了众人思绪。

    宋宁宁阴沉了眸子,她推开墨与,起身,抽出随身的鞭子,上前几步,便作势要抽他。

    小荷立刻冲了上前,将宋宁宁拦了下来。

    扑面而来的那股香味,让宋宁宁恢复了些神志,只听小荷求情道:“殿下殿下,厉公子才来,他还跪了那般久,有了些情绪,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宋宁宁仍是手起鞭落,小荷被那声巨响吓得蹲地抱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宁宁的这道鞭子是砸在了一旁的花瓶之上,那巨响是花瓶破裂的声音。

    小荷腿软着跪地,但还是抬着头继续道:“殿下息怒,墨公子再教教,他定不会再说出这般逾越的话了!”

    厉川低垂着头,眸色幽深而复杂地看着宋宁宁,那花瓶在他身边炸开,他纹丝未动,不过脸色更是白了几分,空气中也一瞬溢出些了血腥气味。

    小荷鼻子灵敏,转头便看到厉川手背上有血水流过,想来刚刚的碎片飞溅到了他的身上。

    宋宁宁自然也看到了。

    可现在,她可不会再施舍自己的关心,她只要他乖乖听话。

    她不喜他这般的眼神,淡漠中带着疏远和不可撼动的坚毅,就像不论自己怎么做,做了什么,他都可以不为所动一般。

    可明明现在她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她眼神更冷,伸手探向他的腰带,后者立刻出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眼神带着些沉,还有些难掩的抗拒。

    “怎么?你真觉得我不敢杀他?”

    厉川蹙起了眉,好一会儿,他终是松开了手。

    宋宁宁就立刻解了他的束带,衣领松开,里间结实的胸肌还有小腹上分明的肌肉便露了出来,一侧腰间有些血渍,宋宁宁抬手一扯,他左肩衣衫滑落,左臂上也有零星的血迹。

    拉开他衣袖,手背上的伤口最深,还有血流着。

    这般点缀,倒是给他身上这副美景添了些妖冶。

    宋宁宁有那么一瞬的怔愣,她也没想到厉川的身形居然这般结实,他穿着衣服的时候只有温雅,似乎还稍显了几分柔软,而此刻,这身躯之下,似乎蕴含着极致蓬勃的力量。

    她一时没忍住,用手触上了他腹上的坚硬。

    一道诡异的酥麻从他腰间传来,厉川轻捏了拳,蹙着眉,偏过了头。

    宋宁宁本是不自觉的,看到厉川这般模样,一道痒也划过她的心头,连跳动都不自觉快了两拍。

    “摸够了?”

    他低着声音带着沙哑,对上她的眼,后者一瞬若触电便松开了手。

    “也不过如此。”

    宋宁宁很快调整好了神情:“小荷,你带他们去旁的殿,今后他们就安置在那,一应食宿安排你来负责,要什么供给自去拿,有什么事,随时同本殿汇报,先下去吧。”

    厉川悠悠将衣物合好,一点也没有受宋宁宁话语的影响,倒是一旁的墨与神色阴沉着,看着他的样子很是不虞,而小荷却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恭敬应承下来,然后带着两人去了一旁的殿。

    小荷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珠,赶紧让其他伺候的人传了膳过来。

    这个早晨终于算是顺利度过。

    临侧的殿虽挨得近,但也有一个小花园的间隔,中间是座石砌花坛,里头种着应季的花束,四周游廊旁全种着海棠,不过此时无花,略显得有些朴素。

    墨与进了殿中,便随意坐在了其中一隅,一副主子模样,对着厉川道:“别以为公主现在青睐你便想着拿乔,乖乖的,殿下对你的兴趣还能长些,不然就像裴公子那般,被赶出府门,再靠近不了半分。”

    厉川不语,一身红衣坐在桌前,高冷优雅,竟显得他才是这屋里的上位者般。

    墨与一下子来了气,起身也坐到那桌前,上下打量着厉川这模样身子:

    “任你再是傲又如何,你我现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你之前如何威风也好,受尽宠爱也罢,在这个府里,殿下才是天,你既有把柄在殿下手里,又能这般傲气到何时?”

    “这样吧,你给我磕个头,我教你些讨得殿下欢心的精髓。”墨与那张比女人还精致的脸,此刻勾着笑,却显得阴冷极了。

    小荷正引着侍女们放下餐碟,听到此话,头皮一麻,赶紧道:“公子们都是殿下看重的人,万莫要同根相煎啊。”

    墨与看了眼小荷,讨好笑道:“小荷姑姑这是什么话,墨与自是谨遵殿下的教诲行事,怎么敢”

    话音未落,有个侍女端着些伤药纱布进了来,小荷一见,赶紧示意她放在一旁,转头便看见墨与嘟着一张嘴,小荷笑了笑道:“你也看见了,殿下正心疼宝贝着呢,你可莫要做些让殿下恼的事。”

    小荷说罢,带着些邀功的笑脸看向厉川,可后者却一个眼神都未给她们,就像两人交谈与他毫无关系。

    小荷默默转过了头,伺候两位继续用膳,她在这儿操碎了心,可这厉川倒像是无所谓一般,她在心口连连叹气,发愁,一时觉得厨房给她留的肉包子都不香了。

    墨与嘴上不说了,但一桌吃饭的时候专抢厉川的菜,小荷在一旁无语的翻白眼,心道这府里果然就没一个正常人。

    就在两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门口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小荷姑姑,小荷姑姑,不好了,快绿院里有人割腕!”

    小荷心头一跳,也来不及看屋中两人什么反应,赶紧跟着那人去了快绿院。

    “是哪个公子?可叫了大夫?”

    “回姑姑的话,是苏子君苏公子,好在院里本就有常住的医官,奴才走时血是已经止住了,可人很是不好,嘴里一

    直念着殿下的名想来是今早墨公子被召见复宠,他心中想不开。”

    快绿院就是公主府男宠们所在的地方,小荷今晨过去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未想到一个时辰不到,便出了这种事。

    她现在负责此院,宋宁宁就算不在乎里头的人,但这若是出了人命,她也是失职得很。

    小荷皱着眉头,很快穿过各色抄手游廊并花园小径,到了院里直奔那人所在之处。

    此刻,穿着各异的男人们都围在一个房间里,靠得近了,还能听到几个男人正哽咽着说话哭泣。

    小荷皱着眉头往里走,赶紧将一众人都叫了出去。

    有些同苏子君玩的好的求着留下,小荷也不好对他们太过严肃,便也只得同意。

    医官看到小荷过来,仔细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又将方子给了她过目,小荷道着谢,请了医官去捡药,又赶紧命伺候的小厮们跟着,拿了药去熬煮。

    做好一切,她这才重新进了屋,看着此刻躺在榻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的男人,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刚刚替他倒水也不喝,姑姑劝劝吧。”一着紫衣的少年手里拿着杯盏过来,眼睛通红,一副伤心之模样。

    小荷接过,便听他继续道:“我们都是卑贱之人,得了殿下青睐垂怜,在这府中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按理,我们本不该有太多的贪念,可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殿下也曾那般喜爱过我们我们”

    他此话一出,屋内又是一片抽泣之声。

    榻上的那位此刻也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出了声来:“还救我作甚这般去死,说不定殿下还能回忆起我几分的好来,总比永远被她遗忘了好上百倍了”

    小荷不知他们此前同宋宁宁到底有过什么纠缠,但此刻站在这屋子里,却沉重地令她有些鼻酸。

    小荷坐在塌边,看着他这般模样,柔软了些语气道:“先喝些水吧,留得青山在”

    “姑姑,你告诉我,殿下既将我于水火之中救出,又好生教导了我,让我成了她的乖狗后却又不闻不问弃我于角落,我不懂我不懂我的心已经被她占去,我不在乎她爱不爱我,但现在,我却是连遥遥见她一面,都是奢望”

    宋宁宁这般脾气这般做派,对待他们就像是调教宠物狗一般,小荷不解,这些男人们何至于此?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这些不必伺候一个没有心的公主好么?

    小荷皱着眉头道:“你觉得为何殿下不再见你了?”

    苏子君止了呜咽,他认真看着小荷,摇着头,委屈而脆弱,年轻俊秀,是个让人止不住怜惜的模样。

    “你先喝些,我再告诉你。”

    苏子君便立刻接过她手里的茶杯,一口喝了下去。

    这般样子,就算这茶里是致命的毒药,想来他也是不会怕的。

    小荷收走杯子,对着他严肃道:“你越是如此,她越是不会喜欢你,只有你重新找回了自我,有了自我的尊严,她才会感兴趣,你还不明白么,殿下喜欢的是驯服的过程,是得不到的刺激。”

    苏子君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他痛哭出声,周围其他人此刻也俱是控制不住情绪,流泪了满面。

    众人互相安慰劝说,都让苏子君想开些,一切都会好起来。

    “墨与既然能重得机会,我们自然也能,子君,你莫要太过难过了。”

    众人谈话的声音嘈嘈,小荷的心里却乱得不行。

    不错,宋宁宁不知情爱,她只是喜爱驯服的过程,和得不到的蠢蠢欲动,她虽觉得厉川定不会如此,可可万一呢

    万一他也被驯化成了这般模样,却又被无情抛弃呢?

    他会不会也轻视自己的生命和一切,最终走向毁灭呢?

    她怕啊怕死了

    第27章

    气温愈发低了,这一季转变得委实有些陡然。

    宋宁宁在小花园的亭子里闲散地坐着,旁边有侍女端着托盘,上头是琉璃碗装的鱼食。

    这亭子在池子之中,她微微侧身便可看到成群的锦鲤围拢了过来。

    她漫无目的地往池子里洒着鱼食,那些肥硕的锦鲤便成群结队地往她身边挤,鱼尾砸的水池彭彭作响,那些鱼儿为了吃的,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看吧,动物的本能便是如此,有想要的,便会贪婪、冲动、无所畏惧。

    她便诱着,一次只放了少许,那些鱼儿为了抢夺,使出浑身气力的挤着,朝着她挤着,好看的锦鲤乱成一堆,一时也欣赏不出半分的雅致。

    没一会儿,她便有些倦了,觉得无趣,不过区区鱼食,又不是什么跃龙门的法宝,她便猛地将那琉璃碗扔了进去,看着一群鱼为之疯狂。

    那举着托盘的侍女被宋宁宁这番举动吓到,赶忙跪了下来,生怕她抽出鞭子抽她。

    真是无趣,她挥了挥手,让这侍女下去。

    已经调教了几日了,不知厉川有没有听话一些,会不会乖乖匍匐在她身前,求她的垂爱怜惜。

    就这般想着,她心脏都泛起一阵酥麻,那是种能让人上瘾的感觉,她知道这似乎不太妙,但又忍不住想去体验更多。

    想到此处,她便起了身,朝着厉川所在的寝殿走去。

    还未靠近,便看到小荷正拦着墨与说着什么。

    “你们两个,在这儿作甚?”

    宋宁宁冷淡开口,看到小荷听到自己声音后浑身一震,接着便转过头带着讨好的笑看着自己。

    “没事,就是太热了,同墨公子出来走走”

    这天气,热?

    宋宁宁蹙眉。

    墨与却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委委屈屈地走到宋宁宁这边,行了礼,声音都带着些哽咽:“殿下,那厉川根本不服管教,我让他抚琴舞蹈,他竟一概不管,每日就只是自顾自的写字画画”

    “我也不敢打不敢骂,想着来禀明殿下可可小荷姑姑她总是阻拦”

    墨与用手帕擦拭着眼角几不可见的泪花,有绢布遮挡,他仍是小心翼翼地看向宋宁宁。

    宋宁宁的神色的确阴沉了下来,她深深看了小荷一眼,然后往自己的寝殿走去,一边走,一边缓缓说道:“让他滚过来。”

    他还真以为是自己请他过来供养着的不成?

    若此前他答应自己的要求进了府来,她定是会好生照顾着,贴心怜惜着,可自他做出那般行为,自己没有打杀教训他已经是开了恩典,他怎么还敢如此云淡风轻,如此随心所欲?

    他要明白,他必须要明白,自踏入这府中后,这一切都该归她来掌控了。

    墨与得意起来,看着小荷脸色有些白,他有些不爽利道:“小荷姑姑怎得如此偏心?莫不是对厉川有什么想法不是?”

    小荷想给他脑子上开个口,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浆糊。

    “你是真看不出殿下心中对厉公子的在意是么?若哪日厉公子想通,顺了殿下心意,不用他开口,昔日欺辱过他的殿下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信也不信?”

    小荷面无表情的说出此话,看到墨与哑了声,她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去叫厉公子。”

    墨与看着小荷背影,好半晌轻啐了一口,既然如此,他更是不能让这厉川得了公主欢心的,在那厮想通之前,要先行结果了他。

    就这般想着,墨与踩着轻快的脚步往宋宁宁所在去了。

    很快,厉川被小荷带了过来,他行了礼,视线缓缓划过正殿主位上,那位娇小的身影。

    厉川今日是一身墨绿的衣袍,衣摆上是银丝绣成的仙鹤,黑色腰带点缀在身上,明明是浓重色彩的袍子,可穿在他身上,依旧显得淡雅脱俗。

    削薄的唇瓣配上高挺的鼻梁,显得那般冷然和遥远,就像永远不会俯下身子,沾染尘世的神仙。

    宋宁宁心中升起股莫名的烦躁,她想要打破他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想要他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

    墨与看着宋宁宁的神色,以为她是心中对厉川不满,他赶紧委屈道:“殿下,您看,他总是这副模样,又不受管教,哪里是个诚心伺候人的?”

    宋宁宁一直看着厉川,她的眼中此刻只看得见他,墨与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问道:“为何不学琴?为何不学舞?”

    “本殿爱听爱看,你为何不学?”

    宠物难道不该如此么?

    他们不就该前赴后继,将尊严和一切抛到一边,就像那些锦鲤一般,汹涌激烈地表达着对她的需要么?

    “在下不喜,殿下若实在喜欢,不若请专人前来。”

    他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似玉珠落盘般的悦耳,可听在宋宁宁耳中,却是刺耳极了。

    “殿下!您看,他根本就没有将殿下放在心上!”

    墨与适时拱火,果然在宋宁宁眼中看到了寒冷。

    宋宁宁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靠近那冷淡的人。

    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飘然出尘,凭什么他可以夺走自己的所有视线,又凭什么他的心不归属于自己?

    怒火便悄然在心底点燃,他的美好、干净、出尘,明明是这般耀眼的存在,明明不该有任何凡俗之躯靠近,明明他不该沾染这些的,可他却为了其他人暖了眉眼,柔和了神情。

    一想起此事,宋宁宁只觉他的存在是那般的刺眼,只有她才能主宰他的命运,只有她才能玷污他,让他破碎,让他痛苦。

    就这般想着,宋宁宁已经走到了厉川的面前,脸上已经挂满了阴鸷狠毒,她一言不发,抬手,狠狠给了眼前人一巴掌。

    声音极大,掌心与肌肤接触的那一瞬,宋宁宁有些后悔,可很快,残暴的念头占据理智和神思。

    这一掌,扇的极为响亮,空阔的大殿都隐隐传来回声。

    也是这一巴掌,厉川生生被她打偏了头,好一会儿,他缓缓用左手抚了抚脸颊,眼神中带着极致的寒凉看向宋宁宁,后者也有一瞬的心惊,但很快勾起了一丝冷笑:“放肆。”

    明明是带着极致羞辱的,掌心相触时所带来的刺痛明明是带着摧毁他尊严的目的而来,可不知为何,那股刺痛化为了震撼、惊讶,甚至他心底竟隐约升起了一股兴奋的怪异之感。

    宋宁宁看着他眼中寒凉转化为更为复杂的情绪,她看不懂,但那视线丝丝密密,就像是蛛丝般朝她袭来,将她裹紧缠绕,手心之中还泛着酥麻,她心中升起股难言的滋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天空之中突的一道闷雷传来,小荷浑身一个激灵,她的神思从刚刚那震惊画面之中抽出,一时只觉双腿绵软。

    “殿殿下”

    小荷刚刚开口,一旁的墨与也回过了神来,他脸上甚是得意,添油加醋道:“殿下,您看看他这是什么眼神,一看就是个不服管教的,殿下又何苦为这种人伤神,不若扔在角落,让他自身自灭去。”

    “本殿做什么,用得着你教么?”

    宋宁宁冷着眼看向墨与,那眼里没有半分的耐心和善,后者赶紧跪了下来:“请请殿下恕罪,是墨与逾越了”

    宋宁宁捏着厉川的下巴,让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而她则直直盯着他那双带着凉薄的眼睛。

    “本殿要看歌舞,小荷,你去将他们都叫过来。”

    宋宁宁看着厉川的眼睛,命令着小荷。

    小荷颤颤巍巍领了命,便赶紧出了寝殿,将指令吩咐了下去。

    宋宁宁看着厉川眼中带着深意,那是她不懂的情绪,她凉薄地开口:“厉川,本殿让你看看,他们是如何讨得本殿欢心的,他们能做到,你便也能做到,不是么?”

    厉川没有说话,只静静看向她,复杂而诡异的情绪已经被他隐匿。

    天色阴沉起来,闷雷似有若无,但每一个都不及刚刚那一记的沉闷震撼。

    宋宁宁松开了手,那如玉的肌肤勾引着她的留恋,于是,她也不压抑自己的本能,轻轻抚摸着刚刚被她扇红的那部分肌肤。

    不知是太痒还是如何,厉川轻轻侧过了脸,他的唇瓣便划过了宋宁宁的掌心,湿润而温热,后者有一瞬僵直在原地,厉川便轻轻看着她,看着她的脸颊升起些温度,看着她带着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还有柔荑。

    “放肆跪下。”她的声音之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冷声命令着厉川。

    厉川倒也未再反抗她的指令,轻撩了衣摆,跪了下来。

    明明是命令,明明是臣服,可他这般却一点卑微之感都无,倒像是为了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认可了她的肆意妄为罢了。

    宋宁宁收回手后没再看他,重新坐回高位之上,墨与赶紧匍匐在她的脚边,在她默许的情况下,替她揉捏着小腿,温柔细致,是一条极为懂事的狗。

    宋宁宁于是舒服地侧靠在软垫座椅之上,周围的侍女替她按揉着手臂肩膀,她居高临下看着跪在殿中的厉川,心情竟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小荷回来见此又是一阵求情,宋宁宁倒也网开一面,让厉川起了身,在一旁好生观看。

    快绿院里的大部分男宠都过了来,穿着花枝招展,府内养的乐女也一并过了来,很快殿内起了笙歌。

    有了这些,当然也就缺不了酒水药石。

    看着侍女们端送上来的东西,厉川渐渐冷了脸色。

    第28章

    闷雷炸响后,便是蓬勃的雨势。

    雨水沿着屋脊凹槽之处顺势而下,将整个寝殿笼罩在一层雨幕之中。

    侍女们在一旁恭敬地摆上酒壶,小厮们端着瓜果小食,一一铺陈在宋宁宁面前的台几之上,而台下,乐女抚琴奏乐,衣着艳丽的男子们此刻舒展着腰肢,翩然起舞了起来。

    厉川低垂着眼眸,似乎早已神游天外,根本没有半分神思留在此地。

    宋宁宁见他这般,衣袖下的拳头已经渐渐握紧,她眼中泛起冷,心中亦是:“厉川,你给我滚过来。”

    不等厉川有所反应,身后已经有侍卫贴近,他怔愣了一瞬,缓缓朝着宋宁宁所在的高台走去。

    刚刚走到她身边,宋宁宁拉扯着他的衣袖,让他不自觉俯下了身来。

    “跪在这儿,替我捶腿。”

    不由分说,那些侍卫也押着他跪了下来,宋宁宁雪白赤足便直直踩在他的墨绿衣袍之上,小巧的指甲上是大红豆蔻的颜色,更是显得她肌肤胜雪,娇柔嫩滑。

    那双赤足似乎带着魔力般勾着厉川的视线,他有些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喉结,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捏碎那玉足的冲动,将手缓缓放在了她白纱覆盖的大腿之上。

    依旧是柔软而细致的触感,他轻轻捶着,舍不得使一点劲,他眼眸黝黑,好在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他此刻的眼神。

    宋宁宁见他这般样子,心头自是轻快极了,看看那如玉般的天山雪,现在不也只能在她的手下卑微着?

    像个男宠一般伺候着自己,可还不够,他还要更加自愿地匍匐在自己的脚边,让自己赐他生赐他死。

    越是这般想着,她越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抬起赤足,直直朝他踢去,本以为会将他踢下高台,却未想刚刚踩到他胸口,便被他的大掌所覆盖,他的掌心不算细腻,带着些茧般,激得她的脚背酥麻,浑身一软。

    他非但没有被踢动分毫,反而手上的力度渐大,宋宁宁眼中一瞬便生了些水雾,但她忍得极好,奋力将脚尖抽了回来。

    “你”

    宋宁宁有些气恼,这么多人都看着,她想也未想,又扔了一个巴掌过去,可这次她的力道不大,厉川的脸也只是

    轻轻偏了偏,他抬眸看着她,轻舔了舔她打的那一侧的唇角。

    宋宁宁只觉耳尖起火,心脏也不自觉的加快,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厉川倒是先开口道:“殿下,还继续么?”

    他声音沙哑,殿里明明丝乐声极大,可他的声音还是穿透了一切,直直朝着她的耳朵奔来,就像是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的一般,勾的她心绪荡漾,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真是真是可恶

    宋宁宁皱着眉头,轻咬了咬下唇,冷瞥了他一眼:“继续。”

    指令下达,厉川便乖乖地继续给她捶着腿,可明明是他臣服在自己的脚边,可为何她自己却像是退让了一般?

    台下丝竹钟鼓不绝,可哪里还有半分能入宋宁宁的耳里?

    她强忍着被厉川带跑的心绪,定了定神,看了眼台下坐着跳着的人,突然想起了苏子君来。

    苏子君是她从风月之地赎出来的,被赎出来之前遭了不少毒打,那些男人女人仗着自己有些银子,便随意想要弯曲人的意志,他算是个倔的,宁可被打也不愿从卖艺换到卖身。

    这般烈这般倔,自然是勾起了自己征服的欲望,于是,她便收到府里好生调教了起来。

    只可惜,他最终也抛了尊严,自愿成了她脚边的一条忠诚的犬,于是,她的兴趣全无,再美的皮囊,再好听的曲儿,也索然无味了。

    小荷此前同她汇报过他自残之事,她的确是未曾想到为了得到她的瞩目,他竟这般的决绝。

    于是,又生了几分在意,她招了小荷,让她将苏子君带过来。

    墨与一口银牙咬碎,见到一身白衣的苏子君过来,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火气更大,前有厉川,后头还有这个贱人。

    宋宁宁自然不会关注其他人的状态,她轻招了招手,苏子君便如飞蛾扑火般,苍白的脸颊上都一瞬泛起了红润,他温柔可人,很快跪下,轻靠在宋宁宁的腿边,他一眼都未看另一边的厉川,眼中心中只有宋宁宁一个人。

    被这般仰望着,宋宁宁柔和了眉眼,她轻轻抬起苏子君的下巴,看着他一双带雾的眼睛,一身白衣也衬得他如玉如珠,清新脱俗。

    “殿下子君甚是想您。”

    一条恋主的宠物,毫不遮掩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他不敢提爱,他自知自己不配,也知晓一旦说出那个字,眼前的美好即刻消散,公主殿下不需要那个东西,那他便绝不说出来亵渎她的高贵。

    “乖,真乖。”

    宋宁宁没忍住轻抚了抚他的发顶,像是在抚摸一条乖顺的狗,她看着苏子君,自然没有察觉到厉川已经泛冷的眼睛,以及手下失了力道的锤揉。

    “唔”

    宋宁宁蹙眉,看向低头不语的厉川,她推开他还在继续的双臂,带着怒色:“做不好,便看看别人是如何做的!”

    语毕,苏子君果然用着温柔的力道伺候着她,他是懂得如何服侍人的,宋宁宁便轻阖着眼,感受着他舒服地按揉,台下的乐曲也甚是悦耳,宋宁宁很是满意。

    适时,有侍女过来服侍,她正准备将逍遥散倒入了酒壶之中,却被厉川止了动作,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行动,只得将酒水倒入杯盏,未动一旁的白色粉末。

    宋宁宁睁开眼,只见厉川亲自递给她了酒杯,她有些愣神,呆呆地接了过去,浅尝了一口,竟如此甘甜迷醉,让人沉沦。

    他明明是跪着的,明明是低人一等的,可为何在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他仍旧如此遥远,如此望尘莫及?

    他仍旧是雪白的,纯净的,在他面前,她依旧是异类的,是脏污的。

    “给你两日,两日后,你若弹不出《高山流水》,我便将展晖剁碎了喂狗。”

    “你若弹的好,我就放他出来养伤,让他重新伺候你。”

    宋宁宁阴沉着眼,看着厉川,就像是看着一个亟待她挑战的敌人。

    “你想让我同他们一样?”

    厉川淡淡开口,他眼神瞥过正在仔细伺候宋宁宁的苏子君身上,他白色衣袖未能遮住手腕上缠绕的白纱,厉川自然也发现了这等异常。

    他不等宋宁宁说话,继续道:“看着他们为你要生要死,你快乐么?”

    宋宁宁心脏猛地一跳,看着他的眼神更为凌厉阴霾。

    “厉川,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下自然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厉川站起了身,朝着宋宁宁更近了些,他几乎将人拢在身下,注视着她强撑着强势的眼眸,继续道:“在下并不觉得殿下开心,相反,他们越是乖顺,殿下便越是烦闷,他们越是服从,殿下便越是寂寥”

    “不是么?”

    混账!混蛋!

    宋宁宁几乎从座位上弹起,可厉川身形高大将她团团笼罩住,她只得拉下他的衣领,发狠似的反驳道:“胡说八道,你简直放肆!”

    可厉川的眼神却无波无澜,扔凭着宋宁宁口不择言的发泄着,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渐红的脸庞,还有水润的唇色。

    是苏子君将他推开的。

    苏子君红着眼,以身护着宋宁宁,只有此刻,他才终于看到了厉川,一身墨绿衣袍,身形高大,气质绝伦的男人。

    厉川沉着眼,长袖隐去他紧握的拳,他压抑着自己躁动的,想要屠尽这殿中所有其他男人的冲动。

    可在宋宁宁看来,他这般语言动作,无一例外是在抗拒她的命令要求,可越是如此,她心中眼中却越是燃着隐秘的炽热,像是猎手窥伺着猎物,盗贼窥视着珍宝,他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贪婪而执着。

    他若是雪,她便要将他紧攥于手,看着他融化成水。

    越是坚硬不屈,她越是要让他挺直的脊背在她手里弯折,他清冷的眼中要因自己而染上温度,要像其他男人那般成为自己身边的一条温顺忠心的狗!

    就是这般想要将他拆解入腹的偏执,在她心中点起了熊熊烈火,她抽出腰间缠绕的皮鞭,拉开护着自己的苏子君,红着眼,狠狠将那鞭子抽到了那清冷孤高之人的身上。

    “作为一条狗,你甚是僭越了。”

    宋宁宁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厉川微微弯了弯身子,一道闷哼自他唇间溢出。

    宋宁宁却毫不在意,甚至随着内心火焰的高涨,脑中的胀痛浮现,她更是下手失了轻重,一道又一道鞭风划过空气,混合着屋外的电闪雷鸣,一同朝着厉川身上而去。

    墨绿的衣服很快染了深色,小荷在台下被吓得脸色惨白,她一个箭步冲上去,跪地求饶。

    “殿下息怒,求殿下息怒啊!”

    外头这天气异常无比,控制界面显示失序的水平却愈发的高,小荷惊心肉跳,只恨不得替了厉川的鞭打。

    好在小荷身上带着的那股味道钻入宋宁宁的鼻腔,她心口的火焰似乎被扑灭了不少,脑中的混沌胀痛也渐渐清明,那种想要凌虐污染天山雪的冲动便也稍稍褪去了半分。

    宋宁宁手里的劲道便轻了几分,甚至心中升起了股怜惜心疼,她径直朝着厉川看去。

    可这一眼,却令她心惊,心跳更是脱了缰般放纵。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第29章

    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

    不羁、放肆、侵略,像是一只未被驯服的猛兽,只差张开獠牙,便要冲咬过来将她撕碎。

    她止不住有些颤,一股危险之感油然而生,她紧握了手中的鞭子,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不安之感,她更是加了力道在她的长鞭之上。

    一声又一声破空的刺耳声响,更是令周围之人噤若寒战。

    那鞭笞的威力极大,很快,厉川那墨绿的衣服几乎尽毁,他较好硬朗的身体上满是血痕,有的因鞭上倒刺割下血肉,此刻正淌着浓郁的血水。

    可他硬是咬牙,一鞭一鞭承受住了,敛了眉眼,所有的一切化作无声的反抗,宋宁宁自是察觉出他的不愿,不满。

    他不愿被她折服,不愿讨她欢心,不愿成为她脚边的狗!

    她心中的怒火便又高涨,焚林般的疯狂,心中像是被撕扯出了一张巨口,疯狂叫嚣着要将眼前人生生活剥个干净。

    殿门外是震耳欲聋的轰响,白日早已被黑色的乌云覆盖,若不是殿里点着耀眼的烛火,此刻竟是不能视物的。

    小荷被吓得哭出了声来,她全身都瘫软了,求情的声音被哽咽堵住,脑中界面里的异常值还在肉眼可见的增加,警报声不断,她一时竟茫然在了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唔”

    利鞭之下,钢铁般的意志也终有松动的那刻,厉川没忍住,嘴角溢出了痛苦的轻吟。

    如玉肌肤上流动着血红的液体,他的衣服毁了,**受伤,可他依旧是那般疏离遥远,他低敛着眉目,宋宁宁反而看不真切他的眼了。

    可这溢出唇角的呻/吟却直直刺向宋宁宁脆弱的神经,她收了手,看着眼前这副如仙人陨落般的极致美丽,莫名眼热了起来,她微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半字伤害他的话了。

    墨色长发飘动,殿内湿润的风将他身上的血腥带到她的鼻尖,烛光下,洁白身体上是邪恶的深红,诱惑着她上前,勾引着她触碰。

    可现在,他站在此地,无数人的视线也被勾着过了来,宋宁宁心中生出不喜,强烈地独占欲顷刻间蜂拥而至。

    “滚!你们都给本殿滚出去!”

    除了自己以外,没人可以看到这般画面,他如雪的身子是只属于自己的,他的血他的声,他的一切,都应该只属于自己。

    小荷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侍卫们已经将所有人等都带了下去。

    有些人在被押出去的途中说了些什么,可宋宁宁此刻哪里还关注得到其他任何事情?

    殿门被缓缓关上,顷刻之间,公主寝殿之中只剩宋宁宁和厉川两人。

    静谧之地,一时连烛火燃烧的声音都显得微妙起来。

    残破的衣服挂在身上,颈间胸前还有深红血迹,像战损的仙人,此刻坠入魔窟,只能认命地等待着被玷污。

    “为何不乖呢?我不想伤你的。”

    宋宁宁朝他走近,声音竟出人意料的温柔,厉川没有看到,坚硬挺拔的背此刻也因疼痛而微微弯折了些许。

    宋宁宁仰着头,看着他脖颈之间的血色,一时只觉心绪荡漾得厉害,她自己都未生出些判断,便已经用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萦绕在鼻尖的是他身上的墨香还有甜腥,他的血液怎么会是这般的味道,怎么会是带有馥郁芬芳的甜?

    于是,她没有忍住,迎着他淡漠的眼,轻吮了上去。

    那是深入骨髓的酥麻,厉川眼中的震惊此刻具象而浓郁,他能感受到宋宁宁娇软的舌尖试探着轻触他的伤口,然后吮吸起来,他控制不住沉重了呼吸,眼尾带上了鲜艳的红。

    厉川揽着她,倒在了柔软的地衣之上,他已经失了理智,心跳快到几乎要爆炸。

    她是怎么做到一边让他心生了怒,一边又让他生了无限的怜呢?

    那舌尖上的腥甜刺激地宋宁宁神经叫嚣着欢愉放纵,直到感受着有人轻抚她的腰肢,耳边也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她才堪堪回过了神来。

    她被厉川压在了身下,轻松了手,看到厉川此刻正细细凝着自己,将自己拢在他支撑起的一方天地之间,他红着眼,带着些狠劲。

    “玩够了么?”

    他的手掌游移在她的脸颊之上,轻抚着她细腻的似能掐出水般的肌肤,他的眼神再无往日清澈,带着浊,带着欲,像被魔物侵蚀了神志的仙人。

    他的呼吸更加沉,愈发靠近某人湿润泛红的唇,喉结艰难的上下滑动,这一刻他几乎要失了控制。

    宋宁宁感受到了他的反常,也感受到了他带着些粗粝的掌心轻抚自己时的不适,那种不适甚是怪异,刺痒酥麻,引得她心脏不受控地跳动着。

    两人四目相对,宋宁宁竟情不自禁将视线对上了他的唇瓣,她轻咽了口水,未能忍住,将手中从他身上蹭到的血,染上了他的唇瓣之上。

    好美,好艳,好渴。

    厉川幽深了眉眼,握着了她的纤手,然后,狠狠咬了上去。

    “唔”

    “厉川!你大胆!”

    宋宁宁被这痛感拉回现实,她奋力想要起身,却被身上之人压制得死死的。

    “给本殿滚开!”

    宋宁宁冷了眼,虎口处还残留着酥麻的疼痛,她心慌得厉害,此刻只恨不得赶紧离开这处人肉囚牢。

    “厉川,你别忘了,我是要你做我的狗!现在,我命令你从我身上滚下去!”

    可宋宁宁此刻娇软的声音却一点威慑力也无,她一双眼满是雾气,泛红到诡异的唇,在厉川眼前一张一合。

    真想要堵住她的嘴,让她在自己身下呜咽哭泣

    手里的柔荑奋力想要挣脱,可厉川若是不想松手,她哪里能有机会逃脱呢?

    厉川的眼神愈发的沉溺,宋宁宁实在慌了,她突然想到展晖,便立刻威胁道:“看来你很想要展晖死是吧?”

    “从本殿身上滚下来,立刻!”

    宋宁宁终是抽出了手,她使力推拒着厉川坚实的胸口,看到他的眼神重归冷淡疏离后,他缓缓站起了身,甚至还好心地拉了她一把,将她送到了座位之上。

    他一身衣物残破,明明是该狼狈不堪的,可此刻,宋宁宁衣衫凌乱,不知何时腰带都被解了开,露出她粉色的内饰,她明明不在乎这些的,可却立刻不假思索地拢上,显得她反而狼狈起来。

    外头的狂风暴雨似乎还未停歇,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殿外,小荷的声音传来,好一会儿,宋宁宁才反应了过来。

    看着厉川这般样子,她眼神沉了沉:“进去里间,换了衣服再走。”

    厉川轻挑了挑眉,未再将视线留存于宋宁宁身上,转身去了里间。

    宋宁宁看着他的背影,等到心绪终于平复些许后,才将小荷传召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快绿院里的男宠们打起来了。”

    宋宁宁一瞬皱起了眉:“这些事,同我说什么?”

    小荷眼珠转动,她刚刚进来发现厉川不在此处,殿外的雷鸣似乎也弱了许多,脑中警示界面消除,她轻松了口气,继续汇报道:“现场十分暴力,魏姑姑都止不住他们了。”

    宋宁宁听到这些只觉烦躁,可若是魏娘都解决不了,那这府中恐怕只有自己才能解决了。

    也罢,今日正好心头烦闷,他们既然想要往鞭子上撞,那便让他们好生长长记性。

    一路过去,寒凉的风,飘落的叶,倒是让宋宁宁清醒了许多。

    可身上似乎还有他遗留的温度,她抚摸自己时,自己为何没有往常那般觉得恶心反胃?

    思及此,宋宁宁眉头皱得更紧了,心思也如风中落叶般乱舞起来。

    她觉得好生奇怪,他靠得那般得近,但这一切似乎都未让她有所困扰或是痛苦,那些生理上的惯性痛苦似乎在他面前全数失效,她甚至她甚至还想要靠近

    看到他唇色上的血红,她甚至觉得渴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满足,获得快乐

    她定是疯了

    她怎么会生了这般的念头?

    定是这只狗太不乖了,才会将她的神思扰乱

    宋宁宁一路无话,神色也是忽冷忽热,小荷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举着伞的双手又不敢妄动,实在让她好生纠结。

    脑中的警报声消失不见,就像不久前的混乱是她的一场错觉般。

    好在宋宁宁此刻并未再说任何惩罚厉川的话,但她知晓,接下来快绿院的男宠们,恐怕便没那么舒服了。

    果然,宋宁宁刚

    一院子中,便立刻让侍卫将刚刚打架的那些人给统统押了起来。

    “不讨喜的东西,本殿便只能发卖了。”

    她今日本可以不来,直接让人将这些东西卖掉便是,可她心中烦闷,面对着厉川有些束手无策之感,这里倒正是给她出气的地方。

    果然,一堆人开始哭泣喊娘,大声喊着殿下恕罪。

    宋宁宁看着他们如此丑态,竟丝毫回忆不起他们的翩然舞姿了。

    墨与也是听闻了风声赶来看看,此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轻瞥了一眼羸弱不已的苏子君,心道怎么不是将他赶走。

    宋宁宁一番打杀,冷心冷肺,昔日的情谊全无顾念。

    魏娘还是适时劝了劝:“殿下,咱们府自来都是采买人的,哪里有卖人的说法,传出去恐怕惹些闲言碎语,殿下还是放手让奴婢来处理便是,今后,不会再见到这些人了。”

    魏娘有些恼地看了小荷一眼,后者有些心虚地低垂下了头。

    她也不愿通告殿下的,可可厉川在里头,她实在放不下心来。

    宋宁宁看了她们俩一眼,最后挥了挥手:“罢了,你们自去处理吧,再让我见到今日犯事之人,我便扔去喂大猫。”

    宋宁宁也不再管那些哭闹之人,转身离开。

    可等她回了寝殿,哪里还有那人半分的身影?

    空气之中似乎都还残留着那些甜腥的味道,宋宁宁有些留恋般地深吸了几口。

    脑中的隐痛又若隐若现,可这次,她并未觉得痛苦,脑中浮现着他唇瓣的鲜艳,她只觉得心脏抽紧的痛更为浓烈,让她的头疾似乎都显得没有那般致命了。

    她知道,她可能病得更厉害了

    第30章

    乌云被吹散了些许,阴霾的天色也亮堂了一些。

    厉川看着宋宁宁离开寝殿,好半晌,他才收回了视线。

    脑中还停留在刚刚她躺在自己身下时的画面,他喉结微动,轻叹了一口气。

    她不过是被自己的皮相所惑,要得到她的心,还是山高水远的事,他摇了摇头,踱步在宋宁宁的内殿之中。

    柔软而洁白的地衣铺陈于此,殿中布置都是极近尊崇的奢靡豪华,这倒也极配她张扬自由的个性。

    他在内殿中缓缓踱步,身上的伤口所带来的刺痛让他心底升起股莫名的异样,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但至少,他并不排斥。

    他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就算打杀也从来是他执刀剑,这番情形倒是始料未及。

    他唇角微勾,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进了里面,黑影低垂着头,目不斜视,递上一套玄色外袍。

    “主上,展晖暂无大碍。”

    依旧是那个不辨雌雄的声音,厉川点了点头,示意他先退下。

    那人踌躇了片刻,还是道:“主上,属下怕”

    “无妨,你继续查探便是。”

    那黑影便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如风般轻盈,如影般鬼魅,一瞬便悄然无踪。

    厉川自然知晓他的手下在想什么,不外乎是担心宋宁宁玩过了火,真伤到了他。

    可她又怎么真伤得了他,此前将他绑了整晚,也不过是区区障眼法骗骗她罢了,自己倒并未受什么罪,而今也不过是小猫抓挠,伤得了他什么?

    他将玄色外袍披在身上,冷了眉眼,波涛的心境也终归了平静,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等他回了自己的寝屋,刚刚进了门,便看到了床头枕下的布料有一道不明显的折痕,是他离开前并未有的。

    他微微蹙眉,朝着那处靠近,拉开软枕,竟是一张卷曲粘黏起来的字条。

    他沉吟了片刻,拿起查看。

    ‘今夜亥时鱼塘木亭,要事相商。’

    简短字句,旁边是用毛笔简单勾勒出的荷花。

    厉川凝着上头的字迹,粗糙到丑陋,就像完全没有学过用笔一般的毫无规则,他思索了片刻,勾起了唇。

    这是,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夜瞳守了这般久都没有查出线索,现在竟是要主动出击,厉川悠悠地将纸条放在屋中的烛火之上,看着火舌将那物舔舐殆尽。

    *

    宋宁宁未在房中看到厉川,派人去查看,说是厉公子正躺在屋中,似乎情况不好。

    她神色划过异样,强压着心中升起的担忧,只冷淡道:“可送了药过去?”

    小荷赶紧道:“已派人送了,都是上好的伤药,殿下放心。”

    她放心什么?她现在就是要晾着他,让他痛,让他知晓违逆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给他什么药,就让他自身自灭好了,吃了痛,才知晓求饶不是?

    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最后只道:“罢了。”

    也罢,养好了伤才能继续来讨她的欢心不是?一条病恹恹的狗,谁会喜欢?

    宋宁宁轻揉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抽紧的疼痛已经过去,脑中的隐痛便又明显了起来。

    她招了招手,示意小荷靠近一些,后者赶紧拉起衣摆,小跑了过去。

    宋宁宁将她拉扯到自己面前,她身上那股浓郁的香味便争先恐后地过了来,可似乎还是不够般,她环住了小荷的腰,将头埋在了她的小腹上。

    “我头疼帮我揉揉。”

    宋宁宁放缓着声音,这句话便似乎透着撒娇的意味,小荷有些意外,但心底不知怎的又生了些柔软。

    说她狠,她毒,可她此时此刻的样子,又哪里和这两个字沾染半点关系?

    于是小荷便双手帮她轻轻按压着太阳穴,帮她缓解着此刻在她脑中作祟的疼痛。

    “我应该怎么做呢?为什么他不能心甘情愿臣服于我呢?”

    宋宁宁似乎在自言自语,也没有想过得到谁的答复,她就静静靠在小荷柔软的小腹上,闻着那股幽香,感受着隐痛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镇压了下去。

    她神思便清晰了许多,连心情都好上了一些。

    至少现在那人就在她府中,或早或晚,他一定会被自己调教地乖乖的,从此以后眼中只有自己,成为自己身边最乖的那条狗。

    小荷本想说些厉川的好话,可此刻氛围太好,宋宁宁看起来十分柔软,她一时竟也不想提起别人,想着若是能让她有片刻的安宁舒适,也是极好的。

    可世事哪能如此顺意,刚刚平和下的状态,立刻被宫中来人的消息所打碎,宋宁宁肉眼可见地变得尖锐,眼中又透露出一如既往的阴冷。

    外头凄风苦雨的,进了殿中明亮又温暖,宫里来的福延公公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他是江德祐新提上来的,第一次领了来公主府的差事。

    福延公公对着宋宁宁行了礼,恭恭敬敬地递了一份文书:“公主殿下,陛下已审了礼部呈递的驸马初筛名单,请您过目,若是有想要添上的人选,也请殿下吩咐。”

    小荷赶紧机灵地让人搬了椅子,又端了茶水过来,魏娘吩咐过,宫中来人还是要恭敬客气些,现在皇上正盯着公主府,若是一些碎嘴的到皇上身边咬舌,殿下又要不得安宁了。

    可宋宁宁却并不在乎,她冷淡着眼,一副不耐的样子,魏娘见状赶紧上前将那公公手中的文书接过,小心呈给了她,低声道:“殿下,还是看看吧。”

    宋宁宁看了眼魏娘,后者朝自己点了点头,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一翻开,竟是些眼熟的名字,什么大周翘楚,都是些道貌岸然的酒囊饭袋纨绔混账,上头竟还有王勉,宋宁宁不免冷笑了出来。

    宋宁宁忍着加深冷笑的冲动,又翻了一页,当头第一个人名便是裴玉,宋宁宁一愣,好一会儿都有些出神。

    裴玉他

    “这些都是大周绝好的儿郎们,他们也都钟意倾慕殿下已久,此番比试,自当从他们之中百里挑一,定能让殿下满意。”

    宋宁宁听着他说话,只觉得如蚊蝇振翅般难受,忍下心中莫名的烦躁,继续往后看去,倒都是些有所耳闻的响亮人物,她心中暗道,这些人知晓自己在她的驸马名单上时,是不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想到这儿她心情竟莫名转好了起来,看吧  ,能让别人痛苦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那公公似乎听闻了近日的一些风声,还好心建议道:“听闻殿下近日同东国质子走得近,虽是小国,但说来也是一介皇族,不若将他的名字也写进名单之中,同大周男儿们一较高下。”

    宋宁宁翻看名单的手便一瞬僵直在那,她幽幽抬起了眼睫,左眼角下的泪痣此刻几乎透出冰来。

    魏娘看着宋宁宁阴晴不定的脸色,一时也有些心惊胆战,怕宋宁宁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惹恼了宫中来人。

    小荷也被公公的话吓了一跳,赶紧转头看向宋宁宁,后者阴沉着脸,似乎随时都要甩出鞭子般。

    好在,宋宁宁最终收敛了这骇人的样子,只合拢了手中名单,将其递还给了那公公。

    “那质子不过玩物罢了,名单不用更变。”

    她声音里透着玩世不恭的调子,不像个女子,倒像是市井里流连花丛的浪荡儿郎。

    福延公公自然早就有所耳闻,他赶紧行了一记礼,接过那文书后便告辞退了下去。

    魏娘亲送了他出去,小荷关上了殿门,看着宋宁宁此刻面露疲惫的模样,还是没有忍住道:“殿下,您真是因为将厉公子当做玩物才拒了那建议么?”

    小荷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般问,她这般问很有可能会触了宋宁宁的逆鳞,惹了她生怒,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知晓,厉川在她心中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若真是玩物之流,那她拼了性命也得将厉川救出水火,想方设法让宋宁宁放手,这样才有可能完成那所谓的任务,可可万一是别的什么呢?

    若是别的什么,是不是她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在不伤害宋宁宁的情况下,完成这棘手的任务呢?

    宋宁宁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启了唇,想敷衍过去,可小荷一双大眼炯炯地看着自己,内里似乎闪烁着一种名为担忧的微光。

    “我永远不会成婚,这个位置驸马这个位置永远不会有人坐上来。”

    “所以他是不是玩物”

    宋宁宁起身朝她走近了几步,声音却微凉了下来:

    “小荷你对他太过关心了些吧。”

    可又怎么样呢,小荷就算对他上心关心又如何呢?

    这一切,都没什么好在乎的。

    反正背叛了她,不过一点一点把她脑子搅碎,让她生不如死罢了。

    可只是一点点这般的念头,宋宁宁心口便似乎被什么细丝所扯动,疼痛从一点传开,引得她直直皱眉。

    于是,她拉扯过小荷的领口,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仔细凝着她,声音带着可怖的寒冷:“不准背叛我。”

    小荷心头一震,还未来得及辩解什么,宋宁宁已经拖着疲乏的身体回了内殿。

    小荷

    你永远

    不许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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