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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6

    第181章

    玄清门大殿内,金若渝今日又约了涣晟前来议事,两人刚坐下,等奉茶的空档,木清海匆匆赶来。

    “两位掌门,你们可想想办法,那劳什子陨神门就要把我们种植草药的山头给占光了。得想个办法啊!”木清海一进门就急切说道,额头上还沁着赶路的汗珠。

    前几次,金若渝约木清海来谈如何对付司珏,他一直避而不见,现在突然出现的修魔门派抢占了他的地盘,这才急吼吼的上门。

    金若渝见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很是烦躁,自是没好气:“木谷主,你不是将自己置身仙门之外,不管这些事了吗,怎么现在有事就要我们帮你想办法了。”

    这话说得木清海老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干笑两声,局促地搓了搓手:“金掌门,我不是那个意思,前些时日我谷中事多,实在抽不开身,现在我腾出手来了,自然也当为六大仙门效力,这不就来与你们商议了么。”

    金若渝本还想嘲讽他两句,涣晟拉住他给他使了个眼色:“现在人越多,清除魔族与那修魔门派胜算才大,不必在此计较这些,六大仙门应当团结。”

    听此,金若渝便懒得计较,只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涣晟微笑着上前:“木谷主莫急,我想来这修魔门派出现定跟圣尊脱不了干系。”

    木青海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五官因急切而微微扭曲,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语调中满是不以为然:“不可能吧!”他用力摆了摆手,仿佛要挥散这个荒谬的猜测,“圣尊虽然入魔,但向来淡漠名利,从不屑于争权夺势。再说了,以他通天的修为,若真想扩张魔族势力,大可以单枪匹马横扫一切,何苦这般大费周章扶持什么修魔门派?”说罢,他抱臂而立,下巴微扬,眼神中透着笃定,显然坚信自己的判断无懈可击。

    涣晟神色沉稳,不紧不慢地分析道:“即便不是圣尊所为,也是因他入魔这种有违天道的事没被仙门铲除,世人开始觉得修仙不如修魔,纷纷效仿,长此以往,必将天下大乱。圣尊这个根源不解决,修魔门派就会如野草般难以根除。”

    木青海一听这事要跟圣尊作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他不过是小小药师谷之主,哪有胆子与圣尊抗衡?这被占的山头,不要也罢,大不了另寻他处种草药。“啊这…这就难办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里满是怯意。

    涣晟倒是自信,眼神坚定地安抚道:“木谷主莫慌,前些日子我与金师兄已经摆阵占星,向飞升仙者汇报了此事。几位刚飞升的仙者正需要功德以积攒愿力,所以与我们商定,几日后便会来玄清门与我们协商除魔一事。”

    “当真!”木青海眼睛瞬间亮如星辰,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往日他深知修仙界无人能与圣尊匹敌,这才打起退堂鼓。如今有飞升仙者下凡相助,他们终于有了靠山。

    “前些日子我与金师兄已经将此事办妥,这才准备召集六大仙门除魔!”

    “那就好!”——

    入秋后伴随着阵阵雷雨,将盛夏的暑气散了不少,断尘居的小院被秋雨浸了一遍,带着阵阵水汽,氤氲朦胧间别有一番景色。

    只是忽而炸开的惊雷与晃然而亮的天空将静谧敲散。

    月份渐大的禹清池身子也越来越笨重,她撑着腰在房内缓步行走,时不时抚摸着肚子,柔声道:“孩儿不怕啊,只是雷,你爹最厉害的都是万雷阵,引雷灭妖怪。”

    这些日子禹清池总是跟肚子里的孩子讲话,孩子也经常踢她肚子以作回应,两人聊天似乎毫无障碍。

    “清池,早些歇了吧。”

    “我正在跟孩子讲话呢,他刚刚还回应我来着。”

    司珏一脸温柔,将她扶着调笑:“是,你娘俩说贴心话。”

    “轰!”

    又是一声惊雷,天空仿佛被炸开一般,这一声雷格外的响,将禹清池都吓了一跳。本只是悉数平常的夜,因着这一声破空之雷惊得禹清池心底不安稳了。

    “司珏,我心有些慌,不知为何。”

    司珏将她扶着往床上去,安慰道:“我看书中讲,妇人孕中多思,你就是想太多了。现在哪有什么事能扰了我们,快些歇息吧。”

    “司珏,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

    禹清池带着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司珏,司珏哪里受得住她这般祈求,只能应了去。

    两人刚刚睡下,这雷声依旧不断,禹清池强行闭上眼睛,可心慌得她就要喘不过来气。

    “乖,睡吧。”

    司珏抚了抚禹清池的额头,再次柔声安慰。

    不过一刻,司珏闭上的眼猛然睁开,他仔细一听,似乎有很多脚步声渐渐靠近断尘居。

    禹清池虽怀孕,却依旧敏锐,她翻身坐起来:“司珏,好像有很多人往我们这来了。”

    司珏自然也感受到,他将禹清池安抚而后道:“我出去看看。”

    谁料,司珏刚一出门,一道惊雷直接落在他前方,猛然砸出一块大坑。

    接着,断尘居四面八方已经涌上来不少人,雨依旧在落,那些人都是修仙者,皆施了避雨术将雨避开,无一人沾湿衣裳。

    司珏环顾四周,待所有人将整个魔都围了,他才看清来人。

    金若渝为首的玄清门众人,涣晟为首的掌星殿众人,以及药师谷等五大门派,除了太极宗竟全数到齐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佛家僧侣,不但有那日他强取九转灵根的普陀寺,还有一些他曾经不曾见过的其他寺庙武僧。

    “不知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又所为何事?”

    这种反复被几大修仙门派围攻,司珏打心底已经厌烦了,若是这一次他们再咄咄逼人,他不介意一次性除之后快。

    金若渝率先上前:“圣尊,我们此次来只为一事,望圣尊留我们修仙者以及人间一个清静,带着你那修魔门派一块消失,如此也算你功德一件。”

    如此狂妄的话出自金若渝的口司珏有些意外,他曾经愿留金若渝一命,只因他道心尚存,并未有任何害人之心。

    只是此人太过执着,非黑即白,顽固得很。

    “我的修魔门派?”司珏不屑解释:“呵呵,凭什么。”

    司珏只站在那,就敌千军万马,他只吐了一句话,就让众人不敢小觑。

    金若渝壮着胆子大声声讨:“因为仙魔不两立,世间存在你这样一个入魔的魔头本就不安稳,更何况你重伤普陀寺,强取豪夺,现在又创建修魔门派,意图搅乱人间,若是你现在束手就擒,自刎谢罪,以后我们依然尊您为圣尊,史书上将记载你的万事功德。”

    司珏冷笑一声:“想要本座的命,拿本事来取!”

    从上次白衣傀儡的事后,司珏便知道与这些人做再多解释都是徒劳,他们认定了就要将人钉死,所以与其解释废话,不如直接要结果。

    他知道总有一日他要面对这些所谓的“谴责”,而他也不愿自证,只想用武力给自己与清池一个清静。

    说完这句话,沧霄剑瞬间飞出,对准所有人,剑锋上的寒光闪烁,仿佛凌厉凶光。神器与主人心意相通,它已做好斩杀的准备。

    涣晟站出来,轻声细语道:“圣尊,您作为我们修仙界万人敬仰的尊者,我们并不想与你为敌。”

    司珏抬起手,手心汇聚起无尽的黑气:“别废话。”

    说完,沧霄剑飞出,随之而来的是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入的黑色魔气,接着随着司珏手掌变化,一条九头凶蛇从屋后飞腾而出,九个蛇头分别吐出不少毒液,瞬间打乱了所有人的阵型。

    涣晟早有准备,只见他双手结印,对准天空大喊一声:“仙者助我!”

    随着他声音落地,天空再次被闪电划开,一阵强光过后,天空中突然出现两人。

    一人一袭青蓝长袍,手持浮尘,头戴金冠,飘浮于半空之中。另一人一身月白锦绣暗纹长袍,手持利剑。

    两人一出现,只一抬手就将魔气散去大半,接着那手持利剑之人飞身斩挥,将九头蛇三头斩落。

    而那手持浮尘的青衣道人,手中浮尘瞬间变成千丝万网,直接将九头蛇给束缚住,让它不能再动弹。

    司珏也感觉到现在处在半空中这两人已不是肉体凡胎,俨然已经飞升,一身功法带着仙气,对上他的魔气,便似以水灭火。

    涣晟立刻恭敬道:“请两位仙者除魔卫道!”

    两

    人点点头,直接再次施法,不过一瞬便将九头蛇斩于剑下。

    “魔头,还不伏诛。”

    司珏抬起头冷笑一声,接着自己也飞向上空,他体内魔力汹涌澎湃,整个人呈现一副地狱恶神模样,双眼中似乎带着嗜血的兴奋。

    “终于来两个能打的了。”

    话音刚落,司珏便化成一道闪电,手持沧霄剑向他们攻去,两人急忙带上法器接招。

    以二对一缠斗了良久,竟分不出胜负。

    金若渝见状心底一紧:“涣掌门,莫这两位仙人也奈何不得他。”

    其实见这般情况,涣晟也有些心虚了,他只能强行打气:“不可能,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待会魔头定然伏诛。”

    禹清池早已听到外面动静,只是她本想出来却不料司珏在走时给她屋内置下了结界,她为了破这个结界废了好大功夫。

    幸好,从一开始,她就会破司珏结界,现在虽然费劲了些,也最终成功了。

    当她出门抬头便见司珏与两道幻影打成一片,所过之处惊雷电闪,可见战况之激烈。

    而断尘居外站满了人,抬眼望去竟望不到头。

    “你们!为何来此!”

    金若渝等人见到现在身怀六甲的禹清池,先是略微惊讶,他们本以为她已经死了,却不想她不仅活着,还即将临盆。

    第182章

    “元尊!你为何执迷不悟,与魔头在一处,你可是我们修仙界的元尊!”

    禹清池听他这话大概明白他们就是来找司珏麻烦的,以往司珏不过体内有魔气,他们就要逼着他入青铜鼎。

    现在司珏已经完全入魔,他们自是不甘心,非要置他于死地。

    既然现在她已经与司珏站在一起了,那她在这所谓的修仙界的虚名不要也罢。

    “我不是什么元尊,曾经沈砚白为了掩饰自己罪行给我捧上的元尊之位我并不稀罕,我只是司珏的妻子,如今你们要与他为难,那便是与我为难。”

    禹清池斩钉截铁,表明了自己决心。

    这人间修仙,伪善之辈多如牛毛,她也早已厌倦了这所谓的世俗规矩,她曾经修仙为着正义,为着除魔卫道。

    现在,她只是一个人的妻,她只想与他共进退。

    正义,要是她心中的正义才算。若是为了不顾伦理善恶的虚伪的正义,她不屑。

    “元尊,你糊涂啊!”

    禹清池抬头再次看了看在半空中与人缠斗的司珏,她拿出紫金阴阳罗盘,随后将罗盘抛向半空,罗盘瞬间变大,上面指针疯狂转动。

    “你们若再靠近断尘居一步,休怪我无情!”

    金若渝其实也狠不下心与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战斗,更何况她还是曾经受了莫大委屈的元尊。

    她话虽撂下,但也无一人敢上前。

    哪想这时候,一个重物落在地上,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刚才那手持浮尘的仙者。

    那仙者砸在地面,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随后他浮尘断裂,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接着不过须臾,半空中另一人也以同样的方式砸在地面,受伤不轻。

    涣晟双瞳猛然放大,一脸不可置信。

    司珏缓缓落在地面,他双眼没有一丝感情,薄唇轻启:“这就是所谓的飞升仙人?道行也不过如此。”

    木青海见状,又想开溜,却被金若渝一把抓住,他压着声音道:“木谷主,开始说好的同生死呢。”

    木青海颤着音道:“没…没想到圣尊竟恐怖如斯,仙人都奈何不了他,我们不如放弃了吧,为何非要与他为敌呢。”

    两个飞升者满脸不甘,指着司珏道:“魔头,果然是大患,如此厉害,将来必威胁世间!”

    说完,另一人直接双指聚灵指向天空。

    众人不明这仙者是为何意,就在众人正纳闷时,天空忽然阵阵卷云袭来,不过须臾,只见卷云之中出现排兵布阵的一万天兵。

    为首之人一身银色铠甲,双目炯炯有神,手持长缨尖枪,他声色洪亮。

    “茨木仙君,不知唤南天门将士所谓何事。”

    躺在地上的那个茨木仙君开口:“擎天统领,此入魔者实力太强,有恐为祸人间,我与师弟也不敌,只能请统领带天兵降妖除魔!”

    禹清池见此阵仗,顿时慌了神,她拉住司珏的手:“司珏,要不我们逃吧,你不可能以一敌万的。”

    司珏正在犹豫时,只见那统领对上司珏的眼,而后他惊道:“竟是先天仙魔之体,有意思。”

    “也不怪你们两个飞升者不敌,这先天仙魔圣体本就是仙,岂是你们这些修炼飞升者所能比的。”

    在场众人一听,心下都凉了大半,还有一部分人甚至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找死。

    “统领,可他现在已经入魔,不得不除啊!”涣晟斗胆上前说了一句。

    擎天统领思索了一阵,而后便下令:“众将士听令,随我降魔!”

    “是!”

    这一声“是”,已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随后一万天兵手持武器直接向司珏冲来。

    司珏把禹清池往后一送,似报着今日必战的决心,直接手提沧霄剑飞升而上,对上向他袭来的天兵。

    司珏一袭紫衣白发,在一群银甲天兵中显得格外耀眼,他所过之处,一排排天兵接连倒下。

    擎天统领见状,也蓄力上前,他是先天仙者,已修炼上千年,战过无数妖魔,力量不容小觑。他一枪直击司珏,那股强大的仙力,让司珏瞬间后退,接着不敌,肩胛被刺破一个窟窿。

    司珏再次起身,未管那受伤的肩胛提起沧霄剑,就与擎天缠斗起来。

    一银一紫,两人不相上下。

    禹清池这下彻底慌了,如此天

    兵天将,司珏就算再厉害,也不敌啊,只怕今日就要交待在这。

    禹清池脑袋一热,直接飞身与紫金阴阳罗盘,想要助司珏一臂之力。

    却不想她刚准备发力,就被御剑赶来的柳穆北给拦下。

    “师妹不可,你现在即将临盆,千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禹清池急得眼泪直落:“师兄,司珏哪里打得过他们,司珏不能有事啊。”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强行将禹清池带出,拦住她不让她上前:“圣尊上一次直接入魔只因你断了气,而后为了救你才去普陀寺强行取药,如若你有事,圣尊他指不定还要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你说什么?他重伤普陀寺是因为我?”

    柳穆北点点头:“我们知道圣尊事出有因,并不认为圣尊彻底入魔,失了道心。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所以才咄咄逼人,赶尽杀绝。”

    “可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禹清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在一群银甲中来回穿梭的紫衣。擎天统领武力惊人,险些几次将司珏斩杀,幸而司珏反应迅速,险险躲过。

    这样的场面,禹清池看着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那剧痛一阵一阵的,禹清池因为疼痛,双腿一软就往后倒。

    幸好柳穆北眼疾手快,一把将禹清池搂住,让她不至于直接跌在地上:“师妹!师妹!”

    禹清池腹部疼痛,可她还是关心司珏安危,一个劲的盯着上空。这种双重折磨,让她一身很快就被汗湿了。

    “师妹!!”

    柳穆北也未见过这种情况,除了一个劲的喊以外,只能为禹清池度灵力,希望能缓解她的疼痛。

    半空中,因为司珏开始已经与两个仙者打斗过,没有歇一口气,马上又对上这些精兵强将,他体力不仅不支,就连消耗的魔力也渐渐枯竭。

    “砰!”

    只听一声巨强,司珏被擎天从半空击落在地面,司珏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刚刚因为被多人围攻,身上也有不少伤口,其中最触目惊心的便是肩胛骨那处被擎天的长缨枪穿透的窟窿。

    司珏单手撑地,艰难的坐起,现在他脑中只想,今日幸好一身紫衣,伤口流出的血浸透衣裳看着并不明显。

    若是一身白衣,禹清池看见,岂不是担心。

    那擎天从半空中腾云而下,一柄长枪就要向司珏刺去,谁料禹清池突然冲出来,直接挡在司珏面前,展现老鹰护崽的模样。

    擎天幸而收了一些力,将长枪的枪尖停在禹清池面庞几寸处。

    “大胆!”

    擎天厉声呵斥,对上禹清池坚定的眼神,他不由发问:“怀孕妇人,本统领见你也是修仙修士,为何拦本统领除魔!”

    禹清池仰起头,目光如炬,斩钉截铁道:“还望仙君手下留情,此人是修道人士,因迫不得已种种原因才入了魔,他虽入魔,但道心仍在,并未做任何为祸人间的恶事!请仙君明察!”

    擎天一声冷笑,这是什么奇怪说辞,入魔就是入魔,只要为魔就应当铲除,怎能因未为祸人间就放过,若是放过后再为祸人间,造成的后果何人来担。

    更何况,妖魔本就不易束缚自己,全由心随,不服管教,根本不能放任。

    “本统领只说一次,让开!”

    禹清池依然坚定不动,却不想背后的司珏一把将禹清池拽过,自己跻身挡在了她面前,面容冷峻,语气平淡:“杀我,请勿伤我妻儿。”

    擎天看了一眼禹清池的肚子,转而用另一只手聚了灵力,一把将禹清池掀在一边。

    他恰好的掌握了分寸,那灵力正正保护到禹清池未重摔,不至于伤到肚子,但也不能再拦在司珏面前。

    司珏本就不是甘心等死之人,尽管不敌,他依然撑着沧霄剑站了起来,而后持剑继续与擎天对上。

    擎天眼底闪过一丝敬佩,接着也兴奋起来,再次蓄力冲上。

    正在两人再次在地面缠斗时,忽而一道亮光至天而下,亮光之中缓步走出一人,他一袭墨绿长衫,看着年岁约四五十,留着羊须胡,整个人沐浴在一股圣光之中。

    此人一出现,便给人带来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身上洋溢的仙气化为圈圈淡烟围绕。

    “擎天统领且慢,请听老夫一言。”

    擎天与司珏都停了手看向他,司珏对上那人眼时,明显一愣,而后手中的沧霄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师…师父…”

    禹清池抬眼看去,回想起曾经在玄清门的宗祠似乎看过此人的雕像,此时听到司珏一声“师父”终是明了。

    这人就是当年救司珏,而后以青铜鼎为司珏重塑金身之人。

    “东凰真人,你来此为何事?”擎天收起长枪,平静的发问。

    东凰从飞升后便一直跟随药仙做事,所以在九重天也很得人尊重,天兵天将常年征战多有受伤不便,与药仙及门人也有交往。

    刚才听到司珏喊出声,心下也明了两人之间关系。

    第183章

    “不瞒统领,此人乃是我在人间的爱徒,如今入魔或许事出有因,还望统领留他一命。”

    东凰简单明说,他抬眼看向擎天见他未有应答,便将他拉到一边低声细语:“想必统领已经识出他是仙魔圣体了,您要降伏,恐怕亦是件难事。曾经我也劝过徒儿飞升,只是他自己不愿。他跟随我修行多年,心善心软,并非奸邪之辈,待我与他明说引导,再劝他脱魔,以后咱们天庭或许还多一臂助力。统领给老夫一个面子。”

    东凰既是讲明道理,又是说出未来解决办法,甚至还抛出了利诱,擎天自是不好再驳了他面子。

    于是开口道:“那本统领给东凰真人这个面子,今日留他一命,但我有一个要求。”

    东凰笑呵呵道:“统领请说。”

    “仙界可不能见人间大乱,也不能见有大妖强魔出世,你这弟子若是真入了魔道,只怕以后难以阻止,是为大祸,就如当年哎,你若解决了此事,劝他归道,我自是不追究。”

    东凰今日来自然也是为这事,忙应声道:“自然,那是自然,放心。”

    两人商议好后,擎天看了司珏与禹清池一眼而后飞上半空,带着天兵转身随着云卷隐去。

    待天兵与刚刚躺在地上两个仙君走后,几大仙门也畏畏缩缩的褪去,金若渝很是不甘心,涣晟拉着他走,却被东凰叫住。

    “你可是我玄清门弟子?”

    金若渝马上恭敬道:“弟子拜见师祖!”

    东凰抚了抚摸自己胡子,和颜悦色道:“这些仙君与天兵可是你请来的?”

    金若渝敢做敢当,坚毅道:“是,魔道不除何以为正道,弟子力单势薄,只能请仙君除魔。”

    说完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

    东凰眼色微暗,手轻抚自己的羊角胡,他再抬眼看向金若渝时,眼眸中一片清明,只是语气却重上了几分:“我不曾记得我玄清门有教授过通天与仙之术,你尚且是肉体凡胎,连元婴期都未到,是如何与仙者通灵的?”

    金若渝本就性子憨直,对于请仙一事本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索性大喇喇的说道:“不瞒师祖,弟子本无此本领,是掌星殿的掌门涣晟会此法,我俩商议后才不得不请仙。”

    说完,金若渝抬眼看向东凰,见他紧抿唇而不言,脸上未能看出何种表情。

    但他说完东凰却未再言语,场面一时有些冷。于是金若渝不得不再开口:“师祖,弟子自认此法并未违道,世间至今与司珏能相敌者无一,而世间也不可再出魔头,为诛魔头,只能请仙。”

    东凰听完,只觉得金若渝太过刚正,而太过刚正之人不能屈时,便会被有些不怀好意之人利用此点。

    他并未评判金若渝此番言论,只问

    道:“何人是掌星阁代阁主?”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纤弱,一袭白衣,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青年男子上前作揖:“涣晟见过东凰真人。”

    东凰将目光移到涣晟身上,他只觉得此人有几分熟悉,但在他印象中并未见过此人,熟悉的不过是那一身气度与感觉。

    “现在真是人才辈出。”

    “晚辈不敢当,晚辈只是为修真界做该做之事,并无恶意。”

    东凰此处来也是算到司珏命中该历大劫,作为一手将司珏带大,曾经又为他重塑肉.身的师父,他的确有保徒弟的私心。

    司珏的性子他一贯知道,太过清正又善良,最是经不起阴谋算计,而他虽聪明绝顶,却不善谋略,也不懂世间人心险恶。所以东凰将此次事起因的启动者问计一番,也是想看清事情的源头。

    “我只是飞升太久,想看看何人这么大本事,你们掌星殿的师祖百年修为才能修得此问灵之法,却不想现在人才辈出,你如此年轻就能有此造诣,只怕飞升也是迟早的事。”

    东凰将涣晟打量了很久,这才缓缓开口,随而几句冠冕堂皇的夸赞之话。

    涣晟恭敬回道:“谢真人赏识。”

    “大家都散了吧!东凰挥手道。

    金若渝与涣晟见事已至此,只得带着弟子们退下。

    不消一刻,刚开始还满满当当的山头,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司珏伤势过重已经被禹清池带入内屋,禹清池将他身上的衣衫褪去,只见他胸口肩胛是几处触目惊心的贯穿伤,鲜血淋漓,看着实在可怕。

    只是这外伤看着吓人,也不过是最轻的,司珏如今还是肉体凡胎,虽已堕魔,但并未被完全淬体,非完全魔身。但他被魔化的内丹却是被结结实实的震裂,自身修为也退步不少,只怕再有一击,可能会内丹尽碎,魔修散尽,魂飞魄散。

    禹清池肚子一阵一阵抽痛,可她现在根本来不及顾及肚子的疼痛,强行将所有灵力灌注在掌心而后为司珏疗伤。

    东凰进来时,就见到禹清池的嘴唇已经泛白,眼瞧着就要灵力透支晕厥。他急忙抬手打断了禹清池。

    “你如今身怀六甲,几近临盆,刚刚又打斗,不可如此渡灵。”东凰严肃道。

    禹清池一见到东凰,似乎是在万海深渊中找到了飘萍,她瞬间卸了力,双腿跪下:“师父,求您救司珏。”

    东凰两步上前将禹清池从地上扶起来,柔声道:“孩子,为师这次来本就是为司珏,你不必与我行如此大礼,我也会尽全力救他。”

    禹清池眼眸中燃起希望之光,泪眼婆娑,声音微颤:“谢谢谢师父。”

    东凰安抚好禹清池后,拿出一个葫芦,从中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将司珏的头抬起喂了下去。

    而后说道:“这是药仙炼制的九转护神丸,此药能护住司珏心脉与魂魄,至于他这再次破损的魔丹,恐怕只有等他好转后自行修复,这身上的伤,也不过只需时日静养。”

    听完这话后,禹清池悬着的心才放下,她抹去了眼泪,义正言辞道:“师父,我曾经死过一次,这人世间最可怕的并不是魔,而是人心,司珏入魔也是迫不得已,所以就算他入了魔,与天下为敌,我也不愿弃了他。”

    东凰见禹清池表情严肃认真,颇有几分发誓的意味,心中感慨,他微微一笑:“我徒儿能得你这么一个道侣,是他的福分。”

    “不,是我的福分,若不是他,我现在还是一个孤魂野鬼。”

    听到此话,东凰索性也无事,抬手变出茶盏,而后缓缓道:“如此说来,还有一番故事,你说来为师听听。”

    禹清池将东凰当做长辈亲人,自然知无不言,从一开始的镇魂殿刨丹讲到了沈砚白之死。

    东凰听着,时而皱眉时而气恼,最后禹清池说完,东凰只长叹一声:“世间百态,人心险恶,这也是为师为何一直想司珏飞升,当初他已死过一次,却仍不愿飞升,如今又是被搞成这般模样。”

    “好徒媳,你再跟为师说说,司珏为何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接着禹清池又将镇魂殿后的一系列事情尽数讲出,其中一些细节更是着重强调。

    “入青铜鼎和魔族借力?”

    禹清池点点头:“是的,要不是因为我,司珏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听完禹清池的讲述,东凰这个活了几百年的人,终是相通了一些事情,他也不瞒禹清池,只道:“青铜鼎和魔族借力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司珏他本就是先天仙魔同体,曾经我在雪中发现尚在襁褓中的他,那时冰天雪地,在昆仑之巅了无人烟,而昆仑雪狼群却从不敢靠近他,为师当时便觉有异,所以将他带回抚养。”

    “先天仙魔同体?这是什么?”

    东凰耐心解释:“六界之中,各有体质,而为仙者和魔者可以修炼得成,但先天仙魔体则是天生的,这只能说明司珏的父母是仙魔,此是大忌,为六界所不容,所以他也是千万年来的个例。”

    “那这种仙魔之体”

    东凰知道禹清池想问什么,没等她发问,就继续解释:“仙魔之体,可修仙亦可修魔,但两者是冲突的,若两者力量在体内抗衡太久,便会生出一体双魂,仙魔不共存。而仙魔之体,不管是修仙还是修魔都比常人要快,力量也更为强大,魔族被压制这么多年,定是得知司珏存在为了复兴魔族才几次三番逼司珏入魔。”

    所以,之前魔族统领那番话一切都很好解释了,他们做出那一番姿态为了就是将司珏彻底拉入魔道,复兴他们魔族。

    禹清池继续发问:“师父,那司珏现在可还有灵力仙体在?”

    东凰早已查探过司珏,点头道:“在的,虽然现在他内丹已经变成魔丹,但强硬的意志力还支撑着他神识,只是他仙体部分已经被压榨得所剩无几了,今日再受重伤,彻底入魔已经快了。”

    “那您说的一体双魂,分魂?”

    第184章

    因着魔族地界没有灵气,为了让司珏尽快恢复,东凰带着司珏与禹清池回到了玄清门。

    以往因是与玄清门闹翻,司珏与禹清池不得不避开,现在有东凰这个太师祖护着,没人敢置喙。

    紫竹林的灵气很充沛,虽然司珏与玄清门闹翻,但他曾经的居所,玄清门依然保护得很好。

    禹清池回到断尘居,以往的记忆全部涌现,看着断尘居门口的小池塘,她恍惚觉得下一刻静沉胖嘟嘟的小脸就要冒出来说:“钟寄灵,你怎么又在偷懒!”

    禹清池心底沉重,若这次司珏能平安度过,她定是要寻得仙法将静沉快速唤醒。

    东凰一边往内屋走,一边将司珏安放在床榻,禹清池挺着大肚子正想提水帮东凰泡茶。

    东凰见她此番马上抬手阻止:“你现在身子重,不必如此忙碌,若不然我那徒儿醒了定是要怪我。”

    禹清池轻笑一声,也不再动,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问:“师父,你昨日说的分魂,究竟是什么?”

    东凰:“人有三魂六魄,聚成一体则为灵魂。主宰意志与行为。但先天仙魔圣体,则是一半为仙一半为魔,两者强弱抗争,若是任何一方赢了,那便成仙成魔。若是两者力量相当,长期争夺主导权,那肉.体便承受不住这载体,轻则神智紊乱,重则生出双魂,掌控□□。双魂者有其肉.体全部记忆,但双魂自然不同,往往会生出相反的两面性。”

    虽然东凰说的慢,但每一字每一句都让禹清池难以理解,这些东西她以前从未听过,现在乍然听到,只觉得太过奇异。

    “那司珏他”禹清池担心发问。

    东凰的目光凝在昏迷的司珏脸上,眉头微微皱起:“以前,司珏完全压制住了魔气,成为了修真界人人敬仰的圣尊,不想镇魂殿一事却让他的魔气死灰复燃。哎,这也是是他的劫数啊。如果我算的没错,现在阿珏正在经受分魂之苦。他被那些魔气引入了魔道,自己的道心却又在拉扯,只怕这一次,他不彻底入魔,也会分魂出魔魂。”

    禹清池眼眸猛然睁大:“魔魂!?”

    东凰点点头,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昨晚禹清池跟他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事,他还不能确定,但昨晚他经过分析,自然一切都说的通了。

    因为,之前他算出司珏遭遇的大劫便是生死劫。

    只怕这一次,他这个徒儿难再度过。

    三百年前,他凭借青铜鼎,让他重塑肉身,以魔族炼之,本以为是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却不想一切果,都是有无数的因组成。

    而青铜鼎以魔族炼化之事,也是他如今遭遇生死劫的一因。

    “清池,你也不要慌乱,一切必有定数,若不经此难,何以成仙成神。”

    禹清池心似被人掐住,胸口像压住一块大石,她眼眶湿润,渐渐地声音也带着哭腔:“师父,我不要他成仙成神,我只想与他平安一生,便已足矣。”

    东凰见着她又哭了,顿时手忙脚乱:“乖徒媳你莫急,为师想办法就是。”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东凰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之言,一切天命自有天定,何人能够违抗。

    往往那些违抗天命之人做出的种种举动,冥冥之中却应了天道。

    所以,人怎可与天斗!?

    昏迷中的司珏仿佛再次进入了一个空旷的空间,这个空间纯白无暇,没有尽头也没有起点。

    他站在中心,茫然的打量四周。

    忽而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司珏,你看看你多么废物,被人打成这般模样。”

    司珏沉声道:“又是你。”

    “是我,我就是你,我也不是你,我比你强太多,我没有那愚蠢的慈悲,也没有那些没必要的情感,我是那个绝对的强者。”

    司珏冷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珏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落在了他的面前。

    此人与司珏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周身的魔气与眼眸中的冰冷可以看出他跟司珏不是一个人。

    “司珏,你不若就此消失,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把你所受的屈辱全部都加倍还给那些人,我也能让你心爱之人再不受委屈,也能让天下人再不敢对你指手画脚。”

    司珏嗤笑一声,眼眸中带着几分嘲讽:“就凭你?”

    黑司珏显然被这般嘲讽给刺激,他一个闪身到了司珏面前,一把掐住司珏的脖子,手指微微用力,将司珏的脖子都捏到快变形。

    “你看看你,也不敢下死手因为你是我,我也是你你杀了我,你也会死。”司珏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眼底依旧是戏谑的嘲讽。

    这样的语言与表情显然刺激到了黑司珏,但他说的一点都没错,他那么讨厌这个软弱的司珏,却不能杀了他。

    黑司珏一把将司珏抛到一边,随后道:“你不去沉睡也行,我自会有办法。”

    黑司珏留下这句话,便消失不见。

    司珏眼皮微微动了动,虽然在那空间中只不过过了半刻钟,但现实里已经过了七天。

    司珏刚睁开眼,就见到禹清池挺着肚子,靠在床边,手还与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外间下着绵绵小雨,夹带着丝丝清风送入室内,禹清池额间的发睡得有点凌乱,司珏伸出手指,轻轻为她捋去。

    “司珏…司珏!”

    似被梦魇住,禹清池惊慌的醒了,当她看见司珏已经坐起来,一袭白绸缎面里衣,一袭洁白长发披散在肩头,干净恍惚得不似真人。

    “清池,我在”

    禹清池猛得扎进司珏怀里,将头窝在他脖颈间,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

    司珏温柔眷恋的抚摸着禹清池的后背,轻声责怪:“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这样莽撞仔细伤着。”

    禹清池揽住司珏的窄腰,嗡声嗡气:“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带着孩子一起去陪你。”

    “不得乱说!”

    司珏轻斥,但眼里是说不尽的柔情蜜意,怀中人儿才是他的命,他连责怪都不忍太重。

    “哎呀,我待会再进来。”

    东凰一进门就见到这副画面,忙撇过头往外走,老脸羞得通红,他一个孤家寡人,哪里能见这些。

    “师父!”司珏再次见到东凰,很是惊喜,忙唤了一声。

    禹清池也忙从司珏怀里出来,整理了一下着装,乖顺的站到一边,在长辈面前这么黏黏糊糊的,她也是不好意思。

    东凰见两人已经分开,便端着药走上前,直接递给司珏:“喝了,稳你心神的。”

    司珏很听话,抬手就将药喝了,而后他看向东凰:“弟子多谢师父出手相救。”

    “谁叫你是我徒儿呢,就算我飞升了也放心不下你。”东凰叹气抱怨道。

    司珏默默不做声。

    一时间整个房内都安静了,只听绵雨落在屋檐的滴答声。

    东凰这次来,不想耽误太多时间,于是轻声跟禹清池道:“徒媳,为师今天想吃鱼,不知徒媳能否做一道糖醋鱼。”

    禹清池敏锐的感知到这是他们师徒可能有话要说,于是乖巧回:“好,弟子这就去做。”

    说完她缓步挺着肚子往外走,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司珏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东凰也不二话,直接切入主题:“阿珏,你可知道你是先天仙魔圣体?”

    “以往不知,现在也知道了。不瞒师父,我在昏迷期间进入了一个空间,里面另一个我。”

    果然,已经分魂了。

    东凰皱起眉头道:“为师算出你必历生死劫,此番才下界,虽仙人不因干涉他人因果,可为师唯一的私心便是你,所以这才”

    “师父,你如此爱重我弟子无以为报,可此劫我必过,那么”说到这,司珏将目光投向窗外,那是他妻儿,他怎么舍得。

    “仙魔共体,这便是你的命,你入魔也好,成仙也罢,总有一日会出现,只是时间问题,如今别说整个修真界容不下你,就算是上面恐怕也不想看到所以”

    司珏从与在纯白空间中与黑司珏对峙起他心里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所以他心中也有了决断。

    “师父,我知道怎么灭魔魂,只是我还请师父为我想一个完全策略”

    两人说了很久,直到禹清池做好了午饭,两人这才结束。

    这一顿饭,三人都吃的十分和谐,禹清池还将静沉之事说与了东凰。

    救司珏很难,但是静沉已经在太虚境阴阳神机棺滋养了有些时日,东凰真人倒也愿意帮助,只是需要他重新炼化,需得二十一日。

    这二十一日对于禹清池来说,已经是极短的了,她算着日子,差不多自己十日就要临盆,到时候静沉回来刚好可以让他看到孩子。

    想着以后有静沉这个哥哥带着,她的孩子也算不孤单。

    禹清池不知道那日他们师徒二人究竟说了什么,但司珏恢复得很快,之前受损的魔丹也被他修复。

    十一月初九,刚刚霜降。

    晨起时分,浓雾笼罩了整个缙珩山紫竹林。

    恰似一抹红阳穿过雾层,洒满紫竹林时,一声痛呼惊起一片飞鸟。

    第185章

    断尘居内室,青铜鼎内散发出阵阵药香,禹清池斜倚在窗边软榻上,素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与她血脉相连的新生命。然而,她的目光却胶着在床榻上那个沉睡的身影上。

    司珏的白发铺散在枕间,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近乎透明。自从那日在纯白空间与魔魂对峙归来,他的气息便时强时弱,如同风中残烛。东凰日夜守在一旁,枯槁的手指时常搭在他腕脉上,眉头锁得死紧。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禹清池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前世被背叛、被献祭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她不怕死,只怕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再次被碾碎,怕腹中的孩儿还未睁眼便失去父亲。

    “唔……”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从司珏喉间溢出。禹清池猛地回神,只见他紧闭的双眼剧烈颤动,额角青筋暴起,细密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司珏!”她惊呼,顾不得沉重的身子就要扑过去。

    “别动!”东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步抢到床前,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一股沛然醇和的仙力瞬间笼罩住整个床榻。与此同时,他左手掐诀,右手拂尘化作万千道闪烁着金光的丝线,如同活物般精准地缠向司珏的四肢百骸!

    “噗!”司珏身体剧烈一震,一口漆黑如墨、散发着浓烈魔煞之气的血液喷溅而出,落在雪白的被褥上,触目惊心!更令人骇然的是,那黑血之中,竟夹杂着点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白色

    魂光碎片!

    “师父!”禹清池脸色煞白,声音带着颤抖,“司珏他……”

    “分魂反噬!”东凰须发皆张,浑浊的老眼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仙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金丝之中,试图稳住司珏体内狂暴冲突的两股力量,“他强行撕裂自身魂魄,想将那魔魂彻底剥离驱除!这简直是……自毁根基!”

    就在东凰全力镇压司珏体内暴走的魔魂之际,异变陡生!

    “哈哈哈!司珏,看看你这副狼狈的模样!为了这些蝼蚁般的牵绊,竟将自己逼至如此绝境!”一个冰冷、残酷、带着无尽嘲讽的声音,清晰地自司珏口中吐出!这声音与司珏原本的清冷截然不同,充满了暴戾与贪婪。

    司珏猛地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眸子已不再是熟悉的墨色,而是翻滚着浓郁如实质的漆黑魔气,瞳孔深处,诡异的魔纹如同活物般扭曲游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异光芒。他面容扭曲,在属于司珏的痛苦挣扎和魔魂的狰狞狂笑间飞速变幻。

    “放开这具完美的仙魔圣体,老东西!它注定属于吾!只有吾,才能发挥它真正的力量!”魔魂操控着司珏的身体,发出桀桀怪笑,试图挣脱东凰的束缚。缠绕在他身上的金丝被狂暴的魔气冲击得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禹清池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就是司珏体内那个“另一个自己”,那个在纯白空间里叫嚣着要取代他的魔魂!它此刻正疯狂地反扑,试图彻底掌控这具身体!

    “徒儿!守住灵台!莫要被它吞噬了意志!”东凰厉声大喝,嘴角已因过度催动仙力而渗出血丝。

    “守?拿什么守?!”魔魂的声音充满了不屑,“看看外面吧!你们以为躲在这龟壳里就安全了?本座的‘礼物’……已经到了!”

    仿佛为了印证魔魂的话,断尘居外,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骤然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浓稠如墨的魔云翻滚咆哮,遮蔽了日月星辰,凛冽刺骨的阴风怒号着席卷整个缙珩山!

    紫竹林在狂风中发出凄厉的哀鸣,无数坚韧的紫竹被连根拔起,卷入黑色的漩涡。

    一股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魔威,如同太古凶兽苏醒,自九天之上轰然压下!断尘居的守护禁制如同薄纸般寸寸碎裂!

    “何方魔孽,敢犯我玄清故地!”东凰须发皆张,怒喝声响彻云霄,试图以自身仙威抗衡。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阵更加猖狂、更加阴冷的笑声:“哈哈哈!师父,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迂腐不堪!司珏,我真要好好谢谢你,蕴养出如此精纯、如此强大的魔魂分体!这份厚礼,我今日便笑纳了!”

    魔云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个身影踏着翻滚的魔气,如同魔神降世般,缓缓降临。他一身华贵却透着阴森的黑袍,面容俊美却苍白得不似活人,一双狭长的眼眸中,是深不见底的贪婪与残忍。

    是涣晟!掌星殿的新任门主。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容貌在他落地后瞬间换成了木鸾词。

    涣晟!掌星殿的新任门主,也就是易了容的木鸾词。

    从沈砚白死亡后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本没什么背景,却能成为掌心殿掌门。不管是之前的尤霓复生,还是白衣修士陷害,甚至几次三番撺掇金若渝对司珏发起围剿,都有他在暗处!

    原来是他!一直潜伏引导司珏入魔的背后黑手竟是木鸾词!?

    只见他摊开的掌心中,正托着一团翻腾咆哮、散发着与司珏体内魔魂同源却更为狂暴的漆黑魔气!那魔气如同有生命般,发出尖锐的嘶鸣,充满了对毁灭的渴望!

    “司珏,你强行撕裂排出的魔魂,终究还是落入了我手中!”木鸾词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如同品尝绝世美味。他掌中那团属于司珏的魔魂分体,仿佛受到了本源的强烈召唤,发出兴奋的尖啸,化作一道黑虹,迫不及待地脱离木鸾词的掌心,猛地钻入他的眉心!

    “呃啊——!”木鸾词发出一声既痛苦又无比舒爽的低吼,周身气势如同火山爆发般疯狂攀升!黑袍鼓荡,猎猎作响,他脚下的魔云剧烈翻滚,凝聚成狰狞的魔龙虚影!那股滔天的魔威,瞬间突破了某个临界点,达到了令人窒息的大乘巅峰之境!

    “力量……这就是先天仙魔圣体的本源魔魂之力!完美!太完美了!”木鸾词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缓缓低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锁定了东凰。

    “师父,你看到了吗?我才是你值得骄傲的弟子,而司珏他不过就是一个废物!”

    东凰看到自己曾经看重的弟子落到如此地步,痛心疾首:“词儿,现在是你吸收魔魂,用不了多久这魔魂便会取代你的,到时候你定追悔莫及,天下苍生也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可笑。”木鸾词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袍袖间翻涌的魔气几乎凝成实质,“你以为我今日站在这里,是为了听你说教?”

    他猛地抬手指向司珏,眼中翻涌着积年累月的怨毒:“当年司珏被乱石砸死,你收我为徒,可曾正眼瞧过我?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替你守着复活他的炉鼎的杂役!你用青铜鼎为他重塑凡胎,又宁可自废大半仙力为他筑基,却连三成灵力都不肯渡给我——我才不得已偷学禁术。”

    木鸾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而你却说我私念太重,丝毫不顾及师徒情分,非要把我赶出师门,不管我怎么祈求你都无动于衷。那司珏被乱石砸得魂飞魄散时,你怎么就舍得用禁术逆改天命?我不过想借青铜鼎残韵补全灵根罢了。哈哈哈,我的好师父啊,你这不是偏心是什么?我仙不成仙,魔不成魔,人不人鬼不鬼地在镇魂殿熬了三百年!而他司珏呢?”

    他指着床榻上挣扎的身影,唇角勾起扭曲的弧度:“不过是顶着你偏心浇灌出的仙骨,就成了万人敬仰的圣尊!凭什么?!”

    黑袍下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周身的魔气突然剧烈翻涌,凝聚成无数扭曲的魂影:“我挑唆修士围剿魔宫,引修魔门派抢占他的灵脉,甚至说动九重天上仙布下灭魔阵,你却非要护着他和我对着干,是你把我逼到这步田地!是你把我从仙途上一脚踹进了地狱!”

    东凰仍不死心的试图劝说木鸾词:“是为师的错,为师当初没顾及你的感受,但是你也不能误入歧途啊。词儿,现在还来得及,回头是岸,收手吧!”

    木鸾词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无妨了,不管是飞升还是堕魔,我只要做尊者。今日,我便以尔等的血肉魂魄为引,彻底炼化这魔魂,证我无上魔道!”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右手!滔天的魔焰自他掌心喷薄而出,瞬间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恐怖魔爪!魔爪撕裂长空,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威势,无视了东凰布下的层层防御金光,精准无比地朝着东凰抓下。

    空间在这一爪之下都仿佛凝固、扭曲!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断尘居!

    “师父——!!!”床榻之上,被魔魂纠缠、意识在沉沦边缘挣扎的司珏,仿佛被这致命威胁彻底刺激!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蕴含着无尽恐惧与愤怒的咆哮!那双被魔气占据的瞳孔深处,属于司珏的意志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决绝的光芒!

    轰!

    缠绕在他身上的金色丝线应声寸寸崩断!东凰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鲜血狂涌!

    司珏的身体化作一道燃烧着生命与灵魂本源的白虹,冲天而起!他白发狂舞,周身仙光与魔气诡异地交织、碰撞、湮灭,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义无反顾地撞向那毁天灭地的魔爪,撞向魔威滔天的木鸾词!

    “木鸾词!你的对手……是我!”

    第186章

    白虹与魔爪悍然相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以碰撞点为中心,轰然爆发!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纯白仙光与漆黑魔气

    的毁灭冲击波,如同灭世的海啸,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碾压!

    首当其冲的缙珩山紫竹林,这片幽静之地,在接触到冲击波的瞬间,便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无声无息地化为漫天齑粉!

    坚韧的紫竹,嶙峋的山石,甚至是流淌了千百年的山涧溪流,都在这一刻彻底湮灭!

    断尘居——这座在风雨飘摇中守护着最后温情的竹舍,仅仅只坚持了不到一息的时间。支撑的梁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随即在狂暴的能量撕扯下寸寸断裂、粉碎!屋顶被整个掀飞,墙壁如同沙堡般坍塌!烟尘混合着肆虐的能量乱流冲天而起!

    在这毁天灭地的景象中心,东凰须发怒张,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最后、也是最耀眼的光芒!他双手结印,口中喷出一口精纯无比、蕴含着本命仙元的金色血液,尽数洒在悬浮于身前的青铜古鼎之上!

    “万古青天,鼎镇乾坤!护!”

    嗡——!

    青铜鼎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鼎身之上那些古老、斑驳、仿佛来自洪荒时代的符文骤然亮起!一层凝实无比、流淌着玄奥道韵的青金色光罩瞬间扩张,如同一个坚韧的蛋壳,将自身以及身后那片断壁残垣中唯一还算完整的区域——禹清池所在的位置,死死地笼罩在内!

    光罩之外,是能量风暴肆虐的地狱。光罩之内,东凰七窍流血,身体剧烈颤抖,青铜鼎的光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他燃烧着自己的仙元,只为给徒媳和那未出世的孩子,争取一线生机!

    鼎内空间,并非绝对安全。

    剧烈的震荡如同大地震般一波波传来。禹清池被东凰的力量保护着没有受到直接的冲击,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外界毁天灭地的轰鸣,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更要命的是,腹中那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在这极致的刺激下,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她蜷缩在冰冷坚硬的鼎底,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混合着灰尘黏在身上,狼狈不堪。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羊水破裂带来的温热濡湿感,一股强烈的下坠感死死攫住了她!孩子……孩子要出来了!就在这魔焰滔天、随时可能倾覆的绝境之中!

    “司珏……珏……”她在剧痛的间隙嘶哑地呼唤着丈夫的名字,每一次宫缩都如同被利刃剜过身体。鼎壁隔绝了大部分景象,但她能“感觉”到外面那惨烈到极致的战斗。司珏燃烧生命化作的白虹,与那遮天魔爪每一次碰撞,都像直接撞在她的心上!

    鼎外,战场中心。

    司珏的状态已至油尽灯枯。他燃烧仙魂本源换来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白发被魔焰灼烧得焦枯卷曲,嘴角不断溢出带着魂光的金色血液。每一次与木鸾词的对轰,他的身体都像要散架一般。

    反观木鸾词,融合了司珏强大魔魂分体后,魔威滔天,虽然也被司珏不要命的打法震得气血翻腾,魔气有所损耗,但整体气势依旧强横!

    “疯子!为了一个凡胎女子和一个还未出世的孽种,值得你燃烧自己最后的存在吗?!”木鸾词惊怒交加地咆哮。他融合的魔魂本源,因为司珏不顾一切的疯狂攻击而剧烈动荡,那源自灵魂深处的联系,竟让魔魂隐隐有脱离他掌控、想要回归本体的趋势!司珏在用自己最后的魂力,为妻儿争取时间!

    “值得。”司珏的声音透过能量风暴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又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他再次抵上木鸾词的魔爪,纯白的仙魂之火如同跗骨之蛆,穿透层层魔气屏障,精准地灼烧在木鸾词体内那属于“司珏”的魔魂核心之上!

    “她是我司珏明媒正娶的妻子,腹中是我司珏的血脉。守护他们,便是我存在的意义!而非……成为灭世的杀人兵器!”

    “啊——!”本源被灼烧的痛苦让木鸾词发出凄厉的惨叫,周身魔气剧烈紊乱,遮天魔爪的攻势也为之一滞!

    “好机会!”鼎下的东凰眼中精光爆射!他强提最后一口仙元,双手法印再变,青铜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鼎身上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化作无数道凝练无比、由玄明本命仙元凝聚而成的金色锁链!

    “乾坤借法,锁魂镇魄!封!”

    嗖!嗖!嗖!

    无数金色锁链如同金蛇狂舞,撕裂混乱的能量风暴,带着镇压一切的威势,精准无比地缠向因魔魂动荡而出现短暂破绽的木鸾词!锁链的目标,不仅是木鸾词本身,更是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魔魂!

    就在金色锁链即将触及东凰的瞬间,异变再生!

    “想封印本座?做梦!”木鸾词眼中闪过一丝彻底的疯狂与狠厉!他竟然不再压制体内魔魂的躁动,反而主动引导那狂暴的魔魂之力,在锁链及体的前一刻,悍然引爆了其中一部分!

    “给本座……破!!”

    砰——!!!

    一股比之前更加暴烈、更加混乱的魔能冲击轰然炸开!东凰拼尽全力的金色锁链首当其冲,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断、消散!

    东凰如遭万钧重锤轰击,枯瘦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残存的断壁上,鲜血如同不要钱似的狂喷而出,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青铜鼎发出一声哀鸣,光芒彻底黯淡,鼎身上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而木鸾词,虽然自爆部分魔魂本源让他也受到了重创,脸色惨白,气息跌落不少,但他成功挣脱了封印!代价巨大,但换来的是彻底的疯狂!

    “司珏!还有你这碍事的老鬼!还有那该死的孽种!统统给本座……去死吧!”木鸾词彻底癫狂了!他不再顾忌魔魂的躁动,将体内残余的所有力量,包括那受损的魔魂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一柄纯粹由最深沉、最绝望的魔意凝聚而成的漆黑长矛,在他身前迅速成型!这长矛不过丈许,却散发着比之前遮天魔爪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毁灭气息!矛尖所指,空间都仿佛被冻结、被洞穿!目标,直指下方那已经失去防御、光芒黯淡的青铜鼎!

    这是魔魂赌上一切的最后一击!凝聚了他毕生修为、吞噬魔魂之力以及滔天恨意的绝杀!

    长矛无声无息地射出!速度不快,却带着锁定一切的恐怖意志!所过之处,连肆虐的能量风暴都被它强行排开、湮灭!死亡,前所未有的清晰!

    鼎内。

    禹清池的痛呼已经变成了嘶哑的、不成调的呜咽。她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了两半,意识在剧痛与绝望的深渊中沉浮。

    外界那毁天灭地的战斗轰鸣似乎变得遥远,木鸾词最后的咆哮也模糊不清。只有腹中那拼命想要降临人世的小生命,用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烈宫缩提醒着她。

    “孩子……我的孩子……”她咬破了嘴唇,鲜血混合着汗水流下。她不能放弃!司珏还在外面拼命!她一定要让孩子平安降生!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遵循着身体的本能,向下……用力!

    就在那柄毁灭魔矛距离青铜鼎不足十丈的刹那——

    “哇——!!!”

    一声清脆、响亮、充满了无限生机与蓬勃力量的新生儿啼哭,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道曙光,如同撕裂混沌的第一声惊雷,骤然从青铜鼎内传出!

    这啼哭,纯净得不染尘埃,蕴含着生命诞生最原始、最本真的道韵!它穿透了青铜鼎的阻隔,穿透了肆虐的能量风暴,甚至穿透了那柄毁灭魔矛上凝聚的滔天魔意!

    魔矛尖端那凝聚到极致的毁灭气息,在这蕴含生之伟力的啼哭声冲击下,竟出现了极其短暂、肉眼几乎不可察的……一丝迟滞与紊乱!

    就是这一丝迟滞!

    战场中心,司珏那燃烧殆尽、即将彻底消散的仙魂,仿佛被这声啼哭注入了最后的神光!那黯淡如

    风中残烛的魂火,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最辉煌的光芒!比太阳更耀眼!比星辰更永恒!

    他猛地回首!

    目光穿透了鼎壁的阻隔,穿透了混乱的能量,无比清晰、无比深情地看到了——那个被母亲紧紧抱在怀中、浑身沾满血污、皱巴巴却发出嘹亮哭声的小小生命!

    那是他的孩子!他和清池的孩子!

    这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有不舍,有眷恋,有初为人父的狂喜,有无法陪伴的遗憾,有未能守护周全的愧疚,最终都化为无边的、足以焚尽一切的决绝与……祝福!

    “清池…孩子…保重…”

    无声的告别,在心湖深处荡开涟漪。

    下一刻,那道燃烧到极致、璀璨到极致的仙魂,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最后一丝存在的可能,如同扑向烈火的飞蛾,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悍然撞向木鸾词的胸口——目标,直指其体内那属于“司珏”的、躁动不安的魔魂核心!

    同时,他引爆了自身最后所有的力量——残存的仙魂、破碎的魔丹、以及这具先天仙魔圣体最本源的精血与命元!

    “木鸾词……同归于尽吧!!!”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爆炸发生了!

    那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灵魂层面的彻底湮灭!

    司珏燃烧自身点燃的光焰,与木鸾词体内那被引爆的、同源而出的魔魂本源,产生了超越世间法则的恐怖连锁反应!

    一个纯粹由毁灭白光构成的、吞噬一切的巨大光球,瞬间膨胀开来!将木鸾词惊恐扭曲、难以置信的脸庞,将他周身翻腾的魔气,将司珏最后的存在……以及那柄近在咫尺的毁灭魔矛……全部吞没!

    没有声音,没有冲击波。

    只有那极致的光,吞噬了视野中的一切。

    天地间,只剩下这无边的、死寂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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