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林润锦出门了,她把饺子带去给孔漫,和她聊了会天就回来了。
从一楼上到家门口,她突觉好累,便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脸颊,放空自己。
家里来了客人,是林文滨往年带过的学生。这样一个严厉凶蛮、学生们最怕遇上的一类型老师,每年教师节和过年却都有学生特地过来探望。
林润锦上午也没有林谦民说得那样严重,她就是心情差不想吃东西而已,还没到绝食的地步,这不刚
才见着孔漫后她食欲就来了,和她一起把饺子吃了个精光。
周止原出来时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林润锦,他皱了皱眉,关上门,当没看见她,快步往楼下走去。
北京那边寄来了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快递放在楼下商店里了,他现在得去拿。
回来时林润锦还坐在那里,面色很白,精神瞧着就不太好,睁着两个清凌凌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无端就有些恼火,停在她面前,声音冷冰冰的:“那晚你进我房间到底醉没醉?”
林润锦愣住了,他这是在怀疑她故意进去的吗?
她压下心头的委屈,站起来看着他说:“我醉了,喝了很多酒,你不信可以问徐靳韬,酒都是他给我的,我没必要不折手段到这个地步。”
话还没说完,她那不争气的眼睛又流出了泪来。她抬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眼泪就好像断了线的珍珠,完全不受控制地落着。
周止原不语,面无波澜盯着她。
被他这样看着,林润锦心里发怵,有些话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昨天我哥和周姨他们说的话,全都是我让他们编来骗你的,你用不着对周姨冷脸,有什么不爽的,就冲来我。”
“冲你来?”周止原嗤笑了声,“你告诉我要怎么冲着你来,和你结婚吗?”
林润锦情不自禁一问:“那你会愿意吗?”
周止原垂眼,淡声说:“我不愿意,你继续绝食?”
林润锦顿了下,鬼使神差地点头。
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什么意思。
是她理解的那样吗?
周止原眉眼间都是压不住的躁意,他的手往口袋里伸,掏出烟,手再往里头摸,却没找到火机。他现在必须抽口烟才能平静下来,抬脚就要往上走,不经意间瞥到面前女生小心翼翼的表情,他咬住烟,起伏的情绪莫名就平稳了些。
他沉默地走到门口。
背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林润锦跟着转了过来。
周止原回头,挑眉:“你就非要和我结婚?”
林润锦静了两秒,颤着嗓子,无比坚定地回答:“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能说出这句话,她真的很佩服自己,生平第一次超出认知的勇气。
周止原面不改色:“行,我都依你们,让你爸和我姑挑个日子,订婚也好,领证也好,你们做主。”
林润锦嘴巴慢慢张开,定在那里,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止原最后再看了眼她吃惊的傻样后,便打开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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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润锦又到了孔漫家里,和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玩仙女棒。
院子里还有只金毛犬,它叼着刚找回的飞盘冲过来放在林润锦面前,兴奋地摇尾巴示意她继续扔。
“miko,起飞!”随着声音落下,林润锦手中的飞盘迅速飞落到这庭院的一角。
孔漫把刚点燃的一根仙女棒给林润锦,“和它玩了半小时了,你也不累。”
金灿灿的火光映着林润锦的脸庞,她笑弯了眼,“你让我现在去跑十公里,我也不会喊累。”
孔漫垂眸笑了下,“得偿所愿,林润锦啊,你也是不容易。”
“漫漫。”林润锦抬头看着天空,“我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做梦,太不真实了,太梦幻了。”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孔漫重复了快一分钟。
她拿出手机,点开相机自拍,斜着举高,让林润锦也入镜,“看过来,润锦。”
林润锦扭头的一瞬间,手机咔嚓一声。
照片微糊,但拍得十分有氛围感。
“再拍一张吧。”林润锦凑过去,下巴靠在孔漫肩头,姿势很亲昵。
她不要和孔漫渐行渐远,要成为能一起走一辈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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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林冬远坐在客厅里听着两家人在商量订婚的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姐要嫁人了,居然真的要嫁人了。
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以后都不能每天都见到林润锦了?
越想,他就越慌,也听不下去了,起身直奔对面徐靳韬的房间,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他回头扫视了圈客厅,然后走到厕所门口,敲了下门,“阿韬?”
“干嘛?”里面的人嗓音微哑。
林冬远眉头一皱,“你在抽烟?”
抽着烟的人说话就是这样的,他家里有个老烟枪,所以他很了解。
他和徐靳韬在学习上不差,在家人眼里顶多是有点调皮,可私下里他俩可没少干混账事。
厕所门开时,扑面而来的浓烟味,看来抽了还不止一根。
徐靳韬把手里的烟盒揣进兜里,若无其事地走到沙发那边倒水喝。
林冬远跟过去,“在家里抽烟,你疯了?”
“我妈只会以为是我表哥抽的。”喝完水的徐靳韬懒懒散散地躺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摁开电视机。
“表哥?”林冬远奇怪道,“你不是一直喊哥的么,今天怎么突然变表哥了?”
徐靳韬不说话,手一直摁着遥控器,频道一下又一下地变换着。
林冬远也斜躺下,抱着枕头,“我姐和你哥大后天就要订婚,速度快到离谱。”
“你姐很开心吧。”
“是啊,她脸上的笑就没停过。”林冬远眯了下眼睛,“她是不是喜欢原哥啊?”
徐靳韬摁遥控的速度猛地加快,语气很不耐烦:“谁知道。”
心里在骂着林冬远,白痴吧,喜欢了这么多年了,身为亲弟的居然不知道。
订婚宴不算隆重可也并不随意,虽然时间很仓促,但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周穗还去找了婚宴策划的人帮忙。
宴席是在大酒店,客人都是些关系比较近的亲朋好友,大概有三十多人,分两桌坐。
当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林润锦就起来换好礼裙了,裙子是周穗给她买的,一条米白色的修身长裙,冷的话就搭上那件红色外套就行。
以前都是她去给别人化新娘妆,今天她给自己化,倒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上好一步妆容,就对着镜子笑,到最后脸酸了。
孔漫醒来时看见林润锦坐在梳妆台前看手机,见她已经化好妆了,她问:“你几点醒来的?”
“六点。”林润锦扭头笑道。
孔漫伸了个懒腰,“你没睡吧。”
林润锦起身去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照着她的脸,“睡不着,太兴奋了,我吞了两粒褪黑素都没用。”
孔漫摇了摇头。
爱情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
“吃面吗?我去给你煮。”林润锦问。
孔漫:“吃。”
“好,吃完我给你化妆。”
林文滨坐在客厅里写东西,林爷爷和林奶奶也在,林润锦瞥了眼,红色底纸,应该是在写订婚书。
他写得很专注,没看见她往厨房去。
订婚这事,林润锦还没有和白馨莲说。从十年前北京那次见面后,她和她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面了。电话号码她是有的,也有过无数次想拨过去的念头,可想到自己的行为或许会给白馨莲的家庭带来什么不便,所以十年来连电话联络都没。
要说吗?
她纠结了很久,最后问了孔漫。
孔漫往脸上喷保湿水,“有什么好说的,她都能做到不联系你。”
林润锦拿假睫毛盒当扇子帮她扇干水,低语道:“我也是打算不说。”
如果还有机会见面的话,到那时再好好和她说吧。
孔漫:“你这两天都没和周止原见过面吗?”
“他去深城出差了。”林润锦熟稔地拿起化妆工具,“明天就得回北京。”
孔漫眉微挑:“他要不要这么急啊,今天订婚,明天就丢下未婚妻去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林润锦笑了笑,她算是个轻微工作狂,所以挺理解周止原的,“工作嘛,不能再推迟了。”
上午十点,除了早就去酒店的林谦民,剩下的林家人陆续出发。
孔漫有车有驾照,林润锦坐她的车去就行。
“你要和周止原订婚的事,你爸知道后就真没一丁点反应?”孔漫问。
林润锦耸了耸肩,弯腰换高跟鞋,“他当时就嗯了声,然后
打电话给我爷爷奶奶,让他们挑日子,剩下的事都是我哥和周姨操办的。”
“你哥现在也算是有个哥样了。”孔漫想起小时林谦民那傲慢冷漠的狗样,撇嘴道,“你借给他的一万五他那时候不是说三倍还吗,还了没?”
林润锦心虚地点了下头。
还了,但她又给回林谦民了,毕竟他现在还在上学,人在国外多的是需要用到钱的地方,那几万块他比她更需要。
要往楼下走时,孔漫拉了下林润锦,看着房门紧闭的周家说:“你这未婚夫不会是还在深城吧?”
“……不会的。”林润锦声音虚虚的。
她也不确定,这几天她都沉浸在喜悦的氛围里了,没去联系过周止原。
她也是只有他手机号码,没有微信。
正说着话,周家的门开了,穿着一身黑色的徐靳韬从里面走了出来。
孔漫问:“阿韬,你哥呢?”
徐靳韬目光在林润锦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下,她把头发盘上去了,妆容不会太浓,整体看着很温柔大方,他垂眸慢声说:“下飞机就去酒店了。”
林润锦暗自松了口气,“你和我们一起过去吧,漫漫开了车过来。”
徐靳韬:“嗯。”
林润锦心里疑惑了下,她怎么觉得今天的徐靳韬很乖啊,换平时多少要贫两句嘴。
来到酒店后,孔漫在“审判”布置现场,而林润锦第一时间就是进宴厅里找周止原。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头发弄成了帅气的大背头,站在她爷爷奶奶座位的中间,低头在认真听两个老人家讲话。
此刻的林润锦才有了实感,她真的和暗恋了十年的人在一起了。
虽然过程不怎么上的了台面。
“润锦,阿原,快过来。”周穗和林文滨在摆台那边,手里拿着写好的订婚书,喊他们过来写上自己的名字。
林润锦脱了外套往周止原那边走,她想和他一起过去。
周止原瞥见朝着这边走来的那道倩丽的身影,脸上神情没多大变化。
走过去后,瞧见红色背景板上的“囍”和两个人的名字,林润锦嘴角翘了起来。
“来,润锦先写。”周穗说。
林文滨把手里的毛笔给林润锦。
林润锦接过后,低头仔细地看着婚书上的字,心里也在默读着: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宜室宜家。
是夫妻和睦,家庭美满的意思。
她不由得抬起头,看了林文滨一眼。
周止原写时只是随意地扫了眼,然后弯腰沾墨迅速写上了名字。
他们这几个小辈,曾经都被林文滨魔鬼训练过毛笔字,所以都没有写得不好看的。
孔漫举着相机走过来,喊住正要走的周止原,语气不算特别好,“拍几张照。”
“对,照相,这么重要的日子得留下点纪念。”周穗笑着说话,顺手把周止原给拉到中间来,和林润锦站在了一起。
林润锦只是瘦,个头不算特别矮,发顶大约在周止原下巴的位置,他也有一米八八、□□的样子。
她为这刚刚好的身高差暗自心动,侧着脸,抬起眸悄悄地看了看他。
谁料周止原恰好低头看过来,当场抓住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她搓了下脸颊,朝他笑了下,而后强装淡定地收回目光。
孔漫不满意这两人中间还能站下半个人的距离,挥手道:“你俩不熟吗,能不能站近一点。”
林润锦小跨了一步。
周止原也动了下,停住时,手臂不经意地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这样就像是被他半搂着。
她的呼吸都轻了下来,眼睛又不由自主想往上瞟。
她的目光太过强烈,周止原想无视都不行,咬牙低语:“你能不能克制一下。”
林润锦眨了下眼睛,心跳飞快,说:“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多看你几眼。”
“我是回去工作,不是死了。”周止原淡声说,“和我在一起就是这样,一个月说不定都见不到一次。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一年里回州城的次数有多少。”
言外之意,趁着现在只是订婚,你可以再好好想清楚要不要走到结婚那一步。
林润锦哪里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就想说她可以去北京的啊,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关系,我可以等。”
她最擅长的就是等待了。
周止原眯眼瞥她,像是被无语到了。
拍完照就要去门口迎宾了,两个人站在门口,有人来就笑笑迎人,没人的时候就安静站着。
林润锦心里倒是有很多话想说,可看着周止原淡如水的神色,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看起来很累,很勉强。
订婚这事还有挺多人不知道,比如蒋流和黎溪,前者和周止原的关系并不是很深,后者,林润锦不知道怎么说,她怕自己的言语不当,造成误会。
宴席开始后,周止原被林润锦的堂哥堂姐们轮流灌酒,喝完香槟又喝白酒,还说晚上要去酒吧庆祝。
林润锦在旁边干着急,周止原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坐飞机的,哪能喝这么多的酒。
见堂哥林丰又要给周止原倒酒,她赶忙出声:“堂哥,大家明天还得上班,就别喝这么多了……”
林丰啧了声,“润锦,大喜的日子,别提工作这两个字来扫兴。”
林润锦抿了抿唇,拿起那杯刚倒满的酒,仰头一口喝完。
速度快到连周止原都没有反应过来。
喝完后,她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说:“那我和你喝。”
林丰满脸的震惊,“女孩子家家的,喝酒这么猛。”
“你倒酒。”林润锦豁出去了,直接把杯子伸了过去。
周止原看她喝得脸红红的,不禁弯了弯唇,提起温水壶往她手里的杯子倒水,脸微侧对着她低语:“我把他喝倒就行了,还用不着你出面。”
鼻间都是属于周止原的男性气息,强势且浓烈,林润锦呆呆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后她低头喝他倒好的水。
水里加糖了吗,怎么忽然变味儿了。
周止原真把林丰给喝趴下了,他个头又大块,结束后还得林谦民和林冬远两个人搀扶着他上车。
送完所有的亲戚,林润锦独自回到宴厅,孔漫还在里面坐着吃水果。
“你未婚夫呢?”孔漫问。
林润锦坐下后脱了高跟鞋捏又酸又痛的脚,“和我哥去办事情了,等下就回来。”
孔漫吐出果核,“今晚你会和周止原一起住吗?毕竟订婚了,而且他明天就去北京了。”
林润锦停顿两秒,耳根迅速热了起来,“不,不会吧,干嘛要住一起……”
“你羞什么,反正都一起躺过一张床了。”
“我那天是喝多了。”
孔漫看她,“你不想和他睡啊?”
林润锦低下臊红了的脸,“现在也太快了,至少要结婚后不是吗?”
在性上她算是思想比较保守的了,以前也想过万一哪天真谈了恋爱,她也不会随便就去和对方睡。
“那你想快点结婚吗?”
“想啊……””
孔漫噗呲一笑,故意逗她:“想结婚还是想和他睡?”
林润锦抓住孔漫的手臂使劲摇晃,嗔怪道:“你别说这个啦,一会被人听见了。”
“那说个正经的。”孔漫收了脸上的笑,严肃道,“你打算和他异地?据我所知,一直异地的情侣,十对里大概率只有一对会有结果。再说个更严重的,你们现在只是订婚而已,人结婚的都能离婚,更别说你俩这种了。”
而且州城到北京还这么远,飞机都要三个多小时,双方都有工作的话,见面会很不容易。
“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林润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要和他商量商量
吧,反正我是想和他在一起,不想异地。”
孔漫拧眉:“你可别全听他的,要有自己的主见。”
林润锦郑重点头:“我知道的,不能被男人拿捏住。”
话音刚落,门口走进四道男性的身影。
“听见了哦,不能被男人拿捏。”林冬远很欠扁的大声说了出来。
林润锦抬头一看周止原也在,这头瞬间就低下去抬不起来了。
她用力埋在孔漫的腰间,听着脚步声越近,心里的尖叫声就越大。
有没有地洞能给她钻钻啊!!!
“都停下。”孔漫护犊子似的指着他们,“想干嘛啊?”
“不干嘛,本高三生很好奇你们说的不能被男人拿捏是什么意思。”林冬远撞了下徐靳韬,“韬,你也好奇吧?”
徐靳韬转身拉开脚边的椅子坐下,“没兴趣。”
“润锦,林簌的钥匙串是不是在你包里。”林谦民问。
林簌是林丰的妹妹,刚才吃饭时把钥匙放林润锦包里了,回到家里才想起来。
林润锦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止原看了眼在装聋装死的林润锦,径直走了过来,俯下身从她身侧的椅子上拿走搭在上面的西服外套。
“我回去了。”他说了句话后转身便走。
这话看起来更像是和刚走过来的林谦民说的。
“代驾叫好了?”林谦民问。
周止原嗯了声。
孔漫看着他走出门口,拍了下林润锦的肩膀,“人走了。”
林润锦猛地起来穿好鞋子快步往外面走。
她要做什么,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
“林润锦,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孔漫恨铁不成钢地喊道。
林冬远哼笑,“不能被男人拿捏。”
酒店里两台电梯都在运行着,林润锦看了看楼层数后,果断地脱了高跟鞋,转身就往安全通道跑。
跑到酒店门口正好看见周止原要上车,她喊了两声,见他转了过来,她快速穿好鞋子,平复好凌乱的呼吸,不急不慢地走过去。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她微微笑着说。
周止原没说什么,侧了侧身让出路给她先上去,“你不冷吗?”
身上就一条裙子,头发也乱糟糟的。
“不是很冷。”她跑得浑身火热。
车上的代驾师傅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哥,很有礼貌,特地转过来和林润锦打招呼。
周止原到后备箱里拿了条毯子和一双棉拖鞋,这车是周穗的,车里什么都备有。
这车里有这些东西林润锦并不奇怪,她比较惊讶的是周止原的细心,毯子是因为她穿得少,那拖鞋呢?
她很少穿高跟鞋,所以不太适应,穿起来会不舒服,而且脚上这双有点不合脚,小了一些,中午在宴厅门口迎宾的时候她就总抬脚来舒缓不适。
换好棉拖鞋后,她把高跟鞋抓起放在右侧车门边,然后扯了几张纸巾擦手。这期间她看了下在闭眼休息的周止原,他可能真的太累了,眉宇间的疲惫很明显。
十几分钟后,代驾师傅把车子停靠在小区楼下的停车位上就离开了。
林润锦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她没叫醒周止原,安静地坐在车里,享受着这一刻的独处。她也没刻意去看他的睡颜,偶尔忍不住时会瞟上几眼。
一直到林谦民他们回来时周止原才醒。
在下车前,林润锦犹豫了下,问:“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我能去送你吗?”
周止原倦意还很深,他拿了瓶水,拧盖子时开口,嗓音略哑:“很早,别送了。”
他赶着回去开会,主业和娱乐公司两头开。
第16章 第16章“她这两晚睡你房间”……
林润锦失落地咬了下唇。
回到家里后,她把妆给卸了,去洗了个澡。家里很多人,晚上周家的人过来吃饭,爷爷奶奶会留在这里过夜。
这样问题就来了,家里只有三间房。林润锦小的时候都是和爷爷奶奶睡一间,她睡那种单人的折叠床。
现在她已经二十了,不说合不合适,反正她是坚决不会和这两个不喜欢她的老人家独处在一个空间里这么长时间的。
她以前想过,也和孔漫讨论过为什么家里的大人不喜欢她。
孔漫一针见血地说:“肯定是因为你越长越像你妈了。”
他们都怨白馨莲抛夫弃子。
“润锦。”林谦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她应了声。
林谦民抱着两个枕头和一床棉被进来。
“晚上等爷爷奶奶睡着后你去我们房里睡,我和冬远睡客厅。”
林润锦哦了声,又疑惑:“那为什么不让他们直接睡你们房间?”
林谦民放下东西就往外面走,“问这么多干嘛。”
要是让两个老人家知道他和冬远要睡客厅,他们又要给林润锦脸色看了。
今晚的饭是林文滨做的,很丰盛,也是分开两桌吃。
“润锦,过去喊他们来吃饭了。”林文滨喊道。
林润锦披上外套,“好。”
林奶奶站起来瞅了瞅那叠没下锅的鸡肉,“鸡腿没剁吧?留一个给止原。”
“奶奶,原哥又不是小孩了,还吃什么鸡腿,我17,该我吃。”
……
周家的门没锁,一推就开,林润锦看见周穗独自坐在沙发上,面向着阳台。
在发呆吗?
怕吓到周穗,林润锦没直接喊,慢慢走到她面前,轻声说:“周姨,吃饭了。”
周穗从回忆中抽离,看着林润锦,她握住她的手,“来,先坐会儿,我有东西给你。”
她拿出来个金镯子,看盒子表面能看出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
“这是阿原妈妈二十多年前买给我的镯子,我没带过,一直放着。”周穗把镯子套进林润锦的手腕里,温声道:“不是都说新儿媳妇进门,婆婆都要给点自己的私人珍宝的嘛,我想来想去,能和阿原妈妈有关系的,也只有这个镯子了。润锦,周姨就代替阿原妈妈把这个给你,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林润锦用力地点着头。她心里有些伤感,她只见周止原的妈妈孟之如一次,那是一个美丽优雅且很温柔的女人。
留给林润锦印象最深的是孟女士那天给还不会扎头发的她梳了两条麻花辫,特别的精致好看,她记得那时候她都舍不得拆,硬抗着过了快十天才去拆了洗头。
林润锦很庆幸那天编完头发后她去找林谦民,让他去拿林文滨的手机给她和孟女士拍了张合照。
她一直都想把这张宝贵的相片给周止原看看,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周穗说周止原在房间里,可能还在睡觉,让林润锦去敲门叫醒她。
她犹豫道:“我去吗?”
这么多年了,她可从来都没有进过周止原的房间。
“怎么了,还害羞了吗?”周穗笑着拍了拍林润锦的手,“去吧,我觉得你们两个其实都还没有正式进入未婚夫未婚妻这个角色,所以相处方式别再像以前那样了,要改变。”
她站了起来,“我就先过去了,他今晚能不能起来吃饭,就取决于润锦你咯。”
边走她边叹息,唉,她真是为这两孩子操碎了心啊,都没怎么开窍。
徐靳韬从自己房间出来时就看见林润锦站在沙发那边望着周止原的房间,他走过去倒水喝,问她在干嘛。
“你哥在睡觉吗?”林润锦问。
徐靳韬一口气喝完半杯水,“可能吧。”
“哦,你快过去吧,要开饭了。”林润锦出沙发里绕出来,慢吞吞地往周止原房间走。
徐靳韬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走的。
周止原的房间门并没有关严实,从门缝里看到里面黑漆漆的,唯一的一点光亮是在床上。
在看手机吗?
林润锦没趴过去细看,她踌躇地抬起手,正想要敲门,里面响起一阵手机来电音,然后便是周止原略微沙哑的声音,房间灯也在这时开了,隐约
能看见他从床上下来,手机好像是留在了床上,开了免提。
“明早回。”他在说。
对面说话的也是男声,“怎么又推迟了,颂叔还等你回来吃饭,今天你干嘛去了,怎么不能今天就回?”
周止原打开衣柜,拿衣服时他的手停顿住,突然就很无力地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在干嘛。”
他的声音不大,更像是茫然地喃喃自语。
林润锦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很机械地转过身,眼睛出神地看着地板。
有人说过,在一段感情里,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装傻的那个人会过得更幸福。
林润锦还是第一次为自己的听力好而感到烦恼。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再转过去,敲了两下门,语气轻松道:“止原哥,你起来了吗?准备吃饭了。”
里头静了一会儿。
“嗯,就来。”
林润锦说:“那我先回去了。”
“嗯。”
周止原没很拖拉,林润锦刚坐下他就过来了,她旁边的空位是给他留的,一进来他就把林家的长辈逐个喊了遍,最后是林谦民指了下位置,他才走过来。
林爷爷和林奶奶很都喜欢周止原,他们想着这么好一个孙女婿可不能错过,在吃饭时便商量着什么时候结婚领证了。
林润锦看他们喜笑颜开的,心里却越发感到苦涩。
也许在他们眼里,和周家成为亲家这事,是这二十年来她所做的唯一一件能让这两个老人家开心的事了吧?
林爷爷喝了口酒,问:“止原,过两个月你们就把证给领了怎么样?”
林润锦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
周止原把手中的筷子放在干净的骨碟上,淡笑道:“你们安排就行。”
饭后,林谦民找到在阳台抽烟的周止原,“你是当事人之一,结婚是人生大事,也不能全让长辈做主。”
周止原深吸了一口烟,“我很忙。”
“不至于忙到这个程度。”林谦民在心里叹气,“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也很理解你,被逼着结婚,换谁都会有情绪。可身为润锦的哥哥,我不想看到她受委屈,你有气的话可以随时对我发。”
“她怎么会觉得委屈。”周止原目视着远方,指尖轻弹走堆积的烟灰,似笑非笑道:“现在的所有不都是她最想要的吗?她该高兴才是。”
林谦民瞬间哑口无言。
半夜,林润锦躺在林冬远的房间里,没有一点睡意,被子和枕头都是她的,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她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博、抖音、小红书,把这些软件全看了一遍后还是很清醒。
最后她打开微信,盯着主页面看了会。
半分钟后,林润锦点开,在上面输入了一串能倒背如流的数字。
出来的是她看过无数次的页面,头像,微信名,微信号,还有点进去只出现一条横杠的朋友圈。
都订婚了,加微信是正常的吧?
正常。
她很快就回答了自己。
那就加吧。
她右手的食指慢慢靠近屏幕,在“添加到通讯录”这行字前停留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点下去,她在验证信息那里输入了她的名字,整个过程都憋着一口气,一直到点完“发送”才把这口气吐出来。
这个点周止原肯定是睡着了的,他早上七点多的飞机,可能五点就要起来准备了,还好晚饭的时候他没怎么喝酒。
想完这些,林润锦更睡不着了,她把手机扔一边,翻身抱住被子,开始回味这一整天。
当然了,那些不好的,她会自动屏蔽掉。
/
清晨。
周穗把打包好的早餐放进保温袋子里后,提过去给在门口换鞋的周止原。
“回去后要好好吃饭,别老熬夜知道吗?”虽然昨晚睡前已经叮嘱过,可她还是不放心。
周止原接过袋子,笑笑道:“知道了。”
周穗忽地想到了什么,拉住他的胳膊,正色道:“你还要多给润锦打电话,别冷落人家。”
周止原淡淡地嗯了一声,他推开门,“回去睡吧。”
“到了别忘记给家里打电话。”
“好。”
门轻轻地从外面拉上,人却站在门外没有挪动脚步。
林润锦把缩进帽子里的脑袋探了出来,她笑着看眼里闪过错愕的周止原,“我就送你到楼下,可以吗?”
她差不多清醒了一夜,却在四点多的时候睡了过去,幸好不久后她就被惊醒了,连滚带爬地跑到阳台去看隔壁家,看到那边灯还开着,便穿好衣服赶紧去厨房热饺子。然后就在门口等了快半小时,她怕饺子会冷,一直放在羽绒服的大口袋里暖着。
周止原不知道林润锦在这里等了多久,但看她的脸和脚趾头都被冻得通红,也能猜出个一二。
他还能有什么理由再去拒绝她。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林润锦想走慢点,可她走在前面,无缘无故就慢下来的话就太明显了。
“北京好像温度零下,特别冷,应该会下雪吧。”她边说话边回头,脚步自然就慢了一些。
周止原也慢了下来,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她的脚,“估计会。”
“你们室内都有暖气对吧,那在室外要穿得比在州城还多咯。”林润锦纯没话硬找话,“州城就早上和晚上冷,有时中午都可以穿一件短袖。”
饶是她再怎么想拖延时间,一楼也还是到了。
外面风大,周止原让她别出去了。
“这个给你。”她把口袋里的盒子拿出来递到他面前,“饺子,没有香菇馅的。”他不吃香菇。
周止原没接,晃了下手里的袋子,“有早餐了。”
林润锦弯腰瞥了眼,心里叹了句好丰盛啊,她咬住下唇,直接把盒子放进袋子里,快速道:“我这个可以不是早餐,你落地后回家吃,拿微波炉热一热。”
都放进去了,他总不会这么不给面子拿出来吧……
周止原自然是没这样做,他抬了抬右肩,把要滑下去的背包肩带收回去,然后饶过林润锦走到门前,“回去吧。”
林润锦转身看他要走到背影,压在心底的不舍全都都冒了出来,鼻子发酸,眼泪一下子就收不住了。
她不敢出声,怕他发现她在哭,可是又好想说一句:你一定要通过我的微信啊。
直到单元楼的门咔哒关上,外面车子启动,她才发出吸鼻声。过了好一会,周围变得静悄悄的了,她抹着泪,带着遗憾上楼回家了。
半小时后,周止原来到机场的停车场,现在还很早,他没急着进去,在车里闭目养神。
过了会儿,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下,他拿出手机,点进去回复完消息,这才看见下方中间一个显眼的红色1。
林润锦七点多起来,第一时间就是看微信。
通过了!
她瞬间就困意全无,高兴到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润锦,醒了吗?”林谦民在外面敲门。
“醒了。”她下床收拾好被子枕头,把这些一同抱出到客厅里,整个过程上扬的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
林冬远去厕所前瞥了眼神采熠熠的林润锦,“你不是今天开工吗?”
都七点多了,脸没洗妆没化,捧着个手机独自乐呵呵了十几分钟的。怎么大早上就让他看见傻子。
林润锦眼睛猛地睁大,立即起身往厕所跑,“弟,让我先让我先。”
被挤开的林冬远不爽地“啧”了声。
林奶奶从房间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皱眉不悦道:“哎呀润锦,你急什么,先来后到嘛。”
林润锦自知有错,所以不敢吭声,厚着脸皮开始洗脸。
林奶奶还在不停地说:“都订婚了,怎么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稳重点嘛。”
林润锦擦干净脸上的水,好脾气地低声道:“奶奶,我会改的。”
“奶奶,你吃米线还是河粉?”林谦民在厨房门口喊了声。
“哎呀,我来煮我来煮,你别忙活了,坐着等吃就行。”林奶奶终于从厕所门口离开,“你爸大清早也不知道
干嘛去了,早餐都没吃。”
林润锦吐出一口气,伸手把厕所门关上。
她从厕所出来时在林冬远嘴里听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林谦民后天就要回去国外了,所以两个老人家打算在这里多住两天陪陪大孙子。
想到未来两天要经历什么,她就忍不住叹气。
林冬远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叹什么气,睡沙发的是我好吧。”
他睡得还是双人沙发,特别憋屈,腿都伸不直。
让林谦民和林冬远睡两天客厅也不太好,林润锦打算去孔漫家里睡。
晚上下班后回来家里吃了饭,她让林谦民去和林文滨说她要去孔漫家里睡,然后去周穗那里陪她聊了会天。
周穗得知林家不够房间睡,便让林润锦留下来去周止原的房间睡,听得林润锦连忙摆手。
“我去朋友家里睡就好,止原哥一向不喜欢别人睡他的床。”她笑了下,“他不是还专门安装了个监控在房间嘛,就怕阿韬和我弟去糟蹋他的床。”
“那监控都坏了好多年了,就是小的时候拿来吓唬这两个脏兮兮的弟弟的。”周穗起身去拿手机,“这外面又黑又冷的,你一人多危险,别去朋友家里了,就听周姨的话在这里睡,我给阿原说一声就行。”
“没事的周姨,我哥说送我过去……”她的话不够周穗的手快,电话她已经拨出去了。
她只能是欲哭无泪地眼睁睁看着。
“喂,阿原……哦,是阿贤啊,他在开会?这个点了还开会啊?几点能结束,你让他别熬夜,结束后就回家睡觉。你和他说一声,这两晚润锦会在他的房间睡。润锦还能是谁,是你老板刚订婚的未婚妻。别太惊讶,明天找他要喜糖吃。”周穗一边笑着说话,一边给了林润锦一个安心的眼神。
林润锦抱着枕头,逐渐接受了今晚要睡在周止原床上的可能。
除了感到别扭和担心周止原会生气外,她心里居然有些期待。
“行,那你去把电话给他,我亲自和他说。”周穗走回沙发上坐着,打开了免提。
电话里很快就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姑?”
林润锦的心猛地跳了下,她的呼吸很轻,垂眸盯着屏幕看。
“开完会了吗?”周穗问。
“嗯,刚结束。”
林润锦从声音里也能听出周止原的疲惫。也是,凌晨就起来赶飞机了,也许是工作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家休息。
周止原从会议室出来后阔步走进办公室,脱了外套在椅子上坐下,笔记本电脑也在同一时间打开。
他不知道在他说完话后电话那头的两个女人脸上同时都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周穗:“吃了晚饭没有,现在能回去休息了吗?”
“一会儿就回去。”周止原瞥了眼文件夹边上绿颜色的食盒,停顿了两秒后,伸手拿到面前,“吃了。”
“那就好那就好,穿好衣服,别着凉了。”
他“嗯”了声,打开盒子,里面大概有十六个饺子,居然还细心配了一个叉子。
除了早上吃了周穗的早餐,到现在他都还没进过食。
“我是想和你说林爷爷林奶奶这两天都在这边住,睡润锦的房间,所以这两晚她在你房间睡,你看行吗?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周止原刚把凉冰冰的饺子放进嘴里,听见周穗的话时连咀嚼也忘了,“书房里不是也有张小床吗?”
林润锦再迟钝也听出他这是不太愿意。
她热着耳根把头低了低。
周穗忙道:“书房的床垫在年前被我扔了,你不是也知道的吗?床板硬,睡觉不舒服。”
“那随便你们,枕头……”
周止原话还没说完,林润锦突然开口:“我会自带枕头被子。”
电话那端静了下来。
她搓了下脸颊,怀疑是自己突然出声吓到他了。
周穗笑笑:“润锦本来是要去朋友家住的,我给她拦下来了,不然这大晚上出去多不安全。好了,你赶紧回去吧,早点睡。”
周止原又是一声“嗯”,电话挂断后,他把饺子盒给盖上放进袋子里,穿好衣服,再把袋子和车钥匙一同拿在手上。
阿贤抱着两份文件进来,刚好看见周止原起身,“原哥,要回去了吗?”
“文件我明天看,你也下班吧。”周止原凉飕飕地看他一眼,“少和我小姑打小报告。”
阿贤挠头笑着,不敢吭声。
驱车回到公寓,周止原第一时间去把饺子放在微波炉里,定好时后往浴室走。
他的作息和饮食确实是不太规律,忙到一天一餐、一天睡四个小时,都是这两年很经常的事。
洗澡出来后周止原坐在吧台里喝水,这时候才有空看手机,一打开就是林润锦发来的四条微信。
他没立即去看,去厨房把饺子给拿过来,吃了一半才点开林润锦的消息。
林润锦:[谢谢你的卧室,我已经换好枕头棉被了。]
第二条是一张图,点开看就是满屏的绿色,被子和枕头都是这颜色,一时间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块雨后青翠的草坪。
她似乎很喜欢绿色,记得前几年有几次在夏天见到她,穿得总是那条绿色的吊带长裙,每看一次,颜色就淡一些,侧面证明了她是真爱那条裙子。
林润锦:[我不会乱动这里面的东西的。]
林润锦:[那个摄像头是坏的对吗?]
周止原夹了个饺子放嘴里,一起顽劣心起,回:[没坏]
饺子全部吃完后,她的消息才回过来。
林润锦:[那你是不是能看到我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我睡觉的时候可以不看吗?我刚才把它转过去了。]
很明显的惊慌。
他起身把盒子拿去厨房,冲洗干净后放进柜子里。
林润锦没等来周止原的消息,她关了灯,躺在床上,心怦怦跳个没完没了,内心在疯狂呐喊,鬼知道她有多后悔进来时头脑一热就蹲在床边抱着周止原被子的一角不放,还把脸颊给贴在上面蹭了蹭。
这不是妥妥的变态痴女吗,周止原会怎么想她啊……
她焦灼了快半小时,最后闻着床上那一点熟悉的气息慢慢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周止原回了她微信,他说摄像头坏了很多年,还说她不会看的吗,电没插,显示灯没亮,他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徐靳韬这个蠢人会被骗到,没想到还有第二个。
……
第17章 第17章不是妹妹,是未婚妻
转眼已是三月末,南方进入了梅雨季节,气温浮动很大,热两天,冷两天,回南天常来。
提前看了天气预报的林润锦在昨晚睡前就把家里的门窗给关了,还去提醒了周穗关窗,果然早上起来外面的空气十分潮湿。
她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地板是湿的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地肯定是林文滨拖的,这是他吃完早餐上班前的习惯。
昨晚忘记和他说回南天来了。
她去厨房把冰箱里所有的饺子和烧麦拿上锅蒸,然后找了件林冬远不穿的旧衣服,把客厅地面上的水渍来回擦了好几遍,不然走路容易打滑。
林润锦这两天休息,但是下午要坐几个小时的车去其他市,一个小学同学嫁到那边了,明天婚礼,请她过去化妆。
她打算不收这个同学的费用了,当做是给她的贺礼。
一会儿她要先去孔漫的学校拿东西。孔漫最近很忙,周末也在做实验,快一个月没回家了,让林润锦把miko也带过去。
外面空气虽然湿,但很闷热,林润锦穿着简单的短袖和牛仔裤,再披个薄的小外套就出门了。
下楼遇上了买菜回来的周穗,她买了好多海鲜,说晚上有客人来。
“润锦,你这是去哪儿啊,不是休息嘛,怎么不多睡一会。”
林润锦说去朋友学校,然后中午去
林冬远学校,也给他和徐靳韬带了饺子。
周穗问:“阿原这两天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有……”林润锦撩了撩头发,“昨晚就打了。”
其实没打,她不想让周穗忙碌她自己女装店的事,还要分神来操心她和周止原。
周穗笑着说:“那就行,他估计清明节会回来。”
林润锦不敢说实话,别说是电话了,她和周止原连微信也很少发,她怕打搅到他,而他是不可能会主动找她聊天的。最近一次聊天还是在三天前,也没聊两句,以林润锦发的表情包而收尾。
和周止原聊微信,开始前林润锦都是满怀欣喜,但他的少话就会像一盆冷水一点一点地浇灭她的热情。
孔漫让她冷冷周止原。
所以她这几天没主动找他了。
来到孔漫家,孔母拉着林润锦在沙发上喝了茶才让她走。
“润锦,之前听漫漫说你和你家对面的邻居订婚了,是真还是假的啊?”孔母实在是太惊讶了,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才这个年纪就订婚了。
林润锦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孔阿姨,是真的。”
“那个人对你好吗?”孔母用怜爱的目光注视着她,“他家里人对你干吗?”
“都很好,几十年的邻居啦,早就和一家人一样了。”林润锦说着就把袋子里的那一盒在路上买的草莓都拿了出来,“孔阿姨,这草莓很新鲜,老板说清晨刚摘的,一会您尝尝。”
“润锦,你不用每次来都带东西的,别浪费自己辛苦挣来的钱。”
真的是十几年了,每次来孔家,林润锦都要带一些东西,特别是留在这里吃饭或者过夜,她基本不空手来。
孔漫早十分钟就出来学校对面的奶茶店等,她点了杯冻柠茶和一杯烤黑糖,林润锦来时奶茶刚好都上了。
孔漫侧身坐着,拍了一下掌,“miko,快过来让姐姐抱!”
高冷了一路的miko听见声音后疯一样地狂摇尾巴。
林润锦赶紧拉着miko过去,把牵引绳给了孔漫,然后拿纸巾擦了擦手,喝了口烤黑糖,“打车能遇到一个愿意载狗的司机真的不容易。”
“我妈不是在家么,干嘛不让她送你来。”孔漫摸着miko,“你科四哪天考?”
去年林润锦就去驾校交钱学车了,她没想过会买车,也挺怕开车的,但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去考了。
“后天上午考。”她说。
“后天赶得回来?”孔漫说,“跟妆不是要跟到晚上,而且你后天下午不是还要去香港吗?”
林润锦点头,边说话边把饺子拿出来,“到时候拼个顺风车回来就行。”
“连轴转。”孔漫笑了下,“大忙人,你一点不累啊?”
“累,但总比呆在家里好。”林润锦说。
两个人吃吃喝喝聊了快半小时的天,什么都聊了,但就是没提过周止原。
林冬远中午下课后去隔壁班找在补觉的徐靳韬,拉着他一起出学校。
为了多点学习时间,他俩这学期开始住校了,平时就周五的晚上会回家一趟,上次回去林润锦刚好去外地了,没见着。
半个月没见,林润锦发现他俩都瘦了一圈,学校的伙食有这么差吗,她赶紧把带来的饺子烧麦和卤牛肉拿出来,在这家店也点了两份汤粉,孔漫还给他俩买了奶茶。
林冬远和徐靳韬一看都是爱吃的,一句话没说埋头就吃,像饿了有两三天一样。
林润锦看着他们,“周姨不是经常给你们送饭菜嘛,怎么瘦这么多,晚上熬夜到几点啊?”
“一般都是一两点睡五点半起来,六点前就要到课室。”徐靳韬说完后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两个烧麦,艰难吞下去后紧急喝了一大口奶茶。
高三住宿的人不算很多,他和林冬远分在了一个宿舍,宿舍里也有五个人,都是往死里学习的那种。
林润锦想了想,她高三的那会就没这么高强度的学习过,那时候真的没什么想法,只想着赶紧赚钱。她拿包起身,“我去买一箱牛奶给你们。”
“别啊。”林冬远一把拽住她,“周姨上回买了两箱,根本喝不完。”
“那你们想想还想吃什么,我下周有空了就过来给你们送。”
“下周才有空?你这几天又要去外地了?”林冬远问。
林润锦嗯了声。
林冬远看她,“你和原哥还没分手吗,都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这订婚和没订婚有什么区别。”
徐靳韬暂停吃东西,抬起头,也看着林润锦。
林润锦拍了下林冬远的肩膀,“不劳你操心。”
“你干嘛不去北京找他?”徐靳韬冷不丁地问。
“也不用你操心,我回去了,下午还得赶车。”林润锦起身去收营台结账,结完后径直走出门口,把拴在树下的miko给解开,牵着它转身时发现徐靳韬跑了出来。
“怎么了?”她问。
“给你。”徐靳韬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放进林润锦手里,“班上女同学给的,我不喜欢吃。”
林润锦低头一看,是话梅糖。
“你不吃就别收嘛,她要是知道你还给别人,得多伤心。”
徐靳韬板着脸转身,“她们硬塞过来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润锦看着他跑回去了,才去路边拦车,拦了大概三次终于有司机停下来。miko很乖很贴心,上车也不会跳去座位上,就在脚垫那里安静趴着。
不知道其他狗狗是不是也和miko一样,可以调皮的时候就尽情调皮,乖的时候会非常乖。
她忍不住拍了张miko趴着吐舌头的照片发给周止原。
她没期待他能秒回,发了后就退出微信去看刷小红书了。
快下车时林润锦刷到了一个化妆师的小红书,她的主页里都是她给女明星化的妆,都是很出圈的。
下车后她看了一路,把这位老师的作品集都仔细看了遍,逐渐发现她的化妆核心就是轻薄,上粉不多。
下午坐车的时候林润锦去各大网站搜这位老师屈指可数的化妆视频教程,虚心学习了起来。
周止原在下午三点的时候给她回了微信,只说才刚开完会,没有评价她发过去的图。
她思索了下,问他:[明星化妆师工资高吗?]
刚才林润锦想了快一个小时,她可以往明星化妆师的方向走,不一定要待在这里忙忙碌碌还赚不到几个钱。高级的妆容她也会化,不难的。
她上次给沈敬宁化来拍写真的妆,出片后沈敬宁传了几张到微博上,广场都是夸声一片,而且大多都是路人粉。
手机“叮”了声,林润锦立即点开一看,周止原说要看情况而定。
让林润锦没想到的是,他半小时后发来一张图,上面是关于明星化妆师的内容。
比如说签约工作室或者经纪公司的就有底薪,自己接单的话没有固定工资;影视剧单部剧的化妆指导收入也有几万;给顶流明星化红毯妆单次收费相当于月收入;还有项目提成,品牌合作这些。
看完后,林润锦回:[如果我想进这行的话,是不是得去剧组从助理化妆师干起?]
她还有个小私心,要是真做了明星化妆师,那她和周止原不就能有共同话题了,也能有理由去北京了。
周止原:[你对现在的工作不满意?]
林润锦:[不是不是,人往高处走嘛,我想多赚点钱。]
“润锦?是林润锦吗?”一道尖细的女声在不远处传了过来,林润锦从屏幕前抬起头,看着朝她这边来的女人,仔细认了会儿,她才拉着箱子走过去。
“姚菲。”她笑道。
姚菲穿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里面是一件宽松的毛衣,裤子也是很宽松的款,她笑盈盈地打量了下林润锦,“幸亏咱俩先前打了视频,不然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在灯光下,林润锦一眼就看见姚菲微微隆起的肚子了,她惊讶地眨了下眼睛,“你怀孕啦?”
同龄,林润锦以为自己二十就订婚已经是难得的了。
“嗯啊。”姚菲一手挽住林润锦,一手摸着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本来说等生完宝宝再办婚礼的,但我感觉生了后就没时间了,所以还是趁着肚子不大,赶紧办了。”
她老公是专职开出租车的,这会儿车停在路边等她们。
还没走近,就见一个中等身高,微胖模样的男人小跑过来这边。
“你好,你就是姚菲的小学同学吧,我是她的老公,李成源,不介意的话喊我源哥就行。”
林润锦点头微笑,“你好你好。”
李成源伸手去拿林润锦的箱子,“你们先上车吧,我把东西放后备箱。”
姚菲上车后又下了去,和李成源说了两句话才回来。
“我让他去给你打包份晚饭,家里现在都在忙明天婚礼的事,晚上都没开火,都是吃外卖。”姚菲问,“烧鹅饭你吃的吧?”
林润锦忙道:“不用不用,我吃烧鸭饭就可以了。”她打下车窗,想喊住往对面腊味店跑的李成源。
那都不是一个价格的东西,她记得姚菲家条件也挺普通的,小学那会就特别省,没见过她买零食吃。
“嗐,没事。”姚菲拉住她,“你大老远跑来,还不收我费用,一顿烧鹅饭算不了什么,明天你得早起,还得给我换几次造型,会很累,到时候我让我妈给你拿两斤马蹄带回家,你别不要喔。”
“马蹄吗?”林润锦弯眼笑笑,“好久没吃了,还挺想吃的,不过两斤太多了,我拿不动,一斤就行。”
姚菲也笑,“那你今晚把另外那斤给吃光吧。”
姚菲住的房子是双方父母出钱买的,有三房一厅,但是面积不太大,家里东西堆积得多,人又多,就显得更窄了。
“润锦,你去我房间吃吧,人少一点。”
房间里人也有三个,都是女生,姚菲明天的姐妹团。
“听说你化妆很厉害,明天可以帮我们三个化吗?”
吃着饭时,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走了过来问,她双手撑着膝盖,脸凑过来,满眼都是期待。
林润锦用力吞下嘴里那口没怎么嚼的肉,“可以是可以,但可能会比较简单,因为我得把精力放在新娘身上。”
女生欣喜道:“没关系!你愿意就行,我们仨都不会化妆,提前在手机上看视频学也学不会。”
“我怀疑是化妆品不行。”
“还有可能是颜值不行。”
她们三个开始讨论起化妆了,林润锦没参与,她点开手机,周止原回过来的微信她还没看。
他让她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拍了张盒饭的照片发过去。
这个点他估计是下班了,不到五分钟就回复了。
回了个问号。
林润锦:[我今天来关城了,小学同学结婚,来给她化妆,这边靠山,挺冷的(发抖)]
周止原:[多穿]
林润锦:[你几号回来?]
周止原:[4.3]
林润锦:[噢。]
他没回了。
夜晚睡觉挺艰难的,三个挤在大床上,林润锦和短发女生挤在折叠床上睡,背靠背,平躺的话比较勉强。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女生,眼睛睁着。
李成源对姚菲挺好的,言听计从,睡觉前还给她打水泡脚,按摩脚。
林润锦也想过这样的婚后生活。
可让周止原给她打水洗脚按摩,这可能吗?!
梦里或许有可能,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快睡着。
…
“润锦,润锦!快起来!”
姚菲特有的细嗓音直钻入在做梦的林润锦的耳朵里,她皱了皱眉头,翻身把脸给埋入枕头里,想把被打断的梦给续上。
“润锦,不要睡啦,你得起来给我化妆了。”
化妆?!林润锦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灯光闪进了眼睛了,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缓了会儿后她手撑着床板起来,喉咙干涩地问:“几点了?”
“四点。”姚菲说。
林润锦松了口气,还很早,她也才睡了两个小时。
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那梦的碎片忽然漂进了脑海里。
她好像坐在一张椅子上,穿着最爱的那条绿色裙子,一双温厚宽大的手掌在她的肩头轻轻按摩着。她对这双手的主人似乎很依赖,也很放心,闭着眼在享受,嘴里好像还说了句什么后,那双手开始慢慢往下,从她的领口钻了进去,很快她就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极致快感。
在呼吸凌乱,即将攀上云端时她情不自禁地往后看,那张熟悉的脸凑了过来……然后,她就被姚菲叫醒了。
……她这是在做春梦吗?男主角是周止原对吧?
她羞赧抿住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接了一捧水扑向泛起红晕的脸。
难怪她刚才很抗拒被姚菲叫醒。
/
洗漱完后,林润锦去吃了姚菲家人煮好的面条,等姚菲收拾完,就开始化妆。
从天没亮一直弄到太阳出来,连着化四个人的妆,她感觉自己的腰和手都要断了。
姚菲的婚宴办得也挺隆重的,来了很多人。
林润锦中午就开始在打车软件上叫顺风车,到了晚上也没有司机接单。
“还没有车吗?”姚菲问。
林润锦摇头。
实在不行她就坐明天的早班车回去,应该能赶到。
姚菲的妈妈在给林润锦装东西,她拿了一个大袋子,往里面塞了好多乡下的土特产。
林润锦说不用拿这么东西,姚菲的妈妈嘴上应着,手却没停下来。
她也能明白这是这位淳朴的母亲在用这种方式感谢她大老远过来给姚菲化妆。
“对了,易凯,你是不是也今晚回山城啊?”姚菲走到在喝茶聊天的伴郎那边问了句。
那位叫易凯的男人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是啊,等下我就出发了。”
姚菲指了下林润锦,“我朋友赶着回州城,能不能送她一下,反正你也顺路。”
易凯爽快地点头:“可以。”
林润锦连忙摆了摆手,“不麻烦了,我坐明天的早班车回就行。”
姚菲说:“明天1号了,很有可能堵车的,没事的润锦,易凯我也认识快十年了,他人挺可靠的。”
都这样说了,林润锦也没理由再推,不过她上车时还是和孔漫开了位置共享。
她还把车牌号发给了周止原。
周止原回了一个她意料之中的问号,她就把情况和他说了一下。
易凯话也挺少的,只和林润锦闲聊了两句,她说给他车费他没要,后来她在下高速时主动付了过路费。
易凯直接把车开到了小区门口,林润锦很感谢他,还去路边奶茶店买了杯冷饮给他。
拎着箱子上楼的时候,一直没回微信的周止原发了条消息过来,问她到家里没。
/
周止原四号傍晚的飞机,落地州城将近晚上九点。他不知道林润锦会来接,看见她睁着双大眼在那儿东张西望的时候,他皱下了眉。
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会来机场,他昨天就和这边的朋友约好今晚见面谈事情,朋友的车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止原哥!”林润锦朝着人群中最显眼高挑的那道身影招了招手。
看他走过来,她笑盈盈地迎了上去,但在看见他似乎并不太好的脸色时,她就慢慢收起了笑,有些无措地拽住背包带子。
“你自己过来的?”他停下面前,淡声问她。
“嗯,我下了班就来了,刚到没多久,还好赶上了。”林润锦轻声道。
周止原拿出手机,“回去吧,我给你叫车。”
林润锦忙问:“你不和我一起回吗?”
“我还有事。”
话音刚落,一道洪亮的男声穿过人群传了过来,“阿原!我在这里。”
见周止原抬眸往声音的方向看,林润锦也顺着他
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子笑着往这边跑来,他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
她正好奇盯着打量时,头顶落下了周止原的低语。
“我朋友,苏杭越。”他在介绍。
她呆愣地点了点头。
苏杭越边走来边说:“今天人好多啊。”
周止原道:“怎么还进来了。”
“毕竟有事求你,我进来接不是显得更有诚意。”苏杭越摘下帽子,露出了张俊逸的脸,他看了看林润锦,笑着问:“这位是?你不是只有一个弟么,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
苏杭越和周止原一个大学的,他毕业后就回来州城发展了,因为在读书时他就听周止原信誓旦旦说过以后就和工作谈恋爱结婚,不找女人。
而且林润锦看起来很小,他就下意识认为这是周止原哪个亲戚家的妹妹。
“我倒是想她是我妹妹。”周止原看了林润锦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未婚妻。”
“啊?”信息量太大,苏杭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疑惑道,“这话我该怎么理解?”
林润锦攥紧汗湿的手,抿唇,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出声:“你好。”
“哦你好你好。”苏杭越被她这无比乖巧的语气给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见过太多张扬奔放的女性了,忽然碰上这类型的,他感觉好新奇,而且这居然是周止原的未婚妻!
周止原拉着箱子,垂眸看着手机,“走吧。”
他还在叫车,今天人确实很多,叫车软件都在排长队。
走到门口时终于有司机接单,可他一抬头,却发现林润锦已经被苏杭越给带上车了。
第18章 西//图/澜//娅第18章“我们去领证吧”
苏杭越本来是耍了点小心机的,他没订饭店或者餐厅那些安静的地方,在清吧订了个台,就想着让周止原喝点酒,没百分百清醒的情况下说不定更好说话,可现在这情况似乎去喝酒也不太好。
车开出机场后,他握着方向盘,停在红灯前,回头道:“润锦,你有想吃的餐厅吗?”
找人帮忙,讨好一个能吹耳旁风的家属很重要。
林润锦摇头不语。
刚才周止原上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然后她把这一眼给琢磨了下,慢慢就品出了里头的意思。
他好像不太想让她跟着去。
可是她真的没想跟来的,是出机场门的时候苏杭越二话不说拉着她上车,她也不知道周止原有约了。
好吧,想想也是她自己的问题,没提前告知要来接机。
“你们女生应该比较喜欢去西餐厅这种有情调点的地方吃饭吧。”苏杭越看周止原,“阿原,那清吧就不去了,换个地行么?”
周止原:“可以。”
林润锦沉默了一路,她一直在看手机,装作很忙的样子。
下车后她走到周止原身边,“我刚才和孔漫约好了一会要见面,要不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吃。”
周止原没带任何意味地笑了下,转身往餐厅走,“苏杭越能让你现在就走么?”
不怪他眼神好,刚才在车上他不经意地往林润锦手机瞥了眼,刚好看见孔漫回消息说没空。
林润锦迎着夜晚的微风小跑跟上去,“那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们谈工作?”
“不谈不就行了。”周止原说得很云淡风轻,他回了下头,看见她的头发都被风给吹了起来,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全是五官,他回想了下蒋流那时候说的话,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林润锦低眉顺眼,充满歉意地说:“不谈不就代表我耽误到你们时间了。”
“你可以带着内疚把这顿饭吃完。”周止原说,“再好好反省一下下次还要不要搞先斩后奏这套了。”
“知道啦,我错了。”林润锦搓了下脸颊。
苏杭越停好车后走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越看就越觉得给林润锦献殷勤很有必要,他得去查查这女孩子喜欢什么,到时候多买几样私下里送给她。
吃饭的时候他们真的没有谈公事,林润锦实在是怕自己会耽误他们,吃了几口意面后就借口去厕所蹲着了。
好巧不巧,她居然来月经了,这几天她忙到晕头转向的,连今天是几号都不记得了,再加上她经期无痛感,就更难察觉到了,带进来的包里也没有备用的卫生巾。
她拿纸巾快速擦干净后,蹲在马桶上祈祷着有人能进来,孔漫今晚出发回老家祭祖了,帮不了她。
等了有十来分钟吧,外面竟毫无动静。
林润锦点开手机,在微信聊天列表上一个个看,好像在这时候没有能帮到她的人。
她想着干脆先拿纸巾垫一下吧,再出去找餐厅的服务员问问有没有,可刚要关手机屏幕,周止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被铃声吓得手抖下,手机差点就摔了。
“喂。”没有磨叽,马上接了起来。
“你掉坑里了么?”
“……我肚子疼,可能要久一点。”
“多久?苏杭越给你点了冰激淋,再迟点就化了。”
“我吃不了了。”林润锦犹豫了下,“你能帮我叫个女服务员到厕所来一趟吗?”
周止原站在男厕所外面的过道里,他瞥了眼女厕所,“没纸了?”
林润锦脸颊发烫,“不是不是,就是有点事。”
电话挂了后,周止原径直走出了餐厅,进了旁边的一家便利店。
等没多久,林润锦听见外面有人在小声喊她的名字,她立即打开门,探出脑袋,“我是林润锦。”
服务员将手里的袋子和臂弯挂着的那件长风衣给她,“这都是周先生让我给您的。”
林润锦愣愣地接过东西。
长风衣是她自己的,她刚才没穿着来厕所。低头打开袋子,里面有一包日用的卫生巾,纸巾,好像还有包一次性内裤。
这袋子是便利店的,所以说是周止原去买的?他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起身的时候沾在裤子上的血被他给看见了么,可她今天是黑裤子。
凳子上!
完了,林润锦觉得肯定是沾到凳子上了,所以周止原才会知道。
她收拾好出去后,站在结账台往周止原他们那边看,他和苏杭越应该是在谈事情了,面色都很认真。
“你好。”她走到刚才那位拿东西的服务员面前,低声和她说了下自己的需求。
“坐垫吗?”服务员问。
林润锦点头,“对,可能弄到垫子上了,很抱歉。”
服务员微微笑说:“没关系的,而且周先生已经买下了那张坐垫。”
林润锦诧异地睁大眼。
买下了?!
“那请问多少钱?”她自己的问题,得把这钱还回给周止原。
“付了三百块。”服务员态度很好地解释着,“因为本店在两个月前重新装修了遍,桌椅全都换了更好的,那张坐垫到现在也不是全新的了,所以我们有给周先生打了折扣。”
林润锦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家西餐厅的环境设施确实是看着很高档,可一张坐垫竟然要三百块,太贵了些。一想到她工资的底薪从这个月开始才涨到三千五,她就忍不住埋怨自己粗心大意,连经期都能忘记。
林润锦回到卡座时,服务员主动走过来给了她一杯温水,苏杭越并没有过问她怎么去这么久,还热情地把刚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
苏杭越忽然起身说:“阿原,你们先吃,我也去趟洗手间……”
“嗯。”周止原抿了口葡萄酒,杯子放下时用余光注意到旁边林润锦的视线频频往他这边投过来。
他看也不看她,还觉得她身上的香水味比吃饭前浓了许多,嗓音疏淡道:“有事你就说。”
“刚才谢谢你。”林润锦脸颊持续发烫,低头从钱包里拿出三张百元大钞,垂着眸,双手把钱递过去,“这个钱还给你,便利店买的东西一共多少钱,我没有零钱,用手机转你。”
周止原扭头,绕有意味地注视着她,手往左下边伸,拿起腿旁的那个棕色牛皮纸袋,直接压住了她手心里的三百块,“今晚把它洗干净,明天还我。”
“啊?”林润抬头,黑白分明的双目里满是不解。
难道他不嫌上面弄过血吗?
林润锦清楚记得自己初次来月经那天,刚好是在
上数学课,她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同桌的男生忽然指着她的凳子大声说她流血了,还捂着鼻子说她身上的味道好腥,让满脸无措的她不要坐他旁边。
那个男同学当时一脸嫌弃的表情,她终生难忘,也是心理阴影,导致后来她一来月经就很怕身上的味道明显,所以用各种香喷喷的东西来掩盖。
不过这个男同学当天也有后续的,被当年能动手就坚决不讲道理的孔漫女侠给揍了一顿。
林润锦真的以为男生都会和那个男同学一样。甚至是家里的那三个男的,可能都不知道她第一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平时里也是,她都不会让他们晓得她来月经了。
然而今天的周止原,不止是去给她买了卫生巾,连内裤也买了,而且坐垫他买下来后居然没扔,这一系列操作,会让林润锦夸张地觉得“此男只因天上有”。
她把袋子抱进怀里,不禁一问:“你要这个坐垫来干嘛?”
“擦脚。”周止原收回目光,神情不变,“这个回答满意吗?”
林润锦唇角翘了翘,嘴里嘀嘀咕咕的:“这个回答挺恶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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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餐厅出来后,林润锦还是独自坐上了周止原打的网约车,她坐在车里,隔着玻璃车窗,眼睛一直看着他潇洒转身走远的背影。
司机师傅看了眼车内后视镜,不由得笑问:“男朋友啊?这么舍不得。”
林润锦转回头,微微笑说:“是未婚夫。”
回到家里后,林润锦用先用清水反复洗了几遍,接着是热水泡了半小时,最后拿东西包裹住,放进洗衣机里洗,挂在阳台吹了一夜的风,第二日晒了一天的阳光,准备送去给周止原的时候她还往垫子上喷了点香水,橘子味的,很淡很好闻。
来到周家,周穗却告诉林润锦,说周止原已经睡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林润锦不解道。
周穗一脸的愁容,压低声音说:“不舒服,有点发烧,早上出发去乡下祭祖的时候精神就有点差了,中午还被其他亲戚给灌了酒,回来吐了,体温也有些高,吃药就睡下了,到现在也睡了快六个小时。”
林润锦心猛地揪紧,眉头紧锁,视线不住地看向周止原的房门。
四月的天气变化很快,昨晚快十一点的时候突然刮大风下大雨降温,周止原估计是酒后着凉了。
“那我去给他煮点粥吧,醒来喝。”
“不用,我已经煮了。”周穗担忧道,“我看他啊,就是常熬夜,身体的抵抗力下降了。刚才进去看了,睡得很安稳,我估计他也就只有生病了才会睡这么踏实了。”
说着,周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润锦忍住眼圈里的酸涩,赶紧扯了几张面巾纸把周穗脸上的泪擦掉。
“他上大学时候开始赚钱,第一笔工资给我买了两套衣服,后来给我买车,在市区买房,阿韬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他也买了套房给他。”周穗声泪俱下,“我真的不稀罕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他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说实话,林润锦从小就挺羡慕周止原的,因为他有一个无时无刻都记挂着他,关心着他的姑姑,她就没有被这种直白的关怀包裹过,明明有妈有爸的。
安慰好周穗后,林润锦去了周止原的房间。
他还在睡,呼吸均匀而绵长,眉宇舒展,黑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湿后搭在额前,脸色微微发白,平日里锐利的轮廓此刻柔和了下来,无意识放松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些孩子气的弧度。
好温顺好乖啊。
林润锦在心里感叹着,
她拧干毛巾,轻轻地放在他的额头上,这样重复了很几次,她也不知道周止原到底退烧没,手几次想覆在他额头上探体温,可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妥,便静静地守着,等着他主动醒来。
林润锦今天也去祭拜祖宗了,中午在小叔家里忙前忙后的,现在也累也困,可她不想睡,最好周止原一睁眼就能看见她。
不是说生病的人心理防线最脆弱的吗,万一周止原醒来,看见她在陪伴他,心里会有所触动呢?
她天真且固执的坚信,感动也会变成爱情的。
孔漫听了后只想用铁锤敲碎林润锦这颗成型了百分之九十的恋爱脑。
如林润锦所愿,周止原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的确是她,他没说话,就真的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眼里也没有往日里的淡漠,是平和的、温柔的。
林润锦就这样被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给蛊惑到了,心跳加速,在他扭开头时,无厘头地说:“我们去领证吧。”
周止原的动作倏地顿住,他沉默了将近两分钟后,翻身背对着林润锦,“好啊,明天就去。”
“周姨给你煮了粥,我去端给你。”林润锦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头脑一热说要领证,可一听到周止原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在开心到想要尖叫的同时很莫名就慌了起来。
结婚,人生大事,和订婚完全是两个概念,领证后她和周止原还会像这样相处吗?如果真的还是这样的话,那和她所想要的健康、美满、幸福的婚姻生活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有信心能维持很久吗?
维持婚姻会比暗无天光的暗恋还要难吗?
她一边问自己,一边打粥进碗里了,后果就是出神了,勺子里的粥洒了一半在手背上,她被烫得原地跺脚。
冰凉的水冲着被烫红的手时,林润锦又很突然地想通了,她干嘛要内耗自己的情绪,领证本来就是她想要的,为什么要去贷款焦虑,到时候来什么她破什么就行了,不必现在就提前去想以后会怎么样!
她笑眼弯弯地把粥端进周止原房间,见他已经从床上起来坐在书桌前,她走过去放下粥,然后回到床那边抱起那块洗好的坐垫。
周止原摁电脑开机键前从黑屏里看到林润锦抱着东西用小碎步移动过来,他搓了下额头,“进来前麻烦先敲门。”
“好,我下回一定会的。”林润锦来到他身侧,“刚才端着碗,空不出手。”
“嗯,理解。”周止原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
林润锦歪头看他,认真道:“周姨很担心你。”
当~的一声电脑开机音过去后,周止原抬头问:“她在客厅吗?”
林润锦摇头,“我来的时候陪她吃了点东西,现在已经睡下了。”
周止原点了下头,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谢谢。
怕他会不记得吃,林润锦把粥碗推过去了一点,“一定要吃,周姨特地给你熬的。”
“嗯。”
“你还难受吗?我去拿体温计你测一下退烧没有吧?”
“退了。”周止原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视线在屏幕里的时间停留了瞬,“很晚了,你回去睡吧。”
“那你现在要擦脚吗?”林润锦问。
周止原:“?”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还要给他擦脚?
林润锦一脸真诚地把怀里的坐垫拿到他面前,“洗干净了。”
一股清甜的果香扑面而来,周止原微蹙起的眉头不自觉就松展了开来,他垂眸看了看,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放着吧,现在不擦。”他的语气多少有些无奈,林润锦就真以为他真会拿坐垫来擦脚?
“哦,好的。”林润锦把垫子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再走回床边端起那一盆水,很识相地往外面走,“那我回家了。”
她没有磨蹭,三两步就走了出去,只是在转身关门时用着充满眷恋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周止原一眼。
周止原捏了捏眉心,迅速地处理完几封工作邮件,这些事本来是下午就该完成的,可到家吐了后,精神真的没办法支撑他去用脑,干脆给自己放了假,很安心地睡了一觉。
其实他早就醒来了,在林润锦中途端着盆出去换水那会儿。他知道她还会回来,当时没有想要和她交流的想法,所以又闭上了眼。
她的动作
一直都静悄悄、温温柔的,像是生怕会吵醒他,会弄得他不舒服。
除去他不知道的时间,林润锦光是给他用毛巾敷额头就快两个小时了,每十分钟换一次,不停地重复。该说不说,周止原真的很少见这么耐心又认真的人。
电脑刚合上,房门“叩叩”响了两声。
几乎不用思考,周止原就知道敲门的人一定会是林润锦,周穗和徐靳韬没这么小心翼翼。
“进。”
门开了,林润锦只是把头探进来,她把原先绑得斜马尾辫给解了,整个脑袋被蓬松的头发衬得很小巧。
周止原懒懒地往门口看了一眼,“说。”
“明天就去吗?”林润锦问。
“去哪?”
“领证。”
周止原起身走向衣柜,“你想在清明假期办结婚证,也得看民政局上不上班。”
林润锦低音量地“噢”了声。
她真的太急了,刚才本来都要脱衣服洗澡了,忽然间想到领证这事,就迫不及待跑过来问。
她整理好情绪,又问:“那我们能几号去?”
周止原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服,“你决定。”
林润锦想了一想,“你几号回北京?”
周止原:“六号。”
清明假期是456号,民证局一般都是7号那天才开工,林润锦苦恼地拧起眉头。
她感觉周止原在故意刁难她。
门口人没了动静后,周止原半蹲下,拉开衣柜最低层的柜门,正要从里面折叠整齐的衣物里拿出一条内裤,林润锦身上特有的清香就飘了过来。
他顿了下,立即推上柜门,再回头用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你干嘛?”
林润锦的脸红扑扑,刚才他要拿什么她看得一清二楚。
“不,不干嘛,想和你商量商量。”
周止原站了起来,面朝着她:“说,我听着。”
林润锦抬头,悄悄地把烫红的手藏进口袋里,“你能不能七号晚上再回去?”
“我七号有应酬。”
倒不是很重要的局,公司里其他人完全可以代替他去。
林润锦低垂着眼睫,在瞬间就变得毫无生气的脸上投下两片颤动的阴影,她低低地说了句“好吧”,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点鼻音,像是受了委屈又无法说出来的小狗。
……周止原身体轻靠着衣柜,双手抱臂,腰身微弯,垂眸看着她柔软的轮廓:“你好好说话。”
林润锦把脸一撇,不想让他看,“我在好好说话啊。”
周止原喉间溢出了声笑,眼里却无半点笑意,“那你哭什么,你遇事只会用哭来解决?工作上遇到挫折也和领导哭?”
“我没有。”林润锦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驳,憋屈的安静了快半分钟,面前的人竟也耐心,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这样沉默也不能解决问题,她抿了抿唇,索性一股脑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是你要我自己做决定,可在时间上又不肯迁就我,你是想让我自己去民证局吗?结婚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她的语气很温和缓慢,并没有要指责他的意思。
所以周止原听了后心里也一点火都没,他直起来腰板,问她:“领这个证对你来说很重要?”
林润锦看着他的表情,迟疑了下才点头。
周止原点点头,“七号,一会儿我会在网上预约,长辈那边你自己去说。”
“没问题!”林润锦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刚才的低落情绪也一扫而空。
离开周止原房间的时候,她看他弯下腰像是又要去拿内裤,她赶紧道:“才退烧不建议用太热的水洗澡,温水,接近体温的最好,还有就是桌上的粥都要冷了,你吃完再洗吧。”
周止原没搭理她,听着门关上的声音,迅速拉开底柜。
虽然身上都是汗,但换洗的衣服拿齐后他也没急着去洗,先去喝了粥,再打开手机搜了下在哪里预约领证,弄完这些了才进浴室。
第19章 第19章像是来办离婚的
林润锦推开房间的窗户,微风拂过脸颊,空气里充溢着植物和花粉的气味,万物复苏,不远处公园里的一抹红一抹绿吸引了她的目光。
果然清明节后才是真春天,翠绿的杨柳随风飘扬,鲜艳的紫荆花紧紧依偎在它身旁。
今天七号,再过一个小时,她就要在这样一个温暖且明媚的季节和最喜欢的人去领结婚证了。
欣赏完这春意盎然的美景后,林润锦到客厅喝水,家里静悄悄的,其实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了,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大家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并没有人能和她一起同享这份天大的喜悦。
她把水喝完,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向上盯着墙上的挂钟看,还有三分钟。
她一眨不眨地直视着从眼前慢慢流逝掉的时间,直到指针停在整点的位置,立即站了起来,拎起背包往门口走。
周家的房门半掩着,林润锦走到两家中间的位置,正要抬脚再往前,就听周穗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阿原,路上记得买花送给润锦。”
“为什么?”周止原淡声在问。
周穗:“让你买你就买,仪式感你懂不懂。况且你下午就要去北京了,买束花给润锦让她开心开心不好吗?”
周止原:“多虑了,不买花她今天也会很开心。”
周穗:“啧,你就听姑的,结束后别急着回来,带她去吃点好吃的。”
周止原:“我哪有这么多时间。”
周穗:“周止原!”
“知道了。”
看着那扇门要完全推开来时,林润锦紧紧揪着背包带子迅速转身,手放在门上,装作才刚出来的样子在关门。
“润锦。”周穗在叫她。
她扬起微笑扭头,“周姨。”
周穗从周止原身旁走出去,满眼都是笑意,“你俩这是约好了穿一样的是吧,哎呀,俊男靓女的,看着心情都好。”
林润锦的目光从门内站着的男人身上掠过,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今天穿得是简单的白衬衫搭配牛仔裤,和周止原身上穿得差不多。
昨晚睡前她给周止原发微信说一定一定要穿这种搭配,他虽然没回消息,但还是穿了。他穿着真好看,宽肩窄腰的,两条腿特别修长。
周穗问:“吃早饭了吗,家里还有濑粉,要不要吃点?”
林润锦摇头说:“还没有吃,我想吃徐记的糯米鸡,等下去买点。”
“那得赶紧了,再晚就要卖没了,不然我打个电话给老徐吧,让她给你留两个。”周穗说着就要回屋去拿手机。
“你们两个再聊下去就赶不上预约的时间了。”周止原倚靠在门上,懒懒地出声。
林润锦一只脚迅速踩在阶梯上,生怕误事,“走吧走吧,周姨不用打电话了,我吃不吃都行的。”
“那行,中午记得吃了饭再回来。”周穗在他俩的背后喊,“润锦上回不是说想吃贵州的酸汤火锅吗,趁着今天有时间去吃了吧。”
“好!”林润锦朗声回应。
周止原单手插进兜里,慢慢悠悠地走在林润锦身后。
他回头看了眼周穗,明白那话是给他说的。
林润锦先走到车边上,她拉了下车门,拉不动,便扭头注视着周止原,眼神在告诉他:快开车门。
“你急什么。”周止原摁了下车钥匙,车响了声后,就见林润锦快速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
还怕他会反悔不成?
他上车时听见林润锦突然地拉长音调“啊”了声,正想问又怎么了,她再次开口。
“我本来是请了一天的。嗯,我尽量早点回去,大熊哥,你帮我和耿哥说一声嘛,我不会耽误拍摄的,一定会在开始前给顾客化好妆。”
周止
原抬眸看过去,好吧,原来是在打电话。
他启动车子,无声地注视着前方路况。
不知道她们嘴里的徐记是哪家,他速度很慢地溜达在路上,视线漫不经心地晃悠着。
挂了电话以后,林润锦又立即点开微信找到耿冽,今天这个顾客似乎也是个明星,早上突然联系到耿冽说拍剧中途过来拍写真,明星一般都有自己的妆造团队的,但那位是沈敬宁介绍来的,所以指定了要她去化。
她顾着发微信,也没注意到车停了,周止原也下了车,等她回过神时,驾驶座的男人单手搭在方向盘看手机。
她无言地看了会儿,拿起放在中控台的一个小袋子,假装平静地问:“这是给我买的吗?”
油炸糯米鸡,是油炸糯米鸡!
周止原表情淡淡地嗯了声。
“谢谢,我会全吃完的。”林润锦打开袋子,低头咬了一口,绝了这味道,外皮酥脆,内馅软糯。
“吃完后拍个照发给我姑。”周止原说。
林润锦鼓着腮帮子,声音含糊问:“拍什么照?”
周止原的手往后指了指。
后排的座位上,放在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数量不多,一眼数过去大概有七支。
林润锦怔了怔,用力吞下嘴里的食物,清了清嗓子:“好的,我会拍的。”
接着,她满怀期待的好奇一问:“为什么是七支,有寓意吗?”
周止原:“今天七号。”
花店的老板有问他要需要几支玫瑰,推荐了九支或者十一支的搭配,说有着长长久久和一生一世的寓意,他都没要,就买了七支。
林润锦低低地“噢”了声,她拿纸擦干净嘴,探身到后排拿花,抱在怀里闻了闻后,打开手机拍照。
周穗的朋友安姐是在这所民政局工作的,一个小领导,见着林润锦和周止原后就很热情地迎了上来,先是猛地夸了他俩有多般配,林润锦很怀疑这是周穗特地交代安姐的,然后她就让手下的员工全程指引着需要做些什么。
结婚证的工本费是林润锦抢在周止原付前去给的,虽然才几块钱,但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周止原没拿结婚证,两本都被林润锦给揣在口袋里,她从楼上下来时的脚步都是轻盈的,如果现在刮风,她可能要飞起来了。
“店在哪里?”周止原停在车前问,面色毫无波澜,一点也不像是刚办完人生大喜事的人。
林润锦觉得他更像是来离婚的。
她抿唇笑了笑,“我开导航就行。”
周止原不喜这些太重口味的菜,所以吃饭时只用单点的白灼秋葵来吃了碗白米饭,吃完后就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椅背看起了手机。
林润锦不得不赶时间,没有点太多的菜,她用酸汤烫了些青菜和肉,斯文且专注地吃完了一碗饭。
“你要不要尝尝这个?”她拿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起一块被酸汤汁浸泡过的秋葵。
周止原想也没想就拒绝:“不。”
林润锦咬了咬下唇,眼中水光滟敛,声音轻轻软软的:“就吃一小口嘛。”
……
周止原抬眸看她,“正常点说话。”
“我平时就是这样说话的。”林润锦热着耳根,“哪里不正常了。”
周止原朝着收银台那边抬了下手,“你好,这边结账。”
林润锦:“……”
她耷拉下眉眼,报复性地往嘴里喂了几口饭,把嘴巴撑得鼓了起来。
对面人忽然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放碗里。”
林润锦双眸一亮,重新夹起那块秋葵放到他的碗里面。
她用的是她自己的筷子,等反应过来时,周止原已经把秋葵给吃了。
她咀嚼着嘴里的饭,安静地看他的反应。
周止原皱着眉把秋葵吃完,“经常吃这么酸这么油腻的东西,肠胃不会难受么?”
“不会。”林润锦脑中灵光一闪,“我的肠胃早就习惯了,你肠胃不好可能是因为饮食不规律,你试着一日三餐都正常吃吃饭,矫正一下。”
“我说我肠胃不好了?”
“……我觉得你肠胃不好。”她弱弱地补了句,“没有要教育你的意思。”
周止原不语,拿起筷子往锅里去,随意夹了几个菜放碗里,“我肠胃比你想象的好。”
林润锦努力憋笑,“那你证明给我看吧。”
话刚说完,她的电话响了,是耿冽打来的,他的语气倒不是很着急,只是问她需不需要过去一起吃饭。
“耿哥,不用叫我的饭,我正在吃,不是汤粉,嗯,马上就能回去了。”她低声说。
周止原眉梢微挑,这个“耿哥”是她领导吧?领导还会亲自打电话来关心员工午饭吃什么?
那周止原觉得自己还挺不合格的,阿贤和他一起工作了两年多,他还就没这么无微不至过。
等林润锦电话挂了后,周止原已经把账给结了。
见他起身,她有些不舍地说:“现在就走吗?”
周止原:“你不是赶时间?”
林润锦内心轻叹,工作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她本来都想好了要送周止原去机场的。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五一假期他应该不会回来,端午节也不回,难道要等到中秋了吗?
垂头散气了一路,林润锦下车时提不起精神和周止原道别,手紧握着车门把手,犹犹豫豫不想推开。
周止原看了看她,沉吟片刻,“这几个月我都不会回来了。”
林润锦点点头,回头笑道:“你照顾好自己,别让周姨担心。”
周止原“嗯”了声,看出了她笑容里的勉强,他并没有说什么。
等她下车后,他启动车子正要走,视线不经意地往右边扫过,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黑衣男人站在楼梯口,眼睛一直凝视着走过去的林润锦。
直觉告诉周止原,这位就是电话里的耿哥。
林润锦强忍着不回头看,快步往楼梯口走,抬头看见耿冽插兜站在那儿抽烟,“耿哥。”
耿冽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夹在手里,余光一直在留意着慢慢驶离视线的白色轿车,“你哥不是回去学校了么?”
“啊?”林润锦没明白耿冽的话。
耿冽下巴朝着路边抬了下,“滴滴车?”
“不是,是我未……”林润锦顿了下,脸颊不自觉就浮起薄薄的红晕,“我老公。”
耿冽:“?”
“老公?什么老公?”大熊抱着摄影工具正从楼上走下来,“谁的老公?”
林润锦指了指自己,“我的。”
大熊:“?”
“很意外吗?”林润锦笑笑,“今天刚去领的证,证本还热乎着呢。”
耿冽一直没说话,手里那根烟的烟灰积成了一截,弯曲着,将落未落。
“今天七号,也不是愚人节啊。”大熊来到林润锦面前,笑道:“小润锦,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幽默。”
“真的。林润锦把结婚证从口袋里拿出来,展开摊平手里,“这下信了吧。”
大熊弯腰仔细看了后,嘴巴张大到能塞下鸡蛋,很震惊地说:“太突然了吧,没声没息的,这么久以来也没听说你有男朋友。”
“从小就认识的,也是才在一起没多久。”林润锦一向坦诚。
耿冽把烟丢在地上用力踩灭,再捡起烟蒂扔进垃圾桶,全程动作都显得有些机械,嗓音微微嘶哑:“上楼去吧,一会儿超时了。”
林润锦:“好的好的。”
她上去后,大熊叹了口气道:“那男的还挺帅的,和润锦般配,唉,我怎么会有种妹妹出嫁的惆怅心情呢。”
耿冽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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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过了快两个月,州城进入了炎热的夏季,蝉鸣撕扯着耳膜,连风都烫人。
林润锦趴在书桌上呆呆地看着外面的树,风扇吹着她汗湿黏稠的背脊,窗外涌入的风像热浪一样一层层扑向她的脸。
她刚从楼下买可
乐回来给家里的高考生,学校的宿舍没空调,晚上热到睡不着,徐靳韬和林冬远这段时间回来住了。
距离高考还有两天的时间,林、周两家的氛围全都紧张了起来。
林润锦忙了半个月今天才休息,回来就是给这两个少爷当牛做马,又是买早餐又是买零食可乐的。
“孔漫姐,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客厅里响起林冬远的声音。
林润锦回头看房门口。
“别看了,除了这两包薯片是你们的,剩下都是我和你姐的。”
“冰西瓜能不能分我们一点。”
“不行,要是你们吃了西瓜拉肚子的话,那我不是死罪。”他俩可是都有过吃西瓜拉肚子的经历的。
“孔漫姐…漫姐…姐姐…”
林润锦走出去把孔漫拉进来,“你们等考完试再吃。”
林冬远歪歪扭扭躺倒在地上装虚弱:“就吃一口。”
“不行!”林润锦果断把房间门给关上。
西瓜买的是切开的,直接就能吃。
孔漫先吃了两块,再去吃那碗冰凉粉,“要去北京的事你和他们说了没有?”
“还没有。”林润锦擦了擦嘴,“等他们考完试吧。”
半个月前她在某招聘网站上看见有网剧剧组在招化妆师,大概会在七月中旬的时候开机。她没有犹豫就投了简历,前天收到了剧组的回复,让她尽快去北京面试。
林润锦打算十二号去,林冬远高考考完了,她也能放下心去北京了。
“那影楼这边呢?耿冽放你走么?”
林润锦点头,“入职的时候就说好了哪天要是我想走了可以随时走,提前和他说就行,明天就有新的化妆师来上班了。”
新来的化妆师还是她之前学化妆时的同学,技术不差的,不然初试的时候就要被耿冽给刷下来了。
孔漫:“你爸呢?什么反应。”
林润锦嘴角向下,“他不太同意,肯定是觉得我去了北京就会找我妈,不会回来了。”
“你别管他。”孔漫冷哼了声,“也就是你脾气好,换我早八百年就搬出去了。”
林润锦点开手机,“你看,我已经买好卧铺票了,他不同意我也要走。”
孔漫无奈道:“你不能坐飞机或者高铁吗?不是上个月才发了笔奖金,别这么虐待自己好吧。把这票退了,我给你买张头等舱的票。”
林润锦笑:“我是想再感受一下十年前的那种感觉,卧铺也不差的,睡两觉就到了。”
她的奖金都已经分配好了,五百给林冬远,作为辛苦了三年的奖励;两千给林谦民,作为能得到三倍债款的投资;两千给林文滨做生活费,剩下的一千她要带周穗和孔漫还有两个高考生去山庄避暑。
孔漫两手一摊,无话可说。
要去北京的事林润锦还没告诉周止原,上周他和她打电话的时候说这周要去美国出差半个月。
自从周止原清明节后回北京到现在,他每周三和周六晚上都会固定打一个电话过来,林润锦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周穗的命令。
她不想成为每天都只能期盼着丈夫联系的女人,所以这个北京,她一定要去。
周穗知道后并没有林润锦想象中那样支持,可能是担心她,要她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不要感情用事。
“周姨,我以为你的第一反应就是支持我去。”
周穗沉默了下,握住林润锦的手,“我确实是很想你能和阿原在一个地方,可你们虽然领了证,感情却没有一点进展。就阿原那性格,我怕你过去了他会做出一些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在那边没个认识的人,难过了也没人安慰。”
“周姨,我并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和他在一起的,他有工作,我也会有工作。异地才会让我们的感情没有进展,现在领了证和没领真的没什么区别。”林润锦宽慰一笑,“放心啦放心啦,我在那边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周穗叹了一口气,“阿原人脉广,工作上的事你可以让他帮帮忙。”
林润锦抱了抱周穗,“周姨,等我去了北京,我一定会让止原哥好好睡觉,好好吃饭的。”
周穗不由得笑道:“傻孩子,你先顾好自己再管他。”
两天的高考结束,林润锦就带着他们前往山庄避暑。
山风清凉,让人心旷神怡的。
“林冬远,你打算去哪个大学?”孔漫问。
林冬远正吃着清甜冰爽的西瓜,“你们大学。”
孔漫竖起大拇指,“有眼光。”
接着她问在和林润锦下象棋的徐靳韬,“你呢?”
徐靳韬摇头,“还没确定。”
“什么还没确定,不是说好了一起留在州城的?”林冬远踹他一脚,“你别耍老子。”
“对了,我要和你们说一件事。”林润锦手里捏着个棋子,说:“十二号我就去北京了。”
“哦,你终于去了。”林冬远不咸不淡地问,“去几天?回来的时候点特产给我吃。”
林润锦说:“可能中秋再回来了。”
静了两秒。
林冬远猛地站了起来,“中秋?9月27号?你要去三个月?”
林润锦点头。
“为什么?”徐靳韬用力地把手里的棋子放在棋盘上,他沉着眉眼,语气微急,“为什么要去这么久?”
孔漫拿起一片西瓜开始吃。
“就是啊,为什么要去这么久?”林冬远一点也不理解,他也不想理解,长这么大他和林润锦就没有超过二十天不见面,所以无法想象未来三个月没她在的日子。
他就说不要订婚不要结婚。
林润锦不知道这两个人干嘛这么激动,她慢声说:“我要在那边工作,最好是能在北京稳定下来。”
徐靳韬:“我不同意。”
林冬远:“我也。”
林润锦气笑了,“我需要你们同意吗?”
徐靳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住鼻腔的酸涩,“人生地不熟,大城市竞争又多,那边的饭菜也和我们这里完全不同,润锦姐,你不适合去这么远的地方。”
林冬远点头道:“阿韬说得很有道理,姐,你想原哥了过去看他就行了,为什么要放弃这边的工作过去?这样吧,我和阿韬去打电话求原哥,让他以后一个月回来两次。”
他忽然很不爽地说:“为什么不是原哥回来州城?”
“我已经决定好了,票也买好了,不会做任何改变的。”林润锦往棋盘上看了看,然后放下颗杀死对局的棋子,“徐靳韬你输了,我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对吧。”
不等他说话,她道:“你们两个从现在开始不要插嘴更不要插手我的事,出去游泳吧。”
把他们给赶出去后,林润锦悠闲地躺在凉席上,“漫漫,我要去北京了,真的要去了。”
孔漫:“嗯嗯嗯,你要去找你亲亲老公了,抛家弃友了。”
林润锦弯眼笑笑:“我隔两天就和你打一次视频。”
“我可没你这么有空。”
“漫漫……”
“随你,爱打就打。”
第20章 第20章“你觉得现在是调情的时……
时隔十年,林润锦再次坐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
二十几个小时里她一直都没怎么睡,心情一路都很亢奋,闭眼就会自动想象着以后在北京的生活,压根就控制不住。
对面床的大姐问她在笑什么,她说要去北京奋斗了,很激动。
大姐喝了口水,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这是去找男朋友呢,这么开心。去打工有什么好激动的呀,那边消费又高,预算不高的话只能租五、六环的房子,通勤时间一个半钟,每天累死累活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林润锦尴尬地笑了一笑,“我去工作,再顺便……汇合我老公。”
大姐一听这话,水也不喝了,开始八卦起了林润锦。
林润锦还是有所保留的,她没透露太多关于周止原的事,只说他也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
下
车前,大姐给林润锦留了个电话,和她说要是找不到工作就打电话给她,她开了一家发廊,可以收林润锦当学徒。
“累是累点,但包吃包住,工资也还可以,你要去混不下去了就要来找我。”
林润锦也知道这位大姐没有恶心,点头微笑道:“谢谢您,但我觉得我一定能在这里混下去的,有机会我请您吃饭。”
她有一技之长,不是什么都不会,她自认为混口饭吃不难的。
“那行,我车来了,你坐地铁的话就赶紧去吧,看这天阴沉沉的可能要下雨了。”大姐站上公交车,回头挥了挥手,“姑娘,祝你心想事成。”
林润锦挥手,“有缘再见!”
等公交车开走后,她拖着行李箱转身往右边的方向走,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刚才出站的时候要不是有大姐带着,林润锦可能会慌得到处乱窜,这里太大了,那时她一直跟着周止原走,倒是没有认真看过。
她站起来,进去便利店买了一根老北京冰棍,价格涨了,包装也变了,味道她也吃不出是不是当年的那味儿了。
吃完冰棍后,林润锦起身往地铁口去,她在家的时候就提前在手机上订了两晚的旅馆,周止原应该是明天回国,她约了明天下午的面试,想等面试通过了再去找他。
正乘着下行的电梯下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林冬远打来的,问她到了没有。
“到了,准备去吃点东西。”
林冬远以为林润锦下火车就去找周止原了,“天气预报说你那晚上会下雨,你现在在原哥车里吧?我真服了,你伞都没带过去,要是原哥没空接你怎么办?”
林润锦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双手艰难地抬起行李箱放在安检机上,“你好啰嗦,我不至于一把伞都买不起,你要是担心我没钱就把那五百块转回给我。”
“你想得美。欸?阿韬你干嘛去,不是有话要和林润锦说么?”
林冬远的话音落下后,听筒里传来徐靳韬模糊的声音,“有什么好说的,叫她自求多福吧。”
在排队过安检时,林润锦脚步稍微慢了些,后面人猛地推了她一下,要不是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扶了她一下,她就要摔地上了。
她是有错,但用不着推这么狠吧?
林润锦咬咬牙,回头看,对方竟是一个穿着背心短裤,浑身充满肌肉的高大猛男,眼睛凶神恶煞的,一看就很不好惹。
她心惊肉跳地把头给扭回去,心里默念着: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喂?喂,干嘛不说话了,林润锦?”
林润锦弯腰把箱子立起来,“我刚才遇到个一拳就能撂倒你的猛男。”
林冬远嗤笑了声,“你加他微信,让他等我两个月,明天我和阿韬就开始去健身房了,到时候看谁撂谁……嗯?不对啊,你不是在原哥车上吗?怎么会遇到这种人?”
“什么啊?”这句话是徐靳韬在问。
“刚才下车买水喝了。”林润锦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挂电话了。你和爸说一声我到了。”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跟着人群去坐地铁。
四十分钟后,林润锦从地铁口出来,她顾着开导航找旅馆,压根没注意到刚才在人挤人的地铁上,她的钱包被偷了。
跟着导航走了快半小时,天也越来越黑了,闷闷热热的风刮着她,后背的衣服湿又干,额头的汗也滴不停。
还有五百米才到旅馆,她走不动了,索性在前面的公交站歇了歇,旁边有两个看着和她同龄女生站在一起讨论追星的事。
“我下周五飞香港,下下周吉隆坡,下下下周首尔,反正我不会错过他们的任何一场演唱会。”
“瑶瑶,我真羡慕你,有钱,家人还支持。”
“其实我爸不支持,但他不敢违抗我妈的话哈哈哈,我妈又很疼我……”
林润锦低头翻包拿纸巾,在发现钱包没了的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她懵圈地盯着包看,整个人都无法思考。
什么时候不见的?检票出火车站的时候还在的。
地铁上?当时挤来挤去,她明明也有护着背包,到底是怎么偷的?
她特意带了个大钱包,身份证,银行卡,家里的钥匙,七百块现金,还有两本结婚证都在里面!
在林润锦一片混乱时,站台前停下一台黑色轿车,副驾驶的窗降了下来,驾驶座的女人朝着这边喊:“瑶瑶,快上车,一会要下雨了。”
闻声,林润锦猛然抬起头,她坐在候车长凳的最右边,而这台车子没开太靠前,她看过去只能看见挡风玻璃。
虽然有些模糊,但她还是认出了那个女人是谁。
“来了!”两个女生迅速跑下站台,其中留着一头亚麻色长卷发的女生进了副驾驶,车窗开着,里面的对话也清晰传了出来。
“妈,我们今晚吃什么?”
“回家吃,妈亲自下厨,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很快,林润锦面前只留下了卷着灰尘的风,她直面迎着这股风,眼睛像被定住了似的,一眨不眨。
旅馆不大,但出奇的严格,没有身份证坚决不给办理入住。
店员了解了下林润锦的情况,心里有点同情她,但她又不能自作主张让她入住,不然出了问题就得她承担了。
她想了想后,拿起手机给老板打电话,一通电话下来把林润锦的遭遇给说得非常可怜。
“我和老板说了下,她说可以退你一部分费用,今晚不退,明晚的能全退你,而且你可以在沙发休息。”
林润锦沉默地点了点头,垂下眉眼,拉着箱子走到沙发那边坐着。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干嘛,该干嘛。唯一庆幸的是手机没被偷,不然她真的要崩溃了。
前台的姑娘忙完自己的事后见林润锦眼神呆滞,一动不动的,她大声问:“你报警没有?银行卡那些有没有挂失?”
林润锦很机械地摇了摇头。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的,什么都不做怎么行?”
联系完银行,林润锦和前台的姐姐道了声谢后就去附近的派出去备案了,她都不知道是在哪个位置丢的,所以心里没抱有太多的希望能找回来。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酝酿了很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淅淅沥沥地冲刷着地板。
她站在派出所的保安室门外,冷得直哆嗦。
出发前周穗就把周止原的住址给林润锦了,这个小区名字她有印象,十年前他住的就是这里。
周穗说这套公寓是周止原父母留下来的,所以他都没想过要搬走,即使在北京他已经不止一套房产了。
林润锦不打算回那家旅馆了,她颤着手点开仅剩下百分之五电的手机叫了滴滴车。
这手机她用了很多年,电池早就不行了,车刚叫到没多久后就自动关机了,幸好她之前有设置自动扣费。
周止原住的这个小区看起来不新不旧的,安保措施很一般,门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叔,只是拉开窗户看了林润锦一眼,问她找谁的后就放她进去了。
林润锦拉着行李箱一路狂奔,在几栋楼间来回穿梭后才终于找到地址上的那栋,彼时的她已经浑身湿透,鞋子里也全是水。
一楼有门禁,她只能是站在一旁,边擦着身上的水,等这栋楼的人进出。
可这凉风大雨的,谁会在这时候出现。
十分钟过去后,林润锦叹了口气,迷茫无措地蹲在地上。她刚才就应该在门卫那里先让手机充点电再进来,现在雨太大了,而且她今天吃得少,体力也快透支了,跑不了步。
兴致冲冲地来,短短几个小时内几就变得如此落魄,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对了,她有带充电宝来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明天再吃怎么了,非要在下大雨的时候想吃,我真的是养了个祖宗!”
随着这道骂骂咧咧的声音落下,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对母子走了出来,并没发现林润锦的存在。
她在门自动关上前迅速起身跑过去,双掌费劲地撑着门把它给推了回去,再出去拽着箱子进来。
在顺利乘上电梯时,林润锦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刚才她还以为这里坐电
梯也要刷卡才行。
七楼一到,她径直走到702的门口,这里是一梯两户的,走廊很宽敞整洁,没有摆放任何东西。
面向着门站了快半分钟,林润锦似乎嗅到了些熟悉的气息,这让精神极其脆弱的她稍微安心了点。
她蹲着把箱子打开,拿了连外套披在肩上,再继续在里面翻翻找找了会儿。!
带了!
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充电宝简直和救命恩人的份量一样重,林润锦眼眶含泪,迅速把手机掏出来充电。
开机的时候她瞥了眼门,是电子密码锁,她给周止原打电话要个密码就行。
不过,他会给吗?
会给吧……不至于会这么狠心。
估计会先生她的气,然后凶巴巴地告诉她密码。
手机开机后,屏幕里接连跳出来几条微信消息,孔漫和林谦民,还有一条是周止原的,没头没尾地发了个问号过来。
她给孔漫和林谦民回完消息才想起原来今天是周六,周止原通常会在晚上八点打电话来,看来是因为没打通才发的微信。
她回了个大哭的表情包过去。
过了大概十秒,他居然回了。
……又是回的问号。
林润锦:[我在你家门口,北京,702]
周止原:[?]
林润锦拍了张照片发给他:[出了一点状况,我能不能先在你这里住一晚。]
字刚打完点发送,面前的门毫无预兆地开了。
她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门内站着的男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周止原居高临下,视线里的女生浑身都是水,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胳膊,头发凌乱,眼睫轻颤,清亮的双眸湿漉漉的,真的很像半个月前被阿贤在大雨中抱回家的流浪小白狗。
“起来。”他神色寡淡地说。
林润锦咬着下唇,略显狼狈地从地上起来。动作间,肩膀的衣服掉了下去,她弯腰去捡,周止原快了她一步,将外套捡起来后扔到了她的怀里。
她抱着衣服,垂下眼,问:“你不是明天才回国吗?”
计划里确实是要明天才回,可周穗给周止原打来电话,告诉他林润锦要来了,让他今天必须要回到北京。
他不得已推了一个晚宴,当天就订了机票,今早下飞机的,回来哪里也没去,也没听周穗的去火车站接林润锦。
他心里自然有气,气周穗,也气这个会打乱他生活节奏的女孩,更气一再妥协的自己。
“提前了。”他说。
林润锦抬起眼睛,犹疑道:“难道是因为我?”
周止原瞬间就绷起了脸,不知道她语气里的无辜从何而来,冷声说:“对,你的错。”
这语气,会让林润锦觉得下一秒她就会被他给赶走。
“那…对不起嘛。”林润锦软声道着歉,眼睛悄悄地看向周止原,两个月没见,他瘦了些,但好像更英俊帅气了,看得人心砰砰直跳。
她的手捏紧了外套的一角,脚步忽抬,慢慢地走进去,顶着周止原疏冷的目光,壮着胆子将半边身子依偎在他的劲瘦有力的手臂上。心里默数两秒后,见周止原居然没有做出任何抗拒,她心口像是烧了起来,把脸轻轻地贴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我好想你。”
周止原垂低眼,呼吸之间都是那股清甜的橙香,林润锦穿得是件薄短袖,被雨水淋湿了后衣服料子都贴在了肌肤上,曼妙身姿全都彰显了出来,她脸颊酡红,抬着眼睛怯怯地看他,完全是懵痴的少女情态。
这样的林润锦,是周止原从未见过的样子,似青春懵懂的少女又似成熟会魅惑人心的女人。
然而现在的他对这些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凝视了她片刻后,他开口打破这暧昧的氛围:“你觉得现在是调情的时候吗?”
林润锦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她从他身上离开,低头走出门口,磕磕巴巴地问:“我,我能不能住这里?”
周止原两步跨出去,提起她的白色箱子,“不能的话你觉得你周姨会放过我?
“我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那你走吧。”周止原作势就要把门给关上。
林润锦吓了一跳,赶紧窜了进去,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我开玩笑的,外面在下大雨,你赶我的话,我肯定活不过今晚。”
周止原瞥了她的手一眼,“把你的鞋子换了,柜子里有鞋。”
“好。”林润锦乖乖听话,她打开鞋柜,低头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女士鞋,正想开口问,转念想到这里要是有女士鞋的话,那她今晚不就要哭着睡了。
周止原回头就看她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的,很容易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怕他这里有女人?
“最上面,右边。”
那里有一双新的男士拖鞋。
林润锦换好鞋,站在玄关打量着这个房子,简约干净,装修风格并不是想象中的冷色调,很明亮温暖。
她走进去,站在客厅中央,“我想换衣服。”
周止原指了下卫浴室,“那边。”
林润锦把箱子放在地上,快速地拿了一条连衣裙出来,换好衣服后,她站在镜子前,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刚才周止原这么不解风情了,原来她妆都花了。
她把乱糟糟的头发绑了起来,勉强拯救了些形象。出去前她忽然回头扫了眼,浴室里并没有女士用品。
五月的时候姚菲和她打了一次电话,得知林润锦已婚还异地的情况,问她就不怕周止原在北京有女人吗?
林润锦当时没说什么,但之后会突然乱想,周止原条件这么好,喜欢他的人肯定不少,越想她就越焦灼。
今天一看,他确实是个安分守己的男人。
周止原在吧台里倒水,余光瞥见客厅里多出的一抹绿后,他端起水杯过去。
“随便穿的。”见他眼神有些古怪,林润锦热着耳根解释。
他总不会在以为她故意穿裙子勾引他吧?
周止原感到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吗?”
林润锦摇头,双手接过他递来的水,她太渴了,仰头就全喝光了。
肚子也饿,她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我想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她冷不丁地说。
周止原抱臂看她,“说吧,我倒是想知道还有什么比你不提前告诉我你要来北京工作还更差劲的消息。”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计划没有变化快。”林润锦弱弱道,“我的钱包被偷了,身份证,银行卡,还有现金都没了,就连结婚证也丢了………”
“结婚证丢了?”周止原停顿两秒,笑了下,“这才是惊喜吧。”
林润锦:“……”
肚子在这时候叫了两声。
周止原眉梢微扬:“厨房里没吃的,桌下有泡面,想吃自己泡。”
“好。”林润锦一点也不扭捏地弯下腰拿起一桶泡面,“在那里泡吗?”她指着吧台。
“嗯。”
五分钟后,泡面熟了,林润锦掀开盖子吃,周止原来了电话,坐在沙发那边打。
“在哪个派出备案的?”他忽然问。
林润锦嚼着面条,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很迅速地告诉了他。
过了一会儿,他走了过来,把手里的一张纸放在台面上。
她低头看,是串数字。
“对面的门锁密码,你住那边。”他说。
林润锦眨巴了下眼睛,“对面?对面也是你的房子?”
周止原视线在她被热汤给烫得发红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嗯,白天已经让人来收拾好了,住开着房门的那间卧室。”
大学的时候赚了钱没处花,便把对面的空房给买了下来,平时会有人去打扫卫生,他基本没在那边住过,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噢。”林润锦没再说什么。
吃完后她就拉着箱子走了。
对面的房子装修倒是冷色调的,进去就感觉到了和周止原家截然不同的气息,清清冷冷。
林润锦没心思观察其他,她懒懒散散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浑身像是卸了力气,一点也不想动弹,她盯着洁白的天花板,脑海里闪过今天的种
种,眼皮渐渐变重,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止原在林润锦走了后便进了书房工作,凌晨一点才出来,他进了趟浴室,出来时脸色很难看。
人怎么能迷糊到这个地步,换了衣服后居然不带走,内衣内裤就这么大喇喇地挂在墙上。
果然,让林润锦去对面住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不然他不敢想象未来家里会出现多少她各种无法让人直视的东西。
隔天清早,雨后放晴,空气微微清凉。
和周穗打完电话后,周止原让阿贤送了两份早餐过来。
阿贤来到后很不解地问:“原哥,为什么是两份?另外一份难道是给我的?”
周止原冷睨了他一眼,“我是这么体贴下属的人吗?”
阿贤嘿嘿笑了两声,没敢多问,但仔细想想很有可能是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妻来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还要和女朋友去约会呢。”
十分钟后,周止原敲响对面的房门。
刚才给林润锦打了两个电话她都没接。
睡这么久?还是已经出门了?
他站在门口耐心等了会,门丝毫没动静,又再敲了下,这回他没等了,输密码直接进去。
屋内静得出奇,白色的拉杠箱立在玄关,鞋子两米间一只。
周止原顺着鞋子的房向走过去,看见了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人。
“林润锦?”
没反应。
周止原放下早餐,绕到沙发背面,低头正要再叫,忽地看见她眉头紧皱,几缕头发是湿的,脸颊还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他顿了下,弯腰,指尖轻轻地碰了下她的额头。
很烫,发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