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伊已经一天都没有看到肖妄出现了。
这种情况放在谁身上都很正常,却唯独放在肖妄的身上不正常的。
他粘人得宛如必须要缠在树干上才可以生长的藤蔓。
不过凌伊没有因此就去联系他,平静的忽视了他明显异常的状态。
这是她一贯的态度。
无论每次见面时耳鬓斯磨得有多亲密,一旦分开,她就可以做到立即抽离,俨如对方从未出现在过自己的生命中一般。
之前因为他们天天呆在一起,肖妄几乎都已经遗忘了这一点。
毕竟他就算和凌伊分开,也会忍不住找她聊天,根本发现不了这件事。
直到此刻,肖妄才痛苦的意识到,原来从始至终被改变的都只有自己而已,凌伊却什么都没有变。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被他掩耳盗铃、只要不被戳破就可以一直相安无事维持平静的真相,就这样被残忍的揭露了出来。
肖妄在家里难过的偷偷掉眼泪,细细碎碎地、压抑地抽泣声在黑暗的房间中持续了很久。
他痛苦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事情被家里知道并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他只是谈了个恋爱而已,什么都不会影响到,顶多也就是被发现了他们的相处模式,会让他觉得有些丢脸罢了。
但只要凌伊给他一点反应,他依旧还是可以蒙骗自己、自我安慰。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一点反应都没有。
肖妄始终没能等到她,哪怕是简单的一句询问都没有,这才是让他真正感到痛苦。
等待是很煎熬的一件事,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五脏六腑都犹如被灼烧过,痛得他浑身发冷、食不下咽。
不过,或许是情绪被压抑到极致了的触底反弹,又抑或是再不想忍受这种折磨,肖妄没有再去逃避。
他要去见凌伊,要当面问个清楚-
肖妄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顶着一张憔悴却依旧漂亮的面孔来找她,看上去就好比有着冰裂纹的瓷器,是那种一碰就会碎掉的美。
这让凌伊一打开门,目光就不由凝在了他的脸上,眼瞳微深。
那点微不可查的欲念,却又在转瞬间化作了唇角的温柔笑意。
如春日山涧般的嗓音拂过他的耳畔:“阿妄来找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等很久了吗?”
然而肖妄要的不是她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
她表现得太温和自然、也太虚假了,好似他从未失联过,不生气、不好奇、不在意。
肖妄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像是被她给攥住了,被挤压出苦涩酸痛的血水。
他压抑着快要决堤的情绪,嘴唇颤抖着:“凌伊,我们是什么关系?”
“嗯?”凌伊很是平静地看他,只发出了一声平静地气音。
她说过,让他不要总不吭声,要记得用语言和她沟通。
但肖妄从来都不敢问,他潜意识里就知道,他不会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的。
可此时他
真的没办法忍受了。
他可以为她抵抗家里的压力,却不能接受从始至终都只是他自己的独角戏。
“告诉我啊,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每一个字眼都被肖妄咬出了绝望地颤音,他好似已经知道答案了,却仍然期望她可以继续温言软语的哄骗他。
只要是这样,他就还可以继续若无其事的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凌伊却没有满足他。
“阿妄当然是我的狗啊~”她平静的用极自然的口吻对他这么说着,又抬手揉着他温软柔顺的黑发,低低的笑音多了几分甜丝丝的夸奖,“阿妄一直都做得很棒呢。”
真相被她血淋淋的撕开,再也无法粉饰太平。
肖妄脑海立即就嗡鸣了起来,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打击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喉咙像是被堵塞住,把所有话语都卡在了那里,唯有泪痕在苍白的脸上清晰划出了蜿蜒的曲线。
他粘在一起的湿睫颤抖着,视线模糊得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他抬手胡乱地抹着眼泪。
凌伊静静欣赏着,看了他半晌。
肖妄不停地擦着眼泪,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过了许久他才放弃了这种徒劳的行为。
湿淋淋的眼睛因为这过度粗鲁的对待而红得过分,甚至已经开始刺痛起来,但他毫不在意。
肖妄嘴唇翕动着,好半天才艰难地挤出声音来:“我以为…我们在交往……”
“可阿妄从来都没跟我表白过呀,”凌伊目光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声音却是无动于衷的平淡,“我以为阿妄是心知肚明才会接近的,毕竟我早就和你说过了。”
脑海中被下意识忽略的记忆因此被唤醒。
肖妄想了起来,他差点被凌伊掐死在天台上时,她确实是有说过这种话。
不止一次的说过。
只是他不想、也不愿当真,还天真的以为她早就已经放弃了这种想法。
他还安慰自己,她只是天生恶趣味才会做那些事,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难道她就没有一点动摇吗?
肖妄难受极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你是在报复我?”
“怎么会,”凌伊波澜不惊的否认了这个猜测,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在见到阿妄的第一眼,我就想要阿妄给我当狗了。”
“阿妄也做得很不错呢。”
她说到最后才露出点浅淡笑意,眼神很平静,似乎是觉得满意,又仿佛觉得他还不够称心。
所有的侥幸心理都被残忍的撕碎,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受伤地后退着。
肖妄不愿接受这个真相,直到脊背抵到冰冷的墙面,才停下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头脑蓦地清醒过来。
泪珠无力地从眼眶坠落,他却仍然还是有些不死心,固执的想要得到另一个答案:“你对我难道就没有……”
然而当目光触及到凌伊仍然波澜不惊的眼神时,肖妄就实在没办法再说服自己自取其辱了。
他说话的声音停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得出的真相、家里不会容许的胡闹和她没有丝毫动容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让肖妄做不到再哄骗自己。
他也不是没有自尊的,被践踏后也是会痛的啊。
“凌伊,我们完了。”
肖妄寂然地抹了下眼泪,转身朝楼下走去。
“阿妄确定了吗?”
凌伊直到这时才主动开口。
肖妄安静了几秒,干涩的喉间才传递出了一声冷笑,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起来。
但他偏偏还是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凌伊,背挺得很直,看上去好像很有骨气似的。
然而此刻却不会有人怀疑,他一定已经悄悄竖起了耳朵,在期盼着她挽留自己。
凌伊眸光微闪。
她道:“阿妄要想清楚哦,我是不会再养主动离开的小狗的。”
肖妄心态彻底绷了。
太可笑了,她态度都已经摆得那么清楚了,他究竟还在期待着什么?!
“我还没那么贱!”
他撂下这句话,终于不再有丝毫停留,背影决绝。
凌伊平静地将门关上。
她想,人类真的很有意思不是吗?
明明也没有那么爱,却凄惘得仿佛被抽去了脊梁。
是真的有那么难过,还是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第一次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接受不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却没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呢?
凌伊毫不怀疑,如果她的态度开始软化,肖妄必定就会在不久的将来换上另一副面孔。
因为那就是他刻在骨子里、从未被改变的本性。
最初,他不曾将同为世界基石的女主视作一个“人”来看待。
因为自己想要,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将女主视作囊中物。
只因他高高在上,而女主只能任人欺凌。
直到凌伊到来后强势的镇压他,他也只是觉得自己的权威被冒犯、自己受到了羞辱,仍未曾平等视之。
等到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回,感受到了从她身上传递过来、切实的风险,意识到她真的不好招惹后,态度才勉强端正起来。
接连的刺激、青春期荷尔蒙的波动,再加上不得不正视的“平等”……以及对危险跃跃欲试的探索欲。
肖妄因此被凌伊所吸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毕竟她是他一眼望得到头的平淡人生中,唯一一个可以不断刺激到他、带来惊喜或惊吓的意外。
然而这些,都不不够改变他骨子里的劣性。
他仍然还是天经地义的认为,只要他喜欢凌伊,对方就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即使他曾经伤害过她。
因为他喜欢她、他低头了、他付出了,于是那些往事就不会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
他敏感脆弱、温顺听话是真,想要得到回报,觉得自己牺牲良多,觉得不值也是真。
但凌伊却并不觉得肖妄为她付出了很多。
他只是停止了本就不该出现的霸凌、利用了他投胎时就拥有的家世让一些人闭上了嘴。
——这都不是难以办成的事情。
对肖妄来说,他唯一损失的也就只有面子,和感情上的求而不得。
可这些在他未来功成名就后,过去的那些知情人提起也只会叹一句年少轻狂。
这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他太容易被动摇了,他紧紧攥住的不是他的高自尊和轻易就会被打破的底线,而是‘权力’。
肖妄的低头和卑微,是建立在他始终认为凌伊会回馈的基础上。
哪怕她态度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也始终固执的坚信被让渡的权力最终还是会回归到他手里。
当然,凌伊也不会为此失望,毕竟她目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让肖妄认清自己的地位。
而她也玩得很开心。
她期待着肖妄将底线和原则都重新拾起,始终不愿低头,将暴烈的恨与爱熔铸成难舍难分的灰色地带;
也期待他将这些都彻底舍去,独自将自己淬炼成不伤人的玫瑰,每一滴眼泪都只为她而落-
那天过后,肖妄再未出现在人前。
等再次回归时,他染黑的头发又被染了回去。
他试图让自己变得和在凌伊没有出现前的曾经没什么不同,然而被重新染回来的红发看上去却仿若多了几分暗沉沉的压抑。
但他用的是一样色号的染发剂。
肖妄主动让跟班给他搬了套桌椅
来教室,和凌伊割席的行为做得十分明显。
就仿佛他从未被改变过。
然而每次一听到凌伊的名字,他的脸色仍会很明显的难看下去。
众人暗暗猜测,肖妄可能是被凌伊给甩了。
他们在一起时轰轰烈烈,分开得却这么了无声息,怎么看都不对劲。
再对比凌伊如今若无其事的态度,也一点都不像是被分手的样子。
那被分手的是谁,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当然了,他们也不至于去贴脸问,恋爱脑失恋了杀伤力可未必会比谈恋爱时低多少。
所以他们没必要去帮别人踩雷。
反正他们是觉得,如果没有分分合合几次的话,肖妄和凌伊之间是不可能简单结束掉的。
毕竟至今凌伊的名字依旧还是论坛的屏蔽词,并没有被解禁的意思。
这无论怎么看都还是“余情未了”的情况。
谁知道他们还没看到肖妄求复合,凌伊就反而先失踪了。
她如今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因此她没有来上课,立马就被同学给注意到了。
凌伊家里没权没势,所以她从不像其他学生那样总是会时不时失踪上好几天,又或是光明正大的逃课出去玩。
这种在学校里十分正常的消失行为,放在她身上一点都不正常。
众人都怀疑她是不是被肖妄绑架、金屋藏娇了。
肖妄其实比他们更先注意到这个情况。
凌伊向来时间观念就很强,一个人上学时,连到教室的时间误差都不会超过一分钟。
她活得太过于有秩序,做好了计划就一定要在规划时间内完成。
以前在被肖妄捣乱时,她也不会责怪他刻意勾引,而是会认为自己不够专注,然后深刻反省。
她很会吸取教训,一个错误不会再犯第二遍,早就将上学附近的路都摸透了,根本不可能会迟到。
肖妄望向窗外,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桌面。
……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靠向椅背,冷漠地垂眼。
……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第32章 第32章她从来、一次都没有拿那……
学校的早自习已经结束了,可凌伊的座位却依旧还是空荡荡的。
肖妄为此难以抑制的开始烦躁起来。
窗外清越的雀鸣在此刻变成了扰人的噪音,教室内也嘈杂得耳膜鼓胀闷痛。
他凝眉盯着手机,屏幕的冷光忽明忽暗,把他的眉眼也映照得晦涩难明。
肖妄收拢指骨,指尖被压迫得苍白,心口处无法忽视的灼烧痛楚和几乎本能生出的烦躁积压在体内,找不到任何宣泄的途经。
……真是够了。
肖妄恨恨咬住下唇,用力将手机甩进了抽屉里,不想再烦心。
静了几秒,他又面无表情地拿了出来。
他反复循环着这种过于矛盾的行为,仿佛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始终都不愿展开行动。
直到前来上课的老师告知了凌伊的下落。
她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要代表学校去参加数学竞赛。
而为了专心应对比赛,凌伊需要去参加特训,因此直到竞赛结束前她都会一直缺席,不会回来上课。
肖妄恼火地将手机砸进抽屉。
他真是精神失常了,竟然还在表演这种小丑一样的独角戏。
肖妄发誓不再去关注她。
然而身处同一个学校里,他就像是被困住了一样,哪怕再不想听,和凌伊相关的消息也还是不断的传入到耳中去。
都不是什么劲爆的消息,那些消息甚至可以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
无非就是在这次参加比赛的学生里,老师最看好她;无非就是她很顺利的通过了初赛、复赛,取得了特别好的成绩……
肖妄见过她的学习效率,并不觉得这种消息有什么值得惊叹的。
她做事向来都有规划,也不会浪费时间,既然决定了参加就不可能会是去陪跑的。
不过比起这些,大多数人还是更关系八卦。
比如凌伊似乎因为这场竞赛,和某个一起参赛的特招生走得很近。
这个消息肖妄并不怎么相信。
凌伊这个人心理状况明显就不正常,怎么可能会去交往普通人?
普通人受得了她那种恶劣的性格吗?!
怕是一发现就会连滚带爬的跑掉了吧?
肖妄笃定这绝对道听途说还进行了艺术加工的造谣。
她在外面戴上的假面看谁都温柔有礼,会让别人想太多也情有可原。
他尚且还按捺得住,不认为凌伊真的会和别人发生些什么。
她的眼光又不低,怎么可能随便一个人就看得上?
直到他在走廊吹风时,亲眼看到了凌伊和别人出双入对。
肖妄脑子嗡嗡乱响,眼珠迅速地红了:“凌伊身边那个小白脸是谁?!”
“啊?谁?”
李一舟掐了烟,顺着肖妄的视线看过去,不由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了两个人影,连男女都看不清。
他的视力还算不错,只有轻微的近视,但在这么远的距离下,别说看清楚脸了,连性别都没办法确认。
但李一舟也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正常人在这个距离下本来也就只能看到这么多信息。
他咂咂嘴,刚想问肖妄是不是思念人思念出幻觉了,就见对方已经把手机掏了出来。
肖妄将高清的镜头对准了锁定的目标,放大了镜头中的画面。
手机屏幕上清晰的显露出两张脸。
“他是谁?”
“不是,肖哥你眼睛这么好使的吗?!”李一舟震撼莫名,盯着镜头下的人看了几秒后才说,“这就是和凌伊传绯闻的那个特优生啊。”
“孟南寻,学生会副会长,等会长毕业了新会长就是他,好像是学校已经内定了吧,算是这届特招生里最天才的一个。
“他和凌伊一起参加了这次的竞赛,据说这回参赛的学生里,就他俩思路能对上,脑子都好使的不行。”
李一舟收集情报的能力一直都是一绝,立即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他也不怕刺激到肖妄,还笑嘻嘻地说:“肖哥你说,他们看着是不是很配?”
李一舟是真的觉得孟南寻挺适合凌伊的。
他们都是聪明人、有共同语言,家境也差得不多,各方面都挺匹配的。
肖妄嘛,圈子里该有的一堆破事他家里都有,自己也镇不住凌伊,被玩得跟狗一样,强行凑在一起以后也指不定什么样呢。
所以李一舟是真心实意觉得他们分开挺好。
这种问题肖妄自己不可能回答,只觉得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
他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孟南寻,眼神凶狠得可怕,像是随时都会扑上去咬上一口似的。
肖妄恨恨地想,长得也就那样吧,没他好看,还是个四眼仔,这么冷的天还穿风衣,装货一个。
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爱勾引人、不要脸的贱男人。
但凌伊却好像已经被他迷惑住了。
肖妄太熟悉她的微表情了。
她明显就是很欣赏那个装货,不是被一时提起兴趣的见猎心喜,而是真的在欣赏那个装货身上的某一个特质。
这很罕见。
凌伊以前只会在谈起某个公式的作者或是某本书的作者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他凭什么?!
肖妄被刺痛了,死死盯着手机里的人影,酸水和毒液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他兀自看得出神,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手机屏幕却挡住了他的视线。
肖妄瞥了一眼把自己手机递到他面前的李一舟:“你干嘛?”
“给你看看孟南寻从小到大获得的荣誉。”
李一舟贱兮兮地滑动了一下屏幕,显露出对方握着奖杯意气风发的模样,在一众发福的领导中清俊得格外醒目。
肖妄:“……”
他黑下脸,一脚踹了过去,“滚!”
李一舟也不恼,嬉皮笑脸的收起了手机。
他的嘴巴像是淬了毒一样:“肖哥,反正我看你是真的没戏了,人家好学生惺惺相惜、天作之合,一般人跟他们这种天才连共同语言都没有,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等肖妄朝他动手,他就已经自觉跑路,免得自己
真被揍上一顿。
不过在临走之前,李一舟还给了肖妄最后一击。
——他把自己查到的关于孟南寻的资料都发给了肖妄。
李一舟觉得,为了能够让好兄弟看开,他都能冒着自己挨打的风险,他可真是个大公无私的好人。
肖妄还没有发现对方干的缺德事,视线重新回到操场时,凌伊和孟南寻已经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他们看上去好像真的很聊得来,一路上都在说话。
肖妄不自觉咬紧牙关。
他怎么不知道她话有这么多?!
他们才认识多久?!
肖妄看不下去了,要不是距离太远,他都想直接把手机给砸过去。
以他打蓝星投三分的命中率,绝对可以精准砸中。
可实在是太远了。
肖妄带着一肚子气回了教室。
他坐在座位上,视线无意识略过一旁空荡荡的桌椅,又佯装不在意地收回。
看着桌面发呆了良久,肖妄还是没忍住拿出了手机。
他刚想让人将孟南寻的资料发给自己,就看到李一舟已经“贴心”的将资料发了过来。
肖妄皱眉抬起手指点进去。
一长串内容填满了整个屏幕。
他不自觉绷紧下颌,手指缓缓滑动起来。
很长的荣誉栏,一个从小就展露出了不俗天赋的小孩,在各种比赛中都独占鳌头,未有败绩。
其中的有些比赛肖妄甚至连比赛名字都不曾听闻过。
这是和他截然相反的类型。
凌伊会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吗?
几乎不用思考,肖妄的大脑就已经自动提交了答案。
她肯定会喜欢。
凌伊讨厌麻烦、喜欢整洁和秩序,不喜欢沟通起来费劲的人。
孟南寻那种头脑聪明、性格谦逊有礼的男生,大概率是她会满意的类型。
他长得也勉强过关,还可以和她同频交流,相处起来不需要兼容,也不会有太多麻烦事,如李一舟所言,确实足够匹配。
“……”
肖妄突然踹向桌子,巨大的力道让桌腿在地面刮出了痛苦的嘶鸣。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把课间还留在教室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一回头,罪魁祸首却是直接大跨步离开了教室。
他们不由面面相觑。
肖妄又在发什么疯?-
肖妄从职工那里要来了监控,身体前倾,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中的画面。
学校大多数教室里都是有安装上监控的,凌伊他们用来特训的教室自然也是如此。
拿到视频对肖妄来说一点都不困难。
或许是因为成绩原因,老师将凌伊的座位和孟南寻安排在了一起,让他们成了同桌。
在一开始他们并不熟悉,也没有什么接触,客气疏离。
直到特训的老师拿出了一道题给他们做。
题目肖妄没有看懂,但难度应该很大,不少人都哀嚎了起来。
那个装货和凌伊却在看到题的瞬间就开始书写,又几乎同时写完。
交卷时他们互相还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
有什么了不起的!
肖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把嘴唇都咬得渗血,却还是自虐地接着看了下去。
监控画面里时间线飞快跳跃着。
镜头里,有他们默契的在课堂上面对老师的问题同时说出答案;有他们休息时的相视一笑;更有笔没墨时对方递给凌伊笔时、无意识触碰到的指尖……
他肯定是故意的!
一支笔那么长怎么就那么巧能碰到?!
急促而沉重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耳膜,肖妄握紧鼠标的指节用力到几乎要将它捏碎,仿佛将之当成了某个假想敌。
光影闪烁地监控画面无声无息的前进着,揭露了他们的相识相知。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孟南寻开始主动向凌伊分享小零食。
她笑了一下,并不见外地接过,看向对方的目光似乎别有深意。
肖妄猛地起身,一拳砸向屏幕。
尖锐的刺痛从划破的拳头传进心脏,他的手臂撑在桌子上,胸膛剧烈的起伏。
脑子像是被雪花屏幕占据了一样,嘈杂喧闹、乱七八糟。
啪嗒。
几秒后,眼泪随着急促地呼吸重重砸下,每一滴都发出着沉闷声响,洇湿了桌面。
浓烈的情绪撞击着心房,暴烈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
有着孟南寻来做对比,肖妄突然近乎绝望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从始至终,他在凌伊眼里就只是个皮囊漂亮的玩物,她看向那个贱人的眼神从一开始就和他不一样!
她跟他做了那么多越界危险、暧昧不明的事情,情绪却永远都浅淡得浮于表面,从未真心沉浸进去过。
她只是在探索、在玩弄,在掌控。
而他竟然会觉得他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她就是不正常,就喜欢那样子。
真好笑啊,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该怎么正常的和男生相处,只是不屑于对他这样而已。
原来她其实也会主动挑起话题跟别的男人交流的……
那他算什么啊?
他做的一切算什么啊?
肖妄用鲜血淋漓的手将脸捂住,发出崩溃地呜咽声。
他恨她,恨死她了。
他在她眼里根本就是连狗都算不上,谁养狗养了这么久还会漠不关心,跑了也不难受?
她从来、一次都没有拿那样的眼神看过他。
明明她的演技那么精湛,明明她在别人那里都可以伪装得那么好,明明她可以把虚情以真爱的名义粉饰得毫无瑕疵,为什么又要对他做得那么敷衍,让他轻而易举的就察觉出来?
嘴上说得那么好听、说得那么有占有欲、那么扭曲,但她其实一开始就是不想要的吧?
她说不定还很后悔当初会对他说出了那种话来。
他的瞳仁被浸泡在水淋淋的泪珠里,水晶一样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将眼眶泡得生疼,清减的身躯无力地滑落到地上。
第33章 第33章反正爱到尽头,都是恨意……
肖妄的抗压能力比凌伊预估的还要更弱一些。
曾经的那些事情没能将他的神经被锤炼得更坚韧,反而因此变得更加脆弱起来,被稍微刺激一下就开始断裂。
凌伊甚至发现原本隐藏在暗处若有似无的窥视都消失了,仿佛他是真的被打击到了,选择了放弃一样。
不过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肖妄要是懂得什么叫作放弃,就不会一次次重蹈覆辙了。
那与其说是盲目的情难自禁,倒不如说他本来就没想过克制自己心中的欲望。
比起行动后会产生的后果,他从来都更在意自己当下的感受。
因此当下的情况比起肖妄是放弃了,倒更像是他主动去拒绝接收那些会让他不高兴的消息。
然而这样做并不能让他心情平静下来。
无法得到准确的消息,只会让他更煎熬、更胡思乱想、更坐不住。
肖妄控制不住的开始乱想。
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凌伊也会和他牵手吗?他们是不是已经接吻过了?……
他夜不能寐。
一直以来,肖妄都从未想过还会有第三方插足进来。
他一直都认为,这是自己和凌伊之间的事情。
他们或许会进行一场漫长的拉锯战,直到其中一方胜利,也可能是会在某个瞬间就突然看开,不再纠缠了。
然而这一切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她
就已经毫无留念的看上了新目标。
肖妄怎么接受得了这种事情?
他根本忍受不了!
所以当常态化的手段无法令他得偿所愿时,比起放弃,他会更倾向于运用起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所拥有的权力和地位,行不法之事。
这是圈子里的常态,而肖妄显然并不是其中‘洁身自好’的意外。
故而当自己被人劫走时,凌伊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
毕竟他就是这样的人嘛。
——在凌伊参加完国决告别老师和同学回家时,一辆面包车上飞速窜出了几道黑影。
或许是提前得了吩咐,他们根本不与她正面交锋,而是直接瞄准她射出了一支麻醉针,然后敏捷又悄无声息的将她抬进了面包车。
想要对付一个普通人,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复杂、详细的计划,药物和人手就足够让他们得偿所愿了,快速高效。
把人掳走的过程甚至都没有超过一分钟。
他们迅速驾车驶离了现场,轮胎扬起的尘埃掩盖了小巷中的一切,无人发觉这里刚才曾发生过什么-
凌伊重新苏醒过来时,就知道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目的地。
她感受到自己的四肢很软,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
这明显是打了肌肉松弛剂之类的药物后才会出现的效果。
凌伊不觉得惊诧。
肖妄都能用出这种办法了,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考虑,他又不傻。
过去他还在和她玩爱情游戏,当然会希望可以通过正常的追求手段去得偿所愿。
但当他发现通过这种手段无法达成目的时,自然而然就会用出更激进的手段。
他有这个能力这么做,所以比起尊重和克制,他当然会去选择那个更能满足自己欲望的方向。
凌伊本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却没有去阻止。
因为她也想检验一下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成果,这将决定了她之后的做法是怀柔还是会更激烈。
她没有装睡,平静地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台灯散发出来的暖光,柔和的光线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并没有因为光线的刺激而感受到不适。
肖妄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让她更舒适,
凌伊眼珠转了转,看到了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令这个面积宽阔的卧室被刻意营造出了压抑阴暗的氛围。
一个正常人,如果在这种环境下呆得久了,心理是很难不出问题的。
“你醒了。”
肖妄沙哑的声线努力保持着平静,却依旧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抖。
凌伊闻声转过眼去。
他这段时间看上去休息得不是很好,脸色苍白而阴郁,人也消瘦了许多。
那双明亮的桃花眼因此而蒙上了一层明显的郁色,美则美矣,却少了过去那种整个人都仿佛在旺盛燃烧的生命力。
不过凌伊看得出来,他只是在飘摇,离熄灭还远得很。
毕竟他都还知道刻意把自己打扮得楚楚可怜,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她的分寸把握的很好,不会让他真的熄灭的。
所以此刻她的目光十分平静,没有显露出丝毫愤怒、疑惑或是恐惧乃至于怜惜,古井深潭一般无波无澜。
肖妄见状不由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心脏陷入一种近乎扭曲的钝痛中。
又是这种眼神。
他真是脑子有问题,明明早就知道了答案,还每次都不死心的去试探。
自讨苦吃。
他坐到床边,床垫轻微地陷了下去。
肖妄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过凌伊了。
他灼烫的掌心压住床上坚硬冰冷的锁链,伸手捻起她的下巴,无声地垂眼注视着她。
那眼神如同饿了许久的狼终于看到了肉,充满了直白赤果的欲念。
凌伊嗅到了从他手上传来的淡淡烟草味和酒精残留的气味,不禁蹙了下眉。
显然这段时间里肖妄不仅作息不好,还碰了不少影响健康的东西,以至于残留的气味都没能随着洗漱被完全带走。
然而仅仅就是这样一个小幅度的简单动作,就足够他破防了。
肖妄的手上不自觉用力,气得要死:“我就这么让你讨厌?碰一下你都要皱眉?你想让谁碰?孟南寻那个贱人吗?”
“他长得比我好看吗?他有腹肌吗?他会被你打还爽到吗?他能比我更会伺候你吗?”
他气得都要口不择言了,凌伊保持缄默,有点被愉悦到了,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肖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声音恶狠狠地:“可惜,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坐上去国外的飞机了吧?”
“毕竟是全世界数学系公认第一的知名学府发来的入学邀请,他怎么可能因为儿女私情放弃?”
凌伊的身体还处在肌肉松弛剂的效果下,根本说不了话,因此只眨了下眼。
老实说,肖妄的这个做法确实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的。
他竟然真的有在动脑子,手段合法合规,解决得也干脆利落,就算是被外界知道了都挑不出错来。
凌伊对他的处理方式还算满意。
虽然这可能也是因为孟南寻名气不小,他做不到无声无息的将对方给处理掉,可至少没有牵连无辜,还给了对方一个好前程。
但这绝不可能是因为他的道德底线太高。
这是他抉择后,考虑到用出其它方法会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凌伊知道了会不会不原谅……综合考量后,才宁愿舍近求远、捏着鼻子认了。
要知道,那种学校想把人给塞进去,哪怕是有着真材实料,也并不容易,耗费的人情并不少。
不过对方好歹是不可能再出现了。
然而看着凌伊听了之后毫无波澜的眼神,肖妄却不知是脑补了什么,用力地咬紧牙关,看上去更气了。
他试图营造出掌控局势的强势一面,意图让凌伊认识到攻守之势已经逆转。
可她尚且还什么情绪都没有袒露出来,肖妄的眼眶就率先红了。
他吸了口气,不想在这种时候提起其他人,一提起来他就控制不住想起那些画面,一想起他就觉得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肖妄强行忽略掉自己刚才的发言,试图学着凌伊过去的行为,指尖轻慢的从她脸上拂过。
只是他显然没有那个天赋,手指僵硬不说,甚至还在轻微发着颤。
这与其说是抚摸,倒不如说是小心翼翼地触碰。
凌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抗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然而就仅此而已,对肖妄来说就已经有些难以承受了。
他根本就没办法忍受她这样冷淡的眼神,勉强支撑起来的勇气在她的目光下摇摇欲坠。
失去光泽的散乱红发下,桃花眼已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肖妄用力眨了下眼,不让自己在此刻露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在她的注视下,泪珠从脸颊滑落到了下巴,又从下巴坠落到了手臂,烫得他连心脏都仿佛被灼烧出了血洞。
像是一场无声地默剧表演,浓墨重彩的一张脸被眼泪慢慢洇成了诗意的水粉画,昳丽如妖鬼。
凌伊静静欣赏着这幅景色,幽深的黑瞳难以被窥探到情绪,无情得仿佛天生就缺乏情感。
肖妄在她的注视下还是忍不住崩溃了。
他呜咽着将脑袋埋进她的颈间,声音无助又绝望:“别这么对我……”
“凌伊,别这么对我……”
他整个身体都因为哭泣而轻微颤抖起来,却没能得到丝毫安抚,只有压抑的哭声震荡着耳膜。
这种时候,凌伊其实是不介意安抚一下的,可谁让她现在处在肌肉松弛剂的效果下,连说话都费劲呢?
她想,这可怪不得她。
肖妄哭了很久平复下来,那双通红的眼睛带着极其阴郁又疯狂的色彩。
“对不起,”他抬起脸,像是下定了决心,潮湿颤抖的手心重
新摸上她的脸颊,轻声呢喃着,“我已经快要被折磨疯掉了,你恨我吧。”
有什么关系啊,反正爱到尽头,不都是恨意难消吗?
他红肿的眼皮下神情带着决意。
肖妄知道凌伊是不会喜欢这样的。
她的性格从旁枝末节中就已经暴露得很清楚了,支配、强权、掌控、秩序。
然而只有这种办法,在如今才能够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让他成为她可能的选择之一。
当然,也有可能会在之后被她杀掉。
肖妄从未小瞧过她的报复心。
不过他没有退缩的想法。
肖妄颤抖地捧起她的脸,以一种近乎献祭的姿态亲了上去。
他在情爱上纯白得如同没有任何墨迹的画纸,吻技都是被凌伊一点点教出来的。
可这么久以来,他都只学会了迎合和承受,从来都是被动的。
故而此刻他的吻技依旧很青涩,舌头笨拙地、毫无技巧地探进凌伊的口腔,津液混着咸湿的眼泪,苦涩难明。
他一点点吻下去,湿热的气息落在她细长的瓷白脖颈,滚烫的手心轻轻摩挲着她腰腹的布料,指尖轻轻地钻进了衣摆。
肌肉松弛剂的效果下,凌伊毫无反抗,掌心下腰腹被呼吸带动着平静起伏。
肖妄不禁顿了一下。
他指尖蜷起,被打得凌乱不堪的眼睫颤颤巍巍地睁开,湿润的眼瞳映着她水波不兴的杏眼。
她太平静了,既没有被冒渎的不悦,也没有乐见其成的欣然,就像是路人在事不关己的旁观。
肖妄惊惶地捂住她的眼,毫无章法地亲吻她。
“凌伊…凌伊……”
他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最终陷入了一片泥沼中,再发不出动静来。
肖妄又哭了,身体因此不能自抑地抽动起来,鼻头是红的,眼睛是红的,连脸都哭红了,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的手掌从凌伊眼前移开,表情近乎卑微地祈求:“我们和好行不行?”
“凌伊,我愿意给你当狗。”
他低下头颅,濡湿成缕的眼睫下暗色翻滚,主动说出了这句他始终不愿说出口的话。
肖妄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做,她都不会爱他或是恨他。
疯子是没有正常人的情感的,她好像天生就情感淡漠,想要得到她的垂青,便只能按照她的游戏规则去做。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甚至都不需要被教训,就如同冷水浇头,立刻就冷静下来了。
他期冀地看着凌伊,渴望她能够答应下来。
凌伊想,他可一点都不笨,他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
但他的表现没能让她满意,所以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没有露出丝毫的动容。
她的眼眸甚至还因此弯出了好看的弧度,那不是答应,而是在说:别开玩笑了。
正如她当初所言,她不会要主动离开的狗。
而肖妄,在那一天连当狗的资格都失去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所有的情绪在此刻都变成了白茫茫的空白,举目四望,竟找不到一条出路。
肖妄攥着床单的指节用力到泛白,指甲都被劈开,因此传来了强烈的痛感。
那张苍□□致的面孔因为遭受的打击过大,连正常的表情都无法再做出来。
他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可对方却告诉他,她已经不想要了。
怎么会这样啊……
凌伊看着他大受打击的模样,不禁莞尔。
肖妄用力抱紧她,潮湿的睫毛扫过她颈侧的皮肤,有些发痒,“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那么喜欢我的身体,怎么可能不要我,我知道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你可以把照片发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狗好不好……
“凌伊,你说话啊……别欺负我了,你明明早就可以说话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不是说我之前做得很好吗?我还可以做得更好的,别这样……你相信我啊!”
肖妄低声喃喃,“我真的可以当条好狗的……”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已经完全听不出平常那如烈阳一般的明朗,压抑至极。
那种撞得头破血流都找不到出路的绝境,让肖妄只能用力抱紧凌伊才能得到一丝慰藉。
可明明两具身体已经贴合得紧密无间了,他却依旧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灵魂仿佛正在与这个世界抽离,只剩下了无望的空寂在心头蔓延。
凌伊静静等了会儿,确认他暂时偃旗息鼓,不打算再做什么,便只好有些失望地闭上了眼。
她根本不信肖妄说的话。
她知道他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之后他会后悔也是必然的。
他的情绪太不稳定了,一如既往的只顾当下。
肖妄的诉求是留下她,却始终没想过留下之后呢?
在他认知不够分明前,她什么承诺都不会给。
不过他确实让她欣赏了一出好戏,因此凌伊的心情也没有变差,睡得甚至比平常还要更香甜一些。
肖妄听着她平稳的呼吸,默默掉着眼泪。
他真的没办法理解,宠物养得久了都还会舍不得,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她怎么就可以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吸了吸鼻子,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低头注视着凌伊。
她睡着了,被突然吵醒的话头会痛,现在又是流感高发的季节,人体的体温也不能代替被褥。
肖妄怕她睡醒后会不舒服,将被子重新拉上去给她盖上,仔细的掖好。
做完这一切,他一声不吭地下了床,关掉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熟悉的黑暗包裹着他,他蹲在床边,将手伸进被子里抓住凌伊的手。
冰凉的手泛着丝寒意,肖妄打开智能家居将水暖毯的温度调高,又给她打了支缓解松弛剂副作用的营养液,目光黏稠的落在她身上。
第34章 第34章“你会驯服我,还是杀死……
凌伊睡了一个好觉。
再睁开眼时,身上肌肉松弛剂的效果已经过去了,软弱的四肢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她支着手臂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躺得有些僵硬的身体,金属锁链的碰撞声也随之响起。
凌伊有些新奇地打量了一下手腕上的锁链。
对她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很新鲜的事。
看得出来,这明显不是临时准备的道具,手铐表面还包裹了一层不磨皮肤的软绒面,锁链的重量也刚刚好,既不会让人觉得沉重,也不会因为拉扯的力量太大而崩断。
——是很好的武器。
凌伊简单的评判了一下,就对锁链失去了兴趣,悠闲地看了一圈四周。
这里明显不是地下室之类的地方,窗外鸟雀的鸣叫声也不是市区里常见的品种,看上去应该是某个比较偏僻的别墅或是庄园。
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
被掳走时所穿的那身衣服已经被换掉了,现在穿着的是一套真丝睡衣。
睡衣胸前还带着灵动的荷叶边,款式简单,是上衣下裤的标准搭配。
这套睡衣是在凌伊被带过来时,还处在“昏迷”中就被换上的。
不过却并不是肖妄动手换的,而是他找来的保姆阿姨帮的忙。
看在他还算有分寸的份上,她才决定静观其变。
整个房间配备的东西都很齐全,除了没有联网外,就连各种练习题和试卷都准备了一桌子。
而另一方面,肖妄却又准备的不够充足。
至少凌伊拉开床头柜时,发现里面什么小玩具都没有。
自然,房间里也不存在什么监控。
凌伊为此真情实感的生出了几分惋惜。
她收敛下心思,手指插进发间梳理了一下被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目光移向了门口。
乌发的发丝顺着肩膀蜿蜒滑落在胸前,黑与白的极致对比,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出了几分诡谲危险。
肖妄进来时正好撞上她看来的目光,不觉屏息,被这副场景冲击得脚步一滞。
他太清楚凌伊的危险性了,只要没有束缚住
她,她的行为就会无法预测,不受控的概率极大。
他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靠近过去。
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眼周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色彩浓烈得极其醒目。
在让人心生怜惜的同时,却也同样让人想要将色彩涂抹遍及他的全身。
凌伊看得眉梢都不禁微微动了动。
肖妄端着粥,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蹲在床边抬起秾艳的桃花眼看她:“饿了吗?要不要尝一下?”
掺杂了很多情绪在其中的嗓音微哑,手中的碗被他举得略高。
他没有得寸进尺的靠近她,反而极为规矩的停在了床边。
比起囚禁者这个身份,此时的他看上去倒更像是个卑微的男仆。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以凌伊只有一只手腕被锁链束缚住的情况,已经足够她将他擒下。
但肖妄对此却似乎毫无所觉,在她的注视下连手臂都没有晃动一下。
又或者说,他也在期望她可以对自己动手,那至少证明她不是对一切都无所谓。
然而凌伊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撑着脸低眼看他,嗓音还带着刚苏醒的慵倦:“摆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做什么?”
肖妄没说话,漂亮的五官几乎完全陷在了阴影里,情绪难辨。
可他的身体却已经将他起伏的心绪暴露了出来,在她出声时手背便有青筋跳动着浮起。
“你这样可不行。”
凌伊轻叹了声,好心提醒他。
只是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和她说话,始终一言不发。
他好像是认为,只要自己不与她沟通,就不会被轻易勾动情绪。
凌伊都不免为之莞尔。
她抬脚踩在他的膝上,指尖捏着碗里的调羹缓缓滑动,行动间带动着锁链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让我想想,阿妄是打算怎么做呢?”
凌伊说着停了一下,抽空尝了一口粥暖胃,才用散漫的语气接着道,“是打算熬鹰吗?”
“这个链子似乎不够长,距离不够我抵达窗边拉开窗帘。
“但人是没办法不见光的。
“渴望见到天空,就要先学会去乞求、讨好。
“然后我就会开始期盼你的到来,连你的出现都会被视作恩赐。”
凌伊转动着调羹,咬字清晰,“这个过程一定不会短,你也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不然也不会放上这么多打发时间的东西,避免我一开始就没耐心陪你玩。”
回应她的是无声的沉默,只指尖下意识捏紧,泛着苍白的色彩。
“唔……很合理、成功率不小的做法。”凌伊语气没什么起伏的给出了评价。
囚禁也有软硬之分,当一个人除了自由被限制以外,其它方面都可以被满足,囚禁者还能任你打骂,那成功的概率确实不会小。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得是被囚者对凶手并非没有感情。
只有如此,罪恶才会被装扮成爱。
肖妄闻言眼神波动了一下。
调羹碰撞着碗壁发出轻微的响声,凌伊开始专心的用餐。
她评价后就似乎对此就已经失去了兴趣,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可肖妄知道凌伊是又在下饵了。
她没事的时候才不会说这么多话。
他已经看透她了,微抿起唇,不愿再次落进她的圈套中去。
只要与凌伊有了交流,他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肖妄太清楚自己每次是怎么被牵着鼻子走的了。
但他最终却还是没有沉住气,抬起眼问她:“漏洞在哪里?”
这场面看上去实在有些荒谬,罪魁祸首竟然在问一个被困住的受害者该怎么查漏补缺,才能够保证她无法逃脱。
凌伊咬着调羹,不禁垂目看他。
肖妄面不改色的与她对视。
他在凌伊身上花的心思从来都不少,除了她自己外,他确实是最了解她的人。
所以肖妄确信她一定不会介意回答这个问题。
她的脾气其实很好,只要有人拿着问题问她,她也有空,就不会不回答。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真假需要自己去判断。
凌伊也果真没有拒绝,淡声道:“我很奇怪,你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自我了结?”
肖妄瞳孔突然猛地收缩起来。
“是因为我带给你的印象太百折不摧了吗?所以你才不认为我会死?”
凌伊放下了调羹,虽然是在问,语气却听不出什么疑惑。
她也当然不会觉得疑惑。
人都是会抱有侥幸心理的,不到事情真的发生,他们就总能找到各种借口来安慰自己。
看房间里快堆满了的打发时间的东西也能够知道,他潜意识里其实是想到了这个可能的。
所以他才会“怀柔”,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悄然侵蚀她的反抗意志。
淡淡的笑意从凌伊眸底绽放,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没什么起伏地抵着下巴问肖妄:“阿妄,你觉得你是会驯服我呢,还是杀死我呢?”
一瞬间,仿佛有一道苍白的闪电将他贯穿。
肖妄那双端着碗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可别洒了。”
凌伊将碗放到床头柜上,免得浪费。
她当然是不会死的,毕竟她没必要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办法,毫无意义。
不过她一点都不介意将生死挂在嘴边,因为有时候这确实很好玩。
凌伊注视着他,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我都还没害怕呢,你哭什么?”
然而正是因为她连面对生死都这么坦然,肖妄才会觉得害怕。
尽管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凌伊淘汰出局,连当狗她都不想要了,他也依旧没想过要放手。
无论如何,他都要她只能注视着他。
不爱不恨都没有关系,互相折磨、看到就烦也没关系,漠视冷暴力也没关系,怎样都可以,反正他不会放手。
肖妄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而凌伊显然更不是。
她甚至都不是在威胁他,她只是在好奇、在跃跃欲试,所以她抛出了两个方案让他去选择。
凌伊连成功率都给出来了,告诉他她大概率不会自我了结。
肖妄猜得到她哪一句话是真的。
她喜欢在别人身上留下痕迹,却从来都不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他从来就没有被允许过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有可能会成功,被她亲自认证成功几率会很大的方案;
小概率会在囚禁中自我了结,理由或许会是因为觉得无趣,也或许是想要看他希望破碎,更可能是某一天突发奇想。
正常人没办法去揣测不正常的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有庄家才可以稳坐钓鱼台,而赌徒从来都不会一直赢下去。
凌伊就是那个庄家。
她根本无所顾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肖妄找不到任何破局的办法。
她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生命,也没有牵绊、梦想,情感淡漠、恶劣,唯一的乐趣好像就是学习和玩弄人。
对她来说,活着挺好,死了好像也无所谓。
他可以死,凌伊当然也可以死。
他还可以陪她去死。
唯有一点,肖妄根本没办法接受凌伊会死在自己眼前。
他都不需要去设想,就笃定她一定会让他亲眼见证到那一幕,让自己的死成为他挥之不去、深可见骨的梦魇。
哦,那种情形下她甚至可能还会笑。
光是因此产生了一点点的联想,肖妄就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她怎么能这么说呢,她明明知道的,她只要哄一下他,他立马就会晕头转向,根本不会阻止她离开。
哪怕是直接对他动手也好啊,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
就因为他没资格当狗了,所以连虚以委蛇都不屑于去做,戏弄他的手段竟然都要选
择这么酷烈的方式吗?
肖妄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凌伊漫不经心地将两条腿交叠在一起,放松地歪靠在床头注视着他。
他简直像是水做的,哭了这么多次脸都还是那么漂亮,崩塌的模样更是可口。
这让凌伊现在就很想对他做些什么,看看他的其它地方是不是也会有那么多水。
不过她也就只是这么想想,并不打算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可能是之前被打击了太多次了,这次肖妄并没有哭上很久,反而很快的平复了下来。
他抬手擦掉眼泪,伸手碰了碰盛着粥的碗壁。
寒冷的季节里食物都凉得很快,肖妄端出去重新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带着浓重哑意的嗓音盛着祈求:“再吃一点。”
那双带着颤意的手舀起了一勺递到了她的唇边。
凌伊注视了他几秒,才配合地张开嘴。
这样的亲昵行为,肖妄过去做得也不多,她并不喜欢做这种黏黏糊糊的行为,人也足够独立,从不会在饭点因为别的事情忘记吃饭。
所以他也找不到机会喂她。
肖妄盯着她,一勺接一勺地喂着,直至粥见了底,才拿出纸巾给她擦嘴,将碗端了出去。
他看上去很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过分,像是在一瞬间就将七零八落的心拾起,重新粘了回去。
凌伊双手环抱,波澜不兴地闭上眼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度出现。
肖妄似乎是在外面躲起来偷偷哭过,又不想在最后还留下狼狈的形象,让自己看上去重新显得光鲜。
然而情绪是没办法通过化妆被遮掩住的。
那些被强行压在皮囊下的情绪如同熔岩涌动,在脸上交织成了一片痛苦的网。
想*
凌伊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被诱惑到了。
那双漆黑的眼瞳盯着他,渗出了些许不太明显的欲。
肖妄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他的行事全凭本能,完全没有勾引她的意思,只是想让自己在她最后的记忆中依旧还是好看的。
而不是被回忆起来时,只能想到流浪狗。
他清楚他生得足够好看,这种程度的美貌是可以做到即使分开,也会被偶尔想起的程度。
只要他在凌伊的记忆里足够好看,她以后再找小狗时,也会忍不住拿他的脸去对比的吧?
肖妄并不能肯定这一点,他对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信。
哪怕他一直都清楚自己长得足够漂亮。
他垂下头,单膝跪在床边,小心捧起了凌伊的右手。
细微的开锁声在房间里响起,手铐滑落到了肖妄的掌心。
他无意识摩挲了一下她手腕上被她自己环抱的动作压出的凹痕,克制的将手指移开。
凌伊现在应该不会再喜欢他的触碰了。
她以前也不过只是不反感而已,现在则大概是厌恶吧。
肖妄垂下浓密的眼睫,起身从隔壁衣帽间里拿出了一套款式简约、适合出门的衣物,安静地放在了床边。
凌伊低低笑了声,才转眼去看他。
他仍旧还蹲在床边,低着头,黯淡的发丝遮挡住了眉眼,僵硬的指尖微微发着颤。
看得出来,他此刻很痛苦。
这不是后悔,只是单纯因为她没有袒露出任何一点符合他预想中的表现,因为希望崩塌、也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而产生的痛苦。
凌伊掀开被子,双脚落在了床边。
肖妄立即将毛绒拖鞋递了过来。
他似乎很怕自己会忍不住,放下拖鞋后就让开得远远的,将自己缩在了角落,大半张苍□□致的脸都暴露在灯光下,泪水无声地顺着下巴坠落。
凌伊注视着他,移开视线脱去了睡衣。
肖妄顿时僵住了。
他无心分辨这是凌伊的逗弄还是不在意,直接将脑袋埋进臂弯里。
已经有些褪色的发根因此暴露在了光线下,像是火焰熄灭后的余热,灰暗地在空气中散去温度。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很快消退,并没有刻意放慢速度折磨人。
凌伊穿好衣服走到他面前,指尖从他发顶滑到耳廓捏了捏,语气平淡得像是只是来这里做客了一天:“起来,送我回家。”
她其实还想留下来再玩一玩的,只是没想到他的“犯罪”会只持续了这么短的时间。
肖妄僵了一声,声音慢半拍地传出。
他些摇晃的站起身领路。
庄园内部的格局有些复杂,没有直通外界的路线,他也走得磨磨蹭蹭。
然而走得再慢,也还是走得到目的。
肖妄抿了抿唇,站在门口低声对凌伊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以肖妄现在的状态来说,开车出车祸的概率实在是太大了。
故而尽管他还想要和凌伊再多呆一会儿,也不想去拿她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独处了。
凌伊“嗯”了一声,也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于是肖妄也不再说话,静静站在她身边。
他没有再说话,眼珠盯着地面,直到凌伊坐上车后,才忍不住抬头去看。
可模糊的视野下什么都看不清。
尖锐的痛楚贯穿了心脏,肖妄将掌心重新覆盖在了脸上,挡住湿淋淋的眼瞳。
第35章 第35章“玩我吧,凌伊,求你了……
肖妄彻底的沉寂了下去。
他不再试图靠近凌伊,不再暗中偷窥,甚至就连人都不再出现在学校中,整个人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凌伊之前还可以从朋友圈中看到他仅对自己可见的动态,现在他却是连朋友圈都不更新了。
学校为此引发了新一轮的议论,但这终究不算是什么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就被众人所遗忘。
而作为肖妄的好兄弟,李一舟倒是没有跟着一起消失,只是每次碰上凌伊时,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凌伊对此选择了无视。
她对肖妄身上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好奇。
他看似情绪一上来了就不管不顾,什么昏了头的操作都做得出来,但其实他内心早已明了利弊。
肖妄习惯了任性恣情,不过是在顺着本性放纵自己罢了。
他不是学不会约束自己的行为,而是从一开始就理所当然的无视着其它选项,只愿意听凭秉性行事。
这是他习惯、且有利于自己的行事准则。
但凌伊就让他克己、慎行、省身。
这不是在压抑他的天性,而是一次对心灵的拷问、对自我的淬炼。
他需要明白,爱情是奢侈品,单方面的虐爱更是。
他必须要学会享受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下的快-感,刀尖舔蜜,认知清晰的构建出不会击垮自己、又可以奔向她的道路。
凌伊不觉得这有什么残忍的,她的态度一开始就是如此,从未隐瞒过。
要么主动适应接受,要么被动适应接受,没有第三种选择-
光阴如水,岁月如梭。
凌伊的生活一直平静顺遂,李一舟却是天天都过得胆战心惊,生怕哪一天一觉醒来就突然听到了肖妄的死讯。
失恋而已,他以为对方最多也就是会难受一段时间,这没什么。
要是动了真感情还能那么快就若无其事,那才是有鬼了。
但肖妄失恋后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太吓人。
他倒是没有因此就堕落放纵,也不至于去酗酒,他的性格干不出来这种颓废的事情来,以前该嫌弃的东西他现在也不会去碰。
可他会去参加各种风险极高的极限运动。
虽然李一舟和肖妄的感情有点塑料,但这个圈子里的感情从来都是如此,除非是一点利益纠葛都没有,不然感情总会充满杂质。
但这不代表他就希望肖妄过得不好了。
好好一个人,谁都不会想看到对方英年早逝。
他觉得肖妄每次的行动,都是冲着找死去的。
然而肖妄其实没有那个想法。
他只是找不到情绪的宣泄口,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够稍微将情绪释放出来一些。
鲜血淋漓的痛快。
他是真的没有找死
,只是有些享受这种扭曲的释放。
他安全措施也做得到位,运动神经又好,什么项目都可以很快上手,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因此肖妄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危险,只有思绪被甩出去时,好不容易感受到的可以顺畅呼吸的痛快。
只有旁观者为此放心不下。
有钱人再追求刺激,危险的事情也通常都是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极少数才会落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富二代,往往都死得早。
李一舟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良心,暗道伯父伯母对不起了,感情上要死要活,总比白发人送黑发人强吧?
更别提人的一辈子那么长,指不定拥有久了就看开了、无所谓了呢?
当然,李一舟也知道能不能复合看的不是肖妄,他简直是被吃得死死的。
但现在不行,难道就不能再等一等吗?
他就不信,出入社会后凌伊还能够觉得家世、金钱不重要吗?
到那时,对方要是知道了肖妄还在原地等她,哪怕不喜欢,也很难不吃回头草吧?
对恋爱脑来说,李一舟自认这个说法足够让他振作起来,可谁知肖妄却毫无反应。
谈起未来,他的脸色反而更差了。
李一舟实在没法子了,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肖哥,你这样真的不行啊,之前大家都觉得你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可都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样。”
“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段感情有那么重要,那你就去挽回啊!凌伊会跟你纠缠这么久,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她其实内心也不排斥你对吧?
“我一个外人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现在这样又能影响得到谁?”
肖妄只说:“你好吵。”
李一舟:“……”
李一舟磨了磨牙,气笑了,“那你就这样吧,你要是真放不下,就去求她回头啊,圈子里沦为笑料的舔狗也不止你一个,得偿所愿的也不少。”
“我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可能凌伊带给你的打击太大了,你好像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要什么,一直都在麻痹自己。
“但人总不能一直都这样,比起找死,你还是去仔细考虑清楚成本、利益、得失。
“都已经半年了,我是觉得你就算再糊涂,也总该有那么一两天清醒过,知道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吧?”
李一舟最后翻了个白眼,撂下一句别死了就不管他了。
肖妄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太痛苦了,理性和感性疯狂地拉扯着他,他恨自己的下贝戋,自尊和底线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破碎到完全见不得光。
他也知道自己该放下、该遗忘的,凌伊扎根在他身上,就犹如剧毒的植物,每多相处一分,心脏的腐烂就更深一分。
远离了凌伊,过去那些所作所为都被清晰的浮现,像是陷入了荒谬的情景剧。
他怎么能这么贱呢?
怎么能连自尊都不要了呢?
明明自己最在意的就是自尊了不是吗?
可他舍弃了这些,却还是被弃之如履,他好想她,想到就连极限运动濒死时,都觉得是凌伊在伸手掐住他。
然而当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时,却什么都没有。
肖妄真的觉得好累,那种心灵上的疲惫无论睡多久都没办法恢复,他知道自己变得不正常了,他甚至试图寻求过医生的帮助。
但什么作用都没有,他还是想她。
想到快要腐烂,都还是没办法把腐肉挖出去。
他想要重新树立起城墙,以为什么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然而他又实在是记得太清楚了。
她那么对他,他还是因为失去她觉得难过,每天都好想她。
过量的酒精摄入刺激得肖妄脑子一抽一抽的疼,李一舟说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他其实很清楚。
正因为太清楚了,才不愿意接受,不想要接受,不能够接受。
底线被一点点拉低,盲目、享受、思考、浑噩、逃避、清醒、动摇……
肖妄对每一个阶段都有清晰的认知。
这种认知让他陷入极端的痛苦之中,他真的很抗拒,也想用这种抗拒将自己武装起来,不然他就会让自己陷落进深渊里。
他不是玩具,他有思想,他不可能会不痛苦,他恐惧自己只要再后退一步,就会彻底沉沦,连最后一点体面都失去了。
但糟糕至极的精神状态,却让他无时无刻都在渴望自己能够被她拥抱。
那柔软的、初雪一样的,让人悬浮不安的拥抱,还有对方那放在自己头顶,漫不经心地抚摸。
那么轻慢、那么无情,却还是让人没办法不迷恋。
肖妄颤抖的拿出手机,点进深夜辗转反侧,凝视过无数次的聊天框。
他想,就这样吧。
反正都已经够没自尊底线的了,再沉沦下去,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想收我做狗,那你总需要玩具吧?]
[我会成为你最好用的私人物品]
[玩坏了就把我扔掉也没关系]
[凌伊,玩具是不需要有思想的,我也可以没有]
肖妄将消息颤抖地发送了出去。
眼前白茫茫一片,嗡鸣声让他脑子变得晕头转向,呼吸声、心跳声乱七八糟的,让他握着手机的手颤抖得厉害。
这不是他喜欢的感觉。
肖妄甚至可以感受到腹部传来的反胃感,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泪珠顺着下巴滑落进衣领。
太卑微、太没有底线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勇气再看第二遍,简直将人格都碾碎了。
但悲哀的是,就算是这样,他竟然还在害怕她不接受。
他竟然在害怕她不接受!
肖妄想,他也许真的已经被折磨疯了。
等待的时间痛苦而漫长的,他几乎立即就后悔了,身体却僵硬在原地毫无动静,他好像还在期盼,又好像在等待着人格彻底崩塌。
他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直到掌心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肖妄才惊醒过来。
他胡乱擦了擦眼泪,视线模糊的眼睛用力睁大,努力去辨认文字。
凌伊:[这次想清楚了?]
肖妄:[嗯,玩我吧,凌伊,求你了]
肖妄:[我真的要死掉了]
凌伊:[视频]
凌伊:[好好看看,想清楚,觉得可以接受就去订房间,最后一次]
凌伊:[不用勉强]
肖妄有点茫然。
什么意思?
服侍人也需要学吗?直接找人教比看视频更有用吧?
他迟钝地盯着视频,只能看清两个模糊的人影,好像是动作片。
他不太明白,大脑几乎无法思考,好一会儿才点开视频。
是一男一女,似乎是情侣,但是看上去好像有点奇怪。
不对,是特别奇怪。
随着视频的进度条过半,肖妄猛地睁大眼睛。
啪嗒。
手机从他掌心滑落到了地上。
肖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没有和凌伊做到过最后一步,但他也没意识到对方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她向来强势,可他、他真的没想过是这种强势……
肖妄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手机还在播放的视频里,传出了男生控制不住的泣音,他才惊慌失措的想关掉视频。
他恍惚地想,原来她说喜欢他的身体,是这个意思啊……
他握着手机坐在地上,整个脑子都是木的-
夜已经很深了,世界早已被按下了静音键,就连偶尔路过的车流驶过的声音都是低沉的。
凌伊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看了眼没有回复的手机,漆黑的眼瞳是没什么波澜的平静。
时间在寂静中滴答作响。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
凌伊低头看了一眼,肖妄发过来了一个定位。
是某个离她这里比较近的高档小区。
肖妄:[司机在你家楼下]
他没有亲自过来,可能是不太好意思,也可能是想要临阵脱逃?
凌伊不在意地关上手机,暗下去的屏幕倒映着唇角的笑意。
她带上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包,很快就
被司机带到了目的地。
肖妄提前打过招呼,保安将她一路送上了楼,一梯一户的电梯房大门微微敞开着,并没有被关严实。
凌伊推门迈入。
印入眼帘的是一具完美的身体。
肖妄很爱运动,强大的运动量让他的身体再如何都不可能变得不好看,浴巾虚虚的搭在腰腹,肩宽腿长腰细,光下白得晃眼。
除了浴巾以外,他身上就只剩下了曾经和凌伊一起去店里亲自动手制作的choker。
终于再次见到了她,肖妄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本能向前了一步。
凌伊目光从他身上重新转移回了脸上。
肖妄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嘴上说得再突破底线,他也没办法在行动上一点都不羞怯。
但他强行忽略了这些,忍着羞意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查过了,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就、就都买了。”
凌伊这才移了下目光。
她掠过桌面上的已经开封了的油,一字排开的工具和穿戴品,甚至还有各种口味的口膜。
手指轻轻蹭了蹭他红透了的脸:“自己买的?”
“……嗯。”
肖妄眼神闪躲,轻轻咬住唇。
他已经没有勇气回忆当时的情景了。
他在门口徘徊了整整两个小时,才鼓起勇气一头扎进了无人售卖店。
幸亏当时里面没有人,不然他恐怕直接就逃之夭夭了。
凌伊欣赏着他的表情,又问:“已经洗好澡了?”
“嗯。”
“里里外外都洗了?”
“……嗯。”
喉结无法控制地滚动了起来,肖妄下意识抿紧了唇,潮湿的掌心想要捂住她不停发问的嘴,又怕自己会不小心败坏了她的兴致。
好在她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没有再发问,反而将手放在了他发顶,温声夸赞:“好乖。”
肖妄观察着她的表情,才在她掌心下轻轻蹭了蹭,轻轻道:“我会一直都乖的。”
第36章 第36章肖妄崩溃地哭了出来,脸……
凌伊温凉的指腹摩擦着他的头皮,给肖妄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从发根直窜入心底,驱散了太多恐惧和不安。
他被抚玩得一点反抗意志都没有,沉浸在久违的感受中,几乎完全被打磨掉了棱角,如玉般温润。
但肖妄还是不适应在这种理智完全清醒状态下说出这种话来。
羞窘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火焰,令红晕迅速蔓延至了整个身体,连眼尾都泛着熟透的绯。
他的眼睫颤动着眨了好几下,视线几乎不敢落在她身上。
肖妄根本没办法在她面前保持平静。
凌伊笑了一下,没有回应他的许诺,手指不紧不慢地在他颊边摩挲。
微凉的指尖在他滚烫的体温下融化,被熨热出了几分暖意。
她按住肖妄的后颈,让他弯腰贴近自己,骨肉匀亭的光洁脊背显露在了视野中。
他的脊背线条十分优美,并不是那种常去健身房的男性刻意锻炼出来的健硕形体,薄薄的一层肌肉覆在骨肉上,不缺力量的同时还跟他的脸一样兼具着精致如瓷器般的美感。
凌伊的指尖下移了几寸,贴在肖妄的耳边轻声问他:“要自己选工具吗?”
湿热的吐息传入耳窝,悄然撩动着心弦,让肖妄四肢都不禁软了一下。
他已经没办法抵抗她的靠近了,像穿透重重阴霾重新照过来的光。
肖妄太怀念这种感觉了,甚至都没能意识到她在说些什么,直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视线。
他身高太高了,想要和凌伊视线齐平就必须得弯腰,这样的姿势让他没办法站立得很稳,从视频中看到过的画面又开始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肖妄吞了口气,体温又沸腾了起来,有些发颤的手握住凌伊,仿佛这样就能够给自己汲取到力量一般:“……你喜欢哪个?”
凌伊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些许没能被完全洗掉的红酒味,很淡,大概是为了壮胆喝下去的。
不过他的酒量太好,一点红酒还不至于让他不清醒。
他只是想要依靠这种办法,去催眠自己忽视掉一些突破他心理防线的事情。
凌伊眸底浮现出隐隐的笑意,语气是很有欺骗性的轻柔:“嗯?哪一个都可以?”
肖妄恍惚了一下,被她这种熟悉的语气激得想哭。
尽管他很清楚,每次凌伊用这样人畜无害的语气说话后,往往都会给他带来新一轮的折磨,他也仍然忍不住心甘情愿的踩进陷阱:“嗯,都可以的。”
“那个也可以?”她的嗓音依旧温柔,眼尾微微挑起。
肖妄顺着她浅浅移过去的目光望去,脸色变了变,心头泛起一阵恐惧。
白皙得脸顿时苍白了下去。
肖妄从无人售卖店里胡乱买了许多东西带回来,几乎没有一个是他仔细看过挑选出来的。
他确实不太懂这些,然而在消毒清洗的时候,那些工序足够让他清晰的认知到,究竟哪一些工具才会让自己坏掉。
他当时就已经很想要将那些东西给扔掉了。
它们看上去就很可怕,几乎让人生不起任何去容纳的勇气。
然而只要一想到凌伊,肖妄的思绪又乱糟糟的浮现出来:如果真的被玩坏了,那就算是她腻了,也至少会偶尔回应他一下吧?
他眼睫微颤着垂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凌伊却故意问他:“点头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进行,肖妄就快要被欺负哭了,唇瓣微颤,艰涩地开口对她说:“……可以的,可以对我使用这些,凌伊,哪个都可以。”
他无疑是害怕的。
他的家世太好,太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都不会出现在他眼前,他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长这么大肖妄从未接触过这些,却偏偏要去容纳它们,他很难不畏惧。
在这样的情景下被迫说出这种露骨的话,那些毫无益处的自尊心又开始冒了出来,让他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呼吸停滞又泄气的被吐-出,肖妄本能想要更贴近她。
凌伊忍不住笑了。
她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珠,不再欺负他,轻柔的声音在空气中流动,少见的温柔:“阿妄,带我去洗手。”
肖妄愣了一下,才乖乖将她带进了卧室的洗手池。
还残留着的雾气将洗手台上的镜子氤氲得模糊不清,交叠的人影映在上面,看上去仿佛已经融为了一体似的。
果香味的洗手液略带冷调,发沉的呼吸声混着水声,将心跳变得更加乱糟糟起来。
肖妄小心地清洗着,力量很轻,托着凌伊掌心的手甚至有些微颤。
温热的水流冲掉了她手上的泡沫,将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冲刷得更加清晰,让人几乎可以想象这双手在用力绷紧时所浮现出的色彩。
他喉结滚动着,脸上的热度节节攀升,走出浴室时的脚步都变得僵硬,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肖妄不是没有和凌伊亲近过,但每一次都是她主动侵略,他只能被动的给出反应。
以前他还会觉得不甘心,现在他才意识到,主动给自己带来的心理压力竟然会那么大。
肖妄干涩地吞咽了一下唾沫,畏惧,又有点期待。
凌伊抬手按了一下他柔软的绯唇:“在床上等我。”
没等对方回应,她就已经走了出去。
肖妄转眼看向卧室正中摆放着的那张大床,眼瞳微颤起来。
床上面是他新换上去的床单,柔软舒适,还带着洗涤剂的清香。
因为他是第一次自己动手干家务,床单被铺得没有很整齐,此时看过去,皱褶都仿佛带着暧昧的弧度。
他不自觉咬紧腮边的软肉,才鼓起勇气爬上去。
直至被褥被盖在了身上,肖妄紧
绷的脊背才慢慢放松下去。
他已经没有勇气去看向门口了,藏在被子里的身体不受控的发颤,只能背对着门口,才让自己不至于临阵脱逃。
那双湿润的桃花眼虚虚地落在了床头柜上,安静的房间里一切动静都变得很清晰。
肖妄耳朵微动着,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忍不住攥紧了身下床单。
凌伊从背后抱住了他,体温很凉,让他情不自禁一抖,又忍不住更贴近她。
他眷念她所有的给予,哪怕给予时会让他恐惧。
凌伊觉得肖妄的反应很有趣,不由抬手捏了捏他的脖颈,让他头颅后仰,就着这个姿势亲了下去。
他毫无经验,仅仅是被亲吻着,身体就已经抖了起来。
明明以前也不是没有被这么亲过,可那时他也不过只是身体僵硬而已,此时却偏偏敏感得不像话。
过程中更是几乎不发出声音来,忍不住时还会咬住手指,感受到疼痛后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张嘴吐-出指节。
他似乎是觉得她会喜欢他放浪,忍住了自尊带来的本能退缩,让声音冲出喉管。
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被眼泪濡湿得一塌糊涂,脸色胭脂一样的红,分不清是在难过还是享受,被轻轻碰一下都要软弱地呜咽。
当凌伊把他翻过来时,更是几乎像是八爪鱼一样死死缠着她。
却又在想起她不喜欢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被触碰后,惊慌地松开,不安地抬起眼观察着她的表情。
凌伊真的是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黑亮的杏眼浮现出明显的笑意。
于是肖妄就像是从她的笑中汲取到了力量,猝然加快的心跳慢慢平复,立即忍不住更用力的抱紧,还在痉挛的双腿也绞缠了上去。
……
肖妄真的快被折腾坏了,完全任人摆布。
凌伊其实没想过在今天做得太过分,毕竟还是第一次,态度又足够好,她是不介意给彼此都带来更舒适和谐的体验的,连道具都没用上。
然而他实在是太过于热情又莽撞了,一察觉到她有离开的意图,就会胡乱叫着她的名字抽泣着咬得更紧。
他太害怕了,只能用这种疯狂的自我献祭一般的方式,让自己漂浮不定的心安稳下去。
而凌伊显然也没有经受住诱惑。
她向来很快从善如流。
因而凌伊觉得,这也不能怪她最后做得有些过分。
她一想要结束,肖妄就像是要死掉一样,拿那种很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在这样的场合下,凌伊也做不到铁石心肠,很难不色迷心窍。
以至于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从床上下去。
凌伊低下眼,拿着湿巾慢慢擦着手,扔掉湿巾后才转过眼去看他,笑了一下。
明明都已经结束了快十几分钟了,他竟然还在抖。
世界基石健康强壮的体魄赋予了他们天赋异禀的能力,不仅让他可以坚持得比一般人要久,还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下抖得比一般人更厉害。
各方面的天赋异禀、能力出众。
他甚至都不会在过程中晕过去,哪怕在强烈的冲击下感受到了濒死一般的错觉,让人都以为他会坚持不住时,又顽强的挺过来,紧绷的弦始终没有被崩断。
但他的意识确实已经模糊混乱了,只有无法聚焦的眼瞳还在望着她,躺在已经完全不能看湿腻床单上,透着股不自知散发出的媚意。
凌伊低首拍了拍他的脸:“阿妄,回神了。”
肖妄迟钝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呜咽着摇头:“不要了……”
他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泪腺不受控的流出眼泪,脑海混沌得一团糟。
凌伊拨开他黏湿的发,指尖重新降下去的温度抚摸上去时,让他情不自禁一哆嗦。
为了让现在的肖妄能够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这一次她说得很慢:“阿妄,去洗澡。”
肖妄迟钝地眨了下眼,呆呆望着她。
凌伊耐心地重复了好几次,才终于被他理解。
不顾身体传来的抗议,肖妄下意识就遵从了她的指令,强撑着起身。
然而他的腿实在是抖得太厉害了,反而让他看上去如同投怀送抱似的,直起身时一下子就倒进了凌伊怀里。
滚烫的脸颊贴在了她的身上,密布的神经传递回了温凉的触感,碰撞出一片浅红。
他像是被撞得昏迷了过去,又仿佛是还没有缓过来,瞳孔涣散着,脸色绯红又痛苦。
凌伊在他滚烫的脸颊上摸了一下,莫名笑起来:“看来你自己是办不到了。”
肖妄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但仅仅只是办不到三个字就足以让他应激了。
他几乎本能地脱口而出,声音掩饰不住地急切:“我可以、我可以的……”
肖妄崩溃地哭了出来,脸被打湿得很动人。
“别不要我……”
“凌伊,别不要我……我会死掉的……我真的会死掉的……”
他痛苦得几乎喘不上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凌伊抱着他安抚了许久才让他重新平静下去。
但肖妄也在接连的刺激下彻底撑不住了。
身体和情绪的双重折磨,让他潮湿的眼睛不堪重负地合拢,呼吸清浅得如同落在地上就化掉的雪。
凌伊捏了捏他湿润的脸:“听话听到一半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她在事后还称得上体贴,只是比起直接去做,通常她更喜欢在一边看着。
等对方终于强忍住羞意寻求帮助时,才会过去。
嗯……大多数时候通常会因此再来一场。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凌伊弯腰将他抱起来,走进浴室把人从里到外都洗干净,没有再对他做什么,只将他转移到了另一间卧室里。
她没有立即去休息,将自己背包里的药膏转移到了手中。
肖妄独自去买了很多东西,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应该买的是什么,视频最后明明还有科普的,他是一点没看。
涂抹好了药膏,凌伊才走进卫生间将手指重新擦洗干净。
出来后,她将窗外明净的阳光挡在了遮光窗帘外,令室内重新回归到黑暗之中。
凌伊并不觉得疲累,模拟出的躯体可以随着她的意志调节数据,能够永远保持在巅峰,也可以下一秒就死去。
小世界对她确实有所限制,但那种限制仅仅是怕世界容纳不了太强的力量而崩塌,她在这种世界中依旧如神灵一般强大。
不过正常人在事后总是需要休息的。
故而凌伊也没有再做什么,只将暖融融的大型抱枕禁锢在怀里,微阖上眼连上总部,处理上报过来的文件。
第37章 第37章“你喜欢什么,我都会去……
肖妄睡得很沉,醒过来时,涣散懵懂的意识让他甚至没能想起来睡觉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室内很安静,光束从窗帘缝隙中斜射进来,照在空中飘浮着的细小尘埃上。
他不禁眨了下酸胀的眼眸,干涩的喉咙像是被砂纸反复摩擦过,就连脑子也是昏沉钝痛的。
哪怕是宿醉醒来时,肖妄都不曾有过这种感受。
他怔怔看着天花板,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只是滞涩的思绪却让他记不起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
似乎还算美好,又好像很糟糕。
肖妄没有多想,下意识伸手想要按一按抽痛的额角。
然而才刚有所动作,肌肉运动过量带来的酸胀沉痛便从四肢百骸渗了出来。
“……”
他静了几秒,昏睡前的记忆随着身体感知的复苏被逐渐唤醒。
肖妄一阵恍惚,终于记起了昨天发生过什么。
一层火烧云般的色彩从他身上燎起,蔓延至了全
身上下。
那些混乱暧昧的记忆让耻意心头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发麻战栗的指尖不自觉揪着床单,艰涩地吞咽了一下。
却又因为这个动作,才发现连舌根都是痛的。
他昨天怎么、怎么能叫得那么……
肖妄不由捂住脸,难以面对自己昨天意乱情迷时做出的某些行为。
太放浪了,拍那种视频的演员都不至于叫得那么……
好一会儿,他才从那种羞臊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目光在空荡荡的室内扫过,脸色不由苍白起来。
……凌伊走了吗?
他将下巴藏进柔软的被褥中,一层湿漉漉的雾气极快的占据了眼眸。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浮现,让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为什么要走?
是因为他还是没有让她满意吗?
他可以接着学的,他可以找人教自己的……
“怎么又哭了?”
泪水将肖妄的眼睫打得潮湿,但喉咙却像是被锁住了一样,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糟糕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让他完全忽视了外界的动静,在听到凌伊的声音时,乃至都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凌伊垂眼看着他,将抽出的纸巾按在他的桃花眼上。
柔软的纸巾洇出的湿意朝着四周飞速扩散,很快就变得皱巴巴起来,让指尖也跟着变得潮润。
肖妄呼吸一滞,眼瞳颤动着看她。
他静了几秒,宕机的大脑才终于恢复了运转,猛地抱住她。
“凌伊……”
身体被牵扯出的酸痛感让肖妄清晰的感知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泪珠又死里求生般的滚了出来。
滑落的被褥让他满身痕迹的身躯都暴露在了空气中,腰脊上青色的指痕很深,仿佛是印在了腰脊上一般。
凌伊顿了一瞬,原本想要抚向发顶的手顺畅下滑,嗓音带起轻微的笑:“衣服穿好,起来吃饭吧。”
她全然没有在发现他即将清醒时,故意离开的卧室的歉疚。
毕竟她很想知道嘛,事后他是又会被自尊刺激到,又觉得无法接受,把一切都推给酒后乱性,还是会因为她的离去而重新被激起恨意?
很多人似乎一直都有两种矛盾的思维,选择了一条路,就必定会因为没有选择另一条路而后悔。
凌伊本来是没打算这么快和肖妄重新产生联系的,他还不够成熟,一切的感情都如同空中阁楼,真实却又不够稳固。
所以再续前缘,最好是在他已经接任肖家,更理性的时候。
然而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嘛。
她立场转变得相当丝滑,全然不在意这样做之后会产生的一系列事情。
肖妄的情绪不够理性稳定,很容易因为发生过关系之后,心态再次发生转变。
凌伊都有点意外,他这次竟然只是躲起来默默掉眼泪。
肖妄闷闷应了一声,却是许久才从她身上离开。
冰凉的冷空气让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此时还浑身坦荡,一阵滚烫得热意不由因此蔓延开来。
他重重吞咽了一下,抬眼望向凌伊。
她的头发还没有被梳起来,随意的垂在肩头,看过来的目光波澜不兴,只有浅浅的笑意浮在其中,视线没有任何偏移。
肖妄呼吸变得很轻,在她的注视下僵硬的站起来。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生怕因为自己表现出的推拒让她扫兴,只能强忍着窘迫。
笔直修长的腿踩在地上时,不受控地打着颤,哪怕以他饱经考验的体能也没能制止。
他的气息非常不稳,涌动的气血在身上蒸腾出一层明显的绯,看上去简直涩得不行。
撑着衣柜门翻找衣服时,甚至还是背对着凌伊的。
不是引诱,胜似引诱。
凌伊盯着他看了几秒,走过去压住他。
肖妄膝盖一软,套到一半的卫衣卡在手臂和脖颈间,喉中发出了一声呜咽,软趴趴的将身体支撑在柜门与她之间。
他忍耐着强烈的反应,身体细细密密的颤抖起来,凌伊膝盖抵住他,擦掉他身上的蜜,格外有耐心的将没穿好的卫衣重新套回去。
肖妄整个人都好像已经坏掉了,过度消耗却没能得到能量补充的身体酸软得厉害,只有眼瞳还在虚焦地注视着她。
“好乖。”
凌伊不吝给出夸赞。
肖妄异常烧红的眼尾映在苍白的面孔上。
他意识涣散,却在捕捉到了关键词时,下意识弯起了唇角。
凌伊弯腰将他从浴室抱出去。
微微发抖的身体突然悬空,让他本能地攀上她,意识全无。
直到凌伊将肖妄放到沙发上去时,他都还没能缓过来。
她的指腹似无意识从他腰间拂过。
肖妄颤了一下,身体突然就惊醒了过来,紧实的肌肉痉挛着躲避。
“呵…”
凌伊低眉轻笑,直起身远离他,视线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早点,懒带着餍足后的疏懒:“先吃饭吧。”
都这个时间了,叫外卖还需要等,反正都是才睡醒,就当是在吃早餐垫肚子了。
凌伊是懒得去做饭的。
肖妄茫然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理解过来,略有些发颤的手从茶几上拿起还有些温热的包子。
白天和夜晚带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尤其是衣柜上、浴室里都有镜子,让他此刻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一味将包子往嘴里塞。
鲜红的舌尖有些发麻,牙膏清新的气味洗掉了其它气息,但吞咽过的喉头仿佛还残留着什么,让他分泌出了很多唾沫。
凌乱的发丝下,他被噎得不自觉皱眉,凌伊看了他一眼,将牛奶推了过去。
肖妄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拿,温热的液体滑进喉间,让他心头泛起了些许甜意。
趁着重新将牛奶放回去的间隙,他没忍住偷偷瞧了她一眼,却正好撞上对方不曾移开的目光。
肖妄顿时慌乱地别开眼,耳廓红得更加鲜艳。
饿得发痛的胃被食物所填满,带来的满足感让他混乱得几乎维持不住思考的大脑,终于重新运转了起来。
她竟然没有走,态度还那么好,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留住了她?
肖妄什么都不敢问,怕问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将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手背绷得紧紧的,怕自己有丝毫动作就会惊走她。
思绪纷乱得像搅成了一团的丝线,理不出一丝头绪。
但他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没一会儿目光就忍不住转过去。
凌伊靠在沙发靠背上,指尖滑动着手机屏幕,不知是在浏览着什么消息,坐姿散漫。
她的坐姿向来标准,有种拿尺子量出来的精密感,此时却少见的怠懒,足尖轻微的点着地。
肖妄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竟然是自己的衣服。
宽大的衣领导致她露着一半锁骨,骨窝非常深,嶙峋的清瘦,裤腿为了不拖地被向上挽了几圈,显露出一截苍白的脚踝。
肖妄不禁蹙了下眉。
她怎么又瘦了?
旋即又想,她怎么会穿着自己的衣服?
好一会儿,肖妄才回忆起来她昨天穿的衣服已经被自己给弄脏了。
红意顿时重新漫上了脸,转瞬间,脸色却又重新苍白了下去。
她是不是因为没找到衣服穿,才没有直接离开?
肖妄指尖发抖,不知不觉湿意就沾湿了睫毛。
他垂眼竭力平复着呼吸,从卧室里翻找出了手机发消息。
信号极佳的手机将消息立马传输了过去,肖妄咬住失去血色的薄唇,垂着头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的眼睛本来就红,让人几乎看不出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发生了什么变化。
凌伊抬眼看向肖妄。
他手里拿着一双棉袜,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滚烫的掌心握住了沁凉的脚踝。
肖妄早就发现了,凌伊并不怎么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时散漫起来哪怕是感受到了温差变化,也不想回去多添一件衣服。
吃饭更是如此,只管饱腹,却不在乎营养,对自己不关心的事连稍微分过去一点心思都吝啬。
如果不是因
为这种坏习惯,她的身体说不定还不至于常年冰凉。
肖妄默不吭声的将她穿好袜子的双脚抱进怀中捂热,被遮挡住的眉眼沉寂得几乎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凌伊支着下巴垂眼看他:“跪着做什么?”她慢声命令,“上来。”
或许是很满意他昨天的表现,肖妄恍惚间觉得她今天态度好得过分。
但比起受宠若惊,他心里更多的却是惶然。
多数人在即将与对方分道扬镳时,都不介意好聚好散。
于是原本冷淡的态度反而会有所回温,带给人一种残忍的错觉,误以为对方被自己打动,会回心转意。
他垂着头闷闷应了一声,身体被强行忽略的不适在坐下后无法忽视的涌现而出。
肖妄僵硬了一瞬,才沉默地将凌伊的腿放到自己身上,用沙发上的毯子盖住。
那张变得苍白脆弱的面孔,始终不曾抬起过,静默地抱紧怀里的腿。
心跳跳动的声音沉寂在空气里,他机械地眨去泪意,既想让时间过得慢一些,又被漫长的时间煎熬得身心备受折磨。
以至于等终于听到敲门声时,肖妄都分不清自己心头的情绪究竟是解脱还是痛苦。
他机械地走到门口,将让人带来的衣服拿进来,声音艰涩地从唇缝里缓缓拼出来:“我让人送了你能穿的衣服过来。”
凌伊嗯了一声,视线依旧凝在手机上。
他僵硬的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张了张唇,唇瓣有些抖,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肖妄想,玩具是不该有思想的,只该在原地等待她的降临。
他不能说,她会烦的。
良久,凌伊才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傻站着做什么?”
她似乎很无奈,纤长的睫毛从他身上轻扫而过,“过来。”
肖妄脑子还混乱着,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凑了过去,甚至都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几乎是嗖的一下就蹿了过来。
凌伊都被逗笑了,给他让了让位置,指尖抚上他侧脸:“上来吧。”
肖妄将装衣服的袋子放到一边,肢体僵硬地爬了上去,指尖本能的想要攀上她,顿了一下,又默默蜷起。
“凌伊……”他很轻地唤她,指尖无意识攥紧,鼓起勇气说,“别丢下我,你喜欢什么,我都会去学的……”
第38章 第38章凌伊平静地压着他的指尖……
肖妄的脸上涌起了一阵明显的绯红色泽,湿润的睫羽颤颤巍巍,声音也很抖。
他看上去很羞臊,仍不适应将这种话直白的说出来。
不过看上去似乎也有可能是联想到了什么。
凌伊注视着他,奖励性地抬手托住他的后颈,压住他靡红的唇。
她亲得很缓慢,动作也难得的柔和,却依旧带有很强掌控欲。
肖妄舌尖想要下意识追逐时,都会被警告似的轻咬一下。
于是他只好忍耐下去,在她靠近时才会小心的勾缠过去,试图取悦到她。
然而那点生涩的技巧在她面前又实在不够看,最后还是被亲得迷迷糊糊起来,无意识微张着唇任由她攫取一切。
他一边黏在她身上,一边喘着气,凌伊抽出纸巾按在他湿润的唇上擦了一下,才把人重新按回怀里。
“睡吧。”
她餍足后向来都不介意将表面功夫做足。
肖妄迟钝地眨动了一下眼睫,才慢半拍地合上眼。
他其实并不想睡去,生怕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但玩具最需要做到的就是听话。
他会很听话的。
肖妄心弦紧绷着,静静感受着她的气息,很怕对方在自己无知无觉时就已经离去了。
然而被她的气息环绕着的情况下,他几乎没有意志可言,不知不觉困意就涌了上来,无意识沉睡了过去。
事实上,肖妄的精神和意志其实早就已经到了极限,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着他休息,只是被他一直无视而已。
以至于此刻心神不过稍有松懈,就抵挡不住睡意了。
毕竟他被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很久,体魄再好也不可能撑得住。
肖妄中途的苏醒,更像是身体在强行唤醒他补充能量,方便他能更好的通过睡眠缓解疲惫。
这一次他比之前睡得更久、更沉,连凌伊手在他身上游走都没能醒过来。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他才终于醒了过来,对时间早就失去了概念。
肖妄也不在意这些,因为心头压着事情的缘故,凝滞的大脑在清醒后很快就恢复了运转。
他不敢睁眼,只有鼻翼小心地嗅探着。
直至确认了自己依旧还被那股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还没有走!
肖妄雀跃起来。
他还以为凌伊会在自己睡着以后就离开。
肖妄没有去想她为什么会愿意留下,只是由衷的感到雀跃。
然而才过了不过片刻功夫,他的手指就忍不住动了动。
他再度去确认了一下,感受到了衣服布料被染上的体温,不安的心才终于安定下去。
……不是做梦就好。
肖妄放心下来,迷恋的感受着她的气息。
好一会儿,被幸福感熏到沉醉的大脑才终于想起来思考。
身下的触感不够软,并不像是在床上的样子。
肖妄怔了一下,突地想起自己入睡前和凌伊身处的位置,猛地睁大眼睛。
他急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急,肢体又太酸软,甚至直接从沙发上摔了下去。
沙发下有着地毯,掉下去并不疼,可距离沙发过近的茶几撞到身体上的滋味却不好受。
钝痛感从被撞击到的地方袭来,肖妄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愧疚地仰头看向她。
客厅的灯还没有被打开,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灯光,让视野内的一切都显得晦暗。
肖妄只能大致看清靠在沙发上的凌伊。
她微侧过头,语气平淡地询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不舒服?”肖妄支起上半身,更靠近了她一些。
不够清晰的光线让他无法辨认凌伊的表情,只听见她发出了一声询问般的气音。
肖妄脸颊依附在她伸过来的手心里轻蹭,小心翼翼地询问:“就…沙发那么窄,你抱着我睡,会不会不舒服?”
尽管在他的印象中,凌伊并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
然而他并不确定自己的睡相究竟如何,会不会是他抱得太紧,才导致她没办法从沙发上离开的?
沙发太窄了,虽然挤进两个人也算不上局促,想要活动四肢却算不上轻松。
肖妄很清楚,自己一个并不瘦弱的男性和她一起挤在沙发上,会有多挤占她活动手脚的空间。
肢体发麻的感觉可不好受。
他有些懊恼自己在睡着之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凌伊闻言笑了一下,指尖在他紧张得有点冒汗的脸上摩挲了一下,故意说,“阿妄的睡相不太好呢。”
“……对不起。”
肖妄的眼眶又红了,心脏酸涩胀痛得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狗还可以围着主人转圈,可玩具却只有被玩腻丢弃和毁坏的下场。
如果一个玩具总是带来不够好的体验,她会丢掉的吧?
他突然有点怨恨自己,为什么总能把一切变得一团糟。
凌伊凝视着他坐起身来,手臂绕过他从茶几上抽出了一张卫生纸,捏着他的下颌将纸巾压到了眼角。
肖妄懵了一下。
凌伊将纸巾彻底覆盖到他睁大的桃花眼上。
他本能地闭上眼,眼泪却不受控的掉得更凶了。
只是这一次,却如劫后余生一般。
是庆幸。
凌伊注视着他脆弱的面孔,声音依旧很平静:“
下次不许抱我。”
肖妄眼睫颤了下,低低应了声。
他混乱地想,睡着后的行为要怎么控制?催眠可以吗?
下一次要是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她会不会就不要他了。
肖妄一阵惶恐,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眼泪。
凌伊扔掉纸巾,摸了摸他发烫的脸:“去把衣服换了,先去医院吧。”
他身上穿的衣服只适合呆在室内,出门还是有些薄了。
肖妄听后脸色却白了一下,有些抗拒,小心翼翼问她:“可以不……”
望着她乌黑的眼瞳,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可以拒绝的,她会不高兴。
尽管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因为这种事情进医院,还要让别人来检查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
他听话地应了下来,只是声音更低:“……我知道了。”
玩具是不需要自尊的。
肖妄这么告诉自己。
他不能再认不清自己、再承担一次失败的后果了。
一闪而过的水光在眼底隐隐浮现,肖妄强撑着走进了卧室把衣服换下。
脸颊滚烫,手脚却冰凉。
凌伊微妙地眨了下眼,她猜到他是误会了什么,却没有提醒,换上了肖妄下午让人送过来的衣服。
可能是怕她不耐烦,他换得很快。
他很会揣摩,低领的毛衣将他脖颈上的暧昧痕迹暴露得分明,外面却套了一件高领的风衣,不扒开看完全想不到里面会那么涩。
但他的揣摩总是能用错地方。
凌伊靠在门口,将衣帽架子上的围巾扔给他,很奇怪地想,她看上去有那么喜欢分享吗?
她应该有说过的吧,她不喜欢别人拿下流的眼神觊觎自己的所有物。
不过有些话凌伊并不会再去说第二遍,转身拧开门走了出去。
肖妄沉默地将围巾围上,跟在了她身后。
她的脚步秩序规整,每次跨越的距离都并不长,但他却依旧跟得有些艰难,呼吸都为此乱了几秒。
昨天闹得太凶了,今天又来过一回,出来前他又……
此刻肖妄几乎是全凭着自制力强行撑住,才让自己不至于腿抖得直接跪下。
很难受,痛感几乎没有,更多的是极致的酸麻,可这种感觉却反而比单纯的疼痛更让人难受。
就连衣服擦过皮肤,都会隐隐带来一种不适。
肖妄低垂着眼帘忍耐着,没有将自己的不适表现出来,甚至在凌伊扭头看向他时,还主动加快了脚步跟上她。
他也不是想要逞强,只是怕凌伊会因此败兴。
玩坏了也没关系,他会自己去修理。
凌伊偏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揽住。
她抬手按下电梯下行键,又拿出手机看了眼附近的地图。
肖妄隐忍着缓慢吸着气,没有让自己借力靠在她身上。
他已经不会再自作多情把凌伊的某些行为视作喜欢自己的证据了,但他依旧会沉迷于此。
毕竟她至少还愿意对自己施展这种小手段。
这其实已经很好了。
肖妄指尖微颤着,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了遥控器,声音很轻地问她:“凌伊,要玩吗?”
“?”
凌伊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头疼地按了下额角。
他的眼睛被电梯的灯光晃得酸涩刺痛,轻轻说:“不喜欢吗?带电的。”
“阿妄,在我面前不要自作主张。”凌伊将指尖搭过去,覆上他沁凉手。
肖妄眼珠动了动,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知道了,我会乖的。”他哽咽着。
他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有用,可以让她的兴趣才持续久一点。
他只能想到通过这种下作的手段去献媚。
“嗯,这次就算了,”凌伊平静地压着他的指尖按下去,“记住这个教训。”
肖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仿佛被抽干了似的,瘫软了下去。
……
凌伊还没去考驾照,肖妄的情况也不适合开车。
所以她出了小区后就叫了辆出租,报出了医院的地址。
附近的基础设施都很齐全,并不偏僻,坐车也就不到五分钟的功夫。
然而路上的车却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每个路口司机都会踩一脚刹车,等着红绿灯过去。
对旁人来说这顶多只会让人觉得烦躁,对肖妄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他将脸隐忍地埋进凌伊颈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牙齿将下唇都咬出了血,分辨不出究竟是走路对自己来说更折磨,还是坐车更折磨。
……不要……别再动了……他知道错了……
肖妄哆嗦地蜷曲身体,无力地闭上眼。
才短短几分钟,他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了一般,眼神空茫着,下车时脚步都有的踉跄。
他根本注意不到司机有没有发现不对,几乎是被凌伊半拖进医院的。
这个时间医院的人依旧很多,凌伊寻了个空位把他放下,去机器前挂了号,又去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这才。
白炽灯下,他的脸色很苍白,偏又泛着异样的红,眼瞳虚焦地凝在地面上,就连凌伊回来了都没发现。
她将一次性杯子递到他眼前:“喝。”
思绪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被拉回,肖妄迟缓地接过,将水杯送入口中。
温热的水流顺着咽喉滑入胃中,缓解了抽搐的肌肉,让他不由又抿了一口。
失去作用的大脑在温水下逐渐化冻,肖妄下意识望向四周,这才突然注意到,自己被带进来的地方并不是医院的外科,而是发热门诊。
他的大脑突然宕机了一瞬。
……发热门诊?!
他呆呆地看向凌伊:“我发烧了?”
“不然呢?”凌伊抱着胳膊站在旁边,指尖轻微的敲击着,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你以为我带你来医院是做什么的?”
肖妄没有回答,滚烫的身躯被灼烧得几乎熟透了。
怎么会这样啊?他都做了什么……
他是不是还没睡醒?他疯了吧?
凌伊掐了下他的脸,指尖都被染得温凉:“自己去厕所取出来。”
肖妄眼睫止不住的颤抖。
他说不出话来,只低头猛灌了自己几口热水,做贼心虚般地看向四周。
好在这里是医院,来的都是病人,并没有心情去关注其它病人。
他状若无事的站了起来,在凌伊的注视下几乎落荒而逃-
最近不是流感高发期,因此看病也并不需要去做额外的检测。
医生量了下肖妄的体温,确认只是普通的发烧之后,就开了药让他出去输液。
输液区还有座位,凌伊站在一旁看护士给他扎针,等护士离开之后才说:“我先走了。”
肖妄不舍地望着她,乖乖点头。
顿了顿,低哑的声音听上去软绵绵地:“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凌伊在他发顶揉了揉,唇角的弧度柔和,“你自己注意看着吊瓶,快没了就叫护士过来。”
肖妄点头,视线凝驻在她离去的背影上。
莫名的恐慌突然袭上了心头,仿佛她离开后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似的。
他脚尖动了动,知道这是自己因为太过不安产生的错觉,克制地捏紧指尖,强迫自己将视线收回来。
凌伊现在正在兴头上,她不会走的。
不可以不乖……
第39章 第39章他对自己的地位清楚得不……
凌伊出了医院后,便将数据调整了一下,把身体上升的饥饿值重新拉低。
进食对她来说并不是必须要进行的流程。
故而在无人关注时,她都会选择通过直接通过调整数据的手段,来解决身体的变化。
做完了这件事,凌伊才不紧不慢循着定位在医院附近购买着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才重新回到了医院。
她自然是没想过就这么直接回家的。
事后的安抚工作她向来都做得到位。
更为主要的是,抱着大型人偶睡觉的感觉可比一个人睡好多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只会选择前者。
凌伊喜欢人类身上的体温。
她提着东西回了医院,站在输液区的门口停下了脚步,朝着里面望了眼。
肖妄那一头鲜艳红发,让人总可以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此时他正弓着腰背,头颅低垂,整个人看上去都蔫蔫的,时不时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上输液瓶一眼。
周围的病人不少,他长得也算高大,此刻却愣是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像那种被主人扔在路边,从宠物狗变成了流浪狗的小狗。
凌伊唇角微挑,欣赏了一会儿,才迈步朝着他走了过去。
肖妄没能察觉到她的去而复返,虚焦的眼瞳怔怔出着神。
凌伊一离开,他就开始神思恍惚,那些被忽略的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全部都找了上来。
他已经开始忍不住想念她了,尽管她才离开不久。
肖妄萎靡不振,身体的不适和混沌的大脑让他对外界的感知几乎降到了最低。
因此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凌伊已经回来了,只察觉到了一道阴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懒得抬头,根本没有去关注对方为什么会站到自己面前。
直至对方迟迟都不曾离开,一直挡着光,肖妄才倦怠地抬眼。
逆光下,对方的脸被不均匀的光影切割,面容虚幻模糊得仿佛意识不清醒时看到的幻觉。
肖妄不由伸手抵住额头,混乱地想,难道他已经烧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了吗?
烧傻了凌伊还会要他吗?
肖妄乱糟糟的想着,直至冰凉的手突然被对方给握住,压着放了下去。
他认得出凌伊的手,于是立马呆住了。
她弯腰凑近了他,清浅湿热的呼吸飘了过来:“很难受?”
肖妄眼神空白地望着她。
惊喜、茫然与莫名的情愫交织着,让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本能地抓住了凌伊的手,感知器官清晰的确认着自己摸到的并不是一团空气,才终于确认这不是幻觉。
“……凌伊?”肖妄喃喃着,低哑的嗓音颤抖。
“嗯?”她含笑注视着他,“不想我回来?”
“没有!”
肖妄急切地否认,小狗似的蹭着她,因为发烧而泛红的眼尾看上去更红了。
他迷恋地眯起了眼,贪婪的感受着她的气息。
……真的不是梦。
他再次确认了这一点,勉强动了动脑子思考。
肖妄记得凌伊说的每一句话,于是他意识到,自己又被她给捉弄了。
她总是喜欢玩这种游戏,将他的心情挑动得如同坐了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时刻都提心吊胆。
得不到安宁,却又不至于被玩弄到崩溃。
她深谙可持续发展的道理,总会在他被玩崩溃之前,又游刃有余的喂过来一颗糖,让他转眼就忘记之前经历过什么。
感情是如此,那方面也是如此。
以至于让人恍惚到,都开始认为伤口中渗出的血都是甜丝丝的。
感官错乱。
不过还好,她只会和他玩这种游戏。
肖妄拽着她的衣角,把哭腔咽了回去,只湿淋淋地看她,“凌伊,我好想你。”
他说话时身体前倾的弧度极为明显,整个人都像是恨不得直接贴到她身上来。
但肖妄又克制的没有真的贴上去,害怕她会推开自己。
凌伊摸了摸他发烫的脸:“别撒娇了,先吃饭。”
她将买回来的粥拿了出来。
肖妄这才注意到她是提着东西回来的。
她离开竟然是为了去做这种事……
他被这惊喜砸得晕头转向起来,喉咙像是被一阵阵酸涩和甜蜜堵着,只字难言。
于是汹涌的情绪便全部都从泪腺里跑了出来。
“不许哭了,”凌伊微蹙了下眉,“再哭就不好看了。”
肖妄立刻就动作急切地擦掉了眼泪,靡红的桃花眼努力睁大,里面是掩饰不住的脆弱和惊惶。
他慌乱地接过粥,用手忙脚乱又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动作,试图掩盖掉刚才的一切。
本就混乱的大脑开始剧烈的嗡鸣了起来。
在这种嗡鸣声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肖妄努力控制着自己,强迫兜着眼泪的眼眶把晶亮的液体憋回去。
“没哭,我好看的……”
他知道自己只有这张脸吸引得了她,仰着头去看她。
微潮的桃花眼在此刻就如同是被水洗过一样,剔透明净,声音更是无助可怜。
凌伊笑了。
她伸手在他发顶揉动,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肖妄有点不安,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她真的没有嫌弃,惊惶不定的心才终于安稳落地。
情绪激动带来的头晕目眩让他缓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被凌伊拆开了包装递过来的厚绒坐垫。
“垫上,塑料椅子太硬了。”
她的语速很慢,似乎是觉得说快了他会理解不了。
肖妄确实有点理解不了,确切地说,是有点受宠若惊。
她今天态度好得有些不像话,让他情不自禁生出了一种这是留给犯人的断头饭一样的感觉,不安道:“……你坐就好,我不用。”
凌伊瞥了他一眼。
于是肖妄立马就不说话了。
他已经学乖了,凌伊想让他做什么,他就会温顺的照做。
只是肖妄又确实是被烧糊涂了,一站起来就觉得有点头晕,脑子蒙着层雾气阻碍着思考,只记得遵从命令了。
可垫子是放到椅子上去了,人却并没有坐回去。
他本能地依赖着凌伊,仅剩的意识让他残余的那点力气都用来靠近她了,像只宠物狗似的将手撑在了她的腿上。
筋骨宛如被融化一样,软绵绵的,肖妄提不起一点劲起来,只将带着病气的脸贴着她,下意识蹭了蹭,不自觉呢喃着。
“凌伊……”
周围输液的病人和等候的家属,都不禁投来了诡异的视线。
凌伊掐住他的脸拉开距离,微笑起来:“别逼我扇你。”
肖妄神情恍惚,只捕捉到了关键词,下意识把脸凑到了她手边,没经过太多思考地问她:“可以两边都要吗?”
顿了一下,又想起玩具是不能提要求的,找补道,“……手会痛的,我可以自己打。”
他是真的烧糊涂了,语气软得不像话,哼出的声音都轻微得难以捕捉,呼吸滚烫。
勉强维持住的清醒,在见到凌伊后就控制不住的溃散,思绪混沌得分不清场合与现实,只剩下了想要靠近的本能。
凌伊低头看着他,拎着后颈把人给提起来按回了座位上。
肖妄浑身滚热,免疫系统激烈的对抗让他神智混沌,似乎是真的把脑子给直接烧坏掉了。
凌伊其实都有点怀疑肖妄是不是被-干傻了,又或者他是在借机发疯?
考虑到他昨天到今天的运动量,和自己作死带来的身体不适,会造成什么情况似乎都并不意外。
无论如何,凌伊都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去计较。
留着以后再算账就行了。
她伸手揽住肖妄,在他风衣下的腰身上掐了一下:“吃饭。”
肖妄痛得一哆嗦,迷蒙的眼瞳闪过一丝清明,又很快在她的气息下又放松了下去,只机械的舀起粥往嘴里送。
抽痛的胃在进食后有所缓解,但他仍旧觉得头晕,又舍不得闭上。
他眼瞳注视着凌伊素白的指尖,喉头滚动了一下,伸手将指尖穿过了她的指缝。
带着湿意的桃花眼本能地看向了她。
凌伊侧眸看他一眼,就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他松了一口气,开心地翘起唇角,靠着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肖妄看上去就是要大病一场的模样,然而年轻人又总是精力无限。
只要给他时间让他喘口气,他立刻就会很快的缓过来。
护士换上第二个输液瓶时,他身上的温度就已经降下去了不少。
意识清醒后,记忆也开始回笼,让肖妄想起了自己烧迷糊时都做了什么。
他抿起唇,为此短暂的窘迫了一瞬,情绪就平复了下来,不在意地抬眼看向凌伊的侧脸。
脸面这种东西,也就第一次丢脸的时候会最在意。
而突破了一次之后,就会发现相比于自己得到的,其实失去的那点脸面根
本不值一提。
肖妄是真的已经看开了。
那种豁然开朗、一念天地宽的感觉,让他心里连别扭都生不出来。
只觉得好像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那些路人以后也遇不上。
人类有时候突破心理障碍,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很突然的就不在意了。
肖妄现在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打上了凌伊的标签。
他紧紧粘着她,寸步不离。
只要凌伊不赶他,他就会一直小心翼翼凑上去。
她想让他离开他就离开,没说让他离开,他就乖乖待在她身边。
两瓶液输完时,时间已经快凌晨了。
这让凌伊也没兴趣再去折腾什么,直接打了车带肖妄回家。
外出带回家的病菌很多,她去浴室洗完了澡才回到卧室。
抬眼一看,就见已经将自己打理好的肖妄,眼巴巴地站在门口。
他也不乞求,就只是站在门口,让凌伊可以看到他。
如果她想,自然就会叫他进去;
不想的话,那他就抱床被子睡到门口,这样就可以离她距离更近一点。
好在凌伊并没有拒绝,反而在看到他后朝他招手。
肖妄立即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桃花眼弯出了很好看的弧度。
他爬上去给她暖床,温热的身体拥抱起来时肤感也很好。
被抚摸时,身体还会直接软下去,柔顺地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连喘息都细碎。
他被驯化得很好,拔去了利齿和獠牙,甘愿锁着本性引颈受戮。
凌伊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过着手瘾。
从她的动作肖妄就可以知道,她虽然睡不着,此刻却并没有那个意向。
可能是有所顾忌,也可能是单纯的不想。
但肖妄已经被摸得浑身都麻了,声音发软,低不可闻地从齿列间传出来:“凌伊,你要不要试一下?”
“试什么?”她问。
“就,那里…高温……”
他说得吞吞-吐吐,还没说完,就突然被凌伊掐了一下腰。
肖妄顿时就失了声,后头的话完全没办法再说出口。
“别招我。”
凌伊闭着眼,平静的声音透着微小的意外:“这么馋?”
她说得他好像很贪吃似的。
肖妄没来由窘迫起来,不自禁蜷起指节,嗓音微哑:“我就是想要你占有我。”
停了停,他才接着说,“……感觉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肖妄没办法去形容自己心头那种矫情的心慌。
凌伊今天的态度太好了,好到反而让他心神不宁。
只有被强硬、激烈的占有,才会让他有那种一切都不是梦的真实感。
不然他是真的会忍不住再次怀疑起来自己是在做梦。
据说精神病的逻辑都是可以自圆其说的,只听得见、看得见自己想要看见的。
然而是身体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肖妄没有一点安全感,只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去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至于身体状况……
他觉得他已经好很多了……
凌伊听了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抬手按住他后脑,淡声道:“病好之后会的。”
很快肖妄就会意识到,生病时自己所感受到的一切都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不把世界基石的身体玩坏,只是她还略通人性,并不意味着她会一直维持这种状态。
她意有所指地道:“你今天做的错事,我都记着账呢。”
听了这话,肖妄果然安静了下来。
可过了一会儿,他热乎乎的体温就开始越来越烫,依偎在她怀里小声说:“凌伊,你别那样奖励我。”
“……”
他闷闷道,“见不到你,对我来说才是惩罚,不然你就算是拴条狗链让我爬来爬去,我都还是会高兴的。”
他有点不情愿的将该怎么惩罚自己,才能让他真的感受到痛苦乖乖说了出来。
凌伊不禁迷思。
究竟是她驯服得用力过猛,还是他烧迷糊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
但这总归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她也不在意,只是道:“睡吧。”-
肖妄陆陆续续烧了快一个星期,才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很少生病的人似乎都是如此,一旦生病,就会陆陆续续病上很长一段时间。
肖妄为此等得都有点焦躁起来,生怕凌伊刚提起的兴致就因此散去了。
因而等病一好,他立刻就忍不住去献媚,主动得不像话。
不过他的行为与其说是勾引,倒不如说就是在单纯的摇尾巴。
全是感情,根本没有技巧。
好在凌伊也不需要他有技巧,有些事情,本能反应才是最取悦人的。
他会慢慢揣摩出,该怎么取悦她的。
笨一点也没关系,反正她的花样很多,并不会觉得无趣。
他只需要配合就好。
肖妄也确实很配合。
正如他所说,他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有时候害怕得发抖,也会温顺地凑上来。
他也没有因为病好之后,凌伊那种摆在明面上的玩弄态度而产生落差。
他对自己的地位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尽管肖妄偶尔还是会被她展露的温柔给迷惑住,但假的就是假的。
比起因此生出妄想,他对凌伊直白赤果的谷欠望才更安心。
因为那至少证明着,她确实是想要占有自己。
所以肖妄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得极好,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只要凌伊要求,他都不会去拒绝。
这种重新亲密起来的行为,甚至都让外界产生了足够多的误解,以为他们又重修旧好了。
凌伊并没有去澄清。
他足够听话,她自然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找不痛快,就当作是奖励了。
虽然他已经不需要胡萝卜了,但他却会为此欣喜。
肖妄也确实为此心生喜悦。
哪怕真实情况并非如此,但只要一想到在所有人眼中,凌伊和自己都是被绑定在一起的状态,他就忍不住高兴。
不过肖妄也不会因此就觉得他们的关系就很稳定了。
因为谷欠望而建立起来的关系,终究会因为谷欠望的消失而破裂。
肖妄没办法去揣度凌伊对自己究竟有多少谷欠。
她的情绪太平稳了,白天夜晚都差不多,表情、语气总是起伏很小。
要不是她行动上并不会克制,肖妄都会以为她对自己的身体其实都不太感兴趣。
这让他和凌伊在一起时总是会很卖力,使尽浑身解数。
只有在看到她眼眸里泄露出几分遮掩不住的谷欠色时,他才会扭曲的感到满足。
至少凌伊只会在他面前这样。
至少她对他依旧还感兴趣。
肖妄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确认他们的关系还可以继续维持下去。
再没有比这更令他安心的消息了。
凌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想过喂他吃下定心丸。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狗都是对主人十分忠诚的生物。
然而实际上狗的地位观念是很强的。
它们一旦察觉到了主人对自己一再退让呵护,就会去进一步地试探。
于是不知不觉间,在主人以为狗只是“调皮、不听话”时,它们就已经将自己视为主人的主人了。
当然了,习惯被支配的狗,会造反的概率其实并不高。
可她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毕竟凌伊并不认为当下的相处模式有哪里不好。
说到底,谁又会去嫌弃狗太听话?
第40章 第40章肖妄想,他会永远记住这……
凌伊和肖妄就以这种还算稳定的关系,相处了五年。
这样长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外界产生误解,以为他们未来也会一直在一起了。
但肖妄却始终都不曾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凌伊就像是抓不住的风,会始终愿意吹拂到他的身上。
然而无论旁人怎么去努力,都难以触及到她的内心。
只有被风吹拂过的人,反而身心都会被染上她曾降
临过的痕迹。
午夜梦回,肖妄总会因此而惊醒,怕她在某一天终于玩腻了这种游戏,在某一日提出要结束这段关系。
但有关系,才能叫结束。
现实是,凌伊甚至都不需要提出结束,只要她不再联系他,他就不可能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为了稳住自己这来之不易的联系,肖妄只能选择很细致的保养着自己,恐惧着噩梦里的场景真的会降临到现实中来。
好在,他尚且年轻,凌伊还不至于嫌弃他-
又一年秋。
肖妄拒绝了司机,自己开车等候在了实验室外。
凌伊毕业后并没有离校工作,她倾向于往学术上深耕,所以一直在深造,很受导师的青睐。
这也让她变得很忙,跟随着导师参加着各种学术研讨会,忙起来时更是会泡在实验室里不出门。
这让肖妄时常会面临很久都见不到凌伊的困境。
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去找她,玩具是不会主动的,他也没有立场去主动。
太有自我意志的玩具很容易就会被舍弃。
她不是那种会因为相处的时间足够长,就会心软舍不得的类型,黑沉沉的眼瞳看人始终如一,从未变化。
所以肖妄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从不曾越界。
他其实知道她会经常出现在哪里,却连偷窥都不敢。
肖妄怕被她察觉到他不够安分,像被套上缰绳的野兽,每天都乖乖的呆在原地,想念时就盯着手机反复的看。
直到她需要自己时,让他叼着缰绳过去。
等待的滋味是漫长且痛苦的。
满心的期许在荒芜中无限蔓延,宛如置身于只有自己存在的孤岛,渴盼着不知何时会停靠的船只。
当船只终于降临时,带来的也不会是慰藉,而是沙漠中的一滴水。
短暂缓解了渴意后,还会迎来加倍的干渴和折磨。
船只不会带走他,她只会停留一夜,然后就会在第二天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太忙了,已经没有时间再像过去那样,去玩那种柔情体贴的小游戏。
只有偶尔在做完一个实验想要放松时,她才会让他留下来,和他一起多呆上几天。
那是肖妄最幸福的时候。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并不觉得有多痛苦,只会在她每一次出现时,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
刻刀会在心底划出深深浅浅的痕迹,在她离开后的时光里用来反复品尝,聊以慰藉。
爱意给他套上了枷锁,甘愿将顺从打磨成本能。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从昨夜开始就一直下着雨,地面湿滑,一步小心就会溅上一腿的泥。
肖妄撑着伞等在不允许外人靠近的实验室外,裤脚被打得有些湿。
他毫无所觉,一双眼睛始终关注着门口的动静。
直到看见凌伊的身影徐徐从中走出来,他才急切地迈步走过去,目光克制地落在她身上。
五年时间,凌伊身上那种被知识浸染过的气质更浓了。
那不是所谓的书卷气,也不是什么学者气息,而是一种更高层面上的,高智到外显出来的一种神性。
举手投足间都显露着一种洞察世界般的睿智明彻。
肖妄学习始终一般,只在赚钱和运动上有些天赋。
他强行去学也看不懂凌伊写的论文,只能通过人际关系、学术地位之类的东西侧面了解到,学术界的大佬都很看好她的未来。
同龄人中无人堪配的卓然不群。
当她平静地看向某个人时,就足以让任何人、包括她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望而却步。
爱慕渐渐升华成了仰慕。
肖妄甚至很卑劣的庆幸着,他认识凌伊认识得足够早,不然他恐怕都不会有资格靠近她。
尽管如此,他心里依旧有着说不出的焦虑。
他能吸引到凌伊的只有脸和对实验室的投资,但很多项目商人是没办法插手的,而容颜也总会有老去的一天。
但总有人会比他更有钱,会一直有人十八岁。
不过肖妄并不会把这种焦虑带到凌伊面前。
毕竟她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放松和享受的,不是为了这些,他不会拿自己的烦恼去影响她的心情。
肖妄只会在暗地里去学习更多可以取悦到她的技巧,尽力将他们的关系维持得更久。
他将伞撑到凌伊头顶,配合着她的脚步,低声告诉她把车停到了哪里。
他们独处的时间本来就少,故而肖妄几乎不会让司机出现,打扰到他们难得的二人世界。
每一次都是他自己开车过来的。
凌伊对学校很熟,并不需要肖妄指路,很快就走到他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她并不会强求方向盘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这种情况,通常是代表着她要在车上就开始搞事情了。
凌伊的动手能力很强,各方面的强。
在市面上的玩具不够合她心意时,她会去抽空自己设计,机关和代码精妙得让人都忍不住扼腕竟然被用在了这种事情上。
她偶尔的奇思妙想,甚至会成为购物平台上某一段时间里,卖得最火爆的商品。
这种授权出技术赚钱的情况,也让凌伊的爱好在她的小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肖妄这个一直与她来往密切的人,自然也藏不住。
他们都知道,他们不是循规蹈矩的一爱。
肖妄并不在意这些,至少这件事曝光出现后,凌伊身边的苍蝇少了很多。
原谅他,他实在没办法客观评价每一个靠近他的男性。
肖妄坐到副驾驶上,将她的手提包打开,低头默默翻找起来。
相处得太久,他与她已经足够有默契,不需要对方下命令,他就已经明白自己应该去怎么做了。
凌伊转眼看过去。
已经接手了家族企业的肖妄如今看上去是另一番风味。
他成熟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么情绪化。
商场上的诡谲人心,让过去肆意妄为的他也逐渐沉淀出了不浅的心机和手段。
一眼看过去,身上那股名流圈子里的贵族精英范儿很足。
但肖妄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却依旧还是很好看,嫩得像刚毕业似的,仿佛一点都没有被社会磋磨过,以至于看上去显得没那么有威慑力。
这让他出现在人前时总会习惯性冷着脸增强压迫感,避免商业合作时被轻看。
于是反而成了矜贵禁欲的代名词。
这样的形容词,对任何一个对他的过去有过了解的人,听到了都会觉得这种词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事实上,出现在他身上却并不怎么违和。
长期对本性的克制,已经影响到了肖妄的方方面面,就像地底涌动的岩浆,不会轻易喷薄出来。
只有在看到凌伊时,才会释放出热情。
不过肖妄依旧很爱惜他的头发,虽然为了在下属面前的形象没了过去那种张扬的色彩,却并不是纯粹的黑。
在强光下,发丝依旧涌动着的暗红的色泽。
那仍像火焰一样,却不再暴烈,拢在手心里只会感受到不灼人的暖意。
凌伊注视着他,将自己脸上的平光眼镜戴到了肖妄脸上。
肖妄不禁顿了一下,固定好安全带后才将眼镜扶好,镜片下的桃花眼默默望着她。
款式很普通的眼镜戴在他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原本没有的精致感,眼底的情愫因此被压下去了几分,禁欲的感觉更强。
他没有在意她突发奇想的行为,将遥控器递了过去。
凌伊却没有去接,反而直接启动了车辆。
肖妄垂眸想了想,才抬起手指按下档位,观察着她唇角的弧度。
胸廓立即因此剧烈的起伏了一下,鼻腔哼出了一声颤音。
注意到她弯起的弧度加深,他才放下遥控。
……
大雨天气下,每一个上路的车主为了安全着想,都将车开得很缓慢。
出行的时间因此被拉得更长。
肖妄被逼出了眼泪,微张着唇喘-息。
他被安全带固定住的身体有些歪斜,脊背无力贴着靠背上。
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带不知何时被他扯得凌乱,衬衫纽扣也被崩开了两颗,暴露出的翅形锁骨上浮着一层浅浅的红。
肖妄的脸始终都偏向着凌伊的方向,被她戴上的眼镜已经滑了下去,挂在了鼻头上,眼底布满了水光。
前方是个红灯,凌伊一脚踩下刹车。
他根本没有关注外界的情况,顿时在刹车时浑身一抖。
凌伊偏头摸了摸肖妄的脸。
他缓缓喘了口气,呼吸都带着一股潮湿的热意,脸颊温顺的在她手上蹭了蹭。
表情迷离依赖。
凌伊眼眸弯了弯,松开手去专心看路。
很快车辆就停在了肖妄在实验室附近买下的公寓外。
他挑选的地点让他所遭受的折磨总不会那么漫长。
肖妄不喜欢在外面,那会让他没办法突破社交距离贴近她。
他默默松开了抓紧安全带的手,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才下车。
凌伊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似乎是实验顺利度过了某个阶段。
肖妄揣摩着她的心情,在帮她洗手时默默将戒指给她戴上。
她回学校时不会戴上任何首饰,做实验会不方便,但日常中她并不介意贴身佩戴。
尽管那些被戴上的首饰有时候会将他折磨得苦不堪言。
可肖妄却还是不想让她摘下来。
他满足于她身上存在着他送的饰品,仿佛她会默许他一直存在。
室内铺设了地暖,并不会冷,肖妄里里外外都被染上了凌伊的气息。
分不清是生理性还是情难自禁的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在了地板上,晕出了小小的水洼。
他咬住凌伊的手指,戒指被卡在唇角,眼前晃动的光影闪烁不定,许久光斑才终于散去。
她没有将手拿出来,感受着他不自控的呼吸,将下巴搭在他肩上,乌黑的杏眼凝视着镜子里的身影,欣赏着他的变化。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的呼吸才稳定下来。
肖妄的西服还穿在身上,但也只有西服,劲瘦的腰身若隐若现,并不体面。
他没有去看。
他的放浪从来都只展现在她面前,连自己都不愿去审视。
因此他只颤抖着垂下眼睫,斟酌开口:“凌伊,你最近有空吗?”
“嗯?”
肖妄缓过气,才断断续续地接着说:“项圈坏掉了……”
他说得没头没尾,却又清楚对方肯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凌伊眼神微动,知道他说的是那条以前上学时,她和他一起去做的choker。
肖妄平常没怎么佩戴过它,只有偶尔和她做的时候才会戴。
但choker却似乎经常被他放在手心把玩,早就被摸得起了毛边。
没想到竟然坏了。
真皮的choker原来还能被摸坏啊?
凌伊都有点惊讶了。
他一天到底摸过多少回,才有的这种效果?
“……抱歉。”
见她不说话,肖妄立即住了声,水淋淋的湿眼透过镜面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我没有想打扰你的意思,对不起,你惩罚我吧。”
凌伊抬眼与镜中的他对视,他的声音带着慌乱和抖音,指骨也不自觉用着力,绷出了苍白色彩。
就连唇瓣,都在颤抖着。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才回答:“明天有空。”
肖妄迟钝地眨了下眼,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听错了,又不敢去再次确认。
……应该是真的吧?
他有点惊喜,偏头蹭了蹭她,小声问,“我现在可以抱你吗?”
凌伊把手伸进他嘴里,肖妄卖力的讨好着。
等她收回去时,他立即迫不及待地转身抱住了她,滚热的脸颊在她颈间蹭了蹭。
他背对着镜子,肌肉线条优美的长腿被压在饱满的弧度出,挤压出了很漂亮的形状。
凌伊垂眼笑了一下。
……
第二天,肖妄就开车将凌伊带进了手作店。
还是曾经的那一家店,因为有着肖妄出资,店铺生意再差都不曾倒闭过,平常人流量并不少。
此刻店里却是无人,被专门空出了一天。
凌伊挑选了条红黑色的经典款。
带着红色细闪的漆黑皮革像是将血液都凝注在了其中,光线变化时血液仿佛流淌在其中,是很漂亮的色泽。
比之前那条更适合他。
肖妄拿着她选好的材料,在工作台上制作了起来。
他对制作的流程很熟悉,似乎不是第一次做了,不需要工作人员的帮忙就将每一道工序都进行得很好。
凌伊没有去插手,支着下巴看了会儿,才起身离开。
肖妄顿了一下,低垂着眼帘没有抬头,吐了一口气眨去了眼底的泪意。
他慢慢地将choker做好,细细的一条摆在桌上,像条血线一样展开。
这是凌伊很喜欢的类型,一用力就可以挣脱,只能忍耐本能才不会被破坏掉原有结构的款式。
让人克制、谨慎、专注。
东西已经做好了,肖妄却迟迟没有动。
他以为凌伊已经等得不耐烦离开了,便没有去找寻,沉寂的眼瞳虚焦漂浮着。
……他其实是又越界了吧?
他不该提起这件事的。
肖妄有点难过,她会觉得他又不安分了吗?
他陷入了惶然的恐惧中,直到视野内出现了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choker。
“抬头。”
肖妄怔怔仰头,眼瞳颤动着。
橱窗外的阳光洒在凌伊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很动人。
皮革独有的质感从后颈划过,她低头将心形金属牌锁上去,然后松了手。
冰凉的金属质感撞击到了皮肤上,激起小幅度的颤栗。
肖妄迟钝地抬手摸了摸,声音发软:“凌伊……”
“嗯?”
他握住凌伊的手,抬眼看着她,发出不由自主地颤音:“其实我也没那么容易被取代,对吗?”
肖妄不是傻子,他只是不敢去期盼,抱有的期望太高从不是一件好事。
但此刻他却没办法再去忍耐。
汹涌的情愫冲击着脑海,让他又害怕,又忍不住想要去问。
她给了他询问的勇气。
哪怕结果会不尽如人意。
但肖妄知道她会想看到什么。
凌伊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次没有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反而对他说:“对呀。”
肖妄呆住了。
他没想过她会承认,甚至为此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毕竟依照她的性格,哪怕事实如此,她也不会给出什么肯定的答案来。
她会让他陷入到漂浮不定的惶然中,只能去从细节中一点点挖掘答案。
可得到的证据再多,却仍会因为没能从她身上得到确认,而始终还残留着一丝无法笃定的恐惧。
肖妄有点不敢置信。
他都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问:“那你会……”
他停下话,没有问出口,最后只轻轻说,“一直这样,我会永远属于你。”
凌伊笑了一下,平静回答:“我知道。”
肖妄注视着她,也高兴起来。
真好,原来她一直都有在看着他。
他不会无关紧要、可以被随时舍弃的。
一阵冰凉轻柔的风拢过手指,他顺从地靠近她,仰头迎接她的亲吻。
肖妄想,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