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凌伊亲吻的感觉很好。
她的技巧娴熟高深,既可以让人体会到蹦极般的刺激感,也可以不疾不徐让你在承受范围内一点点攀上云端。
拉尔斯陷在其中,指尖都忍不住跟着颤了起来,泪珠更是无意识就淌了出来。
直至凌伊结束了深吻,他都没能很快的缓过来,在她怀里呼出着带有潮湿热意的喘息。
等终于回过神来时,他不禁有些难为情地抿起湿润的唇,长睫颤颤巍巍地合拢。
拉尔斯实在有些受不了这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的身体了。
明明只是很正常、甚至都不算激烈的接吻,都依旧还是会让他觉得难以承认,全然没有丝毫忍耐力。
也或许这其实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拉尔斯说不上来,那和之前的感觉都不一样,好像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满足。
向导小姐的气息、体温乃至碾磨的力度,每一个细节都被感知得很清晰,让周遭的一切悄然凝固。
如同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唇齿间的触感,它们游弋到脊椎发梢,哪里都没有放过。
因为感知得太清楚了,于是就连自己是怎么一点点陷落沉沦进去的,也会被认知得一清二楚。
对拉尔斯来说,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太陌生、也太超出阈值了,让他又有点忍不住想要逃避起来。
真的好奇怪啊,向导小姐真的没有对他额外做些什么吗?
凌伊看着躺在自己怀里掩耳盗铃的大猫,微润的指尖摸了摸他滚热的脸:“拉尔斯,去床上睡。”
他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才慢吞吞从她的怀抱中离开。
贴合时彼此交融出的温度因为分开后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残留的触感却还是让肌理在泛着酥-麻的痒意。
拉尔斯心底莫名的产生了些许空虚。
羞耻心和矜持让他克制住回头请求对方抱住的打算。
才几步路而已……
拉尔斯咬住舌尖,强行迈开腿,有点接受不了自己此刻的粘人。
身后响起了和他几乎同步的脚步声。
拉尔斯顿时更加羞臊了起来。
他垂落的长卷发虽然因为最近没有处理过,而长长了不少,了也才堪堪抵达胯骨的位置。
发梢随着走动轻轻从尾椎骨下翘起的弧度上扫过,让他的肌肉不自觉紧绷,豹尾不自觉缠在了腿上,僵硬得难以动弹。
她的目光会落在哪里?
四周、头发、背、腿还是……不能再想了!
拉尔斯越走越快。
好不容易走进了卧室,他立刻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连眼睛都不想露出来。
像是不能接受现实似的,一个人躲在了被子里默默自闭,只有耳朵还在轻轻抖动着,活泼得不行。
凌伊不禁轻笑了声,没有去扯开被子,看看他会不会被惹炸毛,而是直接走进了浴室里洗漱,换上了睡衣后才出来。
拉尔斯忍不住拉下了一点被角,翠绿的猫眼悄悄看过去。
她显然对自己的异能掌控度很高,潮润的水汽在空气中就凝成了冰晶,簌簌砸落在地上,发出着仿佛琴弦被反复拨弄一般的清脆声响。
随着靠近,她身上的寒气也在散去,变成了更清冽温凉的晨露。
向导小姐想要做到体贴时,也可以做到事事周密。
拉尔斯心头泛起甜意,身体忍不住朝着她考了过去。
他健壮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合被搂抱,像只能远距离欣赏的大型玩具,很难被完全包裹住。
只有缠绕过来的气息才可以将他包围得密不透风。
但他显然对自己的体格并没有什么准确的认知,很喜欢这样依偎的姿势。
凌伊将手臂搭在他的腰腹间,拉尔斯抬手覆了上去,握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处。
存在感强烈的标记,边缘正在发着烫,摸上去却触感冰凉。
此刻感受到了主人的触碰,标记就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冷冽的寒意立即漫了出来。
冰凉的标记之后,却是滚热的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和温度混杂在一起被传递到掌心,震动感明显。
拉尔斯不自觉摩挲着她的手背:“向导小姐,这里……”
他停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长睫抖动着遮住眼瞳。
“
不喜欢?”
拉尔斯无措地抿起唇角,声音低低地从唇缝挤出来:“没有不喜欢……”
他就是想问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个靠近心脏的位置。
可不知道为什么,字句却阻塞在了喉间,没办法被吐出来。
是矜持,还是畏惧?
拉尔斯不知道,只是本能退缩。
沉默了一下,他突然说,“向导小姐,要做吗?”
“嗯?”凌伊扬了扬眉,“确定吗?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又没有结合热……”
拉尔斯捂住她的嘴,不想听这些。
他的脊骨一阵发麻,扩张的瞳孔吸收着黑暗中的微光。
这令拉尔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不像体贴,更像是免责声明。
“向导小姐,那你就温柔一点,不要折磨我……”
他轻轻说着,声音像是被拉抻开的棉花糖,裹着蜂蜜的软甜。
凌伊抬手捏住他的耳朵,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可不叫折磨,拉尔斯,你的生理知识真该去更新一下了。”
他眼睫颤了颤,将脑袋埋进她的颈间无意识蹭着:“明明就是在折磨我……”
拉尔斯抖动着豹耳避开她的触碰,说话的语气娇得有些过分。
凌伊不紧不慢地收回手,轻轻笑了声,“这样可不行啊,拉尔斯。”
“你需要对自己的感受都得到正确的认知。”
拉尔斯小心地觑着她的表情,有点茫然,又有点不安。
黑暗哨兵历来都习惯将疼痛视作取乐的一种手段。
长期的精神异化下,痛苦早就变成了快乐,折磨也被视作情调,杀戮更是成了在感受真实。
以至于昨天被凌伊临时调整正常的那次对疼痛的反应,甚至都是拉尔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单纯的感受到没有掺杂上其它感官的痛楚。
他扩张开的猫眼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不正常的黑暗哨兵,反而才是“正常”的。
一旦被扭曲的感官回归正常,对他们来说那才是炼狱,就仿佛是在将好不容易被粘合住的身体重新打碎。
然而本来就是勉强拼合在一起的残缺身体,再次被打碎后,又怎么可能还拼得起来。
“不要……”
拉尔斯握住她下移的手,觉得她简直就像是旧世纪描绘的恶魔一样,引诱着人堕落之后,还想要收取他的灵魂取乐,
“算了吧,向导小姐,我不需要这些。”
“你需要。”凌伊淡声道,“拉尔斯,松手。”
她霜雪般的面孔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语气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拉尔斯恍惚了一下。
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有点不适用对方拿这种态度对待他了。
拉尔斯目光凝在她身上,默不吭声地松开手指。
如同是有缰绳被套在了脖颈上,他近乎本能地遵从着她的意志,声音却忍不住带上了颤意:“向导小姐……”
他有点委屈,“你说谎,你就是在居高临下地虐待我。”
凌伊捏了捏他的脸,被拉扯的轻微痛感让他不自觉皱眉。
“怕什么呢?”她松开手,又转而去揉了一下,“居高临下就是虐待了?”
凌伊没有否认这一点,只是低头将指尖穿过他的指缝,慢条斯理地去扣住,语调平和,“我说过了,这不叫虐待。”
拉尔斯抿起唇,眼瞳里颤动的水意被凝成了霜涌不出来,让他顿时更委屈了。
“看着我。”凌伊平静地命令着他。
反正最后她都会强迫他,和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垂下眼睑,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地等着她施加惩罚。
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难以忍受的安静。
拉尔斯蜷缩起手指,还是没忍住抬起眼睫看向她。
“乖孩子,好好学。”
在凌伊看来,拉尔斯其实并不属于那种秉性失格的世界基石。
他只是自毁倾向严重,长久的异化下心灵不可避免的被扭曲着。
拉尔斯是一只社会化训练很糟糕的大猫,分不清好意与善意,也无法理解该怎么自我保护。
冻得发抖他只会蜷缩起身体而不会尝试去保暖,受到伤害也只会傻站在原地,等自己将痛苦和折磨品尝得变了味。
他离不开她,一旦她不再看护他,他依旧还是会去走上绝路,任由自己慢慢坠落。
满是裂缝的精神力,让无论是好的坏的影响,都被深深渗透了进去。
他以为他还维持着自我,但实际上那点微弱的抵抗意志,早就在污染侵蚀下毫无察觉的被异化掉了,扭曲成了另一番模样。
所以拉尔斯会轻易陷落进欲望的泥潭里,情绪波动跳跃且毫无预兆,自以为足够冷静,每一个选择却都在将他拖进泥潭。
凌伊不需要他毫无保留的依恋自己,也不需要他只是活着而已,他需要自己去塑造一个坚定的信念,无论那是什么。
但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先被纠正认知。
……
拉尔斯的神经和身体都在凌伊的掌控下被一点点舒展开,咬紧的齿关逐渐张开,吐出着错漏百出甚至与感受截然相反的词汇。
他根本认知不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明明某一刻产生的反应是那样的自然,但他一旦开始思考,那些感受就会被描述成另一种模样。
凌伊总会用词精准的去平静纠正,让他将那些体会到的感觉和字句都一点点的对上号,深刻的烙印进脑海。
拉尔斯不受控地掉着眼泪,不想去理会她的问答,也不想去想象,却被逼得不得不回答。
等到终于被放过了时,他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明明就是在虐待他……
拉尔斯静静地沉淀了一下,才沉沉吐了一口气出来,淌着泪痕的脸颊在她的颈侧蹭了蹭。
湿热的鼻息将她的肌肤变得潮润,却没能留下任何气息。
或许是因为凌伊觉醒的异能是冰元素的缘故,她身上不属于她的气味总是会很淡。
哪怕是激烈的纠缠,拉尔斯也很难从她身上嗅闻到自己的气息。
那种霜雪气息几乎是天然的抑制剂,将所有人都阻隔在门外。
猫科留下气息标记的本能,让拉尔斯难以避免地为此感到痛苦。
可似乎又不只是为此产生的痛苦。
凌伊搂着他,温声说道:“拉尔斯,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感受?”
“烦……”
“嗯?”
“不想……讨厌……”乱七八糟的话爬上喉口,他说着没办法被自己精准描述出来的感觉,眼泪顺着眼角淌了出来,“……向导小姐……好难受……”
哪怕是凌伊都没能厘清他话中的逻辑,只能耐心地给他顺毛:“别急,拉尔斯,慢慢说。”
他急促地呼吸渐渐平复下去,人却沉默了下去。
……说什么呢?
拉尔斯茫然地眨着眼。
心口好像被填满了,又好像很空。
是因为不是被永久标记吗?好像不是,他甚至有点恐惧被永久标记。
是因为向导小姐不够温柔吗?好像也不是,她的手段明明也不够酷烈,远比不上过去……
一个个猜测被一一否决掉,他无措地抱紧凌伊。
如果没能满足她的期望,她会抛弃掉他吗?
拉尔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答案,凌伊也没有勉强他,只是摸了摸他的脸:“睡吧。”
他低低嗯了声,沉默地抱紧她。
第72章 第72章“所以向导小姐是玩腻了……
自那天之后,拉尔斯每天都被迫的接受着来自于凌伊的感官教导。
她教学时会很耐心,连声音都是低柔的,可同样也很严厉。
凌伊不允许他在同样的问题上,出现第二次认知错误。
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她就会带给他炼狱一般的体验。
在身体没有出现问题的时候,拉尔斯都不一定能够承受得起这样高强度的教学,就更不用提他现在的废物身体了。
危机是人类快速进步的最强动力之一。
为了避开这种情况,拉尔斯只能强行去纠正自己的感官,甚至为此形成了条件反射。
以至于现在身体只要产生了某种变化,他的脑子里就会反射性的跳出相应的词汇来。
拉尔斯都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变成向导小姐想要的样子了。
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不过唯一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在自己被调成了这样之后,向导小姐总算是高抬贵手,没有再继续折磨他。
现在他们开始睡素觉了。
比起那些激烈到回忆起来都会面红耳赤的夜晚,拉尔斯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更
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
他无法具体去形容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熟悉了凌伊的一切,不再对她的气息产生任何排斥反应。
习以为常到仿佛那些气息一直都存在于自己身边,从里到外,从身到心。
甚至在没有被她的气息包裹时,拉尔斯才反而会觉得不自在。
猫科动物的警惕性很强,此前除非是被凌伊折腾得疲惫不堪,不然他都会因为她发出的细微动静而惊醒。
然后无声地在黑暗中感应着她的举动。
但逐渐的,他甚至在清醒时都无法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存在,仿佛她也学会了猫科潜伏的本事一般。
有时候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也无法立刻恢复警惕,身体完全处在放松的姿态下。
拉尔斯有时候会对这种变化感到惶恐和无所适从,更多时候却又觉得,这样的生活如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这种想法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没有退役的向导和哨兵全年都处在忙碌的公务中,所以除非是被分配在了一队一起行动,不然总是会聚少离多。
这段时间的悠闲完全是建立在他身体的情况,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基础下。
作为S级,拉尔斯不可能不外出去执行任务。
毕竟很多高危区域都只有他们这个等级的哨兵才可以去涉足。
他并没有过多的去思考这些事情。
这段时间的生活对拉尔斯来说太-安逸了,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必去管,精神上更没有饱受异化污染的折磨,松快悠闲得宛如很多哨兵理想中的退役生活。
安全舒适的环境是很容易让人沉迷下去的。
以至于感受到身体完全恢复正常,不再对周围的一切感到敏感时,拉尔斯甚至都还有一些茫然。
他下意识看了眼这间自己住了不短时间的房屋。
凌伊对物质并不追求,因此房间里也几乎没有去特意添置过什么东西,冰冷刻板得像是临时入住的房间一样。
反倒是在拉尔斯住进来以后,这里渐渐多了许多生活气息浓郁的物件。
向导小姐似乎是真的把他当猫养了。
很多黑豹都不会去玩的小玩具,她反而要让他去玩。
据说那都是上世纪人类养猫时会用上的东西。
有些东西拉尔斯会觉得很奇怪,有些他背着凌伊偷偷玩过。
——毕竟猫总会有想磨爪子的时候嘛。
它们零零碎碎的散落在房间各处,拉尔斯偶尔瞥见时,心情都会莫名其妙的愉悦起来。
他没有去探究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此刻倒是能够清楚感受到自己低落的心情。
他不想走。
拉尔斯站在原地,垂着眼帘静静想了几秒,才戴上光脑,向上面提交了归队申请。
黑豹早就可以回到精神图景了,不过大多数时候它都是呆在外面的。
拉尔斯将精神体收了回去,走到门口按住门把手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忘记了一件事情。
这些天来‘自由’惯了,他都差点忘记了自己还需要遮挡身体,才可以出现在公众场合。
拉尔斯不得不又退了回去,有些陌生的将裤子给自己穿上,黄金腰带贴上皮肤的冷硬质感让他都觉得有点不适应了起来。
零散的宝石钉被装在透明的小盒子里,摆放在衣物旁,被凌伊摘下来后并没有被扔掉。
他迟疑了一下,只从其中拿出了耳桥和耳环出来。
拉尔斯耳朵上的穿孔部位其实才是最多的,耳轮耳骨耳蜗……只要能够想到、可以穿孔的地方,上面都有。
由于长期佩戴着饰品的缘故,哪怕是以哨兵的恢复力都没能让它们被修复,始终都保留着穿孔留下的孔洞。
他摸了摸耳朵,这才重新走出门,点开了光脑。
在没有特殊情况的前提下,向导和哨兵别说是同住的,宿舍就算离得近都是不可以的。
所以如果向导和哨兵想要同居的话,就只有一种办法才可以做到……
拉尔斯点进凌伊的头像,记下了诊疗室的房间。
他无视了手下哨兵轰炸一样的未读消息,确定了坐标后就朝着目的地走了过去。
拉尔斯注意到凌伊名字旁边已经有了军衔,甚至职位已经比他还要高了。
向导没有哨兵会被异化污染的弊端,因此军衔上升的速度向来都会比哨兵快上很多。
不过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晋升到上将职位,还是让拉尔斯感到了些许诧异。
哨兵除了出任务外,对外界的情况向来都不怎么关心,再加上这些时日以来的与世隔绝,他都没能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晋升的。
也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功勋而晋升的。
要知道,向导的晋升虽然比哨兵要更快,却也是需要讲究基本法的,不存在没有功勋就会晋升的情况。
而通常而言,向导获取军功最快的手段,就是将高等级哨兵净化到异化度清零,其次才是出现在前线维持哨兵的精神稳定。
拉尔斯不禁抿了下唇。
他的异化度并没有清零。
异化一旦长期留存,且达到一定深度后,就会终生伴随,再如何清理,都是会有所留存的。
所以这代表着,向导小姐在这段时间里,接触过另外的高等级哨兵。
只有完全净化才会出现这种晋升速度。
毕竟完全净化并不是一件容易、简单的事情。
它往往需要哨兵完全的对向导打开自己,不产生丝毫的反抗,也需要向导进入精神图景达到一定的深度。
这往往都需要双方互相配合,甚至通常都是通过标记之类的手段来减小难度才能够办到。
某种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情绪像蛇一样绞杀着心脏。
然而这是向导极其正常的工作行为,明明并不能代表什么。
拉尔斯垂蜷的长睫颤了颤,忽略心头涌现出的负面情绪,继续朝着诊疗室走去。
凌伊诊疗室外的哨兵很多,拉尔斯扫了一眼,有些甚至还是异化区哨兵中的熟面孔。
他靠在墙上,没有去打断其他哨兵的预约,静静等待了起来。
向导治疗哨兵后都会留下一个用来恢复精神力的休憩时间,结束之后才会再次接待哨兵。
但凌伊显然并不需要这个时间,所以她留出了午休的时间。
拉尔斯看着诊疗室进进出出,直到看到不再进人,指尖才坚持不懈的戳着光脑。
不断发送的消息甚至让系统都弹出了警告,让他不要去骚扰向导,不然会暂时拉黑他的账号。
拉尔斯置之不理。
在系统将他禁言之前,申请终于是被通过了。
拉尔斯立即放下光脑,推门而入。
凌伊没有因为有人进来而睁开眼,脖颈随意的后仰着,姿态悠闲,唇角微动:“怎么突然想过来了?”
拉尔斯走到凌伊身后,伸手帮她揉了一下肩颈,才垂眼注视着她:“向导小姐,我的身体感知今天恢复正常了。”
凌伊闭目嗯了一声,“以后在前线的时候注意一点,腾出些时间用来休息,不然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次的好运气了。”
拉尔斯应了一声,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问:“向导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打申请?”
“嗯?”
拉尔斯没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什么情绪来,只带着淡淡的疑惑“什么申请?”
“……结婚申请。”
他的心里不禁蒙上了一层阴翳。
99%的匹配度,天生就是要绑定在一起的,为什么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个?
而且除了这个申请,又还能有什么申请?
凌伊始终闭合的双眼洒落着一层薄雾般的阴影,连眼睫都不曾颤动一下,平静地告诉他:“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拉尔斯静静地消化着这个消息,过了很久,他强行忽视着心头几乎快要漫出来的不安,喉头发紧:“……伴侣申请也可以。”
由于向导的稀缺性,目前的联邦是存在着两种婚姻制度。
一种是99%匹配度的终身制一对一婚姻,一种是一位向导与多位哨兵匹配度达标,但没有高到非他不可、可以中途分开的伴侣制度。
拉尔斯没想过得到她的爱,那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他只是企盼得到一个明面上的承认,为此他甚至可以忍受自己不是唯一,以此换来一段稳定的联系,而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作为孕体。
不然等到蛸卵孵化后,那他们之间又还能靠什么去维系联系呢?
凌伊很轻地叹了口气,才转头看向他,抬起眼睫说:“拉尔斯,我没有打任何申请的打算。”
“……为什么?”
明明昨天晚上他们还在相拥而眠,一切都还好好的。
拉尔斯嗓音微颤,“所以向导小姐是玩腻了吗?”
不等她回答,他就已经有点呼吸急促起来,“以我们的匹配度,就算是你玩腻了,偶尔尝一下也会觉得舒服的,为什么不能申请?”
脑子就像是被重重砸了一下,让他一瞬间头晕目眩,什么都想不到,呼啸的风灌进着心口,近乎窒息的感觉涌现了出来。
一直以来,都是凌伊在半强迫式推进着他们之间的联系,此刻她突然选择了后退,拉尔斯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就连过去最不屑的话他都忍不住拿出来作为了自己的筹码。
“这个啊……”凌伊注视他,雪瞳平静无波,“我骗你的,其实我们的匹配度连60%这个合格线都没有达到。”
尖锐的嗡鸣声在脑海中炸响,拉尔斯整个人都仿佛陷进了难以理解、难以挣脱的漩涡里。
什么叫……骗他的?
这是她逗弄他的新玩法吗?
第73章 第73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这个啊……我骗你的……”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进耳朵里,所有的感官都仿佛随之退潮,连灵魂都像是被从身体中抽离了出来。
好一会儿,拉尔斯才满脸荒谬地看向凌伊。
“哈?”
“……就算不想打申请,你也没有必要编造出这种借口来骗我吧?”
拉尔斯宁愿相信她只是又在恶劣的玩弄他。
强烈的惊惶伴着难以掩盖的急躁,让他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身体控制不住的前倾。
他靠得很近,吐息声也很重,呼吸艰难的从胸腔中挤出来,困兽一般死死盯着她,表情看上去很可怕,又很可怜。
凌伊抬起雪白的眼睫,目光毫无波澜,也没有闪躲:“我以为你也是心知肚明的,毕竟你的光脑应该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匹配提醒吧?”
高契合度的哨兵和向导,一旦被匹配系统检测到,系统都是会发去一份通知告知这件事。
拉尔斯翻涌的情绪在这句话下被凝固住了。
联邦并没有强制匹配制度。
又或者说,由于向导的稀缺性,匹配制度并不能直接高于向导本身的意愿。
因此拉尔斯虽然在之前就发现了这一点,但也只是以为是凌伊那边做了什么,才导致了他没有收到消息。
毕竟很会玩弄人的向导小姐,显然对只依靠契合度的婚姻不太感兴趣。
而且高契合度的向导和哨兵之间,先天就无法抵抗住想要靠近对方的欲望,他那么想……他怎么可能会去怀疑这件事?
“为什么?”
拉尔斯喉头发紧,沉默良久,苍白的嘴唇张开,最终复杂的情绪却只凝聚成了这三个字。
他控制不住的想哭,又不想让自己在这种时候看起来太软弱,自我保护的本能让泪珠强忍着没有滚出来。
凌伊微微后仰,伸手抓住他的发丝让他把身躯伏低一些:“嗯?”
“……既然匹配度都不合格,为什么还要和我……和我做那些事?”
明明是在对峙,可她甚至都一点不在意其它,只在意他站起来太高,仰头很累。
拉尔斯因为她这个动作彻底崩溃了,悬在眼眶里的泪水涌了出来,在脸上冲出了两道浅痕,“你骗我……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
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停了一下才接着说,“……为什么要这样?”
凌伊抬手给他擦掉眼泪,不紧不慢地动作依旧温柔:“拉尔斯不是很讨厌这个匹配制度吗?”
她复述着他曾经说过的话,“狗屎一样的契合度,你是牲畜吗?上赶着去配种?”
“所以呢?你是在报复我吗?你明明知道我那个时候根本没想过和向导在一起……”
拉尔斯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是你先对我说……一辈子只繁育一次的蛸卵也是你……你骗我……你现在得手了、玩腻了,就要迫不及待把我甩了?”
他没有办法接受这种残忍的事情。
明明是她强势的挤进了他的世界,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任何向导发展什么。
他对所有向导都是敬而远之的。
是凌伊一直在步步紧逼,让他信以为真,真的以为她对自己有想法。
他什么都接受了,坚持的底线也抛下了,可现在她却告诉他,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看他献身,看他终于开始爱上她,再去舍弃掉他,看到他变成现在这样,难道就会特别有成就感吗?
“是你说的,我只能做你的哨兵……”
拉尔斯被刺激得直掉眼泪,本能的依恋全都都被巨大的痛苦所淹没,让他的精神图景都在难以自抑的震荡了起来。
他差点站立不稳,仿佛下一秒就要瘫软在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不受控抽搐的器官混着身体到处痉挛带起的疼痛,细密如蚁噬,让拉尔斯觉得自己好像要死掉了一样。
他甚至都希望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前线临死前所经历的幻想。
“你现在不就是我的哨兵吗?”
凌伊清凌凌的声音毫无起伏,指尖从他心口处的印记上抚过,“拉尔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报复你,也没有甩过你。”
她对上他湿淋淋的猫眼,目光很沉静,温和包容却又不带有任何波澜,“深呼吸,别急,哪里不舒服?”
拉尔斯在她抬手时就忍不住后退,但还是没能完全避开。
冰凉的指腹在心口的皮肤上浅浅的擦过,却带来了冰寒刺骨的寒意。
就算是当初满怀憧憬进入白塔,却只看到了哨兵被向导踩在脚下折辱时,所带来的冲击,都没有此刻来的信念更崩塌。
“你总是这样,你明明知道我要的……”
拉尔斯咽下口腔里的腥甜,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他看不懂她,太可怕了,他不想让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要彻底毫无尊严的吐露一切。
说了也什么都得不到。
那双漂亮的像宝石一样的翠绿眼珠衬着苍白的脸色,支离破碎得像是像是难以修复的琉璃,“我不要……”
“我不要了……向导小姐,我不是你的哨兵。”
拉尔斯用力地眨着眼,将翻涌的潮意生生逼了回去,快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他像是想要彻底抽离一切,颀长的身躯却充满了一种快被折断的摇摇欲坠。
心口仿佛被搅碎成了难以粘合的碎片,终于被感受到的幸福和被正确辨认出来的爱,掺杂上了很多陌生的、更无从分辨的情绪。
拉尔斯一点都不懂她。
他明明早就和她说过了,让她把自己当成玩具就好。
是她拒绝了的,是她非要强硬的让他动情,和他说爱是人类赐予自己的礼物。
如果她
没有和他说这些,如果她还是像之前那样,如果她只是想要他的身体……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明明可以接受那样的啊?
拉尔斯太痛苦了,被她一点点浇灌出来、生根发芽的感情让他根本没办法接受一切再退回到原点。
如果没有那些,他就算意识到了什么,也可以继续自欺欺人。
反正所有哨兵都是那样的,他一点都不会去越界。
是她的每一个行为,都在引诱着他沉沦,他只是想要个……
拉尔斯想,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要忘记。
凌伊静静看着他离去,并没有去试图叫住他。
尽管她很清楚,只要自己开了口,他就算再接受不了,也还是会回头的。
拉尔斯脆弱的情绪根本抵抗不了强硬的指令。
但已经没有必要再强行让他留下了。
无论是匹配度还是蛸卵,其实都是她给对方找的一个借口。
他早就失去了跟其他人建立联系的能力,不会主动去推进任何关系。
所有只有去给拉尔斯一个找不到借口拒绝的理由,他才会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被推动着主动靠近。
可这种被动的推进无法激发他的主动性,也不足以让他彻底改变。
一旦凌伊主动选择了中止,拉尔斯就会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会退,也不知道去追。
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她不会离开,他自然也可以一直逃避,只依恋她。
但那就像是被用胶水黏合上的瓷器,外表看上去完好无损,实际上只要一浇水,液体就会顺着裂纹渗出来,原形毕露。
凌伊不喜欢这种不稳定的情况。
他需要被淬炼。
当然,凌伊也没想过他会重新拥有正统派哨兵的心性,那不可能,存在过的东西又不会消失。
但他也不可以去用空洞的爱填满自己的世界,那太脆弱了。
依恋没有错,可他不能只有依恋。
自我信念坚定的世界基石才能够彻底稳固住世界。
拉尔斯现在的爱,还不是凌伊想要的-
拉尔斯向上面提交了去战区长期驻扎的申请。
由于异化度带来的不稳定性,黑暗哨兵在执行任务后都会被召回。
一方面是为了监管他们的状态,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们在平静稳定的生活下舒缓一些精神压力。
而战区压抑的氛围连正统派哨兵都有可能异化加速,所以这种长期驻扎的任务,是不会分配给黑暗哨兵的。
若是换作从前,拉尔斯的申请自然是不可能被通过的。
他在联邦眼里就是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放到战区里说不定会比敌人更加危险。
但临时标记的存在,和被凌伊修补过的精神图景,都让他的异化度掉得很快。
这降低了他的危险性,所以在综合考量后,联邦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的申请。
拉尔斯一直在等着通知,一看到申请被通过,立马就迫不及待地从总军区逃离了。
他一点都不想再呆在这里。
无论是被改造出水池的宿舍还是黑暗哨兵训练区的交流,都让她无处不在。
拉尔斯这些天来都浑浑噩噩的。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每一天,像是陷在了一场难以脱困的梦里。
身体被按照既定的轨迹维持着最基本的运转,灵魂却被丢在了另外的地方,什么回忆都想不起来。
只有那一天的记忆依旧清晰。
拉尔斯直到现在,都可以清晰的回忆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每一次想起,都让他很痛苦,矫健完美的体型都因此消瘦下去了一些。
拉尔斯早就清楚向导的劣迹斑斑。
在进入白塔第一天,他就已经见识过了前辈们是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被向导当狗玩的。
甚至有的向导的标记,还会打上某些独特的记号,让所有向导都可以去享用那个哨兵。
拉尔斯从来都没有觉得凌伊会是例外,毕竟她一直以来也把他玩得像狗一样。
可他明明都已经接受了啊?他还不够乖顺听话吗?
为什么就算是这样,都不能得到一点奖励?
拉尔斯甚至在回去之后,还不争气的抱着奢望登上了从来都没有进去过的匹配系统去亲自验证。
她这一次没有骗他。
他们的匹配度真的很低,低到联邦就算是分配向导做精神疏导,都不会将他们安排到同一个区域。
拉尔斯气得直掉眼泪。
她甚至还有其他和她匹配度合格的哨兵。
她给他们都做过净化,军衔也是通过将五个S级黑暗哨兵异化度清零带来的。
他都不在那个让她职位得以晋升的功勋栏里。
更让他崩溃的是,他发现凌伊或许就是单纯的有救“风尘”情节。
——她选择诊疗的所有哨兵,都是异化度极深的类型。
反而是匹配度更高的正统派哨兵,她一个都没有去接触过。
这让拉尔斯不受控制的想,或许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那些他以为只有自己才拥有的待遇,其实早就有不止一个哨兵体验过了。
她对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感情。
一点都没有。
那些话她或许对谁都可以说得出口。
每一次想到这一点时,拉尔斯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好像真的被玩坏了。
重新混乱起来的感知,也让他已经没办法再去分辨自己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愤怒,又或许是因为无助,还可能是因为那零星升起的恨意,拉尔斯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飞舰离总军区越远,他就颤抖得越厉害。
过去暖得像是火炉一般的身体,冷汗细密的渗出,打湿了笼罩在身上的作战服。
拉尔斯四肢冰凉,针扎一般难以忍受的嗡鸣声冲击着大脑。
他皱起眉,痛苦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实时监控着哨兵情况的设备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被释放出来的镇定剂却一点都没能让他平复下去。
拉尔斯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意识在眩晕中不断涣散,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广播里传来了提示到站的机械音,他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撑着身体苍白着脸从舱门走了出去。
他沉默地咽下口腔里的铁锈味,痛苦的意识到远离也逃避不了那些不想面对的事情。
战区对高等级哨兵的到来期盼已久。
哪怕哨兵相比于向导的数量来说人数可观,但针对整个局势来说他们却又显得太过于稀少。
至少被派来的拉尔斯,还是这片战区到来的第一个S级。
他无心去和他们寒暄,确认了战区这边安排好的住宿地点后,就直接住了进去,让战区的相关负责人将情况直接传输到他的光脑上,不必当面汇报。
他需要缓一缓。
拉尔斯控制不了身体的“怪病”,也无法忍受这种糟糕的身体状况。
明明最精密的仪器都没能检测出任何不健康的地方,他依旧还是身体觉得难受。
无法表述、也找不到具体病害部位的难受。
他被弄坏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74章 第74章那么狼狈、那么可怜,像……
拉尔斯低头凝视着自己不受控制颤抖的指尖。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心口生长出来,钻进了身体各处,就连骨头都在发痒难受。
混乱的嗡鸣声充溢在脑海,如同无形的漩涡一般,抽离了周围的一切。
对身体的感知却越来越清晰。
他的眼前逐渐出现了重影,滚热的气血如同沸腾的岩浆,肆意在血管中奔蹿,后背、额际却偏偏又一直在冒冷汗。
仿佛正徘徊在冰与火的炼狱。
拉尔斯太清楚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分明是因为截断反应、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被诱发出来的结合热症状。
在来到战区的第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情况下,他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产生了结合热。
不,甚至可能在飞舰上时,就已经出现端倪了。
拉尔斯闭
了闭眼,费力地从旁边挂着的作战服上抽出了匕首。
单单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控制不住急促地口耑息了起来。
他的手臂撑在墙上,微弓起身,后背脊椎一节节突起的骨节上浸着粼粼的水光,被白炽灯映照得像是破碎的水晶。
剔透的泪珠无法抑制地从眼眶砸落在地上,拉尔斯死死攥着匕首,将锋利的刀尖抵向心口,用力的捅了进去。
血肉被贯穿的声音混着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剧烈撞击着胸腔的心脏在此刻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极缓慢地、颤抖地搅动着匕首。
拉尔斯蜜色的肌理渗出着湿红的色泽,更红的鲜血又逐渐将旖旎的湿红所掩盖。
温热的血流染红了腰腹,染红了腿,顺着肌肉的纹理蜿蜒,在床单上洇出了更晦暗疯狂的色彩。
他的身体不受控地抽搐着,泪珠跌落进血泊中,扩散出黯淡褪色的水光。
痛……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只有痛?
从来都很擅长于从痛苦中品尝刺激的黑暗哨兵,此刻竟然无法再从这种行为中品味出那缕极浅、又极深刻的快慰。
明明脑海中甚至已经想象出了血肉被刺破的瞬间,心头涌现出的那抹快意。
可现实中能够感受到的却只有难以忍受的痛苦。
拉尔斯的指节深深陷进了墙壁里。
清晰的指痕混着涌出的血液将洁白的墙面变得肮脏,狰狞得像是挣脱不出囚牢的困兽。
难以忍受地痛楚在心口漫开,仿佛是因为匕首扎得太深,又好像是因为别的什么,在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
泪水将眼前的画面切割得混乱模糊,意识都仿佛被轻飘飘地扯出了体外,把视野拉到了未知的维度。
他意识混沌,仿佛看见了什么,下意识地呢喃:“向导小姐……”
像是应激反应一般,一切都突兀地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呼吸都因为这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字眼而凝滞住了。
无论理智如何抗拒排斥,身体却再次因为她而被完全的唤醒了谷欠望。
酷烈的痛楚都没能压住那股从骨骼缝隙里渗出的渴望。
像是搁浅濒死的鱼,迫切地想要去舍下一切,只为了能够去得到赖以生存的水源。
但就算舍下了也什么都不会得到,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哈……”
拉尔斯滞住的喉结重新滑动,蓦地从喉间滚出了一声笑。
他近乎已经战栗到麻木的手用力地将匕首拔了出来,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的濡湿潮意遍布着整张脸。
他仰头,虚焦的瞳孔盯着刺眼又模糊的灯光,将唇微微张开。
锋利又血淋淋的刃身就这样被送了进去,唇角顿时就被割开了一道裂口。
金属的凉意携着锈涩的血腥味在舌上绽开,拉尔斯不自觉伸出舌头去舔舐。
反应过来后又泄愤似的让匕首在口腔里胡乱搅动。
匕身在齿列尖磕磕碰碰,发出着一连串杂乱的脆响,溢出的血液在他的嘴角漫开,顺着脖颈滴落到胸膛,惨烈得像是案发现场。
他将匕首一寸寸地深入,剧痛和窒息感一起席卷了出来。
拉尔斯颤抖地手指终于无力再去握紧,身体重重朝着身后砸落下去。
他粘着血珠和水意的长睫颤抖着合拢,几乎被塞进喉管的匕首被舌尖一点点顶了出来。
更多的血液因此充盈在了口腔里,喉结的每一次滑动都会带来尖锐的痛楚。
被划破的喉管再没办法吐出任何字句,只能含混地发出呜咽。
拉尔斯那头卷曲蓬松的乌发已经彻底失去了漂亮的弧度,狼狈的黏在痉挛抽痛的胸口,如同枯萎掉的花枝。
结合热下被不停刺激的大脑,让他甚至都无法在这种意识尚存的时候昏睡过去。
哪怕他很痛苦。
拉尔斯躺在被染红的床上,滚热的血液逐渐在时间的流逝下变得冰凉,带来着阴冷粘腻的触感。
高热的体温触碰到这样潮湿冰凉的液体时,他几乎本能的回忆起了一些散碎混乱的画面。
更混乱的思绪充斥在脑海中,各种想法毫无章法的冒出来。
直到一个突然跳出来的念头占据了所有情绪,不断的回荡开。
拉尔斯惊惶地床上爬了起来,踉跄地冲到穿衣镜前,发红的泪眼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把脸凑得太近,他潮润的呼吸几乎都被喷洒在了镜面上。
积聚的雾气让镜子映照出的画面,变得比他自己的视野还要更模糊。
拉尔斯焦躁地用手去擦,沾着血液的手却将光洁的镜面擦得越来越无法映照出人影。
他的呼吸因此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急切的燥意鼓噪在心头,怎么也擦不干净的镜面让他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直接把镜子砸碎。
这种无意义的行为进行了很久之后,拉尔斯无法思考的大脑才终于迟钝地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他哆嗦着将身体向后撤去,拉开着与镜面的距离,泪眼始终直直的钉在镜子上。
直至那双泪眼终于看清了被匕首洞穿的伤口下方,漫出的血液都没能挡住的白金色印记后,才终于像是脱力一般地跌坐在地上。
可等到做完了这一切行为后,他才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那张空白到做不出表情的脸上,只有眼睛还在无意识涌着泪。
好一会儿,拉尔斯的意识才终于回归,刺痛的喉管又忍不住挤出了嘶哑地笑声,混着压抑的呜咽回荡在房间里。
他被血色浸染的手用力地捂住脸。
在那种时候,他竟然都下意识避开了那个标记,太可笑了……
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拉尔斯痛苦地弓起脊背,胃部痉挛得厉害,想吐,又什么都吐不出来,连神经都在抽痛。
他太难受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找不到丝毫宣泄的途径,只有眼泪还在脏兮兮的脸上不停的冲出浅痕。
可情绪却没能因此得到丝毫的释放。
甚至痛苦着、难受着,他的手还下意识地抚上了那道犹如伤疤一般的印记。
清雪般的寒意从上面渗了出来,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通过这道印记联系上凌伊。
印记那头连接着她的精神力。
不要……不要再想了……
你不能……
拉尔斯跪在镜子前,抬起被泪水压垮的睫羽,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那么狼狈、那么可怜,像被揉烂的枯叶,支离破碎。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压垮了他的脊梁。
拉尔斯颤抖的指尖用力摩擦着那道印记,像是想擦掉,又像是在挽留。
找不到出处的寒意侵蚀着心灵,逐渐让人身体失温。
然而就连滚烫的体温都无法抗衡的寒意,却被手心下清寒的触感所驱逐,指尖都莫名感受到了微弱的暖意。
那找不到出处的暖意顺着指尖涌进心口,拉尔斯的眼泪茫然地从眼角溢了出来。
什么啊……
他盯着镜子里双眼泛红的自己,就仿佛是在注视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那只被血染红的手颤抖地抬起,在主人的注视下,缓缓伸向了暗处。
一切都变得很混乱,又似乎依旧如故。
拉尔斯被刺破的喉管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极压抑的哭声在弓成防御姿态的身躯下溢出。
他捂在心口的手越来越用力。
软肉被揉得靡红,更多猩红的血从撕裂的伤口处汩汩涌了出来,指甲深深陷进了血肉里。
身体的失温和侵蚀着神经的痛楚,都带来着如同炼狱一般的折磨。
濒死的霎那,意识最终却定格在了那双雪灰色的浅瞳望向自己时的那幅画面。
“拉尔斯,告诉我,想被我抱住吗?”
不想……不要……他讨厌她……
眼前的世界彻底被扭曲变形。
所有色彩、疼痛和声音都炸开成无边无际的空白,拉尔斯眼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淌下,身体歪斜地砸向镜面——
他昏迷了过去-
作为战区军衔最高的长官,没有人会给拉尔斯指派任务,所以也无人会来他的宿舍打扰他的休憩。
但哨兵强健的体魄和恢复力,让他甚至在第二天清晨就醒了过来。
愈合的伤口处留下了一道肉粉色的疤痕,如同蜈蚣般盘踞,丑陋的烙印在心口上。
拉尔斯定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昨晚混乱的记忆逐渐被想起,让他脸色苍白。
过了许久,他才撑着手臂站起,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浴室。
没什么可在意的……
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能更下贝戋而已。
拉尔斯给自己穿戴好装备齐全的作战服
,连脸上都覆盖上了面罩。
只有那双底色翠绿、透着生机偏又光彩灰暗的眼珠还暴露在外界。
他没有停留在肮脏的宿舍里,步履蹒跚的根据光脑上传来的地图和标注的信息,把基地外的区域疯狂的犁了一遍。
S级哨兵强大的战力,让拉尔斯将联邦试图收复的阵地向外推进了几百米。
污染物粘稠的血液几乎将他的全身都泡透,湿滑的作战服因此紧贴在了身上,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坑。
拉尔斯的情绪在杀戮中逐渐麻木了下来,不再剧烈的波动。
他垂眼盯着在指缝间肆意跳舞的匕首,瞳孔渐渐收缩成了危险的竖线。
旋转的匕首突地停住,拉尔斯沾满血液的手指握住刀柄,猛然将它刺进了大腿。
身边跟随着他一起行动的哨兵已经因为体力不支换了好几批。
新来的正统派哨兵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少将?”
拉尔斯没有理会。
他静静感受着,指腹摩擦着粗糙的刀柄,低不可闻的轻嗤声颤巍巍地被野外呼啸的风给刮走。
原来真的只有痛了啊……
没有痛快、没有舒畅、没有丝毫因为发泄而被带走负面情绪的松缓弛懈。
真好笑,感官竟然真的被纠正到回不去了。
她纠正这些就是为了让他可以更清晰的感受痛苦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拉尔斯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他抽出匕刃,握住刀柄的指节用力到苍白,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
哨兵们下意识跟着站起来,然后迟疑地问:“少将,您要不要先回去请向导做一下精神疏导?”
他的异化度看上去好像突然就被加深了很多……
奇怪,周围的污染物明明都被清空了。
“不需要。”
拉尔斯迈开腿重新深入进了无人探索的污染区,“不用跟着我。”
这一次深入,直到深夜,他才从污染区中撤离出来。
不知是经历了多疯狂的战斗,他身上那件由最新材质制作而成的作战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起来。
残缺的布片摇摇欲坠地挂在了他健硕的身躯上,将他心口的印记半遮半掩地暴露了出来。
在基地里等候着拉尔斯归来的负责人见状,却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们战区的向导最高也才B级,其他哨兵传回来的消息却是他异化度似乎加深了的噩耗。
黑暗哨兵的异化度本来就高,B级向导只能勉强扼制,加深后就没办法再去处理了。
而基地就算是立刻向上面去申请派高等级向导过来,一时半会儿也是远水治不了近渴。
但要是他原本就有向导标记的话,那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远距离疏导的效果虽然不如当面疏导来得效果好,却至少控制得住局面,不至于让对方直接在基地里就陷入狂化状态。
战区基地可应对不了那种危险混乱的场面。
幸好联邦还没疯,派来的黑暗哨兵不是没有向导监管的疯狗。
第75章 第75章可他又好像比之前枯萎得……
战区并没有再给拉尔斯的生活再带来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
那股伤心欲绝的劲过去后,结合热症状也没有再出现过。
尽管如此,他也没能再回到从前的那种状态。
疼痛在过去对拉尔斯而言无疑是剂良方,可以短暂压制住他精神域中的躁动,让他将精神图景始终都维持在岌岌可危,却又不至于被彻底崩毁的程度。
然而疼痛对现在的他来说,却不再是药,反而只会带来痛苦。
现在他的身体只要受到了伤害,心脏就会跟着一起抽痛。
仿佛只要将心痛混在其中,就可以去自欺欺人的掩盖掉一切一样。
可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要一感到到疼痛,拉尔斯的思绪就会自发的跑偏,拐到他不想、不愿意去回忆的地方。
为了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只能选择尽量去避免自己在战场上受到伤害。
这让拉尔斯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
这也会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吗?
他知道凌伊并不喜欢他受伤。
可这又有什么用?
就算身体不受伤,他的精神却不会不因此受到影响。
但很快拉尔斯就意识到,自己早就连自我了结的能力都没有了。
那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精神图景中,流淌过所有区域的水流连绵不绝,始终都不曾断绝过。
他甚至发现自己的精神图景中存在的污染已经越来越少,异化度都快回归到联邦认定的、可以被归类到正统派哨兵才会有的安全值内。
……这算什么?
拉尔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凌伊虽然没有联系过自己,但也没想过要放过他,而是把他给放养了。
临时标记甚至每月都会按时将传递过来的向导素引入孕囊,避免还呆在他体内的蛸卵会不安分。
这样的现状,让他都有点开始恨她了。
拉尔斯原本是不恨的,无论是最开始,还是最后。
恨也会让人的关系变得亲密,只有不恨才不会贴近。
他不想精神上也成为她的俘虏。
他可以像狗一样的求她,可以被她凌-辱折磨,但他不能爱她,也不可以恨她。
那种联系太紧密了,那是哨兵的坟墓,他绝对不能落入那种地步。
所以拉尔斯只憎恶自己下贝戋的身体的,那么轻易就变成了她的所有物,无法离开她。
但现在他有点恨她了。
恨她让他找不到外力逼自己回去,恨她把绳子松了,恨她把他关进了笼子,却又不去上锁。
为什么就不能把他关起来呢?
明明是她非要让他从身到心都袒露出来,她都看过了、都玩过了,却又不要他。
拉尔斯不明白,只是一个身份而已,为什么不行?
还是因为是他,所以就是不行?
他又是被放养了,还是被放逐了?
拉尔斯无从得知。
他只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去考虑异化污染的问题了,精神体的情况健康得不得了,精神图景也稳固得像是永远都不会崩毁。
这样的情况,已经足够让他永远都不回去,一辈子都呆在战场上了。
明明是曾经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却再也不能带来丝毫的喜悦。
过去喜欢的杀戮变得厌倦,享受的痛苦变成了折磨,糟糕的精神状态却反而让人尝到了刀尖舔蜜般的快慰。
有时候拉尔斯都觉得,或许自己已经疯了。
明明身体和精神图景都那么健康,他却觉得自己仿佛正在枯萎。
可难道回去之后就会好起来吗?
也不会的。
如果向导小姐从来都没有去对他做过那些多余的事情,那他确实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做到什么都不去在乎。
那种心态下,就算是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去和别人交欢,他都可以无动于衷。
毕竟哨兵都很擅长通过折磨自己来压制痛苦,靠扭曲的情感来维系长久。
但是现在却不行了。
所以不可以回去,那只会让他更痛苦。
至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拉尔斯还可以蒙蔽自己,还可以去幻想。
可回去之后,平静就会被打破,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能选择逃避。
然而逃避也是痛苦的。
陪伴会充斥惶恐,远离会抽离灵魂,拉尔斯根本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或许死亡才是唯一的出路?
可是他又还不能死。
孕囊里的蛸卵已经长大了,会在他休息的时候在里面滚来滚去。
拉尔斯想,就算他要死,也得等到它们被孵化出来再说吧?
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太痛苦了。
自我放逐得越久,内心就越空寂,像是怎么也填不满的黑洞。
只有休息时蛸卵的活跃,才能够让他短
暂的萌生出微弱的安心。
意识到自己竟然滋生出了这样的心态时,拉尔斯又崩溃了一回。
他根本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不彻底放弃他,又不想要他。
给他套上了绞索,又不去彻底杀死他。
拉尔斯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终于学会了主动去思考,试图去明白、去触碰她的想法。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
拉尔斯隐隐意识到了她想要什么。
力量、勇气、胜利和坚韧,她想要看到的是这样的他。
但他根本做不到。
太荒唐了,向导小姐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医生了。
不让他向深渊滑落,又不肯让他去攀附,反而让他自己去攀登。
可攀登什么呢?
攀登之后呢?
让她去接着挑选下一个目标吗?
维持现状,至少还可以让那条联系着他们的、脆弱的、随时都会断裂的丝线一直存在。
但改变,却是未知的,是让人惶恐的。
隐隐约约触碰到凌伊真实想法的拉尔斯,只觉得更加痛苦了起来。
在他以为她只是对自己用上了更酷烈的玩弄手段,在他以为她只是将他的依恋视作负担……却突然发现,她其实一直都在引导你。
她或许真的对他没有感情,但她又是真的想要修补好他,想让他变得更好,想让他向前走。
无论是自由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他最终能够好起来,她都可以给他。
就像曾经他感受到过的一样,只要当初他可以忍受到向导素自行消失,她就什么都不会去做。
这种期望对拉尔斯来说太沉重了,又或者说,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根本做不到她的期许。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又会怎么做?
彻底与他切割吗?
拉尔斯不知道,他甚至不敢去想。
可他又每天都在想。
拉尔斯逐渐意识到,他其实很缺爱,但他对爱又没有具体的幻想。
所以当凌伊强势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时,他就难以自抑地沉沦在了她暴烈施加的感官刺激中。
但他只能接受这种猛烈呈现的形式,既接受不了它会消亡,也接受不了它会衰退,更接受不了它会一直维持现状。
他只享受、也只想要被淹没在她施加的一切感受中,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那么他自己呢?他自己有主动迈出过哪怕一步吗?
拉尔斯觉得自己好像想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明白。
他无法为自己意识到的一切做出任何改变,周围除了自己站立的地方,仿佛都是悬崖,都是深渊。
直到长期驻扎的任务结束,接收到总军区的召回令时,拉尔斯依旧还是茫然的。
又或者说,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可以让向导小姐不抛弃他,亦或是该怎么重新替自己找到出路。
他始终还是想逃避、还是畏惧、还是恐惧……
然而此刻,看到光脑上下发的通知,那颗空寂茫然的心,却又突然一下子高高吊起。
拉尔斯惶然的意识到,他竟然开始害怕回去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如果向导小姐验收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她会怎么做?
长久以来用鸵鸟心态掩盖的脆弱平静,甚至都不需要再次见到她,仅仅只需要一个与之有关联的消息,就足够打碎他的一切幻想了。
拉尔斯微颤的指尖忍不住蜷起,愣了好半晌,才回复了邮件。
总要面对的。
他微红的眼珠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联系列表。
拉尔斯对凌伊的动向并不明晰,毕竟他刻意逃避了这些。
所以在分开的这段时光机,他唯一没办法避开的,就是一年前凌伊晋升最高统帅的消息。
废土纪元开始以来,还未有向导担任过这个职位。
向导虽然军衔晋升得很快,但往往在晋升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沉寂。
毕竟向导的身体素质,并不支持她们去高强度的处理军务。
故而这个消息在传出来时,引发了很大的轰动,就连拉尔斯所呆的这个靠近边境的战区都听到了消息。
那是他唯一一次去主动有关于凌伊的消息。
总是滞留在总军区的黑暗哨兵是他最大的信息来源。
猫科好奇心重的本性,让那些哨兵总能打探到一般人不知道的消息。
所以拉尔斯也知道她不是被那些野心大的家族抬出来的、权力倾轧下的吉祥物。
她有着很多的拥趸,或许是在白塔中就开始汇聚到她身边的,也或许毕业后才遇上的。
总之,她的元帅府不是个空架子,她没有掣肘,政令不会受到阻碍。
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
被她训得服服帖帖的黑暗哨兵会成为她手里最好用的兵刃,她根本不会遇到麻烦。
也从来都不需要一个无关紧要、空心一样的哨兵。
拉尔斯恍惚的点进她的头像,又飞快地退了出来。
他偏头将杂物收进空间钮,竭力克制住自己对未来的恐惧。
接替他职位的哨兵很快就来到了战区,拉尔斯将相关资料都移交给对方。
尽管不知道最终会面临着什么,尽管内心仍然还是没有答案,他还是没有再挣扎,交接完毕后就踏上了返程的军舰。
但当他坐在座位上,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情绪还是难以控制地变得焦躁起来。
明明元帅府是独立于总军区之外的,他大概率不会碰上对方。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心里弥漫开的那些情绪。
拉尔斯忍不住捂住腹部,感受到蛸卵在掌心靠近时的滚动,沉沉吐了一口气。
这种等待宣判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他的指尖忍不住收紧。
这已经成为了拉尔斯如今的习惯性动作了。
心口的那道印记他没有再去触碰过,这里却经常去触碰。
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前者只能感受到痛苦,意识到自己的怯懦,而后者却可以感受到安心?
也可能是因为孕囊被长大后的它们给撑大了,让他难以忍受,经常去碰,适应之后也习惯了去这么做。
这害得拉尔斯甚至都无法再去维持自己过去的那种穿衣风格。
不穿作战服的时候,他也会用长袍将自己从头到尾都笼罩住,免得有人疑惑他的肚子为什么会鼓起来。
拉尔斯一直都有在感受着它们的变化。
时至今日,他隐隐有所察觉,蛸卵或许已经到了快孵化的最后阶段了。
那层变得很薄透的卵膜中,他已经可以清晰看到里面小章鱼的身体了。
它们八条纤细脆弱的腕足在卵膜中蠕动着伸展,操控着卵膜滚来滚去。
它们就快要从他的肚子里爬出来了。
最后的联系也要断了。
拉尔斯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它们在他身体里呆得太久了,久到他都已经习惯了孕囊的存在,以为它们永远都不会孵化了。
可他都已经把孕囊,和它们,都视作了和其它器官一样,是身体里会一直存在的东西了。
现在随着总军区发来的调令,它们也要离开了。
拉尔斯垂下眼帘,安静地在座位上等待着军舰抵达。
他已经没那么容易情绪波动了,不是心态变好了,而是漫长的崩溃绝望后,那些情绪最终都变成了一种自暴自弃
般的麻木。
两天的航行后,军舰降落在了总军区外。
拉尔斯打开光脑通过系统的验证,走入了阔别已久的总军区。
这里看上去和从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异化区的哨兵精神状态依旧堪忧,混乱得让外人不敢涉足。
除了更新迭代的科技产物外,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拉尔斯低头看了眼自己没有被收回去重新分配的宿舍,沉默地朝着宿舍走去。
第76章 第76章“我可以一直怀……”……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中,那些汹涌的情愫立马就涌了出来,让人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
以至于拉尔斯甚至都没能在总军区里坚持到第二天,在当天夜里,他就没忍住翻墙,跑去了元帅府。
在战区时为了避免受伤而训练出来的灵敏度,让他的身手比过去还要更加轻盈几分。
几乎真的就像是一只猫一样,灵活的避开着空中的天眼,穿过了复杂的地形来到了元帅府的主楼。
凌伊对住处的要求不高,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建筑风格。
因此拉尔斯猜测她在入住元帅府后,应该也不会去改变这里情况。
他曾经也有因为任务来过元帅府,对这里的大致地形还算熟悉。
所以没费什么功夫,拉尔斯就找到了她的卧室。
他蹲在窗台上,透过窗帘的缝隙朝里面看去。
主卧里并没有人,看上去也似乎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但身体传来的渴望告诉拉尔斯,他并没有找错地方。
只不过对方此刻并不在这里而已。
他没有尝试进入,也没有去细致的查看里面有没有其他哨兵或向导存在过的痕迹,在发现她不在后就直接离开了。
有没有其他人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至少目前来说不重要。
拉尔斯躲避着天眼的扫描,搜寻了半天,才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了凌伊。
她看上去几乎毫无变化,与记忆中的身影近乎重叠,倒是身上的军装比起在总军区时所穿着的布料材质要更硬朗几分。
凌伊是很少穿常服的。
对于她来说,军服就是常服。
比起可以柔软的包裹住身体的面料,她更喜欢那种形制规整锋利的服装。
但与这种喜好相反的则是,她对自己的行为习惯倒是不会刻意去追求秩序,很喜欢身体直接陷进椅子里的感觉。
此刻自然也是如此,坐姿看上去有些散漫随意。
拉尔斯的目光难以从她身上离开。
极度的贪恋和渴求,让他连眨眼这样浪费不了时间的行为都不愿意去做。
攀升到顶端的情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眼中迟迟不肯坠落的水光。
念念不舍地看了好一会儿,拉尔斯才猛然惊觉过来,自己在原地停留的时间太长了。
以天眼的巡查密度而言,这已经足够让它们锁定自己的身影了。
但耳边并没有响起天眼的警报声。
拉尔斯皱眉,下意识就想要质疑元帅府的安保力量,又很快反应了过来。
有临时标记在,对方是不可能会发现不了他的动向。
那是最醒目的坐标。
这说明他在踏进元帅府时,她就知道他过来了。
拉尔斯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思绪彻底混乱了起来。
难以控制的情绪良久才终于平复,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试探性地去推开窗。
足以应对轰炸的防弹玻璃,不过稍微一用力就被轻而易举的推开,并没有从内部上锁。
拉尔斯抬眼看向凌伊。
她没有因为窗边传来的动静而抬头,眼睫在冷白的皮肤上投下着素淡的阴影,雪灰色的眼瞳沉定不动,平静得就像是根本没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一样。
他不自觉摩擦了一下指腹,僵滞在原地,想要转身就跑,脚下却像是生了根。
好一会儿,拉尔斯才鼓起勇气向她走过去。
他屈膝跪在她的腿边,把那张五官锋利的脸轻轻伏上她的膝头。
清雪般的气息因此沾染到了身上来。
感受到膝上多了一个人,凌伊没有低头,只将手放在他头顶揉了一下。
“向导小姐……”
头皮传来过电一般的酥-麻感,拉尔斯喉头不自觉溢出了满足的震颤。
他紧绷的肌肉骤然松弛下去,抬起湿润的猫眼看她,“……我好像要生了。”
其实在接近元帅府的时候,拉尔斯就已经察觉到了。
越是靠近“母亲”,孕囊里的蛸卵就越是活跃,仿佛它们随时都会破开卵膜回到她的身边去。
这个发现,让拉尔斯在路上时其实还想过,自己要不要直接离开,通过远离去延长它们降生的日期。
但总要去面对的。
他并不认为向导小姐还会再忍受他逃避那么久。
拉尔斯仰头望着她,轻声询问:“……可以不生吗?”
他猜得到,只要她不想,蛸卵是一定不会孵化的。
那是她留下来提醒他,给他敲定的时间。
在这个期限结束时如果他依旧还是什么改变都没有,或许她就不会再管了。
所以拉尔斯会控制不住赶过来,其实也不全是一时冲动,也是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凌伊放下手里的文件,终于低头看向了他:“害怕?”
她的口吻还是那样的平和耐心。
拉尔斯乖乖摇头,又点了下头。
一阵阵酸涩堵在喉咙中,让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乖顺道:“不想生……”
“向导小姐,再给我一些卵好不好?”
凌伊眸光沉静地看着他,指尖微微下移,从他透出乞求的眉眼滑过。
“章鱼虽然一辈子只繁-殖一次,但是会产下几万枚卵,我查过的……”
拉尔斯捧住她的手贴到自己脸颊,声音低低地传出来,“我可以一直怀……让我一直当您的孕体好不好,向导小姐?”
凌伊对上他脆弱卑怯的视线,眼中不禁浮出浅浅的无奈来。
他每天的精神都起伏得就像是在打仗一样,似乎是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
结果思考了这么久之后的结果,竟然就是给她带回来了这么一个答案?
她抽回手,冷淡道:“拉尔斯,精神体是不会产下那么多卵的。”
他显然并不是没有想过她会拒绝,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更可怜了,颤动的瞳孔微微扩张。
静了静,他像是才找回声音来,轻声询问:“向导小姐……那、那可以请您一直命令我吗?”
“嗯?”
拉尔斯紧张地攥紧手指,耳鸣不止的大脑让他有些晕眩起来,不受控制地战栗。
他努力扼制着蔓延开来的恐惧,控制着自己不临阵脱逃,强迫自己去袒露,微抖的字句缓慢地挤出喉咙:
“我不知道该怎么始终保持向上的姿态,我的精神图景都是有你支撑才没有崩塌的,我不想……向导小姐,别让我走……
“自由对我来说才是荒岛……”
“求求你了,向导小姐,让我一直追逐你好不好?……我会完成你的每一条指令,我会乖……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就想、我就想看着你……
“我爱你……”
拉尔斯的眼泪又忍不住开始决堤了,在下颌连成水线滚落在胸膛上。
凌伊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在她的沉默下,拉尔斯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看上去都摇摇欲坠了起来。
他破碎的翠绿眼瞳漫出着绝望的枯寂,痛苦得身体又痉挛了起来。
他真的不知
道她期待看到什么,他好像真的要失去了。
凌伊对他这副模样无动于衷。
拉尔斯总是在逃避,明明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想法,却还是先说出了另一个答案,渴望会有奇迹降临。
因为畏惧改变带来的未知,所以宁愿维持现状。
凌伊不是会容许他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人。
直到看到他情绪崩溃得都要晕过去了,她这才发问:“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完成任务回来汇报的时候,”拉尔斯唇角翕动了一下,声音从齿缝中漏出,“我会期待向导小姐的拥抱……”
“不是需要,向导小姐……只是期待。”
拉尔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负担、是累赘,也不想将这视作等价交换的条件。
他想要得到的不是冷冰冰的供需关系,而是不够稳定,不一定会降临,但他会渴盼的……感情?
拉尔斯依旧没有想得很明白,但他就是想讨要这个。
凌伊抬手摸了摸他已经哭得一塌糊涂的脸,终于笑了:“不怕了?”
“还是怕……”
他湿淋淋的声音强忍着哽咽,“怕向导小姐不要我,怕看到向导小姐身边会有其他人,怕向导小姐会失望,怕你对别人也做了和我一样的事……”
拉尔斯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身体因此抖得很厉害。
分不清是畏惧还是惊惶,亦或者是终于释放出来的痛快,他的眼泪流个不停,诉说着他难以压制的恐惧,
“向导小姐,成为我前行的路标好不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你说过的,我可以为你而活的……我不是为你而活……我是、我是在……”
他的语言系统已经彻底混乱了,摇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能睁大眼睛强忍着怯懦看着她,试图向她证明自己真的有勇气去面对。
拉尔斯是真的很害怕,他想象不出无法预测的未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恐惧那些未知。
但是他也是真的不想被放弃。
他会死掉的……
凌伊闻言眼眸弯了起来。
她温凉的掌心覆上他的手臂,微微施力,让他伏在地上的身体埋进自己怀里。
冰凉的体温携着清雪的气息包裹住了他。
拉尔斯听见神明温柔地低语:“就是这样。”
“你做得很好,拉尔斯,勇敢不是不害怕。”
凌伊温柔地拨开粘在他脸上的发丝,“是害怕也要向前走。”
拉尔斯有点恍惚地眨动着颤抖的眼睫,不确定地望着她:“向导小姐……是答应了吗?”
凌伊抵着他的额头,轻笑了声:“不是要追逐我吗?既然要追逐,那你就该去自己明了。”
“……我知道的。”
他粘结成缕的睫羽扫落着水珠,碧波一样脆弱的水眸注视着她,低喃道,“我就是、就是想要得到确认。”
拉尔斯需要准确无误的信号,才可以让他确认这不是自己精神恍惚下的幻想。
这真的是真实的吗?
会不会就像他之前带着空荡荡的孕囊去找她,却以为肚子里正在被搅得翻江倒海一样,是精神即将异化前所带来的幻想?
急促的呼吸让拉尔斯有些缺氧,甚至有些晕眩。
他不敢晕过去,怕真的是在做梦。
好一会儿,拉尔斯才鼓起勇气来,放在座椅上的手动了动,小心地抓住她的衣角收紧。
直到感受指腹上传递过来的真实触感,他才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凌伊摸着他柔亮的卷发,掌心游走,从耳尖滑落至他微微起伏的腹部。
比起之前只有拉尔斯一个人时,蛸卵滚来滚去的活泼,它们在面对“母亲”时,无疑要更加热情。
——它们直接跳跃起来想要去贴合到她的掌心。
拉尔斯总是会被它们搞得很狼狈,此时自然也是如此。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下意识闷哼了一声,身体都差点弹起来。
拉尔斯强行控制住了身体的条件反射,让她的手还可以停留在上面,贪念她的体温。
紧实的小腹在她的掌心下不自觉绷紧。
凌伊稍微摸了一下就收回了手,她对这种小东西果然没什么感觉。
“坐到桌子上去。”
她很快就转移了目标,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更感兴趣的大猫身上。
拉尔斯顺从地撑着手臂坐到了办公桌上,翠绿的眼瞳依旧停在她身上,拉出着蜂蜜一样粘稠的水线。
在前往元帅府之前,他就已经将在战区穿着的保守衣服给换掉了。
华美金饰覆盖在他健硕又充满力量感的身躯上,金灿灿的,为深蜜色的肌肤增添了几分明亮夺目的光彩。
薄纱从他的肩膀上穿过,蒙在了一侧的胸前又被缠在了腰上,轻轻一抽就可以解开,连带着裤腰一起滑落。
过于强健伟岸的身躯,让他在完全坐上去之后,足尖甚至都还可以点在地上。
凌伊指尖轻敲着他绷紧的大腿,眸光隐隐浮出笑意:“不是要生了吗?就在这里生吧。”
拉尔斯下意识伸手摸上腹部,乖顺说:“向导小姐,我不知道要怎么生……”
他的精神体是在某一日一觉睡醒后就突然出现的,并没有感受到过精神体从孕育到诞生的过程。
有的哨兵觉醒会需要长达几个月乃至几年的时间,而有的哨兵觉醒却是一瞬间的事情,后者很难像前者那样,对精神体的诞生了解得一清二楚。
“它们会自己虚化出来的。”
凌伊弯起唇角,总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此刻却带上了不明显的愉悦:“不是想一直怀吗?吃下一枚,就生一个怎么样?”
拉尔斯唇角动了动:“……向导小姐,你又骗我。”
明明刚才她还拒绝了这件事,现在却又突然改了口。
他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奖励还是惩罚了。
或许都有?
“我只是说精神体不会产下那么多的卵而已。”凌伊毫无歉意,看着他湿润地猫眼,“不想要?”
“……要。”
拉尔斯勾住她的手指,豹耳在发间软弱的坍塌,声音很轻,“全部都要……”
第77章 第77章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天幕从晦暗变得明亮,又从明亮逐渐转变成了橙红色。
凌伊伸手,不紧不慢地擦掉拉尔斯脸上因为各种原因而留下的干涸液体。
他迷离的猫眼依旧还在注视着她,瞳孔扩张得很圆,无意识地颤动着,连眼睫都卷曲出了餍足的弧度。
那张泛红的脸漫着潮湿的热气,在她的触碰下难以承受的抖动着,极长的豹尾却依旧还依恋的勾缠在她的身上。
拉尔斯被驯养后真的是一款很粘人的大猫。
他注视着凌伊,发软的嗓音像是被融化的蜜糖,粘腻地小声哼着:“向导小姐,去床上……和我精神共融好不好?”
拉尔斯曾经是很讨厌向导与哨兵之间的精神链接的。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情绪和思想都被另一个人尽收眼底,毫无保留,什么都无法掩藏住。
偏偏这种情况还只是单方面的袒露。
哨兵的一切都会被向导获知,而哨兵却对向导的一切一无所知。
这很不公平,对哨兵来说也很危险。
但此刻,拉尔斯却再也没办法去想起这些,只想要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被打上她的记号。
甚至如果她拒绝,他说不定还会直接哭出来。
凌伊闻言对上他的视线,轻笑了声:“你还撑得住?”
他的身体明明都已经完全不受控了,胸膛、小腹、大腿……哪里都在抽搐。
可偏偏在听到她的询问后,还是坚强的点头。
牙齿碰撞的声音都因此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凌伊叹了口气,浅瞳温柔地看他:“只要你还能自己走回卧室。”
她的声音低柔,提出的这个要求对现在的拉尔斯来说,却明显是有些强人所难的。
毕竟他此刻
连呼吸都平复不下来,就更别提去使用这具身体了。
但拉尔斯却没有放弃,在看不分明景物的模糊视野下,强撑着迈开了腿。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连一步都没有完整的跨出去,身体就倾倒在了地上。
拉尔斯沉重的呼吸因此变得急促焦躁起来,试图重新站起来,却难以做到。
他为此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甚至忍不住手脚并用地向前爬。
拉尔斯太清楚凌伊的习惯了。
如果今天他失去了这次机会,那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里,她都不会再答应这个请求。
所以不可以放弃。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软弱的身体爬行。
散乱的乌黑发丝从拉尔斯的肩头颤颤巍巍地散落了下去,凸起的肩胛骨在淌着汗的蜜色皮肤下显出着锋利的轮廓。
被使用到极限的身体让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连头发被压在掌心下拉扯断裂了都没能感受到疼痛,只有肌肉在明显的颤抖着。
“拉尔斯,停下。”
凌伊出声叫住他,走了过去,鞋底冷硬的军靴停在了他的眼前。
拉尔斯猛烈跳动的心脏蓦的一滞,眼泪顿时淌得更凶了。
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可他同样也又做不到去忤逆她,高大健壮的身躯无力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连抽泣的声音都很小,狼狈可怜得不像话。
“坐起来。”凌伊平静地命令他。
泪水顺着眼角滑进了唇缝,带来酸涩痛苦的滋味。
拉尔斯泛白的指节撑住地面,努力让自己起身,却因为用力过猛,模糊的视线彻底被扭曲成了斑驳的色块。
他无视着身体的抗议,艰难地压住抽搐的大腿,勉力以M坐的姿势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
尽管看不见,但他还是下意识微仰起头,锋锐的剑眉下猫眼淌着泪珠。
狼狈,美丽,且顺服。
凌伊蹲下来,伸手拨开粘在他脸上的发丝,轻微的笑弧浮起:“拉尔斯,看着我。”
这个要求显然很不讲道理。
拉尔斯涣散的视野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光是捕捉到她的声音,都是需要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他还是努力去驱散蚕食着视线的黑暗,费力地撑起眼皮去看她。
那双纯净的雪瞳逐渐在眼睛里变得清晰起来。
“乖孩子。”
凌伊奖励性地抚摸着他的脸,精神链一寸一寸地锲入进去,把他紊乱混沌的精神域梳理得井然有序。
他又开始忍不住想往她怀里钻,含混不清的泣音被吐露出来:“向导小姐……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凌伊掌心下滑,从善如流地托住他的腰,语调轻柔:“好了,拉尔斯,睡吧。”
他迟缓地眨动眼皮接收着信息,本能凝起眉,却又无法去拒绝她的指令,只能很缓慢地将撑起的眼皮合拢。
视野黑暗下来的最后一秒,拉尔斯的目光依旧还是停在她的身上,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然而几乎是在闭上眼的瞬间,他的意识就开始涣散了起来。
哨兵很少会在精神被链接时陷入沉睡,哪怕是高契合度的精神结合,也仅仅只是会让哨兵变得意识迷离起来而已。
毕竟没有人会在精神处于亢奋状态时睡着,
但他实在是太累了,早就被折腾得到了极限,也更清楚以凌伊的精神力。
就算是在他无法配合的情况下,她也依旧可以做到不断开精神连接。
这让拉尔斯很放心的睡了过去,意识全无。
精神结合后,标记会彻底变成永久的印记留存下来。
他喜欢这个。
拉尔斯无力地昏睡在了她的怀里,只剩下了那条向来都不配合主人行动的尾巴,仍然还有力气缠在她的手臂上。
凌伊低头看了一眼尾巴尖不自觉抖动着的尾巴。
猫和猫的尾巴果然是两种生物-
抛开拉尔斯不健康的心理状态来说,他确实是一个能力很出色的哨兵。
只要是凌伊交给他的任务,他都可以快速且优秀的完成。
而不去出任务时,拉尔斯就会去充当凌伊的警卫。
过去总是喜欢将每句话都咬得赤果暧昧的大猫,如今却反而是正经得不行。
他很克制,就算是实在想要了,也只会将毛绒绒的豹尾在她面前甩了甩去,做不出来那种讨好献媚的事情。
或许是弃猫效应,拉尔斯总是很乖顺,怕惹得她厌烦,哪怕是被逼到眼泪横流的时候,也不会去吐露出大胆的要求。
只有喉间会忍不住发出猛兽感到愉悦时才会发出的呼噜声。
长年异化带来的兽类习性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比起人类在那种时候发出的各种动静,他更习惯如同真正的野兽一般,袒露着肚皮或是伏低着身体。
拉尔斯喜欢凌伊将身体伏在他身上时,柔软的身躯贴合在他脊背时的感受。
冷热交织的触感,像是潺潺汇聚在一起,就如同难以被区分开的水流,甘甜在胸腔中翻涌,让人幸福得想要落泪。
但更多的时候,他其实是并不能和凌伊长时间呆在一起的。
没有退役的哨兵都会很忙。
只不过其中黑暗哨兵能够接受的任务有限,大多又还都是千篇一律的消灭敌人。
杀戮会让他们在每次结束后,都需要耗费一段时间去消除异化污染带来的影响,这才显得他们好像并不是很忙。
而正统派哨兵的任务类型就变化很大了,有进污染区搜寻物资的、有保护任务目标的、也有护送某件东西送到什么地方的……
拉尔斯的异化度降下去后,自然也会接触到这些任务,有些任务需要耗费的时间甚至可以达到数月之久。
一开始,他对这些是很不适应的。
黑暗哨兵散漫惯了,早已不记得在成为哨兵时所学习的那些礼仪规矩,和正统派哨兵在执行任务时会一板一眼记录任务流程的习惯截然不同。
拉尔斯不想让凌伊觉得他太没用了,所以努力展现着自己的价值,每次都会手忙脚乱的将结果呈现得尽量圆满。
时间一久,他也就适应了这些。
这让他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去看到任务过程中除了任务之外的一些事情。
军区的环境相对单纯,就算有什么矛盾也通常可以直接依靠力量去解决,没有什么勾心斗角。
而凌伊分配给他的任务却会遇上各种各样的情况。
统帅需要考虑的事情很繁琐,类别也很多,有时候还需要拉尔斯去协调两个精神体种族互相仇视的问题。
脾气其实并不好的大猫,基本只会依靠暴力来解决这种事情。
毕竟他也不是来断案的,只要他们可以不给向导小姐添麻烦就好了。
但有时候暴力却不能很好的解决问题,还是需要他去动脑筋。
尤其是在向导小姐推行改革后,需要他动脑子的情况就越来越多了。
她试图改变联邦的向哨关系,她和她的部下认为在绝望的世界下,哨兵和向导本该是并肩而行、相互扶持的战友。
而不是持续不断的某一方一定要压迫另一方,又等到一方弱势时,再反压回去。
可延续了多年的制度和传统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而且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人想要去改变这种现状。
觉得向哨关系不对劲的人其实才是少数,绝大多数都早已对畸形的关系习以为常。
所以反对的声音和抗议的行为自然也层出不穷,让所有人都变得忙碌。
拉尔斯并不能确定,这种改革是否是向导小姐为了攫取更多的权力,所吸引旁人向自己靠拢的工具。
——毕竟她私下里可不像是那种崇尚平等的人。
向导小姐没有把他当狗,但显然也
没有把他当人,他是她精心养护的藏品之一。
她也单单只是对他这样,她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俯视。
所以拉尔斯很难相信,她会真的去追求平等。
不过不相信这些,也并不影响他对外表态和做事。
他的立场就是她。
时间一久,拉尔斯倒是隐隐琢磨出了几分味道。
掌舵者对一整个群体发展方向的规划,和个人的倾向是并不能混为一谈的。
元帅需要考虑的人类的未来,而作为凌伊存在的元帅,她会也有着自己的喜好。
她希望人类和世界一步步变好,却并不意味着她就要克制自己的欲望。
拉尔斯有时候都觉得,她就像是洒落到人间,传说中旧世纪所有人都可以看到、沐浴到的月光。
不冻人,却遥远而清寒,有一种任何人都难以贴近的距离感。
她允许着一切事情的发生,有着包容一切的能力。
遗憾、牺牲、苦难……它们依旧还是在接连不断的在废土上演着,却又因为有她的存在,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那是一种很强大的精神力量,拉尔斯无法用言语去表述,他的语言系统向来都很糟糕,
他就是觉得,只要靠近她,连魂灵都会沉定下来,仿佛也跟着沾上了光,被涤荡得很透亮。
拉尔斯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很喜欢向导小姐。
这和他过去对抗异化污染、排斥环境时的那种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明明废土的天空依旧还是铅灰色的,入眼所能够看到的也总是断壁残垣,破败得毫无生机。
但却又似乎依稀可以看到天光破晓、星辰闪耀。
拉尔斯翠绿的猫眼逐渐有了一种玉一般的莹润光泽,美丽,却不再像过去那么锋利,又容易破碎。
沉静得犹如古玉,有一种被打磨后沉淀出来的坚韧。
……
又一次的任务结束。
拉尔斯看了眼身后突然爆发了异化污染的庇护所,能被救出来的人都救出来了,小孩、老人、孕妇、病患……
形形色色的人挨挨挤挤在一起,绝望的情绪和哀嚎声萦绕在耳畔。
拉尔斯垂了垂眼,没有多留,和负责人交接了手续后,就转身离开。
他在从白塔毕业没有变成黑暗哨兵时,其实也曾接触过这类任务。
那时候他就在想,生活在这种绝望的世界下,或许还不如直接死在灾难中算了。
人类就不该再有新生儿诞生。
他们一出生就只能看到这样残酷的景象,龟缩在庇护所中,连暴露在外面都有可能死亡,多可悲?
直到现在,拉尔斯依旧还是这么认为的。
废土不是适合生命诞生的地方。
可那些还活着的人,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生存意志。
拉尔斯甚至猜测,或许就算是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其中很多人大概也依旧还是会选择出生。
因为他们也有互相扶持的伴侣,有互相依靠的朋友,有需要保护的家人。
那些牢固的牵绊让他们舍不得不出生。
这其中的牵绊,说不定都还会有他这种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拉尔斯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次救援中,遇上许多年前救过的普通人。
而对方竟然还能记得他。
他的心里对此其实并没有产生多大的触动,毕竟他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拉尔斯更多的是一种对对方还记得自己的淡淡惊讶,和莫名其妙的释然。
但究竟释然了什么,他其实也没有想明白。
或许是终于明白,救一个人不会改变世界,却可以改变那个人的世界?
拉尔斯没有多加思考,他不喜欢思考,也不是废土后诞生的那些哲学家、思想家。
他现在只是迫切地想要见到凌伊。
直面过的悲剧越多,他就越想要去见到她。
哨兵总是在处理着各种普通人难以应对的危险,他们是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因此死亡率和伤亡率从来都居高不下。
而他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停留在她身边的时间更多一点。
拉尔斯是直觉系的生物,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消失了,她就会去找别人,绝不可能为他停留。
所以他只能让他们之间相处得再久一点,这样说不定她还会偶尔想起他来呢?
“向导小姐,我回来了!”
拉尔斯又翻窗户跳了进来。
今天守在门口的警卫是正统派哨兵,相当的死板,非要通传得到首肯后才会放人进去。
拉尔斯看菜下牒,已经不会再去门口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他快步走过去,眼瞳很亮,健壮的身躯温顺的伏在她的腿边,柔亮漆黑的豹尾在身后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甩动着。
凌伊垂眸,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他立马就忍不住眯起眼,喉中溢了猫科特有的呼噜声。
凌伊注视着他又明亮了几分的翠绿眼珠,还有精神图景中草木葳蕤的丛林上方悬上的一轮明月。
不由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唇角弯起笑弧:“拉尔斯,欢迎回来。”
欢迎回到这个不够美好,但足够灿烂的人世间。
拉尔斯因为她突然主动的行为呆了一下。
迟钝地大猫总是会在后知后觉才意识得到自己的变化。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对她释放出来的信号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还是高兴的把头埋进她怀里。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向导小姐说欢迎他回来诶!
拉尔斯贴着她满足地蹭了蹭。
喜欢,好喜欢……
第78章 if线番外战利品1“拉尔斯,繁育……
拉尔斯安静地房间里,眼神空茫地注视着虚空。
被联邦视作战略资源、废土之光的哨兵和向导,在铺天盖地的虫潮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无力,防线接连失手、节节败退。
那是文明等级带来的绝对碾压。
毫无意外的,最终胜利的天平自然也不曾偏向于联邦。
虫族接管了废土,成为了这颗星球的主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们在占领了废土后,并不曾对联邦赶尽杀绝,只是将所有人都监管了起来。
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联邦,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待着迎接不知好坏的命运。
这样被动的局势,和废土资源本来就短缺所导致的供给不足,让虫族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出手,联邦内部就已经快面临养活不了所有人的窘境了。
于是在打听到虫母打算遴选侍夫时,联邦便试图通过这种曲线救国的方式,让自己可以争取到更多的资源。
容貌出色,体魄强健,在虫族眼中很适合作为孕体的拉尔斯便因此被挑选了出来。
是的,孕体。
虫母肩负着延续虫族的重任,然而这一任虫母却至今未有产卵的打算。
据说,虫母很欣赏人类的外貌。
似乎正是因为这个理由,降临到废土的虫族才会那么的疯狂,期冀可以在人类中找到愿意让虫母产卵的孕体。
事情也如它们所愿,在一众被挑选出来的合适“孕体”中,一直未有产卵打算的虫母,竟然真的做出了选择。
她挑中了拉尔斯这个被送上来的战利品。
他被虫族特意教导过该如何服侍虫母,直到确认他掌握了所有知识,审阅合格后,才终于被送了过来。
拉尔斯并不太愿意去回忆那些记忆,但又不得不去记住那些知识。
如果在虫母的召幸他时,他因为忘记了这些而惹怒了她,那影响到的不会只有他一人。
不过拉尔斯也不确定,在自己学习的这段时间里,虫母是否已经遗忘了他。
若是忘记了,那他就只能永远呆在这里,直到某一日被她想起,亦或是直到死亡。
拉尔斯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个结局对他来说才更好。
好在也不用他去纠结,再入住不久后,就有虫侍过去,将他带去面见虫母。
拉尔斯沉默的跟上虫侍。
虫族的科技水平并不低,连走廊都运用了复杂的多重空间技术,让外人一迈进去,就会陷入永远都找不到出口的迷宫。
他被虫侍迎进了一扇与四周看不出差别的大门中。
才刚进去,身后的房门就蓦的关上了。
拉
尔斯绷紧下颌,垂着眼睑,没有四处去打量。
但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只浮在水面上的巨大章鱼。
那是一只色泽透明的章鱼,胶质的果冻质感,消化器官和眼睛是身体上唯二不透明的地方,泛着神秘的幽蓝萤光。
那很难单纯的用美丽或是震撼去形容,更多的是一种面对顶级掠食者的本能颤栗,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
拉尔斯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他的妻主,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他微抿唇,稠密的长睫遮盖住碧色的眼珠,埋首跪伏下去:“妻主日安。”
他的跪姿很标准,哪怕是最严苛的礼仪官,都无法找到一丝不对的地方,卷曲的长发从脊背上滑落下去,暴露出光洁的脊背。
明明连额头都贴到地上了,可他的身形看上去竟然也并不渺小,宽阔的背肌微微突起,轮廓漂亮又锋利。
拉尔斯没有听见虫母的声音,哨兵敏锐的五感却让他察觉到了对方似乎正在移动。
水波被漾出了轻微的水花,声音很小,他看到对方垂落的透明腕足无声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侧。
他的眼睫不由微微颤动了一下,肌肉绷紧,强忍着躲避的冲动。
冰冷潮润的气息在四周漫开,沾染到了他的身上。
“我记得,你叫拉尔斯?”
“是。”
拉尔斯应是,并没有抬头,因为虫母并没有叫他起来。
作为战利品,哪怕是被虫母挑中,他也只会是最低等的夫侍。
一条腕足的末端突然从发间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勾住了他的下颌。
拉尔斯顺着触手上传来的那股力量缓缓抬头,眸光不禁顿了顿。
印入眼帘的并不是那颗硕大的章鱼头颅,而是一个人类女性的上半身。
她有着银白色的发丝,每一根都像是绽着微光,明亮纯净的眉眼更像是由冰雪塑造而成。
像人,又更像人类幻想中的女神,有种超越了人类审美极限的不真实感。
拉尔斯很少见到虫族的人形,来自于宇宙高等文明的他们并不屑于拥有人类的身体,哪怕以他们的能力可以轻松做到。
虫母看上去似乎并不难相与。
来自于上位者的垂怜,让他的心中不由闪过了这个念头。
但……
拉尔斯温顺的低下眼去,看到了对方那大得出奇的腕足。
怪物始终都是怪物……
凌伊腕足的末端不紧不慢的摩挲着他的下颌,留下了清凉的水液。
她湿润的腕足下,吸盘漫不经心的从皮肤上擦过,很快就将他的身躯到处都弄得湿淋淋了起来。
拉尔斯的呼吸不禁因此而有些发沉,低垂的眼睫颤动着,面上流露出些许的不自然。
他被教导过许多服侍虫母的知识,早已知道她的本体,哪怕去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学习时心里更多的也是排斥和恶心。
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多了丝忐忑。
拉尔斯咬住下唇,强忍着反抗的欲望,温顺的任由她施为。
更多的腕足逐渐的吸附到了他的身体上,蠕动着缠紧。
或大或小的吸盘带来的触感让肌肉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拉尔斯跪伏的身躯逐渐被带离了地面,缠绕的腕足几乎将他健硕的身躯完全的淹没在了其中,只剩下了脑袋还露在了外面。
比起结合,这更像是准备进食的前兆。
“妻主……”
拉尔斯下意识低低唤了声,水珠随着胸腔的震动滑落到了胸膛起伏的曲线中,口耑息与颤抖搅碎了平静。
“害怕?”
凌伊低眼注视着他,用腕足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又带出了一片水痕,轻笑了声,“怕就抱紧我。”
拉尔斯抿紧唇,感受到收拢的触手将自己带到了她的面前。
虫母的挺拔的上半身与人类女性中的高个体差异并不大,下半身的触手却将她的身高拔升到了接近三米的高度。
哪怕是以拉尔斯在哨兵中也算优越的身高,都依旧只能仰望她,被衬托得渺小。
缠绕在他上半身的触手缓缓收回,将他的腰腹重新展露了出来,粼粼的水光映在深蜜色的肌肤上,折射-出明亮的水光。
拉尔斯的指节微屈,犹豫了一下,才伸手虚虚放在她的腰间,把头埋进了她的颈间。
对方拟态成了人类的模样,但体温和触感却都和人类有着很大的差异。
她的皮肤质感是胶质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有种再用力一点身体就会陷进去的错觉,犹如被深海巨兽包裹住的猎物。
这种强烈的非人感,让他再一次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自己即将与一只怪物交-欢。
但是,为什么身体会在她的抚弄下产生感觉?
拉尔斯茫然地咬紧牙关,胸膛剧烈起伏着,表情都在她的玩弄下逐渐失去了控制。
他此刻不由庆幸起来,在她说出让自己抱住她时,自己没有去拒绝。
不然恐怕此刻他会觉得更加难堪。
垂在身后的豹尾已经彻底湿透了,软软的垂在腕足上,只有尾巴尖还在战栗的抽搐。
拉尔斯感觉到那些厮磨在自己身体上的触手开始分泌出了清透的粘液,弥漫出一股清雪般沁凉的香气。
这是虫母即将进入的前兆。
他闭了闭眼,努力放松着身体。
黑暗哨兵的忍痛能力都很强,尤其是他这种从觉醒起就拒绝匹配和接受精神疏导的哨兵,在忍耐痛苦这方面向来无人能及。
正因如此,联邦才会在一众性格更好的哨兵中,冒险选择了他。
但拉尔斯突然觉得,联邦似乎有点太高看他了。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的勇气。
他有预感,自己一旦看到了,就再也无法生出去面对的勇气,只能用力的抱紧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逃离的谷欠望。
拉尔斯紧绷的身体逐渐变得软绵,压抑的呼吸渐渐多了一丝潮意,微不可查的泣音被阻塞在喉间。
一颗卵被送了进去。
他蓦地僵住,腿下意识乱蹬了起来,恐惧地摇头躲避:“不……”
从未承担过孕育职责的身体本能的排斥着异物的入侵。
但从见面以来一直都表现得很温和的虫母,此刻声音却陡然冷冽了下来,冷淡地指出:“拉尔斯,繁育是你作为孕体的职责。”
他的脸颊被掐住抬了起来,翠绿的猫眼映入着她冷淡的表情。
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拉尔斯陷入混乱的意识陡然一清,脸色顿时就苍白了下来。
“抱歉,妻主,我只是没反应过来……”
他的唇瓣微颤着,乌黑的睫羽扫落着细碎的泪珠,“……请让我服侍您。”
拉尔斯感觉到她审视地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在评估他能否承担得起这个职责。
良久,她终于收回了将他脸颊掐红的手,把他翻了个面。
她继续执行着让他容纳蛸卵的行为,却不再允许他拥抱她。
拉尔斯伏在沙砾上,被她的腕足推动得不受控地向前爬,又被强行拖拽了回去。
涨潮的海水渐渐将他的身躯淹没,激烈的水声不知何时变
成了白噪音,再无法激起他的羞臊和难堪。
难以思考的大脑只剩下了昏沉的意识,和本能渴望拥抱的微弱欲求。
极为漫长的产卵过程,让拉尔斯甚至觉得自己正在遭受着某种酷烈的刑罚。
直到他的小腹鼓起,再也注入不进一颗蛸卵后,她才终于将触手抽离了出去。
第79章 if线番外战利品2抓回去供她细致……
一切都糟糕透了。
拉尔斯背对着凌伊,身上是被她收紧的腕足勒出来的红痕,和吸盘吸吮出来的红印。
晶亮的粘液难以被水流冲刷掉,薄薄的覆在他蜜色的肌肤上,随着呼吸而显露出绸缎一般的光泽。
他疲惫地阖着眼,散乱的长发下面孔泛着异样的红。
骇人的庞大腕足都被凌伊收拢了回去,低眼看着他无法自抑颤抖着的身躯:“你心系的联邦,我会让人去安排好。”
她扔下这句话,身体就重新化为了巨大的章鱼,像海怪一样,庞大的身躯重新沉入了深海。
拉尔斯发间的豹耳难以挺立,连她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察觉到她终于放过了自己,才终于有了种解脱一般的如释重负。
他捂住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虬结冰凉的卵挤在其中,存在感极其强烈,冰雪般的气息让附近的体温都被影响得低了几度。
拉尔斯翻了个身,仰面看着房间里被投影出来的天空,沾着沙砾的手掌颤抖地捂住了脸。
然而仅仅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因为牵扯到了腹腔,就让他控制不住的蜷缩和痉挛。
哪怕是在战场上命悬一线,肢体都险些碎裂时,他都不曾觉得有这么难受过。
拉尔斯躺在沙滩上,许久都没有动作,连爬起来去给自己做清理都没有气力,维持着这种满身狼藉的状态,疲惫地昏睡了过去。
等到再度醒过来时,他甚至都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难以挣脱的噩梦。
但身体传来的感知如此真实残酷。
过了好一会儿,拉尔斯才站起来,有些生疏的开启了房间里的智能设备,迈步走进浴室。
虫族所掌握的科技远比联邦要发达,并不是那种只知道野蛮侵占星球的文明。
尤其是在日常生活这方面,几乎已经全权交给了智能化的机械去处理。
哪怕知道机械并不具备智能,但拉尔斯还是拒绝了机器人的帮忙,独自对自己进行了深度清洁。
这对他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可以轻松完成的事情。
哨兵的恢复能力都很强,但在这种事情上却完全没有显露出他们的优势来。
或许是体内的卵带来的不适,也可能是从虫母的触手中溢出来的粘液有些问题。
总之,拉尔斯直到清洗身体时才发现,自己躯体上的痕迹竟然一点都没有消散的迹象。
他竭力忽视这些,在水流下艰难地清洗着身体。
足足耗费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他才终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生疏的操控着室内的智能系统,将衣柜释放出来。
或许是因为虫母的本体是深海章鱼的缘故,这间用来宠幸他的房间也是一片水泽,智能家居都需要通过操作才可以召唤出来。
拉尔斯拉开衣柜门,本想穿好衣服就离开这个房间。
可一打开衣柜,他就僵住了。
这些面积极小的布片,究竟可以用来遮挡住身体的什么部位?
“……”
拉尔斯闭了闭眼,用力地将衣柜门给关上,试图遗忘掉那些记忆,但那些画面还是蛮横的撞进了脑海。
黑暗哨兵已经属于哨兵里格外放浪形骸的类型了。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喜欢赤着上身什么都不穿,可他们也有着基本的廉耻心。
就算是和匹配的向导玩情趣都不一定会穿上的衣服,却被堂而皇之的摆在了衣柜里作为日常服饰。
拉尔斯一度以为自己操作错了,可衣柜的标签告诉他这就是正常的‘日常’服饰。
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阵嗡鸣,握着衣柜门的手都用力到指骨险些刺破皮肉。
衣柜的把手都因此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断裂脆响,声音令人牙酸。
拉尔斯控制着自己的脾气,直到情绪重新平复了下去,才重新打开衣柜门。
收缩成一条细线的瞳孔缓缓地、缓缓地从那些不堪入目的衣服上扫过去。
在那些甚至不能被称为衣服、吝啬使用布料的布条乃至直接就是一根绳索的服装里,他极为勉强找到了一件可以遮挡住隐私的衣服。
拉尔斯给忍着不适给自己穿上,又进浴室用浴巾把自己给包裹起来,才终于有了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然而这样的形象下,他自然也不可能就这样出门。
只能靠在门口静默地矗立着。
昨天跪趴得太久了,哪怕此刻肌肉酸痛,拉尔斯也不想再坐下去。
更别提孕囊还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才会成型,所以那些卵其实也还停留在他身体的各种地方,导致了他也根本坐不下去。
虫母的卵可以贴在身体的任何地方着床。
不仅仅是孕囊、子房才可以孕育它们,它们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生长。
甚至要是虫母不想让他好过的话,还可以让卵不去刺激身体生成孕囊。
这种孕体,会在卵孵化出来的那一天,痛苦的迎接死亡。
在虫侍那里学过很多有关于怀卵、产卵知识的拉尔斯,对这些都并不陌生。
不过或许就这样死去,对他来说反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拉尔斯没办法去拒绝联邦的祈求。
尽管他们让他做的事情很荒谬。
可联邦庇护下的那些普通人是无辜的。
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去供养他们的话,光是暴露在充满污染的废土下,他们就会立即死亡。
然而拉尔斯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的伴侣,而这个伴侣甚至都不是一个向导,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怀了怪物的孩子。
拉尔斯捂住自己被撑开的小腹,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将自己的利爪伸进去,然后去将它们全部都搅成碎块。
但理智还是让他克制住了这种行为。
他不能做出任何惹怒虫母的行为。
所以拉尔斯只是如同一个雕塑一般,沉默地站在那里。
被卵牵扯的注意力,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逐渐适应,回归到了对周围的正常感知中去。
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萦绕在房间里那无处不在的清雪气息。
像是有无形的触须,将这些气息粘在了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缓缓钻进了躯体。
拉尔斯不禁抿紧唇。
明明他在这个房间里呆得更久,却反而没能留下强烈的存在感,反而是她来过的痕迹挥之不去,霸道的填满了每一处。
拉尔斯点开屋内的智能操控装置,找了一圈,却没能发现与净化空气有关的功能。
他不禁凝起眉,只能放弃掉净化掉这些气息的想法。
然而那些气息的存在感却实在是太强烈了,让他有一种虫母从未离开过的错觉。
这让拉尔斯变得有些难以忍受这样的环境来。
于是他又重新走进了浴室洗澡,试图去冲刷掉那些痕迹,就连身上的衣服都重新扔开。
整个人也直接呆在了浴室里不出去。
然而那些气息却竟然还在扩散,从门缝中丝丝缕缕渗透了进来。
拉尔斯烦躁了起来,尾巴尖拍打着地面,利爪不停的伸出又收回。
内心升起的破坏欲让他有些控制不住想要破坏掉周围的一切。
但是不行。
这是虫母临幸他的房间,不是属于他自己的房间。
所以他没有资格去破坏这里的一切。
他只能选择忍耐。
无论洗了多少次澡,身上都还是会很快就重新沾染上她的气息。
这种徒劳的行为进行了很久之后,拉尔斯才发现,只有在自己的身体沉入进水中时,空气里的那些气息才沾不到他的身上来。
说沾不到其实也不恰当,而是活水带来的扩散能力,和在水中并不灵敏的嗅觉,可以让他感受不到那些气味。
拉尔斯的精神体是猫科,大多数猫科都不会喜欢身体被打湿的感觉。
不过为了躲避那些气息,他宁愿将自己一直埋进水中。
虫母没有下达过让他离开的命令,房间里又找不到能够让自己穿出门的正
常衣服。
这让拉尔斯只能在房间里呆着,等待着虫母的再次到来,又或者是直到有虫侍送吃食过来时,去拜托对方带一件可以穿出门的服装过来。
但那需要等待很久,因为他才服用过营养液。
虫族制造的营养液,一支就可以提供一个正常人类七天的营养所需。
故而拉拉尔斯只有等到七天后,才有可能会等到有人过来。
等待的感觉其实并不煎熬,真正折磨他的只有体内的卵和空气中无孔不入的气息。
和猫科一般无二的作息让他间断性的在水中沉睡着,通过睡眠去抵御身体的不适。
他每隔一两个小时都会清醒上一会儿,然后又重新睡去。
直至身体突然被冰凉的触手缠绕上。
拉尔斯的睡眠本来就浅,昨天的经历更是让他难以忘怀,立马就在被触碰时清醒了过来。
他的心脏控制不住的剧烈战栗着,排斥和畏惧几乎在瞬间就攀上了巅峰。
“拉尔斯,又见面了。”
凌伊将下巴放在他肩头,转眼看向他。
冰凉的吐息喷洒在他的皮肤上,激起了细小的颗粒。
拉尔斯喉结滚动着,依旧还残留着哑意的声音带着颤意:“妻主……”
凌伊饶有兴味地观赏着他僵硬的神情,腕足缓缓下移。
“……不要!”
拉尔斯立即就应激了,甚至下意识抓住了触手不让它移动。
掌心腕足冰凉湿滑的手感传递到脑海,让他忍不住一激灵,压过理智的本能迅速回归。
他意识到了这个行为是对虫母的冒犯。
夫侍负责解决虫母的谷欠望,是没有资格去拒绝她的临幸的。
拉尔斯僵硬了一下,才低声说:“妻主,我的肚子里还怀着您的孩子,不能……不能……”
极重的羞耻心让他吐露不出那些露骨的字眼来,却足以让人领会他的潜在意思。
“我的卵还没有那么脆弱。”
凌伊的腕足将他的身体缓缓打开,轻笑着欣赏着他的怯意和羞臊,“它们就算遭遇了剧烈的撞击,也不会坏掉的。”
不是说虫母都会很爱护自己的卵吗?!
拉尔斯难以置信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这与虫族教给他的常识完全相悖。
他还敢留在房间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拉尔斯就算是只围了一条浴巾,他也绝对会连滚带爬地逃离。
感受到阴冷潮湿的触感越来越逼近,极强烈的挤压感让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拉尔斯闭了闭眼,强忍着漫开的耻意对她说:“可是我已经被填满……妻主……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这样的言语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太突破底线了。
说出来之后,他的脸、他的身体就都因此哆嗦了起来,让人分不清他是因为觉得耻辱,还是窘迫。
“不会的。”凌伊低眼注视着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拉尔斯,你太小看你的容纳能力了。”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他。
恐惧几乎在瞬间就淹没了脑海。
拉尔斯甚至不理智的显现出了半兽化的形态,控制不住地朝着门口逃窜。
但他甚至都没能爬上岸,就被虫母柔软有力的腕足给束缚住了身躯,抓回去供她细致的品尝。
第80章 if线番外战利品3“你要是不想你……
虫母临幸拉尔斯的房间,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新住所。
尽管在昏睡过去前,他还打算着等自己第二天醒来后,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
但实际上他根本没能有这个机会。
因为他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留给他的时间已经完全不够再让他去做别的,虫母就重新来到了这个房间。
就这样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拉尔斯甚至都已经开始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他从来都不知道,当黑暗哨兵所痴迷的、追寻的那些极致的刺激感在反复的涌上来时,带来的原来从来都不会是满足和喟叹。
只会滋生出畏惧和惊惶。
黑暗哨兵一直以来,在联邦内部的风评都十分一般。
他们被视作疯子、愉悦犯、神经病的典型代表。
只要是出现了可以让他们兴奋起来的事情,那无论是让他们为此去伤害自己还是毫无尊严的去给别人当狗,他们都会欣然去执行。
他们享受降临在自己身上的这种濒临极限的快-感。
然而在怪物面前,就算是疯子也会被迫变得正常起来。
没有人会受得了一直被高强度的对待,至少拉尔斯不行。
在又一次被虫母的触手绞缠住身体时,他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妻主!您难道就不能去找别的夫侍吗?!”
“哦?”
凌伊闻言挑了下眉尾,摸了摸他潮润的脸,“我还有别的夫侍?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声音像是裹着碎冰的溪流,漫开着清爽的凉意,语调轻柔,“我只有你这一个夫侍,小猫,开心吗?”
“放过我吧……”
拉尔斯眼神惨淡,绿宝石一样的眼瞳都快彻底没有光了,声音破碎,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我要死了……你要是不想你的孩子和我一起死……求你了,过一段时间再碰我好不好……”
拉尔斯知道自己说的话听上去毫无威慑力。
毕竟虫族有着无数种办法去阻止他的死亡,到时候他或许连肢体自由活动的机会都会被剥夺。
可就算如此,那也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拉尔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也想不到去顾忌什么,只想要躲避即将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一切。
哪怕是为此激怒她,让她对自己彻底失去兴趣都可以。
哨兵强大的恢复力真的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死在她手里了。
夫侍是没有资格拒绝妻主的宠幸的,但虫母没有生气。
她甚至还在他的威胁下笑了出来。
不是平常那种唇角弯起的浅淡笑弧,而是真的被逗笑后,五官都舒展开来了的那种笑。
很明亮,很刺眼。
拉尔斯不懂她在笑什么。
他在试图激怒她,但她看上去好像心情更好了。
凌伊笑够了,才用腕足将他卷了起来。
拉尔斯不受控地升起了惧意,急促的呼吸让他饱满的胸膛起伏得十分壮观,连冰凉的唇瓣都在颤抖。
在对方每天纯恶意的“浇灌”下,他非但没有因为纵谷欠过度而日渐消瘦,有些地方反而变得更大了。
就连身上那些紧实的肌肉线条,都在极其频繁的绷紧和颤抖下,一点都没有消失的迹象。
反而像是得到了充足的锻炼,线条更漂亮了。
可就是这样一副强壮的身躯,也没能让拉尔斯在此刻升起任何敢于去面对的勇气。
他只有对即将会发生的事情所滋生的、无法被扼杀的恐惧。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拉尔斯只能绝望地、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破碎脆弱的泪珠从眼角溢了出来。
但预想中漫长的折磨并没有降临。
包裹着身
体的触手突然都被收了回去,那些让他畏惧的吸盘甚至没有再产生任何吸吮的力道。
它们无比丝滑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哨兵敏锐的五感告诉拉尔斯,自己的躯体正陷在某种柔软顺滑的布料上。
这是……床?
明明还没有过去很长时间,他对床这个家具却已经感到陌生了起来。
抖落着细碎水珠的眼睫被拉尔斯颤颤巍巍地抬起。
那间不像是房间的房间,在此时变成了人类审美中的正常卧室,不再有迎面吹来的海风和拍打着海岸的浪潮。
正常得有些不像话。
他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的床单,脸上还布着泪痕,迷茫无措地看着凌伊。
脆弱,不安,惹人怜爱。
凌伊怜爱地抚摸着他的脸,吻去了他眼角的泪珠:“睡吧。”
竟然真的被放过了……
拉尔斯有些难以置信。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碧绿的猫眼因此而睁得很圆,瞳孔不自觉扩张着震颤,恍惚得像是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凌伊抬手将掌心覆在了他的眼睛上,再次说:“小猫累坏了吧?睡吧。”
她的语调温柔,混杂着丝丝缕缕不明显的怜惜。
拉尔斯哆嗦了一下。
他对她这种频率的声音都已经有了阴影,立马就闭起了眼,生怕她会在一秒就反悔。
难以被平复的呼吸却依旧很急促。
拉尔斯确实有点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又不愿意去质疑这种从天而降的好事。
圆润小巧的豹耳因此在发间仔细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万一对方是想等他放松警惕之后,再突然再拉着他……想看他彻底崩溃呢?
但虫母还没有过这种前科。
她在虫族的地位至高无上,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从来都是尽兴后才会离去,不会去顾及其它。
她的身体和精神力都没有短板,拉尔斯之前在被逼急了时甚至动过手,却被压制得毫无反抗能力。
所以他也知道,虫母并没有向导那种喜欢恶意玩弄哨兵的习惯。
她只是……太放纵自己了。
没人承受得起她一直放纵。
拉尔斯聆听了良久,攥紧床单的手指才微微放松下来,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精神卸下后,一股强烈的疲惫感便袭上了脑海。
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凌伊的气息和贴近,尽管此刻对方离得那样近,视野也陷入了黑暗中,也没能再让他本能的生出警惕来。
只残留着对她的触碰而条件反射生出的惊惧。
虫母冰凉的手不紧不慢地抚着他的发丝,轻声哼起了陌生的歌谣。
那似乎是虫族中的某种小众语言,难以辨认字句。
拉尔斯只学会了虫族官方推行的通用语,所以没能听懂她究竟在唱什么,
他只能听出来,她哼出的曲调很平缓,犹如摇篮曲一般,并没有惊扰到他脆弱的神经,反而安抚住了他。
拉尔斯没能听完虫母唱完整首歌,就已经在她的声音下放松地睡了过去。
……
那天之后,拉尔斯的生活终于不再是水深火热。
他发现虫母似乎真的在禁谷欠。
尽管她还是每天都会过来,却不再只和他做那种事情。
当然了,这不代表着她就什么都不会做了。
虫母还是会用触手包裹住他,只不过相比于之前,现在更多的是浅尝辄止,并不会进行到最后一步。
从一开始的忐忑,到后面再看到凌伊过来时,拉尔斯终于不再感到畏惧了。
信任要建立起来并不难,毕竟她说一不二,对恶意玩弄并不感兴趣。
她每天到来的时间都并不固定。
有时候她会来得很早,有时候却晚到拉尔斯根本察觉不到她曾来过,只能在睡醒时,通过床上有所变化的气息隐约猜到对方来过。
只有极少数的时候,拉尔斯才会在半夜睡醒时,看到趴在自己胸口熟睡的虫母。
她很喜欢他身上的这个位置,平常没少去掐弄,但直接就这样将脑袋埋进去的时候却很少。
这或许是因为在平常面对她时,他的胸膛大部分时间都会因为紧绷而变得坚硬。
虫母更喜欢向导水流一样柔软的肌肉。
拉尔斯不自觉屏息,凝视着熟睡的她。
虫母在熟睡后,看起来其实并不带有明显的压迫感。
她银白的发丝散乱着铺散在他的身上,一小截线条优美的后颈会从头发的缝隙间暴露出来。
她的身上有着很强烈的非人感,脸上还好,只是瑰丽得不像人。
但身体的非人感却很强烈,很多地方却是半透明的,让人可以看到她内部仿佛积雪堆砌而成的内脏和骨头,艺术品一样的被摆放在其中。
虫母身上的许多特征,都可以让拉尔斯清晰无比的意识到,这是个绝不可能被当成同类的怪物。
然而他的身体是那样的熟悉她,容纳过她。
也早就习惯了被她的气息所包裹住的感觉。
甚至有时候她不过来,房间里的气味淡了,他还会感到不适应。
他还怀了她的孩子……
随着那些卵在渐渐长大,拉尔斯很难不关注它们。
有时候他还能感受到它们活跃起来时,所引发的胎动。
这一切都让他没办法再将虫母单纯的看成一个怪物。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是他的妻主了。
拉尔斯怀着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复杂心态,轻轻在她头顶落下一吻。
凌伊没有睁开眼,只是身下的触手动了一下,将他缠绕得更紧。
拉尔斯不知道她是否是感受到了什么,身体忍不住僵滞住,缓缓闭上了眼。
其实他的纠结、思考,在现实面前根本没有意义。
他早就是她的夫侍了,没有人可以去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
而他怎么想的,也从来都不重要。
所以拉尔斯想,就这样吧。
他对未来本来也没有抱有什么期待,更不会去幻想什么。
无论是未来还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维持了一段时间后再“失宠”,其实都无所谓。
他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什么。
然而虫母却出人意料的长情。
明明她什么都可以做,却没有再去做那些她想做的事情,只看着他紧实的小腹一点点鼓起来。
有时候还会伸手去摸一下。
拉尔斯微妙的觉得这种气氛温馨得有些过分,仿佛他们就是普通的伴侣,正在孕育着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一样。
这样的想法十分可笑,但随着时间流逝,却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她的行为让他产生了错误的判断,甚至逐渐开始期待孩子的降生。
这样的想法对他来说很危险,但拉尔斯没能察觉到自己思维的转变。
他已经太习惯她的靠近了,以至于无法去警觉这一切。
直到这天,虫侍因为虫母要召见他而前来传唤,他才恍惚间意识到,对方从未在白天来见过他。
也从未和他沟通过、描绘过未来。
因为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解决她的谷欠望和诞育她的子嗣。
大脑仿佛被重重锤击了一下,让他很突然的就重新意识到了这一点。
拉尔斯忍不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仅仅只是被虫母施舍了一点温情,他竟然就开始遗忘这件事了。
他吐了一口气,平静地垂眼,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带兜帽的长袍,将自己全身都笼罩了进去。
拉尔斯之前在发现虫母还算温柔后,试探性地向她提起过衣服的问题。
那天之后,他的衣柜里就终于不再只有那些不堪入目的
衣服了。
虽然后续加入进来的那些衣服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毫无设计感,仅仅只有遮挡身体的作用。
虫族的男性在结婚之后,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变成妻主的所有物。
因此他们只有在得到妻主的允许后,才可以去袒露容貌。
所以虫族雄性的日常服饰,都是那种可以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袍服。
谁也无法猜到,那宽大的衣袍下,究竟是什么都没有穿,还是全部都已经被填满了。
拉尔斯并不想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但他体验过,所以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将袍服的兜帽向前扯了扯,遮住自己的脸。
衣袍下已经很明显的孕肚也被完全的掩盖了下去。
跟随着虫侍的脚步,拉尔斯很快就来到了凌伊面前。
他们正处在一个很大的房间内部,似乎是议政厅之类的地方。
虫母高坐在华丽的王座上,八条腕足随意的交叠着,细细长长的触手末端随意的敲击着地面,显露着当事人心情很好。
拉尔斯却看得心头蓦地一跳。
他本能有些不安,又不知为何不安。
或许是因为虫母的突然传召?
拉尔斯不知道。
他只能强行忽略掉这种突然升起、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情绪,垂首跪伏下去:“拜见妻主。”
大厅内并没有其它虫族的存在,他的手臂贴在冰冷的瓷砖上,思考着她召见自己的目的。
难道是联邦出了什么事?
这个房间看上去可不像是用来玩乐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