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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61章略微鼓起的腹中,孕囊中……

    拉尔斯像是没有听到凌伊的话一般,一言不发。

    他保持着沉默,没有理会,也没有去看她,深深陷进腹部的指甲在深蜜色的肌肤上划出了血痕,呼吸渐沉。

    口腔中的唾沫在沉默中沿着臼齿积聚,涨潮般难以遏制。

    全身都似乎在因此发痒。

    哪怕拉尔斯在变故发生的一瞬间,就选择立马撑开了精神屏障,也依旧没能将身体带来的感知完全阻隔在外。

    残存在记忆里的感受因此而被唤醒,明明身体不该再产生任何感应,精神上、认知上却准确无误的将那些感觉一寸寸描绘了出来。

    哨兵敏锐的五感,将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切都深深刻印了下来,轻而易举就可以回想起来。

    哪里都很痒,像是连骨头缝都渗进了甜腻的液体,密密麻麻的蚂蚁爬在上面啃噬。

    痒,还很胀,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了,令身体控制不住的战栗。

    像是被开发透、训练好的玩

    具,甚至不需要主动对他去做些什么。

    仅仅只需要说出关键词,身体就会自发的被唤醒那些记忆,让本能覆盖掉身体原本应该传递回大脑的信息,把身体银荡的另一面拉扯出来。

    犹如早已陷进挣脱不开的深海。

    拉尔斯手指骨节攥得发白,心口像是猛地被扎了一下,无法容忍的难堪掺杂着愤懑,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点燃了脆弱紧绷的情绪。

    那双晕染出墨色的兽眼突地刺向了凌伊,破空声裹着劲风,几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手指便距离她的脖颈仅剩下毫厘之差。

    “停下!”

    拉尔斯压抑着声音里的异样表明态度,“够了,不要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向导小姐,我不是你的哨兵。”

    “停下?”

    凌伊有些微妙的咀嚼着这两个字,雪灰色的浅瞳沉静地注视着他,“拉尔斯,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什么?”

    凌伊抬手覆到他放在腹部,青筋突起的手背上,缓慢地摩擦着,“你是来找我补充向导素,填满孕囊的。”

    空荡荡的孕囊,根本不具备作乱的基础条件。

    她的话如同闪电一般劈开了大脑,拉尔斯喉咙紧缩,被忍耐和怒气填满的表情突然一瞬间变得空白起来。

    “你都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精神状态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吗?”

    凌伊将他捂着腹部的手扯了下来放到自己腿上,带着冷静底色的平缓声音不疾不徐,“拉尔斯,你该去找向导做一下精神疏导了。”

    他茫然地对上她的视线,目光一寸寸在她脸上刮过,似乎想要质疑她的说法。

    也许是向导小姐有着别的办法达到那一切呢?孕囊里不是还有蛸卵和那层还没有被彻底吸收干涸的营养液吗?

    ……怎么可能呢?

    可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过来的,这一点是无法被质疑的。

    拉尔斯眼瞳收缩成了一条极细的丝线,他艰涩地滚动着喉结,突然将精神屏障撤开。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被传递进了神经亟待接收。

    拉尔斯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闷哼,凹凸起伏的肌肉线条顿时绷紧如斧凿刀刻般锋利。

    他的头很痛,眼前一阵阵发黑,然而这些都只是信息一瞬间涌现带来的不良反应,很快就会消散。

    ——并不是之前那种吐息错乱、全身失力的状态。

    这说明,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究竟哪些话是凌伊说的,又有哪些话其实只存在于幻想中,拉尔斯无从分辨。

    他只是飞快的拉开了与凌伊的距离,手臂已经下意识攀上了窗檐:“抱歉,向导小姐,我会将我账号上的积分都转给你,自请去惩戒室领罚。”

    “站住。”

    凌伊交叠着腿,注视着他那只扣在窗檐上的手,“走什么?不是要我填满孕囊吗?”

    “……你是向导,应该更清楚这种状态下,我不适合再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接近你。”

    他收紧的下颌线被光线照得像刀刃一般,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投出晦涩的阴影。

    虽然异化度很高,但拉尔斯还从来都没有感官错乱到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现状,他无从得知。

    他只知道,他应该去找一个地方安静的发泄一下,直至情况稳定下去。

    “你还伤不了我。”

    凌伊底色平静的眼瞳看着他,唇角还扬着浅浅地笑弧,“拉尔斯,过来。”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拉尔斯一语不发,手指将窗檐捏得嘎吱作响,视线沉默地凝驻在她脸上。

    上一次也是这样,向导小姐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应该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但她确实有手段控制住他。

    拉尔斯垂下眼帘,迈步朝着凌伊走了过去。

    她柔亮的发丝披散着肩头,没有被关闭的净化器让她的气息也变得浅淡,凑近时才可以嗅闻到那股清寒的气息。

    “向导小姐,虽然你的异能很厉害,还是向导中罕见的攻击系……”

    拉尔斯在她面前蹲下来,低声告诫她:“但你最好还是速战速决,S级哨兵的狂化没那么容易对付。”

    意识涣散和精神狂化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前者会影响实力,后者却是在哨兵原有的实力上更进一步跃升。

    被千锤百炼出来的杀戮技巧配合着理性尽失的疯狂,往往都需要好几个同等级的哨兵一起出手,才能够将狂化的哨兵控制住。

    凌伊的情绪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对他道:“张嘴。”

    拉尔斯眉峰微凝。

    ……这算是不想听吗?

    拉尔斯抬眼注视着凌伊,僵持了一下,他无奈地张开了唇。

    她真该被突然出现的意外情况深刻教训一下,才会明白有些可以避免的情况,根本没有必要让它们发生。

    明亮的灯光下,他口腔内部的景象一览无余。

    他尖利的犬齿和鲜红的舌都浸着层粼粼颤动的水光,并不是那种人类整齐平滑的牙。

    齿尖很锋利,每一颗都像是刀刃一般,一看这知道是撕咬、切割猎物的好帮手,透着一种非人的、更偏向于猛兽的残忍。

    凌伊的手指探进他的唇间,指腹压在齿尖上。

    尖锐的牙齿并没有将冷白纤细的手指划破,想要移动的手指被轻轻地咬住。

    拉尔斯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看着她无声摇头。

    他并不能控制牙齿恢复成正常人的形状,这是异化度加深后不可逆的转变,就和倒刺一样,是无法被收回去的,跟豹耳尾巴不一样。

    凌伊也没勉强,将手抽了出来,拿出纸巾擦了擦。

    怀里的玻璃蛸伸展着肢体,腕足顶端顺着拉尔斯微张的唇攀爬了进去。

    明显的异物感让舌上的倒刺不受控的浮起,将腕足上的吸盘刮出了略带海水咸腥味的液体。

    猛兽哪怕收敛了倒刺,也足以将人类的皮肤舔得发红,就更别提倒刺浮起的时候了。

    玻璃蛸顿时就忍不住往外撤离。

    拉尔斯半阖着着眼睫,忍住闭上齿关咬下去留住它的冲动,勉强将倒刺重新收了起来。

    玻璃蛸观察了一会儿,才重新探了进去。

    凌伊伸手贴上他的侧脸,指腹轻轻摩挲着:“拉尔斯,吸一下。”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眼睫,扩张开的瞳孔中透着疑惑。

    “这样会让向导素出来得更多一些,”凌伊平静地说,“不是想要速战速决吗?”

    拉尔斯呼吸微滞。

    向导素会怎么释放,数量的多寡,看的不是向导的意志吗?

    他眉峰凝起,良久,饱满的唇还是压下去。

    拉尔斯鲜红的唇色将玻璃蛸透明的腕足也染出了瑰丽的红,犹如华贵的艺术品一般。

    他被压得凹陷的唇瓣轻轻抿起,通过透明的腕足,还能隐约窥见口腔里的舌头卷住吸盘,啧啧的水声在吸吮下回荡。

    温热的口腔温度远高于冰冷的海水,玻璃蛸有些不适应地抖动了一下,细长的腕足被强大的吸力吮得变形。

    清雪般的沁凉气息渐渐从口腔里漫开,充溢着整个房间,连高功率运作的净化器都无法消弭。

    然而这却一点都没能降低拉尔斯身上的体温,反而让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灼烫。

    潮润的热气混着晶莹的水液从唇角淌出,暗涌的情谷欠在眼中炸开。

    他掀起眼睫注视着凌伊,片刻后,伸手将已经不再释放出向导素的腕足从口中抽了出来。

    色泽透明的腕足宽度变窄了一些,肉眼看上去甚至比旁边的其它足肢小了一圈。

    拉尔斯抿起

    唇,不由微微别开视线,脸颊几乎完全贴合到了她的手上。

    玻璃蛸毫不在意腕足的大小,只将另一只触手举到了他面前,海草般摇晃着。

    还有?!

    拉尔斯微颤的唇瓣缓缓张开,已经变得有些酸涩的口腔将新的腕足包裹了进去。

    然而这只触手却很不安分,没有像之前那只一样适可而止的停在口腔,反而开始深入。

    拉尔斯手指扯住深入的腕足,皱眉看向凌伊。

    再深入,他并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

    “太慢了,”凌伊低眼看着他,指腹从他汗湿鬓角擦过,“不是说要速战速决吗?”

    她抬脚踩了一下他紧绷的大腿,“拉尔斯,你的身体好像已经快忍不住了。”

    “……”

    拉尔斯的动作僵住了,被直白的指出这种事情,让他的胸膛难以控制的剧烈起伏了一下。

    被朦胧光晕遮蔽的视野下,凌伊的表情也变得不甚清晰,让他无从分辨她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嘲笑。

    拉尔斯沉沉呼吸着,尽可能的将喉管打开。

    猫科的肠道都相对短,所以胃肠一受到刺激就会被引发呕吐反射,像吐毛球一样将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哨兵的深度异化往往都是从身体内部开始的,体表浮现出的兽化才反而不算什么。

    以拉尔斯的异化深度,他的身体内部自然也更偏向于猫科的构造。

    他克制着呕吐的本能,也克制着不将尖牙压在玻璃蛸果冻一般,仿佛一咬就会碎裂的腕足上,将向导素、腕足都容纳进去。

    他的气息因此变得更加混乱了起来。

    冰雪般的沁凉气息被吸进肺部,胃肠道也因为向导素变得冰凉,大脑、身体却是滚热的,让意识在云端与炼狱之间徜徉,痛苦混沌。

    稠密的睫羽在反复地刮蹭着合拢,拉尔斯蹲下的姿势逐渐变成了更不需要用力的跪姿。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椅垫上攥紧,生理性的眼泪将她的掌心浸润得很潮湿,很可怜地蹭着。

    玻璃蛸的八条腕足都一一光顾了他的口腔,被尽数地吞吃,让孕囊逐渐饱满起来,甚至还残留下了一些,淌进了其它器官里。

    略微鼓起的腹中,孕囊中传出着微弱的满足信号。

    拉尔斯恍惚地伸手去触碰

    那里装载得太多了,孕囊接收的速度却不疾不徐,以至于肌肉稍微地抽动一下,都可以感觉到水液晃荡的动静。

    而每一次荡开的涟漪,都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刺激。

    拉尔斯都有点意外,自己竟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崩溃。

    或许是因为积雪般的冷凝的向导素这一次并没有刻意作乱,才让他幸运的勉强维持住了清醒。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拉尔斯缓了口气,才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需要去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好好消化一下。

    “拉尔斯。”

    凌伊注视着他无法保持轻盈的脚步,提醒他,“不去接受精神疏导的话,可以将流向孕囊的向导素截留下来一部分,会让你好受很多。”

    拉尔斯动作停了一下,才跳上窗沿说:“向导小姐放心,在没有把它们孵化之前,我不会出事的。”

    他的精神图景还没有脆弱到会在短期内崩毁。

    说完这句话,拉尔斯没有再去听对方是不是还会有别的叮嘱,直接就从窗沿上跳了下去。

    腹部难受的感觉让他灵敏性极好的肢体变得有些不灵活,降落的地点因此也出现了失误。

    拉尔斯紧急抓住了外墙上承载着净化器的角钢,才没有直接坠落下去。

    他吐了口气,直接用力将身体荡出去,以一个有些不优雅的姿态平安落地。

    他的四肢异化,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飞快从地面掠过。

    等跑回了宿舍,拉尔斯立即一头扎进了浴池中,将自己的身体沉了进去。

    S级哨兵的权限很高,因此宿舍内部的设施都一应俱全,空间并不狭窄。

    自从跟凌伊产生接触后,拉尔斯的身上就经常变得粘腻,爱干净的大猫无法忍受身体总是脏兮兮的,原本的浴室也因此变得有些不够方面。

    为此讨厌下水的拉尔斯也不得不花费积分,去申请了浴池,方便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准备,直接跳进去清洗。

    海水的咸腥味满进鼻腔,是水中的消毒液被仪器特意调制出的气味。

    他昏昏沉沉地闭上眼,难受的曲起身体。

    好一会儿,拉尔斯才想起凌伊最后的嘱托。

    他张开嘴唇,修长的手指微颤着探进去,用力压住了舌根。

    反胃感因此涌了上来,将满溢在喉管中的向导素强行推了出去,挤到了口腔里。

    纯净薄凉的清雪气息飘散了出来,是仪器怎么也调配不出来的感觉。

    拉尔斯气息急促的起伏,他伸出手,将向导素涂抹到了健硕的身体上。

    又缓缓将躯体埋进了水中。

    乌黑的发丝漂浮在了水面上,河床般蜿蜒,好一会儿,在自己即将窒息的刹那,拉尔斯才终于将头颅浮出水面。

    那张在憋气下变得通红的脸,眼瞳粼粼的映着星光。

    他的舌尖在犬齿上用力地划了一下,滚热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将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覆盖了下去。

    拉尔斯平复着呼吸,毫无波澜地从水池中离开。

    第62章 第62章“向导小姐,你的蛸卵下……

    不同品种的章鱼卵,所需要的孵化时间差异都很大。

    有的从孕育到诞生只需要一两个月,而有的却需要长达数年之久。

    废土上的很多种族都早已灭绝,尤其是海洋,早已沦为了污染物的乐园,这让联邦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录实在有限。

    而上世纪流传下来的资料,也几乎没有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因此拉尔斯没能从资料中翻找出玻璃蛸的具体孵化时间。

    不过根据相关记载来看,深海区的章鱼卵孵化时间都会比较长。

    玻璃蛸无疑是属于深海章鱼这一类别的。

    尽管精神体的情况不可能和真实的动物习性完全一致,但也会大致遵循着生物本能。

    这让拉尔斯不得不做好自己或许会“怀孕”几年的准备。

    对他来说,这可不算是个好消息。

    他需要经常外出执行任务,不可能每一次都按时回来找她补充。

    虽说向导小姐保证过只要黑豹的情况有所好转,孕囊自己就会重新转移回去。

    但只要一想到精神图景中那只状态十分糟糕的黑豹,拉尔斯就觉得这个概率太小了,或许等到蛸卵孵化时,黑豹都还会是那副死样子。

    只要他一直不去接受精神疏导,黑豹的情况就不可能得到好转。

    拉尔斯并不想去做这件事,宁愿孕囊一直在都不想去做。

    被精神疏导过的哨兵,很难在向导面前还留有秘密,对精神力的深度运用,让她们甚至可以在疏导时去翻阅哨兵的记忆、想法。

    哪怕原则上这种事情是被禁止的,可谁能阻拦得了向导的行为呢?

    所以拉尔斯宁愿保持现状,每月按时上门,只依靠向导素给精神图景中的黑豹做浅层的精神安抚。

    反正黑豹本来也没有见过市面,光向导素就能够让它傻乐上好几天。

    拉尔斯还发现,虽然他没有去找向导小姐做精神疏导,但孕囊中的蛸卵却一直都有在自发的净化污染。

    说净化其实也不恰当,它们更像是把污染当成食物了,混在营养液里一起吞吃。

    不过以它们的胃口来说,净化速度实在有限。

    而异化污染并不是‘死物’,它是会自己蔓延腐化寄主的。

    因此直到过去很久,拉尔斯才反应过来自己精神图景中的污染竟然没有再增长。

    拉尔斯也不知道凌伊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的话,她又为什么会放任?

    要知道,这样可不利于她得到他。

    而他所担心的结合热,也一直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每月一次的向导素注入外,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

    拉尔斯也不知道自己该为此感到庆幸,还是应该为此感到不安。

    毕竟太过于平静,总会让人觉得还会有更大的风雨向自己袭来。

    拉尔斯没有太过于忧虑这些,作为S级哨兵,他执行任务的频率一直都很高,很难有那么多闲暇的时间去浪费。

    联邦如今很缺人手。

    换作曾经,异化度高的哨兵都是不可能再留在军区的,早就该被收押或是处决了。

    而如今的总军区却有将近一半的训练区被黑暗哨兵所占据。

    黑暗哨兵并不会长期在前线驻扎,这是为了避免精神狂化或神游时他们身边无人去制止,污染区这类会加深异化度的地方也轮不到他们。

    他们更多是充当救火队长,前往最危险的前线去执行紧急任务。

    或是带向导撤离、或是斩首敌方首领、亦或是维持防线稳定,在围追堵截下保证战线不溃败。

    这让他们虽然会频繁的出任务,但每一次任务也都会结束得很快,几乎局势一有所缓解就会被上面的调令召回总军区。

    拉尔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本以为这一次执行任务的结局也会如此,最长不超过半个月自己就可以再回到总军区。

    然而这一次前线的虫潮来得猛烈出乎意料的猛烈,竟然一直都不见它们撤退。

    废土后,人类最大的敌人除了满目疮痍的世界带来的污染外,就是虫族。

    “虫族”只是联邦对宇宙外的外星生命的一个统称,它们对废土的污染物似乎很感兴趣,总能和它们杂交出更可怕、更难以清除的怪物。

    它们也很喜欢人类这道‘小点心’,想要占领废土。

    至今联邦都没能彻底厘清虫族内部的分类,它们长得比深海的鱼还要更加随便,体型也大小不一。

    它们身上没有携带污染,所以是黑暗哨兵经常面对的敌方类型。

    战场的局势不容乐观。

    拉尔斯已经在战线上呆了半个多月了,中途只撤回去休息过三次。

    粘稠的血液几乎将他浸透,宛如流动的熔岩般从紧实的肌肉上淌下。

    拉尔斯并没有因为长期的作战而感到麻木疲惫。

    极度的亢奋和畅快,让他的神经和身体一同舒展开,就连异能所化的长刀都彻底舍弃了,猛兽的利爪从他的指间被延升出来,与敌人展开着最原始的生死搏杀,暴力而血腥。

    那双翠绿的兽眼,早已在不停的杀戮中被浸染成了墨绿,带着暴戾和血腥气,连己方的战友和他对视时,都不禁心生畏惧。

    拉尔斯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

    他从来都不厌恶去执行任务,哪怕每一次都是生死一线,但杀戮带来的刺激而兴奋,足以让他沉溺其中。

    所以拉尔斯也不会去在意这次的虫族为什么会这么顽强,源源不断袭来的虫族让他几乎杀爽了,完全没有过去任务结束时的意犹未尽。

    他肆意舒展着利爪,在尸骸堆砌的舞台上,尽兴的狂欢着,始终不曾被铺天盖地的虫族逼得节节败退,反而让自己附近形成了一片真空区域。

    直到身体突然开始变得灼热躁动,情绪中欲望与冲动高于一切,拉尔斯才终于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他像是挣脱了牢笼的猛兽,实在是杀戮得太上头了,以至于把身体的躁动都误认成了杀戮带来的亢奋。

    直到此时那种感觉越来越无法忽视,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拉尔斯后知后觉的发现,由于没能及时回去补充,孕囊中的“营养液”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蛸卵消化光了,它们频繁的传出了饥饿的信号给他。

    然而战场的一切让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这种情况。

    更何况即便是意识到了身体的异状,现有的局势也不容许他撤退。

    拉尔斯吐了一口热气,粘稠肮脏的血液顺着他深刻的眉骨蜿蜒而下。

    他用异能变化出来的黄金飞刃绞杀着周围的虫族,趁着四周被清扫成真空的瞬间,从空间钮中拿出了保存的向导素,直接注射进了体内。

    凌伊每次输送向导素时,都会给得很慷慨,像是生怕他不够用似的。

    拉尔斯也考虑过出任务时出现意外的情况,所以每次也都会截留下一小部分保存进空间钮中。

    他没有联邦那种将向导素制作成药片的技术,选择的是最简便的冷冻保存。

    冰雪般的寒凉和向导素本身自带的沁冷,让身体的躁动短暂的消退下了一些。

    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到结合热的地步,但也已经不远了。

    拉尔斯眨了下眼,眼睫上凝成的血痂簌簌坠落,他抬手抹开,扯掉在向下滴着血水的覆面和作战服,采用了自己一贯以来针对欲望的做法。

    ——以身体的伤痕来压制体内的躁动。

    他几乎完全抛却了防御,用比之前更疯狂的态度杀戮着。

    伤口重重交叠在完美的躯体上,狰狞、扭曲,又美得残酷。

    然而无论是杀戮带来的兴奋,亦或是身体被切割带来的疼痛,都没能让拉尔斯忽略掉心头的渴意。

    甚至他的五感都迎来了失控,无法再感知到外界的危险。

    精神图景中刮起的飓风,将意识搅得快失去理性的控制。

    哨兵的信息素没有向导那么明显,但当他们不再能掌控自己的五感时,溢散出来的信息素和极端不稳的精神力,就极容易被其他人所捕捉到。

    需要用精神力操控的异能已经完全失控,流淌的黄金几乎敌我不分,玫瑰状的斑纹在体表涌现,逐渐覆盖到了拉尔斯完美的躯体上。

    “拉尔斯少将?!”

    哪怕是战场带来的浓烈血腥味,都无法掩盖他因为精神暴动而释放出的信息素。

    拉尔斯迟缓地眨动了一下幽碧的兽眼,好一会儿大脑才接收到信息开始处理。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首领的狂化极容易带动同类型哨兵的精神体随同共鸣,猫科是一个很大的分类,以拉尔斯的等级很容易影响到附近哨兵的战斗状态。

    他朝着虫群深入进去,直到周围再看不到其它人影,才彻底不再去控制理智。

    死在战场,对哨兵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之一。

    没有几个黑暗哨兵能活到顺利退役,拉尔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平静地让自己陷入进残酷的战斗之中。

    身体的灼烧感在不停的刺激着神经,连精神图景都仿佛被火燎过一般,不停有枯树坍塌在漆黑的焦土上。

    然而他的战斗力却没有因此而衰退,反而变得更加强悍。

    血液浸透了拉尔斯全身,让人几乎无从分辨他原本的肤色,将曾经光洁的身躯描绘得污秽惨烈,就连碧绿的眼球都被染成了血色。

    拉尔斯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疯狂,也越来越原始,从口中延升出来的獠牙甚至都开始直接撕咬上敌人。

    飞溅的血液洒在他的脸上、头发上,又湿淋淋的坠落,顺着坚实起伏的肌肉汇成溪流。

    “拉尔斯。”

    清如冰棱的呼唤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在滚热的精神图景中簌簌落下,仿佛一场朦胧的细雨,扼制住了几乎要灼烧一切的狂乱。

    拉尔斯挥爪切割掉敌人的头颅,头脑因此短暂恢复了一丝清明,眉峰不禁凝起:“……你什么时候给我种下了临时标记?”

    向导和哨兵是可以在不借助仪器的情况下进行远程通讯的,只要哨兵身上有着被向导打下了标记就可以。

    而哪怕是临时标记,在一方死亡时,另一方也会感受到精神连接破裂带来的痛苦。

    以向导的忍耐能力而言,这种痛苦也就比结合带来的精神共融破裂好一些,还是很容易让她们陷入昏迷或情感紊乱的状态。

    “你想多了。”凌伊说,“是你体内的蛸卵在向我求救。”

    或许是因为看不到战场上的残肢碎肉,拉尔斯听到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没有似乎不稳定的样子。

    拉尔斯平复了一下呼吸,被血液浸润得模糊的眼瞳微微合拢,声音也像是要融化了一样:“我也没办法,向导小姐,战场的局势不是谁都可以控制得了的。”

    顿了顿,才接着说,“看来你的蛸卵是没办法孵化了。”

    哪怕凌伊能够通过蛸卵远距离和他通话,精神链却不可能顺着蛸卵链接过来。

    毕竟就算是被正确标记过的哨兵,也需要双方都处在安全的环境下时,向导才能够去一点点校正精神投影带来的偏差开展治疗。

    而战场上,是

    哨兵精神最不稳定的时候,精神投影自然也会时时变化,无法校正。

    拉尔斯丝毫没有自己即将陷入死亡所产生的恐惧,散漫的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丝丝幸灾乐祸的情绪:“看来你的精神体选择母体的眼光不太好呢,要胎死腹中了。”

    他说着,不禁舔了一下唇角,那里的唇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掉了。

    混乱的五感让拉尔斯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也闻不到血腥味,口腔内鲜红的舌尖震颤着拉出淡红的丝线,声音含糊:“向导小姐,你的蛸卵下一次要选择在谁的身上着床呢?”

    “……最好不要选择异化哨兵了,瞧,血本无归了。”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是没忍住去犯贝戋。

    她的声音平静地传递进脑海中:“拉尔斯,章鱼一辈子只繁殖一次。”

    拉尔斯怔住,意识仿佛都在这一刻飞出了体外。

    因为这一霎的失神,他被敌人抓住了机会,一道极长的伤口从肩膀蔓延到了腰腹,皮肉翻卷,连脂肪层下的脏器的轮廓都若隐若现。

    拉尔斯反射性地以伤换伤,将袭击自己的敌人拍成了肉泥。

    他一点点低下眼睫,暗红的血丝悬在眼前微微颤动,犹如被串成线的泪珠。

    “是吗?向导小姐,那很坏了。”

    许久,他这样对她说。

    第63章 第63章他一言不发,任由意识一……

    空寂的灵魂仿佛被骤然抽离出了体外,但拉尔斯的语气却特别的能装,尾音飘得很高。

    “现在你这边是什么情况?”

    凌伊没有去戳穿他,毫无起伏的的声线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那些字句在脑海中响起,如同簌簌落下的细雪,裹着不甚明显的凉意,却没有被高温所融化,反而逐渐覆满了整个精神海。

    拉尔斯被鲜血浸透的豹耳忍不住折了起来,细细颤抖着。

    汹涌的燥意也像是掺进了冰棱,强硬的压榨出了一丝清明。

    拉尔斯手上厮杀的动作不停,血肉飞溅的声音混着粗重的喘息,好一会儿才回答她:“……头领已经被杀得换了三批了,虫潮还是没退。”

    “是有重要的资源吸引了它们,还是其它原因?”

    “……不知道。”

    腕骨带动着利爪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拉尔斯已经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色了,连厮杀都只是下意识的本能。

    这让他思维转动得也很凝涩,哪怕是用意识回话每一个字也吐得很慢,“每次有哨兵接近头领试图读取记忆的时候,它们都会选择自爆。”

    “……其它虫族权限太低,获取不到情报,只有头领王虫是知情者。”

    这种情况明显问题是很大的,傻子都看得出来很有问题。

    然而在获取不到情报的前提下,联邦也不可能派太多的兵力到战区来。

    他们无法确定这片战场会不会是虫族设下的一个陷阱。

    更别提,这里的资源还已经被联邦开采得差不多了,本就不值得死守。

    如今之所以还没有退,也是在尝试知道它们的目的,但要是一直没有建树的话,剩下的那些哨兵也会撤去。

    那边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拉尔斯才听见她说:“拉尔斯,把你的精神体释放出来。”

    “它可派不上用场……向导小姐难不成还想让它带我走不成?”

    他被染红的视野无法看清四周的情况,感官也变得很迟钝,总是要等敌人的攻击落在身体上之后,才能找到它们的踪迹。

    每次被攻击,拉尔斯的身体都要晃一下才能重新平衡住。

    他散漫地勾起唇道,“看来向导小姐很宝贝你的蛸卵呢,真可惜……”

    “拉尔斯是在害怕吗?”

    “……什么?”

    她清雪般地嗓音在脑海中扩散,雪粒堆积成了一片纯净的空间,在猩红混乱的世界里尤其显眼。

    “是在害怕我其实只是想救你吗?”

    凌伊轻描淡写地把这句话抛了出来,不等他回应,就接着道,“拉尔斯,把你的精神体放出来。”

    “我可没想过让你当逃兵。”

    她的语速依旧不紧不慢,仿佛当下的情况并不值得她着急。

    拉尔斯瞳孔微缩,稠密的血帘掩住了已经无法辨认出翠色的眼珠,将翻涌的情绪也一同掩盖,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将精神图景中已经半失去理智的黑豹召唤到了现实中。

    自从精神开始异化后,拉尔斯就没有再将精神体召唤出来和自己协同作战。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完美任务;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黑豹的性格并不稳重,很容易被战场上的杀戮所影响。

    因此每一次它来到现实,都会被异化污染侵蚀得更严重。

    如果说拉尔斯自己独自作战,还可以再坚持上两三天才会彻底狂化的话,那在黑豹出来后,反而会连半天都不一定能够坚持到。

    精神投影的视野下,黑豹象征清明的碧绿眼珠已经彻底变成了漆黑的色彩。

    拉尔斯无所谓地透过它的视野看向战场,趁着这难得的清晰视野,开启了更狂暴的杀戮,问凌伊:“它出来了,然后呢?”

    他没有再听到回答。

    意识海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一股庞大的精神能量却突然从蛸卵中释放了出来,顺着精神体之间的联系降临到了黑豹身上。

    不属于自己的能量突然充溢在精神体中,让拉尔斯忍不住闷哼一声。

    原本混乱的五感却因为这种变故重新变得清晰,猝然恢复了对身体的感知。

    身体负伤带来的疼痛海啸般倾泻而来,拉尔斯身上的肌肉抽搐了起来,血珠顺着颤动的脊沟坠落。

    麻木的感官被突然唤醒,既像是残忍的刑具,灼穿了神经。

    又带来了酣畅淋漓的痛快,让困于方寸囚笼的猛兽挣脱了桎梏。

    很不适,还很爽,身体发出着痛吟,却又渴望着更多的感官刺激降临。

    灼烫的血液将灵魂都燃得嘶叫,每一寸复苏的感知都在叫嚣。

    脱离了稳定意识的霜雪,拉尔斯彻底维持不住清醒,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本能,狂笑着冲进了虫群。

    虫群尖锐的肢节剜割撕裂着他的血肉,让他本就破败的身体顿时就变得残败起来。

    然而他的脸上非但没有因此露出什么痛苦之色,反而浮现出了近乎享受的迷离,喉间溢出着更加放肆的笑声。

    上扬到夸张弧度的唇角近乎蔓延到耳际,异化的犬齿延伸得更长。

    拉尔斯已经彻底放开,犹如野兽一般用獠牙撕咬着袭向自己的虫群,让人分不清究竟谁才是怪物。

    凌伊没有去制止他,精神波动朝着战场四周扩散了开来。

    她命令着意识蒙昧的黑豹前进,声音又重新飘进了他的脑海:“拉尔斯,跟上。”

    陷落的理智让他的反应更加迟缓,稠密的血从抬起的眼睫上拉出了数条细线。

    拉尔斯失神片刻,身体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朝着黑豹离去的方位奔袭。

    他几乎完全舍弃了猫科的灵巧,每迈出一步拦路的虫族都会被他野蛮的撞开,兽化的利爪肆意的挥砍,本就惨烈的战场因此变得更加如同炼狱一般。

    前行了好一会儿,拉尔斯被重新冷却下去的大脑才恢复了些许清明。

    清醒的刹那,他就感受到了身

    体剧烈痉挛的肌肉,传出了令人牙酸的痛吟,仿佛生锈的机器在报废之前艰难地完成着最后一次作业。

    这是身体即将崩塌的前兆。

    他无所谓的移开了注意力,慢腾腾地问:“向导小姐……你想要去做什么?”

    他远在军区,纵然能力在向导中显得格外特殊,也不可能改变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不过反正都要死了,拉尔斯也不介意配合她再玩最后一场。

    “虫母正在孕育,拉尔斯,你要去杀了它。”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拉尔斯微怔。

    虫族是一个很大的分类,并不是每一个种族都有虫母,但有虫母的种族,都必定会拥有蜂巢意识。

    这会让它们比一般虫族难对付上好几倍,所以联邦一旦碰上,都会不留余力的去剿杀虫母。

    毕竟如果一整个种族从上到下都可以情报共享,还可以没有丝毫延迟的下达指令的话,它们无疑会成为敌人的噩梦。

    到那时,胜利的天平很难不朝着它们倾斜。

    拉尔斯的神经抽痛,连身体的运转都维持得很艰难。

    但他也知道事情的紧迫性,用力地吐着气,钝痛的大脑竭力维持着清醒:“……我知道了。”

    联邦尚未探清虫母出现的原理,它们的诞生几乎找不到什么规律,任何种族都有可能会出现。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不是发生在虫族的地盘,而是诞生在了战场上。

    还未出生的虫卵无法被移动,也难怪这次虫族的兵源会一直源源不断的被补充。

    ……

    靠近虫母的过程进行得很不顺利。

    虽然低等级的虫族都是炮灰,智商也很低,还会本能的远离如同绞肉机一般在战场上肆意杀戮的哨兵。

    但指挥它们的头领却不会容许它们躲避。

    尤其是在发现了拉尔斯移动的方向后,虫潮更是几乎如同海浪一般,一浪比一浪更高,将他淹没得难以看清身形。

    他强健矫捷的身躯在庞大的数量面前,犹如随时都会被狂风折断的树枝,不知何时就会失去生命。

    拉尔斯艰难维持的理智在杀戮中岌岌可危,动作越发艰涩。

    凌伊叹了口气:“拉尔斯,通知其它哨兵去杀了头领。”

    他已经陷入了神游状态,将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完成目标声,难以再去感知周围的情况,也无法再去思考。

    然而潺潺流淌在脑海中的声音,还是让他微微产生了反应,喉管震颤着挤出低沉的吼叫。

    每个种族的首领都有着向低于自己等级的哨兵传达信息的能力,只要他们还在战场上,就可以感应到首领的呼唤。

    这在战场上是比光脑更加有效可靠的通讯方式。

    黑暗哨兵都是单兵作战的强者,在斩首这方面更是尤其出众。

    哪怕虫族总是对此百般防范,但除非它们选择了撤退,不然无论如何,最后还是会沦为哨兵手中的亡魂。

    因此没过多久,拉尔斯便感觉到自己所面临的压力骤然一轻。

    虫群重新指派头领过来,会有着一个短暂的指挥真空期,拉尔斯知道时间紧迫,他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杀死虫母。

    毕竟他的行动轨迹是肯定会让其它王虫知道,虫母已经暴露了。

    宛如降临在了战场上的死神,疯狂压榨着潜力的拉尔斯以极快速度推近着距离,冲进被王虫指挥着已经挖得很深的虫巢中去。

    护卫着虫母的虫群悍不畏死的朝他冲过来,自爆、堆叠、拖行……

    几乎无所不用其极的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但没有用。

    彻底解开了所有束缚的黑暗哨兵如同真正的怪物降世,没有任何生物可以阻挡他的脚步,直接一路横推至了虫巢中心。

    即将孵化的虫母身处被高高铸起的石台上,潮湿的水汽弥漫在石台的四周。

    拉尔斯小腿的肌肉如绷紧的弓弦般弹起,直接跳跃到了高台上。

    然而断裂的利爪却难以撕扯开保护着虫母的卵膜。

    他微微喘息,已经断裂了一半的犬齿想也没想就立即撕咬了下去,用力的咀嚼。

    血浆爆裂到了拉尔斯的脸上,瞬间便糊住了稠密的长睫,粘稠的从锋锐的眉眼上滑落。

    那头总是蓬松如雄狮鬃毛般的黑发,也被血浆浸透,粘腻的贴在伤痕累累的脊背上。

    拉尔斯用力地撕咬着,直至再感受不到卵膜中的生物的气息,心神才骤然松懈了下来。

    腥甜的粘液从嘴角滴落,支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被抽离,他整个人都直接向后倒去,翻下了石台,坠落到水面砸出了巨大的水花。

    几乎给身体披上了一层血袍的稠密血迹霎时将水面搅得混浊,紧绷抽搐的肌肉失去了弹性般崩解。

    他涣散的眼瞳盯着岩洞顶部,被咬得发酸的齿关难以合拢,任何浑浊的水流被灌进口腔。

    剧烈跳动的心脏无力地陷入沉寂,残存的意识让拉尔斯甚至可以感受到脑海中还没有散去的气息。

    那纯净的冷意如同雪夜下高悬的月,静静注视着一切。

    他一言不发,任由意识一点点陷落,坠入永恒的虚无。

    第64章 第64章“你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进……

    幽寂的洞穴中,萤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潭水染成了流动的星河。

    拉尔斯健壮完美的身躯浮在其中,胸口随着几不可闻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带动着周身的涟漪荡开,将萤石洒下的微光折射-出梦幻的色彩。

    可怖的伤口被潭水浸泡得发白肿胀,哨兵强大的身体素质也没能让它们被修复。

    这具失去了稳定性、基因紊乱的身体,哪怕本能还在积极自救,伤口也难以被弥合,正在走向崩解的边缘。

    拉尔斯的身体早已不再流血,却再让人感受不到隐藏在皮囊下那惊人的爆发力和生命力,蜂蜜一样总是光泽诱人的皮肤因为失去了血色而变得灰败。

    他的呼吸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平静清浅,连周围的潭水都再难被带起涟漪。

    哨兵的恢复力再强大,也总有极限,此时显然已经无法跟上基因崩溃的速度和精神图景的崩塌。

    拉尔斯之前实在是战斗得太久了,精神和身体都被压榨到了极限,完全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才做到的那一切。

    黑豹呜咽着用嘴筒子拱着拉尔斯的脖颈,吻部却直接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半透明的身躯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空中。

    精神体本就是从主人的意识中而诞生的生物,并不能独立存在。

    拉尔斯的意识在消散,它便无法再干涉现实,此时的触碰都已经变得时灵时不灵。

    它舔舐着主人身上怎么也愈合不了的伤口,已经逐渐意识到他不会再醒来,喉咙震颤着发出哀鸣。

    悲鸣声在狭窄深幽的隧道中回荡,死寂的空间下,却惊扰不到任何的生灵。

    然而不知何时,一道脚步声却突兀地混杂在了悲鸣声中。

    黑豹半透明的身躯立刻挡在拉尔斯面前,警惕地盯着巢穴内唯一的通道。

    踏、踏……

    硬底的军靴碾过碎石嶙峋的地面,规律的脚步和地面撞击出沉闷的响动,不疾不徐地靠近着巢穴。

    她提着灯,清瘦高挑的身形在光照的映衬下被投射到石壁,晃动的阴影被拉得很长,变形扭曲成了怪物的形状。

    黑豹越发戒备,兽瞳紧紧盯着洞口,直至她的身影渐渐暴露了出来。

    银白的发丝将那张纯净的面孔衬托得越发明亮,在光线暗淡的巢穴里,整个人都仿佛是前来派发希望的光明女神。

    黑豹色泽黯淡的兽瞳骤然一亮,立刻便忍不住奔向她,咬着她的衣角发出焦急的呜咽声。

    “笨猫,”凌伊冰凉的手按在它头顶,释放精神力稳固住它的身体,“打开空间钮去拿治疗药剂都不会吗?”

    黑豹焦躁地用尾巴拍击着地面,只

    发出着焦急的呜咽声,显然什么都没有听懂。

    它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精神图景中休眠,懵懵懂懂,根本不具备独自收拾残局的能力。

    稳住黑豹溃散的身躯后,凌伊便收回了手,走到潭边垂眸看着拉尔斯,将修补液倾倒在他残破的身体上。

    翠绿的液体在他的伤口处激起着细密的气泡,翻卷的皮肉被包裹在了泡沫中,顺着体表渗透进了五脏六腑。

    S级哨兵只要没有被秒杀,顽强的生命力就会赋予他们堪称起死回生一般的奇迹。

    而拉尔斯身为世界基石,身上更是携带着“化险为夷”这样的正面buff。

    啃食虫母带来的能量,也足以弥补他身体在修复伤口时带来的能量损耗。

    所以理论上来讲,他是可以很快就从重伤不愈的状态中缓过来的。

    然而拉尔斯从未去做过精神疏导,精神上的形势比身体还要更加糟糕。

    这让他在完全失去意识后,精神图景根本难以稳固,地动山摇到黑豹都无法回去。

    一直都处在崩塌边缘的精神图景,此前一直都凭依着拉尔斯的意志才被强行稳固着,他的大量精神力都被耗在了这件事上。

    可此刻他的精神力枯竭,意识全无,自然不可能再去做这种事情。

    而没了支撑的精神图景,不仅没能维系住拉尔斯的意识,反而还让他的意识消散得更快了。

    凌伊倾倒了将近十瓶品质顶尖的基因修补液,才见他身上的伤口终于开始愈合。

    新生的淡粉色疤痕微微凸起,印在他深蜜色的肌肤上,嫩得出奇。

    凌伊有条不紊地将精神链侵入了过去,交织成复杂的网状,强行将他的精神图景拢住。

    灭世一般的洪水倾倒而下,将明显偏向于丛林的景色淹没成了海洋。

    吸饱了水的焦土裹着腐叶被融成了泥浆,冰凉的水流从板结的土块中缓慢地渗透进了地心。

    不知过了多久,淹没了整个丛林的洪水水位,终于开始渐渐沉降下去,在精神图景的低洼中汇聚成了一个水泽。

    被水流冲垮的枯树横七竖八的倒在泥浆里,只剩下伶仃的树木挺立着,枯黄的枝丫上一片树叶都无。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如同末日般毫无生机。

    毁坏到这种程度的意识海不是一次治疗就能修补好的,能够暂时稳固住便算是进度斐然了。

    凌伊将精神链收回,低头对黑豹道:“回去休息吧。”

    接下来的场景可不适合被它围观。

    黑豹发出着低沉地叫声,用头颅拱了拱她,身躯这才化作漆黑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凌伊蹲了下来,手里的电灯凑近他,冰凉的手指在他淡粉色的伤疤上轻轻抚过。

    顶尖的基因修补液下,哪怕是内脏被掏空都可以重新长出来。

    但拉尔斯身上的伤口此刻却依旧还是凹凸不平,没有被彻底泯灭存在的痕迹。

    这说明他的身体仍然还处在被修复的过程中。

    这个阶段下,开足马力的身体感知能力也会被拔升到了极限,连空气中尘埃浮动的轨迹都可以被清晰察觉到。

    于是此刻,极为明显的痒意也开始从伤疤渗透进了神经,过电般传至大脑。

    哪怕仍处在昏迷的状态中,拉尔斯也不由下意识地皱眉。

    他的胸膛因此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令周身的水流扩散出了明显的涟漪。

    凌伊目光不由移了过去。

    他的胸怀实在伟岸,此时身上没有那些华丽的黄金配饰,看上去也依旧十分吸引人。

    不过她并没有趁机动手,但她看过来的强烈目光,依旧还是被昏迷中的拉尔斯感受到了。

    皮肤因此炸起了细小的颗粒,仿佛正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身上游走着,冰凉又湿淋淋的攀爬而过。

    这种熟悉的战栗感,让拉尔斯结实的胸肌更为鼓胀,沉重地呼吸声在寂静的巢穴中十分明显。

    高度敏感的五感,将身体的每一丝变化都清晰汇入进脑海。

    拉尔斯的意识未明,身体却下意识高度紧绷了起来,体温越来越烫。

    不知何时浮起的欲念缓缓的将他包裹住,潮水般拍击着混沌的意识。

    异常活跃的精神力冲破了昏沉的意识,那双禁闭的眼眸猝然睁开。

    然而那双漂亮得如同绿宝石的眼珠,此时却找不出丝毫神采,理性仿佛已经被扯破、揉碎,只剩下了想要被急于宣泄出来的原始冲动。

    但拉尔斯的身体却一动不动。

    基因的崩毁没那么容易被修复,虽然从外表看上去似乎已经无恙了,实际上内部却仍然还是破破烂烂的,各处的肌肉都无法相互配合。

    所以此刻的拉尔斯就犹如植物人一般,没有任何的行动能力。

    凌伊掬起一捧水倾倒在他脸上,轻叹了声:“越是痛苦,就越是可以被刺激出快-感吗?”

    “你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进入结合热了……”

    就算是凌伊,都不禁有点被惊讶到了。

    明明之前被向导素浸透、意识涣散的时候,他都没能进入到结合热。

    要知道,在那种时候,他的身体也是节节攀升到了极限阈值的。

    然而却依旧没能进入结合热状态。

    但此刻在这种痛苦远大于其它感受的情况下,却反而出现了结合热症状。

    霜雪一般清冷的声音传入耳道,让拉尔斯更加难受了起来。

    那浓烈的欲色看起来都要从眼睛里直接淌出来了,仿佛有温度一般,将空气都灼烧了起来。

    如果此刻他的身体还有行动能力的话,恐怕立马就会像脱笼的野兽一般,将她扑倒在身下。

    凌伊倾倒到他脸上的水流顺着唇缝滑入了进去,因为他无法收缩的喉管而被积在口腔中,顺着唇角滑落。

    脱离控制的身体肌肉在本能痉挛着,那双水润的兽瞳因此而变得更加湿润起来。

    拉尔斯一眨不眨地盯着凌伊,焦渴的欲望都要将潭水煮沸了。

    凌伊低眼和他对视,抬手碰了碰他的眼皮,轻笑了出来:“急哭了呀?”

    他发丝间小巧圆润的豹耳在笑声下小幅度的抖动了起来,完全丧失理性的眼瞳因为她的这个举动,而变得更加急切。

    破碎的喉管挤出着几不可闻的呜咽。

    凌伊注视着他,却毫无帮他纾解的想法。

    时间在对视中被无限的拉长。

    拉尔斯就像是被放置的玩具一般,被折磨得身心都要崩溃了,泪珠不受控地从眼角溢出。

    他迫切的想要被触碰,又或是让他去触碰对方。

    然而明明能够满足欲望的人就在眼前,身体却无法移动,如同被绑上了沉重的锁链,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肌肉因此可怜的抽动着。

    过了许久,似乎是身体的修复让他有所好转,那双兽瞳终于多了一丝清明。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昏暗的巢穴中,视野却被纯净的光辉所占据。

    银白的发丝在灯光下仿佛透明一般,纯净的五官冲击力强得让人误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不属于人间的景色。

    拉尔斯眼神恍惚了一瞬,薄薄水光下目光贪婪地注视着她,直至眼前的景象一直都不曾虚化模糊,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大脑因此空白了起来。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拉尔斯被欲念搅碎的思绪艰难的拼凑着逻辑,然而脑海却实在是混乱得难以思考。

    滚烫的体温几乎快要将大脑烤得融化了,任何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就会被拉扯进欲望的海洋。

    结合热。

    一个在这段时间里总是被想起,却从未在现实里出现过的情况,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拉尔斯目光凝滞,心脏都仿佛停止跳动了。

    明明之前那么多次都没有产生结合热,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他微微移开视线,强忍着努力渴望看向四周的环境。

    她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看来他已经被带回了军区了吧?

    然而清晰的视野下,周围的环境恶劣而原始。

    拉尔斯瞳孔震颤,猛然看向凌伊。

    还没有被修复声带发不出声音来,他只能用眼神询问对方。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哨兵陪同她一起过来?

    如果战斗已经结束了的话,就算暂时无法被带回军区,也会进临时搭建出来的医疗帐篷里,为什么还会在虫巢里?

    如果没有结束的话,她是怎么过来的?

    联邦怎么会放她一个向导涉足这种危险的地方?

    疯了吗?

    拉尔斯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但身体清晰的感知轻而易举的就粉碎了他的这种妄想。

    他试图从对方身上得知现在

    的情况,可凌伊对他频繁眨动的双眼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拉尔斯:“…………”

    他气恼地闭上眼,勉强凝聚出来的精神力深入到了精神图景中,试图将黑豹召唤出来。

    精神体都只能和主人展开交流,其他向导和哨兵都无法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不过精神体与精神体之间却是可以沟通的。

    拉尔斯想让黑豹代替自己去与凌伊沟通。

    胆大包天的向导小姐,简直像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然而精神力刚一进入精神图景,里面的景色就让他不禁怔住。

    丛林中充溢着一股清寒的水汽,天空漫着冰透的色泽,地貌更是被改变得很大,空荡荡的像是平原。

    沉降的地面被湖水所侵占,黑豹伏在水岸边沉睡,半边身体都被浸泡在了水中。

    它身上凄惨的伤口凝着细碎的冰晶,既阻止了伤口的扩散,痛感也随之被冰封,让黑豹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精神图景中无孔不入的气息告诉拉尔斯,这里在不久前曾被人侵入过,强行清洗了一遍。

    拉尔斯情绪因此剧烈的波动了一瞬。

    被强行凝结的精神力顿时便因维持不住稳定而断开,将他踢回了现实中。

    拉尔斯眼睫微颤的睁开眼。

    第65章 第65章喉结滚动,拉尔斯轻声吐……

    一片黑暗的视野内,光芒渐渐复苏。

    或许是灯光太过刺眼,而她银白的发丝和雪瞳又太过于明亮。

    以至于四目相对时,拉尔斯情不自禁扇动着睫羽,被刺激得溢出了一点水光。

    这并非他本愿。

    拉尔斯并没有被凌伊蛊惑过。

    毕竟哨兵的五感敏锐,在捕捉情绪这方面并不迟钝,而她也从不遮掩自己的情绪。

    所以拉尔斯从来都很清楚,凌伊对他更多的是充斥着理性的考量和评判。

    偶尔升腾起的欲望,也不过是因为他在哨兵中长得还不错。

    这种喜欢浅薄到谁都可以取代。

    虽然高匹配度将他们关联在了一起,但显然比起将他视作终生伴侣,凌伊更多还是将他当成可以玩弄的对象。

    只要他最后没能被调成她满意的样子,等到蛸卵孵化后,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牵扯。

    这是拉尔斯期望的,也早就做好的准备。

    向导的选择余地太多了,很难对单独的一个哨兵维持住太久的兴趣。

    他不可能按照她希望的模样去塑造自己,乞求她的怜爱。

    他对向导小姐来说只是一个还算有趣的玩具而已,拉尔斯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多重要。

    在这种情况下,向导小姐会在接收到蛸卵的求助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联系上他,就已经很让他很意外了。

    没有标记的前提下,哪怕对方能够做到这种事情,想来也并不容易。

    拉尔斯更没有想过,她竟然还会找到虫巢来。

    甚至还在虫巢这种并不安全的环境下帮自己治疗。

    向导在精神疏导时无法顾及到外界,所以她们需要在绝对安全舒适的环境下才会释放精神链。

    而向导的每一次精神疏导,也只能将哨兵的精神图景修复上百分之一二。

    这并非是向导不想一次性治好哨兵,而是哨兵混乱的精神图景修复起来实在是太过于复杂和困难。

    她们只做得到这种程度,精神力就会损耗得很严重。

    但尽管只是惊鸿一瞥,就被迫离开了精神图景断,拉尔斯也感应得到,自己的精神图景至少被修复了百分之十左右。

    这种程度的治疗,让他的精神图景状态甚至比受伤之前还要更好上几分。

    可以黑暗哨兵精神图景的复杂情况而言,将一个正统派哨兵的精神图景完全修补好所耗费的心力,可能才勉强够将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修复到百分之十以下。

    等级越高的黑暗哨兵,难度就越是会成倍增长。

    拉尔斯对自己的情况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就算向导小姐也是S级,想要将他的精神图景修复到这种程度,也绝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明明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做。

    拉尔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他既然还身处于虫巢中,就说明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精神图景修复到这种程度,她精神力或许已经处于透支状态了。

    对体质和普通人相差无几的向导来说,这甚至已经算得上是场医疗事故了。

    向导的精神力一旦被透支,好的结果也会是大病一场,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寿命。

    她不该做出这种事情的。

    是为了保住蛸卵吗?

    肯定是的吧……

    昏暗的环境中,探照灯明亮的灯光晃得拉尔斯有些晕眩。

    眼中的景色因此被模糊,浮现出了不甚明显的光斑,只剩下那双雪灰色的浅瞳依旧被深刻的烙印在视网膜上。

    那仿佛是千辛万苦攀登到雪山顶,所目睹的造物主留下的奇迹,瑰绮旷绝。

    她的神情为什么会毫无倦色。

    是真的不累,还是伪装?

    他不是担心她,他只是怕事后被向导小姐找麻烦。

    混乱的思绪让拉尔斯难以去细致的分辨,空茫的大脑又沉又重,被填满了很多情绪,翻涌沸腾。

    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结合热下的强烈欲色搅得粉碎。

    拉尔斯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她,默默抵抗着结合热所带来的糟糕体验。

    常年不见光的阴冷潭水没能浇灭他身上的灼痛和燥热,勃发的欲望和痒意都在神经和心里汹涌的淌过。

    视野陷入了黑暗后,感官因此变得更加清晰敏锐了起来。

    就连对方几不可闻的轻微呼吸声,都能够让拉尔斯心浮气躁。

    欲念一波波的拍击在了理智上,让理智摇摇欲坠。

    令无数哨兵所忌惮的结合热,比拉尔斯从各种渠道中查到的资料还要更加难以抵抗。

    冲动的渴念占据着全部的思绪,单单只是捕捉到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就让他的口腔开始不受控的分泌着唾液。

    哪怕身体被泡在冰冷的潭水里,哪怕正在被修复的身体还传递着剧烈的痛楚,哪怕理智一再告诫,哪怕他并不想……

    身体最原始的冲动却还是将拉尔斯的理智冲击得一塌糊涂。

    那双很漂亮的猫眼不知不觉就违背了主人的意志,重新睁开了来,直勾勾地凝在了凌伊身上。

    深深浅浅的碧色在眼瞳中起伏着。

    碧色浓时,他的兽眼凶相毕露,如同真正的野兽一般,连无形的目光都仿佛长出了獠牙,将她舔舐撕咬;

    碧色浅时,欲色也依旧在其中流淌,却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缠绕在她身上,轻吻上去。

    凌伊垂着眼,饶有兴味地支颐着下颌,看着他脸上难得毫无伪装的丰富情绪变化。

    在这样的目光下,拉尔斯的眼神逐渐变得乞求。

    是在渴求抚弄,还是求她不要看?

    凌伊目光越发兴味。

    拉尔斯想,都这种时候了,向导小姐还是不放过他。

    她真的太坏了,总是想看他露出难堪狼狈的一面。

    他的意识在这样的注视下,被冲击得越发混乱。

    “镇定剂……求你……向导小姐……让我昏迷……”

    拉尔斯在漫长的时间下终于被修复好的声带,极困难地发出着震动。

    他用极轻的嘶哑嗓音不断重复,“求你……向导小姐……求求你……”

    凌伊低眼看着他,笑了起来:“嗯?求我什么?”

    四周杂乱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水声、心跳、呼吸……

    什么都没有了,寂静得只剩下了她的轻笑声,还在清晰的淌进脑海。

    思绪都因此被覆盖上了一层皑皑的白雪,冷冽、寒峭。

    可明明都这样清寒了,却依旧没能因此被唤醒丝毫的理性,反而被积雪消融了抵抗的意志。

    拉尔斯哭了出来,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溢出,抖得很明显的声音求着她:“求你……求求你……碰碰我……”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哽咽的泣音蓦地停住。

    思绪短暂地陷入了空白,像是被闪电劈中了一般。

    好一会儿,拉尔斯潮湿的眼瞳看着垂眼凝视着自己的凌伊,顶在心头的那口气突然就泄了下去。

    欲念攀爬上了喉口,体温开始节节攀升。

    他的喉结滚动着,轻声吐露着乞求,“向导小姐……求你……帮帮我……求您……占有我……”

    凌伊眼底漫上笑意,伸手摸了摸他烫得惊人的脸:“好哦,喜欢水下还是岸上?”

    不待他回答,被释放出来的腕足就已经卷住了他健壮的身躯,将他带到了岸边。

    “都试试好了。”

    她自顾自地丢出了方案。

    拉尔斯的目光不自在地偏移了一下,咬着下唇不吭声。

    他被腕足挤压得微微下陷的深蜜色肌肤,掺入了潮湿的红,晶莹的水珠随着他离开潭水而滚落,带起了清脆的水花声。

    凌伊的手从他的背后穿过,抚上他在战斗中失落了脐钉的腹部,冰凉的指尖在他抽搐发烫的肌肉上缓慢地描摹。

    拉尔斯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濡湿成缕的眼睫抖得很厉害。

    “冻上……向导小姐……冻上我……”

    他又忍不住改了口,但显然没有用。

    八条极长的腕足都极缓慢地缠到了他的身上,吸盘不时因为抬起而发出着明显的‘啵’声。

    拉尔斯只有嘴巴还可以动的身体犹如一个沉默的物件,除了注视和说话,什么都拒绝不了。

    那双碧色的猫眼,如同被暴雨洗过一般,濯濯翠绿,瞳孔扩张得很大,震颤得也很明显,显出从未有过的舒愉和绝望。

    大猫结合热下本该极具侵略性的占有本能,在沁入肺腑的清凉下节节败退,找不出丝毫攻击性,只会无助的掉着眼泪。

    凌伊俯身凑近亲了亲他漂亮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瞳孔却没能给出一点反应来。

    只有叼在口中的豹尾因为受不住刺激而被咬得血淋淋的,只有喉中还在不自觉溢着猛兽欢畅时才会吐露的呼噜声。

    但直到结合热带来的效果逐渐消退,彻底昏过去时,他都始终没有松开过齿关。

    除了溢出唇角的呜咽外,他在整个过程中竟然什么声音都不曾袒露,坚守着完全不符合慷慨外表的内敛固执。

    意志力惊人得出色,也出奇的矜持。

    中途凌伊还试图想要把他口中的豹尾给拿走,想看看他在咬不到东西时,还可不可以坚守住不突破最后的底线。

    但他当时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怜了,眼泪一滴滴砸落下去,那么锋锐野性的五官,都显露出了一种我见犹怜。

    于是凌伊宽容的放过了他。

    结合热的效果已经过去,她拨开他脸上的发丝,凝视着那张哭得一塌糊涂的野性眉眼。

    好一会儿,她才收回了视线,将他的精神体从精神图景中召唤出来。

    极为高大的黑豹将自己的主人掀起,放到了背上。

    它不甚温柔的举动,对拉尔斯糟糕透顶的身体状况迎来了又一次重击,让他差点从它的背上掉下去。

    凌伊拍了黑豹脑袋一下,迎着它茫然的目光,重新拾起地上的探照灯。

    看到灯,她就不由想起刚才将灯光凑近拉尔斯时他的反应,低垂着眼睫笑了一下。

    果然不会伸爪子的大猫,乱七八糟起来才更有意思。

    凌伊缓步领着黑豹走出巢穴,直到阳光洒下来时,才顿了一下。

    “呜?”

    黑豹软绵绵的声线带着疑惑。

    精神体与主人的感官并不同步,但身处在同一个维度中时,难免会有精神波动同频的时候。

    以至于它的声音也变得像是糖水一样。

    凌伊转眼看向拉尔斯。

    他强健的身躯伏在黑豹的脊背上,光线正好照在他形状优美的脊骨尾端。

    绸缎一样的漆黑豹尾搭在精神体同色的尾巴上,萎靡不振。

    哨兵出色的恢复力,没能完全消退他身上多得有些过分的痕迹,它们像豹子的斑纹一样印在上面,色泽很浅,又难以忽视。

    凌伊从系统空间中兑换出一件长袍,罩在了他的身上。

    见惯了对方总是慷慨地袒露身体的模样,她都差点忘记了他还需要穿衣服。

    大猫极强的自尊心,可接受不了自己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别人眼中。

    漆黑的长袍将他从头拢到脚,彻底挡住了春色。

    凌伊把兜帽也给他戴了上去,只剩下还在滴水的发梢从兜帽间垂落。

    她抬起拉尔斯的脸拍了几张照片留念,才拍了拍黑豹,示意它跟上自己。

    停留在外的飞行器早已等候多时,在她们进入后立即升空离开了虫巢。

    第66章 第66章身体结合后去封闭精神力……

    浑浊的意识如同被搅乱的河水一般,随着泥沙的逐渐沉底,意识也逐渐清明。

    拉尔斯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回笼的意识让他仍记得昏迷前都发生过什么,以至于此刻甚至都不敢睁开眼。

    他试图感知周围的环境,但他的感知系统却似乎失灵了,难以去分辨周围的情况,只能感受到自己糟糕的身体情况。

    那真是各种意义上的糟糕,酸痛酥-麻混杂着内部正在弥合的基因和续接的断骨,连神经都在抽痛,清晰地向大脑传递着复杂难言的滋味。

    太过于混乱复杂的身体情况,甚至都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疼痛多一些,还是纵情后的余韵更盛。

    亦或者正是因为二者混杂在了一起,才会带来这么强烈、无法忽视的感受。

    拉尔斯忍不住蜷起指尖,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

    模糊的光斑在视网膜内逐渐消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被灌满了海水的墙壁。

    墙面四周都打着明亮的灯光,将深蓝幽邃的海水照得明亮梦幻。

    本色剔透晶莹的小章鱼在水中缓缓游动,被海藻染成了草绿色的触手海藻般漂浮在其中。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正在被人注视,它像是吸满了汁液的饱满腕足贴在了玻璃上,吸盘压出的碗状凹陷清晰的呈现在玻璃外墙上。

    拉尔斯呼吸一窒。

    他翠绿的兽眼骤然收缩成了一条极细的竖线,猛地偏开头去,充盈丰满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短时间内,拉尔斯根本无法去面对玻璃蛸。

    触手本就已经是很可怕的存在了,更别提上面还长有吸盘,吸吮起来时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甚至恨不得自己干脆死掉。

    但没办法移动的身体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动的承受。

    然而触手怪有八条触手。

    好一会儿,拉尔斯的呼吸才平复下来。

    他强撑着从治疗舱中坐起来,偏到一边的脸却没有回正,低垂着眼睑始终回避着那面住着小章鱼的玻璃墙。

    这样的建筑风格,拉尔斯猜测自己应该已经回到了军区,甚至有可能是被安置在了向导小姐的住处。

    他抬眼观察着四周。

    房间里并没有被打造成海洋馆之类的风格,除了那面住着玻璃蛸的地方外,四周连海洋风格的摆件都没有。

    这里规整得像是主人从来都不曾对室内装修上过心,有一种近乎刻板的秩序感。

    唯有粼粼的波光被从身后的那面玻璃墙反射到其它墙面上,勉强增加了一丝生气。

    拉尔斯看到了凌伊。

    她正坐在制式的军用

    方桌前,像是正在跟光脑对面的人交流着什么,雪灰色的眼瞳映着光脑投下的微弱光源,唇角微动。

    在私人频道交流下,对着光脑所发出的声音也无法被传递到外界。

    拉尔斯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也没有去分辨她的嘴型,正想避嫌移开视线,对方却突然抬眼看了过来。

    对视的瞬间,他下意识收回了视线,如同被烫到了一般,眼睫飞快地扇动着。

    大脑不受控地跳出了一些让人面红耳热的片段,还有向导小姐在当时简短又不容拒绝的指令。

    “拉尔斯,看着我。”“不准咬尾巴。”“舌头也不准。”“很好,张嘴。”“叫我什么?错了,再说。”

    “……”

    拉尔斯感觉身体又热了起来,心脏剧烈跳动的鼓点混着皮肤上仿佛还未消散的颤栗,让他本能地想要逃避。

    性格疏冷恶劣的向导小姐,在那种时候音色也一如既往的冷凝,行为上却一点都不冷淡,他差点都要觉得自己要因为这种事情而死了。

    拉尔斯低垂着眼睑,翠绿的眼珠哪里都没有去看,像是要把地板盯出花来一般,撑在治疗舱边沿的手臂也鼓起了青筋。

    蒸腾的热气覆上皮肤,他微微蜷起身体,散乱的长发有些刺挠的戳着敏感的皮肤表层。

    这种刺痒的感觉让拉尔斯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他抬手想要将它们拢起来,又找不到能将头发束起的东西,目光不由四处游离。

    没有可供避体的作战服,也没有能够利用异能覆盖住身体的金属,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拉尔斯重新低下眼去,放弃了当着向导小姐的面光果着身躯离开的打算,安静的等待起来。

    毕竟他也还没有大方到让所有人来欣赏自己的身体。

    不知过去了多久,凌伊与光脑对面的交谈才终于结束。

    拉尔斯听见轻微规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下意识屈起腿,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胸前,将身体往阴影中藏。

    转瞬他又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其实毫无意义,不由僵硬了起来。

    这样的反应让凌伊不禁轻笑了声,她低下-身,眼神在他身上游弋:“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哪种情况所带来的不舒服?

    拉尔斯没有去深想,也没有问,对哨兵来说只要行动没有受到影响,舒不舒服的差别都并不大。

    所以他只是轻轻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那就好,”凌伊直起身,“先出来吧。”

    拉尔斯不禁蜷起手指:“向导小姐……”

    叫出这个熟悉的称呼后,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那天他乱七八糟的叫出了许多称谓,因为她说的他叫得不对,只有找到了正确的答案,她才会停下。

    拉尔斯往很多耻度的答案上想,没有一个是正确的,到最后,竟然是她的名字才是正确答案。

    出人意料的选项让他吃了很多苦头,以至于此刻都本能的有点应激。

    直到见凌伊没有对这个称谓做出反应,他才不禁松了口气,将未尽的话接着说了下去,“……能不能拿件衣服给我?”

    拉尔斯该被看的、不该被看的都被看过了,但这种时候他还是想挡一下。

    “暂时还不行。”

    凌伊遗憾地告知他,“你的身体情况需要时间去恢复,目前监测出的数据显示,敏感度至少是平常的五倍。”

    哨兵在非战斗的状态下,身体强度就已经是普通人的五六倍了。

    这种程度的五感让他们平常休息时听不得丝毫噪音,服装也需要特制的材料才能穿着,每一个都饱受高感知带来的负面影响。

    在这个基础上要是再提升五倍……

    拉尔斯眼瞳收缩了一下,这才明白自己都进了治疗舱为什么身体还会那么难受。

    他不由默了默。

    不过黑暗哨兵已经习惯了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所以拉尔斯很快就平静了下去,只是轻声问她:“那我要怎么离开这里?”

    没有过滤器过滤到空气中的杂质,他或许在踏出门来到室外的一瞬间,就会因为受不了外面的环境而昏死过去。

    凌伊将他遮住脸颊的发丝拨开:“为什么要离开?”

    “你的精神图景暂时被封闭了,身体的状况短时间内也恢复不了,所以我接手了对你的治疗。

    “顺便也观察一下孕囊的情况。”

    拉尔斯忽略掉其它信息,只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腹部,本能觉得有点不妙:“观察什么?”

    “为了救你,着床的蛸卵和你的联系因此被加深了,或许会在你身上存在到孵化。”

    凌伊不疾不徐地解释起来,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

    拉尔斯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来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心情似乎也没有因此变得很糟糕。

    或许是因为底线已经被拉得很低了?

    拉尔斯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应该不需要我来把它们生出来吧?向导小姐,我生不了的。”

    他可不想那些精神体从自己的嘴巴、耳朵……各种通向外界的通道中钻出来。

    如果凌伊执意如此,他就……

    好吧,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拉尔斯觉得自己身上都有了一种淡淡的死感。

    凌伊平静地看他:“精神体虚化是它们天生就会的技能,怕什么?”

    “……你有前科。”

    拉尔斯一点都不信任她的保证,毕竟她的恶劣有目共睹,有点阴招全用在他身上了。

    他甚至怀疑说不定她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让他生。

    凌伊淡淡看了他一眼,对这话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朝他伸出手:“起来。”

    她莹白薄透的皮肤,被粼粼的波光映衬得仿佛半透明一样。

    “不是说感知被提升了五倍吗?还要碰我……”

    拉尔斯一边小声抱怨,一边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肌肤相触的刹那,他不受控地抖了一下,瞳孔收缩震动。

    怎么会这么……

    凌伊轻瞥了他一眼,手上不紧不慢地用力,让他不至于脱力到倒下,

    “你在身体结合后就封闭了精神力,导致了精神图景关闭,我无法对你设下精神屏障,所以只有通过身体接触来分散你的注意力。”

    “如果你觉得你还能自己走,也可以不让我碰。”

    她说得很平静,拉尔斯却不禁怔了一下。

    身体结合后去封闭精神力,相当于是拒绝被向导打下标记。

    毕竟精神结合属于深度结合,是必然会被打上烙印的,几乎是明示的伴侣关系。

    拉尔斯抿了下唇。

    他根本没想到这些,当时自己都要被玩死了,只想着趁她还没有想起来精神结合前,逃避掉更进一步的折磨。

    在身体不能动的情况下,那是他唯一还可以躲避的事情。

    不然身体和精神一起被玩弄,拉尔斯简直不敢想象那得是什么酷刑。

    但这种事情好像也没必要去解释,误会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本来也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拉尔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从治疗舱中站了起来。

    干燥的脚掌踩在地上,无数信息顺着接触面被传递进了神经,哪怕早有准备,拉尔斯还是不由自主弓了一下-身。

    他沉沉吐了口气,不让自己的体重被分担到凌伊身上,蜷起的脚趾却几乎恐惧到不敢再迈出第二步。

    下意识踮起的双足因此呈现出了轻微的兽化的痕迹,又很快消散。

    猫科都是踮脚走路的,拉尔斯平常并不会这样,此刻却下意识想要半兽化身体。

    猫科的感知水平要高于人类,早已习惯了接收复杂的信息,所以他推测半兽化或许会让自己更适应此刻敏感的身体。

    然而除了作战情况下,他很少会兽化。

    但拉尔斯不

    喜欢在向导小姐面前把自己真的变得和野兽一样,从外表到心灵,没有一点差别。

    他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有着莫名的坚持,凌伊看着他,手在他的腰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直接靠着我走吧。”

    麻痒的触感让拉尔斯不自觉抖了一下,毛绒绒的豹尾不自觉圈住了对方的手臂。

    拉尔斯想要收回尾巴,却没能成功,本来就不怎么听话的尾巴在此刻彻底无法操控了。

    他别开眼,默认了凌伊的提议。

    超越了正常社交界限的距离和大面积的皮肤接触,让她身上的气息宛如蛛网一样缠绕全身。

    被牵扯过去的感知,让拉尔斯分散了对脚下的关注,那种如同美人鱼上岸后刀尖行走般的痛楚也因此变得不再那么明显。

    他跟着凌伊的脚步离开了像书房一样的房间,走到了客厅。

    地面上有着没过脚踝的水流,像是化冻的雪水一般,体感很凉,却并不刺骨。

    黑豹趴在客厅的沙发上,长长的豹尾从沙发扶手上垂落下去。

    不算高的距离,让它垂落的尾巴尖因此被打湿。

    感受到湿润时,它就会将尾巴尖卷起来,但没一会儿被忽视的尾巴又会不知不觉掉下去,然后又被它重新抬起。

    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它揣着前肢,懒洋洋地趴着,没有将尾巴彻底卷到身上的打算。

    黑豹油亮的皮肤在阳光下很闪,像被抛光过一样丝滑,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懒散。

    直到听到水声漾起的动静,它才动了动耳朵,碧绿的眼瞳看了过去。

    拉尔斯很久没看到黑豹这么健康的状态了,甚至都觉得有点陌生。

    趴在沙发上的黑豹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后,才猛地跳起。

    它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了漂亮的弧线,落地后溅起着巨大的水花,朝着凌伊奔跑了过来。

    拉尔斯脸色大变,下意识就向后退去。

    他现在的情况可受不了精神体把它扑倒。

    “黑豹,停下!”拉尔斯急忙出声。

    爪尖勾住了地砖缝隙,停在了凌伊面前的黑豹奇怪地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然后才夹起嗓子冲着凌伊猫里猫气地叫了一声。

    拉尔斯:“……”

    比起猜错了黑豹目的的尴尬,此刻他更多的是恼怒,“谁让你这么叫的?!”

    它是不是忘记自己是只豹子了?!

    它在夹什么?!

    “喵呜?”

    叽哩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

    黑豹抖了抖耳朵,和主人同色的兽眼无辜地睁大,若无其事地甩着尾巴朝着凌伊撒娇。

    第67章 第67章他竟然还在对她说谢谢,……

    凌伊伸手摸了摸体型不小的黑豹。

    相比于现实中的豹子而言,它明显要更高大,不需要人弯腰就可以摸到。

    黑豹塌下去的耳朵在她的抚摸下愉快地抖了抖,脑袋不自觉地向上顶了顶,显然很喜欢这种互动。

    单方面共享的感官,把精神体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清晰地传递到了拉尔斯身上,让他放在凌伊肩上的手不自觉收紧,绷出了苍白的色彩。

    “别摸它……”

    拉尔斯喉结滑动着传出颤音,摩擦质感很强的抓耳声线透着股虚弱可怜的味道,“向导小姐,我快受不了了。”

    他将下巴垫在自己手背上,呼吸微促,灼烫滚热的鼻息递送到手背上慢慢散开,微微湿润了她的皮肤。

    凌伊笑了一下,才终于不再抚摸黑豹,转而摸上了他泛着红意的脸颊,偏头转眼看过去。

    微润冰凉的唇峰因此擦过了拉尔斯的颊侧。

    他难以自抑地哼了一声,把额头抵在手背上闷声说:“向导小姐,也不要摸我……”

    然而拉尔斯吐出的声音却实在是太轻、太软了。

    比起拒绝,那听上去倒更像是希望她可以再多碰碰他。

    凌伊还没有对这话做出什么反应来,黑豹就已经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拉尔斯。

    豹豹又做错了什么?!

    但抢走了向导关注的无良主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它。

    他整个人都虚弱地半倚在了凌伊身上,被对方牵着离开了客厅。

    黑豹忿忿地重新跳上了沙发。

    拉尔斯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询问凌伊:“黑豹它……没事了吗?”

    他不自觉喃喃道,“我从来都没有见它这么活泼过。”

    哪怕是拉尔斯刚觉醒的时候,黑豹也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他的精神图景还充满了生机。

    尽管如此,精神体多数时候也只是安静的趴在那里,只在出任务时才会活跃几分。

    “它一直都这么活泼。”

    凌伊意有所指,“是你把它养得太差了。”

    长期忍受病痛的动物,安静是它们忍耐痛苦的方式,而并非是它们的本意。

    拉尔斯都尚且还会通过伤害身体的行为去释放情绪,可精神体却连这种办法都没有。

    一个一出生就因为主人而不得不压抑天性的精神体,又怎么可能明白该怎么解放天性呢?

    拉尔斯被凌伊说得怔了一下,突然沉默下去。

    只要他一天不愿意去接受向导的精神疏导,这种情况就永远都只会是昙花一现。

    黑豹现在还有心情去撒娇卖萌,纯粹是因为精神图景的封闭让它无法感应到主人的情况。

    如果拉尔斯会被说几句就放下坚持,他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凌伊也没想过说服他什么,只是对着面前摆放着的床抬了抬下巴:“上去试试。”

    拉尔斯转眼看过去,眼睫微颤,迟疑地将掌心慢慢压向床单。

    肉眼看上去是丝绸质感的大床,摸上去手感却更像是包裹感很强的水流。

    带来的摩擦感极小,甚至还没有水流容易掀起涟漪的弊端。

    拉尔斯无意识松了松眉眼,饱受折磨的身体像是终于接触到了甘霖,让人想要迫不及待就躺上去。

    “看来不用换了。”

    凌伊唇角微勾,落在他腰间的手轻拍了一下,“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去呼唤家里的智脑。”

    拉尔斯被拍得身体一软,前倾的身体立即就砸在了被面上,前胸挺立的敏感部位被刺激得炸起细小的颗粒。

    他顿时恼怒地扭头瞪她,蒙着层水光的翠绿猫眼看上去却毫无威慑力,悬在眼睫上的水珠也颤巍巍地坠落,倒更加想要让人得寸进尺起来。

    凌伊也确实没有放过他,微凉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向下移动着。

    拉尔斯的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

    他垂下又密又长的眼睫,终于撑不住把脸颊埋进了柔软的被面,铺展开的卷曲发丝下,耳廓通红。

    身体也在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颤栗了起来。

    但最后她的指尖也仅仅是落在了尾椎上,抓住了那条毛茸茸的漆黑豹尾捏了捏。

    凌伊俯身,贴近他软塌塌后压的豹耳吐出着字句:“好好休息。”

    濡湿冰凉的吐息被粘在了拉尔斯耳朵细密的绒毛上,让那双耳朵控制不住地抖动着。

    被放大数倍的感官,也让他根本受不了如耳朵这样敏感的地方被贴近,本就软绵绵的长腿因此直接垂落到了地毯上。

    几乎一瞬间,拉尔斯的瞳孔就失去了焦距,眼角不自觉溢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泪水。

    等到感官再度回归时,他才从失神中缓过来,发现凌伊早就离开了房

    间。

    “……”

    拉尔斯恼怒地抿起唇。

    她收留他哪里是想要治疗他,分明是为了可以随时玩弄他吧?!

    拉尔斯撑着手臂从地上站了起来,强健的身躯此刻竟然仅仅是因为跌落在了地上,膝盖就已经红了。

    不甚明显地情潮拍打着身体,却在成倍上升的五感下给他紧绷的肌理蒙上了一层明显的谷欠色。

    他强行忽略这些,吐了一口热气,直接钻进可被褥里,疲惫地闭上眼。

    治疗舱虽然修复了他身体的损伤,令他可以依靠哨兵的恢复力去自愈那些基因损伤,然而对精神力的创伤却无能为力。

    超限使用异能带来的精神力枯竭,让拉尔斯的精神很疲惫,只是这么短暂的清醒,额角就开始抽痛起来。

    ……这也可能是因为超出阈值的身体反应。

    拉尔斯无暇去分辨。

    房间里有着浓郁的冰雪气息,床铺上也有,但此刻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想这种事情了,任由自己被淹没在这些气息里,沉沉睡去。

    谁知睡到了半夜,他的身体却又开始发起热来。

    病态的红从身体内部逐渐地渗了出来,慢慢将深蜜色的肤色染出了一种仿佛被烈火燎过一般的灼痕。

    拉尔斯地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下意识去靠近能够让自己体温下降的东西,意识模糊地蹭到了凌伊身上。

    猫科是阶段性睡眠的生物,总是会睡上一两个小时就会短暂苏醒一段时间。

    因此拉尔斯在中途醒过来时,就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房间或许是凌伊平常睡觉的地方。

    这让将自己挪到了床侧才重新睡下,就差没直接在床上分出楚河汉界来。

    毕竟他如今高度敏感的身体,实在很适合被玩弄,轻轻的抚摸都可以让他失神,就更不用提去做一些更激烈的事情了。

    所以拉尔斯并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和她发生太多的身体接触。

    不然恐怕在身体彻底恢复前,他就要先被玩坏了。

    然而此刻凌伊还什么都没有对他做,他自己却反而先忍不住送上门去了。

    冰凉的体温让拉尔斯本能的发出了满足地喟叹。

    他健壮的身躯显露出柔软无力的状态,像失了骨头似的没什么力气,只能无助地去蹭着她,饮鸩止渴般的纾解。

    明明力量仍然存在,此刻他却像是回到了虫巢中一般,忘记了自己还能够使用力气。

    凌伊被他吵醒,按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暖黄的灯光在黑暗中并不刺眼。

    她低眼看着粘在自己身上的大猫,有些意外:“嗯?结合热……不是才刚结束吗?”

    “谁让你离我这么近的。”

    拉尔斯哼出了潮湿的鼻音,被水洗过一般的猫眼满是控诉。

    他们才刚亲密接触过不久,被数倍加强的五感本来就会让他反应激进,自然不可能忽视对方的存在感,很容易就被诱发出结合热状态。

    拉尔斯并不傻,被短暂降温后就立马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连他都可以意识到这件事,对方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向导在这些事情上才是专业的。

    但性格相当恶劣的向导显然毫无歉意,甚至反过来指责他:“是你太敏感了,你的意志力不该如此薄弱。”

    “……”

    拉尔斯把头埋进她颈肩,锋利的犬齿在恨恨地摩擦着,却没能刮破一点皮,含混地声音闷闷地冒出来,“我不管,快给我。”

    凌伊微挑着眉尾,侧首看向他:“你确定?”

    “……确定。”

    拉尔斯潮湿的热气喷洒到她身上,又羞又恼,“你给不给?”

    明明是她造成的,现在倒反而装起来了。

    还要他去求她吗?

    拉尔斯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脑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在此刻都被凝成了一股股情谷欠。

    这让他根本难以顾忌自己此刻的身体情况。

    哪怕这一次的结合热远没有第一次那么汹涌,大概率可以用向导素直接压下去。

    他频率很快的扇动着眼睫,细碎的泪珠滑落在脸上,看上去美味极了。

    凌伊抬手摸了摸拉尔斯的脸,眯了眯眼:“给你。”

    艺术品一般的玻璃蛸从空中坠下,降落在了他轮廓锋利的背肌上。

    “不……”

    在感受到她的精神体出现时,他顿时惊惧的抖了一下,声音艰涩,“……向导小姐,不要它,不要……”

    拉尔斯竭尽全力地呼吸着,仿佛要喘不上气来了一样,身体不自控地颤抖着。

    结合热带来的迫切都没能压过他内心的恐惧,都没等凌伊说话,他就已经手脚并用地爬开。

    拉尔斯将薄被裹到了自己身上,像是深怕被玷污的神殿圣子,湿淋淋的清透猫眼带着明显的退缩。

    他胡乱摇着头,被眼泪一缕缕粘上的睫羽很可怜的垂着:“我不要了……”

    凌伊都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朝他招手:“拉尔斯,过来。”

    他很抗拒地摇头。

    “玻璃蛸回去了,拉尔斯,过来。”凌伊耐心地呼唤他。

    精神体对于哨兵和向导来说,是随时都可以召唤到现实中来的。

    拉尔斯此刻被情谷欠折磨的大脑转得再慢,也不可能会忘记这一点。

    他迟疑良久,才吞了一口气,忐忑地朝她爬了过去,翠绿的猫眼不安地注视着她。

    凌伊轻笑着摸了摸他滚烫的脸,声音像簌簌落下的雪一般轻:“不要它,那你就只能自己动了。”

    拉尔斯有点茫然地看着她,显然没能理解。

    凌伊摸着他颊侧的手后移,按住了他的后颈。

    拉尔斯眼睫颤抖了一下,顺从地低头把脸凑了过来。

    她亲了一下他宝石一样漂亮的兽眼,才缓缓下移到唇边,舌尖撬开了齿缝。

    那只托着他后颈的手也逐渐开始下移,在拉尔斯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顺着尾椎滑了下去。

    拉尔斯一哆嗦,绷紧的肌肉难以使上力,竟然就这样跌坐到了她身上,瞳孔震颤。

    可凌伊却没有再动了。

    那双失去聚焦的眼瞳迟迟没能回过神来,高度敏感的身体像是坏掉了一样,抵御不了任何深层次的触摸。

    呼吸更是杂乱得不像话。

    好长一段时间后,拉尔斯才终于意识到了她想要什么,锋锐又柔软的五官凑上去,微哑的声音拉长着语调:

    “别这样……向导小姐,求你了……我没力气……”

    他刻意卖弄的声音蛊惑意味很浓,狐狸都未必会有他那么会撩拨人。

    但凌伊只是沉静地注视着他。

    那双雪瞳仿佛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撼动,平静中甚至透露着一股冷漠的意味。

    拉尔斯被这样地目光所注视着,结合热下迷离的意识反而被从混沌中短暂地拉扯出了清明。

    他渐渐感到了难堪,后知后觉漫上心头的耻意和难过让他不自觉别开脸去。

    拉尔斯静默地垂下了眼睫,泪珠滚了出来。

    凌伊笑了一下,把他的头重新摆正。

    她擦掉了他眼角的泪珠,依旧冷凝的声线下达着命令:“拉尔斯,看着我。”

    拉尔斯注视着她,眼睫茫然地颤抖着。

    但很快,他的瞳孔就突然猛烈地收缩了起来。

    拉尔斯没办法在这种时候还去直视她,连唇瓣都抿得很紧,羞臊地移开了视线。

    可她却又安静了下来。

    这么明显的举动,拉尔斯很难意识不到这代表着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攥紧,好一会儿,才不得不将视线移回来。

    拉尔斯看到了她那双雪灰色的眼眸因此浮出了很明显的笑意。

    窘迫地潮意顿时爬满了整张脸。

    她怎么可以那么坏……

    被迫对视的场景下,拉尔斯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将齿关咬到发酸也不放松。

    然而凌伊却仍不肯放过他,指腹摩擦着他的唇,强迫他张开唇。

    拉尔斯受不了了,低哑哽咽的声音在她指尖被含混地吐了出来:“别对我这么坏,求你了向导小姐……”

    大猫的羞耻心显然不是一般的重。

    凌伊将涎液抹到他脸上:“拉尔斯好娇啊。”

    她终于不再为难他,任由他抱住自己,将锋利的五官都深深埋进了垂落的乌黑发丝里不肯见人。

    凌伊轻吻着他,伸手将台灯也关上了。

    黑暗的环境让拉尔斯彻底放松了下来,强撑着的理智迎来了彻底的崩毁,喉间不自觉滚出着畅快的呼噜声。

    他有时候真的会很像只猫,卸下防备后连哼出的气音都更像猛

    兽被爱-抚时发出的气音。

    唯一让人遗憾的就是,他此刻的身体显然没办法如同猛兽那样强健,说是一触即溃也不为过。

    任何尖锐的刺激他的身体都无法承受,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一般,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凌伊没有在这种时候再折磨他,在他餍足就停了下来,不然他估计以后就再也不敢来下一次了。

    拉尔斯抱紧着她,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向导小姐……”

    “嗯?”

    “……谢谢。”

    他竟然还在对她说谢谢,凌伊都忍不住笑了。

    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他究竟在谢什么。

    “不客气。”凌伊低头摸了摸他,毫无负担地收下了他的谢谢。

    冰元素逐渐覆盖上他的身体,将他清洗得很干净,不需要再让他去遭受另一种折磨。

    但他还是在本能地颤着,肌肉像是波浪一般,抖出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去描绘的惊艳景色。

    他的肌肉线条是真的很美,力量与美感协调的融合在一起,既充满了力量带来的野性,又兼具着猫科特有的优雅。

    凌伊目光落在上面,手却仅仅只是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

    拉尔斯没有再出声,疲惫地阖上眼,将身体费力地蜷进她怀里。

    第68章 第68章“我不想再被你虐待了………

    拉尔斯睡得很沉,完全忽略了外界的动静。

    以至于当他清醒过来时,甚至都不清楚凌伊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迟钝地眨地动着兽眼,朦胧的睡意让那双翠绿的眼瞳也变得雾蒙蒙的,身上也还残留着没能完全消散的绯色,活色生香。

    好一会儿,拉尔斯的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

    然而他却像是不愿面对现实似的,竟然又重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小巧圆润的豹耳小幅度抖动着,泄露着他不平静的心情。

    一定是他还没有睡醒,他怎么可能……

    用了很长时间,拉尔斯才终于接受了现实,从床上爬起来,在储存器中翻出了营养液。

    身体的高敏感度并没有因为已经过去了一天而下降多少,比起昨天来说,甚至更添上了几分难以启齿的绵软。

    卧室里的调节器似乎被特意设置过,温度和湿度都不会给身体带来不适。

    而一旦进入客厅,不适的感觉就会明显加深。

    客厅的空间太大了,调节器显然做不到过于精准的调试,所以拉尔斯在服用完营养液后,就重新回了卧室。

    空气中并没有奇怪的气味,床上也没有,更多的是凌伊身上自带的香气,并不馥郁,存在感却很强。

    但拉尔斯也习惯了,若无其事的将自己的身体裹进了被子里。

    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他都没有见到凌伊再出现出现过。

    拉尔斯猜测向导小姐应该是去诊疗室了。

    毕竟S级向导的诊疗室预约总是满的,就算是向导恶名远扬也不会缺少看诊的哨兵,极少有清闲的时候。

    甚至那些黑暗哨兵,都未必会是单纯为了看诊去的。

    想到这里,拉尔斯不自觉拧了拧眉。

    哨兵对和自己结合过的向导会产生本能的独占欲,他呼了口气,直接将被子拉上来盖到脸上,不再去想这种事情。

    只是身体结合而已,又没有被标记过,这个感觉大概率会是结合热带来的后遗症。

    等结合热带来的各种感觉彻底消散后,他不可能还会再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试图说服自己,细微的摩擦声却几不可闻的从齿缝间渗了出来。

    甚至等到凌伊终于回家时,拉尔斯的眼瞳都不受控地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清晰感知到了她身上残留着的、其他哨兵的气息,在过度敏感的五感下,浓郁得像是在贴脸挑衅似的。

    拉尔斯垂下眼帘,本能升起的燥意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毕竟他可从来都没有占有过向导小姐,可管不到她身上去,反倒是对方一直都在占有他。

    他抿直着唇角忽视这一切,没有试图去用自己的气息覆盖掉那些陌生的雄性气味。

    就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拉尔斯试图和她撇清着关系。

    凌伊没有在意他的别扭,更不在意他刻意拉开的距离。

    确认身体情况今天没有变坏之后,就直接放任不管。

    要知道,猫这种生物,越是不搭理他,反而越是会忍不住主动贴上来。

    拉尔斯并不知道凌伊的想法,但他的行为却完美验证了她的看法。

    他很难忽视掉她身上的气息,被单上、身上、空气中,到处都是她的存在感,无孔不入,任谁都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忽视掉她。

    所以自己不仅没办法去消磨掉她身上的那些气味,还反而被她的气息全方位包裹,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

    拉尔斯甚至鼓不起勇气和她说分房睡。

    毕竟这个请求看上去就不像是可以被同意的样子。

    所以他还是和向导小姐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她的气息因此变得更明显,洗了澡也没能完全被抹除的哨兵气息更是让他的体温节节攀升,呼吸不受控地变得急促起来。

    他抬手咬住自己的手指,不想再让自己再次失控,落入到昨晚的那种境地。

    更不想再像个野兽似的,去胡乱蹭她,暗戳戳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给其他哨兵看。

    拉尔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牙关不自觉用力,骨骼被咬裂的脆响突兀又清晰出现在了安静的卧房里。

    他的身躯猛地僵住。

    温热的血液从手指上蜿蜒而下,坠落在了素白的枕套上。

    腥甜的气味顿时在鼻腔炸开,让拉尔斯有些不知所措地蜷起手指。

    应该没有被听到吧……

    然而身后对方坐起来的动静却实在是难以忽视。

    “突然伤害自己做什么?”

    凌伊抓住他受伤的手抬起来查看,抽出了纸巾按在渗血的指骨处。

    他身上的体温灼烫,上涌的气血在肤色上漫出了红霞,她不禁挑眉:“又结合热了?”

    拉尔斯沾着些许血迹的唇有些微颤:“……不知道。”

    哨兵是不会连续陷入结合热的,一次结束之后至少会有持续几个月到一年的静默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被刺激到了吗?

    可向导去疏导哨兵,本来就是很正常的工作行为。

    她身上的气味甚至很淡,这说明她除了精神连接外,都不曾触碰过他们。

    拉尔斯想不明白,只是本能地抗拒这种未知,仿佛它们会将自己的未来搅得天翻地覆。

    凌伊低眼注视着他,突然翻身跨坐他身上,语气毫无波澜:“不想我碰?”

    他的肌肉几乎在一瞬间,就因为这种大面积的触碰而绷紧了起来。

    像是扩散开的火焰,所到之处都泛起了滚烫的热意,被痛楚压下去的晴潮立马就喷薄了出来。

    拉尔斯咬住想要哼出的气音,咬牙道:“……不想。”

    “是吗?”凌伊俯身摩挲着他的下唇,“你的身体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他忍不住别开了眼,鼻腔像是被堵住一样滞涩。

    好一会儿,拉尔斯才轻声说:“真的不想……”

    “我快坏掉了……向导小姐,不要再碰我了……我不想再被你虐待了……”

    结合热下大幅波动的高敏感情绪让他有些难以应对,平常难以说出口的话也被轻而易举的脱口而出。

    某些难以理解的失控情绪混杂在她难以分辨的态度里,像是无形的绞索,正在一点点剥夺掉拉尔斯呼吸的权利。

    他难以面对这一切,只想要彻底远离有对方存在的空间。

    哪里都好,哪怕是离开之后立马死掉都

    好,都不要再去面对这种事情。

    “虐待?”

    凌伊咀嚼着这个字眼,伸手掐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和自己对视,“错了。”

    拉尔斯颤颤巍巍地抬起眼睫:“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了,”她的雪瞳平静,语气更是没有波澜,“是你自己一直在自虐。”

    凌伊在拉尔斯眼前晃了晃那只被咬断的手指,根本没能被止住的血液还在蜿蜒地流淌,“拉尔斯,你告诉我,这里是痛,还是爽?”

    他紧闭的嘴唇如同被封印了一样,一言不发。

    “是你自己一直在试图混淆痛苦和快-感,我赐予你的甚至不及你自己赐予自己的十分之一,你怎么就没觉得自己是在虐待自己了?”

    “嗯?告诉我,拉尔斯,为什么我施加到你身上的,就是虐待了?”

    凌伊俯身凑近他,呼吸交融,鼻梁相碰。

    他猛地偏开头,眼尾像被焰舌舔舐过一般的红,艰涩的声音被顽强地挤了出来:“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向导小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空气像是突然凝住了,一声很轻的笑声突然刺进了耳膜。

    拉尔斯感觉到自己的脸被触碰了一下。

    她平静地开口:“坏猫,我来告诉你什么才叫虐待。”

    拉尔斯呼吸陡然凝滞,心脏都仿佛在一瞬间被狠狠捏住了。

    她的声线天生就偏冷淡,却还不足以一开口将人冻伤,此刻却带上了很明显的冷意。

    但拉尔斯的心里却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一般,神情反而放松了下来,主动将身体打开了来。

    忽略掉不自觉颤抖的肌肉来看,就像是他正迫不及待想要去迎接那一切一样。

    凌伊低眼看着他,将他的脸掐得近乎变形:“拉尔斯,记住了,不要哭,不要逃,也不要求饶。”

    ……

    生理性的泪水近乎将他的整张脸都打湿得一塌糊涂,完全超出阈值的感受海啸般汹涌,让人无处躲藏。

    一次又一次直面近乎炼狱一般的折磨,拉尔斯无法自控地哽咽。

    凌伊的每一个要求他都没能达成,哭得很厉害,甚至想要呼唤精神体带自己逃走,乃至于胡乱地吐着丢弃自尊底线的求饶。

    但是没用。

    一次又一次,从黑夜到白天,从白天到黑夜。

    拉尔斯是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濒死的感觉让他连摇头都无力做到,世界变得模糊又扭曲,连门外黑豹焦急地刨门声都虚幻得像是不存在一般。

    他后知后觉地想,原来真的不是幻觉,而是真的要死了,连黑豹都感觉到了。

    灵魂像是被一点点抽离出体外,艰难地呼吸撕扯着破碎的肺叶,眼睛也近乎不能视物,分不清究竟已经合拢了还是已经失焦。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寸寸被剥离。

    直至某一个瞬间,哪怕有着精神连接传递过来的精神力,也难以再维持清醒。

    凌伊压住他,静静地注视着。

    过了许久,拉尔斯的灵魂才终于被拉回现实,苍白又异样绯红的脸上淌着斑驳的泪痕,身体依旧还在不受控地抽搐着。

    凌伊拍了拍他的脸:“回神了?很好,继续。”

    拉尔斯顿时惊惧地看着她。

    被翻来覆去折磨过的身体畏惧地打着颤,凌伊冰凉的手指下移,摊开按在他虚弱搏动的心脏上。

    那里软弱无力,又跳得近乎快要从中挣脱出来,困兽一般横冲直撞。

    凌伊垂眼凝视着他:“被当成玩物,会让你感到很安心吗?”

    他的身体因为这短暂的触碰就已经受不住地开始崩溃,无法去回答她的疑问。

    “明明那么讨厌哨兵被向导当成玩具,怎么现在反而只想被当成玩具了?”

    “拉尔斯,不要逃避,告诉我,现在你高兴了吗?”

    颤栗还没有终止,他还在溢着泪珠的眼瞳茫然地注视着她。

    高兴吗?

    其实也没有,很难捱的感觉,无尽的难堪,明明被填满了却还是觉得空荡荡的,比之前迫切想要远离的感觉还要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但比起再回到那种模糊不清的界限,这种感觉又似乎反而更让人心中安定。

    所以拉尔斯抬眼看着她,还带着颤意的声线像拨动的琴弦一样,震荡出了有些虚弱地笑声:“高兴啊。”

    “向导小姐,我就喜欢这样,就一直这样对待我,好不好?”

    凌伊平静地给了他一巴掌。

    拉尔斯被打得偏开了头,鲜红的指痕清晰的浮现了出来,他又不受控地抖了一下,才将另一边脸凑了上去:“向导小姐,这边也要。”

    凌伊如他所愿,又给了他一下。

    两边彻底对称了起来。

    拉尔斯品尝着口腔里带着灼热痛感的血腥味,唇角扯出了明显的笑弧。

    就是这样,只要这样就好。

    可她却又突然温柔地将手抚了上去,像是怜爱一般,还低头轻吻着。

    轻柔、缓慢,又耐心极好的一点点加深。

    拉尔斯抗拒起来,手脚本能地挣扎,直至身体在她的掌控下又重新变得软绵无力。

    凌伊牢牢压住他,盯着他再次从失神中意识回归。

    “……”

    拉尔斯无力地别开脸去,泪珠不堪重负地、连绵不断地砸了出来。

    凌伊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很害怕?”

    拉尔斯没有回答,空寂的兽眼一片混沌,连长睫卷曲的弧度都透着股难以言说的倦怠。

    凌伊不为所动,捧着他的脸强迫他将视线正回来:“拉尔斯,看着我。”

    他毫无反应。

    凌伊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许久,他眼珠动了动,瞳孔终于重新聚焦。

    凌伊退开了一点距离,抓起他的手和他指节交扣。

    他的指尖还在控制不住的发颤,凌伊捏住了其中一根手指,揉按了一下。

    拉尔斯静默地看着,注视着那节手指突然被一点点、缓慢地反向弯折了过去。

    一声脆响击溃了房间里的寂静。

    拉尔斯蓦地痛哼了一声。

    那跟指节以诡异的角度垂落着,他翠绿的眼瞳难以置信地震颤着,流露出一种很明显的茫然。

    那不是被突然惩罚带来的茫然,而是一种陌生的,仿佛不清楚那是什么、像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受的茫然。

    “拉尔斯,这才是痛,只是痛。”

    “不要扭曲它,它不会、也不应会给你带来刺激和快意。”

    凌伊重新将手指穿过着他的指缝,另一只手也在他的脸颊轻轻抚摸着,“笨猫,你之前感受到的,才叫欢愉。”

    拉尔斯眼睫颤了颤,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般,表情呈现出一种无措的空白。

    凌伊知道他听得到。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接收。

    “不要畏惧,不要害怕,拉尔斯,去坦然面对它。”

    她平和地声音低了下去,柔润婉转的语气抚弄着他的耳蜗,“别怕,这都是人类很正常的生理反应。”

    第69章 第69章“向导小姐,标记我吧”……

    拉尔斯很多时候都像是一只被摸爽了就会回头咬人的大猫。

    猫科骨子里防沉迷本能,让他只要感受到了自己开始陷落失控,就会本能的竖起防线,试图去重新夺回对身心的掌控。

    哪怕这样做的结果也未必会很好。

    拉尔斯过去虽然会因为凌伊对他的玩弄

    而感到愤怒和屈辱,可却并不会感到畏惧。

    毕竟这是哨兵与向导之间很常见的相处模式,出现在任何哨兵身上都正常。

    反正就算在怎么被残忍的对待,黑暗哨兵也可以从错位的感官中体会到欢愉,这是他认知中早已存在的‘安全领域’。

    没有人会对见惯了的事情感到警惕。

    然而从凌伊出现在战区开始,一切都变了。

    拉尔斯不能适应这种变化带来的无措,完全不曾踏入过的空白领域让他本能的畏惧,只想让一切都维持原状。

    凌伊的话没能安抚到他。

    他在她的抚摸下控制不住的轻轻战栗着,依旧还是抗拒地摇头,挣扎着从她怀里抽离。

    她越是温柔,拉尔斯就越是无法再忍受被她气息包裹的感觉,只挣扎着想要远离。

    凌伊垂眼看着他,不过微微放松了力气,他就不知从哪里滋生出了新的力气,挣扎着躲在了墙角。

    散乱的卷曲长发垂在他的身上,像是纠缠不休的藤蔓,凌乱的遮住了那张湿淋淋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猫眼。

    他就像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畏惧好心人的流浪猫一样,宁愿去忍受饥饿和痛苦,也始终不敢鼓起勇气去尝试靠近。

    “不要……”

    那双清濯翠绿地猫眼望向她,明显的抗拒底色显露在其中,“向导小姐,我不要这些……”

    “求你了,继续折磨我好不好?”

    拉尔斯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浓密的长睫都凝着细密的水珠,簌簌滚落着。

    被点明后,那种抗拒和惶然更加难以自抑的充斥在了心头,让他涌现出近乎窒息的眩晕来。

    “我喜欢那样……向导小姐,我真的喜欢被那样对待。”

    “求你了,求求你了,向导小姐,别这么对我……”

    拉尔斯哭到几乎喘不上气来,溢着破碎的呜咽,甚至主动打开了身体给她看,试图让她相信他就是如此,和所有哨兵都一样下贝戋、银荡。

    他不是那种别人走了九十九步,才会迈出一步的人。

    他是那种只要察觉到有人想要带走自己,就会受惊到四处逃窜的胆小野猫。

    凌伊也不觉得失望,情绪始终平稳地注视着他,看他被逼到极限后歇斯底里的想要去破坏一切。

    可他甚至都没能去拆家,什么手段都在朝着自己身上用。

    仿佛是认为自己只要能够变得肮脏不堪,她就不会再想要把他捡回家。

    然而她的目光却始终平静无波,明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却没能掀起半分涟漪。

    直到一切都结束,他痉挛地躺在狼藉里艰难呼吸时,凌伊才终于有所反应。

    她依旧无视着一切,自顾自地将局面重新拉回了自己的节奏:“拉尔斯,告诉我,想被我抱住吗?”

    无论是逃避、转移话题还是去破坏她营造的场面,她都始终漠视着,不会顺着对方的节奏来。

    那是完完全全的上位者姿态,情绪平稳地俯视着,比暴烈的虐待更加的让人感到无力。

    拉尔斯无力地看着她,晴潮下异样红的脸渐渐苍白。

    无论是想要逃离的恐惧,还是想要去掐灭源头的杀欲,亦或者是自暴自弃的绝望,带最后都只剩下了情绪宣泄后的麻木。

    一种无力反抗、排斥,只能去顺着她的麻木。

    他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被迫主动顺着凌伊的话去思考。

    被抱住是什么感觉?

    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地浮现出了相关的记忆。

    鼻尖萦绕的香气,相贴时温凉的体温,女性躯体特有的柔软和包容感,就像是被填满了一样,连神经都像是被泡在了温水中。

    让人忍不住生出着无措和舍不得离开的眷念。

    拉尔斯低下眼睫,没有去回答,哪怕他的心里已经给出了答案。

    只有眼泪流得更多了。

    凌伊抬腿朝他走了过去。

    他立刻应激的想要逃离。

    这一次凌伊却没有再容许他离开,抓住他的脚踝把他强行扯了回来,无视他的抗拒抱住了他止不住颤抖的身体。

    拉尔斯真的要崩溃了,刚刚缓和下去的情绪又开始应激。

    凌伊啄吻着他,温柔低语:“别害怕,拉尔斯,爱是人类赐予自己的礼物。”

    “……不要。”

    他的胸膛起伏着,好长时间才勉强平静下来了一些,哽咽地道,“向导小姐,我不想为你而活。”

    “嗯?”凌伊拨开粘在他脸上的发丝,平静地注视着他,“谁说你要为我而活了?”

    “……都是这样的。”

    畸形绝望的废土下,不可能会存在任何正常界限内的情感,他没有,她也没有,谁都不会有。

    拉尔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凌伊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他如果爱上了她,一定会比异化还要更加痛苦。

    哨兵的忍痛能力也是有阈值的。

    “拉尔斯,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凌伊轻柔又不容置疑地抚摸着他,耐心至极,“爱总是会难免让你变得偏激、狭隘、盲目甚至是极端,这是它的局限之处。”

    她低眼注视着他,纯净的面孔是那样的包容,又如高山一般的广阔,淡淡的薄光从冰层上穿透了进来。

    “但那只是你感情中的一部分而已,你有你的思想,你有你的意志,你也可以去克服这些,让爱变得广阔、温醇、深厚、强大。”

    “拉尔斯,你当然可以选择为我而活,但你也可以选择为理想而死。

    “你只是你,无论做出了什么选择,你都是你。”

    凌伊抚平他不自觉凝起的眉峰,将掌心贴到他的脸侧,轻而缓地声音像是被阳光化冻的雪水,“告诉我,你是谁?”

    拉尔斯是茫然的。

    他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只是怔怔望着她,沉默的时间仿佛变得格外的漫长。

    抿起唇,他终究还是没办法再去忍受沉默,微微别开眼:“我是联邦的哨兵……拉尔斯?”

    “没错,你是拉尔斯。”

    “他是力量、勇气、坚韧和胜利。”凌伊轻轻贴着他的额头,“你的母亲希望你可以像攀登险峰者一样,始终保持着向上的姿态。”

    被骤然拉近的距离,让他直直望进了她的雪瞳里。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隔绝在了屏障外。

    “告诉我,拉尔斯,你现在还害怕吗?”

    她不紧不慢地语气依旧还是很像无风的湖面,似乎无论遇上了什么事都不会掀起半分涟漪,心思深如海水。

    他完完全全被掌控了,就算是被当成了玩具,就算是被居高临下的虐待,他好像都没办法拒绝了……

    怦怦跳动的心,被一寸寸融化进雪水里。

    拉尔斯将脸埋进了她的怀里,抱着她的手臂收紧,鼓起勇气轻声说道:“向导小姐,标记我吧。”

    凌伊捏着他连绒毛都细细颤抖着豹耳:“你该叫我什么?”

    “……凌伊,”他的目光微微偏移,又很快移了回去,仰望着她,“我、拉尔斯……拉尔斯想成为凌伊向导的专属哨兵。”

    她这才满意了,将他的脑袋重新按了回去。

    被温柔包裹的感觉,带来着无与伦比的体验,比身体带来的激烈结合还要更加让人头晕目眩。

    拉尔斯紧紧闭目,红意一点点漫开在他身上,加深到了连深蜜色的肌肤都完全无法遮掩的程度。

    他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图景正在被进入。

    但标记是需要烙印在精神体身上的,而不是精神图景。

    拉尔斯指尖微微动了动,又想到凌伊一直以来有别于其她向导的不同寻常,又保持起了缄默。

    他的精神图景中,天空依然还是阴沉沉的,嶙峋的枯枝静默地矗立,凄冷幽寂。

    明明是早就见惯了的景色,此刻看过去心头却突然蒙上了一层阴翳,浅浅的厌恶浮了出来。

    他突然开始厌恶这种一成不变的、灰蒙蒙的、毫无生机的景色。

    “拉尔斯,抱紧我。”凌伊突然出声。

    他默默地遵从,在身体更深的紧贴上她时,精神图景突然宛如世界末日一般,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难以忍受的痛楚蓦的在神经中漫开,拉尔斯控制不住地蜷缩,前额紧紧贴着她暴露在外的冰凉肌肤:

    “痛……向导小姐……别……好痛……”

    拉尔斯忍不住发出了泣音。

    凌伊温柔的安慰着他,指尖从发顶移到了脊背,如同有魔力一样,被触碰到的地方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口申吟出饱含痛苦,又混乱地掺夹着快意的气音,拧紧着眉,颤抖着将她抱得更紧。

    凌伊一边安抚着他,一边在他的精神图景中刻下烙印。

    拉尔斯喉

    间的哽咽声断断续续,脑海中嗡鸣声不断的回荡着,眼泪不自知的从眼角淌下。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直到被凌伊重新抱回了床上,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茫然地看向精神图景。

    仿佛死地一般的精神图景中,出现了一座拔地而起的冰川。

    汹涌的水流从山顶飞流而下,或许是雪水,也可能是海水……不知结构的瀑布从山顶坠落在湖泊中,蜿蜒出曲折的溪流。

    它们从分岔出来的沟渠中流向了丛林各处,几乎将每一个地方都滋养照顾到了。

    瀑布溅起的水花也让空气变得潮润了起来,甚至还浮现出了一道虹彩。

    拉尔斯茫然地看着那色彩亮丽的虹桥:“向导小姐……那是什么?”

    “是彩虹。”

    凌伊低头摸了摸他汗津津的脸,“它会一直在,喜欢吗?”

    “……嗯。”

    “睡吧。”凌伊看了眼他已经愈合的指骨,将他的手臂塞进被子里。

    拉尔斯乖顺地躺了下去,碧绿的猫眼依旧还在忍不住凝视着她。

    在交汇的目光中,他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一下:“向导小姐……可以抱着我吗?”

    拉尔斯将自己半缩进了被面下,散乱的发丝下眼瞳湿漉漉的,只剩下一双眼睛暴露在外面。

    他就像是刚从野外带回家,渴求关爱的野猫,还没能适应向饲主袒露肚皮求爱,语气甚至都带着小心翼翼。

    仿佛只要接收到了一点不确定的信号,就会立马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凌伊朝他招手:“过来。”

    拉尔斯立即爬了过来,将自己健壮的身躯埋进了她的怀抱里。

    清雪般的气息将他包裹,带着丝丝缕缕并不刺骨的沁凉,比起感受到寒冷,倒更像是烈日下缓解灼痛的良药。

    他满足地喟叹了一声,沉沉阖上了眼皮。

    第70章 第70章像是家养的猫在期待着主……

    猫科生物应该有的警惕心,似乎在拉尔斯身上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再一次没能察觉到凌伊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醒来时只剩下了自己。

    那双翠绿的兽眼还带着几分惺忪的睡意,好一会儿才没了雾气,有些不自在地自从床上坐起来。

    身体的敏感度相比于之前已经降下去了一些,却降得有限。

    不过或许是因为从里到外都被凌伊的气息所侵染过的缘故,反而没有让他觉得有多难受。

    更多的是一种有些陌生,让他羞于去细想的感觉。

    拉尔斯下意识忽略了这些,不自觉地朝着自己的精神图景看去。

    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水流经过一晚上的开拓,河道似乎变得更加宽阔,它们途径各处,最后又回归了最初的湖泊,循环往复。

    或许因为有着水源的加入,荒寂的精神图景因此看上去似乎多上了几分生机。

    这样的变化让拉尔斯手指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指节。

    对哨兵和向导来说,精神图景才是他们最私密的地方。

    而此刻,里面却充斥着另一种存在感强烈的气息。

    就连地貌都被改变了,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让拉尔斯都不由自主生出了种自己也会被这样改造的错觉。

    毕竟向导小姐显然很喜欢将哨兵塑造成她喜欢的样子。

    耳根火烧般的灼烫起来,拉尔斯飞快地收回了精神力,克制住自己飘飞的思绪。

    他走进浴室,温度适宜的水流打湿了那张锋锐俊朗的脸,发根沾上了轻微的水珠。

    拉尔斯抬头,余光瞥见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地眨了眨眼。

    他脸上、耳上的那些漂亮宝石钉都不见了踪迹,然而却一点都跟清爽搭不上什么关系。

    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淡色吻痕分布在各种地方,如同散落的花瓣,暧昧的彰显着曾有人停留过的痕迹。

    哨兵的恢复力很强,因此被埋进皮肉里的钉子也很容易就会被排出来。

    不过拉尔斯很喜欢戴饰品,所以身体很少有这么全无遮挡的时候。

    然而此刻空无一物的身躯上,不仅分布着很多难以分辨是怎么留存下来的痕迹,心口处也被印上了色泽明显的花纹,在深蜜色的肌肤上显眼得仿佛在发光。

    说花纹或许也不恰当,那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字,白金色的字体笔锋冷淡,带着向导小姐特有的冷静底色。

    拉尔斯很轻易就分辨了出来,那是一个“伊”字。

    向导的精神标记,在烙印达到一定深度时,就会被同步地显露在哨兵身上。

    这种深度的标记代表的便是永久标记,告诉着其她向导这个哨兵不能再被别人染指,是她的所有物。

    一些性格恶劣的向导,会将这样的标记放在很明显的位置,比如脸上,带有很明显的羞辱意味。

    ……不在精神体上标记,也会出现在身体上吗?

    拉尔斯不禁抬起指尖触碰了一下,上面传来着冷冽的寒意,存在感难以忽视。

    然而他很确信自己并没有被永久标记。

    因为被永久标记过的哨兵,所思所想都会被毫无保留的被展露给标记他的向导。

    拉尔斯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精神力的源头,有链接上另一方。

    然而临时标记应该会只有自己才看得见才对,并且也不会显露在哨兵的身体上。

    而这个印记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有他自己才看得见的样子。

    拉尔斯凝神看了会儿,才抿唇收回视线,眼睫颤了颤。

    这个位置实在很难被挡住,恐怕只有出任务穿上作战服时,才不会被看到。

    至于以他平常在总军区时的穿衣风格……

    拉尔斯深深吞了口气,目光游移地躲避着,不与镜子里的自己目光相撞,脚步匆忙地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重新缩回了床上休息,掌心却忍不住覆上了心口。

    海浪般起伏的胸膛下,心脏活跃得让人难以忽视,沁凉的温度没有被滚烫的手心所融化,反而丝丝缕缕的渗了进来,将掌心的温度降了下去。

    这点温度还不足以将人冻伤,存在感却很强烈,像是正在被抚弄一般。

    触电般的麻意在掌心漫开,每根神经都仿佛因此泛起了战栗的涟漪。

    他猛地收回手,蜷缩起微颤的手指,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重新放了上去,羞臊地闭上眼。

    为什么标记也会带来这样的感觉?

    他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已经坏掉了……

    凌伊没有因为家里还有人等着自己,就提前回去。

    以至于她打开房门时,拉尔斯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上了隐晦的哀怨。

    他实在不是个坦率的人,可以一瞬间八百个假动作,就为了去掩盖那唯一一个真实的目的。

    因此这样的目光,对他来说就已经算是很直白的表达了。

    比起这种方式,猫科更宁愿去通过若有似无的引诱,来诱惑对方上钩。

    不过拉尔斯大概也清楚,这对凌伊来说并不会有作用。

    她走过去俯身摸了摸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本来还可以,现在坏起来了。”

    拉尔斯被摸得不自觉抖了一下,带着颤调的声音很软。

    自己触碰身体时所带来的感觉,和被对方触碰自己时所带来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的手像是有魔力一样,将原本就敏锐的感官,密密匝匝放大了无数倍。

    凌伊没有在他的控诉下就把手收回来,反而笑了一声:“嗯?那怎么不躲?”

    持续性传递到大脑的感知,让他的眼瞳不禁沁出了湿意,忍不住微拧起眉。

    拉尔斯抬手抓住她作乱地手,却又忍不住朝她掌心里蹭,蜂蜜般拉丝的嗓音带着点不情不愿地意味:“……不想躲。”

    显然他是有些不适应说出这种黏黏糊糊的话来,羞臊的热意因此漫了出来,睫羽颤得像是要振翅欲飞一般。

    笑意从凌伊眼底浮出来

    :“不会太久,再修养一段时间感知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拉尔斯之前实在是将自己的身体糟蹋得太厉害了,强壮是真的,千疮百孔也是真的。

    这一次不破不立,他的身体正在借着这一次难得的机会进行着自我修复。

    不过就像病毒和细胞在体内打架,却会让身体的主人高烧不退进icu一样,拉尔斯的身体此时情况也差不多。

    在它们彻底结束修复工作之前,他会一直保持着这种高度敏感的状态。

    拉尔斯轻轻嗯了一声。

    凌伊低眼注视着他宽阔的胸怀,微笑道:“我也很期待拉尔斯可以快点好起来呢……”

    拉尔斯不禁有些疑惑地掀起眼睫看她。

    身体敏感难道不该更好玩吗?比起期待,不该是遗憾他还会恢复吗?

    拉尔斯有点不能理解,毕竟他都做好了凌伊会把他玩得就算是身体好了,也会因为她的触碰而敏感的准备。

    他顺着凌伊的目光低下头,有些茫然。

    是在看自己打下的标记吗?

    “毕竟我也很想睡在这上面。”

    凌伊在他低下头时,才慢悠悠地接上了后半句话。

    他饱满的胸膛顿时就因为这句话不受控地起伏了一下,薄皮下漫出着动人的红意,格外的灼眼。

    “拉尔斯也很喜欢对不对?睡觉的时候一直想往里面埋呢。”

    凌伊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就像是她的精神体会拖动着腕足缓慢的移动折磨人一样,每个字音都缓慢蠕动着钻进了耳道。

    拉尔斯指尖微颤着屈起,唇瓣翕动了一下,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面红耳赤。

    他才没有很喜欢……

    虽然那里确实很柔软,可他贪念的其实不是那种触感。

    而是埋进凌伊胸口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样明显、那样沉稳,有力的震荡在胸腔里,仿佛无声的指引,让紧紧贴合的身体下,另一颗心脏也同频共振着,不分你我。

    然而这样的小心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拉尔斯修长的手指捧着自己壮阔的胸怀,抬眼看向她:“向导小姐想的话,现在也可以睡在上面。”

    他避而不谈,下意识抛出了更能够转移注意力的信息。

    尽管行动上从来都没有赢过,但在嘴上逞强这方面,拉尔斯显然是百折不挠,愣是不服输。

    “那可不行。”

    凌伊忍不住笑了,连眼睛都弯了起来,“现在躺上去,你会抖得我睡不着觉的。”

    她极少笑,笑起来的时候也通常只是唇角微微弯起,浅淡得让人都不确定她是否是真的在开心。

    所以每一次她笑容明显起来时,都显得很有冲击力,晃眼得拉尔斯直接呆住了。

    他甚至没能听清她在说些什么,脸就已经红得不能看了,湿润的翠绿眼瞳半是沉醉半是迷蒙。

    凌伊低笑了声,指尖不紧不慢地下移。

    拉尔斯的手还搭在上面,顺着她的下滑的方向跟着一起移动。

    柔软的指尖最终停在了下颚,轻轻施力,就让他将整张脸都仰了起来。

    这张五官锋锐的脸,凛冽的弧度在此刻悄然坍塌,所有锋芒都被泡得绵软了起来。

    他甚至乖顺地微微张开了唇,殷红的舌尖在口腔里期待的小幅度游离着,乌黑睫羽下猫眼湿漉漉地注视着她。

    像是家养的猫在期待着主人的垂怜。

    凌伊低头啄吻上去。

    拉尔斯半阖上眼,搭在她腕间的手不自觉朝着她的方向移动,满足地拥抱住她,笨拙地去加深着这个浅尝辄止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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