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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41章他找到她了

    博纳公司。

    林樾得到邀请函时,距离陈江沅离开不过两天,她只知道对方确实逃离了燕城,但什么时候行动,又是怎么离开,她一概不知。

    陈江沅一早就想过,她消失后,晏绪慈势必会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查起,所以有关逃跑的一切事,林樾都没有接手,她防的就是晏绪慈。

    “……这是李珩川李总那边发来的邀请函,时间定在明天中午。”

    林樾蹙起眉,接过手却没有说话,只是手腕一挥,让人出去。

    李珩川所代表的无非是燕城的那几位,能够的上资格参加他举办的宴会,或许有很多人,但这些人中不应该有她。

    上一次和此人见面,还算是借了陈江沅的光,一同上了游轮,可那不是有目的性的聚会。

    林樾翻开邀请函,心下一沉。

    她只觉得来者不善,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陈江沅消失一事。

    但她不能不去。

    聚会的地点不在燕城,而是要从港口出发,乘船前往海岛,这地方林樾有所耳闻,不知是出自顶层哪一位的手笔。

    林樾上了游轮,并没有见到李珩川,自然也没有其他几位,往来有几个眼熟的公司负责人,笑着找她攀谈起来。

    林樾没什么心思,只草草应付了事。

    不出一个小时,海岛的全貌便展现出来。

    的确漂亮的出奇,晴空万里下,岛屿被大片绿茵覆盖,海水清澈、形如玻璃,任风掀起层层波澜。

    海边坐落一座别墅,准确的说,更像是庄园,正门一路延伸,绕过私家泳池,两侧风景十分迷人。

    李珩川抵达时,林樾特意找了一圈,想看那道属于晏绪慈的身影。

    但什么都没看见,李珩川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合作,他站在大厅和人随意聊了一会儿,这才看向林樾。

    像李珩川这等身份的人,如果他愿意,言谈举止得体到让对方感到十分舒适,加之海边环境氛围的松弛,是个极其容易令人放松警惕的地方。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林樾的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晏绪慈还在找我吗?

    手机号是陌生的,林樾第一反应是将屏幕锁死,藏了起来。

    “怎么了,有人找你?”李珩川见状反应平平,只是说,“有事的话可以离开,今天总归算不得什么正事。”

    林樾镇定的回:“没什么要紧事,您可以继续说。”

    她抽空垂眸打了几个字:这是你的新号码?

    消息发出去后,却如同石沉大海,再没有回信。

    林樾抿了抿唇,感觉不妙。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陌生的未知号码背后,并不是陈江沅。

    而林樾这一条回复,无疑揭示着她不知道陈江沅现在的联系方式,那么也就不可能清楚陈江沅躲到了哪里。

    “晏先生。”保镖将信息放在晏绪慈面前,林樾的回复静静的躺在聊天框中。

    晏绪慈淡漠的瞥了一眼,冷声命令:“继续跟踪,手机通信,银行卡记录,凡是能与她有联系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蜘蛛网铺天盖地的从燕城上空逐步扩散,再强行压下来,将整个城市笼罩在晏绪慈的势力范围。

    而同一时间,在平台引起不小讨论的一段视频,视频里义愤填膺的那个男人,被顺藤摸瓜寻到踪迹,带到了晏绪慈面前。

    燕城不是宋然第一次来,但脚下踩着这块寸土寸金的地盘,却是他第一次踏足。

    四周装修是冷的,空旷的房间里一片昏暗,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开灯。

    被保镖请到屋内,大门便赫然被关死,“哐当”一声,惊的他猛地回头。

    “有人吗?”宋然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眼下究竟

    是什么意思。

    保镖声称是找他摄影,还没见到人就已经给了笔钱,可现在他站在这里,却反倒没人理会他。

    “操,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声音从嘴里传出去,消失在黑暗,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回复。

    等了小片刻,宋然心里直发毛,他忍不住退了两步,敲门喊道:“算了,我不打算接这个单子了,钱我退给你们,赶紧给我开门,我现在就要走!”

    “晚了。”

    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吓了宋然一跳,下一秒,屋内灯光赫然亮起,刺的他几乎睁不开眼。

    缓了好一会儿,宋然这才看清面前房间的布局,这一眼足以让他惊出浑身冷汗。

    屋内不是没有人,黑衣保镖并排而立,望眼望去足有近十人。

    但在开灯前,宋然根本没有察觉到。

    保镖正中间,男人姿态舒展的靠着沙发,冷眸平静的看过来,像是俯视一只蝼蚁,目光尽是漠然。

    “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宋然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他举起手机,止不住手抖。

    沙发上的男人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下一秒,他身旁的一名保镖大步走上前。

    宋然吓得连连后退:“你要干什么!别过来,我报警了!”

    他慌乱的拨出号码,铃声赫然响彻在屋子里,一声、又一声。

    “等等。”男人慢条斯理的开口,“让他打。”

    “我也想看看,你这通电话打出去后,会不会有人帮你。”

    宋然几乎不敢相信,对方连警察都不怕,究竟会是什么人,他又什么时候惹到这种人了!

    电话通了,对面非常专业的问清楚宋然的情况后,却彻底没了动静。

    “我没有得罪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呃!”话音未落,保镖一拳砸进宋然肚子,趁着他忍痛弯腰的瞬间,将人拖到了男人脚下。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宋然咬着牙抬头:“你到底是谁?”

    男人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冷嗤一声:“你还不配知道。”

    “不想受苦,就老实回答问题,网上那条视频里的人,说的是谁。”

    直到此刻,宋然终于明白了自己被带到燕城的原因。

    他牙齿打颤,艰难的开口:“我不认识她,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我真的.”

    “啧。”男人不满意的坐了回去,眉眼压低,透着不耐烦的意味。

    紧接着,王然的头发被揪起,痛的直吸气,他半跪在地,被迫直起身子与男人对视。

    “我不太想动你,但前提是你得听话。”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上面那位耐心有限,你要是一直不配合,就只能用点特殊手段了。”

    半个小时后。

    屋内那扇门被缓缓打开,缝隙里看不清宋然的状态,只能看见一道身影伏在地面,微微颤抖。

    男人有条不紊的交代几句,动身离开,将消息原封不动带给了晏绪慈。

    因为这个小插曲,找人速度要比预计的还要更快。

    ……

    白穆和白谭似乎有别的事,两人一起离开,说是两个小时后就回来。

    陈江沅没有细问,待在旅店里也觉得无聊,索性出门往温泉的方向走。

    温泉酒店落座在半山腰,有小路穿林而过,十分静谧。

    她全当是采风,慢吞吞的顺着路散步。

    今天是离开燕城的第五天,距离起飞只剩一天半。

    等晚上日落,他们就要重新赶路,朝着目的地出发了。

    往上走路过一小块平台,扎了一排秋千供人休息拍照,陈江沅坐在上面,微微晃动,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

    “我靠我靠,这简直是帅死了好吗!”

    “不是你没看过直升机啊,至于这么激动?”

    “直升机看过,但我上哪去看刚刚那场面啊?”女生激动的声音传入陈江沅耳中,“一群带着墨镜的黑衣人,跟拍电影似的,而且你没看旁边有人想录像,全被拦下了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两人边走边聊,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真切。

    陈江沅愣在了原地。

    直升机?

    她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安,这个镇子算不上多出名,附近也没有什么基地,不是一个会有直升机出没的地方。

    尤其还是那女生口中的什么黑衣人。

    陈江沅本能的想要离开,哪怕只有亿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防备。

    几乎是毫不犹豫,陈江沅拔腿就往山下跑。

    心跳的飞快,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陈江沅马上跑到山脚,离着一大段距离就看见有人在拉警戒线。

    她顿时感觉毛骨悚然,猛地钉在了原地。

    有人在封山?!

    “这是在做什么?凭什么不让我们下山?”

    “就是,凭什么拦着我们!”

    陈江沅屏住了呼吸,山下的人越聚越多,到时候游客闹起来,那些人未必拦得住。

    她只需要等场面混乱,趁机摸出去。

    可陈江沅没想到,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面容沉静,声音不疾不徐:“抱歉,山上丢失重要物品,上面下来命令,从此刻起不准任何人通行,为表歉意,耽误的时间由金钱赔偿给各位,每人一万。”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废任何力气的抹平了所有人的不满与怒意。

    拿到钱的瞬间,没有人愿意再惹是生非。

    她僵在原地,头皮一阵发麻,冷汗打湿脊背,险些因为这一句话魂飞魄散。

    直觉告诉她,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人,除了晏绪慈不会有别人。

    他找到她了。

    陈江沅猛地吸了一口气,混进人群里,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转头就跑。

    她记得这座山不止一个出口!

    第42章 第42章再见

    这个大张旗鼓的举动让路口的人越聚越多。

    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小声探讨着究竟会是什么人,行事作风如此嚣张。

    山路一共就那么几条,围起来搜寻,不出两个小时就能结束。

    陈江沅速度惊人,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步都没敢慢下来,好不容易折身跑到另一边,却惊骇发现,所有出口全部被拦截了。

    十几辆越野停靠在路边,保镖拦在下面,和刚刚的场景几乎如出一辙。

    血液瞬间从头凝固到脚,她远远站在树后喘气,似乎尝到了喉间溢出的一丝血锈味道。

    “那边那条路开始放人走了,听说是挨个检查的。”

    “我靠简直大手笔,这才耽误了多长时间,我还以为不会给钱……”

    “但是很奇怪啊,他们到底是在找什么东西?”

    陈江沅嗓子干的厉害,如果真的开始放人,那山上的游客只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她绝对无处可躲。

    山上,直升机旋翼轰隆作响,片刻后缓缓升空,像是一个移动的追踪器,在头顶盘旋,搜寻捕猎。

    陈江沅慌张的抬头看去,指尖死死抵住掌心,逼自己镇定下来。

    她不能走大路了,不然一定会被发现。

    这座山陈江沅算不上熟悉,但为了避开人多的地方,她和白谭这两次来都特意选的小道。

    丛林浓密遮天,石子路蜿蜒曲折,通往深处,陈江沅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气。

    胸腔猛地灌入空气,再被重重吐出去,急速的奔跑让她速度越来越慢,几乎要迈不开腿。

    勉强多跑了一段路,陈江沅不得不撑着膝盖停下,她咽了下唾液,正想继续往下走,却忽然定住了。

    她意识到哪里有问题了。

    如果真的是晏绪慈来抓人,那也应该是去旅店堵人,为什么会带着人来围山?

    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这里,除非是……

    陈江沅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她连忙翻出手机,硬着头皮扔到丛林里,头也不回的离开。

    “嗯?”男人轻轻哼了一声,挑起眉,“定位不动了。”

    身旁有保镖俯身询问:“要围上去吗?”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围,调动附近的人去看看就行,八成是被人家发现了,调虎离山呢。”

    片刻后,四面八方的保镖朝着目的地前行,将定位点牢牢困在其中。

    男人垂眸等了一会儿,只得到了一部崭新的手机:“啧。”

    山顶,室外温泉旁修建了一座看台,玻璃栈道外围可以俯瞰整个景色,晏绪慈坐在沙发椅中,修长的双腿交叠,身侧桌面放着一杯红酒,衬得指节冷白,冷峻矜贵。

    他淡漠的闭目,姿态高高在上,浑身透着股从容与胜券在握的气质。

    “晏先生。”男人恭敬的递上手机,道,“定位被陈小姐发现,手机扔在山腰,人不知去向。”

    晏绪慈缓缓睁开眼,一双冷眸睨来,压迫感徒增:“唐绪。”

    “是太久不用你,连找个小姑娘都生疏了么。”

    唐绪很少看见晏绪慈动怒,瞬间冷汗冒了下来,他脊背挺直,垂眸回道:“抱歉晏先生,我会亲自去查。”

    晏家能够稳坐在燕城金字塔顶尖,使盛誉集团成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靠的不止是商业,还有手腕。

    内部势力或为权、或为利勾心斗角、殊死角逐,在这其中,商战反而是最普通平常的斗争游戏。

    而在晏绪慈接手晏家之前,唐绪,就是暗中负责处理,重新掀起腥风血雨的得力下属。

    晏绪慈没有看他,只是垂眸摆弄着被拾到的手机,小姑娘简单的厉害,即便换了部手机,密码却是一点没改。

    手指轻轻滑动了几下,里面内容是空的,不知道是扔之前删除了,还是因为谨慎,没敢往里存东西。

    晏绪慈微微眯起眸,若有所思的盯着远处昆虫捕猎,眨眼间,猎物从爪牙下逃脱,一头扎入花坛里,消失不见。

    旅店不能回了。

    陈江沅不用想都能猜到,那里一定有人蹲守,更准确的说,或许整个镇子都不安全,她必须尽快从这里离开。

    陈江沅压低帽檐,将面容藏在阴影下,一眨不眨的盯着车窗外。

    出租车行驶到马路上,经过旅店的瞬间,陈江沅看见了几个人从里面走出。

    是来找她的。

    “麻烦直接出镇。”陈江沅坐了回去,每一根神经都在绷紧,没有手机,就意味着她没法联系到白谭和白穆。

    如果对方回旅店,很有可能会被晏绪慈的人碰上。

    “那个……我手机好像落家里了,能麻烦你借个打个电话吗?”

    司机狐疑的看了眼后视镜:“手机没带,那你一会儿怎么付钱啊?”

    “我有现金。”

    “现.”司机呛了一下,“但我可没有零钱找你啊。”

    “不用找。”陈江沅平静道,“就当是电话费了。”

    司机还说了什么,她没仔细听,敷衍的应了一声,借过手机就给白谭打过去。

    铃声响了几秒,对面按掉了。

    这是个陌生的号码,白谭不接是正常。

    陈江沅抿了抿唇,再度打了回去,直到第三次,对面才勉强接通,语气很冷:“谁。”

    “我,王若乔。”陈江沅言简意赅,“我被人发现了,他的人现在已经出现在小镇,旅店外有人守着,不能再回去。”

    白谭差点把手机给扔了:“你说什么?”

    人生头一次,他们的计划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人完全看穿。

    王若乔究竟是在躲着谁?

    陈江沅语气很沉:“我手机没在身上,现在正坐车离开镇子,接下来要怎么办。”

    “靠。”白谭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说:“我和白穆现在还在镇子里,你别等我们,不要在这附近待着,让司机往柏城开。”

    “我们马上出发,一个小时后,如果你确定你身边是安全的,就再联系我,我去接你。”

    “我怎么保证一个小时后联系的是你。”

    白谭一怔:“什么意思?”

    “给我个暗号什么的,让我能确定,一个小时后你们也是安全的,没有被那个人追上。”

    “我给你发消息,不会带标点。”白谭说,“如果有标点,要么不是我发的,要么……就是有人故意在骗你。”

    电话被挂断。

    陈江沅将手机还给司机,后者一副惊恐的神色,止不住的往她身上瞄。

    “你、你……”

    车内空间就这么大,尽管她说话声音不高,但司机也能听的一清二楚,显然是因为对话误会了,陈江沅无奈道:“想多了,我看着像是罪犯什么的吗?”

    “是家里逼婚,我不想嫁才跑的。”

    司机听到这才放心下来,笑着回答:“这个电话冷不丁一听,够吓人的了。”

    ……

    小姑娘跟兔子似的,跑的够快,一点风吹草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山里搜了一遍,最后是唐绪找到了一条小路,需要越过丛林里翻下三米高的石阶。

    树枝草地有被碾压过的痕迹,看样子人就是这么翻出去的。

    晏绪慈神色幽冷,乌眸森然的盯着泥土上若隐若现的脚印。

    这个高度不算太高,但也不是全然没有风险,一旦失足,受伤在所难免。

    小姑娘是打定主意要躲他,半点不顾危险,够狠,也够疯。

    “晏先生。”

    晏绪慈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冷意与戾气,沉声命令:“继续查。”

    “是。”唐绪平静的吩咐,“小镇各个出口、车站全部安排人手,监控着重调查上周来这,停靠在旅店附近,并于今天晚上离开的车辆……”

    “车得换。”

    白谭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挂断陈江沅电话后,她就开始在脑海里构思一套完整的应对措施,最后缓缓开口:

    “你带着人从燕城一路开到这,现在一出事就马上走,不可能不被对方察觉。”

    白穆想了想:“那就这么办,我开着这辆往柏城的反方向走,你换车去送她。”

    随后,两辆车交汇而过,使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白谭的动作很快,陈江沅没有等太久,就成功和她汇合。

    两人在柏城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陈江沅便按照约定坐上了那架通往国外的飞机。

    白谭没有跟着,她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她微微挥手,笑道:“那就再见了,祝你一路顺利。”

    陈江沅抿了抿唇,轻声说:“再见。”

    如果可以,她希望晏绪慈能很快忘记她,这样她就能快一点回来。

    飞机越升越高,柏城的全貌逐渐展现在眼前,机组没有外人,陈江沅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沉默的看着脚下的景色。

    云层渐渐浓郁,最后将城市彻底遮盖,陈江沅轻轻吐出一口气,麻木的手尖蜷缩起来,终于安下心。

    飞机的目的地是她之前去过,但不怎么熟悉的国家,陈江沅原本有考虑过和她母亲Ceridwen见一面,但她怕晏绪慈派人监视,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暂时落脚在一个非常漂亮的小镇,在这里租了套独栋民宿,房东是名十分热情的女性,在得知她是画家后,将整个二层让给她创作。

    民宿外的花园种满了鲜花,推开窗就能闻到馥郁的香气。

    从燕城一路逃到这里,陈江沅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

    她什么都没干,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直到房东来敲门,她才从被子里爬起来。

    “嘿,你已经睡了一天了,晚上我有几个朋友要来开party,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行,马上来。”

    这里人生地不熟,和房东处好关系会省事不少。

    陈江沅洗了把脸,用冷水醒神后,跟着房东走下楼。

    第43章 第43章人送去哪了

    让陈江沅意外的是,房东的朋友中,有一位留学生。

    在异国他乡,相同国籍本就带着一股天然的亲近,对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率先打起招呼:“你好啊,你就是房东说的新租客吧。”

    “我叫罗闻钰,最近暑假来小镇这边玩,暂时住在你这栋后面那

    个房子。”

    “你好,王若乔。”陈江沅回了个微笑,靠着单人沙发坐下来。

    房东很年轻,一头浅色卷发披肩,看着不过三十出头,聚在一起的也都是差不多的年纪。

    年轻人吃喝玩乐,不过片刻功夫便熟识起来,桌游乱七八糟摆满茶几,酒品小食堆成小山。

    陈江沅警惕的扫了一眼,还好没混入什么危险的东西。

    游戏才刚过两轮,罗闻钰却是沾酒就醉,碎发凌乱的遮住眼睛,他晃了晃脑袋,企图清醒:“不行,不能喝了,明天还想要出门转一转,这样下去我就只能睡一天了。”

    “你这酒量也太弱了,喝了有一杯吗?”有人笑着添酒喊话,“快点来,别扫兴。”

    “一不一杯也不行了。”罗闻钰连连摆手后仰,“我反正是不喝了。”

    他生怕别人灌他,连忙起身跑了出去,差点撞上从洗手间出来的陈江沅。

    “嘿!”罗闻钰疯狂挥手,嘴里的话转眼换成中文,“快走快走,他们那群人疯了,非要灌醉我们不成。”

    身后还有人在喊话,叫他们回去,陈江沅不怎么喜欢酒味,想了下,便也跟着出了门。

    国外的夜色与燕城没什么不同,大概是远离城市的原因,天空上的星星要比平常见的多了一些,仔细看去,一颗接着一颗。

    小镇晚风有一些凉,透过裸露在外的肌肤,陈江沅手尖逐渐冷下来,她微微搓了搓手,站在院子里眺望。

    “刚刚屋里乱糟糟的,我也没有机会和你说话。”罗闻钰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她,“你也是留学生吗?”

    “不是,我是来旅游散心的。”

    “哦哦,来玩啊。”罗闻钰靠着栏杆站着,“那你还挺会选地方的,这边夏天风景可好了,我一有空就会跑到这边。”

    陈江沅闻言思索了两秒,微微偏头:“你对这边很熟悉吗?”

    “嗯?”罗闻钰一双黑眸看过来,眼里尽是清明。

    小镇一连几天都是晴天,万里无云,山峦连成一片。

    罗闻钰很疯,玩起来不管不顾,甚至有一天半夜两点,将睡梦中的陈江沅叫醒,开车去山野看星星。

    洒脱肆意的生活,让陈江沅用最快的速度将燕城的记忆抛在了脑后,连带着那个人一起。

    半个月的时间,两人租了辆越野,沿着镇子周围留下各种痕迹。

    “啧,这个时候打电话,您可真会挑时间。”

    湖边,陈江沅毫不拘束的坐在草地,吹着迎面拂来的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她身后,罗闻钰靠着越野蹙眉打电话:“我马上就要开学了,我现在怎么回去啊?”

    “何况家里那些事什么时候还轮得到我掺和了,您不是一直告诉我想要保全自己就别和他们那群人搅和在一起吗?”

    不清楚对面说了什么,罗闻钰面露讥讽,神情转瞬即逝:“可别,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小叔是什么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可别触那个霉头,当心得不偿失。”

    “行了,我这边还有事,不跟您多说了,先挂了。”

    罗闻钰捏着手机,不着痕迹的轻叹一声,他藏起不悦的表情,一屁股坐在了陈江沅身边。

    “哇!”罗闻钰双手撑着地,身子略微后仰,“这边空气真好啊。”

    陈江沅看了他一眼,笑说:“我也觉得,挺漂亮的地方,让我找到了点灵感。”

    她没有问那一通电话是怎么回事,两个人虽然成了朋友,但彼此似乎都有不愿提及的东西,因此陈江沅至今对罗闻钰的了解也仅限于他本人。

    “什么灵感?”罗闻钰直起身。

    “我放在后备箱的那些东西,你不是一直好奇是什么吗?”陈江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现在告诉你。”

    那是陈江沅托房东帮她采购回来的画具,虽然比不上她自己那些,但也够用了。

    陈江沅将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拿着画笔的手白的映出青紫色血管。

    她沉静的坐着,时不时抬眼看向风景,片刻后色彩纷纷落于纸面。

    空气似乎格外安静,偶尔听见树丛里的几声鸟叫,和远处公路上往来的车辆。

    罗闻钰看着她,一时间竟忘了移开眼。

    直到陈江沅开始收拾东西,他才回过神:“嗯?画完了?”

    “两个小时了,太阳都要落山了。”陈江沅示意他回头,山峰处,整个天空呈现出大片粉色晚霞,宛如画卷。

    “这幅画你喜欢吗?”陈江沅问,“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你……”看着她将东西往后备箱运,罗闻钰欲言又止。

    “什么?”

    “我快要开学了。”罗闻钰指腹忍不住摩挲着裤线,嗓音发涩,“到时候我就会离开小镇,你、你还会一直待着这吗,还是说会去别的地方?”

    “还没想好。”陈江沅认真的想了一下,回答他。

    因为想要避开晏绪慈,她卡里的钱不能懂,手上的现金支撑不了多久,到处旅游并不现实,她需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罗闻钰感觉自己的心快飞出来了,他紧张的看着对方,咽了下唾液,“城市里虽然没有小镇自由,但是也还挺好的,做什么都更方便一些……”

    “我想想。”陈江沅没有马上同意,只是说,“你什么时候走,我在那之前给你答复。”

    ……

    陈江沅离开燕城的半个月里,白谭和白穆已经离开柏城,开始接手下一个单子。

    “嘶……”白穆舔舐了下尖牙,偏头朝后车镜看去,呢喃道,“是我的错觉吗?”

    副驾驶闭目养神的白谭闻言反问:“说什么呢?”

    “没什么。”白穆摇了摇头,在没有确切证据前,他还没有草木皆兵的习惯。

    他确实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将王若乔送走的那天,他驾车一路朝反方向驶去,装作旅游的样子,在其他地方等了足足三天。

    但等确认王若乔离开,他与白谭汇合后,却自始自终都觉得像是有什么人在监视跟踪自己。

    他尝试过将暗地里的人引诱出来,但都没有结果,三番两次之后,白穆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

    而眼下,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

    白穆无声的踩住油门,suv瞬间冲出,他偶尔瞥过后视镜,清楚的看见那辆越野跟着加速追了上来。

    果然!

    白穆猛踩油门,在路口处企图将后车甩掉。

    suv卡着绿灯最后一秒猛地窜出去,他嘴角微微勾起,下一刻,得意的神色却僵在了脸上。

    后视镜里,越野无视红灯,十分嚣张的追了上来,引擎轰鸣阵阵。

    白穆一惊,直到此刻它才意识到,那辆越野是故意的。

    它不打算躲了,它想要逼停他。

    白穆猛打方向盘,强行挡住越野,两辆车前后较劲,颠簸让白谭瞬间清醒:“怎么了?”

    白穆脸色冷的吓人:“我们被跟踪了,后面那辆越野想要拦路。”

    白谭紧绷回头,透过挡风玻璃,她看见了开车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墨镜下看不清长相。

    “这个装扮……”白谭蹙起眉,“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下一秒,越野强势的从外围追上来,白穆差点魂飞魄散,猛踩刹车,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声音。

    “噔噔噔。”

    车窗被敲响,黑衣人冷静的盯着suv里的人:“下车。”

    他们被包围了。

    白谭和白穆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忐忑的情绪。

    ……

    白谭没有和白穆坐一辆车,像是怕他们窜供似的,从下车起,就强行断了二人联系。

    对方一路将车开到燕城,直到白谭被请下车,她才看清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集团大楼耸立,顶层宛如冲进云霄,这是燕城最为寸土寸金的繁华地带。

    盛誉集团。

    白谭浑身血液冷了下来,她好像猜到是为了什么。

    半个月前,她帮过的小姑娘正是从燕城跑出来。

    但王若乔从来没有告诉白谭,她躲的人竟然和燕城晏家有关系。

    白谭被人带到顶层,门被推开,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里的男人。

    像是造物主雕刻出的最完美的艺术品,举手投足带着上位者矜贵冷淡的气息。

    漆黑的眼眸瞧过来,压迫感如影随形,白谭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姜挽,26岁,海城人……”男人云淡风轻的吐字,没有任何开场白,但每说一句,白谭的心就沉了一分。

    他把自己的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没有丝毫辩驳

    的余地。

    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

    白谭,不,准确的说是姜挽神色冷了下来,她呼出一口气,平静的反问:“我似乎并不认识您,自认为也没有得罪过您,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拿钱替人办事,您何必如此针对我?”

    晏绪慈从容不迫的看着她,姜挽的不满与质问都不曾放在眼里,男人目光宛如寒冰,幽冷瘆人:

    “你们协会替人办事的时候,没有教你们,什么人能帮,什么人得罪不起么。”

    事实上,在陈江沅坐飞机离开的第二天,唐绪就已经盯上了白穆。

    为了不打草惊蛇,人手跟了他足足半个月,但直至今日,都没有这二人联系小姑娘的动静。

    晏绪慈的耐心有限,他懒得陪陈江沅玩这种逃跑戏码。

    冷意从低沉的嗓音渗透,铺天盖地的压下:“人送去哪了。”

    “说。”

    第44章 第44章替我盯着她

    罗闻钰离开小镇是在一周后。

    陈江沅用了一周时间去思考未来的打算,最终决定动身和罗闻钰一起走。

    离开当天,房东为他们举办了一场送别party,一直闹到下午,罗闻钰这才借口说再不走就天黑了,匆匆和大家告别。

    从小镇出发,路程足有两个小时,开出去快一半,陈江沅才发现自己伪造的假身份落在了租房。

    “在哪放的你还记得吗?”

    陈江沅缓缓摇头:“应该是在屋里的桌子上,但我不太确定。”

    罗闻钰将车就近停靠在一家酒店:“这样,一来一回太折腾了,你在这休息,我回去替你拿。”

    陈江沅蹙起眉:“还是你休息吧,我回去取。”

    “没事,这边晚上一黑,道路不太好开,很容易开错方向,你就在这等着吧。”罗闻钰抓起钥匙,边喊边跑,转头就将车开走了。

    ……

    晏绪慈能查到白谭和白穆的全部信息,自然也能查到那架飞机的落地点在哪。

    但他以为,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小姑娘至少会有准备,找人在那边接应。

    可白谭却摇头告诉他,他们的人只负责将陈江沅送上飞机。

    至于落地后人的去向,他们也不清楚。

    但调取他们的银行账户上往下查,钱尽数汇给了一个陌生的中国名字。

    而恰好,这个人出现在了入境信息。

    苗头一旦被发现,陈江沅就毫无躲藏的余地。

    晏绪慈垂眸盯着手中的资料,小姑娘的踪迹被他找到了。

    小镇独栋别墅。

    罗闻钰驱车回来时,在路边看见了两三辆陌生牌照的车,最前面靠近院门的,是一辆黑色保时捷。

    他脚步一顿,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夕阳已经彻底落下,周围显得十分昏暗,罗闻钰轻轻推开院门,一眼看见了站在正门的房东。

    房东看见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几步跑过来:“罗!”

    “发生什么了,外面怎么停了好几辆车?”

    房东摇头:“不清楚,好像是来找人的。”

    罗闻钰只是站在院子里,没敢轻举妄动。

    下一秒,屋里走出一个男人。

    罗闻钰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唐、唐绪?”

    唐绪毫不意外,站在台阶上冲着他点头致意,神色冷淡疏离。

    “你怎么会在这?”罗闻钰脑子里乱成一团,“你……”

    “晏先生在楼上。”唐绪微微让出一条路,“正在等您。”

    能被唐绪称为晏先生的,整个晏家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他的小叔,盛誉集团掌权人,晏绪慈。

    罗闻钰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当年晏绪慈接管盛誉之前,晏家里许多人都不安分,他妈当时也掺和了一些事,夺权失败后为了自保,这才将他送出国。

    更何况他打小就害怕这个长辈。

    罗闻钰深吸一口气,抬脚上了二楼。

    楼梯口有保镖守着,见他上来,纷纷鞠躬。

    房门没关,罗闻钰一眼边看到了那个男人。

    晏绪慈坐在椅子里,双腿随意交叠,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块昂贵的手表和微凸的腕骨,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张卡,薄情淡漠的黑眸垂下。

    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沉淀过的气场,成熟稳重,却强势危险。

    罗闻钰站定在门口,踌躇着没上前:“小叔。”

    晏绪慈云淡风轻的抬眼,罗闻钰有种小时候考砸了回家见父母的错觉,惶恐又不安。

    “小叔,您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晏绪慈没有理他,端的一副长辈姿态:“你母亲前几日给你打过电话,怎么没见你回燕城。”

    “哦,我这不是暑假要结束了。”罗闻钰解释说,“来回折腾太累,所以就先不回去了。”

    “在这边还适应?”

    “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待上一阵子就好了。”

    罗闻钰不太适应和小叔的相处,尤其是对面真的像是家长,关心起他的课业生活。

    但晏绪慈实在太懂如何拿捏人性,以他的地位和能力,一眼便看穿了罗闻钰心里的想法。

    他不着痕迹的命令罗闻钰坐下,耐心十足的放松对方紧绷的神经。

    有的放失,松弛有度,晏绪慈微微眯起眸,将罗闻钰细微的变化看在眼底。

    保镖进来替二人备茶,晏绪慈拦住对方:“小孩儿不一定喝的惯,去换饮品给他。”

    罗闻钰笑了笑:“不用麻烦,小叔,这个也可以。”

    “不喜欢不用对付。”晏绪慈慢条斯理的开口,“毕竟你是晏家人。”

    罗闻钰愣了片刻,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来不及多想只听对方继续开口:“你母亲想让你学着点公司的事.”

    话音未落,罗闻钰瞳孔瞬间放大,连忙摆手:“小叔,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想在这边好好把书念完……”

    “慌什么。”晏绪慈睨他一眼,慢声吐字,“你可以有。”

    “盛誉旗下在这边的公司,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试着接手。”

    罗闻钰被一句话钉在了原地,血液似乎变得滚烫,直往脑袋上冲。

    “真、真的吗?”

    对于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小少爷,没有人会拒绝这种触手可得的诱惑,尤其是能够踏入盛誉集团的领域。

    罗闻钰从来不是不想碰,而是因为不敢。

    但如今晏绪慈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晏绪慈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半响勾唇,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有件事,要交给你做。”

    罗闻钰直起身,诚恳道:“只要是小叔交代的,我肯定会好好……”

    声音忽然顿住了。

    他看见晏绪慈将一张身份证推了出来,那正是陈江沅让他找的东西。

    “替我盯着她。”指尖轻轻敲击,像是警告。

    “什么?”罗闻钰险些坐不住,他几乎要窜起来,却在男人冷漠的眼神中僵在原地,没有动,“小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我女朋友。”晏绪慈不疾不徐道,“小姑娘生气,跟我闹脾气,不顾安危自己跑出来的。”

    罗闻钰一瞬间觉得五雷轰顶,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嗓子紧的厉害:“她是您的、您的女朋友?”

    实话说,他的第一反应是不信,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还偏偏让他撞上了。

    “她一心想躲人,那就陪她闹着。”男人轻描淡写的

    抬眼,“我不要求你太多,三件事。”

    “瞒住你和晏家的关系。”

    “带她进公司,我会派人来教你,公司里的项目不着急,可以慢慢来,但必须你学什么,她学什么。”

    罗闻钰呼吸慢了一拍,他忽然明白过来,晏绪慈让他接触盛誉的原因,竟然是为了陈江沅。

    男人缓缓起身,视觉错位被拉开,居高临下的俯视,压迫感更强。

    罗闻钰跟着站起来,脑子乱成了一团,他完全想不通小叔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晏绪慈将一部崭新的手机放到他眼前,声音又沉又冷:“这个,想办法给她。”

    “她要是问起,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罗闻钰犹豫了片刻,缓缓抬起手,手机捏在手里,莫名沉甸甸的。

    他脸色不太好看,但仍然撑着说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小叔,如果她和您生气,您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哄一哄说不准就和好了呢?”

    晏绪慈冷眸睨了他一眼,罗闻钰悻悻地闭上嘴。

    离开别墅时,房东特意将他拦下,语无伦次的问了好几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来找乔的吗。

    罗闻钰本能点头,动作却戛然而止,他昧着良心开口:“不是,是来找我的,走错房子了,里面的人是我小叔。”

    这一下耽误不少时间,等罗闻钰开车回酒店时,已经到了深夜。

    陈江沅坐在大厅旁边的咖啡厅,见人回来,招了招手。

    罗闻钰乍一见人,满脑子都是晏绪慈和他说的那些,有些尴尬的没话找话:“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你替我去取东西,我直接去睡觉,岂不是显得很没良心。”陈江沅靠近椅背,“你去了挺久的,东西那么难找吗,我记得应该就在桌面啊。”

    “哦…哦。”罗闻钰回过神,“东西不难找,是我开错路了,所以费了点时间。”

    在这一刻,罗闻钰便彻底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没有办法在面对晏绪慈的诱饵能做到不动心。

    何况陈江沅和晏绪慈只是短暂的有了点矛盾,他在帮他小叔照顾她,仅此而已。

    罗闻钰深深的吸了口气,露出一个温和开朗的笑:“那就先各自回屋休息吧,明早九点我们再出发,行吧?”

    “好,那明早见。”

    屏幕上闪烁的光点不动了,目的地显示是一家酒店。

    ——小叔,手机没办法马上给她,我需要想想理由,但会尽快。

    晏绪慈平静的看着手机定位,陈江沅的行踪轨迹一清二楚。

    小姑娘自以为躲一阵子,就能从他手上逃离,简直单纯的厉害。

    这一回,他不会再信任她,给她任何可以离开自己的机会了。

    只是既然陈江沅选择换个玩法,那他不介意多点耐心,陪她好好玩。

    第45章 第45章她得走了

    “王总监,这里有份资料还需要您过目。”

    “嗯,放这吧。”

    办公桌后,女人鼻梁架了一副无边眼睛,翻领衬衫内搭高领毛衣,高智感扑面而来。

    设计师多看了她两眼,女人似乎感受到视线,微微抬眼,嗓音冷淡:“还有事?”

    “呃、没了,那总监,我就先出去了。”

    资料是设计部新提交的初稿,陈江沅翻了几页,微微蹙起眉。

    这一领域当初在燕城她没少接触,如今也称得上得心应手,只是公司设计部提交的初稿……

    陈江沅抬手捏了捏鼻梁,风格冗杂,并不适配春夏新系列的主题。

    但没来得及仔细看,手机震动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陈江沅看也没看的接通,几秒后对面传来了一道活泼的声线:

    “你现在还在公司吗?”

    是罗闻钰打来的电话。

    “嗯,在办公室。”陈江沅笔尖点在白纸上,飞速潦草的写下一行字。

    “那你要不要现在下班,我开车去公司接你。”

    “现在?”她愣了下,下意识抬眼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屋内,离下班的时间还早。

    “对啊,下周就要过年了,现在当然是去逛街买年货啊!”

    要过年了?

    陈江沅本能的扫过日历,后知后觉的发现,距离她离开燕城,在这里生活,已经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窗外,零星的亮点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定睛看去,白茫茫的雪花一片接着一片,越来越多,落在四处,逐渐积累。

    大楼地下,往来的人们偶有意外驻足的,抬手去接,任雪花落在掌心,一触即化。

    “好。”陈江沅轻声说,“我收拾一下,楼下等你。”

    当初她接手公司,也只是因为原本总监离职,新秀大局无人掌控,罗闻钰愁的跑她面前买醉,发酒疯坐地上哭。

    陈江沅被他闹了一周,最后忍不可忍的同意帮忙。

    这一帮,就持续到了现在。

    不过这半年她和罗闻钰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对方还要上课,看样子学业繁忙,平日里也就最多发个消息。

    雪下大了,道路已经薄薄积了一层,罗闻钰的车停在路边,见人出来,他降下车窗:“乔,这边!”

    “你今年过年也不回国吗?”

    罗闻钰怔了下,说:“我再等等,等稍微做出点成绩再回去吧。”

    怕陈江沅多问,他连忙移开话题:“对了,过年一般都买什么,除了零食饮料之类的,要不要买点装饰的东西?”

    “可以啊,这样还能有点过年的气氛。”

    两人停在一家大型购物超市,罗闻钰简直跟老鼠钻进米缸一般,到处寻觅零食往推车上扔,片刻功夫堆成小山,陈江沅看的简直叹为观止。

    足足一个多小时,罗闻钰推着推车加速从她身旁窜了出去,陈江沅绝望的闭眼,后悔答应出来买什么年货。

    累了。

    完全不想走了。

    最后两人拎着两大推车的东西往车上运,将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

    陈江沅瘫在副驾,心平气和的开口:“麻烦车直接开进家里吧,一步都不想动了。”

    “主要是过年嘛,想买的东西不自觉就多起来了。”罗闻钰笑了下,忽然想起什么,偏头看她,“对了,我忘了问你,你过年怎么也没回国啊?”

    “而且咱俩认识这么久,都没听你提起过你家人朋友什么的。”

    陈江沅眼神暗了暗,说:“我也一样,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再说。”

    她不能确定半年之后的晏绪慈有没有放弃找她,但肯定不能是现在回去。

    只是罗闻钰的一句话,让她情绪忽然变的低落,她确实有些想家了,尤其在四周都是外国面孔时。

    半年没有联系过那些人,陈江沅忽然迫切的想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

    新年对国外而言只是最平常的一天,罗闻钰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当天早上发来消息,说会晚点到。

    陈江沅也不着急,便自己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直到中午,她起身站在窗边休息的时候,才发现楼下停了辆迈巴赫。

    漆黑的车身宛如蛰伏的猛兽,无声无息的蹲守在道边。

    这附近看见豪车的几率实在渺茫,何况那辆车停的霸道,让陈江沅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居高临下的视角,车窗降下,陈江沅只能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沿外,皮肤冷白的晃眼,两只间掐着一抹猩红,烟雾随风而散。

    腕上隐约看见一颗价值不菲的袖口,不经意间凸显出主人的品味与调性,显得优雅而矜贵。

    窗外是个好天气,但毕竟是冬天,冷风直直往车内灌,男人手尖似乎都被吹的泛红。

    但这一眼只是随意一瞥,陈江沅并不在意车主是谁,很快移开目光,转身进了厨房。

    直到小姑娘离开落地窗,车内,那道紧锁在她身上的视线才不紧不

    慢的收回。

    晏绪慈面色冷淡,但眼底的欲望却愈演愈烈,几月没有见面,他现在很想她,想到恨不得将人绑起来,只能看着自己。

    只是可惜小姑娘实在没良心,为了躲他,甚至能忍住不联系燕城任何人。

    他不想将人再吓跑,所以只能慢慢来,不能逼得太紧,得让她稍微喘口气。

    等到下午夕阳快要落下,陈江沅也没得到罗闻钰的消息,不知道这人究竟跑哪去了,她发消息问了一下,但始终没有回信。

    陈江沅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晚上的菜洗干净。

    他们没打算吃什么大餐,准备了最简单的火锅,再提前点了家常吃的饭店,让人送餐上门。

    电视嘈杂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陈江沅心情颇好的将青菜和蘑菇备盘,转身去冰箱翻荤食。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忽然响起,离得远,声音持续了半天,陈江沅才反应过来,走过去接听。

    “乔!还记得我嘛?”对面是一道热情的女声,听起来有些耳熟。

    是房东太太。

    陈江沅笑道:“当然,好久没联系了,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房东笑了两下:“之前听罗提起过,今天不是你们那边的节日嘛,我记得是叫‘新年’。”

    她发音不太标准,但陈江沅仍然听懂了她说的是什么。

    “罗前几日联系我来这边玩,本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我刚刚打他电话没人接,所以只能先来找你喽。”

    “你已经来了?”陈江沅有些意外,过年这一天,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她连声音听上去就高兴不少,“现在到哪了,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不不,不用这么麻烦,你把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房东语气轻松,“不过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过这边了,之前罗找过我,但总因为各种事情被耽搁。”

    没等陈江沅回答,房东继续絮絮叨叨的聊:“但罗的电话怎么会没人接呢,实话说之前我和他联系的还挺多的,毕竟每次放假他都会去我那玩。”

    “自从那次他亲戚来之后,我们两个人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陈江沅一边听着,一边回到厨房切菜,闻言狐疑的反问:“亲戚?什么时候啊。”

    “嘶……”房东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你们离开小镇那天吧?”

    陈江沅愣住了,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离开小镇那天?”

    她有点不能理解这句话,记忆里分明没有罗闻钰亲戚的印象,为什么房东会这么说?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陈江沅沉声问:“是罗自己回去取东西时碰见他亲戚的对吗?”

    “对啊,你都不知道,当时差点没吓死我,你们离开后,我照例去收拾房子,结果突然窜出来一群人,简直跟□□似的。”房东心有余悸道,“尤其是他们领头那个男人,像地狱的恶鬼,但那个长相简直性感的要命。”

    陈江沅心莫名一慌,刀锋从手尖划过,霎时间破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滴在桌面。

    她嗓子有点干:“然后呢?”

    “然后也很奇怪,那人上楼后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一直等到罗回来,我才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罗闻钰当初回去浪费的时间很长,她不是没有问过,相反,她确实有疑惑。

    只是当初罗闻钰是怎么回复她的,他说是因为开错路了。

    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过这个亲戚的事。

    房东的描述实在太像那个人,她不愿过多怀疑,可怎么能阻止不了自己胡思乱想。

    她不想相信那个人这么巧,会是晏绪慈,如果是他,那这半年来,男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陈江沅莫名起了一身冷汗,她勉强咽下唾液:“罗有跟你说,他亲戚叫什么吗?”

    “啊?”房东想了半天,语气为难,“时间过去太久了,我有点记不清了,好像叫什么yan……”

    她的发音很不标准,但陈江沅脸色却“唰”的白了,手止不住发抖。

    心底赫然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道:“好,我知道了,你、你再联系罗试试,看看他到哪了。”

    电话被挂断,陈江沅脑子里闪过这半年发生的所有事,直到此刻,那些莫名想不通的事便全部被穿成了一串。

    最后那个人影逐渐穿透一切浮现在眼前,吓得陈江沅差点将手机扔到地上。

    她得走了。

    趁现在罗闻钰没来,她必须要马上离开。

    陈江沅慌乱的拿走了银行卡和身份证,但没来得及出门,敲门声却忽然响起。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那道门,猫眼里,罗闻钰拎着吃的站在门外,笑着等她开门。

    陈江沅猛地掐了下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平静的拉开门。

    她稳住声音,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刚刚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第46章 第46章玩够了么

    “嗯?”罗闻钰将东西放在门口,伸手去掏手机,“应该是静音了吧,我没听到,是有什么需要我带的?”

    他视线不易察觉的扫过陈江沅面容,笑道:“刚刚房东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接到,她说她联系到你这里了。”

    陈江沅眼神冷了冷,扯起唇角:“对,她打给我了。”

    “本来想着给你个惊喜的。”罗闻钰将零食放在茶几上,去厨房准备布菜,“她一会儿就来,一起的还有当时你见过的那些人。”

    “挺热闹。”陈江沅简单评价道,顺着他的话往下聊,“不过这样一来,东西有可能不太够。”

    “不会,我们不是叫了其他吃的嘛。”

    “那也不能就这样招待朋友吧。”陈江沅说,“你在这准备吧,我去楼下超市再买点菜和肉什么的回来,车钥匙给我。”

    罗闻钰本想说他去,但陈江沅拿起车钥匙便出门了,声称一会儿房东那几个朋友来,他留在家招待,因此只得作罢。

    陈江沅毫不犹豫的下楼,将手机撇在副驾,一脚油门窜了出去,这个租房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甚至想回去给罗闻钰一拳。

    人和车似乎形同一体,在马路上疾驰,朝着远离城市的方向扬长而去。

    陈江沅离开后的半个小时,罗闻钰才意识到问题,就算是买的东西再多,这么长时间也应该回来了才对,何况超市楼下就有一家。

    他连忙去打陈江沅的电话,浑身骤然变冷。

    关机了。

    罗闻钰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晏绪慈,然后连忙喊话:“刚刚你给乔打电话有说什么吗?”

    客厅声音嘈杂,房东没听清:“你说什么?”

    罗闻钰几步冲出来:“我问你,刚刚给乔打电话的时候,你们聊了什么吗,她表现的有没有很奇怪?”

    “也没说什么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麻烦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她现在将手机关机,不知道跑哪去了。”

    房东惊诧的瞪大了双眼:“我想想,我就跟她说我要来这里陪她一起过节啊,是因为不想和我们一起?”

    “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罗闻钰蹙眉,“就没再说别的吗?”

    “哦对,我有提到半年前你们离开那天,你亲戚的事,她还特意追问了两句,可是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吧……”

    一瞬间,罗闻钰的表情僵住了:“你说什么?”

    他缓缓垂眼,语气凝固:“我亲戚?你指的是我们离开镇子那天晚上,那些黑衣人?”

    “对啊,就……哎罗!你去哪?”话音未落,罗闻钰猛地冲出了房门,他果断拨打了小叔的电

    话,一边拼命祈祷陈江沅只是去买东西了,她没有离开,不然他也得跟着一块完蛋。

    罗闻钰跑到楼下时,被唐绪伸手拦了下来,晏绪慈的手机打不通,他几乎是一瞬间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你.”

    “我们都知道了。”唐绪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你的任务结束了,从此刻起,陈小姐的生活与你无关,公司这边仍然由你.”

    罗闻钰打断了唐绪的话:“我想去跟她解释一下,毕竟我和她算是朋友。”

    唐绪忽然笑了一下:“真的算是朋友吗?”

    罗闻钰一僵,不可置信的盯着唐绪的表情,只听对方慢条斯理的补充:“恕我直言,当你同意接管公司的那刻起,陈小姐就永远都不会和你成为朋友。”

    “带着楼上的人离开这里,公司仍然交由你负责,也不算亏。”

    ……

    罗闻钰的车一定在监视范围内,但陈江沅想要抓紧时间离开,她没有别的选择。

    只能先离开那个地方,再想办法换车躲起来。

    但开出市中心后,陈江沅逐渐发现不对劲,道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到最后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心下莫名升起一分警惕,不自觉的握紧方向盘,最后将车扔在小镇一家酒店外,打车跑到了别处。

    一路紧张奔波,陈江沅气息不稳,坐在屋内的床边止不住喘气。

    这大概是她过的最刺激的一个年,大晚上跟特务一样到处藏身。

    手机是罗闻钰给她的,那就一定会被做上手脚,她没敢随身带着,只能一起丢在了车上。

    直到晚上,都风平浪静。

    陈江沅这才松了口气,叫客房服务来送餐。

    等待的过程有些煎熬,陈江沅躺在床上,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过这半年的经历,越想越觉得心慌。

    如果房东所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晏绪慈,那罗闻钰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真的亲属,还是派来监视她的人?晏绪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江沅强行将这些事从脑海内甩出去,开始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这次和之前不同,逃跑没有任何计划,银行卡暂时不能再动,身份也需要重新换,这样一来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所幸她为了以防意外,身上一直留着现金,至少还够她用上一阵。

    胡思乱想时,困意逐渐袭来,陈江沅有点承受不住,闭眼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空变色,被黑暗完全笼罩。

    陈江沅是被饿醒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距离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像巧合似的,门铃在这时忽然响起。

    一声一声,莫名令人心慌。

    陈江沅翻身下床去开门,却在触摸到门把手的瞬间猛地惊醒,外面没有声音,她听不到酒店工作人员说“客房服务”的声音。

    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

    陈江沅微微移了下猫眼盖,透过那一小块朝外看去,只一眼,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浑身细胞都仿佛在尖叫,陈江沅吓得倒退两步,将身后桌子上的矿泉水撞翻,满瓶水接二连三的掉到地毯,发出几声闷响。

    她连手指都蜷缩在一起,屏住呼吸盯着地面七倒八歪的水。

    动静不算大,但酒店并不隔音,因此这点声音精准的传到了门外男人的耳中。

    小姑娘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晏绪慈漆黑的目光落在猫眼,似乎能穿透房门看到陈江沅,幽深晦暗,宛如泥潭沼泽,将人深深吸入其中。

    他本没打算这个时候出手抓她,但小姑娘一有风吹草动就跑的无影无踪,将男人的耐心磨的一干二净。

    晏绪慈声音低沉,像是在克制着情绪,不疾不徐的开口:“陈江沅,自己把门打开。”

    冰冷的声音带着警告意味,直直往陈江沅耳朵里钻,她慌的脚步不稳,拼命在屋里搜寻着能给她安全感的东西。

    这里的高层,出了房门,没有第二种离开的方式。

    陈江沅完全被堵在了屋里,退无可退,她紧紧握着水瓶,呼吸急促不安,缩在门的对角线,一声不吭。

    等了片刻,屋里悄无声息。

    晏绪慈微微侧了下身子,平静命令:“开门。”

    身后,酒店前台十分惊恐的将备用房卡交给保镖,只听“滴”一声,门锁解开了。

    陈江沅惊恐的抬头,看见了那道半年不曾见过的身影。

    男人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原本吸引人的身高腿长,在此刻只化为了浓浓的压迫感,压的陈江沅快要透不过气。

    门外似乎还有别人,她求助的视线朝那边瞥去,但下一秒,房门被男人反手关死。

    屋内霎时只剩下两个人。

    陈江沅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勉强撑着墙站立,在晏绪慈抬脚的瞬间忍不住惊呼:“别过来。”

    晏绪慈极为绅士的停下,好心询问:“理由呢。”

    “半年不见,你是不记得我们的关系了么。”

    陈江沅没有说话,盯着男人的眼神微微发抖。

    晏绪慈朝她逼近,陈江沅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动作,在男人绕过床尾的瞬间,她猛地翻上床,想从另一边跳下去跑路。

    但男人的动作更快。

    陈江沅脚还没落地,晏绪慈就将人堵在了床头。

    矿泉水瓶直奔着人飞过去,男人侧身躲开,水瓶猛地砸向衣柜,发出剧烈声响。

    她想趁着这一瞬间起身,但晏绪慈伸手一捞,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放手、放开我……”陈江沅拼命挣扎,想要甩开男人的禁锢,但手腕上的力道只增不减,捏的她手腕发红。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晏绪慈会来的那么快,为什么她都已经离开半年了,还是不肯放过她。

    小姑娘惊惧不已,眼眶泛起泪,却强忍着不肯往下掉。

    晏绪慈单膝跪在床边,阴柔沁着冷意的嗓音像藤蔓一般,悄无声息的缠上来:“玩够了么。”

    乌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她,一掌将她两只手钳住,陈江沅动弹不得,抬脚去踹。

    明明已经有足够周全的计划了,如果不是罗闻钰,如果她当初没有跟那个人一起走,晏绪慈就根本不可能找到她!

    陈江沅咬着唇瞪他,死活也不肯回答。

    眼底的不甘心刺进晏绪慈眼中,那股倔强不服输的劲儿实在讨人喜欢,晏绪慈伸手碰了碰小姑娘的脸:“说话,陈江沅。”

    “逃跑的游戏好玩么。”

    第47章 第47章分开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了……”

    陈江沅眼睫发颤,人却执拗的抬眼看向晏绪慈:“罗闻钰是你什么人。”

    晏绪慈垂眸审视着她的表情,云淡风轻的开口:“你知道了。”

    陈江沅紧紧握住拳,只觉得自己努力的这半年似乎在一刻成为了一个笑话。

    男人以一种极高的姿态俯视着她的人生,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他的掌控中逃离。

    “有意思吗?”陈江沅眼尾泛红,带着恨似的盯着他,视线犹如利刃,轻而易举的刺痛晏绪慈心绪。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目光。

    “看着我自以为自己已经自由了,费尽心思跑到国外,最后还是在你监视下生活,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啊?”小姑娘气的口不择言,完全不管不顾这番话会不会激怒对方。

    晏绪慈眼神倏地一暗,他抬手掐住陈江沅下巴,眯眸冷声道:“你是这么认为的。”

    陈江沅用力偏头躲开他的手,脑袋死死贴着床面,冷笑反问:“不然呢,那家公司难道不是你的吗,罗闻钰难道和你没关系吗,还有手机,你敢说你没有监视吗?”

    那股委屈的感觉瞬间涌上来,陈江沅眼眶有些发酸,怕眼泪落下,她连忙闭眼,但仍然顺着眼尾滚下来一滴。

    “我已经离开燕城了,我连过年都没敢联系我爸妈,也没敢让我身边任何一个朋友知道,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

    等小姑娘的脾气发泄的差不多,晏绪慈这才替她擦干眼泪,语气缓和平稳:“

    闹够了,我们就回国。”

    “想见谁,我替你联系,让你落地就能见到,嗯?”

    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里,晏绪慈十分包容的接纳了她所有不高兴,但越是这样,陈江沅就越觉得可怕。

    似乎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让男人放手一般。

    陈江沅咬牙看着晏绪慈,讥讽的笑了一声,她一字一顿道:“我不回去。”

    晏绪慈动作停下,深不见底的眼眸静静的落在她脸上,黑的令人心颤。

    陈江沅脸色苍白,微微躲开男人的注视,却仍不肯退让:“即便要回国,我也绝对不和你一起。”

    “那你想和谁一起。”晏绪慈目光变得冷漠危险,将小姑娘网在自己身下,“贺屿,还是徐图,季俊鸣。”

    陈江沅猛地抬起眼,只觉得晏绪慈是不是疯了。

    “你调查我朋友,你凭什么!”她用力想要摆脱男人的掌控,连发丝都凌乱的铺了满床,“你有什么资格来插手我的生活。”

    “我没资格。”晏绪慈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黑眸里尽是漠然,他将人从床上拉进怀里,逼陈江沅和他对视,“我们的关系不是你亲口承认的么。”

    陈江沅被迫站在男人□□,两只手抵住他,呼吸不稳。

    男人目光牢牢盯着她,指尖从她的脖颈下滑,犹如一把利刃,将衣服割开,最终停在心口处:“你问问它,这里说出口的话,有一句真的么。”

    威慑从头顶压下,将陈江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全部打散,沉重的尾音落下,陈江沅身子紧绷,连小腿都在发力。

    “我给过你机会,你当初是怎么承诺的。”晏绪慈眯起眸,像要把她看穿,“你说,你没想分手。”

    陈江沅把手往回缩,竭力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但晏绪慈对她的挣扎不为所动。

    “你说话值得信任么。”晏绪慈嗓音很淡,他捏着小姑娘的脖颈将人按到眼前。

    温热的呼吸近乎交融,男人的面容近在咫尺。

    陈江沅骤然受力,差点摔进他怀里,她被迫承受着不怎么舒服的姿势,想要直起身却动不了:“放开我.”

    “陈江沅,抬头。”晏绪慈平静的命令,“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分开。”

    很突兀的,小姑娘硬邦邦吐出两个字。

    晏绪慈眸色瞬间变暗,声音又低又沉,好似凝聚冰霜:“说什么。”

    像是受到鼓励似的,陈江沅咽了下唾液,带着倔劲儿一字一顿的重复:“我说,我后悔了。”

    “我是在骗你,我没有想要答应你,也没有不想分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离开你的权宜之……唔!”

    小姑娘的话没一句晏绪慈愿意听的,来不及说完,男人手指轻而易举卡住她的下巴,愣是止住了陈江沅的声音。

    他眉眼压低,浸着凉意的眼眸刮起一阵寒风,令人不寒而栗:“够本事啊陈江沅。”

    “是不是之前太惯着你,让你以为我脾气很好了。”

    晏绪慈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单手慢条斯理的解开领带,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陈江沅呼吸停滞,一瞬间的恐慌冲上心头。

    他想干什么?

    男人攥住她两只手,将领带一圈圈缠在手腕,陈江沅浑身抗拒想要推开他,但和他力气相比,那点挣扎微乎其微。

    “你要干什么?”后知后觉的害怕将她整个人淹没,小姑娘急的一直躲,却被男人抬手揽进怀里,温热的薄唇逐渐贴上来,附在耳畔,轻轻吻上,再牙尖厮磨。

    “别抖。”晏绪慈抬手安抚似的摸着她的脊背,在陈江沅松懈的瞬间,温凉的指尖顺着衣摆触碰后腰,激的她下意识往前躲。

    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一般,男人将她稳稳接住。

    她看不见晏绪慈的表情,只能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喟叹:“你要是一直这么黏人就好了。”

    “晏绪慈……”陈江沅想要抬头看他,但男人却不容置疑的止住她的话,“给你机会的时候没有珍惜,现在这个机会没有了,宝贝。”

    “别出声。”晏绪慈手指轻轻抵住小姑娘的唇缝,“我暂时不想从这张嘴里,听见任何声音。”

    没再给陈江沅开口的权力,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压下来,一点缝隙不留,夺走她全部呼吸。

    陈江沅想要往后躲,但肩膀死死被扣住,她极力偏头,但晏绪慈这一吻来势汹汹,他掐住小姑娘的脸,强行抵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但之前晏绪慈都有所克制,这回他摆明了要欺负人,就没有给陈江沅任何躲避的可能。

    她双腿发软,酥麻从骨子里蔓延全身,脑袋昏昏沉沉,仰头承受着男人掠夺。

    小姑娘被刺激的不行,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分不清是难受还是别的什么,她身子发软,快要从男人腿上滑下去。

    晏绪慈见状将人一拎,下一刻天旋地转,陈江沅被放倒在床面。

    她手肘支着被子,浑身抗拒着想要往上爬,但来不及挣脱,脚腕被晏绪慈握住拽回来:“不.”

    令人窒息的吻再度落下,呼吸凌乱、纠缠,像是鬼魅一般将人缠住,吞噬成自己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分割。

    晏绪慈手掌掐着她腰间的嫩肉,指尖又顺势往上移,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缓慢攀升。

    陈江沅惊惧的意识到他的目的,用尽全力却躲不掉,脸庞尽数被泪水浸湿,喉间止不住溢出一声哭腔。

    她真的害怕了。

    她怕晏绪慈会不顾她意愿做出什么,也害怕她从此再也没办法得到自由。

    小姑娘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哭声很轻微,却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让原本打算狠下心教训她的男人手软了。

    晏绪慈沉默的松开对她的桎梏,将手腕上的领带松开,陈江沅几乎下意识的缩起身子,浑身止不住的抖:“不要、不要这样……”

    “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强迫我的……”

    她手指抓住男人衣服,央求着叫他:“晏绪慈,晏绪慈……”

    声音破碎的不成样。

    晏绪慈叹了口气,将人从床上捞起来,轻轻揽在怀里:“不动你。”

    掌心下,小姑娘头发凌乱的散在肩头,抵着他的肩膀默默掉眼泪。

    身上还在抖,晏绪慈安抚的摸了摸她脑袋,他的目的没有达成,自然也不会开口安慰,等小姑娘平复的差不多,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现在能好好聊聊了么。”

    她不想聊。

    也不想看见他。

    但陈江沅实在害怕,只能垂下眼,任眼泪往床上掉,沉默的点点头。

    晏绪慈沉甸甸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也没逼她一定要出声应人。

    “什么时候做的计划。”

    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陈江沅一抖,嘴唇动了动,不敢说话。

    “给我下药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晏绪慈将人从怀里拨出来,替她擦干眼泪,“我们两个到底谁更过分,嗯?”

    陈江沅吸了吸鼻子,刚刚哭的厉害,现在只觉得眼睛疼,头也疼,哪里都不舒服。

    小姑娘看着委屈劲儿,眼皮鼻尖都是红的,肯定难受的厉害。

    晏绪慈摩挲着她的手,没再继续问,只轻声道:“去洗把脸。”

    陈江沅巴不得马上离开,她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没想到腿一软差点摔倒。

    晏绪慈抬手将人稳住,沉声问:“哪不舒服?”

    她的胳膊下意识一缩,从男人手上逃离,晏绪慈微微垂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小姑娘,黑眸幽深难测。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重复道:“去洗吧。”

    第48章 第48章新年

    陈江沅躲进了洗手间。

    她默默地蹲在洗漱池前,单手撑着台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平静的直起身。

    镜子里,陈江沅望着自己发红的眼睛,看上去狼狈极了。

    但眼下还没到绝境,陈江沅任凭冰凉的

    水流浇在手心,一眨不眨的盯着,最后忽然扑到脸上。

    漂亮的脖颈因为耸肩低头露出一条漂亮的曲线,发丝被打湿贴在脸颊,片刻功夫,水池里又掉下一滴泪。

    陈江沅抬手摸了摸眼睛,她不想哭,却止不住。

    那种希望被一朝打破,没有反抗余力的滋味,实在是让她束手无策了。

    好像除了妥协,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哭的眼睛发干,陈江沅又低头洗了把脸。

    她不确定这一回晏绪慈能做到什么地步,但无论如何,如果不能从男人身边逃离,她就必须要在这段关系里,掌握主动权。

    似乎是陈江沅在卫生间里待的太久,晏绪慈在外面接了通电话,隔着一道门,她隐约听得见是在安排回国的飞机。

    陈江沅努力平复情绪,推门走了出去。

    屋内还是那副样子,矿泉水瓶丢在地面,一片狼藉,晏绪慈坐在单人沙发上,见人出来,缓缓抬起眼。

    陈江沅停下脚步,沉默的和他对视。

    “……嗯,就这么办。”晏绪慈淡漠的应了声,将电话掐断,起身走到陈江沅面前。

    小姑娘脸上沾的水没擦干,水珠从白嫩的皮肤上划过,聚在睫毛、鼻尖,像只湿淋淋的小动物。

    晏绪慈手指轻轻罩住她的眼睛,低声问:“眼睛疼么。”

    黑暗笼罩下,指缝隐约透出一点光,陈江沅眼睫抖了抖,扫过男人掌心。

    她本能想要摇头,却生生止住了。

    一味拒绝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她得给自己另谋一条出路。

    陈江沅犹豫了片刻,小声冒出一个字音:“……疼。”

    她说完,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唾液,因为看不见晏绪慈的表情,所以她猜不透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等了片刻,似乎隐约听见一声轻叹,男人语气淡漠:“忍着。”

    一瞬间,陈江沅咬紧牙关,忍不住在心里骂人。

    这人真是……软硬不吃。

    ……

    晏绪慈不喜欢酒店的环境,如果不是小姑娘非要故意用话激他,他根本懒得在这个地方教训人。

    迈巴赫从酒店外离开,驶入夜色,司机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小心翼翼的专注开车。

    后排陈江沅坐在角落,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晏绪慈,只好装作睡觉的样子,紧紧闭着眼睛。

    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想想对策,但或许因为这一晚担惊受怕,疲倦和困意莫名缠了上来。

    没过多久,人真的睡着了。

    一个多小时后,司机将车稳稳停下,轻声道:“晏先生,已经到了。”

    晏绪慈缓缓睁开眼,偏头看向陈江沅,小姑娘歪着脑袋枕在后座,毯子搭在身上,露出一张白净的面容。

    睡着后显得乖顺了不少。

    只是她眉心微蹙,看样子并不安稳。

    晏绪慈没有将人叫醒,而是绕过去俯身将人横抱在怀里。

    细胳膊细腿轻飘飘的将重量压在手臂,如果无视掉两人僵硬的关系,单从外表来看,简直像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侣。

    但即便晏绪慈动作足够轻柔,陈江沅仍然被弄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骤然出现晏绪慈的脸,吓得她几乎是瞬间就往后躲。

    “你……”

    晏绪慈平静的垂眸,黑漆漆的目光自上而下俯视,陈江沅呼吸一滞,干巴巴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以为对方不会同意,但晏绪慈只是定定的看了她几秒,便将人放在地面:“能站稳?”

    陈江沅轻轻点头,朝旁边看去,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是她租房的楼下。

    折腾一天,最后又重新回到她住了半年的地方。

    陈江沅跟在男人身后进了电梯,对方像是故意晾着她,始终没有说话。

    屋内和她匆忙离开前没什么变化,除了茶几上吃了一半的零食没有之外,甚至连过年要用的装饰都原封不动的挂在墙上。

    红色点缀其间,看上去像是有多热闹一样。

    陈江沅忽然意识到,新年已经快要过去了。

    晏绪慈跟回到自己家一样,进门后,直接转身去了厨房。

    片刻后男人拿着冰袋出来,看向在门口“罚站”的陈江沅,眼神示意:“过来。”

    冰冰凉凉透过毛巾传递到眼皮,陈江沅坐在沙发,抬手按着冰袋。

    空气安静的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将冰袋移开,偷摸睁开眼,一下撞入晏绪慈幽深晦暗的瞳孔。

    男人好以整瑕的盯着她,勾唇反问道:“不难受了?”

    “嗯。”陈江沅鼻腔轻应一声,缓缓将冰袋放在茶几。

    男人指尖轻撩起小姑娘的发丝,冰袋敷过的地方,透着股凉意。

    陈江沅下意识想躲,但强行忍住了。

    他垂眸注视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悠悠问道:

    “饿了么。”

    陈江沅以为他会说些别的,不管是聊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以后会怎么样。

    但晏绪慈只是轻描淡写的问她饿不饿。

    陈江沅有些意外,狐疑的瞥了他一眼。

    “酒店的点餐你不是没吃到。”晏绪慈轻拍了拍她,说,“去餐厅等着。”

    有点像死囚犯通往刑场那段路,充满了忐忑和不安,明知道晏绪慈的气没消,镰刀就在脑袋顶上摇摇欲坠,却不知道究竟在哪一刻才会真正落下来。

    火锅的材料被整齐的收起来,现在被晏绪慈一一摆在桌面,各式各样的菜品满满当当,看上去十分丰富。

    但陈江沅没有胃口,她咬着唇,拿着筷子的手没动。

    锅在沸腾,红油翻滚,宛如一座小型喷泉,汩汩往上冒。

    热气缭绕,模糊了晏绪慈锐利深邃的眉眼,显出几分柔和。

    “不想吃?”晏绪慈平静的看着她,语气淡漠,“是因为我在这么。”

    陈江沅心一紧,她嘴唇动了动,小声说:“我想给我家人打个电话。”

    晏绪慈靠着椅背,带点俯视的垂眸,半响,缓缓开口:“和谁打?陈总?”

    陈江沅没有回答,只听他心平气和跟她解释:“这个时间陈总已经睡下了,你确定要吵醒他么。”

    陈江沅一怔:“你为什么会知道……”

    她忽然有些发冷,当时顾不了那么多,所以她完全没有考虑到,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晏绪慈和老陈说了什么……

    小姑娘的心思尽数写在脸上,晏绪慈觉得有些好笑,他扬了扬下巴,淡声道:“先吃饭。”

    窗外夜色很深,城市内却十分繁华,霓虹灯在车水马龙中跳跃,宛如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夜城。

    两人罕见的享受片刻安宁,火锅热气腾腾,晏绪慈替她将菜盛出来,缓声问:“这段时间在这边还习惯么。”

    陈江沅抿了抿唇:“还行。”

    “听罗闻钰说,设计部的人都很喜欢你。”

    陈江沅愣了下,抿唇说:“和我没关系。”

    她没想继续说下去,但男人却冷声追问:“那么是谁的关系呢。”

    明知故问似的,陈江沅不愿意回答:“我不知道。”

    “你知道,陈江沅。”晏绪慈微微眯起眸,不动声色的将小姑娘的表情收入眼底,“你想说是我安排的。”

    难道不是吗?

    陈江沅无声的看着他,这半年里所有的一切,工作、朋友、包括她的生活,难道不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吗?

    晏绪慈凉薄的勾起唇,不疾不徐道:“我若安排,需要在这个公司挑总监的位置给你?”

    以晏绪慈的地位和权力,就是拿盛誉旗下的一家公司随便她折腾,他的账户上也不会少一个零。

    他还不至于需要靠一个小小的总监之位让小姑娘历练吃苦。

    “这是靠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

    晏绪慈目光认真,陈江沅被他的话一震,来不及探究话里的真假,窗外忽然被照亮。

    十几层楼的高度,窗外河边,烟花猛地炸开绽放,铺满整个天空,几乎将黑夜照成白日,五彩缤纷、绚烂夺目。

    零点了。

    用金钱堆出来的绚烂景色引得周围所有人都趴在窗户上发出惊呼,楼下行人纷纷驻足,用手机记录下这足够惊艳的一幕。

    晏绪慈嗓音微沉,不疾不徐道:“陈江

    沅,跟我说新年快乐。”

    色彩倒映在男人漆黑的眼眸,似乎溢出细碎笑意,晏绪慈昳丽的长相显得格外浓艳。

    陈江沅坠入他眼眸,呼吸慢了半拍:“……新年快乐。”

    第49章 第49章聊聊

    陈江沅默默的望向天空,这似乎是她见过的最盛大一场烟花表演,但却提不起半点高兴的情绪。

    直到结束,晏绪慈只是云淡风轻的叫她去睡觉。

    陈江沅忐忑的从卫生间里出来时,身上沾了水汽,头发散在肩头,发尾被轻微打湿。

    晏绪慈拿着柔软的毛巾替她擦干水滴,低声哄人:“去躺着吧。”

    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男人十分绅士的退出房间,并替她关好房门,屋里霎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陈江沅抱着被子,却丝毫没有睡意。

    他们之间的问题没有解决,矛盾永远都会存在,即便不是今天,迟早也会再次爆发。

    陈江沅不怎么舒服,晏绪慈也是耐着性子在哄。

    小姑娘有一句话说得对,他的确是个疯子。

    晏绪慈拥有一个真正上位者的秉性,凡是他看上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不可能脱离他的掌控。

    凉薄淡漠的外表下,内里藏着的是铺天盖地的偏执与狠戾,猎物越是想要逃跑,心底那股恶劣的念头就越强烈。

    他不打算伤害她,也怕吓到小姑娘,骨子的占有欲只能生生压下。

    这股克制的欲望在陈江沅离开燕城时彻底爆发,晏绪慈的确想过将人抓起来,干脆囚禁在身边。

    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什么时候再给放出来。

    但小姑娘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只是吓唬几下就能哭一晚上,真做到那步,大概就哄不好了。

    晚上这一顿小姑娘吃的不多,晏绪慈看出来她因为自己正在担惊受怕。

    就当是惩罚,让她长长记性。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除此之外,四周尽数被黑暗吞没。

    陈江沅抱着被子盘腿窝在沙发里,静静的看着。

    偶尔天空划过一闪一闪微弱的灯光,似乎是一架飞机经过。

    她脑袋枕着靠背,困意全无。

    陈江沅莫名想到了在柏城登上飞机的画面。

    当时几乎是险里逃生,从小镇四面八方的围堵中侥幸逃脱,那时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要彻底摆脱晏绪慈。

    兜兜转转,命运似乎在捉弄她。

    晏绪慈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漆黑的夜色里,月光静静洒在一处,将小姑娘的面容照亮,她裹着被子,受惊似的回头看他,眼底是一片清明。

    晏绪慈穿了件睡袍,带子随意系在腰间,赫然站在她面前,身高腿长,将微亮的光遮住大半,阴影沉沉的笼罩下来。

    “睡不着?”

    男人指尖将小姑娘遮在下巴被子轻轻一勾,露出了她完整的脸。

    陈江沅怔愣看他,半响垂眼,轻声说:“要睡了。”

    她将腿放下,去够拖鞋。

    但晏绪慈忽然俯身,手掌从她腿窝横穿,将人连同被子一起从沙发上抱起。

    陈江沅惊慌失措的揽住晏绪慈的脖颈,这才没有因为突然的重心不稳摔到地面。

    身体接触的瞬间,陈江沅感觉到了一股冰意,是从对方肌肤传来的。

    大冬天的,男人洗的是凉水澡。

    这个认知让陈江沅没敢挣扎,怕稍有不慎在激起对方。

    人被安安稳稳放到床上,陈江沅敛眸不看他:“我现在就睡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是在赶人了。

    “好,那就闭眼。”晏绪慈全当听不懂她的意思,好脾气的点头,人却靠着床边坐下。

    陈江沅不敢直白的赶人,所幸当做看不见,将被子蒙在脸上闭眼睡觉。

    “别蒙脑袋。”男人声音居高临下的传来,伸手将被子往下拉。

    炙热的视线穿透黑夜落在脸上,陈江沅忍了半天,实在受不住,所幸手肘支着床爬起来,蹙眉瞪了回去。

    晏绪慈好整以暇的挑眉:“不是说要睡觉?”

    陈江沅吐出一口气,不太乐意,但也没敢语气强烈的怼回去,只是闷闷不乐:“你一直盯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是因为我看着你,还是你本来就没想睡。”晏绪慈目光平和,却轻而易举的看穿她的想法。

    原本考虑到时间太晚,男人不打算折腾她,只是看着人吃过饭,便放人去休息。

    结果这小孩自己胡思乱想,硬是折腾的凌晨都不肯老实闭眼。

    他要是不管,看样子陈江沅能这么睁眼坐一晚上,跟熬鹰似的。

    “既然醒着,那就聊聊。”晏绪慈想要起身去开灯,陈江沅本能抓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住,晏绪慈微微垂眸,波澜不惊的问:“拉住我是什么意思。”

    陈江沅低着脑袋,男人的体温从手心蔓延,她下意识收紧,指尖的力道通过手腕被对方感知。

    晏绪慈轻轻叹了口气,坐回床边,将她的手拿掉:“说话,陈江沅。”

    “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都躲不过,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陈江沅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想开灯。”

    黑暗会带给她安全感,让她不至于完全暴露在晏绪慈的视野,也不需要承受男人审视、足以看透人心的双眼。

    可对方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是觉得这样就能躲掉么。”晏绪慈语气很淡,却不容置疑,“听话,我去开灯。”

    他伸手将被子向上一拉,遮住小姑娘的眼睛:“自己挡着点。”

    陈江沅掐着被角,将整个人埋了进去,片刻后,屋内忽然被照亮,刺眼的灯光充斥四周,透过缝隙钻进被子里。

    她适应了一会儿,慢吞吞的探出脑袋。

    房间里没有人。

    陈江沅愣了一下,房门敞开,屋内只剩她一人。

    等了一会儿,晏绪慈重新进门,端了杯温水放到她面前:“喝一口。”

    陈江沅听他的话照做,温热的水从喉间滑过,荡平了她波澜起伏的心。

    “半年没见,跟我聊聊在这边的生活?”

    灯光被调到最暗最柔的一档,无声的降低她的防备和警惕,陈江沅抿了抿唇:“没什么特别的,和在燕城差不多。”

    “饮食也吃得惯?”

    “还好。”陈江沅说,“公司附近有华人餐馆,味道还行。”

    晏绪慈单手撑在她腿边,姿态慵懒:“罗闻钰说,你们有一次在餐馆跟人打架,差点进了医院。”

    陈江沅没想到罗闻钰连这种事都会告诉他。

    那天晚上的确很刺激,对面因为喝了酒,莫名挑衅闹事,言辞胡乱攻击,导致在场的留学生全被惹火了。

    两边一上头打的热火朝天,其中就包括酒量不佳的罗闻钰。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不会打架还冲上去动手,如果不是他们两人跑得快,大概率就真的要双双进医院了。

    只不过隔了一段时间回头再想,这件事就只剩下荒诞的搞笑。

    不过毕竟人家是当地的,陈江沅怕对方事后报复,特意派人去查了查他们的背景,但却一无所获。

    那几个闹事的像是被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记得当时有把这个担忧告诉罗闻钰,但对方的反应很平,只是安慰她不用多想,这些人不会来打扰他们的。

    陈江沅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可能性,可晏绪慈随口一提,却莫名让她产生了一个念头。

    “那些人是你……”她说了个开头,没有继续。

    “嗯?”晏绪慈耐心的等她说话,引导式的将小姑娘从封闭的情绪一点点带出来。

    “那些人我后面有找人查过,但完全查不到他们的痕迹了,是你派人处理的吗?”

    小姑娘的眼睛干净透彻,晏绪慈并不打算让她接触任何黑暗面,但也懒得骗她,只是说:“他们不会影响你,没必要浪费时间想这些。”

    这个答案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江沅指尖缠绕着,不免有些紧张,她想不到晏绪慈究竟做了什么,能把那几人完全从世界上抹掉痕迹。

    毕竟男人在她面前,即便再吓人,也始终没有展现阴翳狠戾的一面。

    “还有别的趣事么?”晏绪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分散她的注意。

    如果只是顺着对方爱听的聊,那她的目的便永远都达不到,两人相处,她只会沦为被动承受的一方。

    既然晏绪慈已经问到这里,她不如所幸将话挑明。

    陈江沅咽了下唾液,鼓起勇气回:“罗闻钰不是都会告诉你吗?”

    这话的潜台词不言而喻,小姑娘看着像是随口一说,却暗戳戳谴责他监视她这件事。

    薛定谔的胆子,一会儿窜出来,一会儿又缩回去。

    晏绪慈漆黑的视线微微一瞥,压迫感猛地盖过来,让陈江沅本能的往后躲了躲,身子靠近枕头里。

    “陈江沅,我还没到需要监视你一举一动的地步。”男人声音又冷又沉,“要是有这么一天,你大概也不会有机会离开我那么久了。”

    陈江沅不太服气,小声反驳:“可中午在楼下那辆车,难道不是你的么?”

    晏绪慈被气笑了。

    他抬手点了点小姑娘的脑袋:“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自己悄无声息的跑出来这么长时间,我连过年在楼下见女朋友一面都不可以?”

    “这么霸道啊陈江沅。”

    陈江沅快要被男人带进沟里了,她差点真的以为晏绪慈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他们哪里算得上男女朋友的关系,原本从一开始,就是他强迫自己的。

    过年守在楼下,究竟是来看她,还是来堵她的,简直就是颠倒黑白。

    眼下她再想离开的可能性不大,陈江沅想,她总要为自己争取一点空间。

    即便不清楚晏绪慈愿意为她退让到什么地步。

    试探性的,陈江沅犹豫半天,缓缓冒出一句话:

    “可没有人在交往的时候会是这样的。”

    第50章 第50章小骗子

    只是陈江沅忘记了。

    晏绪慈的谈判技巧和口才,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的就能颠覆她原本的意图。

    小姑娘的那点小心思,被看个透。

    但晏绪慈没有拆穿她,将人网住的同时,也要留条缝隙供给氧气,不能逼得太紧。

    “哪样?”他觉得有趣,也喜欢陈江沅努力着为自己在他面前谋划一小块地盘的模样。

    “就……”陈江沅顿了下,她很想直白的告诉对方,全部。

    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答案。

    “你怕我。”晏绪慈微微眯起眸,神色淡漠。

    视线自上而下端详过来,陈江沅本能的抓住了被子下的衣角,就差把很紧张三个字刻在脸上。

    她咽了下唾液,声音很不自在:“……没。”

    晏绪慈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在陈江沅没反应过来时,忽然伸手。

    指尖在接触到她脸庞的瞬间,她偏头躲开了。

    动的幅度不算大,但也足够说明问题。

    漆黑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探出点意义不明的味道,晏绪慈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我伤害过你么。”

    陈江沅呼吸顿了下,她不着痕迹的扫过对方,触及目光的瞬间猛地弹开。

    这话问的有水平,要说实质性的,倒也达不到伤害的地步,但精神压迫就不算压迫了吗?

    更何况当初她不过和贺屿见了一面,这人就敢拿枪口朝着贺屿扳动扳机,她如何不怕他。

    陈江沅呼吸沉了沉,犹豫半响,还是抿唇反驳,声音不高不低,但吐字很清晰:“你威胁过我。”

    男人坐在这里本身就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让人无法忽视。

    空气因为这一句话静默了一瞬,让她心底的紧张再度扩大。

    晏绪慈沉默的盯着她,目光幽深,看的陈江沅有些发毛。

    半响,只听男人无奈轻笑一声,叹息似的呢喃:“小姑娘。”

    “真正的威胁不是嘴上说说就算的,我对你已经很克制了。”

    陈江沅寒毛直立,如果是一只猫的话,现在大概已经炸毛了。

    她屏住呼吸,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晏绪慈一直是这样的态度,那她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掌握主动权。

    这或许是她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如果不坚持试一试,回燕城后,有了前车之鉴,晏绪慈一定会限制她的自由。

    陈江沅抓住床单,将身下那一小块地方揉皱,几个呼吸后缓缓松手,试探着出声:“可我不想这样。”

    “这样会让我觉得既没被尊重,也没有自由……”

    声音不大,却能听出语气里的执拗,陈江沅在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表达自己心底的不满和底线。

    从来没有人敢在晏绪慈的面前得寸进尺,更别说是掐着一个连底牌都算不上的借口,固执的上了这场谈判桌。

    如果是别人,晏绪慈早没有这个耐心听对方说话,但眼前的人不一样。

    这是陈江沅。

    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放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人。

    晏绪慈愿意她能说出口,不管好的、坏的。

    将她的情绪照单全收。

    晏绪慈将被子扯到一旁,整个人赫然暴露在男人视野,陈江沅不自在的缩了缩腿。

    来不及躲,晏绪慈勾着她的手腕将人拉过去。

    距离瞬间拉近,几乎能看清对面根根分明的睫毛,又长又密。

    陈江沅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挡住,指尖抵在他肩膀。

    晏绪慈手掌按着她脊背,缓缓滑向脖颈,低声咬字:“你扪心自问,我没有给你自由么,嗯?”

    “是限制你行动,还是阻碍你交友了。”温热的气息像一条毒蛇,缓缓缠绕上来,无声的包裹住陈江沅。

    看似组装起来的坚硬盔甲在晏绪慈短短一句话里全部溃散。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她身子一僵,半响干巴巴的叫他:“晏绪慈,你别这样……”

    “嗯。”晏绪慈轻声回应,绵密的吻落在她唇角,片刻后将人放开,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不准她躲,“这样,算是不尊重你么。”

    深潭似的双眸,几乎要将陈江沅溺毙其中,她呼吸不稳,因为刚刚那一吻有些燥热。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但晏绪慈执着的要她的答案,她不说话,就使手段逼她开口。

    温凉的指尖从裤脚钻进去,抓着小腿拽到身边,原本坐着的陈江沅一下子重心不稳,往床上倒去。

    她反应快,及时用手肘撑住了。

    “算。”陈江沅连忙开口,动作小幅度的往上蹭,像条毛毛虫。

    她眨了眨眼,小声重复着肯定:“算的。”

    晏绪慈目光沉沉,替她将乱掉的衣摆整理好,不疾不徐的反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江沅偷偷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定义。

    毕竟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因为这个吵了一架,虽然只是她单方面的发泄,晏绪慈根本不接她的话。

    “是男女朋友么。”他又问了一句,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陈江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承认这段关系,那男人的这种行为和举动就根本算不上出格,如果她不愿意承认……

    陈江沅已经感受过这个回答带来的代价了。

    她想了想,慢吞吞的说:“可是,我还不适应,就算是喜欢,不对……就因为是喜欢,才更应该循序渐进。”

    陈江沅是为了自己,能够在令人窒息的掌控中获得

    片刻可以呼吸的空间。

    但她却不知道,这句话反而达到了晏绪慈想要的目的,在这场隐形的谈判中,看似是晏绪慈让步,实则却是陈江沅对他行为的又一次默许。

    至少小姑娘不再抗拒,想要躲着自己,其他一切,都来日方长。

    “好,我尊重你,依你的意思慢慢来。”晏绪慈眯起眸,缓缓勾起唇角:“所以,珍惜这个机会,陈江沅。”

    “别再想着离开,嗯?”

    “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说。”灯被熄灭,晏绪慈离开了她的卧室。

    晏绪慈退了一步,不够多,但对陈江沅来说算是件好事,一晚上的惊吓和疲倦,在问题得到解决的瞬间蜂拥而至。

    门被关上的瞬间,陈江沅昏迷似的,倒头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客厅里,晏绪慈正在听电话,似乎是对面在汇报,他偶尔指点两句。

    陈江沅没想偷听,便直接走了出去。

    晏绪慈换了身家居服,见人出来,微微招手示意,不紧不慢的命令:“等会,你重新说,让你们陈总自己听。”

    手机开了免提,陈江沅有点懵,被男人拉着坐在沙发,电话另一端的声音通过话筒有点细微的变化,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对面也跟着一愣,陈总除了陈江沅,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只是她没有想到,半年不见的人竟然忽然又出现在了电话另一端。

    她将杂七杂八的想法,立刻专业的整理好思路,说:“好的,晏总。”

    “陈总,我现在将向您阐述新品牌的年度汇报工作……”对面从市场形式、品牌建设、营收和资产累计、广告营销等领域,逐一展开,将陈江沅当初着手建立的品牌完整摆在她眼前。

    陈江沅听的入迷,竟忘了手机还在晏绪慈的手中,她想也不想的去拿,指尖从男人掌心划过,带起丝丝痒意。

    晏绪慈的神色一暗,无声的锁住陈江沅,但她的注意力全在电话里,完全忽略掉了。

    追着汇报,陈江沅又挑了几个问题,针针见血,对面如实回答,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结束。

    陈江沅挂断电话,陌生的页面让她本能盯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晏绪慈的手机。

    她刚想还给对方,就听见男人似笑非笑的开口:“不好奇么?”

    “什么?”

    晏绪慈扬了扬下巴:“想看随你。”

    “不了。”陈江沅将手机塞到他手上,补充道,“还是先循序渐进吧。”

    飞回燕城的时间定的很快,晏绪慈有问过她,对这边公司和总监一职的想法,但陈江沅还是那个态度。

    她当初同意是为了帮罗闻钰,现在知道这只是晏绪慈故意留下的陷阱,自然就没有其他的打算。

    她不想再管,晏绪慈自然顺着她,毕竟这家公司的规模算不上大,让小姑娘操这份心属实是浪费,没什么意思。

    返程的日子定在两天后,只是时间告诉陈江沅后,小姑娘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像是憋了什么事似的。

    “你不想回去?”男人微微眯眸。

    陈江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去看看我妈妈。”

    这本来就是当初她想要做的事,只是因为晏绪慈追来的太快,导致原定的计划直接当场破产,她不得不拖了半年的时间。

    晏绪慈似乎想要说话,陈江沅抢在他开口前又说:“我想自己去,不要别人跟着。”

    男人平静的看向她,她抿了抿唇,继续补充:“你说过不限制我自由的。”

    跟掐住了他命脉似的,拿一句没什么保证的话当免死金牌用。

    但晏绪慈并不着急,他只是微微后仰,慵懒的靠进沙发,云淡风轻的吐字:“但你不太值得我信任啊,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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