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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侦探甲子园二夏威夷,一个无比神奇……

    虽然估摸着这个白马探其实是某大胆怪盗,但现在重点不在那里,无论他是怪盗还是酒厂员工都要往后放一放,优先度最高的是救人。

    摄像师的伤口长度不短,但并不算太深,这大概要归功于他腹部堆积的脂肪,以及我只能根据情况赌他没有伤到内脏。虽然凶器已经被不知道谁拔出,但出血情况在按压下有缓和的趋势,总归是个好现象。

    “——习惯性一问而已,别在意。”

    回答完白马探的问题,我抬头望向大部分都表现得不知所措的人群,在其间找到了相对冷静的时津润哉。

    “接下来我会为他的伤口进行缝合,时津君,请尽可能多拿几个急救箱来。”

    三木配音的侦探少年立刻应了一声,拉着最清楚别墅布局的一名后勤人员离开。

    我身旁的服部少年却是

    一愣:“缝合?你行吗?”

    我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波澜壮阔地给出肯定的回答:“我之前在夏威夷学过,听说在他们那里,伤口缝合是一名合格侦探的必修课。”

    如果我的青梅竹马在这里,一定会半月眼吐槽我说「你在瞎编乱造什么」。可惜在场诸位中并没有人曾在夏威夷进修过侦探课程,所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总而言之一句话——夏威夷,真是一个无比神奇的地方。

    “七槻酱,我的包里有卫星电话,快速拨号一是我爸的号码,他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刑警,拜托你把现场情况告诉他。”

    话音一顿,“还是说,白马君你要联系你身为警视总监的父亲?”

    虚假的白马探立刻婉拒:“不,这种时候还是交给经验更丰富的搜查一科吧。”

    呵,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现在也不想揭穿他的身份,继续安排道:“那白马君你去桌上找一个白色的急救包,比手机大一点,找到之后别用手碰里边的东西。”

    “好。”

    成年人团队也终于慢慢反应过来,摄像助理很久以前做过护士,大概还留有些许记忆,上前替了服部平次的位置,其余人则被服部少年支使着去准备手术用品。

    血渐渐止住,用得上的东西也都整理好放在了我身旁。我与摄像助理对视一眼,挑战从现在起才真正开始。

    在夏威夷练习的缝合与实际操针当然不同,这还是我第一次对活人操作,能保持手不抖实属见多识广、抗压能力够强。

    令我庆幸的一点是虽然没有麻醉,但伤者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大概是被刺伤之前就服用了什么药物。

    我稳定地操作着针线,思绪却渐渐飘远。

    考虑到这里是名柯的片场、而非金田一的片场,我暂时初步排除这些小有名气的侦探犯案的嫌疑,那么余下有四个人……竟然是豪华四选一的高端局!

    ……唉,也不知道在手术完成之前,年轻的侦探们能否找到犯人。

    缝合无惊无险地结束了。

    窗外雨声大作,从窗户看出去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只能看见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的水。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向包完绷带就原地坐下摄像助理道了声“辛苦了”。

    “不、辛苦的是你才对。”摄像助理仰起头,有气无力地感慨,“我自以为比同龄人更健壮些,但果然还是比不得年轻人。”

    “没有那回事,做手术确实非常消耗体力,我其实也已经腿软了。”我同样有气无力地向他摆了下手,将用过的橡胶手套和纱布绷带团在一起,塞进垃圾袋中,“但迫切想要洗澡的心情、正有力地支撑着我。”

    ……这血腥味我真是一秒也忍不下去了。

    摄像助理笑了两声,说之后他来收拾,我便毫不客气、头也不回飞奔出房间,向浴室的方向冲去。

    越水七槻原本双手抱胸靠在门外,看见我之后,立刻扬起声音问我“穿我的衣服可以吗”,我远远地比了个OK的手势,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褪下那身满是血污的校服裙、站在花洒下,我才长舒了一口气。

    时隔十六年,我对血腥味的耐受程度、显然已经退化到了上辈子刚进研究室两个月时的水平。这一方面是好事,意味着我已经距离那不怎么美妙的过去越来越远,却也有些坏处,比如说我现在有点恶心想吐。

    好在洗完澡的时候,我的状态已经基本恢复。越水七槻为我拿来的替换衣物是宽松清爽的居家服,她比我高一些,裤腿要挽起来一点,但总体来说很舒适,让我很想就此把自己丢在柔软的床上、立刻陷入沉睡。

    然而很遗憾,案件还没解决,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受伤的摄像师已经被几个人合力搬到了干净的房间里,在前往众人集合的餐厅之前,我努力打起精神,回到我仍旧血腥味浓重的房间,屏住呼吸、进去拿房间角落的眼镜和与之相连的硬盘。

    在房间里犹豫了几秒之后,我拎起自己的行李袋,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好,一起拎了出去。

    那么,接下来就看看侦探们会如何发挥吧——

    我进入餐厅的时候,第一眼注意到的并非房间里的任何人,而是餐桌上的料理——我知道那是料理包,是微波炉加热就能食用的批量产物,味道不算差但远比不上我青梅竹马的高超手艺,但还是在服部平次唤我的声音中,毅然决然地走向了餐桌旁的空位置,并一刻不等地拿起了餐具。

    被我无视了一次的服部少年也不恼,他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吃饱的人当然不能对饿着肚子忙碌了一个多小时的人抱怨什么。

    越水七槻挪到我身旁的位置,向我说明道:“我给兰酱的父亲打了电话,因为暴雨的缘故、信号并不好,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的,但总算是将情况传达了出去,相信警方会在雨势减弱的第一时间赶来这里。”

    我点了点头,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饭:“那就好——顺便一提,手术很成功,我已经尽力,接下来如何就看天意了。我的手术助手现在应该在洗澡,他也弄了一身的血。”

    白马探坐在我对面,从表情看来、颇有点成竹在胸的意思:“我们没有找到凶器,但走廊尽头的窗户有被打开过,窗户内侧的地板有被雨水洇湿的痕迹。”

    而考虑到当前的极端天气,特意跑到外边去寻找凶器完全没有必要,反正绝大多数证据都会被雨水冲刷干净。

    接着时津润哉也说起刚才他们互相确认不在场证明的结果——这起伤人案发生在我进入浴室、到我离开浴室回到房间的十二分钟内,在这段时间内,不可能犯罪的只有三名男性侦探,他们全程都在一楼的餐厅里聊天。

    “我在兰酱你进入浴室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直到兰酱你喊我去洗澡。”越水七槻说道,“虽然我的房间距离兰酱的房间很近,但是很遗憾,我并没有听见任何异常的声音。”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把面前的饭干掉半碗,随即点头补充道:“伤者身上没有防御伤,指甲缝里也不像有犯人的皮肤组织,加上他在缝针全程都没有醒来,我推断他在被攻击前、就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差不多这个时候,摄像师助理也进入餐厅,一言不发径直坐下干饭,与我刚才的行动如出一辙。

    服部平次与白马探一起去二楼看了看伤者当前的情况,回来告诉我们他还没醒,但呼吸和心率都还算稳定。

    我则是咽下了嘴里最后一口饭,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那么、诸位侦探,当然还有并非侦探的大家,有人已经推理出案件原委了吗?”

    服部平次顿时目光一凛:“毛利,你该不会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吧?”

    “暂时还不知道。”我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我刚才ATP消耗得厉害,现在还没补充完全,没有多余的能量供给灰色的脑细胞。”

    黑皮少年便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那就由我先来说吧。”

    服部平次最初的关注点,在于为什么伤者倒在我的房间里,且并未携带摄像机。

    推理起原因来也很容易,摄像师想要趁我不在、拍摄我的房间——这点他曾在过来的船上开玩笑般地提到过,而我也给出了同意的答案。

    而摄像机,应该是被犯人因某种理由拿走了。

    于是除我之外的侦探们——其中甚至混进来一名怪盗——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着推理演绎,甚至将本该凝重的气氛都炒热了。只是很遗憾,此刻摄像师受伤卧床,无法亲自记录下此刻的推理甲子园冠军争

    锋。

    虽然找不到能够证明犯人的有力证据、现下只能推理演绎,但对我来说,这起案件其实并不算复杂,完全不符合我对「豪华四选一」特别篇案件的印象。

    非要说原因的话嘛……

    “想说的都说完了?你们一致认为摄影助理是犯人的可能性最大?”

    我歪了歪头,没有信号的手机已经连接上移动硬盘,屏幕上显示着的,正是不久之前、我房间里的录像。

    “那接下来就到我了。”我微笑起来,“你们也知道,我出门在外总会遇见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所以我养成了一个好习惯。”

    说着,我按下屏幕上的播放键,并迅速向前拖动起视频的进度条。

    “虽然这种直白的揭露方式不太符合我对侦探的定义……”

    啊、找到了。

    “但是有监控摄像头存在的时候,有什么理由不用呢?”

    第32章 侦探甲子园三“这算是对兰下的挑战……

    如果我的青梅竹马在这里,那一定会半月眼吐槽我说「终于看到了现场版的机械降神」,而我就会吐槽回去,说「虽然这确实是利用机械、但机械降神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解决问题的方法一点也不牵强」。

    而且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我爸的脖子仅仅在原作漫画里、都能轻易承受八十八根麻醉针,我用监控录像来指认凶手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不会有问题,也没有任何侦探对我展示的画面提出异议。

    我不过就是在他们解密结束之后拿出谜底、从而验证他们没有出现任何错误而已。

    在我的房间里袭击了摄像师、并拿走他的设备的人,确实就是不久前才跟我一起为摄像师做完手术的摄像助理。

    ……就只有一点小麻烦。

    可能是由于侦探推理指出犯人身份、犯人反驳并要求拿出证据、侦探出示证据锤实犯人、犯人哭着跪下诉说犯罪动机这一系列流程、是本世界观下的固定模式,所以当我跳过了前边的步骤,后续也就不会走到犯人跪下后悔这一步。

    反而直接进展到犯人破罐破摔、甚至不考虑我们现在正处于「暴风雨山庄」之中、他根本连离开这栋别墅都做不到、夺了一根叉子就上手挟持人质的一步——很不巧,我就是那个仿佛头顶挂着嘲讽buff的天选人质。

    然而对于犯人来说同样很不巧,一直默默无闻的团队场务所站位置正好在他背后,且这位不爱说话的场务,在格斗技上有着相当高的段位。

    以至于白马少年还没从怀里掏出扑克枪、服部少年还没拿起什么充当木刀、我也没举起自己外出时从不离身的麻醉手表,犯人就被轻松制服。

    服部平次立刻将脱离危险的我拉到身后挡住,偏过头问我:“毛利,你没事吧?”

    我默默松开手表上的按钮,摇了摇头:“没事,早就习惯了。”

    “……不愧是你。”

    我中肯地道谢:“谢谢夸奖。”

    “这倒不是在夸你……算了。”黑皮少年稍往一侧让了些位置给我,我也不客气地站到了他身边去,与周围众人一起、对犯人形成全方位包夹之势。

    话是这么说,在被场务劈手夺下叉子的时候,摄像助理就已经满脸都写着绝望了,想必是已经想明白自己根本无路可逃。

    白马探眉头一皱,表情遗憾中带些惋惜:“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这个表情和语气倒是演得惟妙惟肖。

    然而动机也和我曾遇到的无数案件相似——与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里,作案动机无外乎钱、更具体来说是遗产的情况不同,我这边的片场里,为复仇而杀人的概率更高,这次也是一样。

    摄像助理以前还是护士的时候,是科室里唯一一名男护士,摄像师追求他的同事遭拒,将原因归结在了他身上,给他找了很多麻烦,最终害他失去了工作。当时他在恋人的开解下重新朝前看,换了职业、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直到他年初转职来了米花。

    他又一次遇见了当年害他的生活跌入谷底的仇人,而对方早已完全不记得他,还以前辈和上司的身份对他进行职权骚扰。与此同时,他的恋人与他分手了。

    其实这场分手是两人性格与各自追求无法相容的最终结果,他清楚这一点,与女友也是好聚好散,但此时摄像师即将结婚的消息,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刚才他主动会帮助我进行手术,一是想要借此洗清自己的嫌疑,二是真的觉得后悔——倒不是后悔伤人,而是后悔选错了实施计划的时机。

    至于拿走摄像师的设备,也只是因为他在刺杀对方的时候入镜了而已。当时时间紧急,比起取出储存卡,将整个设备拿走再处理更加安全。

    作为刚才做了几秒人质的受害者,我感慨地摇了摇头:“无论现在是不是暴风雨山庄的模式,我都想不明白,你是有多自信、才会在五名侦探眼前犯案——我以为安排这场综艺节目的拍摄任务给你的时候,会告诉你参赛选手都是怎样的人。”

    “我知道。”毫无悔意的犯人冷哼一声,“特别是你,毛利兰。”

    我不自觉露出一点惊讶来:“诶?”

    “我听说过你曾在很多案件发生之前的计划阶段就将其阻止。”说到这里,犯人的情绪激动起来,“但这次是你输了!虽然你装了摄像头,但你没能阻止我!”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高兴的吗?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今年十六岁,还只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我诚恳地说道,“先不说这种事情根本没有输赢之说,只不过是你是否要进监狱、被判进去几年的区别。而且就算你真的赢了我,又有什么可骄傲的呢?”

    现在犯人彻底破防了。

    越水七槻在事后问我是不是真的没事,我则是笑嘻嘻地告诉她、我的抗压能力好得令她难以想象。

    在心态这方面,至少在同龄者里、能与我一较高下的,恐怕就只有我的青梅竹马工藤新一了。

    刚从自贩机里取出饮料的工藤新一打了个喷嚏。

    三小时之前,他乘坐毛利小五郎的车,与几名警察一起来到港口附近的酒店,静候风雨稍小的时候、就出海去接人。

    虽然听说岛上发生了杀人事件,他却并不怎么担心,毕竟岛上还有服部平次这个战力在,而且他的青梅竹马向来非常机灵,又在出发前备齐了全套装备,无论是足球还是麻醉针都能轻易制服犯人。

    刚才毛利小五郎来找他,向他确认岛上的人员,但他能说出来的、也只有他的青梅竹马向冲野洋子推荐的侦探名单。而他能够确定的,也就只有提前给他青梅竹马打过电话的服部平次,以及他青梅竹马在出海之前、给他发的短信里特意提到过的「白马探竟然真的来了,真人非常帅气」。

    这么说来,等到明天上岛的时候,他也能见到白马探……诶?

    望着不远处刚从房间出来、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动、目标明显是自己身后这个自动贩卖机的茶发少年,工藤新一放空了几秒,才试探着开口问道:“你难道是白马探君?怪盗基德宿敌的那位?”

    茶发少年停下脚步,对于被称为「怪盗基德的宿敌」,他显得有些高兴:“是我,你好像是……工藤新一君?我记得是毛利侦探的助手。”

    工藤新一立刻问出自己的推测:“既然你在这里,那现在岛上的「白马探」……是怪盗基德吗?”

    “不愧是那位毛利侦探的助手,”白马探夸赞道,“一瞬间就能想到这个答案

    ,看来你们对怪盗基德也很了解。”

    与其说是了解,不如说是他的青梅竹马很喜欢……工藤新一的嘴角略微抽了一下,开口问道:“这么说来,白马君对怪盗基德扮成自己的情况是知情的?”

    白马探微微点头:“我与怪盗基德打了一个赌,确切地说,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他代替我去参加「侦探甲子园」,如果在拍摄结束之前,毛利侦探发现了他的身份,他就放弃下一次的偷盗计划。”

    “这算是对兰下的挑战书吗?”工藤新一忍不住笑了一声,“下一次他要偷什么?”

    “铃木财团的下一件大珠宝展品。”茶发少年也露出笑容,“你觉得,毛利侦探能发现吗?”

    这还用说吗?

    “那当然,她可是立志要成为「KIDKILLER」(基德杀手)的人。”

    话说回来,他有点想看看自家青梅竹马揭露怪盗基德身份时的现场版。她一定会为自己营造出相当美妙的氛围,将自己的优雅贯彻到底。

    不过……反正她多半会留下录像,之后看第一视角的纪录片、也是种别样的体验。

    现在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我正在客厅跟时津润哉私聊。

    是他来找我聊的——虽然名义上是私聊,但其实所有人都在同一个房间里,包括已经恢复意识、但身体状态还说不上好的摄像师。

    成年人组、特别是武力值极高的场务,负责看管犯人摄像助理。我们这群侦探就各自找了房间的角落休息,等着暴风雨过去、救援的船或直升机过来。

    我本来正在手账本上写写画画,记录刚迸发的灵感,结果时津走过来,开口就是一句:“看你刚才全局尽在掌握的样子,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能成为全日本最有名的高中生侦探了。”

    我合上手账本,仰起头看他:“是这样吗?”

    “我其实一直想见你。”他说了与越水七槻相同的台词,“薰衣草别墅的案件,是你对警方纠正了我的推理吧。”

    虽然但是,他这三木真一郎的声音是真的挺好听的。

    “是我,你是想要抱怨吗?”

    “不。”像是没感觉到我话音里的嘲讽之意,时津径直在我身旁的空位置坐了下来,“我只是很惊讶,因为我听说、是你向节目组推荐了我作为北方的侦探代表。”

    我抬起眼:“所以?”

    越水七槻距离我的位置不远,此时已经毫不掩饰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时津轻轻摇头:“我以为,在你眼里,我已经失去了做侦探的资格。”

    “诶——看样子你有认真反省过嘛。”我搓了搓下巴,“我就是期待这一点才选择你的,不然我一定会在摄像机前痛骂你。”

    “……这样吗。”

    “其实归根结底、那也不全是你的错,你只是根据找到的证据进行了错误的推理,不加验证就轻易采信了这个结论的警方和媒体问题更大。当然,他们也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不少代价。”

    时津露出苦笑:“我听说了,赔偿数额很高。”

    “因为我为那位精神受创的受害者介绍了全日本最优秀的律师——明明监识科曾经做过细致的现场调查,却轻易接受了你在半年后提出的证物,负责案件的警察的脑回路简直匪夷所思。”

    “……真是严厉的说法。”

    “别在意,这话我当面对他们说过,既然受我的税金供养,自然就要接受我的正面批评——我是按时交着个人所得税的。”我摆了摆手,“顺便问一句,你认识到的问题,并非是「推理出了错误」,而是「发现推理出错后、并未主动站出来纠正」,没错吧?”

    现在不止是越水七槻,服部平次和白马探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不过后者的窥视相对隐蔽一些。

    “最初我懊恼的、确实是没能一次就发现真相,反而为一点点发现就沾沾自喜,将错误的推理肆意宣传。”时津叹了口气,“但是后来,我听说了那栋别墅里工作的女仆因为被警方怀疑,精神濒临崩溃、差一点自杀的消息。”

    诶——

    “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再度叹气,“毛利侦探,谢谢你,让我免于变成杀人犯。”

    可不止是杀人犯,还差点成为被害者呢……

    “不客气。”我理所应当地接受了他的道谢,“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被教育「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作为侦探,更是要为此多做考虑,不仅要避免使无关者陷入困境,也要考虑犯人的情绪……这一步确实挺难的,我也是时刻在反省的。”

    我的话音落下过了一会儿,时津才再度开口,问道:“毛利侦探,你以前破解过多少案件?”

    我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不如问我天上有多少星星。”

    “喂喂,”服部平次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你这自夸有些过头了吧?”

    “你该不会听不出我是在开玩笑吧?”我反问道。

    其实还有另一种回答,是「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米花市的犯罪频率」,但现场毕竟还有外人在,吐槽自己的家乡还是应该私下里进行。

    “……当然听出来了!”

    我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懊恼的服部少年,没有乘胜追击继续吐槽。

    “我其实没有你们那么喜欢推理,虽然我喜欢福尔摩斯,喜欢波洛,喜欢费雪小姐,喜欢马普尔小姐,也喜欢加贺恭一郎和汤川学——但比起解谜的过程,我更喜欢解谜之后、「谜题数量清零」的状态。”

    我会坚持做侦探,除去了却过去看柯南原作的遗憾外,还有点「清日常任务」的意思。地球online的游戏任务栏上但凡留下一个「未解谜」的红点,都实在是让我浑身难受。

    不过就算这么说,我还是非常喜欢作为侦探、在众人面前有理有据讲述自己推理时、闪闪放光的自己。

    “就怎么说呢……”我歪着头,翘起一点嘴角,“如果我诞生在「谎言不存在」的世界,那生活起来应该会更轻松吧。”

    但一定没有现在这么有趣就是了。

    半小时后,我在独自去卫生间回来时的走廊里,偶然遇见了白马探。

    我觉得应该是「偶然」的,因为他并没有向我搭话的意图,那就只好由我主动向他提问。

    第一步当然是要戴上我的多功能高科技眼镜,并打开录像模式——虽然现在的情况不太方便连接移动硬盘,但可以通过蓝牙连接到我的手机。考虑到手机容量问题,视频无法保存为电影级画质,但高清肯定是没问题的。

    “白马君。”我推了推眼镜,微笑起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虚假的白马探犹疑着反问:“抱歉,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我没有这样的印象。”

    他直接给出否定答案,是因为有情报源、确信我和真正的「白马探」素未谋面吗?难道说,他的「共犯」根本就是白马探本人?

    “你怎么能忘记呢?”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与你初遇的那个夜晚是多么美妙而令人怀念,清亮的月光为你的身影镀上圣洁而美丽的辉光。从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发誓,你这样优雅的猎物,我非要得到不可。”

    很好,现在「白马探」脸上凝固的表情,必须着重记录下来、之后拿给我的青梅竹马看看。

    “……那个、毛利小姐——”

    “叫我兰。”

    「白马探」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脸上却还尽可能保持着不动声色:“兰小姐,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吗?”

    看样子是还想再挣扎一下呢。

    “我这样优秀的名侦探、会认错自己的猎物吗?”我笑得眯起了眼睛,这笑容给对面人的感觉明显不太好,他的镇定表情似乎都要挂不住了,“反而是你,白马君。”

    “……我?”

    我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啊、就是你,白马探的宿敌君。”我自然地唤出了他真正的身份,笑容越发明媚,“你是第一次见到伤害事件的现场、被出血量吓到了吗?”

    「白马探」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虽然这点很可爱,但你实在不该忘记的。”我感慨地摇了

    摇头,满脸都写着「作为过来人、我看你还差得远呢」,“白马君在报时的时候一定会精确到秒,甚至是秒后两位。相比起这一点,不绅士地调侃「初次见面」的女性这点失误,都可以被忽略不计了。”

    “——明明是名闻天下的大怪盗,却在扮演熟人的时候OOC……算了,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这次我就原谅你了。”

    第33章 侦探甲子园四“我是为你而来,凛小……

    「白马探」、或者说怪盗基德不太高兴地走了。

    他没有说出自己会扮演成白马探的理由,只说了一句类似于「打赌失败」之类的话。我推测这个赌约的对象是白马探本人,也没有多问。

    无论目的是什么,结果就是「怪盗基德又一次在名侦探毛利兰面前吃瘪了」。

    我跟他是同龄人,赢他一局、我自然有理由骄傲。

    大概是因为发生了工作人员伤人这种恶质事件,原先企划的废弃已成定局,场务就将这次「侦探甲子园」的综艺节目内容安排分享出来,给大家打发时间。

    我回到客厅的时候,正听服部平次跟吐槽为什么会有荒岛求生寻找食材的比赛。毕竟这岛是真的荒岛,即便存在可以作为食材的植物,也并不能保证无毒无害。只是作为综艺节目的内容,这未免也太危险了。

    “节目组里也有人提出这样的异议,但是冲野小姐说,毛利小姐认为没问题,她也觉得只要毛利小姐在、总觉得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能轻松解决。导演就立刻通过了,毕竟预算摆在这里。”场务露出苦笑,“事实也确实如此,毛利小姐真的很厉害。”

    我整个人脑袋顶上一个大写的问号:“洋子小姐问我的时候,我还以为节目组会提前在岛上做准备,把食材据植物特性放置在对应的位置……是我想太多了。”

    “但是,我还真想跟你们认真进行一场推理对决啊,没有真实案件发生的那种。”越水七槻遗憾摇头,“我也想看看兰酱发挥真正实力。”

    “说起来,毛利,”服部平次突然喊我,“暑假的时候,你要不要来大阪玩,我请你和工藤看高中棒球锦标赛的决赛。”

    我听着差点笑出声来:“虽然但是,办决赛的甲子园是兵库县的建筑吧,跟你们大阪有什么关系?”

    而且不久之后,会有一名以甲子园为目标的棒球少年在回家路上出车祸意外身亡。而时隔一月,少年的父亲会在甲子园的比赛中携带炸.弹,并向偶然去观赛而被他选中的我们下战书……

    我当然会从源头上阻止车祸的发生,但让我选的话,比起夏天去棒球场观赛,我更愿意去冷气十足的宝冢歌剧院观看舞台剧——虽然宝冢也在兵库县。

    服部少年倒是完全不在意:“因为兵库距离大阪很近嘛,顺便再来我家一趟,我爸想招待你很久了。”

    我推了推眼镜,将问题抛给了一边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白马探:“白马君,你看,大阪府府警的大老板为了感谢我在大阪侦破的几个小案子,就接连让儿子服部君邀请我去大阪作客。那东京都警视厅的警示总监,有没有让作为儿子的你给什么表示?”

    虚假的儿子「白马探」:“……我回家以后问问他。”

    不行,我快忍不住笑了。他现在这个无语的表情,我必须要把录像截下图来、给真正的白马探看看。

    天快亮的时候,风雨声已经几乎听不见了,反而是船的发动机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和服部平次作为代表,撑着伞去外边跟船上的人对接,隔了老远就听见海上有我爸喊我的声音,混在雨声里,焦急紧张地几乎破了音。

    一旁的服部平次半月眼向我看了过来:“还真是担心你啊。”

    如果换成是别人,特别是对周围视线特别敏感的高中生,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或尴尬,我却当场大大方方地笑弯了眼睛:“是啊,我是被爱着的。”

    有这样担心着我的父亲,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服部少年愣了一下:“……总觉得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

    “确实,冷静睿智的女侦探应该能够理智对待一切变故,无论是面对穷凶极恶的犯人、还是痛苦凄惨的受害者,都能保持心态平和。但是,因为被爱而感到幸福,与其并不矛盾。”

    这次服部平次愣了好一会儿,才怀疑地开口:“你……真的是高中生吗?”

    “不然呢?”我挑了挑眉,向海边又走了几步,“你也要珍惜眼前人,当然不是说我,而是那位叫和叶的少女。”

    “啊?我跟和叶又不是——”

    “如果你发现自己喜欢上哪个女孩,无论是不是和叶,”我打断了他的话,“那一定要想起我此刻告诉你的话——对喜欢人的傲娇,极有可能会伤害到对方。用那种方式维持自己的自尊心没什么意义,你只会失去自己想要的。”

    我真是喜欢极了原作里服部平次在函馆山上对远山和叶告白的那段话——可惜大冈红叶从中作梗,她没能听见。更可惜的在当前时间线的发展中,直到函馆剧情已经全部结束的现在,服部少年根本还没准备告白!

    “知道啦,你那种过来人的态度真的一点也不像高中生啊。”

    ……心好累。

    话说明明我也是单身,为什么要先一步操心别人的恋爱问题啊?

    警视厅的船到港了。

    船还没完全停稳,我爸就从船上跳了下来,飞似的冲向我:“兰!!!!”

    我也快步迎向他:“爸!!!!”

    跟在我爸身后下船的苹果头少年非常明显地抽了抽嘴角。

    “兰!你有哪里受伤吗?报警那个姑娘说你在做手术,虽然新一那小子说一定是你在给别人做手术,但是你真的没事吗?”

    顶着我爸担忧的目光,我将手里的伞举得更靠近他:“别担心,新一说的没错,当时是我在给别人做手术。”

    无比了解我的青梅竹马很快也来到了我们身旁,我干脆把伞塞进了我爸手里,让他去指挥急救人员进别墅去搬运伤者,自己则钻进了新一的伞下。

    苹果头少年看着倒不怎么着急,反而兴味十足:“你带着眼镜,看来我有不错的视频可以打发时间了。”

    我笑嘻嘻地点头:“保证下饭。”

    “昨晚的经历很刺激?”

    “不算刺激,死神发功的常规进展而已,好在被害者还活着。”我耸了耸肩,“而且越水的朋友还活着,时津也还活着,越水不必为复仇搭上自己的整个人生——大家都还有光明的未来,这样就好。”

    说着,我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来:“我还成功逗弄了怪盗基德两次,堪称圆满。”

    但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在全神贯注做了个不算熟练的手术之后,还通宵到了天亮。在跟着新一登船后,我的精神完全放松下来,听着白噪音似的雨声,又是在我最信任的青梅竹马身旁,陷入沉眠只需要短短三秒。

    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酒店房间里了。

    雨已经彻底停了,窗外日光是夕阳的暖橘色,安逸静谧,岁月静好。

    我的青梅竹马正在旁边看电视新闻,声音开得很低,但我还是从新闻画面的服部平次上,轻易推测出了我睡着之后发生的事。

    “他们真有活力啊……”

    我都一觉睡死到下午了,他们竟然还能这么精神地接受采访,这可不止是用一句年轻就能概括的,毕竟我明明也是风华正茂的十六岁。

    拧开瓶盖的水立刻送到了我手边,新一向我解释道:“你爸又去那座孤岛上了,岛上的伤害案件交由他负责,虽然犯人已经落网,但他还是得去看现场。你硬盘里的录像、我帮你导出来、当作证物提交给警方了,我想应该很快就能进展到送检的步骤。”

    我对自家青梅竹马的办事可靠度向来全面信任,点点头、一口气灌了半瓶水,才开口问他:“克丽丝一个人在家?”

    新

    一愣了一下:“怎么忽然问起克丽丝?”

    “因为我想了一下,那些充满活力的侦探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唯一比较在意的对象就是克丽丝。”

    新一笑了一声:“那些侦探们也住在这家酒店,以这个房间为中心、左右各两间,我想他们现在多半正在补觉,对面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节目组通知明天早上九点、所有人在酒店十二楼的会议室集合,公布「侦探甲子园」节目的新安排。”

    说着他指向电视屏幕,此刻镜头已经切给了再次启航去岛上的警视厅的船:“至于那些侦探们留给你的话,你只要之后看新闻重播就知道了,虽然这个也是重播。”

    “……用采访来给我留信息,还真是有够奢侈。”

    也让我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新一继续说道:“顺便一提,此刻住在酒店里的白马探、已经换成了真正的那位。他说怪盗基德提出跟他打赌,赌你能不能发现身边那个白马探是假冒的。”

    这我倒是隐约能猜到:“诶——彩头是什么?”

    “是「放弃下一次的偷盗计划」,不过我觉得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彩头,赢了赌约这点、应该更令你和白马探高兴。”

    我当即比了个「正解」的口型。

    “至于刚才你的问题,”新一继续往下说,“克丽丝确实是一个人在家,她白天打过电话来问你的情况。她毕竟是生活经验丰富的成年人,你也不用担心她。”

    我抬手搓起了下巴:“唔,我觉得你完全可以给她营造一个「虽然我担心青梅竹马、但她一醒我立刻就丢下她赶回你身边」的可靠形象。”

    “……我完全不觉得这个形象可靠在哪里。”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反正我只是疲惫又不是生病,用不着你通宵照顾和彻夜陪伴。你想留下来的话、我当然很欢迎,但你已经翘掉了今天的社团活动,明天的交流赛还是去参加比较好吧?”

    听我这么说,新一也没再坚持,他知道我从不会跟他客套,更不会在他面前委屈自己,于是径直站起身:“餐厅在二楼,晚餐从十七点开始、现在已经开始提供了,最晚似乎是到十点,还有出门记得拿上房卡。”

    “尽管放心啦,我两辈子加起来已经比我推的年纪还要大了。”我笑笑,“反倒是你,可别迷路了。”

    “才不会迷路啦!”苹果头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侦探徽章,向我挥了挥,“时刻保持联系。”

    “好。”

    我正在酒店的餐厅里用手机看新闻。

    刚才我已经在房间里洗过澡,整个人本来神清气爽、只等进食——但晚餐点单之后等待上菜的时间,我打开了我青梅竹马口中、侦探们给我留了言的新闻,看着看着、却逐渐感觉,自己被噎得有点饱了。

    就算我早已经习惯了破解案件后警方和媒体的双重夸赞,但从同行这里听到好像还是第一次……

    但是问题不在这里!越水七槻和时津润哉过去跟我有点渊源、本就对我怀着些感谢之意,因而用各种天花乱坠的夸张词藻夸我也就算了,怪盗基德你乱掺和什么?

    还说什么「我代我爸向毛利侦探表达感谢」、下一句就接上了「我爸是警视总监」……你以为这是犯泽片场吗?这要是让那位警视总监知道真相,下一次你再发预告函,出动的可就绝对不止是搜查二课了!

    还有、怎么服部平次你也跟他们混在了一起?你不是一直把我当作势均力敌的对手吗?怎么当着摄像头的时候反而谦虚起来?就算缝合手术你做不来,你对于故意伤人案的推理可没出错啊!

    反倒是我,明明一点推理也没做,只是做了个不属于侦探能力范畴的急救手术,又拿出了侦探极少当作证据的监控录像,却被同行的四名侦探一句一句轮番夸奖。

    果然不妙的预感有迹可循。

    我将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脸整个垮了下来:“完全不想被捧得那么高啊……”

    我只是个手握大部分剧本、了解米花、更了解当前的世界观、喜欢福尔摩斯的高中生侦探,并不是什么天资卓越的推理之神。可以对那四人的采访为基础,媒体更是热火朝天地要将我捧上神坛……

    “凛小姐不想成为有名人吗?”

    身侧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亦是熟悉的称呼。我整个人抖了一下,才一边回答、一边扭头向出声的人看了过去。

    “稍微有名一点当然很好,我是那种「在街上被人认出来、请求合照或签名」会很高兴的类型。但是被捧得太高的话,名声所附加的束缚就太过严酷了。”我微仰着头、对淡金发的男人露出笑容来,“怎么说呢,我还是想要留下「被允许犯错」的权利的。”

    是降谷零。

    “凛小姐比很多成年人看得更透彻。”男人也对我露出微笑,那张伟大的脸轻易驱散了我心底的所有不快,“凛小姐是一个人吗?”

    我当即向对面的座位比了个“请”的动作:“是啊,我的青梅竹马明天要参加跟邻校的空手道交流赛,我就把他赶回去了。”

    等到他优雅落座、向送菜单过来的的侍者点了一杯咖啡、侍者离开后,我才再度开口:“还真巧啊,透君。你竟然也在这家酒店,又是为了工作吗?”

    这随口一问却让对面的人端正了脸色,淡金发的男人认真地凝视着我的脸、目光直白地与我相交。无论是这表情还是眼神、杀伤力都太强,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瞬间燃烧起来,烫得让我有一瞬间地晕眩。

    而他的话音,也在此时缓缓流淌进我的耳中——

    “不,这一次并非「命中注定」。”他说道,“我是为你而来,凛小姐。”

    我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挣扎了一下没能说出词来,只好又咽了一下。

    “原来、透君是为我而来吗?”声音微微的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我狠命咬了下舌尖,才让自己把后半句话吐出来,“这还真是……喜从天降。”

    如果贝尔摩德、克丽丝看到了面前这一幕,一定会痛骂我并再次让我加课。

    但是当诧异与羞赧同时浮现在降谷零的小黑脸上时,我感觉不按照克丽丝课程里讲解的要点操作、擅自颠覆自己的人设、说这种绝对会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说不定还会给人吓得保持距离的话也值了。

    ……我已经很克制了!我都没有直白地说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我只在心里默默感谢了!

    过了几秒,稍微收敛神色、重新露出笑容的降谷零才开口问道:“凛小姐很高兴?”

    “是啊,我很高兴。”我继续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不是说过吗?”

    “——我喜欢的、正是透君这样的类型。”

    餐厅侍者适时送上的餐点缓和了我逐渐无法掌控的气氛,我低下头快速喝了几口汤,食道和胃里散发的暖意有效淡化了胸口和脸颊的热度。

    而降谷零也不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他安静地等我吃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直到我暂停进食、抬眼看向他时,他才终于开口:“我看到了有关「侦探甲子园」的新闻报道,新闻画面的背景里拍到了这家酒店。虽然凛小姐并没有接受采访,但我想着凛小姐说不定会在这里,就擅自跑来了。”

    我歪了歪头:“找我有事的话,打电话不是更方便吗?”

    虽然白天的时候就算打过来、接听的人也只会是新一,但我确认过手机,白天根本就没人给我打过电话,只有邮箱里躺着两封来自服部平次的邮件,内容还是问我去不去他家。

    降谷零微微摇头:“我觉得当面与凛小姐讨论比较好。”

    我放下手里的刀叉,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是什么事?”

    虽然但是,我好像又升起一种糟糕的预感。

    他口中的「讨论」,应该不会是「对峙」之类的吧……

    “有两件事。”降谷零正色道,“在新闻采访中,时津侦探说,凛小姐曾说过、想要生活在「谎言不存在的世界」。”

    我的嘴角略微一抽:“……我确实这样说过。”

    但当时是话说到那里、算得上是有感而发,但现在从降谷零口中听到,就感觉有点像是中二病犯病、被公开处刑了。

    可他再说下一句时,我的那点尴尬就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满心的「不妙不妙不妙」。

    “——明明说着想要「不存在谎言的世界」,凛小姐却还是在亲自制造谎言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否认他的话,也没有抖机灵地说「谎言也是爱」。

    “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禁止谎言的存在,而我在道德和法律允许的范围内,遵守着世界的规则。”

    话音略微一顿:“但是,我对透君、应该没有不真诚的表达才对。”

    虽然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就是了。

    “并不是面对我的谎言。”降谷零轻轻摇了摇头,那张俊俏迷人的小黑脸上,浮现了些许忧愁的神色,“昨天傍晚,曾在超市里与凛小姐聊过天的那位FBI探员、赤井先生找到我,问了我一些我毫无头绪的奇怪问题。”

    赤井先生?赤井秀一?嘶——还说我制造谎言,你就说你这句话里边有几个字是真的?

    嘴上「赤井先生」带着敬语后缀,心里指不定就是「随便踩我恋人(国家)的混蛋FBI」。更别说,这位「赤井先生」不可能主动「找到」身在暗处的你,即便真的与你见面,问你的问题也不可能让你「毫无头绪」。

    “什么问题?”

    降谷零望着我的脸,语气和表情同样充满疑惑:“他问我,为什么、我要向你索要莎朗温亚德带有唇印的签名板,作为我救下你的谢礼。”

    ……糟了。

    他们竟然真的见面了啊!

    第34章 侦探甲子园五你来我往、都知道对方……

    “凛小姐,”对面淡金发的男人表情逐渐苦恼,“那位赤井先生非常笃定签名板的事,并因此怀疑我与莎朗的女儿、正被美国全境通缉的克丽丝温亚德有所往来。我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与我扯上关系。”

    这绝对是谎言。

    “我从未见过、甚至是第一次听说凛小姐拥有过那样一张签名板,而当时能从地下室中逃脱,也并非是靠我、而是完全依靠凛小姐的能力,是凛小姐救了我才对。”

    这倒是真实的。

    “综合以上情况,我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降谷零忽然表情一凛。

    “是凛小姐你向FBI传递了虚假的消息,才让他们怀疑起某件事与克丽丝温亚德有关。签名板不过是一条引线,或者说,是一个提醒。”

    “而她被通缉的原因,也并非FBI公开的那样,认定她谋杀了某人伪装成自己的母亲,而是某个更加隐蔽、牵扯更深的理由。”

    不知为何,在这本该紧张起来的时候,我反而兴奋起来了。

    既然他在我面前、装作与那个组织完全无关的一般人,那我就在他面前、扮成看似神神秘秘实则漏洞百出的知情者好了。你来我往、都知道对方是在说谎,却又装作深信不疑的样子配合对方表演——

    不行,心脏有点超负荷,这种狂热上头的兴奋感、我还要再花点时间来习惯。

    “抱歉,透君,”我扯开嘴角露出笑容来,“我确实利用了你的存在,向赤井先生传达了夹杂着谎言的信息。我还以为你们不会产生交集的,没想到给你添了麻烦。”

    降谷零连忙追问道:“那背后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诶——想知道我了解到哪种程度了吗?千早老师一定已经与他交换过情报,那他现在的行动,究竟是千早老师的授意,还是作为公安警察的主动调查?亦或是作为波本?

    如果我真的对他怀有一丝愧疚之心,那现在被不计前嫌的他问到本身与我无关的秘密,我说不定会向他全盘托出——即便只透露一部分,也足够作为他判断我知情程度的依据。

    然而很遗憾,我对他的感情非常纯粹,百分之百都是对未来的丈夫大人的爱意。

    我拖长了音缓缓开口:“透君,我记得、你是侦探来着吧?”

    降谷零看似不明所以地应声:“是的。”

    我又重复确认道:“不是记者、不是专栏作家,而是侦探。”

    “没错。”

    “那你应该按照侦探的规则行动,自己寻找答案。”我朝他微笑道,“克丽丝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的母亲莎朗究竟在哪里。这一系列迷题的背后,这究竟是好莱坞演艺圈道德的沦丧,还是联调局过激毒唯人性的泯灭——透君,你能找到真相吗?”

    我的话音落下后,降谷零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才终于开口。

    “我会找到真相的。”他无比认真地说道,像是在对自己发誓,“赌上侦探的资格,我一定会亲自找到答案。”

    虽然但是,就算你没有金田一耕助那样有名的爷爷,你赌这个无关紧要、换个身份就不用的侦探名头做什么?

    但在我开口调侃之前,降谷零先一步换了话题:“第二件事与第一件事也有一些关系。”他贴心地说道,“料理快凉了,凛小姐还是先用餐,等一会儿我再说。”

    我愉快地应了声好。

    汤足饭饱,我点了甜品布丁和花茶作为聊天伴侣,降谷零则换了新的咖啡,这让我很怀疑一会儿他跟我聊完之后,是不是直接开车回本厅通宵。

    那么,开始进入第二轮脑力领域中的战斗——

    “凛小姐见过克丽丝温亚德吗?”

    开局就这么直白,难道是担心我把话题扯到他难以应对的方向?

    我摇了下头:“我只见过莎朗,就在我初次遇见透君的几小时之前。莎朗是我青梅竹马母亲的好友,就是那位女演员藤峰有希子,透君小时候应该在电视上见过她。”

    “二十岁便息影离开荧幕、嫁给当时还不是那么有名气的工藤优作老师——就是那位藤峰有希子吧?”降谷零微笑应对,“我小时候并不怎么看电视,了解她的事、还是在听说「安室凛」老师、是工藤优作老师的弟子之后。”

    “诶——你那么喜欢安室凛啊?”

    “是啊,”淡金发男人的回答像是不经思索的脱口而出,“我非常喜欢安室凛老师。”

    我猛地低下头,桌下的手紧紧揪住衣摆,另一只手尽可能平稳地去拿甜品勺,又小心翼翼地将一口布丁塞进嘴里。

    “凛小姐?”

    ……被告白了。

    虽然是对安室凛「老师」,但四舍五入、不对,就算将五六七八全都舍去,我也是被我未来的丈夫大人告白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下楼吃饭的时候,没有戴上我的高科技眼镜呢!这种场面我明明是想要每天至少重复回味三遍的啊!

    “凛小姐?你还好吗?你好像在发抖……”

    我缓缓抬起头,滚烫的脸颊上是无法抑制的甜蜜笑容:“不好意思,我没事,我只是被甜到了——我是说布丁的焦糖。”

    算了,即便只有一次,至少我切实地享受到了。

    降谷零愣了一下:“诶、啊、原来是这样。”

    然后他没再说话,极为耐心地等待我缓慢地吃完那份布丁,等我喝完那杯花茶、又喊侍者要了续杯,他自己也续了第三杯咖啡,对话才再次开始。

    “透君,你想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所以说究竟是他真一会儿真要通宵工作,还是说跟我交锋让他感觉特别无聊、完全打不起精神、只能靠咖啡续命?

    如果是后者,那我必须想个办法,让他瞬间精神一振。

    ……我又不是小猫咪,我才没什么坏心思。

    降谷零舔了下嘴唇,那应该只是开口前的下意识动作,却让我整个人瞬间精神一振,接着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好像先让对方达成了。

    但无论怎么想,这都是我赚了诶!

    “我有可靠的情报来源,”对面的降谷零些微压低了声音,莫测的神秘感顿时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我也不由得向他微微倾身,“——克丽丝温亚德现在正在日本。”

    ……这个情报倒是没什么问题,克丽丝

    确实在日本,而且就在米花。

    我眨了眨眼睛:“然后呢?”

    “那位情报源委托我寻找她。”降谷零直白地回答我,又毫无铺垫地向我说出了需求,“但这个委托对于我一个人来说,实在有些难,所以我希望得到当今全日本最有名的侦探、凛小姐的帮助。”

    不、等一下,「全日本最有名的侦探」这种头衔是谁起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其实直到昨天为止,我都在犹豫是否应该向凛小姐求助。”他继续说道,“但那位FBI探员的到访,让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语气恳切之至:“凛小姐,不,毛利侦探,你愿意接受我的委托,作为我的搭档,与我一起行动、寻找正被通缉中的克丽丝温亚德吗?”

    我小声抽了口气,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有几秒完全无法思考。

    「作为我的搭档」、「与我一起行动」……

    我必须再一次反思自己,为什么我此刻没有戴着我的高科技眼镜呢!眼前这样美妙的一幕,我不就只能在回忆里反复回味了吗!

    立刻进入我的「记忆宫殿」,将这段珍贵影像储存进去!关键词……不、不需要什么关键词,或者说,所有的关键词都要跟这段画面相关联!只要我进入记忆宫殿,就会触发这段回忆——干脆设置成开场动画好了!

    “凛小姐?凛小姐、你还好吗?”

    我好得简直不能再好了!

    “抱歉,我有点走神了。”我深吸一口气,“我当然愿意接受你的委托,只要不耽误平日上课。”

    在电梯口与长发少女告别,望着已然闭合的电梯门,降谷零缓缓收敛起了笑容,转身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他的马自达正停放在那里。

    今夜他还要回本厅一趟,完成一点遗留工作,顺便向上头报告刚才的事。

    作为潜入某个组织的公安卧底,即便已经见惯了普通人可能一生都接触不到的黑暗,但他仍旧很不喜欢将普通人牵扯到任务中,更何况是还未成年的高中生。

    但是这次着实是个特例——

    组织已经将寻找失踪的贝尔摩德的任务交给他一段时间,但那个女人向来奉行神秘主义,即便是作为情报专家的他,在发动公安同事彻夜调查一段时间之后,还有迹可循、能够继续追查的线索,竟然只剩下了一年前在纽约、莫名被贝尔摩德盯上的两名高中生。

    特别是、那两名高中生中的其中一位,恰好就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最初在深夜的医院遇见毛利兰时,确实是个巧合——他的下属风见明明发了烧,却还强撑着加班,直到被他发现之后才被他硬送来医院。

    当时他已然听说了贝尔摩德在雪莉的研究所里失踪的消息,只是寻找她的任务还没有落在他头上,会跟时隔一年、偶然在异国再会的JK侦探主动交换联系方式,有一部分原因是直觉——觉得也许贝尔摩德会与她有所接触,另一部分则带些私心——因为「安室凛」。

    结果第二次相遇的时候,她就问出了「你想见安室凛吗」这样让他只觉得苦恼的问题。

    当然,第二次在餐厅时的相遇也是偶然。

    那时候他正在监视雪莉——虽然组织里并没有明确怀疑雪莉与贝尔摩德失踪有关,但事情毕竟出在她负责的研究所里,以防万一,不能完全将她划出怀疑范围。

    而且公安已经安排好了人手,要在宫野姐妹聚会结束的时候,暗中将宫野明美带走,他要负责观望,确保情况万无一失。

    结果就在店里、与似乎在家庭聚会的毛利兰对上了视线。

    ……还听到了一点她的家人对于她恋爱方面的意见。

    当然只有一点点,他本就对探听少女心事不感兴趣,加上关注点主要放在雪莉姐妹身上。虽然有那么一瞬,他产生过「不知道那样的女孩会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的念头,但也没想更多……却在不久之后,听见她说「我喜欢的正是你这样的类型」。

    对于女高中生不那么认真的示好,他当然不会认真去回应——即便这位高中生在很多时候、表现得完全不像是需要保护的未成年小女孩,比如说从地下室「救他出来」的时候。

    他本该与热情明媚的少女度过一个安逸的下午,让她没有时间去想她目击到的「绑架事件」,而他也可以在忙碌的工作之间、短暂的休息……本该是这样的。

    直到他打开最新那本《ZERO~公安警察安室凛事件簿》。

    降谷零很难描述、自己在发现剧情最开头出现的几个名字、恰好曾在毛利兰的手账本里全部见过时,是种怎样的心情。

    只是在翻动书页、发现故事的进展完全参照那本手账所记述的剧情发展,甚至案件诡计也一模一样时,他才完全相信,原来自己看到的那本,并不是同人小说的大纲,那根本就是新作的大纲。

    「安室凛」的手账本,被放置在毛利兰的背包里、随身携带。

    这应该作何解释?

    他知道「安室凛」的代理律师是毛利兰的母亲,那女孩极有可能认识「安室凛」本人。但去年与她同行来到纽约的人,就只有她的青梅竹马工藤新一,而她当时在周围接触到的熟人,也就只有工藤新一的母亲。

    可如果「安室凛」是工藤有希子,那她完全没必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何况,各种已知信息都对不上。

    「安室凛」单身未婚、与父母住在一起,父母感情很好、但都忙于工作不怎么着家。这是她在信中告诉过他的,他相信那都是真实情报。

    「——那位安室凛、你想见她吗?」

    他当然想见。

    但是,就像她曾经回复过他的话那样——

    无论「安室凛」是谁,是毛利兰身边的哪一位,现在都「还不是时候」。

    比起「安室凛」,他现在更需要弄清楚的,是由毛利兰介绍给公安、那个恰好在贝尔摩德失踪后出现、与组织明显有关、名为「羽津爱」的少女的身份。

    第35章 侦探甲子园六“是我的人格魅力吸引……

    所以就有了第三次「偶遇」。

    降谷零坐进车里,长舒了一口气。

    那一次会在超市见到赤井秀一反倒是意料之外的偶然,那个人虽然用的是真实身份入境,却不知为何,消息并没有传到他这边。

    在他向上司黑田报告后,上司立刻派了人去接触赤井秀一。

    出动的人是对贝尔摩德的情况、以及对毛利兰的情况都有所了解的诸伏景光,他与赤井秀一更是有着类似履历的卧底,也因此,才顺利得到一个相当令所有人的十分惊讶的消息。

    原来FBI会盯上克丽丝温亚德,是因为毛利兰曾对赤井秀一谎报过某个足以引起FBI特别关注的情报。

    当然,诸伏景光并没有将「这条情报有误」的消息共享给赤井,可这消息却足以让毛利兰的可疑之处映入公安的视线中。

    「与我一同被杀人魔抓住的金发男子,我在被他所救之后,将他索要的、印有莎朗温亚德唇印的签名板赠予了他。」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如果这个消息、她告知的是赤井秀一之外的FBI探员,那多半不会引起重视,甚至可能不被记录在报告中。而能起到如今的效果,是因为恰好赤井秀一、银发杀人魔、还有他,三个人互有关联。

    那么,毛利兰知道情况会变成这样吗?

    从当前情况和自己那名少女的了解判断,降谷零确信,她绝对十分清楚自己的谎言会带来什么效果。

    她一定也知道当时FBI在追查的「银发杀人魔」与贝尔摩德的关系,也许这才是贝尔摩德让他去测试她的理由,结果两个人都反被她将了一军。

    早在将琴酒二人送进监狱之前,她极有可能已经知晓那个组织的存在。

    那

    样一来,她多半也知道他与贝尔摩德有关。仅仅是利用一名陌生路人的存在、编造谎言试图诱使FBI去调查温亚德「母女」的可能性非常低……

    可在与毛利兰接触过四次的现在,降谷零仍旧没从少女眼中看到过一丝怀疑或探究,更别说是嫌恶——他也并不觉得她对他的亲近是虚假的伪装,他应该确实是她「喜欢的类型」。

    他当然调查过,她周围的所有成年人都不曾与那个组织有过接触,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不过考虑到她成为侦探以来遇到的案件数量,以及就连公安隐蔽的「绑架」行动也能被她目击的运气,她在何时碰到过组织相关者并不奇怪。

    总而言之,无论那名远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也更加机敏的少女对那个组织了解到什么程度,如今她的态度究竟是不明危险而放松警惕,还是作为侦探本能地追求刺激,他都暂时不能将她拦在安全线外。

    甚至于,他还要利用自己的外表,接近她、获取她的信任,来获取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她与贝尔摩德究竟是什么关系,贝尔摩德从组织逃走之后是否与她有过联系,那个突然出现的羽津爱究竟是谁……

    当然,算是他上司的榊千早提前告诫过他,一定要把握好距离,尽量真诚,绝对不许把人家小姑娘真的骗到手,除非他自己也动了心。

    他当然不会做那种事,他喜欢的是「安室凛」那样成熟中透些少女韵味的类型,对未成年少女没有任何兴趣。

    不过……看着那女孩的笑容,他确实觉得十分治愈。

    我沉默地掂了掂手里的球棒。

    所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侦探甲子园」、变成了「侦探在甲子园」。

    不,倒也不是真正的甲子园,而是用金属网隔开的那种棒球打击练习场。

    这就是「侦探甲子园」项目更新后的企划,在有限的预算范围内,合理利用项目的名字,在一天之内拍出质量不太差的样片……综合考虑中午是吃豪华和牛套餐,包括我在内的侦探们都没什么意见。

    直到我货真价实地拿起球棒。

    就……怎么说呢,作为在夏威夷进修过的高质量特工、不是、高质量侦探,我的下肢战力远超常人,配合脚力增强鞋可以轻松打十个,但手持武器时、甚至还不如空手的程度。

    具体来说,是指我也许能够徒手接到发球机发出的球,但很难用球棒将它击出去。

    在练习场的比赛、比得是每个人的有效击球数,抽签决定上场顺序,打三轮、每轮每人十个球。我有预感自己的击中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看其他人跃跃欲试的表情,这场比赛的结局绝对是我垫底。

    而在比赛开始之前,全身洋溢着自信地服部平次又一次向我发出挑战,说如果这场比赛他拿到冠军,我就要答应他。

    当时我俩都处在摄像机前边,新换的摄像师小哥年纪不大,满脸都写着八卦。我当机立断侧对摄像机补充前情,说服部平次想邀请我和我的助手工藤君暑假一起去大阪玩,我还在认真考虑中。

    不过可能是因为昨晚与降谷零那段谈话实在太过开心,我也想把这份好心情分享给周围的小伙伴,所以我决定将这份多次递给我的邀约应下来。

    “行啊,”我微笑起来,并将条件修改成了自己的必输局,“只要你的排名能赢过我,我就答应你。”

    比赛如我所料的那样、以令人瞠目结舌的比分差落下帷幕。

    在主持人冲野洋子开口汇总分数排名之前,遥遥领先的服部平次先一步向我提出质疑:“毛利,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摄像师立刻不嫌事大地凑过来怼脸拍。

    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应对:“如果你看看视频回放,就会发现每一球我都是认真瞄准了挥棒的。”

    服部少年仍旧满脸写着不接受:“但三十个球你只打中了一次诶。”

    我继续保持微笑:“如果能用脚,我绝对不会漏任何一个。”

    所以为什么不能是足球竞赛呢?如果比赛踢足球,即便不是点球大战,即便他们四打一,我也有信心不会输——

    但是……这样也好,如果我再拿一个第一名,指不定这期综艺节目会给我缀上多离谱的头衔。我从昨天开始一路猛涨的热度,必须要一些「不擅长」来降降温。

    再说我是真的不擅长嘛,又不是演的。

    说话间,突然有一颗棒球不知从哪里迎面向我们飞了过来。我一手拨开面前的服部少年,飞起一脚,精准地将球踢回了原方向,随即传来一声球撞在铁丝网上的脆响。

    目睹全程的冲野洋子发自内心地惊呼了一声。

    ……唉。

    至少今年之内,我是绝对不会再参加电视节目了。

    回到米花、吃上我的青梅竹马特制料理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灵魂都整个升华了。

    克丽丝明显是看过新闻的,应该也听新一讲了我那边的具体情况,径直问我比赛企划改成了什么样。

    我耸耸肩:“改成了打棒球,每人三十球,我快乐垫底。”

    “啊?”我的青梅竹马当场扭曲了表情,“你总该打中一次吧?”

    我耿直点头:“是啊,打中了一次。”

    克丽丝的表情一时间非常变化莫测。

    我倒是对此毫不在意,这种不擅长的地方与其说是弱点、更像是萌点,比方说看看总被宝箱怪咬住的芙莉莲。

    “对了,我答应了服部君暑假去一趟大阪,除了旅行之外还要去他家作客。”我说,“克丽丝你可以到时候再考虑要不要一起去。”

    克丽丝应了一声,新一则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晚餐之后我也没有着急回家,半躺在沙发上、靠着克丽丝的肩膀查阅手机邮件。

    余光可以看见她在用平板看新闻,翻着翻着突然到了前天夜里的孤岛杀人事件报道,我猛地直起身子拒绝看到任何相关信息,反应之剧烈让克丽丝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么抗拒吗?”

    我快速摇头:“短时间内我都不想看新闻,今天已经有很多媒体采访的请求传到我妈那里,”说着我长叹一口气,“我拜托她全部拒绝了。”

    我没有公开的网络社交账号,委托途径除了直接寄信给我外、只能经过作为律师的我妈。当然我这个特别的体质,完全不怕没有课外活动来打发时间——相反我的日常十分充实。

    “不过也有不好拒绝的采访……”

    克丽丝了然问道:“对「安室凛」的采访?”

    “是啊,而且对方希望无论如何、我这边都要有一个律师以外的相关者露脸,不能像是以往那样完全线上且关闭摄像头的状态对谈。”

    刚从厨房出来的新一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终于要把招募助手的计划提上日程了吗?”

    “是吧……但是总觉得很麻烦。”我又是长叹一口气,“而且也不好公开招募。”

    但是等一下,如果我将消息直接传达给降谷零,那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虽然我很担心他身兼数职会过劳……

    说到我未来的丈夫大人,我就不由得想到昨晚在餐厅的拉扯。

    “还有另外一件事。”说着我偷偷瞥了一眼克丽丝。

    而她立刻明白过来:“你又见到了波本?”

    “不止是见到。”我苦恼又甜蜜地微笑起来,“他好像盯上我了。”

    “因为我?”

    我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

    己的原因。”一顿,我正色道,“是我的人格魅力吸引了他。”

    克丽丝沉默无语地盯了我几秒,半晌才开口:“你开心就好。”

    看来她已经完全放弃拯救我的恋爱脑了,虽然我根本没有恋爱的意思。

    “相比起波本,”克丽丝撩了一把头发,十六岁的年纪硬是撩出了二十六岁的万种风情,“那位新来的外教老师,你没发现她的怪异之处吗?”

    比如说明明语法全对但语调极度怪异的日语?

    “你说茱蒂老师?”我抬起眼,难得认真地劝诫她,“你还是别接触她、也别让她盯上比较好。”

    “哦?你知道她是什么人?”

    新一欲言又止地看了过来。

    “其实你以前见过她。”我诚恳地提醒道,“你杀人的时候,并不是每次都做的天衣无缝。”

    克丽丝沉默片刻,不知道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换了话题:“你有过杀人的经验吗?”

    我愣了一下:“当然没有——”

    “有啊。”耳边突兀地传来新一的嗓音,平静、却让我无法保持平静,“我有过。”

    那是在说上辈子的事吧?

    “虽然不是亲手做的,但我确实直接导致了很多人的死亡。”他继续平静地叙述道,“只不过计划出了些偏差,除了想杀的家伙,还牵扯到了计划之外的人。”

    “新一……”

    “但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少年垂头望向我的眼睛,这一刻他看起来有些不像他,“我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

    克丽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为什么是这种表情?”我望着自家青梅竹马歪了歪头,“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你吧。”

    “兰……”

    “我当时就知道背后的人是你。”望着少年突然瞪圆的眼睛,我又没忍住叹了口气,“再怎么说、我当年也是个「大能力者」。即便战力不太行,脑力总还是能跟上的。”

    “说到底,我并不认为研究所那些家伙算是人类的范畴,而且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轻轻摇了摇头,“如果立场交换,我绝对会做同样的事。”

    “更何况……”

    “无论怎么看,都是现在的生活比较幸福吧?”

    第36章 助手招募一“安室先生,你有恋人吗……

    虽然还有些犹豫是否要让降谷零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雪上加霜,但采访在即,我不得不尽快将招募一名可靠助手的计划提上日程。

    但在那之前,他竟然先一步联系了我,在午休刚结束的时间、发邮件约我放学之后一起行动,开启一场寻找克丽丝温亚德的冒险之旅。

    这种令人心潮澎湃的课外活动,降谷零单推人怎么可能会拒绝?

    于是一放学,我就欢天喜地地向小伙伴们挥手告别,准备去校门口寻找那辆不知是不是用上了后备箱、总之就是能轻易容纳少年侦探团一行五人的两座马自达。

    我的青梅竹马和克丽丝两人明显猜到了我是有佳人相约,但对我心情大好并没有头绪的园子,当即疑惑地问我要去做什么。

    “去约会!”

    园子惊喜地瞪圆了眼睛:“诶诶诶?和兰你的天降吗?!”

    我不顾周围同学八卦的目光,兴奋地猛点头:“没错!就是我未来的丈夫大人!”

    新一缓缓地半月眼扭头看过来,克丽丝则露出了「那种男人究竟好在哪里、不就是脸好看一点吗」的嫌弃表情。

    唉,又是酒厂姐妹花的塑料友谊支离破碎的一天。

    但我还是要适当安抚她的心情,比如说这种时候单纯无辜地对她笑笑,假装完全没看懂她的表情想说什么,毕竟我一点也不希望事态向着「贝尔摩德通知莱伊去抓波本」这种倒反天罡的离谱方向发展。

    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那样,我一定抓住机会深入敌营,再一次上演真正的英雄救美——说不定还有机会经历「不OO就无法出去的房间」那种程度的美妙困境!

    ……这么一想好像格外有趣,不然我鼓励一下克丽丝、让她暗中去联系赤井秀一?

    不妙,似乎是因为太过兴奋,思考方向有点跑偏,我必须立刻从成人向本子的道路抽身出来,避免自己天然无害纯粹可爱的少女侦探形象受到影响。

    ……果然还是太过兴奋了吧。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与以往几次的「偶遇」不同,这一次可是有着事前预约、货真价实的「约会」。

    而且降谷零在邮件中告诉了我、他会开车过来接我,他那辆不知过去是否历经艰险、但未来一定会饱经风霜马自达,承载着多少能与我的记忆对上号的回忆啊!

    “明天见园子,那我这就去圣地巡礼、不、是去约会啦——”

    我来啦,白色的马自达副驾驶座!

    真正见到「圣地」本地的时候,我反倒下意识矜持起来。

    不为别的,只是校门口不远处、靠在车门旁、穿着半袖连帽衫的淡金发男人,映着夏日午后仍有些灼热气息的日光,实在是好看得有些过分了。

    “透君。”我一路小跑到他面前停下,仰头望着他美妙的脸,一颗小心脏怦怦直跳,脸颊也自然开始发烫,“怎么不在车里等,不觉得热吗?”

    距离暑假到来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即便是大多数时候都为了维持毛利兰在原作里的外形而披散着头发的我,也已经随身备上了发圈,准备热到流汗程度的时候就扎起马尾。

    “只等了一小会,没有关系。”降谷零微笑着向我比了个请的手势,“上车再聊吧。”

    一分钟后,我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圣地」上坐好,扣上安全带,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的相关剧情,然后做了个深呼吸,催促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凛小姐?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样出声询问的同时,刚在我身旁落座的人已然打开了车窗。车里的空调先前就一直开着,温度很舒服,此刻窗外的热气忽然涌进来,我眯了眯眼睛,理由随口就编了出来。

    “只是有点紧张而已,我很少与我青梅竹马之外的异性在密封空间独处——安室先生,你有恋人吗?”

    这是我第一次用姓氏来称呼他,当然,我并不是突然想跟他拉开距离,只是单纯地复述记忆中原作的台词而已。

    成为他的恋人的女孩,会有多么幸运?

    这个人除了长得足够好看,身材足够优秀,温柔体贴、三观端正、积极上进之外,还不抽烟、不酗酒,没有熬夜或者说通宵以外任何不良嗜好,又擅长家务和料理……

    工资虽然不知道多少,但目前日常开销肯定全都有工作单位报销,如果再用他的工资为他投个巨额意外保险、受益人是自己,那即便未来哪一天真的不幸失去了爱情……

    “……太屑了。”我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意识到,身边的人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凛小姐,请不要误会。”结果身边的人反而是误会了我的意思,脸上露出点无奈的笑容来,“我并没有恋人,置物柜里的化妆品确实属于一位女性,但她并不是我的恋人,只是关系普通的同事而已。”

    懂了,是贝尔摩德的化妆品。

    “我并没有翻看置物柜,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我诚实地回答,又表现得很敏感地向他问道,“但是、「同事」、是说另一位侦探吗?”

    “在侦探之外,我也会做一些兼职。”降谷零轻轻摇头,“我并不是凛小姐那样优秀的侦探,只靠侦探工作的收入,并不足以维持生活。”

    这话听起来太过萧瑟,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透君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的助手?”

    ……糟了,本来是想用「安室凛」的助手的工作来邀请他的,结果现在变成了「毛利兰」的助手,虽然两个都是我,但性质和工作内容也大不相同。

    不

    过一份工作是接、两份工作也是接,就算他接下「毛利侦探助手」的工作,也不代表他会拒绝「安室凛助手」的工作。

    “我记得、凛小姐的青梅竹马、那位工藤君是凛小姐的助手来着?”

    “嘛,确实是这样。”我伸手按下关闭车窗的按钮,车内重新变成封闭空间,“但是新一毕竟还是没有驾驶证的未成年人,我爸的工作又特别忙。如果有需要用车的情况,我就不得不拜托熟悉的警官先生们。”

    具体来说,就是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其实有时候也会拜托阿笠博士,但与刑警同行毕竟还是更方便一些。

    “但透君你也知道,以米花市各种违法犯罪案件造成的巨大工作量,警官们的假期本来就少得可怜,每次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出来,我都会有一点良心不安。”

    “如果透君愿意做我的助手,下次我就可以优先询问透君有没有空闲时间——当然,工资也一定会让透君满意。”

    身旁的人就笑了:“我当然愿意成为凛小姐的助手,但我记得凛小姐并不收取委托费,那我也不能——”

    话音当即被我打断:“透君可以把做侦探当作是我的兴趣爱好,为了兴趣爱好付费、我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不收委托费、不代表我没有收入,我也有做兼职,而且工资还很高。”

    我都说到这里,他当然没有坚持免费为我提供劳动力的道理:“既然这样,今后就请凛小姐关照,我会时刻期待着凛小姐下次外出查案的联络。”

    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比先前只有合作关系的时候更近一步了吧?有关安室凛助手的工作,就到今天与他分别时、再提起好了。

    “那么,”我点头后、稍微收敛笑容,“步入正题吧,透君今天想要调查什么事、还是什么人?”

    一直将车停在校门外不远处,应该不只是为了聊天方便而已,他的目的……兴许是会在这附近出现的某人,就比如说……

    “我听说,凛小姐所在的帝丹高中,最近新来了一位美籍的外教,是位金发碧眼的女性。”

    ——比如说在原作里刚出场的时候无比可疑且神秘、怎么看怎么像是贝尔摩德的朱蒂老师。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真听降谷零说出口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抽了下嘴角:“你怎么也盯上了她?”我好笑地望着他,“透君,你倒是先给我解释一下,如果她是克丽丝、那有什么必要来学校任职?”

    他却抓住了我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凛小姐的身边、还有什么人也认为她可疑吗?”

    我摇了摇头:“也不是说可疑,只不过作为老师,她对某一名学生太过上心了。”

    “凛小姐可以将详细情况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但被她重点关照的学生是隔壁班的转学生,我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只是听说、他是那种蠢萌的类型,我班里有几个女生好像还挺喜欢他的。”

    “诶?原来是这样……”

    “但我对那种类型完全没兴趣——不好意思、跑题了。”我吐了吐舌头,随即瞟了一眼手机屏幕,距离我上车已经过去将近十分钟,“透君,我们要不要挪个位置?一直停在这里、会被门卫大叔怀疑的。”

    降谷零像是一直在等我说这句话,我的话音才落,他就启动车向前驶去。

    “刚才说的外教、朱蒂圣提米利翁老师,她好像特别喜欢喊那个转学生回答问题,就算对方答不出来,她也会告知答案、然后继续往下问。”

    “之前我的闺蜜还撞见过那两个人一起吃饭,她去打听了一下,似乎他们只是偶然遇见,然后老师非常热情地邀请转学生一起吃饭……虽然大家都说我们会觉得有点怪异、是因为跟美国的文化差异,但我总觉得她别有所图。”

    我舔了舔唇瓣,将话题拉了回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透君,我还是刚才的问题,如果朱蒂老师真的是克丽丝,那她为什么会选择在人多眼杂的高中做老师。”我望着身边人的侧脸,诚心诚意地说明道,“即便不考虑前边这点,她也跟我印象中的女演员克丽丝温亚德完全不一样。”

    淡金发男人却微微弯起唇角:“易.容术,凛小姐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吗?”

    我应了一声:“确实,莎朗是会易.容术的,她跟新一的妈妈师出同门,听说技艺非常高超。作为莎朗的女儿,克丽丝极有可能也学会了易.容术。”

    说到这里,我忽然灵光一闪。

    “透君有没有兴趣去莎朗的老师家拜访一下?虽说距离莎朗前来学艺已经过去二十年,那位老师也早已因意外亡故,但说不定、两位子代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祸水东引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谁让前两天在孤岛上,那位年轻的怪盗先生擅自以我的观察力为赌约、与白马探打赌呢?虽然从结果来说,是他的惨败,但我总要意思意思报复他一下嘛。

    第37章 助手招募二就算他拖家带狗搬进我家……

    在我半真半假地补充了“毕竟我也不知道克丽丝在日本有什么朋友”这句话后,降谷零开口向我询问了地址。

    无论他是在配合我的说辞,还是真的觉得「莎朗的老师」有调查的必要,总之我们还是启程向江户田高中去了。

    ……毕竟我不知道黑羽家的确切地址。

    不过不代表没有别人知道——在进入江户田市之后,我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来自中森青子的回信,高高兴兴地告诉身旁的司机新的目的地地址。

    “那位小姐说黑羽君已经回到家,”我说道,“她还说黑羽君今天还在念叨我的事,我这样突然到访,一定会给他带来一个大惊喜。”

    反正惊肯定是有的,喜就很难说了。

    降谷零微微侧头:“听起来,那位老师的子代、是凛小姐认识的人?”

    “算是认识,算不上是朋友的程度。”我回答,“见到他可别太惊讶。”

    “哦?为什么?”

    “透君不是侦探吗?为什么总是问为什么?”

    被我点了一句,降谷零失笑:“凛小姐这不是也在问「为什么」吗?”

    我耸耸肩:“那好吧,我猜透君只是不想在我面前暴露真实的推理能力,才不加推理、只想直接从我口中获得答案。”

    “没有那回事——”

    “又或者,透君只是对我的话题没有兴趣,随口应付,就像感情破裂即将分手的男生应付女友——归根结底就是不爱了。”

    “凛小姐……”

    “开个玩笑,”我笑嘻嘻地向他摆了摆手,“其实我才是在硬找话聊,刚才透君的问题,答案是那位黑羽君跟我的青梅竹马长得很像。”

    欢声笑语中,白色马自达向着江古田驶去。

    我由衷期望年轻的怪盗先生一会儿好好表现,不要被我身旁这位公安先生抓到把柄。

    综上所述,我就拎着一点作为见面礼的零食,满脸和善笑容地在黑羽家门口按门铃了。

    我一点也不怀疑黑羽快斗是那种开门之前不看猫眼确认外边人身份的类型,因为他竟然毫不犹豫就打开了门,并在看见外边是我的一瞬间,露出了「谁来救救我」的痛苦表情。

    “好久不见,快斗君。”我干脆一脚卡在了门内侧,避免他因为我后边的话直接关门,“听说之前岛上那个白马君其实是你,可把我吓了一跳。”

    如果此刻我的青梅竹马在这里,一定会暗戳戳吐槽我说谎的技术又精进了,而我就会一点也不谦虚地回应他说确实如此我好棒棒。

    果然眼看着黑羽快斗的扑克脸就绷不住了:“什、什么?”

    “你当时怎么不纠正我呢?还是后来白马君告诉我,我才知道是我认错了人。”我情真意切地堵住了他的话,“事后我确认了一下,离开港口之后、被公共摄像头拍到的人确实是你。之前是我的错,所以我特意来向你赔礼。”

    我当然没有真的去确认监控录像,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他有被摄像头拍到,但兵不厌诈嘛,再说我又没有明说是哪里的摄像头,我就赌一个他没有时刻注意自己不入镜。

    “等、等一下。”黑羽少年艰难地挣扎道,“白马是怎么说的?”

    我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原话我忘记了,反正意思肯定就是那个意思。”

    不说所谓的「白马探的原话」倒不是编不出来,更不是担心他去找白马探

    对质,单纯是为他留一个能够突破我攻势的缝隙——他要是真的在这里承认下来,那以后交锋的时候多没意思啊。

    黑羽少年的嘴角抽了抽,几秒之后突然想明白我认定那人是他的结论也是推理所得,并非是白马探明确告知,当即坚定地否认道:“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你说的人不是我。”

    我眉头一挑:“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

    “诶——”

    在我故意拖长的单音节面前,黑羽快斗强撑镇定,扭头望向我身旁礼貌微笑一言不发的降谷零,试图转移话题:“那位是你的男朋友?”

    于是话题立刻被成功转移,我瞬间换了表情露出笑容:“像吗?”

    我被拿捏了——我故意的。

    而精通此道的高智商怪盗立刻看懂了我的心思,随即无比诚挚地点头肯定道:“像,一看就是绝配。”

    不愧是黑羽快斗,他可太会了!我喜欢!

    我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遗憾惋惜:“可惜还不是。”

    结果对面的语气比我更惋惜:“那你可要努力。”他鼓励道,“今年内争取结婚,三年能抱两个。”

    ……这倒是大可不必。

    “咳、给你介绍一下。”我佯装无事地后退半步,给我身旁的降谷零让出位置,“这位是我的助手,安室透——透君,他是黑羽快斗,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形式化地打过招呼之后,降谷零却先看向了我:“凛小姐和这位黑羽君的关系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好。”

    我耸了耸肩正要说话,黑羽快斗却明显一愣:“凛小姐?”

    “唔,我在用「安室凛」这个名字。”

    他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满脸都写着「我懂,这一定就是情趣」。

    如果我的青梅竹马在这里,说不定会在我的威逼利诱下调侃我说——

    “侦探过家家?挺好的,准备什么时候领养一个会读心术的孩子,再养一只能预知未来的狗?”

    可惜他不在,我当前的快乐不能翻倍。

    “快斗君,你应该不介意回答我几个问题吧?”我望着对面跟我青梅竹马那张极为相似的脸,稍微摆正神色,“放心,先前孤岛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想问的是别的事。”

    于是两分钟后,我和降谷零就顺利在黑羽家的客厅坐下了,还得到了怪盗少年不算热情但很礼貌的茶水招待。

    “我还没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白马告诉你的?”走完招待步骤的黑羽快斗在我们对面坐下,视线短暂落在降谷零脸上,但问题却是问我的。

    我耸耸肩,模棱两可地回答:“谁知道呢,我不仅认识你身边不少人,也在能够查地址的警视厅认识不少人。”

    并不想在非工作时间跟警方扯上关系的怪盗少年就干脆跳过了自己的问题,不再多问一句:“你们想问我什么事?”

    我向身旁的降谷零做了个请的动作,他便自然地开口:“黑羽君,有关莎朗温亚德曾在你的父亲黑羽盗一那里做过学生的事,你应该有听说过吧。”

    对面的少年明显愣了一下,大概完全没想到我们要调查的事与怪盗基德毫无关系,顿了两秒才点头:“确实听说过,但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降谷零侧目看了我一眼,才继续问道:“作为学生,莎朗学习的是魔术技巧吗?”

    “算是吧,我记得是装扮成别人的技术……”说到这里他忽然明白过来,“你们是在调查那位克丽丝温亚德吗?我记得有看到过她被通缉的消息,难道她来到了日本?”

    降谷零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么说,你与她并没有联系?”

    “我怎么会跟那么有名的女演员有联系?”黑羽快斗无语反问,“就算是我爸,也从来没有见过克丽丝。”

    这当然是我意料之中的回答,然而这也意味着我们此次白跑了一趟。

    面对降谷零写满了遗憾的目光,我耸耸肩,随口转移了话题:“那快斗君你一定也会吧?”我诚恳地问道,“那种能够装扮成别人的技术。”

    黑羽快斗立刻瞪圆了眼睛:“诶?我怎么会——”

    我立刻意有所指地打断:“你前两天不是还扮成白马君出现在我面前了吗?外形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说那不是我啦!”

    “那你会不会易.容术?”

    “不会!完全不会!”

    “啊啦,那还真是遗憾。”我耸耸肩,随口安抚几乎已经炸毛的怪盗少年,满脸都写着失望,“听青子说你的魔术技术已经有专业魔术师水平的时候,我还很期待来着。”

    “……易.容术又不是魔术师必备技能。”

    望着与我家青梅竹马那张极为相似的脸,我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

    所以我们现在在回程了。

    虽然此行对于寻找克丽丝的任务进度毫无推进作用,但开车上路的降谷零并没有对此提出不满,反而很有兴趣地问我是不是在怀疑黑羽君是怪盗基德。

    “你发现了吗?”我搓了搓下巴,对于让自己前推被现推盯上的事毫不心虚,甚至还有点兴奋,当然该打的掩护还是要打的,“其实我怀疑的人,是他的父亲黑羽盗一。”

    “黑羽盗一?凛小姐认为那位知名魔术师十年前的舞台事故、只是他诈死脱身的计策吗?”

    “差不多吧,不过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其实无论是谁都无所谓。”我回答说,“我的理念向来是在正面战场胜过对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在背面提前做什么安排、或挖什么陷阱。

    “不愧是凛小姐——”降谷零客套道,忽然话音一转,“凛小姐好像很讨厌怪盗基德。我以为凛小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都是喜欢他的。”

    确实,比如我的闺蜜园子,就是怪盗基德的狂热粉。

    “我并不讨厌他,以前也是他的粉丝头子之一。”我否认道,“只不过,他既然违反了「规则」,就必须承担起责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虽然我是不知道十六七岁的黑羽快斗是否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但真有什么事,他的父亲应该会帮他顶上吧。

    想到这里,我弯了唇角:“透君,你知道「安室凛」每个月要交多少个人所得税吗?”

    完全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淡金发男人明显愣了一下,却很快给出我答案:“《ZERO》系列从第二部出版开始就打开了海外市场,销量一直非常好,到目前已经有三十多种语言的不同版本。虽然不知道安室老师的具体收入,但我想应该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我点点头:“你认为,她会愿意让自己的税金,全部消耗在为一名小偷的华丽魔术提供「舞台装置」和「道具」、以及「助演们」的加班费上吗?”

    听懂了我话里的代指,降谷零轻笑出声:“安室老师一定不愿意。不止是她,我想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我也是一样。”

    我又点点头:“所以他必须付出代价——总而言之,我们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他又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会变成总结语?”

    “不然我就只好自己在家泡面了,”我忽略了他的问题,自然地继续往下说,“透君一定是很会做饭的类型。”

    身旁的人则对于我突然转移话题十分配合:“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我熟读原作啊。

    “因为我喜欢擅长料理的男性,透君又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微笑望着他,“所以透君一定擅长料理。”

    “这可说不上是好推理。”他这样说着,却微笑起来。

    “这并不是推理,仅

    仅是我的无理取闹——所以透君,你会做饭吗?”

    被我灼灼目光凝视的人就露出一点无奈来,显然他明白话题方向已经从「在外边吃过晚餐回去」变成了「你来下厨做晚餐」。

    “我确实会一点料理。”降谷零谦虚地回答,“但我并不认为天黑之后、再带着女高中生回家、是什么好主意。”

    诶——我还以为他为了接近我,会无所不用其极来着,没想到还留着一点良心,给出了这么正经人的理由。

    “那就来我家吧。”我好说话地提出解决方案,这大概也是他想要的进展,“回去的路上会经过超市,透君想做什么菜,不用客气尽管告诉我。”

    对于我的反客为主,降谷零接受良好,接着便确认道:“我这样突然上门拜访、真的可以吗?”

    当然——别说是上门拜访,就算他拖家带狗搬进我家,我都非常欢迎。

    ……也不知道当前世界观里,他有没有养那只可爱到让我想要原地转圈的毛茸茸。

    “尽管放心,我爸妈都不在家,今晚也不会回来。你作为我的新任助手,需要担心的仅仅是作为雇佣者的我、是否会因为自制料理而炸掉厨房或食物中毒的问题。”

    在沉默三秒后,淡金发男人露出无奈却帅气得让我屏住呼吸的美妙笑容,从我的角度看,再添上我的滤镜,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好。”

    第38章 助手招募三“我应该只是普通地喜欢……

    虽然发出邀请的时候,我从内到外都表现得游刃有余。但随着距离我家的距离越来越近,那种紧张但狂喜的心情也逐渐变得无法用语言描述。

    ……但可以跟克丽丝分享。

    望着手机屏幕上克丽丝回复给我的、充满了无语意味的微笑表情,我快速回复了不知道第几个大笑的表情,又下意识偷瞄了一眼身旁开车的人。

    我未来的丈夫大人,果然就是怎么看都好看。

    超市已经去过了,降谷零根据我所描述的、我家现有的食材和调味料,买了不少食材,看得出来他想要认真准备这顿饭。作为同时喜欢着他这个人、也期待着他的厨艺的受益者,我当然只觉得高兴。

    这溢于言表的情绪轻易就被身旁的人捕捉到:“凛小姐看起来很高兴。”

    “是呀。”我点点头,随口找了个理由,“其实我正在考虑养一只猫——我妈在律所养了一只,我也想养一只自己的。”

    当然不是养在家里,而且我正在筹备中的工作室。

    我正准备把写作地点从工藤家书房搬出去,虽然我借用工藤家书房这件事、与贝尔摩德互相都没有带来负面影响,但偶尔会有编辑部的相关者来找我面谈,更别说之后我可能会公开「安室凛」的身份,还是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比较好。

    前几天我拜托了园子帮我问问看,铃木家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正在出租,我非常相信铃木家旗下的产业,园子说这周内会给我答复。

    ……至于不直接买一栋房子、而且选择租借,倒不是因为我的存款数额不够,而是「米花」二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原来是这样,凛小姐想养什么品种的猫?”

    我把手机熄屏、往包里一塞:“暹罗!小黑脸的暹罗猫!”

    降谷零明显没有把我这个「小黑脸」的形容词跟他自己联系在一起,反倒自然地发出邀请:“凛小姐要去宠物商店的时候,随时可以叫我接送。”

    我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很有觉悟嘛。”

    身旁的人弯了唇角:“毕竟我是凛小姐的助手。”

    “不,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跟我一起出门,就必须时刻做好周围可能发生案件的心理准备。”

    可男人却表现得像是毫无心理压力:“这种心理准备,我在决定成为侦探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

    “诶——还真是可靠啊。”

    “不然怎么能配得上凛小姐助手的身份呢?”

    “说太过啦!我才没有那么厉害,对助手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啦!”

    真是的……怪不得在原作里、这个人总能把我爸哄得心花怒放,就算换成是清楚知道他心思的我,也不免有点飘飘然。

    但飘飘然归飘飘然,这一次我完全吸取了之前与他独处时的经验教训,在进入家门、为他指明厨房的位置后,立刻带上了我的高科技眼镜,并开启了录像模式。

    在心里猛夸自己终于有一次能够留下实体录像、不需要每次都去翻记忆宫殿回味的时候,在水池前站定的人正好抬起头来,望着我,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凛小姐近视吗?”

    “不,镜片是平光的,没有度数。”不仅平光而且防弹。

    “诶?那为什么……”

    我推了推眼镜,向他的方向走去,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只是进入厨房的时候,眼前挡上一点东西,会让我产生一些安心感,即便操作的人不是我。”

    淡金发的男人随即露出笑容,但没有对这悲伤的现实做出任何失礼的评论。

    在厨房中开始工作的降谷零表现得并不拘谨,也没有提出让我稍微帮忙——其实我在备菜阶段还是能帮忙的,但打开燃气灶之后就必须站远点,不然我家的厨具和食材都会像米花市的各种被害人一样,惨被我的死神之力荼毒。

    但显然,他一个人足以轻松应对全部工作。我靠在墙上默默看着他操作,总觉得眼前上演的是已经通过后期剪辑、将无用镜头全部裁掉的成品视频,没有任何卡顿或多余的动作。

    ……怪不得以前网上流传着降谷零除了生孩子以外什么都会的传说。

    看着看着我就有些走神,直到抽油烟机被打开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注意,与此同时,站在炉灶前的人也抬头向我望了过来:“凛小姐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你怎么能那么秀色可餐。

    “我在想,「喜欢」的分类未免也太多了。”我抬手搓起了下巴,表情严肃地像是在提出一个哲学问题,“我应该如何判断,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恋心」。”

    “「恋心」吗?”

    不知道算不算过来人、但至少比我年长很多的帅气成年人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穿着淡粉色缀着花边的围裙,一手拿着盐罐、一手拿着锅铲,看起来无比居家,给了我一种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将软饭递到他嘴边的强烈冲动。

    可惜他自己不想吃。

    他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大概会有一种、「想与对方共度余生」的心情?”

    懂了,放在他身上,就是「我与这个国家共存亡」。放在我身上,就是「我未来的丈夫大人」嘛。

    我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开口时表情更加严肃:“那样的话,我在第一次见到透君你的时候,就已然体会到恋爱的感觉了。”

    这正经的语气配合告白似的话,成功让面前的人暂停了看锅的动作,那张帅气的小黑脸看起来惊讶又不知所措:“诶?”

    而我看似毫无情绪波动:“这种「喜欢」在与透君相处的过程中越发热烈——”

    虽然在说这种令人害羞的话,我的语气却十足地平静:“透君觉得,那就是灼热的爱意吗?”

    那么,身负重要使命的卧底先生,会给出我怎样的答案呢?

    过了好几秒,我才看见面前的人艰难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勉强但尽可能真诚的笑容来:“其实我觉得,「爱意」这个词汇、对于凛小姐来说还早了一些。”

    啧,他果然是被叮嘱过不能真的对高中生出手吧?

    “对吧?我也这样觉得。”

    我中肯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而露出仿佛确信了自己推理结论的自信笑容。

    “我应该只是普通地喜欢着透君的脸而已,所以才会邀请透君做我的助手,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又过了几秒,脸很好看的人才再次开口,“这是我的荣幸。”

    “那透君又是怎么想的?”我干脆利落地接上话,反过来问道,“除了对我人格魅力和推理能力的认可与欣赏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存在吗?”

    在我期待的凝视中,降谷零很快露出迷人的笑容。

    “大概、

    有一些想要竞争的心情吧。”他说道,“虽然作为有执照的专业侦探,不、仅仅是作为成年人,不应该将高中生当作竞争对手。但我无论在电视上、还是网络上、或者实际见到凛小姐时,都忍不住想着能有一次与凛小姐一较高下的机会。”

    这话听着倒是很真诚,可惜我完全不相信,想听到的更不是这个方向的谎言。

    “只是这样?”

    金发男人直直地与我对视几秒,看我始终没有移开视线,最终放弃挣扎败下阵来,不再假装没听懂我在问什么。

    “不只是这样。”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很喜欢凛小姐,当然没有那种不好的心思——只是,很少会有人不喜欢凛小姐这样充满朝气、睿智又可靠、很容易给周围带来安心感的女孩子。”

    ……!!!!!

    他分明知道「JK侦探毛利兰」想要听到什么样的评价,对「成就」的认同、远比浅显地夸奖性格和外貌更加触动人心。

    虽然对我来说,只要他在夸我,那无论是夸哪方面我都很高兴……

    他还说他喜欢我——无论是哪种喜欢都一样,总而言之,青山老师在上,谢天谢地,今天我录像了!

    今晚一定要截出视频片段跟克丽丝分享!

    现在发生了一件很棘手的事。

    ……饭还没吃上,我妈突然回来了。

    本来她今天出差,带着助手栗山小姐一起、去大阪跟委托人面谈。会面时间在明天早上八点还是九点,为了避免早上时间赶得太紧,两个人会提前一晚去那边,我放学的时候、她们应该就已经出发了。

    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预定中途取消、或是双方提前达成了共识,总之,几乎是在降谷零为最后完成的那份炖菜、关闭瓦斯炉的同时,我即便在家里也不离身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安装在楼道口的生物感应器给我发了消息过来。

    我家这栋三层小楼,需要用到楼梯的二层是我妈的律师事务所,三层则是我们家。作为土生土长的米花人,为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安全,以及万一发生事件的话方便警方调查,我特意在楼道入口安装了阿笠博士制作的感应器,只要有人经过,我这边就会收到通知。

    当然,楼梯间属于我家私有土地,二楼和三楼的门口都有安装摄像头。有感应器的提醒,事后如果有确认监控录像的需求,时间戳一目了然,就很方便。

    对于提前发现有人接近、并实时查看监控也很方便。

    “透君,我刚看见我妈进了二楼的律所,根据往常的经验,五分钟之内她就会从家门口走进来。”

    我向正在解围裙系带的淡金发男人挥了下手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门外的实时影像。

    “如果你不想在当前这种情况与她见面,那可以先在我的房间里躲一会儿。”

    降谷零将围裙挂回原处,转身向我看过来,表情看着倒没什么慌张的意思:“躲一会儿吗?”

    “嗯,我妈多半还有工作,回家只是为了看我一眼,很快又会下去二楼。那之后的时间,足够我们放松地将晚餐吃完。”

    而我妈在家里的时间,应该也足够他将我的房间悄无声息地翻一遍了。

    我未来的丈夫大人,这个机会给你、你可一定要抓住——如果装上什么窃听器摄像头的话,我绝对在拆掉之前、给他看点足够刺激的。

    最后我还特意提醒了他一句:“要对高中女生的房间保持尊重,透君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降谷零露出笑容:“那当然。”

    前脚我的房间门才关上,后脚家里的大门就被打开。我妈进来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是不是我的青梅竹马来家里帮我做了饭。

    “妈妈你尝一下味道应该就知道了,”我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做这一餐的人不是新一,调味风格完全不一样。”

    深知不可能是我突然觉醒厨艺、做出这种一闻就知道很美味的料理,我妈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看到人,才开口问道:“是兰你的委托人吗?”

    “也不是委托人。”我再次否认,“其实是我新招募的助手。”

    “助手?”

    “本来我是想留他一起吃饭的,但他很害羞,所以很遗憾,只能等下次再向妈妈介绍他了。”

    我妈可能从我的语气或者态度里看出了什么,她没再多问,很快重新回去二楼的事务所。

    我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开自己房间的门的,而是先去厨房偷偷尝了一口,等到完全咽下去之后,才慢悠悠地去自己的房间。

    “透君,我妈已经走了,来吃晚饭吧。”

    房间里的摆设倒是仍和我记忆中分毫不差,看似没有被移动过。那么,他是否已经看到我藏在衣柜深处、降谷零写给安室凛的信件了?

    第39章 助手招募四“你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少女的房间内,降谷零放缓呼吸,一边凝神听着外边的动静,一边迅速扫视整个房间。

    应当如何对女高中生的房间保持尊重?

    对于侦探「安室透」、毛利兰的新任助手来说,当然是老实待着房间里,别乱看也别动,这是他本身就拥有的素质。

    但对于公安警察降谷零、以及组织成员波本来说,这却是决不能放过的绝好机会。虽然他隐约觉得毛利兰最后那句提醒他别在房间里做什么的话,带着些对他是否别有目的的试探,更有种「你就算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任何东西」的自信,但他同样有自信不会留下任何调查痕迹。

    房间并不大,不算特别整洁,但也不凌乱。从表面上看,收纳做的不怎么细致,常用的东西都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没有什么特别的个性。

    床的一侧靠墙,墙面上贴满了《ZERO》的书店购入特典明信片,都套了透明的保护袋。

    桌面上放着前一天的晚报,作为侦探、当然要大量接收外界信息。但年轻女孩会选择纸质媒介而非直接看手机新闻这一点,让他有些惊讶。

    桌子一侧的书架只有下边一半放了书,上边三层都是手办立牌之类的二次元周边摆件,从这些不同角色相同的金发来看,周边的主人的喜好一目了然。下半边的书则是各种推理小说,他没看见《ZERO》系列的小说,却注意到所有外国文学都是进口的原装书,英文占比偏多,也有几本法文和意语。

    那么,女高中生如果想要在房间里藏东西,会藏在哪里呢?

    书架的深处是不错的选择,确认起来也不困难。抽屉里没有夹层,也没有特别的缝隙。抱枕和玩偶摸不出硬物,短时间内无法做更加细致的确认。床下的收纳箱里……他找到一台旧笔记本电脑。

    同品牌电脑的新款、他刚才在玄关的一个手提包里见到过,似乎是家中的某人外出时携带的设备。看样子它属于毛利兰,那就有调查的必要,不过并不是现在。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衣柜。

    不算厚实的门板外,传来少女与母亲交流的声音,毛利英理显然已经准备离开。降谷零在短暂的犹豫后,放弃了调查的打算,反而走向窗口,细细确认起周围的环境。

    既然走廊装设了监控,没那么容易入侵,那么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从房顶经由窗户进入,就成了最优选。

    毕竟,他面前这扇关闭状态的窗户,并没有因主人离家而上锁。

    这样与我未来的丈夫大人在家里面对面吃晚餐,梦幻地简直像是婚后生活。

    就、怎么说呢?这人看起来无比美味,料理更是无比美味——也许我对我推的滤镜也有一部分加成效果,但这料理水平我觉得完全不会输给我厨艺专精的青梅竹马。

    “果然我的推理没错。”我暂时放下筷子,露出满足的笑容,“透君就是很擅长料理。”

    对面的人表现得很是谦虚

    :“凛小姐喜欢就好。”

    “我喜欢得想要每天都能吃到——啊、当然不是要透君每天都上工的意思,大多数时候我是去青梅竹马家蹭饭的,新一的料理水平与透君不相上下。”

    “是这样吗?”降谷零微笑回应,“听凛小姐这样说,我要忍不住对第二名高中生升起竞争心了。”

    “你这不是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吗?”我再度拿起筷子,将话题带到了我一开始想要委托他的事项上,“如果透君最近有时间,要不要再接一份简单的兼职?”

    降谷零配合地问道:“是怎样的兼职?”

    我歪了歪头,稍微做了点心理准备,才开口说明:“其实不止是我,「安室老师」也需要一位助手,她将寻找合适助手的任务交给了我。”

    对面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你是说,那位安室凛——”

    “没错,就是那位安室凛,”我肯定道,“她一直以来都是独自工作,虽然偶尔会跟朋友一起外出取材,但并没有称得上是助手的人。”

    而对面的人立刻就猜到需要助手的原因:“安室老师有什么需要助手出面的工作吗?”

    “嗯,有一个挺重要的采访,需要代理律师之外的人出镜。说是如果本人实在不想露面,那让助手出面也可以。”我更加详细地解释道,“回答采访问题的资料「安室老师」会准备,助手只要提前熟读资料,在采访过程中别暴露出自己刚被雇佣的事实就好。”

    想了一下我继续补充:“因为短时间内只有这一次需要助手出面的采访,是一次性身份,所以如果透君愿意接受这份工作,那在采访的时候可以给自己的脸做点伪装,避免一举变成相当有名的「公众人物」。毕竟透君是侦探,以作家助手的身份出名的话,反而会对本职工作造成负面影响吧?”

    再说我也不想让「安室凛」被各方人物认为跟那个组织、或是跟公安警察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安室凛」只是个为自己圆梦的低调小说家,仅此而已。

    “听起来是很简单的工作,我也很乐意接受这份兼职。”降谷零忽然话音一转,“但是,为什么会是我?安室老师从没有公开露过面,初次出现的助手一定会引起很多粉丝的关注。如果我被问到资料之外的问题,或是在应对采访时表现不好,也会影响安室老师的形象。”

    “因为我看人很准。”我耸耸肩,“像透君你这样,愿意为偶然目击到的陌生人深入险境的好人,一定可以担此重任。”

    这说的是去年在伦敦与他初遇时候的事。

    “凛小姐的回答是不是有些偏题?”降谷零露出苦笑,却顺着我的话问了下去,“那是凛小姐的真心话吗?”

    我再度耸肩:“不完全是。”

    他就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舔了舔嘴唇,回忆着、缓缓说了下去:“其实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透君你会不会和银发杀人魔是一伙的。他绑架了我、把我交给你看守,你却因为某种目的,选择了假扮与我落入同样困境的受害者。”

    话音落下时,房间的气氛有些冷凝,让我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直到透君你再一次与我偶遇,我在明亮的灯光下,全方位地看清了你的脸——拥有你这样程度颜值的帅哥,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结果这话说完之后,空气凝固得更彻底了。

    “凛小姐,”降谷零此刻的表情、看起来竟然像极了劝我远离他的克丽丝,心累和无奈溢于言表,“脸不应该成为一个人是否心怀恶意的判断标准。”

    果然酒厂双花除了相近的发色以及同样爱薅酒厂羊毛之外,还有担心我看人的眼光的共同点。

    但我看人明明很准的——不然怎么能那么快就在各种案件中锁定犯人呢?有时候甚至是先确定犯人,再找到证据,硬是将应用题做成了证明题。

    “有什么关系呢?”面对似乎在担心我被坏男人「自己」欺骗的降谷零,我则是像面对克丽丝时一样,期待和无所谓同时写在脸上,“即便透君你接近我其实是别有用心,带着什么小猫咪似的坏心思,我也只会觉得兴奋而已。”

    决定了,我未来会拥有的暹罗小猫咪就取名叫零——我相信会这样给自家猫起名的降谷零单推人绝对不止我一个。

    话说回来,我这样会不会太过主动,应该不会直接把人吓跑吧?

    想到这里,我立刻把话题扯了回来:“我好像确实跑题了,但既然刚才透君说了想要接受,那应该不会再改口拒绝吧?今晚我会跟安室老师联系,正式的契约书会在三天内做出来——顺便一提,采访时间定在下周二,到时候我也会同行。”

    他当然不会拒绝:“我明白了。”

    “安室老师人很好、收入也很高,除了见面之外,透君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出来。薪资方面会参考一般助手的水准,我妈那边准备好资料之后,我会向透君确认数额。”

    安室凛助手的事可以暂时告一段落,我捧起碗,准备继续进食。

    “——对了,刚才说到的、我怀疑透君是坏人的事,也请透君别放在心上。”

    “我才是要道歉的,”降谷零苦笑着摇头,表情和语气都无比真挚,“纽约那件事之后,我又去学习了很多侦探必备的技能,比如说开锁。如果下次再不幸遇到受制于人的情况,我应该就不用一味地等待凛小姐出手救我、可以自救脱险了。”

    很好,这样提前一解释,今后他无论在我面前表现出怎样的战力和特技,我都不需要再特意询问「诶你现在这么厉害、一年前该不会是装的吧」了。

    我点点头:“那下次,就换透君来救我吧。”

    这话听着不太吉利,但完全匹配我这吸引案件的特殊体质,降谷零也放松了神情,轻松应下:“好。”

    “那就约定了。”与其说是约定,内容听起来更像是在插旗,“——如果我的性命再一次被银发杀手盯上,透君一定要来救我。”

    不知道这个「银发杀手」他能不能联想到琴酒,反正我是想到了,不过只有一瞬。毕竟那位勤勤恳恳踏实耐劳的酒厂台柱已经被关进公安警察的秘密设施,在下一位与他有关的酒厂成员落网之前,我应该是听不到与他有关的消息了……吧?

    “约定好了。”淡金发的男人微微垂眸望着我,那一瞬间坐在我对面的人似乎从「安室透」变成了「降谷零」,随口说出的约定、其实是公安警察的承诺,“我会保护凛小姐。”

    “就是这样——他触发了我安装在房间里的绝大多数感应器,但他并没有打开我的衣柜,也没有看到他以前写给我的信,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信换了地方。”

    我瘫在床上打着电话,对面的人自然是我能够毫无顾忌与对方分享一切的青梅竹马。

    “不过他应该还会来吧,毕竟我没有给窗户上锁的习惯,从楼顶翻窗进来很容易。”

    听筒里传来新一的声音:“是啊,毕竟你和我都亲自尝试过几次,提前帮你未来的丈夫大人确认入侵路线畅通。”

    我撇撇嘴,没有理会少年的调侃:“他也没有在我的房间里安装监控或是窃听器,真遗憾。”

    “……兰,你多少要有一点自己还是个高中生的自觉啊。”

    “我很有自觉啊,但该遗憾还是要遗憾的嘛。”我笑嘻嘻地回答道,“就比如

    说,他说到他正计划搬家,但还没有决定要搬到哪个地区的时候,我就只是以案件丰富、侦探容易接单为由,热情地向他建议一定不要离开米花市。而不是直截了当地说,我家二十米开外的公寓楼刚刚翻新完成,目前正在招租中。”

    但无论说不说,他一定都会轻易查到,但是否选择搬过来就很难说了。

    毕竟作为卧底,住在警察家附近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那么,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入侵我的房间,给我带来新的惊喜呢?我未来的丈夫大人——

    第40章 助手招募五不忍了,还是先笑一会儿……

    上午上课中途我的手机震动了一次,我一直拖到午休才查看,果然是我房间里安装的、博士出品的感应器被触动的提醒。

    “还真是心急啊……”我嘟囔着打开定位页面确认,很快抬起头,对上一旁青梅竹马的脸,向他解释道,“我的旧笔记本电脑被拿走了。”

    “就是你直到高中为止、每天背在身上的那个?”少年确认道,随即了然问道,“你给他留了什么特别的数据?”

    “没啊,我没有特别做什么处理。”看见旁边的克丽丝露出不那么满意的表情,我忍不住笑起来,“新一,你见我用过那台笔记本吗?”

    我的青梅竹马回忆片刻:“好像是没有。”

    “对吧?其实那台笔记本又名低血压治疗仪,是我小学的时候、刚开始跟千早老师学计算机的时候用的。我修改过系统数据,然后给它创建了一百二十八个账户,每个账户都设置了很多开机自启的服务,卡得让人怀疑人生。”

    而且直到我决定废弃它、为它新建了第一百二十九个账户为止,它的硬件配置和内存消耗都能维持住微妙的平衡,只卡机却不蓝屏。

    “即便运气好、没有蓝屏就加载到登录那一步,又顺利输对了密码,那无论登陆哪个账户进去,都是下一个加载地狱。”

    直到它彻底撑不住,跳转到「您的电脑遇到一点问题」……有时候甚至那个蓝屏都弹不出来,就直接死掉。

    听着我的解释,克丽丝的表情越发微妙:“里边没有任何秘密信息?”

    “没有。”

    “那你还留着它来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安装定位器?”

    我耸耸肩,回答理所应当:“那台笔记本的后盖是博士出品的碳纤维复合板,紧急情况下可以防弹。当然,像今天这种特殊情况,就可以用来给我未来的丈夫大人开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克丽丝无视了我对降谷零的称呼,重心完全放在笔记本电脑上:“有必要这么警惕吗?”

    “我很有生长在米花的自觉。”我回答道,“这跟某些组织没有关系,单纯是在防范持枪的银行抢匪。”

    大概是回想起过去在新闻上看到的种种,克丽丝勉强认同了我的解释:“好吧。”

    于是我重新找到了话题:“虽说现在这种发展有点微妙,但透君好像也很在意我们之间的年龄差,对于我明晃晃的示好,竟然毫不留情地拒绝掉了——克丽丝,透君有那种绝不能对未成年出手的道德标准吗?”

    “谁知道呢。”克丽丝做了个摊手的动作,看起来有一点幸灾乐祸,“反正他喜欢的不是我这个类型。”

    “是这样吗……”我思索片刻,忽然右手握拳敲在了左手掌心,“下次见面的时候,我直接问问看好了。无论他喜欢哪种类型,反正我现在还年轻,从内到外都有可塑性。”

    ……我说的内是指性情和品格,没有其他意思。

    过了足有三分钟,我才听见克丽丝的声音,但她也只是沉沉地喊了我的名字而已——

    “兰。”

    我眨着眼睛高高兴兴地看向她:“克丽丝你要说什么?”

    “你有留下遗嘱吗?”

    ……哈?

    “克丽丝,你要知道我只有十六岁,连信用卡都没办法办理,很多成年人的事情根本不用考虑。”我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无限感慨,“——但遗嘱,我还真有。”

    早在我第一本小说出版并大卖的时候,我就已经委托律师——我妈以外的律师——帮我公证了遗嘱。从结论来说,我死亡时所拥有的财产将均分给我爸妈和新一三人。而在著作权到期前还能收到的版税,百分之十赠予出版社,余下的也均分给我爸妈和新一。

    其实我也有问过我的闺蜜园子要不要我的遗产,当时她给我的回应是指着课本封面上她大大的姓氏「铃木」,反问我要不要她的遗产。最后我们商量得出的结果是,允许对方从自己的遗物中随便挑选几件作为纪念。虽然那时候,她可能觉得我是受什么电视剧或动画的影响而一时兴起,但我其实是非常认真做出的决定。

    “那样就好。”克丽丝点点头,然后不再说话。

    我跟我的青梅竹马沉默地对视了几秒,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大概能猜到克丽丝的想法,她现在可能觉得,我是因为早已安排好了身后事,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才那么不惜命、放纵自己追求坏男人。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但我并不想跟她解释,甚至还想加深她对我的误解——

    “克丽丝,你觉得透君会提前写遗嘱吗?”我诚恳地问道,“我其实一直挺担心的,人在米花、身不由己,万一他被我的死神之力影响,会不会给你们那个组织带来麻烦啊?”

    开玩笑的,我才不觉得他会受死神之力影响。

    那个人,一定能在其他世界「所有亡故在某月七日的友人们」的祝愿中,功成名就,长命百岁。

    “兰,”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园子的脑袋凑了过来,“你看新闻了吗?今天上午,米花银行又被人持枪抢劫了。”

    看吧,说什么来什么,这不是又有银行被抢了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园子就继续分享起了信息:“警方来得很快,三个犯人当场就被逮捕了。新闻报道说逮捕行动中有警察受了轻伤,还有一名普通民众为了保护小孩子被子弹击中,好在子弹卡在了他的背包里,本人没有受伤。”

    呜哇,看来米花市有危机意识的人不止我一个,知道去银行的时候,一定要随身携带防弹的背包——开玩笑的。

    “那看来是没有我出场的机会了,”我感慨道,“保护小孩子的那一位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所以说,人在米花,一定要学会在保护别人的同时保护好自己啊!

    园子点点头:“是啊,有些刚才在现场的人在网上说,见义勇为的是个金发帅哥,像是混血的样子,颜值超级高。可惜他离开得很快,电视台和新闻记者都没有拍到他的照片,有机会还真想见一见啊。”

    ……金发混血帅哥?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立刻看向自家青梅竹马,他的眼中写着跟我一样的怀疑。

    “只听描述就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向园子说道,随即非常自然地掏出手机查找起刚才的事件来。

    而我的推测很快得到了证实,现场路人拍摄公开的照片中,有一张见义勇为者的远景。虽然距离很远又没对上焦、根本看不清脸,但那明晃晃的金发和堪比服部平次的肤色,还是让我沉默了好一阵。

    ……那就是降谷零、没错吧?

    他是不是把我的笔记本电脑放进背包里,才挡住了子弹啊?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还会不会开那台电脑、见证加载地狱啊?

    很可惜,我当时没法立刻确认我防弹笔记本的处境。到下午放学之前,我房间里的感应器又一次被触动,显然是某人将它还了回来。

    而等我回到家里,最先做的就是确认家里有没有被安装窃听器和摄像头。

    装了!他真的装了!

    虽然不确定是他上午拿走笔记本电脑的时候、还是在不久之前归还的时候,但我的多功能手表在检测窃听装置的时候报了警告。

    只有一个迷你窃听器,就安装在我房间靠近书桌的插座里,不拆下插座很难发现它的存在。只可惜我查窃听器靠得不是经验或观察力,而是简单粗暴地使用高精度仪器——时代变了啊零君,你应该不会在需要用手机照明的时候,不点开手电筒、而是选择调亮屏幕吧?

    确认过窃听器之后,我才去翻出了一度被带走的笔记本电脑。从外观来看跟我记忆中几乎没什么区别,因为材质比较特别、我也很难说后盖上的擦伤究竟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但后盖有一颗螺丝明显有被拧过的痕迹,应该是拧到一半就选择放弃。毕竟这些螺丝是我拜托博士特别订做的,不用特制的工具、或是拧动方法不对的话,螺丝很容易断在里边。

    不过既然放弃了研究后盖,应该就不会再放弃开机调查。想到降谷零启动电源后,因为系统无比漫长且卡顿的启动时间而逐渐失去耐心、却因为对开机后能够看到的资料抱有期待而不愿放弃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我大概可以想象到,把笔记本还回来的时候,他应该是那种类似于「被《咒术回战》第一季的动画骗进坑、结果期待逐渐落空、又被漫画的末期剧情发展炸出坑」的心情吧。

    不忍了,还是先笑一会儿吧。

    我和降谷零的又一次见面、就约在了周五的放学之后。

    我的新工作室已经定了下来,铃木家提供的房源我非常满意,是附带少量家具、可以拎包入住、也可以以此为基础自由发挥的二层独栋。周四下午放学后,我跟我妈一起去现场看了看,当天就签下了租赁契约书。

    到了隔天的周五,我就准备一鼓作气、去把即将属于我的小黑脸猫先接回家。

    白色的马自达又等在了学校门口不远处,这一次园子与我一同走出校门,接着满脸写着好奇和八卦地跟我一同走向那辆白色跑车。

    金发男人站在车旁,他今天穿着浅色的短袖连帽衫,整个人青春洋溢得像是大学生。跟我对上视线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就用空着的手指了指自己耳旁的手机。

    而我身旁的茶发少女已经低声尖叫起来:“金发的帅哥!兰!你的天降好帅!”

    “对吧?”我眨了眨眼睛,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他一定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未来的丈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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