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第57章 大胜我们回家罢

    “乌月提”眉眼挑了挑,福了福身,“公主莫要动怒。”随后往后退了退。

    婆子们担心她与外人接触时间久了主公会生气,便上前提醒:“外面风大,殿下还是先回屋罢。”

    燕翎淡淡嗯了一声,起身随婆子离开,广袖轻拂而过,荡起阵阵香气。

    “乌月提”看着她婀娜的身姿,眸光一深。

    燕翎回了那方院子,把那些婆子赶出去后便掏出了方才塞进她手中的东西,是个小竹筒,她拆开后掏出里面的纸卷展开。

    “勿忧,安心。”字体是她临摹了百遍千遍的,她一眼识得出。

    她瞬间悬着的心定了下来,而后把那纸卷烧掉了。

    这两日她吃不下,悬着的那股劲儿一掉,腹中瞬间饥饿了起来。

    “来人。”燕翎唤道。

    立刻便有婆子进了屋:“夫人。”

    “我饿了,要用膳。”

    婆子不敢怠慢,立刻便吩咐小厨房煮了晚膳来,这儿一日三餐皆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

    煮的软糯的鸡丝粥被端了上来,闻着这味儿,燕翎腹中却陡然涌上一股恶心。

    方才汹涌的饥饿瞬间荡然无存。

    她忍不住扶着桌子干呕了两下,婆子一惊:“夫人?您没事儿吧?”

    燕翎在弯腰的那一瞬间,一个从未想过的猜测便浮了上来,心思百转:“无事,我饿得时间太久,腹中多有不适。”随后神色如常的搅弄着粥,慢慢的吃着。

    婆子收起眸中的惊疑,知晓她不喜从旁伺候便退了下去。

    婆子一走,燕翎便捂着嘴又干呕了两下,好不容易才把那股子恶心的劲儿压下去。

    她惊疑不定地摸了摸肚子,听闻妇人怀胎便是这般症状,毫无缘由但恶心,再联想到她近日来确实身子困乏不已。

    燕翎深深叹息,先前在襄阳时谢崇青几乎是夜夜都要她,索欢无度,而自己在成婚后便没有再服用避子汤,难怪。

    这孩子未免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她万万不能叫旁人知晓,否则又会多了个把柄。

    燕翎忍着恶心把粥吃了下去,不吃她的身子可跟不上营养。

    也不知如今孩子已经多大了。

    夜晚,燕翎忐忑不已,辗转反侧,摸着自己腹部惴惴不安,也许是她错觉,其实也不一定怀了孕。

    这般纠结着想着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而符离在谢崇青离开后便赶紧着人打探,探子没过多久回来后禀报,说谢崇青兵力有十几万,正在淮水对岸扎根。

    淮水是瀛洲外的一条河流,晋军选择在对岸扎根一来是防止乌渠偷袭,二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符离冷冷一笑,果然,险些中了计。

    “乌大人,劳烦您替我传一趟信,还请父王出兵。”符离对着乌月提道。

    乌月提摸了摸下巴:“王子,王上说了……”

    他还没说完符离便打断了他:“眼下是一网打尽谢贼的好时机,怎么,难道大敌当前,还不如一个女子来的重要?”

    符离阴沉的盯着他,似是要看透什么。

    乌月提淡淡一笑:“王子多虑了,王上亲言,余下兵力自然是要您负责的,他会尽快给您派兵。”

    符离淡淡颔首:“有劳大使。”

    乌月提淡淡一拱手,退了下去。

    他转头的一瞬间,脸色瞬间充斥着寒意。

    乌月提出府自由,他先是去市井逛了一圈,而后又随意走入一处药铺,对着低头打瞌睡的掌柜道:“看病,脑疾。”

    掌柜的倏然抬头:“公子,里面请。”

    他把乌月带入里面,二人又从里面的门通入后院,弯来弯去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房间。

    掌柜的毕恭毕敬的给他开门,乌月提走进了屋,昏暗的屋子内半躺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被贴了嘴,捆了四肢,陡然一见来人,惊恐的睁圆了眼睛,呜呜咽咽。

    这人赫然就是真正的乌月提。

    假冒的乌月提也就是谢崇青吩咐掌柜:“搜身。”

    掌柜的上前搜了身,搜出了他身上的印信而后他矮身抽出了一把匕首,在乌月提面前晃:“我问你什么便回答什么,否则……”

    他毫不犹豫把匕首插进了乌月提的手背,乌月提无法惨叫,只能痛苦的呜咽。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乌月提疼得没了力气,谢崇青方扯下他的嘴贴:“乌渠王有什么打算。”

    乌月提生怕自己丢了性命,忙不迭的交代了个明白,乌渠王的计划确实是声东击西打算一举南下,如当初桓胄那般。

    “饶了我,我能说的都说了。”

    谢崇青拿出纸和笔:“我说什么你写什么,乌渠文我看的懂。”

    掌柜的给他解开了绳子,乌月提哆哆嗦嗦的写着。

    写完后谢崇青盖上了印信,而后装入怀中。

    ……

    自那日后,燕翎没再见过那位大使,自然,符离也很少见,他就把自己困在这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燕翎的身体反应还是被发现了。

    她吐的太频繁,想不被婆子们发现都难,符离很快便知道了,请了大夫给她瞧。

    大夫把脉时连燕翎也忍不住提起心来。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夫人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话音落,符离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燕翎怔怔,不自觉伸手抚摸上了腹部。

    大夫开了药后便被侍从带了下去,燕翎沉默着,防备着,符离死死地握着掌心,二人陷入无言的对峙。

    默了半响,燕翎起身就要离开。

    “你做什么去?”符离拉住了她的手腕。

    燕翎淡淡道:“自是养胎,我没心思和你吵,放手。”

    如今她冷淡的模样像极了当初对待谢崇青的样子。

    没想到二人时运颠倒,他也有今日。

    符离奈她不得,任由她娉婷袅娜的离开。

    “摆宴,就说……庆贺夫人身怀六甲,赏。”

    身边的护卫一脸懵然,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以为他是抽风了。

    但符离自有他的打算,他要想尽办法恶心谢崇青,他的夫人与孩子如今是自己的,他应该会暴跳如雷罢。

    谢崇青确实又惊又怒,但更多的是欢喜和忧愁,这种时候当真不是个好时机。

    他们二人都不能成为彼此的软肋。

    燕翎住的地方被护卫把守,他来了多日从未露过面,一直忍着晚上没有去找过她。

    快了,再等等他。

    燕

    翎却是山不就我我就山的心态,似乎因她着怀孕,即便跑也跑不了几步,符离对她的看管没以前那么苛刻,她还时常可以在花园中歇息赏花。

    以此,她遇到了几次“乌大人”,不过每次都是点头之交,没有多说几句话。

    但那乌大人倒是一直有意无意瞧着她的肚子。

    燕翎一直以为那面具之下是公孙止亦或者是旁人,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谢崇青本人。

    晚上,燕翎莫名情绪有些低落,大约是孕中心情不畅,孤寂的很,便有些烦躁地扯着被子。

    半梦半醒间,她的后背似乎被人揽住了,温热的气息让她很有安全感,燕翎忍不住翻了个身回抱住。

    半响,她睁开了水润的眼眸,抬头对上了熟悉的眼睛。

    “谢郎。”她倏然坐起了身,殷红的寝衣微微卷起,雪白的肌肤细腻如牛乳。

    还未瞧见他的脸时,谢崇青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她纤细的身姿落入了他的掌心,柔软干燥的唇抚摸过她的面颊,最后停在了唇舌。

    被压抑在心底的思念与愁苦顿时开了闸似的倾泻而出,她迎着气息与他唇舌交缠。

    熟悉的檀香把她包裹了起来,大约是在孕中的缘故,燕翎情绪有些多愁善感。

    泪珠从她眼尾沁出,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谢崇青察觉到了她的眼泪,起身给她擦掉。

    “别哭了,是我来晚了。”他顶着乌月提的脸,声音却格外熟悉。

    燕翎擦干了眼泪:“你怎么过来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无妨,外面看守的人我安顿好了。”

    燕翎轻轻的嗯了一声,她半倚靠在谢崇青的怀中,领口带动着微微敞开,露出白腻的肌肤。

    谢崇青与她分别许久,只觉得身体中缺失的那一部分被填满。

    微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脖颈处带起了一片麻痒:“你们成礼了?”

    燕翎愣了半响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

    “我若杀了他,你可会心疼?”谢崇青低低的问。

    燕翎沉默了半响:“成王败寇,不是我所能干涉的。”言外之意便是输赢皆有命,即便输了走向死亡,燕翎也不会再去管。

    谢崇青吻了吻她的眉心,语气变冷:“我会留他一个全尸。”

    燕翎牵着他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腹部:“莫要在我面前说这些,对孩子不好。”

    谢崇青的手瞬间一僵,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燕翎笑了笑,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了,我知道她来的不是时候,但是既来了我便会好好保护她。”

    谢崇青激动的手足无措,连揽着她的腰身也明显放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燕翎怕他一激动惊动了外面:“胎还没坐稳,你冷静些。”

    “好,冷静些,冷静些。”他明显是高兴傻了,末了还认真的问,“阿翎我要当父亲了?”

    “嗯,我们都要当父亲与母亲了。”

    谢崇青突然觉得这地方真是太糟糕了,逼仄、窄小,这床榻也不够宽敞,还硬,现下已经到了秋季,瀛州又偏冷,不如江南暖和,屋内竟连个炭盆都没有。

    再瞧瞧她穿的衣裳,既不柔软也不舒适,如此粗糙,这种宛如阶下囚般的苦日子阿翎竟过了如此之久。

    “不如你今晚就随我走罢。”他实在不放心吧她放在这儿。

    燕翎知道他有别的筹谋,否则不会孤身潜伏在瀛洲。

    “你冷静些,我很好,符离不会对我如何,一则他要拿我威胁你,二则……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他应当不会太为难我,不然我也不会好好的在这儿。”

    “做你该做的事去,别担心我,若是有什么难办的,我亦可助你。”

    谢崇青按住她的手:“你就别折腾了,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她还想说什么,谢崇青俯身堵住了她的红唇,辗转轻尝。

    她眉梢眼角都弥漫出勾人的艳色。

    夜深,符离在自己屋子里辗转反侧,毫无睡意,他鬼使神差的起身,出了屋子。

    不知怎的便走到了燕翎的屋子前,看守的婆子在廊下打瞌睡,符离皱了皱眉,未避免惊动屋内的人,算账的打算压了下去。

    他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屋门,屋内留了一盏灯,她还是那般的害怕黑。

    符离走近她的床边,垂落的帘帐半遮半掩着里面的身影。

    燕翎本就没睡熟,倏然睁开了眼,蹙眉盯了一会儿那道黑影,而后拉开了帘帐,与符离对上了视线。

    她脸色变冷:“谁允许你进来的。”

    符离沉默:“我想来看看你。”他到底还是对阿翎无法冷言冷语。

    燕翎半撑起身子,一身殷红的寝衣,肤色雪白,两颊染着淡淡的胭脂红,樱唇饱满,双眸含情,一副慵懒姣美的模样,与他记忆中清瘦沉默的阿翎大相径庭。

    他都有些恍惚,眼前的女子,当真是以前与他陪伴的阿翎吗?

    是不是他认错了。

    “你身子可好?嬷嬷说你这两日吃的很少。”

    燕翎冷笑:“不劳王子操心,好的很。”

    符离没有计较她夹枪带棒的语气,不死心问:“倘若我与谢崇青必须要死一个,阿翎你……会希望谁活着?”

    怎么谁都要问这句话,燕翎淡淡道:“我自是会选自己夫君。”

    符离一滞,她连二人谁都不希望死这话都不愿说出来了么?

    “你好好休息。”符离语塞半响,终是道,而后便离开了屋子。

    ……

    乌渠王收到了自己亲信大使的来信,得知谢崇青有十几万兵力,全部驻扎在瀛州,心中一喜,便干脆派兵前去助符离剿灭晋军,挥师南下。

    北羌的云阳王申请成为先锋,势必要为北羌报仇。

    大军花了七八日来到了瀛州,将领们到达瀛州后率先去拜见了符离。

    “长乐公。”云阳王单膝跪地,右手放在了左肩,符离赶紧把他扶起来,“素闻云阳王骁勇善战,能得王爷襄助,此战必胜。”

    符离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去发冷,他这个父王猜疑当真是重,北羌虽已降于乌渠,但骨子里仍然有复国的念头。

    他派云阳王过来是为了与他分权,掣肘他,看来他的父王对他不太信任啊。

    “谢贼的大军驻扎在淮水对岸,现下他以为自己在暗实则在明,而我们在暗,先火攻为上。”

    云阳王摇头:“我看不妥,直接悄然渡河,杀入营地,从根源斩除更为干脆。”

    二人争执不下,符离火气都冲上了脑门。

    云阳王面露轻蔑:“长乐公怕不是忘了襄阳一战,王上虽没有怪罪您,但您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罢。”

    符离脸色青白交加,他曾珍惜的那段时光,现在是他被嘲讽的耻辱。

    云阳王轻蔑的哼笑:“王子,这是战场,您还小,还有很多进步的日子。”

    夜半直接渡河偷袭便定了下来。

    夜晚,刺史府举办宴席,朱序看着自己的好酒被一坛坛糟践肉疼的要命,他靠着拍马屁和反水倒是叫长乐公留了他一命。

    谢崇青看着对面左拥右抱的云阳王,意味深长。

    “听闻长乐公捉了大晋公主为俘虏,而这大晋公主貌似玄女,国色天香,这般好的日子,长乐公不如叫公主出来献舞,好叫将士们一睹芳容。”

    云阳王明晃晃的羞辱燕翎,目光中的垂涎之色掩盖不住。

    谢崇青凌冽的杀意险些喷薄而出。

    符离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盯着云阳

    王的视线瘆得慌,云阳王半醉,压根没有注意到,还在念叨着敬阳长公主的绝色容颜。

    “够了,云阳王醉了,扶下去。”

    云阳王哼笑一声:“怎么?长乐公这是替那位公主抱不平了?瞧瞧,连我们的长乐公也拜倒在那位公主的石榴裙下,我今日还就是要见识见识了,来人,去请公主。”

    宴席上剑拔弩张,两王对峙,下人们大气不敢出。

    谢崇青淡声开口:“王爷不如再去点一遍兵,今夜突袭,做足了准备才是。”

    他是乌渠王的人,云阳王到底忌惮些,见好就收:“罢了,今夜有正事要做,改日再瞧。”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人离开后,符离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酒水与菜食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谢崇青“安抚”他:“王子何必与他计较,不过是归降国的人罢了,说的好听些是个俘虏,待此战得胜而归,王上必定还是要嘉奖您的。”

    符离脸色难看:“有劳大使解围。”

    夜半,燕翎正在床上酣睡着,突然一阵心悸而醒,她心头突突跳着,便起身朝外面看了一眼,却发觉隐隐有灯光。

    她下了床打开了窗子问外面值夜的婆子:“外面这是做什么呢?吵吵嚷嚷的。”

    婆子福身:“殿下,前院儿摆宴席呢。”

    都这个时辰了,还在摆宴?

    燕翎琢磨出不对了,但她仍旧神情自若的关上了窗,随后裹好了外袍,绾好了发,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

    万籁俱寂的城门悄然打开,一队队整装待发的士兵趁着夜色往城外而去。

    符离侧首看着云阳王:“王爷今夜吃醉了酒,可莫要手抖。”

    云阳王哼笑:“长乐公多虑了。”

    风声掩盖着众人的脚步,淮水对岸的营帐,人烟具静,时不时有官兵巡逻着。

    符离放轻脚步声,趁着夜色带人渡河,身后的官兵们亦悄无声息,符离一双幽蓝色的眸子似夜色中的夜明珠,目光灼灼。

    待人渡河上岸后,云阳王伸手打了个手势,官兵们潜入营帐,打算把这些晋军在睡梦中斩杀。

    结果掀帘进入后却发觉帐子内空无一人。

    符离眉目凝肃,暗道糟糕。

    而后外面陡然传来箭矢刺破皮肉的声音与惨叫声。

    他大步流星掀帘而处,瞧见了令他目呲欲裂的一幕,数以万计的、带着火星的箭矢猝不及防地射入乌渠将士的身上。

    周遭燃起了大火,呛人的黑烟让他睁不开眼。

    没多久,晋军的营帐便陷入一片火海与血海,只不过死的是乌渠的人罢了。

    而周遭的山头,大晋的官兵以草木遮掩,占据有利的位置,对乌渠开启了绞杀。

    “撤退、撤退。”符离大喊。

    奈何他的军队宛如一盘散沙,没什么大危险看起来还有模有样,一旦遇上了大事,溃不成军,营地内到处都是奔走的乌渠官兵。

    而不知道哪儿来的一道声音彻底打破了乌渠的兵。

    谢崇青耍了个心眼,他混迹在乌渠队伍中,干脆扯开嗓子大喊:“乌渠败了,主帅已死,尔等还不降。”

    符离顺着声音猛的看了过去,这声音,他不会再熟悉了,夜半都时常在他耳边低语。

    “谢、崇、青。”他恨极了这三个字。

    果然,本就溃不成军的乌渠军队被这一嗓子喊的,逃跑的逃跑、渡河的渡河,符离抽出刀,大步奔向谢崇青的方向,挥刀而下。

    谢崇青早有准备,与他激战在一起。

    王柯与谢云章领兵从四面围住了此地,射杀了不少渡河而过的士兵。

    几十万的大军宛如酒囊饭袋,丝毫不敌骁勇善战的北府兵。

    但泥人尚且有三分血性,反应过来的乌渠人后知后觉开始抵抗。

    他们到底人数重多,仗着人数多险些把北府兵缠的交代在这儿。

    但到底,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就被北府兵压制。

    符离早就重伤,把剑插入地上艰难起身,身前甲胄具是暗色的血迹,谢崇青却宛如天神一般,居高临下,一如那次在栖霞山。

    “你败了。”他平静道。

    符离一张口,血迹涌了出来,发丝凌乱,那双蓝眸却没有任何的恨意与癫狂,有的只是期盼:“你会……对阿翎好的,是吗?”

    谢崇青不理解他,看似痴情不悔,对燕翎执着异常,可却始终做着与阿翎背道而驰的事。

    他勉强嗯了一声。

    符离跪倒在地,无力地垂着头。

    谢崇青说话算话,留他一个全尸,到最后也没再继续赶尽杀绝。

    云阳王比符离撑的久些,最后被谢云章刺入胸膛,死不瞑目。

    天边若隐若现露出了鱼肚白,照亮了苍茫悲怆的营地,硝烟阵阵弥漫,满地的血迹与断垣残壁,北府兵众人喘着气,仿佛一切都随着朝阳升起而散去。

    王柯奔走而来:“都督,我们赢了。”

    谢崇青撕开那副假面,平静的嗯了一声,翘起的唇角却彰显着他不平静的心情。

    “你与谢云章留下来善后,我先去刺史府。”

    随后他带着一队人马,疾驰而去。

    燕翎正惴惴不安的在屋内坐着,她看向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一颗心越发的焦急。

    直到耳边响起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和婆子的惊叫声。

    燕翎没再犹豫,起身打开了门。

    谢崇青一身甲胄,浑身脏污,唯独那张脸白皙俊朗,尚且能瞧,他不复往日的平静,眸中隐隐激动:“阿翎。”

    燕翎知道胜了,她一身红衣张扬,仍旧是那般的美艳夺目,任由他横抱起了自己。

    “走,我们回家。”

    大军以少胜多的消息传回了建康,所以人都不可思议,满朝哗然,世族半喜半忧,喜得是大晋不必被乌渠铁骑踏足,忧的是北府兵如此悍猛,以后岂不是就是谢家的天下了。

    哦,也不是,谢家拥护皇室,日后,这权利终究还是回到了陛下手中。

    兴宁帝大喜,甚至泣泪,得知亲妹的遭遇后哭了一晚上,觉得对不起父皇与母妃。

    好在她平安归来。

    乌渠败后,乌渠王颓败不已,剩余的兵力由乌日海珠带领而归,整个军队没了丝毫士气,一个个蔫头搭脑,乌渠王气他们临阵脱逃,当即下令,阵前逃脱者,斩首示众。

    襄阳那边儿乌日海木知道乌渠大军全部折损后也没了挑衅的兴趣,灰溜溜的保命离开了。

    而燕翎他们不急着打道回府,她身子重,受不住夜以继日的赶路,谢崇青便叫谢云章与王柯带着人马先往回敢。

    而他与燕翎二人,留下了一队护卫,慢慢的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往建康而去。

    天色阴沉,乌云聚拢,燕翎蹲在一处草堆前,谢崇青则兢兢业业地铲着土,旁边挖出了一个土堆,符离灰白的身躯躺在了里面。

    燕翎心头仍旧有些堵塞,她神情淡淡,看着一把把土覆盖在他身上。

    就当她送他最后一程罢。

    “好了,日后若是想来为他上香,我陪你来。”

    燕翎斜眼瞧他,打趣:“谢大人如今竟如此大方。”

    谢崇青嗤笑:“谁会与死人过不去。”

    “是是是,你最大方了。”燕翎顺着他说。

    “快下雨了,我们回去罢。”谢崇青身着一身月白窄袖衣袍,燕翎则着象牙白直腰襦裙,二人相携离开,背影宛如一对佳人。

    谢崇青揽上了她的肩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马车上而去。

    天边有一抹乌云荡开,一束阳光撒下,二人的马车承载着那道日光顺着官道往建康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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