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母妃,我好疼啊,啊啊啊,好疼,别打了,我错了。”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那天后不过是夸你两句就高兴成这样,你是不是贱啊?你还是不是本宫的儿子?”
“母妃,我错了,我以后都不对她笑了,我错了,别打了。”
那可怜求饶的稚子之声十分有穿透力地进了燕宁的耳里,燕宁看到一个浑身遍体都是伤的小男孩跪在地上扯着身穿华服的美丽女子苦苦哀求的画面。
那女子容貌堪称绝色,却面露怒容,手里拿着长鞭,一鞭又一鞭地打在小男孩身上,直到他不停地讨饶,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小男孩年纪虽小,却长得像极了女子,两人几乎是如出一撤的美貌,任谁看了都知道他们是母子。
燕宁知道,那便是他的母妃,臻妃。
燕宁倒是听过一点关于臻妃的传闻。
臻妃原名是臻姬,是花族族长之女,自小便以绝色姿容冠绝天下,追求者前仆后继,却偏偏没有一人能入得了她的眼,直到遇见天帝一见倾心,并扬言非他不嫁,奈何天帝彼时已娶了青梅竹马的天后,言明自己亦无心再娶妃。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天帝转眼便急匆匆下聘花族,只一顶轿子便将甄姬娶了进来。
自那以后,花族族长似乎和臻妃断了联系,再无往来,而臻妃也就从此一直在待在碧天海。
燕宁微微蹙眉,想来当年此事定是有什么隐情。
不待她细想,浮光珠便引领着她看到了许多她不曾接触过的司空砚初的一面,每一面,都触目惊心。
*
碧天海的瑶池无宴会时一向都是仙童们玩闹的好去处,三三两两的小仙童都会聚在此处。
小小年纪的司空砚初看着小仙童们一块玩耍,十分羡慕,他在角落里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直到终于忍不住,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声音很轻地问道:“请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可仙童们转头见到他的神情却是十分嫌弃地后退了很多步,生怕被他沾染到似的,动作快得很。
“我们快走吧,别和他玩。”其中一个小仙童劝着大家道。
“可他是二殿下啊!”
“那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天妃生的儿子,天帝看都不看他一眼,哪里比得上我们神族尊贵得宠的太子殿下。”小仙童不屑地嘲讽后,便拉着其他人跑走了,跑走时,却不小心落下一个玩具,是一只用竹子编的竹蜻蜓。
司空砚初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开后,目光逐渐露出了一丝迷茫,他蹲下去,捡起那只被落下的竹蜻蜓在手中把玩,喃喃道:“他们好像很讨厌我,是因为我不受父君喜欢吗?”
他将一点自己的神力轻轻注入竹蜻蜓之中,那轻盈的竹蜻蜓便乘风而起,翱翔于碧空之上,飞得又高又快。
他抬头,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望着竹蜻蜓道:“如果我能变强,母妃,父君,所有人,是不是都会喜欢我?”
燕宁看到这一幕画面时,极为心疼那个小小又无助的身影。
画面一转,司空砚初正在勤奋地练剑修炼,见到臻妃朝他走来后,他欣喜地停了下来,对着臻妃道:“母妃,我今日又学会了新的招式,父君夸我很有天赋。”
“砚初真厉害。”臻妃素手抚摸着司空砚初的脸庞,微微一笑,道:“今日先别练了,母妃带你去一个地方,能让我们砚初变得更厉害。”
“好!”司空砚初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母妃,笑着应下,直到他被他最爱的母妃扔入了万蛇坑里。
那巨大的坑洞中,蜿蜒着大大小小的蛇,它们一见到有猎物出现,便齐刷刷地竖起了它们那冷漠的蛇瞳,又红又长的蛇信子吞吐伸缩,悄无声息地在缓缓逼近猎物。
“母妃,放我出去,我害怕!”
“母妃,我不要,好多蛇,我好怕!救命,救命!”
“啊啊啊!你们不要过来,不要,不要!”
“母妃,母妃,放我出去!”
司空砚初哭喊着向站在上面的母妃求救,上方被设下了上古结界,他尚且年幼,修为自是不够高,试了很多次都打不开这结界。
“砚初,你若是想离开这儿,便拿起你手中的剑,把它们都斩杀了,结界便会自行打开。”
臻妃居高临下地看着万蛇坑底下的儿子,眼神丝毫不带一丝对自己儿子的慈爱,仿佛是在看一件趁手的兵器修炼的火候是否到位。
“可是,母妃,它们会吃了我的,我害怕。”司空砚初紧紧将背部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见到有蛇向他逼近的距离缩短,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惊惶,握剑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
“怕什么?就是因为你太胆小,母妃才要锻炼你的胆量,你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就不配做母妃的儿子。”
第172章 忍耐“我倒是不知他竟是如此能忍。”……
臻妃冷冽的话语令司空砚初再也不敢吐露半句求救和害怕,他绷紧面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面对眼前这些对他伺机而动的蛇。
七日七夜,司空砚初忍着内心的恐惧,挥着剑将这些蛇一条又一条地斩下,可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偶尔也有挥不中的时候,便会被蛇咬到手。
幸好这些蛇都是无毒的,他暗自庆幸,施法为自己疗伤后,随即又警惕地和那些蛇缠斗,如此反复,直到最后一条蛇死于他剑下,他才放松地倒在了地上,握剑的手从始至终都未松开剑柄。
此刻,结界大开,可他却没有多余的力气上去了,脸上只有麻木和疲惫。
燕宁心疼地看着司空砚初这般模样,他虽和自己提过万蛇坑的经历,但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寥寥几句。
此刻,看完所有过程的燕宁除了心疼他以外,更是十分讨厌如此对待他的臻妃。
往后看下去,司空砚初的童年总是不断地被囚禁在一个地方“试炼”,好在之后的试炼里虽有猛兽,却也不至于是成千上百万只,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如此,直到他已经彻底习惯,甚至可以淡然面对了。
但此后,原本还有几分天真的孩童再也没有笑容了,在世人面前展现的只有稳重和冷淡。
随着司空
砚初逐渐长大,他展露的天赋和神力渐渐得到了天帝的目光,使得一向对他视而不见的天帝忽然间开始重用他。
他开始上战场,参与大大小小的战役,皆是胜利。
天帝夸他骁勇善战,是神族最好的战士,赐予他凌光神君的封号。
自那日起,神族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没有不屑,只有尊敬,就连臻妃也对他展露了不少笑颜。
他变强了,果然可以让大家喜欢自己。
为此,他更加夜以继日地发奋修炼,一刻都不敢懈怠。
可某一日,他却意外听到了天帝和司空昱衡的对话。
司空昱衡清声道:“父君,儿臣觉得砚初很好,他更适合这个位子,儿臣才能并不如他,为何一定要儿臣当这个太子?”
天帝沉声道:“放肆,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他不过就是朕用来替你扫平障碍的一把好刀,你才是朕最看重的儿子,将来你继任大统,他若能一直忠心辅佐你,便永远是神族的凌光神君,否则,就别怪朕翻脸无情。”
良久的沉默后,司空昱衡叹声道:“父君,您真的有把砚初当过自己的儿子看吗?”
听到此处,站在殿外的司空砚初已经没有勇气再继续听下去了,他转身离开,明明已经承受不住了,却只能自己将情绪压下去。
本以为是自己变强才终于得到了父君的认可,殊不知自己不过是天帝手里的一把刀,丝毫没有父子之情。
刀好用,便继续往下用。
若不行,便随时可弃。
燕宁看着一身寂寥的司空砚初变得越来越冷傲,他的确很强大,但他只是将自己的脆弱给藏了起来。
也是此刻,燕宁终于明白了为何司空砚初经常会患得患失,因为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得到毫无保留的爱。
脑海里接收了司空砚初所有痛苦记忆的燕宁渐渐地把手从浮光珠上挪开,她深吸一口气,他的那份痛苦似是能蔓延一般在她体内散开来,连双腿都变得有几分无力。
母亲带给他的是辱骂、囚禁、折磨。
父亲带给他的是忽视、利用、无情。
她都不敢想象,他已经过了几千年这样的生活。
“我想你现在定是明白为何我方才会说那些话了。”伽摩叹息一声道后,“昨日你走后,臻妃就将他唤去玉清宫,果然和往常一般都是些训斥话,神君想来都听厌了,但每次出来,他的脸色还是很差,差到我都不敢开口说话。”
“和往常一般?就算他现在已经是战功赫赫的凌光神君了,臻妃还要那么对他?”燕宁不禁讶然道,随即想起了昨夜司空砚初的模样,总算想通了他为何面色如此之差,还有他在她面前流露出的那份脆弱。
伽摩蹙眉道:“是,因为臻妃想要神君坐上那个位子,但是神君却不肯照做,也不愿意,这些年,他开始次次忤逆她,惹得臻妃一次比一次不快,便总是将怒火发到神君身上,打骂是家常便饭,神君敬她是自己的母妃,便一直忍着。”
“我倒是不知他竟是如此能忍。”燕宁既生气又心疼,可偏偏她怎么都怪不了他,只因她最懂得不到亲人的爱又十分渴望的感受。
第173章 姐妹离心“姐姐,你若是再这般狂妄下……
“此事莫要让神君知晓了,这是他最自卑的地方,世人只知凌光神君冷傲自负、荣光无限,又怎么会明白他所受的苦。”伽摩面上忽而露出几分为难,他看着燕宁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我带你来此,已是冒犯了神君,但既然做了,我便不后悔,还望鬼王你今后好好对待神君,莫要负了他。”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眼里似是有几分心虚闪过,很轻微,但燕宁捕捉到了,她轻声道:“我会的。”
听她应下,伽摩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今日,谢谢你带我来这儿。”燕宁郑重地向他鞠躬道谢。
伽摩受宠若惊地慌忙摆手,“你不用这般行此大礼,我我受不起。”
燕宁缓缓起身,翩然一笑,“你受得起,你在他身边多年,最是懂他之苦,你明明很讨厌我,可还是为了他愿意让我知晓他受的苦。”
那一瞬间,伽摩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燕宁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好好照顾他吧,我先离开了。”
就在离开前,燕宁又道了一句:“伽摩,我信你对阿琰的忠心,但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下手之前,我会试着想起今日。”
伽摩被她的这句话像是刺中了心脏一般,他额头冒汗,浑身发凉,随即他抬头看着早已离去的燕宁,不禁摇头失笑。
*
烟霞宫里,云黛正拿宫里的仙婢们撒气,天后知晓她和燕宁的事后,便不让她出席宴会,她自是心里不爽利。
“姐姐,姑姑也是好心,你得罪了那鬼王,自是不好出现在她面前。”青黛拉住云黛的手,试图劝阻她要继续打婢女。
云黛也不顾青黛是自己的妹妹,手臂一挥,将她狠狠推开,“哼,你还好意思和我说这些,自从你凡间历劫回来后,便整日耷拉着脸躲在烟霞宫,我看见你就来气。”
青黛被她猛地一推,差点摔倒,勉强站稳后,听她如此说自己,眼里泛出倔强的泪光,不可置信道:“我是替谁受罚历劫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是你自己非要替我的,就算没有你,我大可以拉别的小仙婢来。”云黛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反而是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青黛道:“你我一母同胞所生,论容貌,我远胜于你,论法力,你也不如我,既然你要替我顶罪受罚,我为何要拒绝?”
“你竟是那么想的。”青黛微微抿唇,“当日,你泄愤将一个仙婢打成重伤,甚至把人家的仙骨都给打碎了,你却在姑姑面前非说自己是一时失手,我不忍你受历劫之苦,便主动替你历劫。”
“可我历劫回来,你都未曾来归神台接我。”
“到头来,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青黛只觉心冷,痛极了那种冷,她念及姐妹之情,云黛却从不把她当回事。
云黛冷笑地哼了一声,忽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神君吧,但你自知比不过我,就一直藏在心里。你当着神君的面替我受罚,不过是想趁此机会博他同情罢了,让他觉得你重情重义,甘愿替姐妹受罚,我也算是成全了你,不过他还是没有看你一眼。”
青黛收拢捏紧的手指,低垂着眼眸,她咬紧了嘴唇道:“我是曾经喜欢过神君不假,但也知道他不是我能肖想的,和你无关,替你受罚,也根本不是你说的那回事,我是真心想要护你,但你今日所言,当真令我心寒。”
“这话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从小你就是这般,仿佛有多善解人意似的。”云黛轻蔑一笑,懒得再继续听下去,准备转身离开。
青黛忽然间抬眸道:“姐姐,你若是再这般狂妄下去,谁也护不住你。”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清楚地令云黛听到,云黛仍旧头也不回地离去,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云黛刚要出烟霞宫门口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砸到了她身上,她哎呀一声,正要破口大骂,经身边仙婢提醒,才发觉有个小纸条落在她脚下。
仙婢弯腰将纸条拾起后便递到她手上,云黛接过后,展开一瞧,只见上面写着:碧天海神女痴心一片,奈何神君却魂牵鬼女。
第174章 败露你和那鬼王是何关系?
云黛细细咀嚼这两句,神女和神君分明指的便是她和司空砚初,那这鬼女又是何人?
没来由地,她忽地想起了燕宁那张美艳逼人的脸。
燕宁正好就在碧天海,而这纸条莫名出现在此,分明是有人在暗示什么。
云黛越想心越慌,可她还是不敢置信神君会和那鬼王燕宁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她将纸条紧紧捏在手里,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仙婢见她这般,有些惶恐,细声问道:“仙子怎么了?可是这纸条有何不妥?”
云黛一个犀利的眼神扫了过去,那仙婢便闭了嘴,再不敢抬头看她。
不过片刻,云黛心中就有了主意,与其向司空砚初求证,倒不如亲自去太清殿看一眼月回镜,便什么都清楚了。
“走,去太清殿。”
“是。”
到了太清殿门口,云黛便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住了,她微抬下巴道:“放肆!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天后的亲侄女,就凭你们也敢拦我。”
“云黛仙子,可天帝有令,此处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守卫一脸为难地道。
“天帝那儿,我自会言明,若是敢再拦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天帝和天后治你们的罪。”云黛冷眉倒竖,言语间皆是恃宠而骄的傲气。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都知道云黛向来嚣张跋扈,天帝天后大多时候都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职位低微,思前想后,还是不敢得罪了她,便主动去将太清殿的门打开。
云黛让仙婢在门口等她,自己一个人进去殿内。
她一进去,便直奔月回镜所在的位置。
月回镜前,云黛怀着忐忑的心情,轻抬素手,施法启动了月回镜。
月回镜能随着打开之人的意念去呈现需要看到的画面,若是不存在,便只会显示一片空白。
而此时此刻,云黛睁大了瞳孔,死死咬住嘴唇,娇美的面容先是苍白,而后转为愤恨,她眼里的怨气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恨不得烧穿镜子里出现的那个女人的脸。
*
司空砚初醒来时,已是晌午过后。
他向来不会睡那么晚,只除了和燕宁在幽兰州王宫刚在一起厮混那几日。
一想到燕宁,他才猛然想起昨夜之事,面上不禁一红,又想起入睡前,她喂了自己一颗茵茵做的补气丹,想来那丹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难怪他能睡得如此之沉,就连燕宁何时走了,他都不知。
“神君,您醒了?”伽摩推门而入,笑着看向他道:“我看您的气色倒比昨日好多了。”
“嗯。”司空砚初起身下榻后穿戴衣裳,并未再说什么。
*
一刻钟后,司空砚初忽然间受到了天帝的紧急传召。
“奇怪,怎么突然这个时候传召您?”伽摩疑惑挠头道,抬眼看向自家神君,见他竟是神色凝重。
“神君,难道说”
司空砚初心中预感不妙,蹙眉道:“伽摩,你快去找阿宁,让她赶紧离开碧天海,剩下的我来应付。”
“可是神君”伽摩不放心司空砚初一人前去面对。
“别可是了,你赶紧去!”司空砚初脸色沉沉道。
伽摩瞧见司空砚初脸色吓人,忙不迭地出了神君府。
见伽摩走了以后,司空砚初这才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神色,将忧虑藏于心中,从容地出府往凌霄殿前去。
*
凌霄殿。
司空砚初一进凌霄殿,便见除了天帝以外,天后、臻妃、司空昱衡都在此,甚至还有云黛仙子。
他丝毫不慌地拱手行礼道:“儿臣拜见父君、天后、母妃。”
殿上气氛既严肃又冰冷,他行完礼后,竟是无一人开口说话,天帝看他的眼神满是探究,天后神色淡淡,臻妃脸色甚是难看,而云黛看向他时竟心虚地低下了头,不似从前那般痴缠看他。
至于他那兄长,倒是挤眉弄眼地朝他使眼色。
“昱衡,你眼睛是怎么了?”天帝眼神微妙地看向司空昱衡道。
司空昱衡见被天帝发现了,只好假装伸手揉了揉眼睛,“儿臣这眼睛今日也不知怎么,特别酸,父君别在意,儿臣揉一揉便好了。”
天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还不清楚自己这儿子的小伎俩。
“父君唤儿臣来此,可是有何事?”司空砚初面上一派平静道。
天帝缓缓走到司空砚初面前,身为神族之主的威严气势向他逼近,“今日站在这殿内的都是自家人,朕且问你,你和那鬼王是何关系?”
第175章 坚定的爱“儿臣心悦于她。”……
司空砚初缄默不语,只是微微垂眸,天帝不知他在思量什么,但见他神色不变,却又不肯吐露半句,眉间隐隐有怒气生成。
“砚初怎么可能和那鬼王有什么关系,肯定是云黛搞错了。”司空昱衡忙不迭出来打圆场道。
云黛一下子像是被踩中尾巴似的,跳出来道:“太子哥哥,云黛可没说错,不信,月回镜也能作证,神君就是和那鬼王在凡间纠缠不清。”
司空昱衡冷冷的目光往云黛身上扫去,他此刻是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愚蠢表妹不爽。
若非她没头没脑地跑来告状,何至于会变成如今这幅局面。
云黛被司空昱衡的眼神吓得瑟缩回去,平日里待她温和的表哥好生吓人啊。
一直站在一边未曾发言的臻妃眼见天帝的怒火怕是要撒出来了,也带着急切的声音催促道:“逆子!你倒是说话啊!”
“好了,万一是误会呢,还是莫要逼砚初了。”一向通情达理的天后温和开口道。
司空昱衡见母后帮忙开口后,便趁机顺着台阶下,“母后说的是,父君,再过不久,宴会就要开始了,此时就莫要在此事上浪费时间了。”
就在他努力想让天帝暂且搁下这件事时,就听见司空砚初竟在此时开口。
“儿臣心悦于她。”
他的声音淡而如雪,就那么飘到了殿上每个人的心间,虽轻,分量却极重,令在场之人甚是震惊。
他考虑过要不要说谎,先掩盖下此事,以后再说,但他还是不愿意逃避,不想逃避对燕宁的爱意,哪怕会承受他父君的怒火。
果不其然,天帝怒气横生,脸色黑得吓人,却忍了忍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他抬眸直视天帝道,认真的神色让所有人都知他此话并非作假。
臻妃眼见天帝眸间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大手一挥,打了司空砚初一巴掌,再也顾不得体面,大声训斥道:“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啊?还不向你父君认错,说方才不过是一时失言了,你和那鬼王没有任何关系,也并未心悦于她。”
“我没胡说。”司空砚初明明能躲开,却偏偏没有,任由那臻妃打了下来,他的左脸上火辣辣一片,疼痛越发让他清醒。
而此时,他被打得扭过头的那一刹那,刚好瞥见了迦摩就站在殿门口。
迦摩回来了,想必燕宁已经平安离开了。
一想到此,他唇角微微勾起,笑容淡淡浮现出来,连脸上的痛都觉得消散了不少。
司空昱衡见状,连忙走过来护住司空砚初,怒斥臻妃:“臻妃娘娘,再怎么样,也不该当着父君面这般放肆。”
此话说完,他又看向天帝道:“父君,砚初只是一时被那鬼王迷惑了,日子长了自然不会再惦记了。”
天帝的双眸微微眯起,眼含警惕地对着司空砚初道:“最好是如此,若是让朕知道你敢动了娶她的心思,神君之位,你就别想要了。”
司空昱衡出声应道:“父君放心,肯定不会,砚初他年纪还小,只不过是被那鬼王的艳丽姿容一时蛊惑罢了,堂堂神君怎么会娶个恶鬼为妻呢。”
却不料司空砚初低声道:“若儿臣不要神君之位,可是能和阿宁在一起?”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齐齐看向他,臻妃更是气得发抖,却也不好再次下手,云黛咬唇哭泣道:“神君,你怎么可以为了她…连神君之位都不要了。”
一直帮司空砚初说话的司空昱衡这下也是气急了:“砚初!胡
闹,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他担心天帝真会惩罚司空砚初,颤着声音斟酌道:“父君,砚初他……”
但他话还未说几个字,就被天帝立刻打断道:“你就别替他遮掩了,他能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他早已和那鬼王纠缠不清了,难怪要在凡间耽搁如此之久,恐怕将朕交代的任务都抛之脑后了。”
“那鬼王能如此顺利地杀回幽兰州,想来是有你的助力吧。”
司空砚初微微摇头后,反驳道:“是阿宁自己有本事,与儿臣无关。”
“哼,好一个与你无关。”天帝眸光里满是嘲讽,须臾间,他计上心头,忽然改口道:“你若是想要娶她为妻,也不是不行,若你有本事让她整个幽兰州都归顺于我神族,朕便答应。”
“不。”司空砚初仍旧摇头,轻声道:“儿臣并非要娶她为妻,故而父君方才所说,自是不行。”
“你什么意思?”天帝轻微蹙眉道,他已经退了一步,这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司空砚初的目光环顾四周后,坚定地道:“儿臣从未想过要阿宁嫁入神族,而是儿臣去幽兰州陪着她。”
第176章 付出代价“他疯,你也跟着一块儿疯啊……
他这话再一次震惊了众人,大家脸上的神色都异常精彩,有愤怒的,有嫉妒的,有惊讶的,有恨铁不成钢的
“荒唐至极!堂堂凌光神君居然要去入赘幽兰州,你这是要把神族的脸面任人踩在脚下吗?”天帝怒斥道。
司空砚初丝毫不惧天帝的怒火,他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淡淡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从今日起,儿臣可以不当这个神君,只是司空砚初。”
臻妃这下再也忍不住地出声道:“你疯了吗?不要神君之位,就为了要跟那种女人在一起,你难道真的要抛弃一切,甚至舍下母妃?”
她的声音颤抖着,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害怕,害怕自已一手养大的孩子要弃前程于不顾,甚至很有可能连自己这个母妃都不要。
司空砚初微微侧眸看向臻妃,他的眼神淡然无波,“母妃,儿臣的事,今后都无需您管。”
“你”臻妃气得发抖,但碍于天帝在此,她没法和私下那般任意打骂这个逆子。
此前,也有过好些次他不听话的时候,也会和自己对着干,但头一回,她真的觉得眼前这个儿子会离她而去。
可她不信,他仅仅只是为了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而如此反抗,至少她还算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这背后定还有别的原因。
“砚初,快收回这话!”司空昱衡拉了拉司空砚初的衣袖,生怕天帝真的会收回神君之位。
眼看事情要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天后出声安抚道:“大家都先好好说,别因为这种事而生了和气。砚初,此事都好商量的,神君之位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可别意气用事啊。”
“是啊,砚初,事情还没有到如此地步。”司空昱衡急得浑身发汗。
沉默了半晌的天帝忽地发话道:“让他走,他既不要神君之位,强留他干什么!”
“多谢父君成全。”司空砚初拱手向天帝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且慢。”天帝神色肃穆,怒色已消下去不少,他缓缓道:“凡事都得付出些代价,你若是能扛过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从此,你做不做这个神君,爱去哪儿便去哪儿,朕绝不干涉你。”
司空砚初毫不犹豫地应下,“好,也望父君守诺。”
司空昱衡满脸震惊道:“纵使神力再强,也绝不可能扛过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的,父君,您这是想要了砚初的命啊!”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谁敢再多说一句,就陪他一起受。”天帝毫不留情地挥袖道。
司空砚初眼眸一暗,咬牙道:“好,若父君执意如此,儿臣便陪弟弟一起,索性不过就是再陪上一条命罢了。”
“他疯,你也跟着一块儿疯啊?”天帝压下的怒气再次被掀起,可面对自己最爱的儿子,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沉声道:“管好你自己,他的事,让他自己担着”。
天后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忙劝说道:“你是神族太子,怎能如此任性,昱衡,莫要再惹怒你父君了。”
“兄长,父君说的是,我的事,我自己会担着。”司空砚初神色平静道,他看似毫无波澜,但心也因兄长护他的这份心而颤栗。
这是他在碧天海唯一得到过的温暖。
好在这个给予他温暖的人是神族太子,是天帝最宠爱的儿子,是未来的天帝,自有一条康庄大道,无需他太过担心。
而他现在有更需要保护的人,为她,他愿意豁出一切。
“兄长,天雷,我会自己抗,你放心,我可以。”
眼看司空砚初被天兵带离凌霄殿,司空昱衡想要跟上去,却被天帝呵斥住,天后更是婉言相劝,让他不要在宴会前生事。
为顾全大局,他极力忍住,眼眶却隐隐泛红。
臻妃听见司空砚初要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时,神情已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她若为司空砚初求情,天帝根本不会理她,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若司空砚初真出事了,她在碧天海还有何盼头?
云黛眼睁睁地看着司空砚初被带去雷霆司,她心疼不已,眼泛泪水,又气愤他竟然真的愿意为了那个女人不顾一切,哪怕放弃神君之位。
她起初告发此事,不过是一时嫉妒和愤怒一同涌上心头,她不甘心追逐了那么多年的心上人竟喜欢了他人,还是个恶鬼,便想要天帝能主持公道,绝了司空砚初的心思,却没想到害了他要受天雷之刑。
第177章 出现幻觉?可一想到阿宁,好像也没那……
燕宁内心莫名地感到忐忑不安,此时她伫立在伽摩引领她出来的秘密通道之外,此处荒僻寂静,也毫无灵气,与碧天海那仙气缭绕的大门入口截然不同。
伽摩来找她时看起来很是急迫,只说是司空砚初担心她会出事,催着她赶紧离开。
怕她出事?那司空砚初呢?难道他就不会出事?她瞧伽摩神色匆匆,并不像是担心她。
她细细想来,能让伽摩露出这幅神色的除了他再无他人。
不过思索片刻,燕宁便决定不能那么一走了之,更何况若她贸然离开,天帝定然也会以此为借口怪罪幽兰州。
而且,她担心司空砚初很有可能真的会出事。
*
燕宁顺着那条隐秘的通道折返回去,通道曲折多变,幸亏她过目不忘,否则还真不易走回去。
回到碧天海时,眼看宴会的时辰快到了,她便直接往那儿赶去,却在路上撞见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她想绕开他,他却偏不让。
燕宁抬眸冷眼看他道:“星泽殿下,你挡着本王路了。”
她说“星泽殿下”四个字时吐字极重,似是在刻意提醒某人的身份。
星烨也不恼她这般态度,轻笑了两声,戏谑道:“我可是特地来找鬼王的。”
“本王跟你可没话好说。”燕宁冷冷一笑。
“是吗?可惜了,眼下可是有一场好戏发生了,我这才想着好心来告知鬼王,结果你居然方才不在雅苑,也不知是去哪了?”星烨
微微靠近燕宁身边,幽幽道:“该不会是要逃走吧。”
“笑话,本王不过是随意逛逛,难不成这还得向你汇报?”燕宁似笑非笑道,但听到“好戏”二字,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微蹙秀眉地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好戏?”
星烨见燕宁极为感兴趣,语气都轻快了许多,“听说这凌光神君不知是犯了何事,竟进了雷霆司受天雷之刑。”
闻言,燕宁瞳孔睁大,脸色煞白,唇瓣紧抿,忽然凶恶地一手扼住星烨咽喉,“你说什么?”
星烨看起来丝毫不怕她,反倒是眸间略过一丝兴奋,“你果然很担心他,你们之间还真是不清白。”
燕宁也懒得理会二人关系被星烨挑破的事,她不自觉地露出了尖锐的獠牙,沉声问道:“本王只问你一句,你说的话可是真的?他当真在雷霆司受刑?”
见星烨被自己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连话也说不出口,面色甚是涨红,她只好稍稍松了一些。
“说!”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星烨喘声道:“你你去雷霆司看看,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他话音刚落,燕宁便瞬间松开了手,她离去的身影快捷如风,几乎在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场好戏,还真是不容易。”星烨叹声道。
*
伽摩一路偷偷跟着司空砚初前去雷霆司,可直到神君被关进去了里面,他还是没有想到能帮神君的办法,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每一道天雷打下,都足以要命,且它并非连着来,而是让你缓过来以后再给你重重一击,如此反复,甚是煎熬。
即便是修为再高之人也只能承受二十多道,更何况是四十九道天雷。
听着神君被天雷鞭打,却一声不吭,伽摩反倒是更担忧,生怕神君会被打趴下。
他宁可能清楚地听到神君的惨叫声,也不希望他如此坚强,否则他便不能确定神君是否还活着。
*
宴会早已开始,燕宁却迟迟未到场,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天帝本就因为司空砚初和燕宁之事生气,他本想用天雷来惩戒一番司空砚初,挫一挫他的锐气,让他知难而退,万不能再提及辞去神君一事,毕竟四十九道天雷至今都未曾有任何一位天神能挨过去。
他想让这个儿子能向自己低头,可到现在也没有听到他的求饶声,此刻燕宁竟也是未到场,这岂不是根本不把他这个天帝放在眼里。
此女果真是嚣张至极!
就在此时,有天兵来禀报,说是燕宁往雷霆司方向去了,在场之人都惊讶不已,除了早就知晓一切的星烨,他抿了一口仙酿,眼里波光粼粼,暗影流动。
而雷霆司这边,伽摩正焦灼地坐在门口凭天雷落下的声音数着一道又一道天雷,他嘴里呢喃:“已经是第三十三道了”
正当他焦虑愈发浓重之时,一道如火焰般艳红的身影犹如流星掠过他身旁,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身影竟直接冲破了雷霆司被下了禁制的大门。
伽摩立刻反应过来是燕宁来了,来不及思考她怎么回来了,便连忙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司空砚初正在艰难地挨着一道又一道天雷,他浑身上下都是伤,背上没一块好皮,起初还有神力护体,但天雷本就是天地间最厉害的刑罚,哪怕是天神也很难抵抗。
渐渐地,他身上的神力便在天雷的鞭打下弱了下来。
就在第三十四道天雷落下时,他终于忍不住地往外吐了一口血,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燕宁担忧的面容,又想起她已经安全离开碧天海了,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他轻轻弯唇笑了下,笑自己竟在此刻出现了幻觉。
天雷打得他很疼,从里到外,元神像是要被震碎一般,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可一想到阿宁,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出现幻觉也好,他可以靠着这个幻觉来缓解疼痛。
“阿琰!阿琰!”
是阿宁的声音,司空砚初微微闭眼,胳膊也无力地垂落,幻觉发出的声音竟是如此真切。
燕宁正焦灼地喊着司空砚初,眼见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一拳打破了包围住司空砚初的结界。
而此时,第三十五道天雷正好要落下,燕宁冲上去施法替他抗下了这道天雷,将奄奄一息的他小心翼翼地抱在自己怀里。
“怎么回事,他们为何要那么对你?”燕宁双手颤抖地抱着司空砚初,生怕抱紧了,会让他疼。
第178章 我替你抗既然你要做我的人,那就该由……
她从未亲眼见过这般模样的他,哪怕是他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里,她虽心疼,却也知道他已经挺过来了,成为了一个强大的天神。
可现在躺在她怀里的他是如此得脆弱,仿佛她轻轻一碰,便可能就碎了。
他身上全是天雷落下的伤痕,皮肉绽开,满是血痕,往日神采飞扬的俊容上现下苍白一片,额头全是汗渍,应是他生生忍痛而出的汗。
“滴答、滴答”有水珠落在了司空砚初闭着的眼睛上,他微微皱眉,吃力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眼含泪光的燕宁。
而他方一睁眸,便又有一滴清泪自燕宁眼角滚落下来,恰恰湿润了他张开的瞳仁。
“阿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司空砚初僵硬地抬手,艰难地抚上燕宁的脸颊,轻轻擦去燕宁的眼泪,诧异开口:“你居然哭了。”
他的阿宁从来都是个坚强的姑娘,他从未见她在人前这般哭过。
燕宁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恶狠狠道:“你先别管我哭不哭,我不来,你这是要被天雷活活打死吗?”
紧跟在燕宁身后却还是追不上她速度的伽摩好不容易赶到了此处,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道:“您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话一问完,触目惊心的一幕便冲击到了他。
他想过神君被天雷鞭打的惨状,可从未想过会是这般遍体鳞伤。
“你先别管这个,快告诉本王,到底发生了何事?”燕宁冲着呆滞在原地的伽摩喊道。
伽摩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一人截胡:“此事我最清楚,我来告诉你。”
司空昱衡从得知燕宁往雷霆司闯后,便匆忙往这边赶来。
他看见弟弟如此虚弱,心中甚是不忍,但也还是稳定好心绪,将今日凌霄殿发生的事细细讲予燕宁听。
燕宁听完后,满脑子混沌,胸腔里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在涌动出来。
“傻不傻啊。”燕宁喃喃低语。
司空砚初淡笑道:“只要能跟阿宁在一起,再傻也值得。”
燕宁心疼他不告诉自己就默默抗下一切,看到他为了自己对抗一切也要和她在一起,她才明白司空砚初对她曾说过的那句承诺分量有多重。
她记得他说:“海枯石烂,此心不变。”
这下,她再也毫无顾忌,得此爱人,她又有何惧。
燕宁温柔地印下一个吻在司空砚初的额头,恰在此时,两人手腕上戴的镯子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刺眼的白光瞬间将他们二人紧紧包裹住。
霎那间,镯子哐当掉落在地上,随即消失了。
白光散去,束缚他们许久的姻灵锁在这一刻终于解开了。
虚弱的司空砚初不敢置信地看着姻灵锁一点一点消失,他一直都明白燕宁并没有如他那般爱自己,姻灵锁迟迟未解开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也已经试着不再介意此事了。
可这一刻,姻灵锁解开了,也彻底消失了,这就证明他们二人终于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心意相通。
他笑了,喃喃自语道:“解开了,终于解开了。”
燕宁自然也注意到了姻灵锁解开了,但她毫不在意,她只在意司空砚初,心疼他遭受的一切,双手捧住他苍白的面容,蹙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个干什么?”
司空砚初低笑不语,眼里只映着燕宁的模样。
“抗天雷是吧,剩下的天雷,我替你抗。”
燕宁话一说完,便口中念着咒语,增强了灵力,就在下一道天雷来临之际,她站起来,撑起双手,徒手挡住天雷,将司空砚初紧紧护在身下。
噼里啪啦的雷电从她体内穿流而过,她却眼神坚毅,咬紧嘴唇,身体明明微微颤抖着,却像一颗参天大树一般挺立着。
亲眼看着这一幕的伽摩和司空昱衡不禁为此动容,他们二人都曾不喜燕宁,可此刻,他们都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燕宁配得上司空砚初不顾一切的爱。
不一会儿,许多人都纷纷赶来雷霆司看这场热闹,众
人纷纷议论,直到天帝天后也到场后才安静下来。
云黛是跟在天帝天后身后来的,当她亲眼见到燕宁竟在替司空砚初抗下天雷时,她满眼的不甘心,双手紧紧攥着衣裙。
为什么站在那里的人是燕宁?若是她,司空砚初会不会因此而感动。
妖王赤阳赶到时,不太了解事情全貌的他对燕宁和司空砚初之间的事充满了好奇。
姗姗来迟的星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由他一手打造的好戏,心中可惜自家大哥看不到这场戏。
一道又一道的天雷被燕宁死死抗住,她却面色丝毫不变,体内的灵力更是十分活跃,并未被天雷减退半分。
司空砚初舍不得燕宁继续为他抗天雷,伸手想要阻止她,却被燕宁眼尖发现了,遭她一顿呵斥:“你给我坐回去,不许站起来!”
“阿宁,我可以的,让我自己来吧。”司空砚初气若游丝地开口,他话是那么说,但脸色却是差到极点。
“少废话!既然你要做我的人,那就该由我来护着你。”燕宁话音刚落,强劲的天雷便又落了下来,她收回心神,专心致志地用自己的灵力去抵抗天雷。
当还剩下最后一道天雷时,燕宁的体内忽然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那力量直接从她体内/射/出,竟在瞬间撕碎了天雷,令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而星烨正好站的地方只能看到燕宁的背后,他双目睁大,激动不已,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了方才一瞬间燕宁的右肩后显现出了莲花图腾。
明明只隔着衣裳,那图案却清晰可见。
星烨微微勾唇,披着星泽面皮的脸上挂着算计的笑容,看来这次来碧天海还真是来对了,果真是收获颇丰。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彻底结束,燕宁浑然不觉有什么难受之处,她明显感受到天雷的力量被她体内的灵力吸收了。
这一点令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司空砚初都能被天雷打得浑身是伤,她却能安然无恙。
但现在这种场合容不得她细想,她将刚刚晕过去的司空砚初扶起来,紧紧搂住他的腰身,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燕宁一脸冷色地望着天帝道:“天帝,按照你的说法,既然他已经扛过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你从此就不能干涉他,那现在本王要带他离开这儿。”
“不行!”天帝出言阻止,“朕是那么说过没错,但后面的天雷是你替他抗的,并非他自己,自然就不能算数,所以你不能带走他。”
“哼!堂堂天帝竟出尔反尔,你又没说不许让其他人帮忙。”燕宁不屑地冷哼一声。
天帝被燕宁这话气得火冒三丈,怒斥道:“你你简直目中无人,放肆!”
燕宁自从知道天帝对司空砚初向来没有父子之情,甚至还利用他,就对这天帝越发厌恶至极,此时更是没有好脸色对待他。
她微微抬眸,神色冷冽,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掠过众人,冷声警告道:“今日,本王就带他走了,那又如何?谁要敢拦,本王就杀了谁。”
第179章 昏迷“怎么又哭了?”
她气焰嚣张,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有天帝脸色甚是难看,但他却再未出口阻止燕宁,而是眼眸深沉地望着燕宁带着司空砚初离开。
他们二人离开时,燕宁始终紧紧揽着司空砚初,而她身上的杀气也是一刻未曾消散。
最后这场宴会自然也就不欢而散,就此作罢。
不过这场闹剧过后,关于鬼王和神君的事倒是被添油加醋传遍了神族、妖族、以及魔族。
*
幽兰州王宫。
仲天一等人正其乐融融地嗑着瓜子,好不快哉!
“今日是最后一日了,姐姐应该也快回来了吧。”何幸拉着仲天的袖子道。
“不着急,说不定王上和神君还要在碧天海多待一会儿。”仲天嘴里刚嗑了个瓜子,神态甚是放松。
“你可真心大,那里毕竟是神族的地盘,就算神君与我们王上相好,可若被神族知晓他们二人之事,那神族天帝当真会容忍吗?”卿兰不免一脸担忧地道,她只希望燕宁一切都好。
远舟心虚地转移话题道:“咦,远舟和明昊呢,整天不见人影。”
卿兰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如霜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坐在这儿那么悠闲,他们俩,一个去练兵了,一个去幽兰州入口处巡逻了。”
“别光顾说我,你不也是吗?”仲天一脸不悦地将何幸刚亲手剥出的瓜子仁一股脑儿全塞入嘴里,何幸劝他慢点吃,但为时已晚,他已经噎到了,眼睛瞪得溜圆。
在何幸帮忙拍背下,他这才咳了出来,徒惹得卿兰笑得前仰后合,“你瞧你这副模样,可真是狼狈啊!”
就在仲天想要开口说话时,只见远舟背着满身血污的司空砚初走过来,燕宁则紧随其后,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肃杀之气。
“你们快去把茵茵叫到我寝殿来,快点!”燕宁话一说完,就和远舟一块儿离开了。
仲天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卿兰和何幸已经去找茵茵了。
*
远舟小心翼翼地将司空砚初放在床榻上,燕宁满脸担忧地握住司空砚初的一只手,催着远舟道:“快去看看茵茵来了没有?”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茵茵着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主人,主人,我来了。”
茵茵提着小药箱匆忙踏进来,后面跟着卿兰他们,远舟有眼色地过去支走他们,自己也出去带上了房门。
“怎么回事?神君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卿兰紧紧抓住远舟的手腕问道,见他皱眉盯着自己,忽地想起俩人现在没什么关系了,便缓缓松开了手。
见状,远舟藏起了眼里的失落,他轻声开口道:“我方才正巡逻时,就见王上带着浑身是伤的神君回来了,听王上说,他是被天雷打成这副模样的。”
“天雷?”远舟大惊失色,“听说神族喜用天雷之刑来惩罚犯错之人,他这遍体鳞伤,到底是被打了多少道才会变成这样?”
远舟轻叹地摇头,随即抬眸望向平静的天空,他浓重的眼眸里满是忧愁。
“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
众人一闻,缄默不语,心照不宣地看向燕宁的寝殿。
*
茵茵帮司空砚初检查了一遍,又给他服用下稳固元神的丹药,燕宁紧张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主人,他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上的伤口看着可怕了些,多歇几天就好了。”茵茵松口气回道,若是刚才检查出神君有个好歹,她都不敢想象燕宁会如何。
“他当真没事?”燕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憔悴的司空砚初看,只觉自己整个心脏都扯到一块儿,疼,是真疼。
原来看到他这般受伤,自己会那般疼。
茵茵见她如此担心,安慰道:“主人,他真的没事,神君天生神力强大,恢复也快,问题不大,他现在更需要休息。”
“好。”
茵茵面露犹豫,思来想去,还是问出口:“主人,那个到底发生了何事?”
燕宁也不瞒茵茵,简单地和她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听完后,茵茵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
司空砚初,随即为了不打扰他们二人,她便悄悄出去了。
她一出去,就被一直守在门口等的大家逮住了。
在大家担忧的眼神下,茵茵便说了实情,所有人一听都安静了下来。
*
燕宁日夜都守在司空砚初身边,净身擦拭都是她亲自来干,丝毫不假手于人。
可都过了三日,他还未醒来,但茵茵给他瞧过,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燕宁也去探过他的元神,确实无碍,身上的皮外伤也好得很快。
就像茵茵说的,他体内的神力在自动修复身体,但天雷到底还是折损了他好些修为。
这三日里,伽摩也来了幽兰州,他知道司空砚初尚未醒来,便放心不下,不肯离开。
“阿琰,我终于知道我上次灵力失控那会儿昏迷时,你是什么感受了,醒来后,我还那样子说你,赶你走,你当时一定很难受吧。”燕宁轻轻趴在司空砚初的胸膛上,看着他昏迷的俊容低声呢喃。
“阿琰,你快醒过来,好吗?我心里很慌,想听到你的声音,想让你抱抱我。”
这三日,她和他说了许多话,可他还是没醒来。
燕宁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如此爱一个人,如此依赖一个人,他一点点捂热自己的心,一点点让自己接受他。
是他让她明白这世上有不顾一切的爱,甚至是毫无杂质的爱。
一想到此,燕宁眼眶湿润,回忆起两人经历的种种,她的泪水便涌出得更多。
本该是冷情冷心的鬼王,此刻却像个爱哭的小姑娘一般,赖在爱人的身上痛哭流涕。
“怎么又哭了?”沙哑温和的嗓音忽然间打破了燕宁的哭声,燕宁微微愣住,眼睛明明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依旧看清了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正带着一丝无奈看着自己。
第180章 恐慌生怕他的醒来是一场幻觉。……
“从前不知道原来阿宁还会为我哭,看来这天雷打得也值得。”司空砚初微微叹气,说话的尾音都带着笑意,看起来可丝毫不像受了伤的人。
燕宁听他那么一说,募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冷眉横对,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你胡说什么呢?”
“唉哟,疼。”司空砚初俊眉微蹙,咬紧唇瓣道。
“你少骗人了,你的皮外伤好得都快差不多了,况且我一点力都没用。”燕宁可不吃这一招,直接拆穿他。
“一醒来就骗我,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担心你”燕宁小声埋怨道,还没说几句,便被已经坐起来的司空砚初揽入怀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让你为我哭了。”
司空砚初接连两声温柔的道歉,就那么入了燕宁的耳里,也落在她的心尖上。
燕宁紧紧回抱住他的腰身,埋入他温暖的胸膛里,低声啜泣,生怕他的醒来是一场幻觉。
他遍体鳞伤躺在地上的那一幕,燕宁记得清清楚楚,那种痛,她再也不想经历一遍了。
“怎么还哭呢?”司空砚初轻轻拍着燕宁的后背安抚。
闻言,燕宁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这三日强撑着的坚强全都化为粉碎。
司空砚初见她有点不对劲,立马想要松开她,看看她的脸,却被她死死按住,甚至被她抱得更紧。
“你再多抱我一会儿嘛,就一会儿。”燕宁低低央求道。
司空砚初感知到了她恐慌的情绪,想来自己被天雷打得昏迷不醒这事真的吓到了她,他柔声应道:“好。”
不知抱了多久,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燕宁的情绪渐渐好转,和司空砚初讲了她直接便把司空砚初从碧天海带走之事。
司空砚初听后,眼里盛了几分忧虑之色,叹声道:“你那么一做,怕是我父君不会放过你了,原我挨天雷本是我自己一人之事,现在恐怕”
燕宁从他怀里抽出来,双手捧住他的脸,冷哼道:“怕什么,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带你走,自是天经地义,他若出尔反尔,非要干涉你我之事,我也不是吃素的。”
“况且他对你一点也不好,给你神君尊荣,不过就是想让你替他卖命而已,半点父子情义都不讲,他算什么你的父君。”
司空砚初轻轻眨了下眼,听着燕宁对天帝的满口怨念,他冷不丁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对我一点也不好?”
他记得他从未与她讲过这些事。
燕宁正义愤填膺之时,听他如此一问,不禁微微愣住,随即一口咬定道:“我自是自己看出来的,他对你不好,难道不是事实吗?”
司空砚初浅浅一笑,语气淡然道:“是伽摩告诉你的吧?”
“什么?”
“我的过去。”司空砚初轻声道。
燕宁见瞒不过他了,只好全盘托出,但非要说是自己威胁伽摩告诉她的。
“你不许怪他,他如今就在我宫里,一直等着你醒来呢。”燕宁微微皱眉,替伽摩说好话道:“他对你确实是有几分情义的。”
司空砚初失笑摇头道:“我怎么会怪他呢?其实这些事被你知道了,我并不会太在意,毕竟我知道你的过去,没有理由要故意瞒着你我的过去,这好像并不公平。”
燕宁满眼歉疚道:“从前是我太过武断了,我以为你是个高高在上的天神,养尊处优,身份高贵,所有人都捧着你,你从出生起便是一路平坦,可我没想到原来并非如此。”
“没事,都过去了。”司空砚初握住她的双手,温声笑道。
他那么一说,神色也并未有任何变化,看起来好像已经过去了,但燕宁知道,过不去的,永远都过不去的。
这种亲人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她懂。
他那么说,不过就是为了安抚燕宁。
“阿琰,你的母妃,也就是臻妃,这次事情闹得那么大,她就没有半分替你求过情吗?”燕宁小心翼翼问道,她看到的司空砚初回忆里的臻妃是这般喜怒无常,对待司空砚初丝毫不像是对自己的孩子。
一提到臻妃,司空砚初的神色淡了许多,他微微摇头,出声道:“我已经决定和她断了关系,也和她说过从此不会再踏入她的玉清宫,我的事,自是不用她管。”
这些年来,他已经对臻妃越来越失望了,心也越发冷了,直到知道臻妃曾擅自将他关于燕宁的记忆除去后,他对这个所谓的母妃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见燕宁眼里满是心疼,司空砚初收敛起情绪,低笑道:“我还不至于那么惨,至少兄长是真心待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