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什么？”安静的夜中,舍韫的身后响起一道突兀又尖细的声音，那声音几乎是贴在自己的耳边。
舍韫猛然回头，一道黑色雾气的术法,直接缠绕环在她的周身。舍韫动了一下,身体忽然又不动了。
舍韫眉头一蹙,看向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应龙真身。
“刘山俶。”舍韫盯着岣嵝着身形的应龙真身,一眼便辨别出了此人。
“你倒是聪明，还知道是我。”应龙真身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完全变了。
舍韫打量着应龙真身，须臾冷笑道：“哼，你虽霸占了应龙真身,可你那丑态,却是一点都没变。”
这样的习惯，已经持续几千年，即便有应龙的真身让他寄存,这动作也不会改变。
刘山俶斜眼望向舍韫，阴着脸,须臾露出诡秘的笑容，道：“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舍韫眉心微挑，低头看了一眼环绕束缚她的黑色雾气,抬眸看向刘山俶，道：“你指的是这个吗？”
舍韫说完，抬手挥出法阵，直接将那烟雾驱散了。
刘山俶面上一惊,狐疑问道：“你怎么还能用出术法？”
舍韫勾唇,道：“你想利用应龙的强者威压来束缚我，只可惜,你没有算到我有一个强者道侣。”
刘山俶皱眉，背在身后的双手垂下来，想到舍韫带着的那只才不过元婴境的狐妖，露出探究的目光。
舍韫迎着他的打量，说：“原先我们以往刘吉的神魂消失，是被应龙真身吞噬，没想到是你下的死手。连亲儿子都杀，心肠可真是够狠毒的。”
刘山俶在死后释放着收纳的阴气，趁着她们与那名符师打斗时，以神魂的状态，窜入了舍韫布下的法阵之中。
一体不可存二魂，刘山俶为了自己活命，毫不犹豫的便将自己的儿子的神魂打散，让他无法再入轮回。
此举原是天衣无缝，只等他适应龙真身，便可让自己继承这具真身所有能力，只可惜他太过心急，不知身处何处，便运用魂力试探外界。
而一直守着应龙真身的方海舟，在他第一次试探时，便已经察觉。
方海舟采集那被凶兽看守的浊莲，便是为了净化他留在应龙真身上的阴邪之气。
刘山俶冷哼，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儿子都是小节，我倒是很好奇，你要做的大事是什么？”舍韫顺着他的话追问。
刘山俶双手再度背到身后去，以上位者姿态俯视着舍韫，轻蔑道：“跟你这样的蝼蚁有什么好说的。”
“蝼蚁？”舍韫对于刘山俶定义，心中琢磨了一番，少顷话语挑衅道：“可你先前就是死在我这样的蝼蚁手里的。”
刘山俶闻言，眼中漏出凶光。若非他身受重伤，舍韫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力。
此刻看着舍韫不被自己的强者威压影响，他心中已经起了警惕之心。
舍韫露出玩味的笑容，嘲讽拉满，道：“怎么，这就怕我了？”
刘山俶与舍韫之间有杀身之仇，可到底是坐在高位长久之人，他目光盯着舍韫，余光却在查看着周围。
舍韫也在注意着他的举动，她斜眸朝着开着的窗扇看去，挥手甩动之际，刘山俶急于逃亡的身体便被阻挡在了结界之外。
刘山俶见被阻拦，立时起了杀心，回身便抬掌朝着舍韫袭来。
舍韫自然有所防范，侧身躲闪之后，立时结出抵挡法阵。
刘山俶一招没中，迅速双手交叠，在手心中聚出蓝色妖冥，如雷电般的阴邪之气，朝着舍韫打去。
舍韫召出法阵抵挡，将那阴邪之气隔绝在外。
刘山俶看着舍韫抵挡似乎有些费力，敛眸一瞬，再度出手。
舍韫见抵挡不及，原地撤出身子，飞身去了院内。
“想跑！”刘山俶见舍韫无力抵挡，且她的修为比之前有所下降，心中杀意大盛，立时便追了出去。
舍韫进了院中，看着刘山俶追出来，好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我要跑吧？”坏了屋内的东西可不大好。
刘山俶闻言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左右不见人影，凶狠的目光便又再度转移到舍韫的身上。下一刻便不由分说的朝着舍韫挥出一道蓝色术法。
舍韫也在此时挥出水墨画卷，无限释放道兵持伞飞身上去。刘山俶的视线被阻挡，立时意识到不妙。可没等他生出逃离的心思，便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释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等舍韫的道兵消散之际，他发觉自己正身处一个大法阵之中。
而舍韫此刻，已然飞离此处。
刘山俶见到这样的法阵，心中惊愕之际，余光瞥见了上方悬停的方海舟。
“方海舟。”刘山俶在看清方海舟之际，面露慌色。
方海舟垂眼睥着下方，对于此时的刘山俶，她是不屑一顾的，但若想要净化应龙真身，就必须要让刘山俶自主释放体内阴浊之气，再用浊莲净化，如此这副真身才不会被邪气污染。
若是不加以净化，待陆江半回到真身之中，行云布雨便是在毁灭万境。
刘山俶这个人，走的道路少又有人踏足，当年创立此修行术法之人，也是遭到反噬神魂俱灭。
方海舟从出道开始，便不过问修仙界之事，但刘山俶几千年都还好好的活着，想必他的背后，一定还有高人指点，她要查明真相。
清晨光线洒落，木屋外面喧嚣一夜的惨叫声归于平静。
东方蔻蜷缩着狐狸身子，听了一夜外面的动静，心中担忧着舍韫，却还不敢离开孩子半步。
好在她与舍韫是道侣，可以感知她所在的位置。
陆江半昨夜也是一夜未眠，听到凄厉的叫声停下后，拧着的眉头松散开来。
舍韫一早回来，一进屋东方蔻便立时幻化成人形，光着脚，下榻扑进舍韫的怀中。
舍韫被撞了个满怀，轻轻笑了笑，抱着她，安抚道：“没事了，方前辈成功了。”
东方蔻抬起头看着舍韫，她此刻不在意成功与否，她只在意舍韫的安危。
舍韫轻抚着她的薄背，朝着榻上刚刚睁开双眼的两个孩子看去，见它们翘首看着这边，低头轻声道：“该喂孩子了。”
东方蔻闻言以为舍韫要推开自己，立时抱的更紧了。
一夜提心吊胆，刘山俶虽然死过一次，可那毕竟是应龙的真身。
虽他还未完全控制得了那具真身，但对付舍韫却还是有着极大的胜算。方海舟让舍韫独自待在木屋中，引着刘山俶醒来，风险不可谓不大。
舍韫无奈轻笑，轻低头看着她，温柔的嗓音说：“地板太凉了。”东方蔻玉足还踩在地上呢。
东方蔻哪里顾得，舍韫不让她出去，让她守好两个孩子，她便依言照做，这一夜太煎熬了。
舍韫见东方蔻紧张着她，就这让她抱着，缓了一会，才将东方蔻抱到了榻上。
两个孩子也从被子里钻出来，涌到舍韫的身边。
舍韫伸手将两个孩子楼到怀中，在它们翘首过来小脑上亲了亲。
东方蔻看着，眼中也生出期待，不由自主的朝着舍韫看去。
舍韫逗着孩子，片刻瞧见东方蔻小脸耷拉下来，敛眸一瞬，在东方蔻低头之际，倾身过去，在那双柔唇上吻了吻。
分离之时，东方蔻目光跟随，娇俏的脸上，唇角开始上翘。
舍韫看着自己妻子带着羞意的笑容，也跟着轻笑起来。
这么好哄。
舍韫在房中喂孩子，东方蔻起来去做药膳，也顺道把消息说与了陆江半。
陆江半知道之后，也是松了口气。
晌午十分，方海舟从木屋那边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琉璃盏，里面有一颗白若绡留下的根须。
方海舟望着里面不断挣扎跳动的根须，唇角勾起弧度。它越是挣扎，便越是证明这神魂的完好无缺。
这里面存放的，正是昨夜叫了一夜的刘山俶。
方海舟靠近洞府门口时，感知结界的异动，侧目朝着异动方位看去。
方海舟没有急于过去，只片刻便等来了两人。
竹沥和白若绡御剑过来，见方海舟杵在洞口门前，还没落地，白若绡便先开了口：“数月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
方海舟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敛去，对于白若绡话，她没有做出回应，倒是竹沥的问题，她做了回答。
“方前辈拿的这个，是有魂的吗？”竹沥盯着她手里不断挣扎的琉璃盏内的根芽问道。
“是刘山俶。”
竹沥双眸一怔，不信的问道：“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修习了邪术，那会趁着我徒儿她们不备，让他钻了空子。”方海舟简短的解释着。
二人倒是听懂了，既然已经制服，便不再纠结此事。
三人准备进洞中，方海舟和白若绡察觉到结界边缘有生人靠近，这次的方向，是重九离开的方位。
算来，她也该回来了。
方海舟朝着远处望去，若是登玉道人也来了，今日倒是可以开启引魂之术了。
刘山俶是灵力全消才好引渡，若是想让陆江半不受半点损伤，非她与白若绡以及登玉道人三人之力不可。
三人站在这里，久不见重九的身影出现，目露疑惑。
“我去看看。”竹沥说。
白若绡见她要自己过去，道：“我和你一起。”
两人御剑飞离，方海舟垂眼看了看手中的琉璃盏，转眸看了一眼竹沥她们的方向，也跟着过去了。
三人抵达结界边缘，果有一队青门宗弟子，只是为首的不是登玉，也不是重九。
竹沥落地，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方要问话，那人便唤道：“竹沥师姐。”
竹沥颔首，问道：“关华师弟，你怎么来了？”
此人乃是她四师叔的徒弟，与她倒是有些个交集。
关华拱手，回道：“我等奉太上宗主之命，请竹沥师姐和舍韫师妹回宗门一趟。”
“我师妹呢？”竹沥心中起疑。没道理换个人来传消息。
几人闻言，皆垂下眼皮，脸上露出忧色。
竹沥蹙起眉头，问道：“怎么，不方便说？”
关华抿唇须臾，抬眼回道：“重九师妹数日前下山，遭人暗算……眼下已停尸白虹峰，只等师姐和师妹回去，再做定夺。”
第142章 我怀疑是她的徒弟林为。
舍韫得知重九的噩耗,整个人都错愕不敢相信，看着竹沥站在眼前陈述这件事情，她心中犹存侥幸。
“是不是弄错了？”舍韫压着心慌问道。
竹沥抿唇一瞬,道：“我也想是如此,可关华带着师尊的符咒手谕过来的,是师尊的命令不会有错的。”
舍韫怔然片刻,问道：“江半那边知道了吗？”
竹沥叹出口气，道：“方前辈与我们一道过去的，她这会应该是已经告诉江半了。”
舍韫心下担忧，眉头轻锁，道：“我们先过去。”
几人去了陆江半的房中,此时方海舟正在与陆江半疗伤。
望着榻上薄被上的醒目血迹,几人的脸色的都担忧起来。陆江半的这副身体本就时日无多，忽闻重九的死讯，定是急火攻心。
方海舟瞧见她们过来,余光撇看一眼，道：“我会带着江半与你们一道过去。”
陆江半此时已经陷入昏迷,怕是也时日无多了，需得尽快让她回到真身之中。
洞府外的木屋内，白若绡坐在木椅上,手中把玩着方海舟交给她的根芽。里面的根芽有着类人的形态，但却是极小，需得有她这颗大树渡入灵力，才可长大。
不过白若绡可没那份兴致,让一个死老头重新长大。
白若绡看着刘山俶不停的在里面动着挣扎,眸光微微敛动，当白若绡双手捧住手中琉璃盏时,脸上露出些许狡黠的笑容。
屋内与她一同等待的青门宗弟子，瞅见白若绡捧着琉璃盏猛劲的上下晃动时，都露出了惊疑的目光。
白若绡晃完了，看着那根小根芽跌坐在琉璃盏底座上，耷脑丧脸，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在乱动时，心里的淤堵顿时解开些许了。
白若绡兴奋过后，余光瞅见青门宗几位仙风道骨的弟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收了自己的笑容，故作严肃斜眼过去，道：“看什么。”
青门宗弟子知晓她是四象城的城主，本是因她与竹沥的关系觉得亲近些，可忽然听到白若绡带着几分斥责的声音，顿时都紧张起来，不敢再去看她。
白若绡见他们收回目光，将手里的琉璃盏拿起来看了一眼，她要留着好好玩。
白若绡等了一会不见竹沥她们过来，起身对着几个弟子道：“你们且在这里等候，不要乱走。”
几人闻言当即拱手行礼。
即便白若绡不是四象城的城主，单论她与竹沥的关系，这些人与她行礼她也是受得起的。
白若绡起身去了外面，才出木屋便瞧见方海舟抱着陆江半，身后跟着众人御剑朝着这边飞来。
白若绡原地等待着，瞧着陆江半的双眼是闭着的，便猜测出了其中的缘由。
竹沥落地，道：“我们这便回青门宗。”
白若绡点头后，竹沥又去了木屋那边，告知几位师弟。
一行人不到半刻钟功夫便已经集合完毕，东方蔻怀中抱着两只狐狸崽子甚是惹眼，几名弟子寻看几眼，心中泛起嘀咕。
舍韫原是不打算带着她们娘仨过去的，可放在这里无人保护，她不放心。孩子又小还要她喂养，东方蔻又想去看重九，便只能带上了。
听着关华带来的消息，重九是告知自己的师尊之后，带着自己的徒弟林为下山去买东西的时候遭人暗算的，且林为现下也下落不明。
重九是被何人所杀，又是如何被杀，皆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重九身上的伤痕是符师所为。
几人御剑腾空，舍韫将妻女护在身后，踩着竹沥送她的新剑，跟在门内弟子的身后。
方海舟垂眼看着陆江半惨白的脸色，有些后悔方才将重九的死讯告知她了。可后悔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几日后，几人日夜兼程，抵达青门宗仙山。
本该暖热的气候，却在她们落在重九的白虹峰之际，空中飘落了春雪。
万境之中无雨也无雪，两只小狐狸也才出生没多久，看到空中飘落的白雪，探出小爪子想要将它们接住。
可雪才落入它们的范围，便已化为蒸汽，腾升不见。
东方蔻的周身都泛着暖意，赶路的时候，她就生怕两个孩子受凉，因而将自己身体的体温，用着灵力提高，两个孩子一路也不曾觉得这冷风闹人。
舍韫站在峰顶，入眼便瞧见那飘着的白色丧番，舍韫心脏揪紧一瞬，呼吸凝住。
此时大殿房门大敞，两侧腰间系着白色布条孝带的守门弟子，见是几位师伯过来，朝着这边快走几步，齐齐拱手行礼。
无人出声，竹沥怔怔的望着大殿内存放的黑色棺椁，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从来的路上，她何舍韫一样，还心存一丝侥幸的。
竹沥快步朝着前面走，舍韫抬手牵住东方蔻的手，带着她进了大殿之中。
竹沥双手扶着棺椁，着急想要看清里面躺着的人是谁，可当重九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压抑了几日的泪水，奔涌而出。
“师妹！”竹沥扶着棺椁，痛苦不已：“怎么会这样……”
舍韫鼻间酸涩难忍，牵着东方蔻的手紧了紧，东方蔻此时也是泪眼朦胧，无法相信这发生的一切。
白若绡心疼着竹沥的同时，瞥眼看向一直抱着陆江半的方海舟。
方海舟站在那里，盯着重九的尸身出神，脑海中闪过自己失去妻子时的痛楚。
方海舟低头看了看怀中还在昏迷之中的陆江半，掌心处开始为她体内注入灵力。
片刻后，陆江半从昏迷之中苏醒，她睫羽轻颤着睁开双眼，瞧着自己师尊担忧的看着自己，耳边又闻竹沥的哭声，很快便想起来发生了何事。
她的阿九出事了。
“她就在那里。”方海舟轻声对陆江半说。
陆江半低着头，慢慢的转脸看过去，在只看到重九衣角之时，眸中的泪水便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待重九已无唇色的面容映入自己眼中，陆江半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便停了。
陆江半的双唇张了几张，失声的嗓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方海舟抱着陆江半走上前去，陆江半动作无力的挣扎着从方海舟的身上下来，方海舟也慢慢松手。陆江半双手扶着棺椁，怔怔望着躺在里面的爱人，只觉心已经麻木。
走时千叮万嘱要让她等着她回去的，可等来的却是一具不会动的尸体。
陆江半双唇颤抖着，喉间如有硬石梗阻，让她发不出一点悲痛的声音。
竹沥等人红着眼眶，望着陆江半的举动，心下紧张的，目光不敢离开半点。
可饶是如此，陆江半在轻抚着重九的棺椁片刻，再度喷出一口鲜血，与那黑色的棺椁染和成一片耀眼光泽。
“江半！”
众人急声唤着，方海舟伸手将她抱住，立时开始往她的体内注入灵力。
“她这个样子，怕是也坚持不了几日了。”白若绡瞅着陆江半方才的样子，心中已然有了估量。
方海舟闻声快速撇看她一眼，道：“劳烦帮我徒儿再续几日命。”
白若绡闻言，只思索一瞬，便搭了手。
续命吗，几日可以，再多可就不行了。
一刻钟后，登玉道人带着步钊生和几位门内弟子过来了。
看着方海舟和白若绡正在为昏迷的陆江半注入灵力，登玉道人沉默几瞬，朝着舍韫看去。
舍韫和竹沥上前行礼，东方蔻站在一旁，哭的抽噎着，还不忘将两*个孩子的脑袋往怀里藏了藏。
登玉道人余光瞥见，转眸看过去，面上显出一丝和蔼，目光却没有多停留。
“师尊，师妹是何人所杀？”舍韫在知晓重九是被符师暗算之时，立时想到了那个窝藏在青门宗内的奸细。
登玉道人摇头，道：“为师已经让人去查了。小九死的地方没有任何的打斗的痕迹，结合她身上的伤痕来看，想来是一击致命。发现的时候，她尚有体温，想来是凶手是来不及处理。”
“林为呢？”竹沥想到了重九的徒弟。
“出事之后，林为不知所踪，发现重九师妹尸身的地方，并没有发现林为，地上也没有其它的尸痕血迹。我已经封锁山门，还在严查。”一旁的步钊生接话说道。
来的时候，山门的确是封禁的，有关华的通行令，她们才得以进来。
“掌门师兄可有怀疑的目标？”舍韫眉头轻拧着问道。
步钊生摇头，这几日他没有休息的时候，抓到可疑的人，都有亲自过问，可能对重九致命一击的人，山门之中，除了几位长老，别无他人。
步钊生眼睛眨动须臾，道：“我怀疑是她的徒弟林为。”
“你胡说!”竹沥立马便反驳他：“林为才入门不长，怎么可能杀得了重九师妹，且师妹身上的伤痕是符师所为，林为是剑修，怎么可能会用符术？”
步钊生被怼的哑口，拧紧眉头不作声的朝着舍韫看去。
舍韫似乎在思索着这事的可能性，林为是剑修不错，可她也曾指点过的他一些符术。
“林为的确懂一些符术，若是师妹在毫无防备之下，也不是不可能，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舍韫顺着步钊生的话说着，又提出了问题。
步钊生闻言，转脸看向自己的师尊。
登玉道人垂眼须臾，抻了下长袖，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在你师妹的玲珑乾坤袋中找到的。”登玉道人将手摊开，一块铜铁出现在众人眼前。
竹沥和舍韫脸上同时露出惊愕的神情，异口同声道：“苍牙轮。”
白若绡和方海舟此时也分心转眼看过去。
舍韫盯着那块铜铁出神片刻，抬眼看向自己的师尊，问道：“师妹怎么会有这个？”
第143章 剑灵还在。
登玉道人盯着那块铜铁皱起眉头,舍韫思索之后，道：“师尊的意思是说，林为是为了这块铜铁才杀了师妹？”
竹沥闻言否定道：“那也说不通,这东西说是有秘籍宝藏,也不过是噱头,且想要集齐,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我看……”
舍韫转眼看向竹沥，竹沥与她对视一眼，说：“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登玉道人垂眼片刻，道：“此事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若想知道真相,还需要找到林为再说。你们几个好好陪陪小九吧。”
登玉道人转身看向自己最小的徒弟，伤神的敛眸几瞬，又朝着方才已经注意许久的陆江半看去。
“她怎么样了？”登玉道人询问。
方海舟转头回道：“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需要老夫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方海舟沉默几瞬,回道：“好。”她或许要给陆江半一些时间来与重九告别。
登玉道人出去后，步钊生也跟着离去。
几人看着静静躺在棺椁之中的重九,神色又都难过起来。
东方蔻哭红的双眼，瞅见了平放在重九身边的灵剑，可奇怪的是,她与剑之间的联系切断了。
东方蔻盯着那剑出神，舍韫注意到她的目光，伸手去将那柄剑拿了出来。
舍韫看着剑，翻转了一下,却觉得这把剑与之前有些很大的不同。
舍韫转眸看向东方蔻,东方蔻与她对视后，小声说：“我召不动它了。”
舍韫又低头看了看剑,竹沥那边也瞧出了问题所在，道：“这不是蔻蔻的剑吗，怎么我看它现在像个无主的剑。”
舍韫心中也奇怪，她侧目看向重九身边的另一侧，重九的剑还放在另一侧，两柄剑都没有破损，不可能因打斗而惊走了剑灵。
这边困惑还未解开，那边方海舟已经将陆江半抱了起来。
“我先带我徒儿去休息。”方海舟打着招呼说。
几人同时望去，竹沥道：“我去给你们收拾一下。”
陆江半第一次来时，是住在偏殿的，可后来与重九的关系变化后，便一直住在她的主殿之中。方海舟知晓，也没有拒绝竹沥引着她们去主殿的内室房间。
舍韫看着她们进了房中，垂眼又看向手中的剑，她朝着东方蔻走过去，道：“夫人再试一试。”
东方蔻伸手接过剑，手中开始聚集灵力，可剑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少顷，东方蔻摇了摇头，道：“它没有反应，我感受不到它。”
舍韫面露疑惑，她接回剑，仔细端详片刻，对东方蔻说：“先放在师妹这里吧，夫人先带宝宝们去休息。”
她们倒是无所谓，可两个孩子跟着她们走了那么远的路，一直被困在东方蔻的怀里，想来也快闷坏了。
东方蔻低头看向棺椁，眼中再度涌上悲伤，她想留在这里陪一陪重九。
两人还没有离开，竹沥便从房间里出来了，看到东方蔻一直抱着孩子，道：“先把孩子放到房间里吧。”
虽没有人说什么，但东方蔻怀里抱着的却是两只狐妖幼崽，它们身上的妖气虽弱，可毕竟是没有签订主仆契约的妖，尤其是那只红色的小狐狸。
容易引起旁人的觊觎。
东方蔻转眼看向舍韫，舍韫轻轻颔首，道：“我陪夫人过去。”
几人走前看了一眼重九的尸身，若是时间倒流，舍韫宁愿回来的是她自己。
几人去了偏殿中，东方蔻把孩子放到榻上，心里还是难过不已。舍韫见她眼眶红的又欲滴泪，伸手将她圈在了怀中。
东方蔻伏在舍韫怀中，呜咽的哭出声来。
从得到消息时，她便是不相信的，可直到她看到重九的尸身躺在棺椁之中，所有设想她还活着的想法都破灭了。
舍韫轻抚着她柔细的后背，眼角也不自觉的湿润起来。
竹沥瞅见两人，忍不住扭过头去，抬起袖口擦了擦眼泪。
夜幕降临，外面的雪又大了，峰上积了白雪，舍韫和竹沥站在大殿内，手持三炷香，为重九添了香火。
师姐妹二人跪在蒲团上，为重九守着夜。
山头上的风呼啸着，静谧的大殿中，传来了外面的踏雪咯吱的脚步声。
师妹二人对视一眼，朝着外面看去，这么晚了，什么人会来？
没多久，脚步的主人便出现在了大殿内。
“师尊？”竹沥诧异的唤道。
虽然来人裹的严实，可师姐妹二人还是看出了来人是谁。
登玉道人抬手扶了扶快盖到眼睛的兜帽，仰着下颚去看两个徒弟，‘啊’了一声，道：“方海舟和白城主在哪里？”
竹沥起身，接过登玉道人脱下的氅衣，回道：“方前辈在内室照顾江半，若绡在偏殿已经睡下了。”
“哦。”登玉道人眨了眨眼，道：“那我先去找白城主。”
竹沥闻言，忙问道：“师尊找若绡有何事？”
登玉道人回说：“为师想请她帮个忙。”
这大半夜的，冒着风雪过来，想必是要事。竹沥转身看向舍韫道：“师妹，我先陪师尊过去。”
舍韫颔首，竹沥便引着登玉道人去了外面。
为重九添的香马上要灭了，舍韫起身又点燃三根，为重九重新插上。抬眼间，又瞥见重九身侧的灵剑。
舍韫盯着那柄灵剑，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望着已无生气的师妹，舍韫忆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她师尊外出回来，将她带来的。彼时她也才刚拜完师。
初见重九时，登玉道人笑着与她介绍，可谁知重九得知她是自己的师姐，却只比她早一日拜师时，对她的敌意很大。
登玉道人让她两人一起修炼，重九却说什么也不愿。登玉无奈也只能让她们分开。
舍韫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觉得讨厌。
有时舍韫修炼完了，还会去看她一眼。重九每次都以为她是在偷学，后来只要她一来，便结束了修炼。
二人听着师尊讲解术法之时，重九每次去看舍韫时，舍韫都会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有一次重九在外出抓了一只雪豹，舍韫当时没有注意，被那只豹子吓了一跳，重九当时还笑话她胆小。
后来那只雪豹见到舍韫便会呲牙，重九每次都得意的不加制止。
再后来，舍韫便趁着重九进洞与师尊说话，幼稚的把那只豹子困在法阵内打了一顿。
“昆雪……”舍韫垂眼看向重九腰间佩戴的灵兽袋，伸手将它解了下来。
舍韫解开上面的绳索，打开之时，里面却空无一物。
也是，主人死后，灵兽便自动解契，想来是已经离开了。舍韫将灵兽袋系好，重新挂在重九的腰间时，手背触碰到了东方蔻的灵剑。
舍韫盯着那把灵剑出神片刻，伸手将它拿了起来。
这把剑已经与东方蔻解了契约，虽不知为何，但剑灵若是不在了，解契也说的通。
舍韫抬手摸着剑刃，指尖轻弹，剑身发出回响的铮鸣之声。即便没有剑灵的存在，这把剑依旧算得上是一柄罕见的宝剑。
舍韫猜测，大抵是因为这剑身里的剑灵为了保护重九，而受到了伤害。
舍韫双眸微闭，轻捏剑刃，指尖接触的地方泛起青光，只须臾舍韫便睁开了双眼，她错愕的望着手中的灵剑，意外发现，这剑身内竟还存着剑灵。
“怎么会……”舍韫诧异的自言自语。
既然存着剑灵，又为何会与东方蔻解契？
舍韫疑惑间，又听到殿外的脚步声，竹沥独自回来了。
竹沥看到舍韫拿着那把剑，多看了一眼，问道：“这剑有什么问题吗？”
舍韫敛眸一瞬，回道：“剑灵还在。”
竹沥欲上前拿剑之时，登玉道人也回来了。
登玉道人瞧着舍韫拿着那把剑，走过去几步垂眼看着重九的尸身，道：“你们师妹死前，胸前一直抱着这把剑，为师便善做主张，将蔻蔻与它的契约解了。”
闻言，舍韫和竹沥的疑惑顿解。
登玉道人叹了口气，道：“这把剑是你们从小九的葫芦里拿的吧？”
舍韫想到重九去比赛，是师尊交代的，这葫芦里她们师尊自然也是探查过的。
“是。”舍韫回说，“那会是师妹误将我与蔻蔻吸了进去，它想伤我们，我便让蔻蔻收了它。”
登玉道人点点头道：“这本就该是属于你师妹的，回头为师会给徒媳妇儿些补偿。”
登玉道人把剑要了去，朝着重九的尸身看了一眼，仰了下头道：“放回去吧。”
舍韫看了一眼手中的剑，依言重新放回重九的身边。
登玉道人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为重九守灵的弟子还站在那里，登玉道人垂了垂眼皮，道：“带为师去见方海舟。”
竹沥先去敲了主殿的内室房门，方海舟没一会便将门打开了，瞅见站在房门口的登玉，神情诧异露出不解。
竹沥拱手行礼道：“深夜叨扰实在抱歉，是我师尊想求方前辈帮个忙。”
方海舟转眼去看登玉，见他点头，说道：“进来吧。”
登玉进去，竹沥停在了门外并未跟着进去。
房门关上后，竹沥看到舍韫还站在重九的棺椁处发呆，走过去，道：“方才我看蔻蔻的房间还亮着灯，这里有我就行，你回去吧。”
舍韫听到东方蔻还未睡，心中惦念，犹豫几瞬，应道：“好。”
舍韫走后，竹沥双手轻抚着重九的棺椁，一想到陆江半的身体难以再支撑，待她换了真身便会忘记她，心中便更加的难过了。
不过，这对陆江半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师妹……”
舍韫回到房中，东方蔻便翘首看了过去，两个小崽子已经熟睡，在这里，她不敢用真身来搂着孩子，看到舍韫走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
舍韫走到榻边，看着东方蔻惹人怜惜的模样，坐过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我陪夫人休息。”
舍韫解衣躺下，将东方蔻抱在怀里。
东方蔻依偎在舍韫的怀中，将脑袋搭在她的身上，喃喃道：“重九真的离开我们了吗？”
第144章 你是我夫人，自然也是要与我一起的。
舍韫低头去看怀中的东方蔻,心中也觉得这一切不真实，可重九的尸身就躺在那里，她们不想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舍韫将下颚抵在东方蔻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又低头轻轻吻了吻,轻声道：“师妹……的确已经离开我们了。”
东方蔻心里难过,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涌出,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舍韫察觉，手臂慢慢收紧力道，将东方蔻抱的紧实，让她难过的心有所依靠。
一夜大雪，前几日还清冷的白虹峰,今日却上来了不少的门内弟子。
舍韫早早便起来,她与竹沥一起处理着重九的后事。为她敛着仪容时，余光瞥见了人挤人飞上来，站在山头处的门内弟子。
两人停下手上的动作,互相看了一眼。
竹沥觉得这些人并非是来为重九送别的，语气很是不爽的嘟囔道：“干什么呢？”
舍韫思索几瞬,瞧着他们目光似乎在找什么的样子，心下有着些许猜测。
东方蔻此时刚起来，正准备去叫舍韫回房,
当她出现的一刻，立马便有人带头涌了过去。
东方蔻一开始以为这些人是来给重九祭拜的，可当她看到这些人全都看向自己时，心中立刻警惕起来。
昨日她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有不少人看见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虽她藏的严实,可两个孩子总是好奇把脑袋露在外面，应该是被看到了。
舍韫和竹沥此时从大殿中出来,挡住了这些人的去路。
“你们干嘛呢？”竹沥语气严肃的斥问。
那些人见舍韫和竹沥过来，忙拱手行礼。
有叫师姐的，有叫师伯的，还有叫师叔的。
竹沥听着这些人齐声不齐字，皱起眉头斥责道：“杀我师妹的凶手至今还未找到，你们这般聚集在这处是没事做了吗？！”
众人闻言，惊若寒蝉，其中里面还有她们那位的大师伯的几名弟子。
竹沥一声呵斥，众人全都作鸟兽散，唯有留下那几个人还站在原地不动。
竹沥看着他们便来火气，瞪眼瞅着他们。
舍韫见他们面露局促，斜眸瞅了一眼竹沥后，问道：“有事要说？”
贾齐闻言，忙回道：“是，师妹现在方便吗？”
“找我？”舍韫眉头微微挑动。
贾齐再次点头。
舍韫朝着大殿方向看了一眼，道：“去偏殿说吧。”
“师姐。”舍韫转身看向竹沥。
竹沥盯着这几个人，总觉得他们没什么好事，闻言声看过去，道：“你去吧，师妹那边我来就行。”
舍韫颔首，转身后牵起东方蔻的手，带着她回了偏殿处。
东方蔻一进屋便回了房间，两个孩子还在屋里，方才那些人大抵是冲着她们的女儿来的。
舍韫神态自若的坐下，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水。
她手里拿着瓷盖，刮着漂浮的浮沫，盯着远处出神片刻，转眸望向还站着的几位同门师兄弟。
几人见舍韫终于看他们，脸上尴尬的神色稍稍缓和。
舍韫低头吹了吹浮沫，轻轻抿动一口后，搁置到桌上，道：“说吧。”
贾齐是他们的大师兄，自然首当其冲，他开口说：“我们知道重九师妹是被谁杀的。”
舍韫抬眼，看着他们几个把握十足的样子，问道：“谁？”
“就是重九师妹的那个徒弟林为。”
舍韫闻言，眸光下敛，再次端起茶盏，道：“掌门师兄不是已经说过了。”
林为被怀疑，连她师尊都默认了，她还能说什么，可她心中总觉得蹊跷。林为是她带来的人，起初也不过是个凡人，要杀重九，即便重九在毫无防备之下，也不可能是一击致命。
“说说看。”舍韫呷了一口茶水说。
“前几日我们几个师兄弟下山，在酒楼里吃了些酒水，正巧那日我们在楼上看到重九师妹带着他的徒弟去了对面的果脯店。”
舍韫眸光转动，陆江半爱吃果脯，重九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必然是买给陆江半的。
舍韫不作声，贾齐便又道：“后来我们出来便准备回来，谁知出了城后，在不远的郊外听到了豹妖的叫声。”
舍韫抬眼，注视着贾齐的眼睛。
贾齐见舍韫看他，来了劲，道：“听到妖兽的声音，我们自然是好奇的，也想碰碰运气，可当我们靠近的时候，正巧看到林为那厮骑着那只豹妖仓皇逃跑。我们觉得奇怪，便过去瞧了瞧，谁知就看到了重九师妹躺在树下的地上。”
舍韫端茶盏的手捏紧了些，道：“所以，是你们发现我师妹的？”
“是。”贾齐忙回道：“不过我们没动她，我们知道你最在意这个师妹，这样的事，我们也怕被误会，便只能分出人手先回师门叫人。太上宗主知道后亲自赶了过去，是他老人家为重九师妹敛的尸体。”
“你们过去的时候没有看到其它人吗？”舍韫心口闷堵的问道。
贾齐摇头，道：“就只看到林为没有其它人。想必是我们的出现惊到了林为这个凶手，他才快速逃离的。”
“定是林为与那豹妖联合杀了重九师妹。”贾齐的四师弟詹名愤愤道。
舍韫端着茶水，垂眼思索，片刻她抬眼道：“我知道了，你们如果发现林为便告诉我一声。”
“好，我们如果看到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师妹的。”贾齐忙应道。
几人说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舍韫抬眼看他们，问道：“还有事吗？”
贾齐滚动喉咙，露出一丝局促的笑，道：“听说师妹带回来两只狐妖，其中一只还是红色的狐狸。”
舍韫的眼神从疑惑，透出一丝凉意，道：“怎么，你们想要”
“不不不，我们没那个意思，就是听说这红狐狸与……与红狐里结成道侣的人，修炼会变的及其容易，我们没见过，这不是想来看一眼。”贾齐忙解释，他也是昨晚上听门第弟子传的，这红色的狐狸可是个炙手可热的宝贝。
“师妹是打算留着自己用吗？”贾齐试探的问道。
舍韫闻言眉心蹙动，少顷，语气又冷了几分，道：“那是我女儿，你说呢？”
贾齐几人脸上的表情僵住一瞬，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片刻贾齐不尴不尬的脑补后笑道：“师妹总是与众不同，竟还收狐妖当义女。不过得师妹眷顾，以后它们可是有福气了。”
贾齐觉得方才说错了话，这会绞尽脑汁的说了一句漂亮话。
舍韫不再与他们说话，端起茶水继续喝着。
几人见舍韫脸色不对，本是来邀功，顺便看一看那只传说中的红色狐狸，谁知却说错了话，得罪了舍韫。
几人再待下去也只是讨人嫌，贾齐紧抿了下唇，拱手道：“我们要说的都说完了，就不打扰师妹休息了。”
“不送了。”舍韫语气淡淡的回道。
贾齐看舍韫眼皮也不抬，面上有着几分尴尬，又说了一句话：“一年前，多谢师妹手下留情，我们师兄弟几个都记在心里了，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定会全力以赴。”
舍韫知道他说的什么，弘阔真人是被她杀的，这几个人本该是被驱逐下山，亦或是被她斩草除根，但偏就因为自己当初的心慈，让他们留了下来，且还有着往日的师门尊贵身份。
“嗯。”舍韫淡淡的应了一声。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再次拱手行礼后，退出了偏殿，将房门也带上了。
光影被门板遮蔽，舍韫抬眼望向房门处。
重九的昆雪怎么可能会让外人骑。
舍韫坐在外面想事情想的出神，东方蔻久听不到外面的响动，两个孩子也是饿了，她便拉开房门，从门缝处看了一眼。见室外只有舍韫一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舍韫听到脚步声，这才想起自己的妻子女儿都在房间里。
舍韫回身看过去，东方蔻站在那里神情有些局促，道：“我和宝宝们是不是给韫姐姐添麻烦了？”
方才那些人明显是冲着她们来的。
或许她和宝宝待在洞府那边是最好的选择。
舍韫神情微顿，抬手将她牵过去，声音温柔的宽慰道：“怎么会这么想，夫人和两个女儿是我的一部分，哪有自己给自己添麻烦的道理。”
东方蔻柔唇轻轻抿动，问道：“那他们都知道大宝小宝是我们的女儿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房间隐约听到了些话。当她从舍韫口中，听到她亲口对着外人说两个宝宝是自己女儿时，她心都跳到了嗓子处了。
舍韫看着东方蔻担忧的样子，笑道：“什么怎么办，它们本来就是我们的女儿，我在哪里，它们自然也就在哪里。”
东方蔻觉得说的有道理，可忽然又觉得舍韫的话里好像落下了什么，她撅了下小嘴，闷闷问道：“那我呢？”
舍韫轻笑一声，道：“你是我夫人，自然也是要与我一起的。”
东方蔻听的满意了，不自觉朝着舍韫的怀中靠过去。
舍韫拥着她，短暂的感受幸福后，神色又沉了下来。
她们需要尽快找到林为。
陆江半昏迷了两日，再次醒来时，身体已经是虚弱不堪，连开口都十分的艰难。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去看一看重九。
方海舟为她续命本就是为此，自然不会拒绝。
可当方海舟把陆江半放到重九的棺椁前的时候，陆江半又提了一个过分的要求。
她想躺进重九的棺椁中，与她躺在一处。
“师尊。”陆江半双手扶着棺椁，目光哀求：“让我，进去……再陪一陪她好吗？”
众人心下觉得不妥，可方海舟却在垂眼片刻后，将陆江半抱起来，慢慢的放进了棺椁之中。
陆江半得偿所愿，她躺在重九的身侧，拥着重九已经冰冷的尸身，眸中的泪水顺着眼角如剪不断的线条般流出。那只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手指，也在一遍遍的摩挲着重九握着剑的苍白手背。
东方蔻望着眼前的重九和陆江半，再次没能控制住哭出了声。
舍韫侧目，心疼的抬手将她揽在怀中，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陆江半手中的那把灵剑。
她方才好像看到那把剑柄上的红宝石亮了一下。
第145章 请帮我把这副尸身与阿九合葬在一起。
重九已无亲人,即便有生身父母此时也早已故去。她陨落后的栖身之地，将会在青门宗仙山存放本门弟子尸骨的后山之上。
宗门祭拜早已经结束，陆江半躺在棺椁之中不愿出来。一旁站着的舍韫等人却无人出声,或是强行将陆江半抱出来。
一直到日暮时分,陆江半昏睡在里面之时,竹沥小声对方海舟说：“方前辈,江半的身体太过虚弱，还是让她出来吧。”
方海舟垂眼看着自己的徒弟，沉默着没有任何举动。
竹沥轻叹了口气，打算将陆江半抱出来之际，方海舟开了口：“不用,让她多待一会吧。”
众人闻声都看向方海舟。
方海舟神色如常,眼底却透着心疼。
舍韫回房间喂孩子，东方蔻坐在一旁哭的眼睛红肿着。舍韫侧着身子面向床榻里侧，半响没听到东方蔻的动静,微侧身回头看了一眼。
东方蔻坐在那里低着头双手扣在一起，察觉到舍韫的目光,抬头看了过去。
舍韫瞧着她那可怜的小模样，轻声唤道：“过来陪我躺一会。”
东方蔻闻声犹豫一瞬，起身走过去。舍韫抱了抱两个小崽子调整了下姿势,东方蔻从床尾绕过来，舍韫抬手牵着她，让她坐在一旁后躺在了她的身边。
舍韫低头看了一眼孩子，又抬眸去看东方蔻。
东方蔻躺在那里很是乖巧,舍韫拉了一侧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用手臂将她圈的紧挨着两个孩子。
两人对视一眼，东方蔻知道自己哭完后的样子,这会被舍韫一直盯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舍韫轻轻笑了一声，用着指腹将东方还湿漉漉的睫羽轻轻抹去残留的泪水，声音温柔的道：“夫人，那把剑是何时与你解契的，你可有感知到？”
东方蔻疑惑的望着舍韫，努力回想了一下，道：“很早之前我便有所察觉，但当时只是觉得因为距离的原因，总之，我感受不到它了。”
舍韫垂眸几瞬，道：“那在这之前，你可有感受到它遭受什么打击？”
东方蔻小眉头揪着，片刻摇了摇头，道：“没有。”
解契的剑若是损毁，她必然能够感知到，可那把剑除了与她解契，在此之前，是没有受到任何创伤的。
舍韫闻言，眸色微沉。这柄剑一直都很活泼的，即便解契也不该会陷入沉睡之中。舍韫在握紧感知之时，发现那灵剑的残魂比以前完好了许多。
“怎么了，韫姐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东方蔻不解的问道。
“没事。”舍韫将她脸颊上的碎发轻掖在耳后，道：“师妹明日便会被送去后山，我今晚要守在那里，你陪我睡一会吧。”
东方蔻心中存着疑惑，听到舍韫这么说，心里又难过起来。
舍韫见她惹人怜惜的小模样，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哄着道：“睡吧。”
她不在的时候，东方蔻几乎是睡不着的。
东方蔻低头看了一眼喝的小肚皮鼓鼓的两个孩子，看着这么有活力的小生命，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舍韫安顿好妻女便又回到了大殿之中，此时陆江半已从昏睡中转醒。
竹沥在一旁想劝说她回房，方海舟却摇头示意她不要打扰。
此生大概只有这一次与重九相拥的机会了，她怎么忍心剥夺。
月上中天，风雪停后的夜晚，月亮格外的明亮，青门宗领域仙山在一片夜纱之中若隐若现。
方海舟盘膝坐在棺椁一侧，守着自己的徒弟，竹沥和舍韫二人为重九做着最后的后事。
偏殿中，东方蔻搂着两个吃饱喝足睡的香甜的小崽子，自舍韫走后，她便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明日，便再也见不到重九了。
清晨的光线，从遥远的东方跃出，熠熠生辉的金色光源倾洒仙山。
出去两日后的白若绡回来了。
白若绡站在大殿内，看着棺椁中躺着的两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须臾又瞥眼看向一旁静坐的方海舟。
这人还真是任性，这么惯着自己的徒弟。
竹沥瞅见她，从蒲团上站起来，小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累不累？”
白若绡眉眼微弯，回道：“还好，你师尊求的事情，我自然是要上心的。”
方海舟闻声睁开双眼，见白若绡风尘仆仆的样子，回想那晚登玉道人来求她的事情，敛眸几瞬，也站起了身。
方海舟侧身去看自己的徒弟，见她紧紧的抱着重九的尸身，似在考虑要不要将她抱回去。
“你这徒弟也该是回到真身之中了。”白若绡只看了几眼，便知晓她这副身躯的大限已经到了。
方海舟闻声转眼看向白若绡，白若绡忙将脸瞥到一旁去，道：“我可不再为她续命了。”
这样的续命，消耗极大，若是再为她续上几日，恐怕要耽搁帮她回真身的事了。
方海舟转眸去看陆江半，陆江半似乎是被她们的声音吵醒的。但醒来的陆江半一直保持着安静，泪眼早已经哭干，她将脸颊贴在重九的身上，依恋不舍尽显露在她那张憔悴而苍白的脸上。
方海舟的双唇动了几动，唤道：“徒儿。”
陆江半闻声垂眼，方海舟又道：“为师送你回房吧。”
这一次陆江半没有拒绝。
方海舟弯腰将她抱出来，陆江半低头看着重九的尸身，此时她的已经无泪可流，可目光的不舍，却让她眼眶又红起来。
方海舟停留片刻，抱着她往房间走。陆江半艰难的侧过脑袋，看了重九最后一眼。
陆江半被搁置到榻上，她看着自己师尊担忧的样子，声音虚弱的道：“师尊，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
“你说。”方海舟站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待我回到真身，请帮我把这副尸身与阿九合葬在一起。”
方海舟盯着看着自己徒弟眼神停留几瞬，睫羽轻颤后，回道：“好，为师答应你，还有其它要交代的吗？”
陆江半眼神涣散的望着眼前，轻轻摇了摇头。
她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方海舟见她心如死灰的样子，垂眸几瞬，道：“今晚为师便会与白城主和登玉道人为你更换身体。”
“嗯。”陆江半淡淡的应着，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
晌午十分，登玉道人带着腰间系着白襟的门内弟子出现在峰顶。
竹沥知道这些人是来抬重九的，忙起身，道：“等一下，再等一会。”
说话间，竹沥的眼眶中的泪水便夺眶而出，就这么下葬，她便再也见不到了。她双手扶着重九的棺椁，企图能够再争取些相处的时间。
这几日她们将重九的遗物都整理了一遍，那只葫芦被她留了下来，她打算等陆江半更换真身后，再交给她。
守峰弟子以及门内弟子，一行十六人上前来，舍韫心中不舍，可也知道重九迟早是要被抬走的。她抬手拍了拍竹沥的肩膀，安抚道：“师姐，让师妹入土吧。”
竹沥转眸看向舍韫，望着她如她一样红了的眼眶，无助哀痛的慢慢的抱住她，呜咽的哭出声来。
登玉道人见状，抬手示意弟子上前。
十六人快速站在重九的棺椁两侧，登玉道人走上前去，似乎是要见自己徒弟的最后一面。
登玉道人望着重九的仪容被打理的很好，目光往下垂去，少顷，登玉道人伸手将她手中握着的灵剑拿了出来。
舍韫抱着竹沥，望着登玉手中的剑，问道：“师尊不打算让这把剑与*师妹陪葬吗？”
登玉道人瞥眼看向舍韫，道：“这是把好剑，陆姑娘与你师妹相识相知一场，这把剑便留给她做为故人的遗物吧。”
舍韫心中生出些猜测，但却并未提出，她道：“也好。”
登玉道人将剑收了，眼神示意几位弟子。
十六人用灵力将重九的棺椁托举起来。
“起灵！”
随着前方弟子的一声喊，众人带着重九的棺椁飞离出去。
舍韫和竹沥御剑跟过去，东方蔻站在峰头上望着远去的棺椁，双唇颤抖的哭的哽咽起来。
屋内的陆江半此时已经再次陷入昏迷之中，今夜便是她这副身体的大限之时。
登玉道人瞥了一眼大殿，抬起手中的剑看了看，抬步朝着陆江半所在的房间走去。
坐在屋内一旁的白若绡瞅见登玉道人过来，起身走过去，道：“既然人齐了，那就开始吧。”
舍韫和竹沥看着重九下葬后，为她烧了香，陪在那里说了会话才回来。
此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舍韫和竹沥御剑落到峰顶时，瞧见大殿内的泛着各色的光芒，便知道方海舟已经开始为陆江半换身体了。
二人对视一眼，转身合力在峰顶设下结界。
五色的光芒在大殿上空持续数日，终在一个雾气缭绕的清晨散去。
睡梦中的东方蔻被什么东西感召般，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在外面守着大殿的舍韫亦有此感觉。
竹沥看到舍韫的反应，问道：“怎么了？”
舍韫侧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她们狼族的血脉对其它的妖兽有着天然的压制力一样。
只不过方才的感觉，并非是压制，而是为她增添着灵力。
就在舍韫疑惑间，登玉道人从大殿中走出来。
登玉道人左右环顾过后，在殿外看到这师妹二人，他走过去，脸上露着疲色道：“你们师姐妹，跟为师去下清波峰。”
舍韫和竹沥对视一眼，没有问及理由便跟着登玉道人去了清波峰。
登玉道人进了清波峰大殿，回身屏退殿外守着的人，带着两个弟子进了内室。
随着登玉道人手中的掐出的诀，和口中的咒语，本是只存放书册之地，如水纹波动后，出现了另一副场景。
舍韫和竹沥早就见过这些，不觉得稀奇，可当幻象被打破，出现在眼前的人，却让她们震惊又诧异起来。
“二师伯，三师伯。”
林为双膝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第146章 谎言越久，便会越让人难以接受。
舍韫和竹沥回到白虹峰时,方海舟那边已经收拾妥当。
东方蔻也将两个孩子抱到了大殿内室，竹沥瞅着几眼不见陆江半出来，问道：“江半呢？”
众人闻声全都看向方海舟,方海舟犹豫一瞬,抬起右手,一条如蛇般,带着黑色犄角的小龙露出了脑袋。
细长的身子，盘在方海舟的手腕上，只那只让人看上去十分可爱的小脑袋露在了外面。
它睁着圆溜溜的龙眼，左右打量着众人。
竹沥：“……”
“这是江半？”竹沥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东方蔻怀里揣着两个孩子，侧目看了一眼,很是喜欢的道：“对,这是江半重塑后的真身。”
应龙的真身本就是要重塑一次，方海舟为她引魂之后，她便自动进入了重塑期。
也幸好是如此,不然如此强大的神魂，若非是在重塑期,她们怕是要消耗更多的法力，亦或是被这神魂所反噬。
竹沥看着这么软萌的小龙，满心欢喜的抬手要去触摸。可她才抬手,那只小黑龙便露出了警惕的目光，似在等着竹沥把手送上来，咬她一口。
不过不等竹沥的手伸过去，舍韫便抬手按住了她的手,道：“师姐,它已经不是江半了。”
竹沥闻言，再次看向那只小龙,看到它眼里的警惕，似乎已经把她们都忘了。
也是，之前便说过，神魂转移之后，记忆会缺失或是完全忘记过去。
竹沥心中的那股欣喜劲头被淹没，取而代之的便是对自己师妹的心疼。
陆江半已经忘记她了。
舍韫四下看了一眼，问道：“江半之前的那副身体，方前辈打算如何处置？”
方海舟闻言，回道：“我正要说此事，我徒儿有言留下，她想将那副身体与重九合葬在一起。”
舍韫正有此念头，道：“那交给我们吧。”
“好。”有人代劳，方海舟自然痛快答应。
她将小龙藏于袖口之中，转身绕过屏风处，将床榻上的帷帐掀开了。
舍韫跟过去，望着陆江半的前身，如睡着般的人一样，除了脸上没有了血色，倒是没有显露出任何痛苦。方海舟也为她敛过仪容了。
舍韫心中叹息一声，走上前去，道：“我来。”
方海舟让开些位置，任由舍韫将陆江半的前身抱起来。
舍韫往外走，竹沥拦住她的去路，扬了扬下颚朝着东方蔻怀里的两只小家伙看去：“还饿着呢，我来，你去喂喂它们。”
两只小家伙正望眼欲穿的看着舍韫。
只因东方蔻不让它们乱动，它们虽是饿，但也没有闹腾。
舍韫眸光微敛一瞬，在竹沥伸手接过陆江半的前身时，慢慢放了手。
白若绡瞅见自己夫人抱着一具尸身，虽然几夜过去，她的灵力消耗大半，但这种活，她怎么舍得让她来干呢。
白若绡走过去，伸出了双手：“嗯。”语调上扬。
竹沥见她挡在身前，知晓她的意思，便也就将那副身体交给了白若绡。
白若绡抱着人便往外走，竹沥抬眼时瞥见众人都在看她，干笑了一声后，道：“我，我也去了。”
竹沥急忙跟上，舍韫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眉眼间露出些许欣慰的笑意。
只希望白若绡能一直对竹沥这般好。
两人一走，屋内就只剩下了舍韫妻妻和方海舟，舍韫这边才转身朝着东方蔻走，两只小家伙便有些迫不及待的从东方蔻的怀中挤出来了。
舍韫伸手将它们抱到怀中，抬眼瞧着屋内还有一侧屏风挡住的地方，对方海舟说：“方前辈，借此处一用。”
“请便。”
方海舟应声，便见舍韫抱着孩子往一侧的屏风处走去。
东方蔻回身看去，没有要跟过去的意思，她见舍韫进了屏风内，转身面色方海舟，道：“方前辈，我能不能再看看江半？”
方海舟神色温和，抬起手，将袖口卷起一些。
那只小龙再度露出脑袋，东方蔻看的出神，却没有像竹沥那样想要伸手去触摸它。相识总是需要些时间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触碰的，至少她是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脑袋的。
当然，除了舍韫。
“它这样算是妖吗？”东方蔻困惑的问道。
方海舟垂眼，看着陆江半此时的形态，是妖也不是妖，应龙有着妖兽的习性，但却并非真正的妖。
它是九霄大陆唯一的神，也是万境的守护神。
方海舟斟酌回道：“是，不过它也是神龙。”
东方蔻似懂非懂，好奇的看着那条小龙，又问道：“它还会长大吗？”
方海舟的余光瞥见屏风内的身影，回道：“会。”
方海舟说完再度看向屏风处，舍韫的身影映照在上面，是人身，而非妖兽形态。
从万境来的路上，舍韫每次喂孩子都是这般，原本她以为是不方便，可如今这里的结界还未破除，即便有妖气也散不出去，又这般的方便……
方海舟回想东方蔻抱着的两个孩子，那只白色的小狐妖身上有被下着术法。
“方前辈？”东方蔻一连问了两遍问题，方海舟都低着头没有回话。
“嗯？”方海舟意思到自己走神，很是的抱歉的道：“你方才问什么了？”
东方蔻想着方海舟可能是这几日累着了，也不在意的又问了一遍，道：“它要吃东西吗？”
方海舟看向手里的应龙，回道：“要。”
不仅要吃，还要吃很多。
舍韫坐在屏风下喂着孩子，两个孩子真是饿急了，从舍韫接过它们，便往舍韫的怀里拱。舍韫临时被叫走，回来之后又没顾上它们，心疼的便直接在这处喂了。
她听着两人的交谈，回眸时，正巧看到方海舟不清晰的身影正盯着这边看。
她敛眸须臾，心中开始思忖。
竹沥她们在半个时辰后回来。后山的陵墓地宫，进去只需与守门弟子打声招呼便可。
虽然重九和陆江半之间没有结婚契，但到底有过之实。且竹沥也请示过太上宗主，很平顺便将陆江半的前身放进了重九的棺椁之中。
望着两人静躺在一处，竹沥长舒了口气，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圆满吧。
几人在山上又待了一个时辰，因着陆江半身份的特殊，和两个孩子是妖的原因，她们辞别登玉道人后，御剑下了山。
此时她们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着急。
她们在山下的酒楼处落脚，准备补充些回洞府的物资。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重九来办的，如今她已故去，这事便被竹沥揽了去，她也想看看这边丹药和其它东西的价格。
方海舟等人坐在楼上，等待着这边饭菜上来。
东方蔻站在窗台前，望着对面底下的果脯店出神。
舍韫怀中抱着两只小崽子，见东方蔻又陷入失去重九的难过之中，轻步走过去，道：“江半以前最是喜欢这家铺子的果脯，待会我们去买一些吧。”
东方蔻转眸看向舍韫，点点脑袋，又朝着方海舟看去。
方海舟坐在那里正盯着二人看。
东方蔻朝着她右手臂看去，问道：“它吃果脯吗？”
方海舟闻言，眉眼微垂须臾，道：“不知道，可以买些试试。”
东方蔻眉眼弯起，道：“好，我这就去买。”
东方蔻看了一眼舍韫，见她应允颔首，急忙提着裙摆，迈着小步子下了楼。
舍韫看着东方蔻离开，又回身往窗外看去，很快便看到了东方蔻的身影。东方蔻知道舍韫一定在看她，站在果脯店门前时，还不忘回身看一眼舍韫。
看着东方蔻的笑脸，舍韫唇角微微弯动。
“你还要瞒多久？”
身后突兀的话语，让舍韫的身形微顿。望着东方蔻已经进了店中，舍韫抬手摸了摸两个已经在她怀里睡着的小崽子，回身问道：“方前辈指的是我狼妖的身份吗？”
方海舟神色如常，没有看到任何一丝惊异之色，显然是早已经猜到了。
“你怀里的另一只也是狼妖吧。”方海舟笃定的说。
舍韫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白色‘狐妖’小崽子，回道：“是。”
“蔻蔻知道吗？”
舍韫摇了摇头，眉间也有着几分担忧和愧色。她知道方海舟选择在东方蔻不在的时候问她，便是没有想要拆穿她的想法。
“还不知道，我打算等孩子大些再告诉她。”
“为什么？”方海舟似乎很是不解，妖与妖结合，无论是那一种妖兽，都是没有区别的。
舍韫垂眼片刻，说起了她第一次见东方蔻时的情景。
东方蔻就是不想嫁给狼妖才逃婚的。之前她与东方蔻结婚契，虽然目的并不是纯粹的只有喜欢，但当时被方海舟和白若绡追着，她别无选择。
她不知道白若绡和方海舟会如何对待东方蔻，但至少她知道自己不会伤害，亦不会强迫东方蔻。
方海舟回想在大荒林的时候，她是看到那盏唯一能与她妻子有所感应的灯亮起，才对东方蔻紧追不舍的。
她以为东方蔻就是她的阿婉，亦或是夺舍后的阿婉。
舍韫的这个不算谎言的谎言，也有她促成的部分。
方海舟知道舍韫的顾虑后，朝着窗外看去，道：“谎言越久，便会越让人难以接受。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舍韫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可她不敢轻易去赌，尤其是她们有了两个女儿，她更加的珍惜这段感情。
这个意外出现在她身边的小妻子，已经成为了她的全部。有身孕的那段时日，她也会患得患失，深夜里也会因为这个谎言，梦见东方蔻离她而去。
那样的情况，她接受不了，也不能接受。
东方蔻抱着买好的果脯从店中出来，本想第一时间与舍韫看看，可却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东方蔻脸上的笑容敛去，眼睛眨动一瞬，疑惑的快步往对面的酒楼走去。
东方蔻进门时，方海舟和舍韫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
方海舟的手中，此刻正握着此前与东方蔻结过契的那把灵剑。
第147章 折生剑
东方蔻捧着包好的果脯进来,瞧见两人都在打量着这把灵剑，慢慢走过来，将果脯放到桌上,问道：“这把剑有什么问题吗？”
上次舍韫还问过她,解契的灵剑想要解契,不是那么容易的。
东方蔻虽修行不久,但有舍韫这个无所不知的智囊在身边，有问题便问，很是清楚这把灵剑解契要经历什么。
但奇怪的是，这把剑并未有折损便与她解契，也不知登玉道人用的什么法子。
方海舟抬眼,回道：“此剑乃为上古时期的宝剑,名唤折生剑。”
东方蔻觉得方海舟说的有些夸大，不自觉的朝着舍韫看去。
舍韫似乎也有些意外方海舟为何知道这些。
方海舟瞥眼瞅见两人都半信半疑，翻转了下剑,道：“是你师尊告诉我的，此剑乃是上古青帝的佩剑,不少大能都折在了这剑上。”
方海舟转眼看向两人，见她们很是诧异的样子，问道：“登玉没有告诉你们？”
舍韫摇头,道：“师尊什么也没有说。”
方海舟若有所思，眸光微动，回想之前这剑在东方蔻手中的时候，明明只有一缕残魂,但与东方蔻解契之后,这剑灵的神魂似乎完整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剑所散发出来的灵气……有些熟悉？”方海舟试探的询问。
舍韫闻言，眸光转到剑上,这剑与重九待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若是在重九受伤的时候，饮了她的血，也不足为奇。
这剑灵的散发出来的灵气和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方前辈有话不妨明说。”舍韫心中虽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忍不住会生出一些希望。
方海舟将剑从剑鞘中拔出，上下打量了一眼后，道：“没什么，许是沾染了你师妹的一些气息，估计过段时间便会消失。”
舍韫在听到方海舟提到重九之时，心中起了波澜。她盯着方海舟，又转眸望向那把剑，眸光深邃起来。
东方蔻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奇怪道：“这剑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
既然能斩大能，那这剑必然有着它的特异之处。
方海舟品着东方蔻这句话，转眼看向她，眸光温和道：“那也要看是在谁的手里。”
东方蔻被噎了下，也是，什么剑在她的手里也发挥不了全部的力量。
方海舟唇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一丝弧度，她将剑收了，道：“不是要给江半吃果脯。”
“啊。”东方蔻低头看着桌子上放的果脯，伸手将油纸包打开，道：“我买了好几种，方前辈看看江半喜欢吃哪种。”
方海舟伸手接过东方蔻递来的果脯，抬起右手，将果脯往袖中塞了进去。
东方蔻：“……”
就不能让它出来吃吗。
东方蔻低头瞅着方海舟的袖口，很快便见她将手往外拿，待她的手出来之际，那条小黑龙也跟着出来了。
黑龙咬着果脯，一边吃，一边追着往外爬……
直到方海舟将果脯放到桌上，那条小黑龙也跟着上了桌。
东方蔻再次看到小黑龙，瞧着它吃东西可爱的样子，脸上不自觉盈起笑意。可没等她的笑容抵达眼底，那笑容便被惊跑了。
只见那黑龙在瞅见桌上的其它果脯时，也不知道这嘴巴是什么做的，嘴巴张的比它的身子还大，直接将桌上的所有果脯都吃到嘴里了。
东方蔻嘴角抽了抽，对于这条龙的嘴巴之大，心中生出惧怕。她怕自己一个不留意，这龙嘴一张便把她吞了下去。
东方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舍韫注意到东方蔻脸上的惊怕，几步走过去，将她揽在怀中。
方海舟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见应龙爱吃果脯，瞅了一眼舍韫她们，道：“我再去买些来。”
这些都不够应龙塞牙缝的。
方海舟将应龙抱回去，塞到袖中，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舍韫和东方蔻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看着方海舟出去后，东方蔻定了定心神，抬眼看向舍韫。
舍韫与她对视后，知她顾虑，道：“有方前辈在，不会有事的。”
九尾灵狐曾说过，万境是应龙的养殖场，东方蔻的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她们还有两个孩子。
东方蔻此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应龙和自己的两个孩子单独待着。
方海舟进了果脯店没多久便出来了，只是她前脚才出来，果脯店老板便打了洋，把门关上了。
积攒的一仓库的果脯，就这一会的功夫，全都卖完了。
方海舟进酒楼时，竹沥和白若绡也回来了。
酒楼小二来此询问过后，竹沥让他们把准备的饭菜端上来。
东方蔻看着一桌子的菜，左右看了一眼，问方海舟道：“要不要再多做些？”
方海舟闻声抬眸，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东方蔻道：“也好，让掌柜的上些生肉来吧。”
几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
方海舟也不做犹豫，招呼了门外的小二，让他们把酒楼里的生肉全部拿来。
小二面上疑惑，弯着腰面露为难道：“客官，咱们这店是熟食店，不卖生肉的。”
方海舟思索一瞬，道：“价钱不用担心，若是可以，你再替我去附近的生肉铺子多买些回来。”
小二一听这，打量了一眼这一行人，都是些修仙的贵人，他眼珠子转了一圈，问道：“客官要多少？”
“你能买多少，我便要多少。”
方海舟说完，将一个装着灵石的袋子拿了出来，递给小二道：“照着这些买，多退少补，我也会额外给你一些跑腿的费用。”
小二接过灵石袋，笑呵呵的退了出去。
竹沥打量着方海舟，这人也不像面上那般死板，还知道给人一些跑腿的费用来让人心甘情愿的做事。
几人坐在桌边准备开吃，竹沥笑着道：“让江半也出来吃一些吧。”
竹沥话一出，东方蔻和舍韫便看了过去。
方海舟端坐在那里，垂眸几瞬后，道：“还是不要了。”
“师姐，我们先吃，江半的吃食不是已经去置办了，很快的。”舍韫劝说道。
想到方海舟要的是生肉，竹沥也是想起了之前在四方盟内，占据应龙真身的刘吉在院中养了很多的生禽。竹沥斜眸看了一眼舍韫，大抵猜测应该是应龙的吃相不太好看。
不过这也是竹沥的猜想，一旁的白若绡吃着东西，显然是已经知道舍韫为何会劝说了。
应龙要是上桌，可就没她们什么吃的了。
直到小二置办来生肉，房门关上，方海舟把应龙放到生肉旁时，竹沥才知道舍韫为何劝说她了。
这么小的身子，一口便吞下半扇猪，搁谁谁不害怕。
几人出了酒楼，竹沥时不时的去瞅一眼方海舟的长袖，方才看应龙吃的还意犹未尽的样子，心中在想，这玩意不会趁着她们不注意把她们也吃了吧。
为了不让应龙饿的时候把她们也吃了，竹沥又在城中逛了一圈，买了不少的生肉。
直到应龙吃的打了饱嗝，竹沥心下才稍安一些。
一行人往回赶，几日后便回到了舍韫洞府住处。竹沥对舍韫她们的两个孩子还没有新鲜够，暂时不打算回去。
方海舟因着自己的妻子还在东方蔻的神魂空间之中，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不过除了照顾应龙，她也在琢磨着还从何处下手，寻找自己妻子的真身。
引魂已经成功，只要找到自己妻子的真身，她便可以让妻子从东方蔻的神魂空间之中出来。
回到洞府后的日子，每隔几日方海舟便会来找东方蔻，进入到她的神魂空间之中，与自己妻子交谈过去，寻找蛛丝马迹。
这日，春日暖风徐徐，草木嫩芽伸展，竹沥带着两个让她稀罕不够的小崽子在木屋院子里玩耍。
白若绡一手撑着额叶，望着她们追逐笑闹，另一只手指尖搭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似在考虑着什么。
木屋内，东方蔻正炼着丹药，舍韫在一旁将配好的草药放到丹炉旁的桌边，东方蔻侧目看过去，舍韫也抬眸与她对视。
东方蔻双眸弯动，柔唇抿动一瞬，瞧着外面的人无暇顾及这边，撅起小嘴想要求吻。
舍韫唇角微微勾起，靠过去，低头在东方蔻的唇上吻了吻。
东方蔻如愿，嘴角忍不住上翘，舍韫望着她心荡神摇的样子，笑着轻声嘱咐道：“专心些。”
这丹药一不留神，品质可就都变了。
“哦。”东方蔻声音轻快的应着，敛去些笑容，可却难掩眼底的那份喜悦。
“咳。”
屋内想起突兀的咳嗽声，让两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进入到东方蔻神魂空间之中的方海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看着方海舟目光有意躲闪，便知道方才的那一幕被她看到了。不过两人也习惯了，只要是不看到她们在床榻上便好。
“方前辈今日可有什么收获？”舍韫询问道。
方海舟抬眼看她们，回道：“阿婉的记忆比较零散，还没有。”
“哦。”舍韫回应着，又问道：“方前辈是要出去吗？”
“嗯，我要给我徒儿弄些吃的。”方海舟虽不是日日都要出去，但喂养这只应龙，着实耗费不少的心力，“晚饭不必等我，我今晚不回来了。”
“好。”舍韫回道。
方海舟颔首，带着应龙出了房门，听着外面嬉闹的声音，看了一眼后，眉眼生出温和之色，御剑离去。
白若绡听到动静，回身看了一眼，方海舟飞的太快，几乎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御剑的方海舟，衣袂飘飘，簌簌作响。飞了一会，她抬起右手，里面的那只小黑龙便露出了脑袋。
方海舟盯着它看了几眼，那只应龙似有感知，与她对视一眼后，便从她的手臂上飞出。
腾空的一刹那，从一只小龙，幻化成了一只体型纤长的长龙。
第148章 怕夫人不要我了。
才不过一月,这条龙便已经长大不少，当然，吃的也更多了。
这附近的大型野物几乎都吃光了,方海舟要带着它去远一点的地方捕一些猎物。
应龙在空中飞着,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方海舟是否跟上。
一人一龙相处,关系不亲近也不疏离。
应龙知道自己重塑真身是方海舟帮的它。现下的它也的确需要一人守护着,不过即便没有人，对付一般的妖兽，也不在话下。
一人一龙很快便飞越高山，飞跃慌林，抵达一处草木还算丰盛之地。
方海舟落地之际,脚下踏出法阵,只须臾便有鸟被惊飞。方海舟寻看了周围一眼，手中符咒飞出的一一瞬，便听到一声哀嚎,似是一头野猪被击中。
应龙也顺势腾空而起，朝着声音的方向飞去。
方海舟赶到之际,那头野猪已经不见了。看着应龙嘴角处的血迹，方海舟敛眸一瞬，继续寻找新的猎物。
晌午的温度达到一天的鼎盛,木屋这边，两只小家伙跑累了，便迈着四条小腿，身子挨着,互相挤着朝着屋内跑。
东方蔻炼完了一炉丹药,瞅见两只小家伙过来，跑到舍韫的脚底下,舍韫也注意到它们，弯腰将它们抱了起来。
两只小家伙蹭着舍韫，一副讨好模样。
舍韫笑了笑，转头看向东方蔻，说：“我去喂喂它们，夫人先自己忙一会。”
东方蔻点头，看着舍韫抱着两个女儿往架子那边走，继续炼丹时，便有些心不在焉了。东方蔻手里捏着药材，再次回身看过去。
架子那边舍韫只是坐着，并未换成真身。
相处这么久了，东方蔻却一次也没有见过舍韫的真身，虽然知道舍韫是只白狐狸，可没有亲眼看到，心里总是时不时泛起嘀咕。
看着大女儿的模样，舍韫定是一只漂亮的白狐狸，可她为什么不换回真身呢。
舍韫这边喂着孩子，听到脚步声靠近，抬眸看去。东方蔻身体遮蔽外面的光线，身影笼罩在自己的身上。
舍韫见她过来也不说话，问道：“夫人有事要说？”
东方蔻的确有事，可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站在那里扭捏了一会，才道：“韫姐姐为什么不变成狐狸？”
舍韫神情微怔一瞬，笑道：“变成狐狸做什么？”
“喂宝宝呀，再说宝宝都这么大了，也没见过娘亲原本的样子。”东方蔻说着还有些惋惜。
舍韫敛眸看着两个还在吃奶的孩子，沉默了片刻后，抬眼看向东方蔻，脸上的表情不在是方才的平和温柔，话语少有的温吞，道：“我，我……其实……”
东方蔻久等不到下面的话，又见舍韫脸上浅露出的不安和慌乱，以为是舍韫的真身出了些什么问题不敢示人，忙道：“其实韫姐姐不变成狐狸也没关系的，这样也很好。”
“真的，这样也很好的。”东方蔻重复着话，企图安抚着舍韫不安的心。
舍韫听到东方蔻这么说，方才想说出口的话，一瞬又被自己压了下去，她目视地面，睫羽轻轻颤了颤，心虚的跳动的心，很快趋于平稳。
她抬眸看向东方蔻，道：“给我点时间好吗？”
果然，东方蔻听到舍韫这么说，立马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舍韫狐狸真身出了点问题。
不过真身有问题，变幻成人也是会有的，可舍韫的全身上下，她都看了个遍，也亲了个遍，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是尾巴？
人类没有尾巴的，它们的尾巴也只能在人形态的尾骨上体现出来，可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东方蔻在那边胡乱的猜测着，舍韫也在考虑吐露实情的恰当时机。
“欸，怎么都在里面呢？”竹沥进来瞅不见人，站在外面侧目看了一眼。
瞅见舍韫在喂孩子，也就没有过去。
两人同时看过，东方蔻扭身往外走，回道：“是要去做药膳吗？”
“嗯。”竹沥说，“今儿我给你打下手，若绡说想吃菱角羹，我掌握不好火候，还得你来。”
东方蔻往外走着，回身道：“韫姐姐，我先去做药膳，宝宝们若是困了，你们就先睡午觉。”
“嗯。”舍韫应着，道：“吃过午膳再睡，我等夫人一起。”
一家人午休已经成了习惯。东方蔻抿抿小嘴，心头又漫上一层甜蜜，扭头继续往外走。
竹沥瞧着她这吃了蜜一样的小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人都结契这么久了，还打的这般火热，相处起来，也还是甜蜜的紧。
反观她家那位，自从伤好了之后，双修的便懈怠了，她是挺想的，可白若绡的身子却有些吃不消。
两人出了院子，白若绡坐在树下石桌处发着呆。
竹沥唤了她一声，打了声招呼便和东方蔻去了洞府那边的小厨房。
不消半个时辰，两人便提着药膳和药粥回来了。
一进院子便瞧见白若绡坐在那里一手撑在额间，双眼微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给我吧。”东方蔻小声说道。
竹沥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她，又去看白若绡。上次从青门宗回来，白若绡的旧伤好像又复发了。
竹沥将搁置在一旁的薄披风拿起来，走过去，轻轻的披在了白若绡的身上。
细微的动作，白若绡有所察觉，她慢慢睁开双眼，看到是竹沥时，眉眼弯起，道：“我怎么在这睡着了。”
竹沥弯弯唇，道：“上次给江半引魂，灵力消耗大半，想来是身体亏损的原因。”
白若绡觉得也是，不过她身体倒是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要先吃东西，还是我陪你回去再睡会？”竹沥柔声问道。
白若绡转头看了一眼进房门的东方蔻，道：“先吃点东西吧。”
“好。”竹沥说着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东方蔻进了屋内，舍韫正坐在竹床边陪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小家伙们除了吃睡便是玩，疯了一上午，这会睡觉也是香沉的。
舍韫轻抚着它们身上的滑软毛发，尤其是那只白色的小狐狸，她也需要尽快的把它身上的术法解了。
东方蔻进了房中，往桌边走，看到舍韫抬头看她，轻声说：“都睡着了？”
“嗯。”舍韫回应着，瞧着东方蔻把药膳从食盒里拿出来，起身走过去搭了把手。
竹沥和白若绡此时也进屋，几人坐在桌边，竹沥分了碗筷，便都吃了起来。
东方蔻舀了菱角羹搁在唇边吹了吹喂给舍韫，舍韫抬眸看她，眼底露出柔软，很自然的享受着小妻子的服务。
竹沥吃着饭菜，瞅见两人这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一旁的白若绡吃着吃着却提不起胃口来了。
白若绡将手里的勺子搁回汤碗里，竹沥侧目望去，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白若绡差点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手提不起力气。”
修仙人手提不起力道来，那可是大事，竹沥忙紧张的搁下筷子，伸手摸白若绡的手腕，要给她搭脉。
白若绡被她这反应弄的有些无奈。
竹沥搭着脉象倒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怎么会提不起力气来呢。
竹沥疑惑间，舍韫余光瞥看她们一眼，和东方蔻压着嘴角的笑意，继续吃着东西。
竹沥心里担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好，本想让舍韫给瞧瞧，再让东方蔻弄副丹药来吃，可当她看到两人脸上的笑容时，便明白了一切。
竹沥瞥眼看向白若绡，瞅着她端坐那里精神抖擞生着闷气的样子，伸手将她面前的粥碗端了起来。
竹沥一边吹，一边道：“提不起来，那便我来喂你。”
竹沥舀着烫喂到白若绡*的唇边，白若绡看她一眼，低头将粥喝下了。
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似的。竹沥心里也是觉得好笑，但对于白若绡的这些小要求，她还是乐意效劳的。
鲜美的粥羹，白若绡一连吃了三碗才罢休。
吃过午膳，竹沥带着白若绡回了洞府休息，舍韫和东方蔻便合衣躺在了室内的竹床上，将两个孩子放在中间，睡起了午觉。
一刻钟后，闭眼的舍韫慢慢睁开了双眼。望着面前妻子的恬静睡容，她的心又陷入了煎熬之中。
怎样让东方蔻接受她狼妖的身份，而不离开自己，于她来说，是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东方蔻为何会那么讨厌狼妖呢？
舍韫盯着东方蔻的睡容，不自觉的伸手去抚摸她那张娇嫩的脸颊。
东方蔻也没睡踏实，觉察舍韫有些微凉的指尖覆过来，睁开迷糊的双眼，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嗡声软软的问：“韫姐姐怎么还没有睡。”
舍韫双眸温柔和，道：“想多看看夫人。”
东方蔻唇角不自觉上扬，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舍韫勾唇，道：“怕夫人不要我了。”
东方蔻顿时清醒过来，她觉得舍韫是在开玩笑，可奇怪的是，心里却又觉得有一丝的不安。
“韫姐姐怎么了？”东方蔻眼底露出担忧情绪。
舍韫轻轻笑了笑，道：“没什么。”
舍韫顿了须臾，垂了垂眼，又道：“我可不可以问夫人一个问题。”
东方蔻抬手抚上舍韫的手背，道：“你问。”
舍韫喉间滚动，迟慢几瞬，问道：“夫人为何讨厌狼妖，除了因为丑，还有什么？”
东方蔻觉得舍韫现在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她眸中露出不解，想了想回道：“还有色。”
舍韫觉得这个原因她实在无法反驳，东方蔻对她的吸引，若只说是色，还不太够。她还想完全的占有她，无论是心还是身。
第149章 万境下雨了。
东方蔻越发觉得舍韫问的有些奇怪,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了，今儿又再问，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难道是她的母亲或着父亲是狼妖？
“如果是你的父亲或着母亲是狼妖,我……”东方蔻还没有想清楚该如何对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是无法改变的事。
她接受便是。
“我也没关系的。”东方蔻语气并不干净利落,甚至有些犹豫。
舍韫望着东方蔻下意识躲闪的目光,心中生出的一点希望破灭，连自己父亲母亲，她接受的都这么困难，何况是她。
“若是狼妖不色，也不丑,夫人还讨厌吗？”舍韫似乎还没有想要放弃。
东方蔻快速看了一眼舍韫,双唇抿动，犹豫几瞬，回道：“狼妖与我们本是同族,几万年来却一直压着我们狐族，说什么在万境里同根同生,其实不过是要将我们狐族作为她们的繁育子嗣的工具。我们狐族百年便要准备一批漂亮又优异的小狐狸送给她们，这也是导致我们狐族日渐没落的原因。”
东方蔻说完垂下眸子，带着气意,笃定道：“若是可没有狼族，我们狐族一定不是万境中最弱的，更不会受到四方妖兽的排挤。”
舍韫从未想过这个原因，原来她的妻子心中所想,不仅仅只是表面问题。
作为狼妖,也的确见过不少的狐族过来生下子女后过着不顺心的生活。狼妖生性也暴戾了一些，但也并非是全部,至少她们舍家这一脉，是不允许这样的。
舍韫眸光微垂，或许努力让东方蔻对狼族改观才是突破口。
东方蔻见舍韫低眸不语，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有些不妥，双唇紧抿片刻，道：“不说这些了，我虽然不喜欢狼妖，但她们是你的父亲或是母亲，我大不了以后少见便是。”
舍韫沉默片刻，道：“她们已经不在了。”
东方蔻愣住几瞬，须臾迟慢的‘哦’了一声。
“睡觉吧，下午不是还要炼四炉的丹药。竹沥师姐她们也待不长久，正好让她们把丹药带过去。夫人炼的丹药千金难求，才运到几日便销售一空了。”舍韫不敢再问了，东方蔻虽然没有察觉到，但若她再说下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提到丹药，东方蔻便忍不住笑弯了眼，回道：“好，那我们睡觉吧。”
舍韫心中松了口气，看着东方蔻低头去看孩子，眉心隆起些，随即又不着痕迹的慢慢松开。
翌日。
春日是万物复苏的盛季，今日清朝的朝阳并未升起。
舍韫和东方蔻站在洞府门前，发呆了许久。一场在万境之中久不曾见过的春雨，正滴答滴答的从空中、从树木的枝叶上往下垂落。
“下雨了……”东方蔻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雨。
不，忘记了哪一年，万境中便不曾下过雨了。
东方蔻伸手接着雨滴，不敢相信看到的面前的景象。两个孩子也从她们各自的怀中露出脑袋，看着这新奇的一切。
下雨了，万境终于下雨了！
舍韫有种前所未有的松快，她眉眼噙着笑意，对东方蔻道：“看来江半的真身已经恢复了。”
“嗯。”东方蔻点头，脸上带着同样的喜悦。
东方蔻伸手将法器袋里的七星伞掏了出来，准备与舍韫一起去木屋时，方海御剑从远处飞来。跟随她一道过来的，还有一只腾空飞起带着四爪的飞龙。
方海舟近些后便落下来，她身上衣衫并未被淋湿，在她的周身隐约散发着一股热气。
“方前辈。”舍韫目光不自觉朝着一旁的飞龙看去。
方海舟顺着舍韫的目光侧目望去，道：“它还太小，只能为这一片降一场雨。”
舍韫点点头，道：“不急，只要它在，万境便安稳了。”
方海舟再次转眸看了一眼应龙，心中也觉欣慰。
舍韫盯看了一会应龙，见它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对方海舟道：“方前辈昨夜应该捕了一夜的猎，先进去休息吧，桌上有给你留的药膳。”
“好。”方海舟也不客气，待舍韫她们侧了下身，便抬手想要将应龙召回手中。
飞在空中的应龙，通体纯黑，瞅了一眼方海舟后，径自朝着洞府内飞去。
东方蔻见状，轻笑出声，道：“方前辈是得罪它了吗？”
方海舟闻言，回想起应龙的胃口越来越大，随口说了一句‘吃的越来越多了。’。
她本是无心的，也并未说不给它吃。
“没有。”方海舟否认。
舍韫弯弯眉眼，一手搂着怀里的小红狐，一手去牵东方蔻。
方海舟也是无奈，在舍韫她们往外走时，迈步进了洞中。
一路上舍韫双手抱着两只小崽子，东方蔻跟在她的身边，与她并排走着，为她们娘仨撑着伞。
泥土虽有些湿滑，但舍韫却觉得是那样的美好。
一家人走到木屋，两人在屋内炼着丹药，两只小家伙在廊下跑闹着玩儿。
丹药虽然是东方蔻在炼，但舍韫在怀孕期间，可没少看医书和旁听着宴高寿为东方蔻讲解。虽不能说有多精通，但只要是书本上出现的，她都可以倒背如流。
晌午时分，竹沥和白若绡过来。
天空晌午才放晴，虽是大雨，但院子中却并未有积水。竹沥带着两只小家伙玩着，白若绡闷坐了一会，也加入了其中。
不过她并未起身，只是用着脚下的根须，蜿蜒伸展到两个孩子的身边，将它们抱起来。
两只小家伙被举的高高的，然后又直直的开始坠落。
竹沥本来笑着的，但看着两个孩子往下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可还没等她伸手去接，白若绡便在她的身下，结了一层软绵的根须网。
软软的身子，接触软软的根须，再次回弹起来，两个小家伙兴奋张着狐狸小嘴，抿着两只长长的狐狸耳朵，惊叫着，四脚开始慢慢张开弧度。
东方蔻和舍韫听到动静，朝着窗外看去，见两个孩子被抛起来，心里也是一惊，但看着竹沥站在那里只是笑看着，再往下看去，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看不出来，白城主还挺会哄孩子玩。”舍韫一边理着药材，一边笑着说道。
东方蔻瞧着外面出神，小的时候，她的父亲也是这般哄着她玩过的。
她又不争气的想家了。
舍韫看到东方蔻望着外面出神，眸色深了几许，却并未打扰。
东方蔻自己想了一会，又觉得孩子太小，不能这么带回去。
她现在是保护不了它们的。
东方蔻很快便打消了回去的念头，转头去看舍韫。
舍韫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的般的回看她。东方蔻笑了笑，心虚的继续开始炼制丹药。
晚间回去，舍韫喂完孩子，哄着它们睡着后，唤着桌边正看医书的东方蔻道：“夫人，该休息了。”
东方蔻闻声看过去，动作自然的将书阖上，起身走过去。
舍韫侧着身子，将两个孩子挪着位置，好让东方蔻上榻。
东方蔻站在床边，看着舍韫的动作，圆溜溜双眸转动后，明知故问的小声问道：“大宝小宝都睡着了吗？”
舍韫闻声转头看去，看着东方蔻一副心虚的小模样，唇角微微弯动，道：“夫人想做什么？”
东方蔻每次想要做什么，舍韫都能看出来，难道今儿看不出来？
东方蔻不说话，舍韫敛眸琢磨了几瞬，掀开被子的一角，道：“先上来。”
东方蔻穿着寝衣上榻，钻进被子里。
舍韫将两个孩子安顿好后，瞥了一眼躺在那里老老实实的东方蔻，唇角微微勾起弧度，回身将东方蔻搂进怀中。
轻喘的气息喷洒在东方蔻的耳边，须臾那双柔唇便轻衔住东方蔻的小耳朵。
舍韫才吻了一会，东方蔻的呼吸便有着变的灼热了。
舍韫觉得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将手搭在了东方蔻身上，轻揉间，亲吻转向了东方蔻的柔唇。
二人撕磨间，气息开始发烫，舍韫也很自然的做着她们之间可以做的事情。
可当舍韫准备往下吻去时，东方蔻气息不稳的捧住了舍韫的脸颊。
舍韫抬起头，露出不解的神情。
东方蔻双唇嗫嚅了片刻，道：“孩子在呢，我们进去。”
舍韫侧目朝着两个熟睡的孩子看去，一个睡着了雷打不醒，另一个也的确需要避一避。
“好。”舍韫轻声应着，再次吻上东方蔻的柔唇。
亲吻间，二人便进了她们结契后连接在一起的神魂空间之中。
吻还在继续着，没了孩子在身旁的顾虑，舍韫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边轻柔小心。
东方蔻似乎也意识到舍韫积攒后的情欲爆发。
柔滑的肌肤，在舍韫掌心的熨帖下，开始激起一层层颤栗。东方蔻被吻的不自觉轻哼出声，舍韫也在听到悦耳的声音时，将唇游移过去，吻在她的喉间，撩拨几瞬后，心痒难耐的轻轻下了口。
“嗯……”
东方蔻觉得有些疼，可那疼却又解着心中带来的痒。舍韫贝齿间的力道，刚好平衡了身体内叫嚣的欲望，可只要她一松口，那让人难耐的感觉，便又漫了上来。
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脱落，散在地面上，凌乱的不成样子。
东方蔻顾不得那些，只知道此刻身上的人，像一头猛兽一样，不断的‘进攻’着，尤有一种想要将她吃进腹中的错觉。
大殿之外，天清气朗，只是偶有奇怪的声音从窗口传出。
隔壁那只已经化形成人的九尾灵狐，从一开始的专心修炼，到后来耳朵松动，再后来便是双手捂着脸颊，呼吸都变的不自然了。
什么时候这两人都不用避讳她了？
第150章 她身体弱，莫要伤了她的身子。
一连数日,每到夜晚，等着两个孩子睡着，二人便会进入到神魂空间之中。
舍韫自然是乐得效劳,不过才几日的功夫,东方蔻炼丹药的时候,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舍韫一边配着药材,侧目瞅了一眼一来这里便在榻上睡回笼觉的东方蔻，笑的弯起了眉眼。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蔻睡的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上总是被什么踩来踩去。虽不疼，但总是把自己扰醒。
东方蔻闭着双眼,抬手一挥,打算把身上的东西打掉，可才动手，便有人擎住了她,并攥住了她手指，给她又放了回去。
舍韫无奈的看着两个孩子,刚才还在外面玩呢，一会的功夫便爬上来开始闹自己的妻子。
舍韫伸手将两个孩子抱起来，看着东方蔻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带着孩子出去了。
晌午十分，东方蔻睡饱了，只看到配好的药材，却不见舍韫。她坐起身朝着四下看了一眼,透过窗外,看到了哄着孩子玩的舍韫。
一大两小，舍韫说什么,两个孩子大多数时候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这个母亲，是在和它们玩。
东方蔻起身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打算出去时，又瞥见搁在桌上摆齐的药材。
东方蔻想了想，心虚的打算先去把丹药炼了。荒废了一上午，都怪自己这些日子太贪了。
不过自己的修为也在突飞猛进，这比她原先与舍韫双修时快了太多。
东方蔻心存着疑惑，也在计划着双修的事，这边才动手准备炼丹药，院子里响起了竹沥的声音。
竹沥提着食盒，瞅见两只小家伙在院子里追着闹的时候，顺手将食盒交给了身侧的白若绡。
白若绡接的也顺手。
竹沥张开双臂，弯着腰，笑着用哄孩子的语气喊道：“大宝小宝，师伯来啦。”
两个小家伙听到竹沥的声音，转头看去，在看清竹沥后，便将舍韫这个娘亲抛之脑，兴奋的跑了过去。
竹沥矮身将它们抱起来，两只小家伙对竹沥蹭着，在她怀里打着转儿的亲不够。
舍韫见两个孩子那么喜欢竹沥，笑着站起身来，道：“今儿来的挺早。”
竹沥抱着孩子笑着转身看过去，道：“那还不是因为蔻蔻最近吃的多。”
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剩饭的时候，也不知道东方蔻是怎么了。
“欸，蔻蔻是不是又要长身体了？”竹沥琢磨了好久，突然这么能吃，应该只有这个原因吧。
舍韫笑笑道：“可能吧。”
长个子不大可能，但补身体却是真的。夜夜笙歌的日子，这身子若没个药膳滋补着，怕是有些吃不消。
舍韫接过白若绡手里的食盒，朝着窗子处看了一眼，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舍韫垂眸一瞬，道：“我们进屋吧。”
几人朝着屋内走，东方蔻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假装又忙碌起来。
竹沥进来后，眼尖的道：“怎么一上午了，蔻蔻一炉丹药都没做出来？”
以往东方蔻做完丹药，都会搁置一旁的药盒子里封起来的，这会那几个盒子可都空着呢。
“啊，我……”
东方蔻脑袋里还没想出理由，舍韫那边便替她回道：“今儿我有些不适，蔻蔻一个人在忙。”
“哦。”竹沥看着一旁摆放整齐的药材，一个人的确忙不过来。
不过想到舍韫的身子不适，她侧目看过去，打量了一下，问道：“你身子哪里不舒服？”
“有些疲乏而已，不打紧的。”舍韫回说。
本就是没有的事，虽然夜里她也忙，但她并不觉得累。
竹沥瞅着她面色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点点头道：“那待会多吃些补一补。”
“好。”舍韫应着，将食盒提到桌边。
东方蔻也赶忙过来帮忙。
几人开始用膳，竹沥等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清了下嗓子，道：“来了许久了，我们也该是回去了。”
“这么快？”东方蔻心里虽然知道她们待不久，可突然离开，她心里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竹沥笑道：“不快了，我们都出来好几个月了，若是再不回去看看，我们的店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这话说的，我的人难道是吃干饭的。”白若绡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店里的伙计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她虽没开过店，但这四座城可都是她的，识人这方面，她可没输过谁。
竹沥闻言笑了笑，道：“是，是我说错话了，那我不也是惦记着咱们的万宝阁吗。里面也有重九师妹和江半的投入，我还想将它开满整个九霄，以后所有人提起万宝阁的时候，都会记得重九师妹这个东家，这样师妹便不会消失了。”
桌上的人闻言都沉默了片刻。东方蔻想到重九，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少顷，她问道：“师尊打算什么时候替重九报仇？”
舍韫转眸看过去，抬手搭在东方蔻的手背上，道：“师尊一定会替师妹报仇的，不过眼下时局混乱，宗门内的奸细还没有完全找出来，还需再等一等。”
舍韫比谁都想要替重九报仇，可事情并非她们想的那么简单，若单单只是手刃凶手那么简单，也就无需将重九唯一的徒弟藏起来了。
凶手不是林为。
那日弘阔真人的那几个徒弟，说的也并非是谎言。
那日林为骑着昆雪逃离，是重九倒地之后，用着虚弱的意识召出昆雪，将他带走的。
也正是因为那几个人的出现，凶手才没能及时去追林为。
当时凶手就在那几个人的附近，只是他们修为太低，没能察觉到，后来师门内的人赶过来，凶手也早已经离开。
而找到林为的人，是白若绡。
她是树妖，自然与带有灵性的花草树木可以通言。找到林为，不过是时间问题。
屋内再度陷入沉默，没一会舍韫便觉得脚边有什么在拽着她。她低头看去，小红狐正咬着她的裙摆。舍韫伸手将它捞起来，这会也该喂它们喝奶了。
舍韫抱着小狐狸，起身道：“我先喂大宝小宝，你们继续吃。”
“嗯。”竹沥应着，看着舍韫抱着孩子往里面走，转眸望向东方蔻。看着东方蔻又继续吃起来，瞧着她最近吃那么多也没有胖，故意压着声音问道：“你晚上不睡觉都干什么去了？”
“啊？”东方蔻被问的猝不及防的抬起了头。
翌日晌午，舍韫将东方蔻练好的丹药全部装好，交给了竹沥她们。
二人抱着孩子，将她们送到结界边缘。竹沥看着两个孩子一直翘着狐狸脑袋看着她们，有些舍不得的又靠过去，在它们的小脑上亲了亲，道：“师伯还会再来看你们的。”
眼下它们太小，不宜出万境，之前去了一趟师门，虽然登玉有下令不准将舍韫拥有红狐狸的事情传出去，但那满是筛子孔的师门，又怎能控制得住。
竹沥说完，朝着捂嘴打着哈欠的东方蔻看去，嗔她一眼，道：“你也悠着点，师妹还在恢复期，她身体弱，莫要伤了她的身子。”
东方蔻闻言，快速偷看一眼舍韫。
舍韫抱着孩子，心知竹沥可能误会了，但也知这事会越描越黑。她笑着朝东方蔻看了一眼，却没有再替她说话。
东方蔻低下头，心中腹诽，到底是谁身子弱。每次舍韫都是如狼似虎的架势，她险些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看着东方蔻低着头，竹沥语重心长的道：“我回去会挑几个人过来给你打下手，师妹也能好好带孩子。都是当娘的人了，不要再纵欲无度。”
竹沥直白的话说出口，东方蔻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攀上了红晕。
竹沥见她一直低着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她的心里，舍韫最是会疼这个小妻子，今次估计也是东方蔻闹着舍韫的。
东方蔻倒也没觉得竹沥的话说错了，舍韫的身体的确还在恢复期，至少现在她灵力也还没有完全的恢复，且夜夜也都是她在缠着她。
东方蔻点点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声若蚊呐的回道：“蔻蔻知道了。”
竹沥知道她也是个会疼人的，想来这几个月是给她憋坏了。
嘱咐完后，竹沥和白若绡也放心的离开了。
路上白若绡御剑回想竹沥方才说教样子，笑着问道：“夫人操心别人的事，怎么不操心一下自己的？”
竹沥转眸看去，不解的道：“我有什么事？”
白若绡深吸了口气，对于竹沥这个只会守不会攻的人，怕是需要明言了。
“我也想让我的夫人对我纵欲无度。”
竹沥的耳朵顿时像扩大了好几倍一样，她怔怔的看着白若绡，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她说出的话。
可若是细细想来，好像她们之间的每一次，几乎都是白若绡开始的。
白若绡没有主动后，她们之间便没有了那事。
白若绡柳眉微挑，问道：“不可以吗？”
竹沥双唇张了张，又轻抿双唇，目光瞥向别处，假装一本正经的道：“纵欲不行，但是满足夫人还是可以的。”
“是吗？”白若绡笑了，她朝着底下瞅了一圈，伸手将竹沥拉到怀里，道：“夫人抓稳了。”
话落的一瞬，她们脚下的剑便迅速朝着底下飞去。
竹沥看着不是回去的路，问道：“做什么去？”
白若绡勾着唇道：“下面有个山洞。”
竹沥：“……”
夜来雨声滴答，舍韫在洞府的客厅中巡视了一眼，方海舟和应龙出去已有三日，这会落雨，想来是回来了。
不过眼下她需要回房了。
舍韫将壁龛上的灯留着火，转身欲回屋之际，忽觉一道剑气袭来，她眸光锐利，闪身躲了过去。
剑鸣穿透进洞内石壁，发出刺耳的响动。
东方蔻在屋内照看着两个孩子，听到动静，立马便从屋内出来了。
“怎么回事，韫姐姐可有受伤？”东方蔻焦急的询问。
舍韫盯着那把剑，眉心微微蹙动，道：“我没事，是折生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