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VIP】

    第20章 第20章干燥的唇瓣叠在一起

    中午季曲定了家私房菜。

    位置偏僻到连孟慈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

    极具民族特色的建筑色彩明艳,在冬日枯黄的地上硬生生造出一抹瑰丽。

    “下午出去玩?”季曲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正在挑刺。

    “这是我老家。”孟慈有些无语。

    “那怎么了?”季曲把处理好的鱼肉夹到孟慈碗里,肉质紧实,一点都没散。

    孟慈显然没什么胃口,筷子在自己的碗里挑拣半天才往嘴里送一口。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季曲又挑了一块烤得冒油的羊排沾满佐料递到孟慈盘子里,一样受了冷落。

    可能是从回了海市之后就没好好进食。

    孟慈的肠胃逐渐不适,闻到太过油腻刺激的味道不免反胃。

    连忙端起小碗里的酸辣汤压了压,还没等放下碗就对上了季曲探询的眼。

    “怀上了?”

    “不好笑。”

    孟慈面无表情地放下碗夹了一筷子菠菜。

    “那怎么了?”

    “不舒服。”孟慈自觉吃的再多不一定会吐,便放了筷子,“想回去睡觉。”

    季曲再次发问:“不想逛逛?”

    孟慈歪头:“睡醒再说?”

    孟慈没什么胃口。

    季曲也跟着放了碗筷。

    他原本就没什么口腹之欲。

    华婉安排的营养师配的药剂足够提供他身体必须的一系列营养物质。

    季曲饭后去找老板,让孟慈先上车等着。

    离开时又把外套披在孟慈身上。

    孟慈总是不喜欢穿得多或厚,她讨厌臃肿。

    季曲也就习惯了多带一件外套,或者把自己的脱下来给她。

    毕竟男人抗冻一点。

    车子停在整个景区的最外侧。

    孟慈沿着栈道往外走,风挟着粗粝的沙吹得她几次驻足。

    可能是长大了,逐渐懂得大家为什么思乡。

    即使什么都不做,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吹吹风也是好的。

    孟慈没着急上车,而是站在枯黄的草地上望着远方接连不断的山而出神。

    季曲和饭店的老板简单打了声招呼。

    自己之后还要在这里宴请当地的合作方,提前提了些备菜要求。

    刚出门就看到孟慈站在离车不远的野地里。

    枯草淹没她的短靴,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

    再往上是白色裙摆,和季曲的黑色大衣压在一起。

    层层叠叠地与风荡在空中。

    风掀起她的发,挑露出高挑的眉弓,柔和的棱角,殷红的唇成为她周身除黑之外的唯一色彩点缀。

    季曲碾灭手中的烟,站在孟慈身后审视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孟慈,我们回去了。”

    孟慈回头,季曲已经走到跟前,伸出手,“地上碎石子多。”

    思衬几秒,孟慈递上自己的手。

    季曲的手掌温暖而干燥。

    他轻轻一握,包裹住孟慈已经冰凉的指尖,下滑,直到握住孟慈的整只手。

    回到酒店后,孟慈觉得头发被风吹得发锈,下意识得觉得自己身上也都是沙子,干脆去浴室洗澡。

    收拾好吹干头发出来之后,发现季曲竟然穿着睡衣躺在自己的床上。

    见她出来极为贴心地掀开了另一侧的被子。

    孟慈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就只记得晚上锁门?”季曲笑,明着耍赖。

    “回你自己房间。”

    “辛苦办事,没有酬劳?”

    怎么人岁数涨了,脸皮也跟着更厚了。

    “或者你先睡?我去客厅,等你睡着再进来。”季曲一副悠哉模样,反倒整得孟慈手足无措。

    “…随你。”

    孟慈也知道自己一连拒绝这么多次,属实也没什么意思。

    她绕到另一边,掀开被子上床,靠着床边,背对季曲。

    看出来孟慈的心情始终不好。

    季曲没敢留她自己一个。

    餐桌上喝的那杯米酒渐渐起了作用,加之刚刚在浴室里受到热气蒸熏。

    孟慈躺下没一会儿便睡意上涌,翻了个身便失去了意识。

    季曲靠在床头。

    看到孟慈的姿势不断调整。

    直到一只手向里勾着垫在下巴处,就知道她终于睡熟了。

    这么久没见孟慈性子冷了不少,但习惯倒是还保留着之前的。

    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地把落地窗挡住,截停所有光线。

    微弱的床头灯打在孟慈身上。

    季曲探起身按下开关,顿时黑暗一片。

    轻轻躺下。

    季曲的胳膊从孟慈颈间穿过。

    往回一勾,惦记了这么久的人终于落了手。

    再柔软不过的身体。

    季曲低头,找到孟慈的额头轻轻啄吻。

    孟慈的呼吸间还带着微弱的酒气,轻轻重重地喷洒在季曲的肩膀上,夹杂着刚刚洗过澡的樱花精油味,季曲也跟着闭上了眼。

    太阳西沉,光被城市的掩

    埋。

    霓虹闪烁,逐渐代替日。

    孟慈睡醒时感觉到被人圈在怀里,季曲的呼吸打在她的后脖颈处,有些烫。

    睡着还好,清醒后周遭的感知逐渐回炉。

    不适感越来越明显。

    孟慈动了动胳膊。

    “醒了?”季曲嗓音也有些沙哑。

    还没等孟慈回话,季曲就先找到了孟慈的太阳穴,品着力度按揉。

    孟慈喝酒之后容易头疼,无关醉醒,老毛病了。

    “重吗?”

    “还好。”

    季曲就这么揉着,一直到孟慈喊停。

    室内昏暗,光线无法追溯。

    季曲用一只手撑着,上半身支起来些。

    孟慈换了姿势,右半个身子压得有些麻,刚刚躺平,季曲就凑上来。

    日子过得像旋转木马一样,起起伏伏,兜兜转转,身边的人还是季曲。

    季曲的左手放在孟慈脸侧,一寸一寸地抚摸。

    从脸颊到鼻梁,从眉心到唇珠。

    拇指离开双唇的同时,季曲低头,吻落上来。

    和他的抚摸动作一样轻柔。

    干燥的唇瓣叠在一起,似有若无地分离又触碰。

    孟慈勾住季曲的脖子,他脑后的短发有些剌手。

    季曲一愣,孟慈也跟着停下。

    近在咫尺的人,却看不清对方的眼。

    好在季曲手下的腰肢明显地软了。

    他刚想低头加深这段吻,手机却不适合地响起。

    “接电话。”孟慈看看床头已经亮了的屏幕,借此看清有些情欲上头的季曲,眼底的火俨然已经烧起来,泛着幽幽微光。

    “不用管。”季曲把孟慈的脸掰正。

    “薄小姐的。”孟慈推开季曲,从床上起身走进浴室。

    季曲看着浴室门关上,无奈从床头捞起手机放在耳边。

    薄娴那边询问了一番项目进度。

    毕竟是她牵的线,季曲听起来有些烦。

    薄娴耳尖,察觉到不对,“怎么?不顺利?”

    季曲否认:“没有。”

    “那怎么听起来你有点不高兴?”

    “我不一直都这样?”

    薄娴被呛到,有些不快:“…或者,我打扰你了?”

    那边没音,代替的是清晰的火机响。

    “对不起,我的错,毕竟现在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人有兴致做这些。”

    薄娴也恼了,语调陡然拔高,利落挂了电话。

    季曲咬着烟起身。

    走到窗前用手指撩开窗帘一个缝,天已经黑了。

    过了半晌,孟慈走出来,在行李箱里翻翻找找,拎出来一件黑色羊尼裙。

    她被背着季曲脱掉睡裙。

    伸出两根指头在细细的肩带向两边勾,毫不扭捏。

    丝绸布料下落,层层叠叠堆在孟慈脚。

    深色裙身衬得她的皮肤更加冷白。

    季曲就站在原地打量着孟慈。

    看她纤细的腰肢和蜿蜒的曲线。

    手指间夹着的香烟自顾自地掉了一截灰。

    孟慈套好裙子,拉上腰侧的拉链,右手穿过后脖颈把长发捞出来。

    她转身走到季曲跟前,接过了他指间燃着的香烟。

    吸了一口,有些冲。

    孟慈皱皱眉,又吸吐两口。

    还是不适应,随之还给季曲。

    抬头时对上季曲略有意外的眼。

    “薄小姐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接过孟慈抽过的烟,季曲夹在指尖沉思几秒。

    看她的动作,不像是新入门。

    明明是讨厌烟味的人。

    再抬头时孟慈依旧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季曲把夹烟的手往远挪了挪:“没什么,问问项目进度。”

    “你们合作?”

    “不算是,她之前的合作对象刚好和我的合作对象惯熟,就在中间搭了根线。”

    孟慈点头,又问:“薄小姐最近怎么样?”

    被连续的发问搞得有些懵。

    季曲不知道孟慈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薄娴这么…“熟”?

    “还不错,没什么变化。”

    “我还以为。”孟慈明显地停顿一下,“你会和她结婚。”

    孟慈离开的那年,季曲臂弯里挽着的是薄娴。

    兜兜转转。

    在安家的晚宴上,季曲身边的还是薄娴。

    季曲挑眉看着孟慈缓缓地说:“她不合适。”

    “沈棠溪合适?”

    孟慈抱着胳膊,头发有些经过摩擦起了静电,飘在空中,配着窗帘打进来的微光,倒有些可怖。

    季曲伸手去压,不出意外地被电了。

    虚黑的空中炸出白色的光束,噼里啪啦的响。

    “她性格和我妈合一点,八字也是,薄娴从小就和我不对付,好一会儿打一会儿,时间长了我妈受不住。”

    “你娶媳妇是给你妈娶的?”

    季曲笑,没否认,“不然…娶你怎么样?找个时间咱们合合八字?”

    孟慈伸手打在季曲手背上,瞪他一眼转身抓起包和大衣出了门。

    “去哪?”

    “别管我。”-

    下午睡得沉,生物钟乱了。

    孟慈从车上下来之后没立马回家,而是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冰水。

    冰冷的液体进入身体,孟慈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舒展。

    直到太阳穴不再突突地跳,孟慈才开始往家里溜达。

    白月光穿过干枯的树枝打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影子。

    孟慈跨过黑色,只踩白色行进。

    像是在跳格子。

    小时候小区还是水泥地。

    用红砖头的碎块或者粉笔头就能画出痕迹。

    现在换了统一的砖石,有些痕迹早就消失不见了。

    一进单元门就能闻到各家的饭菜香味。

    正值晚上六七点钟,一家最热闹的时候大致就是现在。

    忙碌一天、苦读一天、奔波一天,终于都回家了。

    这个小区是孟慈最小的时候生活的地方。

    上了初中之后孟擎的事业运突然爆发,三年里就搬了四次家。

    房子一次比一次大,行李一次比一次多。

    后来初中毕业,孟擎和裴沛离婚。

    孟慈跟着裴沛离开。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

    最后一次回家找孟擎过年,他已经搬回了最初的小家。

    行李少的还不如当初搬离时的一半多。

    孟擎的生意出了问题。

    被亲近的兄弟下套骗到公司倒闭。

    离婚的时候大部分财产都给了裴沛,只能用周身的一切换钱补偿给公司的员工们。

    忙忙碌碌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是一身轻。

    孟慈出国前专门回来一趟。

    吃了顿咸淡失调的家常饭。

    留下句“下次再来”和一张银行卡。

    后来某天,她接到裴沛的电话。

    说孟擎尿毒症晚期,时日无多。

    电梯门缓缓打开。

    孟慈深吸一口气,迈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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