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珞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终于能够下地,因着托德公公亲自打赏的福,她这三天虽仍遭受储秀宫宫人的白眼,但到底没有被苛待。
并且,她能吃上干净的饭菜了。
她之所以晕厥,除了因为受伤又干重活,还因身劳脾虚,俗称就是饿晕的,她自进入储秀宫后就没好好吃一次全乎饭。
萍渡将白米粥搁置她床头,没好气道:“珠珞,你躺三天也够了吧?不过是晕一次,还真拿乔当自己是金贵身子?吃完这碗粥,就好好起来干活!”
珠珞虚弱地撑起身子,轻咳两声,低眉顺眼地道了声:“是,姑姑。”
萍渡这才恨恨地瞪她一眼,转身离开。
珠珞拿起白粥,虽然只是一碗清粥,但比之前的残羹馊饭要强太多,她小口小口抿着,如今身上的伤比三天前好多了,但是只要动一下,还是会被牵扯到,特别是后背的伤,她这副样子根本没法干活。
她闭了闭眼睛,如今她时刻被人盯着,即便有千万种法子要往李璟晔身上使,也是无用。
说到底,她如今这般处境,根源还是在昭容娘娘身上。
娘娘不喜她。
想到之前在倚梅轩,梅采女也曾不待见她一段日子,但她凭借她的处事方式,还是赢得了采女的依赖,即便再不喜,也不得不用她。
如今,她要怎么让婉昭容对她改观,即便不喜,也不要这么磋磨她呢?
这时,隔壁厢房,传来一道响亮的哭泣声。
是小公主的声音。
珠珞抬起了眸。
*
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孩子,即便是个公主,也是得了皇上唯一的父爱,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是昭容的眼珠子,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日常即便是换尿布这样的琐事也是亲力亲为。
珠珞想,宫里的生存法则无非就是,趋利避害。
她如今对婉昭容是个无用之人,但若她能变成对娘娘有用,情况是否就不大一样了?
公主的奶娘据说不是婉昭容选的,而是江贵妃赐的。
不过毕竟是屈居她人之下,即便婉昭容不愿,也不得不收下。
所以日常,婉昭容亲喂小公主,目的也是不愿看到小公主与奶娘亲近。
因此,奶娘的位置在这偏殿有些尴尬。她知道婉昭容忌惮她亲近小公主,但若不尽心照顾小公主,她就更无脸在这偏殿待下去。
珠珞原本被分来偏殿,就是为了同奶娘一起照看小公主,后来种种才阴差阳错干起了最苦的差事。
有时她擦地的时候,就能看到奶娘在院子里无事晃悠,磕着瓜子,还将壳子刻意扔在她擦过的地方,其目的也是落井下石。
这天,珠珞看见奶娘照样扔瓜子壳,忍不住出声:“马嬷嬷,近几日我听公主有些咳嗽,可是着了风寒?我看嬷嬷这活也不好干吧。”
马嬷嬷日常就没见珠珞怎么说过话,沉默寡言的,只低着个脑袋,弓着身子一日日地擦地,今日到与她说起话来,到是稀奇。
当即一屁股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抖着腿,继续嗑瓜子,一副咱俩唠唠的架势:“瞧你闷不做声的,这话还真说对了。公主的确病了,娘娘亲自照顾,不让任何人靠近,否则我怎么有空在这看你擦地?”
珠珞讪笑了下,继续开口:“嬷嬷是头次进宫带公主吗?瞧着嬷嬷很有经验的样子,我以为公主病了,嬷嬷会忙得头脚倒悬脱不开身呢。”
说此,就说到了马嬷嬷的伤心处,她叹口气:“珠珞姑娘,这宫里孩子就公主一个,那可是金枝玉叶,金贵着呢。要说嬷嬷我也带过十个八字富家子弟,如今来了这里,浑身带孩子的本事到成了无用武之地。”
珠珞垂眸,清凌凌的嗓音带着几分诱惑:“嬷嬷,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如今哪,还没有机会在娘娘跟前体现你的价值,若哪天公主不小心出事,或者如今公主正断奶要吃辅食,不小心噎着呛着了。娘娘初为人母,不会处理这样的急事,但你就不同啦,这样的事,你处理起来还不是得心应手?”
话音落,珠珞便打了下自己的嘴:“哎呀,嬷嬷可千万不要把奴婢的话放在心里,奴婢刚刚也是胡诌,奴婢哪能不盼着公主好呢。你说是吧,嬷嬷?”
马嬷嬷想得入神,乍听珠珞这么说,立马反应过来道:“是是,我们都是储秀宫的下人,哪有不盼主子好的呢?这话嬷嬷我就当没听过,下次可不许胡诌了!”
珠珞乖巧应道:“是,嬷嬷。我也就是看嬷嬷面善,才这么口无遮拦的,旁人我才不会说呢。”
马嬷嬷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指着瓜子壳的地方,吩咐道:“珠珞姑娘,我要去看小公主,你记得把这里收拾了。”
“是。”
*
马嬷嬷一进小公主的房间,看到屋里站着一众人,连太医也在,心不免咯噔了下,颤巍巍地站在人尾,不教别人注意。
却不想,婉昭容还是发现了她,发了大怒:“你去哪里了?连小公主都照顾不好,要你何用?”
小公主在她手里从无差错,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如今小公主一点不好,昭容娘娘就上纲上线地怒斥她,将她的脸面往地上踩!
突然,珠珞的话在她脑中闪现,马嬷嬷不动神色地跪下道:“娘娘,奴婢刚去太医院,要请太医给公主瞧瞧,没想到太医已经过来,奴婢便独自回来了。”
婉昭容没叫人起身,直到太医汇报小公主的情况,只是受了点风寒,喉干咳嗽,他配几剂药,让奶娘吃了,化为奶水喂给公主,几日之后便无碍了。
婉昭容这才放心地让马嬷嬷起来。
马嬷嬷心中微颤,若不是刚刚太医的话,她还不知道要跪到几时。
珠珞有句话说对了,用兵一时,眼下就是要用她的时候,昭容不可能亲自喝药喂给公主,毕竟是药三分毒,这事也只能她这个奶嬷嬷来。
珠珞的话再次在马嬷嬷心中想起。
*
小公主病了,昭容没空理会她,到是给她几天喘息的时间。
再过一月,就是一年中宫女的探亲日,彼时家人会来到宫门外,她们这些宫女会有一个时辰与家人团聚的时间。
珠珞提前被告知,她的家人也会来看她。
她想到王鹤雪说的,元家老爷已经举家搬回江南,如今在京的就只是她本人母亲与弟弟,元茵茵何来的亲人团聚?
难不成是母亲?可是,她以什么身份来瞧她呢?
珠珞得知消息后,干活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虽然万分不解,但是对一月后的团聚,她还是期待的。
这么快进宫就一年了,她还不知母亲在元府如何?至于弟弟,他到底是个有主意的,她也放心他,只是希望她不在,他能好好孝顺母亲,便心愿足矣。
*
“哇——哇——”
孩子哭声突然由高转低,珠珞猛地睁开眼睛。
她的房间离公主的厢房近,她听出不对劲,立马起身去了公主的厢房。
门开着,她看见马嬷嬷做贼心虚搬抱着小公主,不住地拍着她的背,只见小公主在她怀里脸色青紫,发生的声音嘶哑,直到完全没有声音,显然很不好的样子。
马嬷嬷脸色更急,额头全是冷汗,完全不知所措,嘴里还念叨着:“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赶紧让公主咽下去,可千万别卡着了!”
珠珞抬脚进步,急问:“马嬷嬷,公主这是怎么了?”
马嬷嬷见是她,心虚的眼神立马收回,立马斥责她:“你怎么能来这里,还不快滚下去,你这贱婢!”
眼瞧着小公主被憋得快要窒息,她再也管不了马嬷嬷斥责她的话,立马要将小公主抱过来,她道:“把公主给我,我来救她!”
马嬷嬷闻言,防备地把公主抱着退后两步,大喊大叫道:“你滚开!你是什么东西,公主哪能给你说抱就抱?”
她这突然的高喊,将所有人都喊了起来,她能明显感觉到有凌乱的脚步声靠近。
来不及了!珠珞一把上前直接夺过公主,将公主翻转过来,托在手臂上,她的手牢牢拖住公主的头,随后用另一只手的掌根用力叩击公主背部,固定地叩击了五次!
“住手!”婉昭容看到这撕心裂肺一幕,心跳都慢了半拍,怒气冲冲大喊出声。
珠珞也不瞧她,眼看着小公主还没有将喉间异物吐出,她又快速地叩击了五次!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点救公主!”婉昭容再次沉声喊道。
这时,有什么东西从公主嘴里滑落,而憋了半天的公主,终于哇哇大哭出声,哭得浑身都在颤!
随后,公主被人一把夺过,珠珞被人推了按压在地,婉昭容抱过哭闹不止的小公主,心疼地不停拍她后背哄着,眼睛都红了。
小公主闻到亲娘的气味,终于是止住了哭闹,在亲娘怀里逐渐闭上了眼睛,只是眼角还挂着泪珠,小脸不正常的红,委屈得不像话。
婉昭容的心终于是放回肚子里,将怀里的小公主轻手轻脚地放回萍渡怀里,随后一步上前,用力地“啪”一身甩在珠珞脸上。
她几乎失去理智地喊道:“贱婢,胆敢戕害公主,本宫要灭你九族!”
她真的是气狠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不过若是皇上同意,灭九族也不是不可能。
珠珞颤抖了下身子,脸颊火辣辣地疼,她颤声道:“回娘娘,奴婢适才见公主被什么呛住,眼看着就要被憋死,这才那般急救公主,请娘娘明鉴,奴婢刚刚真的就是在救公主啊!”
“胡说八道!”马嬷嬷立马跪下道,凄凄哀哀地倒打一耙,“娘娘,珠珞定是怀恨在心,把小公主从奴婢怀里夺去,她这时要杀了公主啊!”
婉昭容哪里能听这诛心之语,小公主就是她的逆鳞,她眼中杀机逼近珠珞:“来人,将珠珞拖进慎刑司,等着皇上裁决!”
“是,娘娘!”萍渡挥了挥手,立马有两个太监上前按住珠珞的肩膀。
马嬷嬷长吁口气,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是放了回去。
珠珞忙挣扎地挣脱开两个太监的手,她指着地上的龙眼道:“娘娘,奴婢有证据!你看,这是刚刚从公主嘴里被奴婢拍出来的异物,就是这个卡住公主喉咙,奴婢刚刚真的在救公主啊!”
马嬷嬷刚收回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后背开始冒冷汗。
婉昭容眼神顺着珠珞的手指往地上看去,的确看到一枚龙眼的果核,她瞳孔一缩,当即反应归来,冰冷的眼神看向马嬷嬷:“是你?”
马嬷嬷被她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身子一软,匍匐在地,不住地跪地求饶:“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一时没看住,小公主抓了龙眼塞进嘴里,这才差点酿成大祸!”
婉昭容看着还包裹着唾液的龙眼,想到要是晚一步,她就再也看不到香软可爱的公主!她浑身都在颤抖,这马嬷嬷可是江贵妃派来的,定是贵妃授意,加害她的小公主,还要把锅推脱到她不喜的珠珞身上!
可偏偏也是珠珞,若不是她及时出手,她的小公主恐怕此刻已经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冷声吩咐:“来人,将这个谋害公主的贱人拖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务必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刚才钳制珠珞的两个小太监,调转方向,朝马嬷嬷走去,马嬷嬷战战兢兢,不住地摇头:“娘娘饶命啊!是公主误食,没有人指使奴婢,娘娘明鉴!”
然而她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婉昭容疲惫地捏了把眉心,想到江贵妃可能容不下公主,她便背脊发凉,如今看来她当年没有搬出储秀宫,是她错了。
她敛起浑身散发的怒气,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珠珞,冷声:“即便此事是马嬷嬷所为,你也脱不了干系。你怎么好端端出现在这里,还有你救公主的方法,本宫更是闻所未闻,你如何分辨?”
珠珞开口解释:“奴婢本在休息,但听公主的叫声突然渐弱,奴婢察觉不对劲,这才寻了过来。进来就看到公主脸色青紫,叫不出声,又听嬷嬷说公主误吞了什么东西,这才将公主从嬷嬷怀里夺过来急救。”
“至于这个方法,奴婢也是曾看民间游医,施救过一岁幼儿,用的就是此法,奴婢便记在了心里,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也是公主福大命大,是上天派奴婢今日救助公主,说到底也是奴婢的福气。”
珠珞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婉昭容听到最后一句,更是赞同地点了下头。
她家小公主就是福大命大,即便被奸人迫害,也会化险为夷。
她满意地看了一眼珠珞:“起来吧。”
珠珞知道她暂时挺过了这一关,慢慢起身,低眉垂目。
萍渡也明显察觉婉昭容对珠珞的态度转变,也上前道:“娘娘,既然珠珞救助公主有功,不知娘娘要赏她些什么?”
话音落,珠珞忙跪下,诚惶诚恐道:“娘娘,奴婢有幸救助公主一回,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求什么,只希望公主能够平安长大,福泽一生。”
萍渡心中冷嗤,没想到珠珞平时不说话,现在竟一鸣惊人,这两句话直接说到了婉昭容的心坎里,以后恐怕她的地位在储秀宫就今非昔比了。
这两句话的确说到了婉昭容的心坎里,她软了语气道:“以前罚你,也是你不知好歹勾引皇上,只要你收起狐媚心思,本宫便不再罚你,你可明白?”
“明白,”珠珞眼神恳切,“奴婢万不敢勾引皇上,且奴婢卑微,皇上根本也不会拿正眼瞧奴婢。”
“既如此,你便去伺候公主,”婉昭容道,“记住,公主好你才能好,若公主不好,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珠珞领命:“奴婢省得的,多谢娘娘。”
*
小公主的确是个好带的孩子,很少有哭闹的时候,即便是哭,也是呜呜地软软地哭,只教人心疼。
她在储秀宫的地位不再落魄,当初欺负她的人,如今也不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又因她如今照看小公主,还对她客气了三分。
江贵妃过来看过公主一次,给婉昭容赔了不是,说是马嬷嬷狼子野心,她一时不察,差点害了公主。
珠珞看到婉昭容嘴角的笑容僵了下,但还是重新挤出,说公主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如今她新找的奶嬷嬷过两日就会进宫,言下之意她不再放心江贵妃找的嬷嬷。
江贵妃也没说什么,看完公主,说了几句体己话后,便离开了。
眼神只往小公主身上落了一眼,连余光都没落在公主身旁伺候的珠珞身上。
等贵妃走后,婉昭容立马收起笑容,看向江贵妃远去的背影隐有恨意。
珠珞将一切看在眼里,全当不知,继续尽心照顾小公主。
*
后来,婉昭容找的奶嬷嬷上岗后,珠珞的活便轻松很多。
公主被谋害的事了了,婉昭容眼下愁的便是恩宠。
这次公主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没去上报,江贵妃就抢先一步上报给皇上,还拦住了皇上要来看公主的步伐,说公主无碍,皇上政事要紧,不必放在心上。
这还是后来婉昭容侧面打听到的,气得硬生生摔了一只瓷盏!
寄人篱下就是如此心酸,她事事以江贵妃马首是瞻,恩宠不敢去争,拿公主争宠她更是不愿。
所以,也只有皇上去江贵妃那里次数多了,江贵妃才会分一两次恩宠给她。
婉昭容闭了闭眼睛,这宫里其她嫔妃瞧她表面风光,有公主在膝下,皇上虽不常进后宫,她的恩宠却是没有断过,比一年半载见不到皇上面的妃子要好上许多。
但其中心酸滋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仰人鼻息的苦痛,也只有她懂。
好在,她还有公主。
“珠珞,将公主抱来。”
珠珞闻言,从奶嬷嬷手里接过公主,公主如今跟她相处久了,一点不排斥她的怀抱,在她怀里乐呵呵地笑,笑得人心都软了三分。
婉昭容哄孩子的姿势也很标准,她语气温柔地哄着小公主睡觉,目光极尽温柔。
等把公主哄睡,她便将公主放回嬷嬷怀里,轻声让嬷嬷带公主去睡觉。
嬷嬷抱着公主退下后,珠珞没有跟着退下,瞧着婉昭容神情疲累,开口道:“娘娘,奴婢瞧您面容憔悴,奴婢先前跟着那民间游医学过一套指法,或许可以给娘娘止乏。”
如今珠珞专心照顾小公主,婉昭容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偶尔瞥过她的时候,眼神如同看路边狗一般。
现在听她这么说,想到上次她救助小公主,就是跟游医学的,想来高手在民间,她来了兴致,问:“什么指法?”
珠珞故作神秘回:“请娘娘移身至榻上,奴婢学的指法是按摩头部,几套指法下去,娘娘就会感觉耳清目明,神清气爽。”
婉昭容听她所言,按照她说的躺下,闭上眼睛,出声道:“本宫近日也的确乏了,你若是能给我止乏,本宫有赏。”
*
婉昭容沉沉睡了过去,珠珞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便将她唤醒:“娘娘,娘娘”
婉昭容睁开眼睛,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茫然,随后警惕地坐起身,瞧着身边低眉顺目跪着的珠珞,她开口问:“本宫刚才是睡着了?”
“是的,娘娘。”
睡醒之后的婉昭容的确如珠珞所言,周身的疲乏全部退去,连视线都比之前清晰许多。
这套指法对她效果这么好,若是用到皇帝身上?
她的心思微动:“珠珞,你这套指法甚好,本宫很是满意,你可愿教与本宫,本宫好给皇上止乏?若是本宫得宠,也算你一份功劳。”
珠珞恭敬回道:“这套指法若能替娘娘争宠,奴婢自然是愿意的。只是”
婉昭容眯起了眼睛:“只是什么?”
珠珞伸出双手,展示在婉昭容眼前,她道:“娘娘常年养尊处优,水葱似的指甲固然好看,但若是刮到人脸上,也是痛的。不知娘娘是否愿与奴婢一般,剪去指甲?只是这般便不好戴护甲了,所以奴婢才会犹疑。”
婉昭容闻言,果然犹豫了。
若是为了一时争宠,将指甲剪了,岂不是徒惹旁人笑话?
但若放弃此法,她亦不甘心。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珠珞收回手,开口道:“娘娘何不指一婢女去给皇上按摩,皇上知道娘娘惦记着他,想必也会来瞧娘娘的。”
婉昭容没有立即开口,她还是忌惮珠珞的美貌,如今与皇上这般亲密接触,难保不会出事。
珠珞自然明白她心中的顾虑,便道:“不论娘娘指派谁去,奴婢都愿意倾囊相授。”
婉昭容这才放下心,心里被她说得服服帖帖地,道:“那便安排萍渡吧,你仔细教,让她也好好学。”
“奴婢遵命。”
萍渡模样不显,又是昭容贴身伺候的大宫女,昭容选择萍渡,也在情理之中。
珠珞轻扯了下唇。
*
“珠珞妹妹,先前是姐姐我不懂事,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你应该不会怪罪姐姐的吧?”萍渡拉过珠珞的小手,贴心的话语仿佛她们之间什么恩怨都没有过。
珠珞知道,萍渡这么说,无非就是害怕她不肯用心教。
其实不然,她自然会用心教,若不用心教,怎么能叫李璟晔满意呢?
她笑着道:“姑姑哪里的话,先前是妹妹*与娘娘之间有误会,姑姑也是听命行事,如今妹妹与娘娘误会解除,自然以前的恩怨就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萍渡既然能做大宫女,自然也是个会来事的,当即从袖中掏出荷包,塞进珠珞手里,“妹妹,姐姐听说过两日妹妹的亲人会来探亲,姐姐先恭喜妹妹,这点银子你也拿着。姐姐知道你的俸银要补贴家里,姐姐也没什么好补偿的,这点子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否则姐姐我羞愧难安哪。”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在欺负珠珞之前,自然将珠珞的家世扒了个干净。
原是破落户出身,家里维持生计困难,还遣散了好一批家奴,如今就有个外在的壳子撑着,说不定等哪天这壳子也给卖了,恐怕就要流落街头。
也怪不得珠珞很少有用银子的地方,想必是都攒着补贴家里,只怕也是杯水车薪,入不敷出。
所以萍渡给银子,也是给得十分地有底气,她笃定珠珞会收。
果不其然,珠珞收下了。
萍渡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
有了萍渡的提醒,珠珞才意识到,或许所谓的家人来看她,不单单是为了来看她这个人。
所以,到了探亲之日,珠珞将所有的家当都带上,包括吉祥给的大金镯子。
鼓鼓囊囊的荷包揣在怀里,还是挺沉的。
宫门口排队见亲人的宫女特地多,珠珞来得晚,也只能再后面排着,像其她宫女一般探头朝门口看,也不知道来看她的究竟是谁。
终于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耳朵随即也听到熟悉的声音:“珠珞,珠珞”
是母亲!
终于轮到她,她像是倦鸟归巢般奔向母亲,短短几步路,她的眼睛已然红了。
她想要和母亲说,她这一年过得不太顺心,还很苦,若不是她多番筹谋,恐怕今日就不能相见。
她还想抱着母亲哭泣,被扇巴掌很疼,被鞭笞也很疼,她不知道挨了多少个巴掌,不知道被鞭打了多少次,更不知道跪了多少回。
若不是后来照顾小公主,没有像之前那般受罪,身体也养好了些。恐怕浑身便是青青紫紫,没有一处能看的,走两步路都会痛。
满腔苦涩在见到母亲那刻,便再也压不住,但理智还是拉住了她,她没把娘亲两个字喊出口,而是喊道:“奶娘,竟然是你来了!”
奶娘也是娘,她出言也是提醒母亲,她现在是小姐元茵茵。
母亲拉过她的手,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还未等珠珞开口,她就率先开口道:“真是作孽哦,元老爷搬走之后,我和阿水无法维持生计。珠珞啊,还好有你,你进宫这么久,想必也攒了不少银子吧?”
银子?珠珞刚刚涌起的满腔委屈,就这么硬生生止住,语气也凉了三分:“有,我有份例,还有主子赏的,我都没有花,我都给你们。”
说着,从怀里将鼓鼓囊囊的荷包掏了出来。
颜母眼中闪过一丝贪色,忙左右看了看,用宽大的袖子掩饰地将银子塞进袖子里,转而又垂眼开口:“这些恐怕不够啊。”
“什么?”珠珞彻底惊愕了。
她刚刚给出去的,可是她全部家当,且这些够寻常人家吃喝不愁五年足矣,怎么还不够?
珠珞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压低声音道:“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颜母脸上闪过慌乱,但是闭口不谈,只道:“阿水他谈了门婚事,姑娘家要的彩礼多,还要置办酒席,所以这些银子还远远不够。”
“娘,这是好事,刚刚怎么支支吾吾地不说?”珠珞抿了下唇,又道,“不过我刚刚给你的即便再办一场婚事也够的,要是姑娘家胃口太大,娘你还是要阿水考虑下,要不要结这门亲事吧?”
颜母闻言,脸色突然变了,怨恨的双眼紧紧盯着她:“若不是你从中作梗,阿水怎么会失去小姐?你进宫后,他日日借酒消愁,那日又被人诓去赌坊,如今更是输掉了所有老爷留下的银子,还欠了一屁股债!”
她继续恨恨咬牙:“珠珞,这是你欠他的!你不能置他于不顾,我知道你手里肯定还有银子,你全部交出来,否则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珠珞脑袋嗡嗡的,颜母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听了,但是怎么越听,心就越是疼?
她知道母亲更看重弟弟,她来之前已经打算释怀,更以为母亲因为惦记她,特地来这里看望她,她觉得让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为什么是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
什么彩礼,什么婚事,都是假的!
原因竟然是,颜如水他竟然染上赌瘾,还欠了一屁股债!
她眼前开始发晕,那一道道鞭笞,都没有母亲这几句话来得重,她咬着后槽牙问:“母亲,你当真就万分不顾及女儿吗?”
“你在宫中享福,你知道阿水现在在哪里吗?他被人扣在赌坊,如果没有银子去赎,他们可是要打断他的腿呀!”颜母急急喊道。
“那就让他们打断他的腿!”珠珞气急,“实在不行,再打断一条手臂!”
“娘,你居然说我在宫里享福?你知道我在这宫里都遭的什么罪吗?你知道进宫一年,我挨了多少巴掌,被打多少次,又挨了多少回戒尺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不争气的弟弟!你知不知道我也差点没命见你!我天天跪在地上擦地,晚上还要给娘娘跪着当人肉烛,有段时间我甚至连饭都吃不上,我差点就没命了!娘啊!”
说着,眼泪扑簌簌落下。
颜母也愣住,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每次颜如玉从宫中回来都是开开心心的,说皇宫里的人怎么对她好,她玩得怎么开心。
可是,这次怎么就变了呢?皇宫不还是那个皇宫,怎么现在进去就会被磋磨成这个样子了呢?
颜母不理解,浑浊的泪珠滚落,泣不成声:“那你要我怎么办?阿水可是颜家唯一的香火,我只能顾一头啊!”
珠珞不敢置信地看着颜母,她脸上的神情不作假,顿时心如死灰。
她将唯一留下的金镯子,从腕间退下,本来要是颜母关心她几句,她会以此证明她在宫里过得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只可惜,颜母字字不离颜如水,半点没有关心她的话语。
她将金镯塞到颜母手里,沉了语气:“这镯子是我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你先拿着。以后你也不要来见我了,即便你来,我也不会出来见你。”
颜母原本还有几分愧疚的心,此刻也寒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珠珞道:“如果我能有命出宫,我会给您养老送终,但如果我没有那个命,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颜母又气又急,握着金镯的手都在颤抖,却还是压低嗓音问:“你说得还像话吗?”
珠珞却是仰头看天,不让泪水流下来,她道:“你看,天色不好,想必等下有大雨。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天边乌云翻滚,凉风乍起,她摸了把眼,似乎有小水滴落在她的脸上。
亦或者,是她未干的泪水。
颜母看看天色,抱紧手里救儿子的银子,最终冷哼:“珠珞,你别以为你翅膀硬了,就可以逃离我!我始终都是你的母亲,你别忘了,你父亲的排位还在我这里呢!”
珠珞没有说话,用尽浑身力气叹了一口气。
随后在颜母愤恨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
*
没走多远,眼前雨滴逐渐变多,连成串地砸在身上地下,一时间热闹的长街躲雨得就只剩下她一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紧紧握成拳的双手松开,摸了把脸上的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眼神看向长街上摆着的雄狮石像,站定脚步。
她闭上眼睛,脑中飞速闪过父亲的面容,她悲哀地发现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了个大致轮廓。
但是,父亲被砍头那一画面却是逐渐清晰,清晰到她甚至能够想起当年那把砍刀是怎么落下,血液又是怎么喷溅的!
她睁开眼,目光坚定,直直地往石狮上撞去!
“嘶”她伸手捂住右半张脸,血液顺着雨水流下,从她的指缝中泄出,脸蛋有多疼,此刻她的脑子就有多清醒。
她脚步麻木地往储秀宫方向走,路过的宫人见她脸上出血,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她。
她仿佛毫不在意,直到遇到撑着伞出来寻她的萍渡。
萍渡见她这副惨状,大叫了声:“珠珞!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怎么了?!”
她语气惊愕,模样竟比受伤的珠珞还要夸张!
珠珞委屈巴巴地掉眼泪,哽咽道:“姑姑,我刚刚路过水洼没注意,跌了一跤,磕在了石头上,把脸毁了!呜呜呜,姑姑我好痛啊!我不会毁容了吧?!”
萍渡拿开她的手,待看到她脸上长长的一道口子,皮肉翻飞的模样,她倒吸一口冷气:“你,快些进来擦药!不怕,早日用药,会早日好的!”
萍渡也只是嘴上这么说,她知道,珠珞这脸怕是毁了。
*
一夜间,储秀宫偏殿的人都知道珠珞毁容的事,都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好好的美人居然不懂得爱惜脸,即便摔跤也不知道把脸护着,如今多了一条可怖的疤,以前是美人,如今到变成丑人了!
有几个人来看珠珞,看着珠珞戴了面纱遮掩,她们都是摇头惋惜,嘴上说着宽慰的话,心里却都是在幸灾乐祸。
这事还惊动了婉昭容,昭容还让她摘下面纱,特地看了眼她的伤疤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面纱你还是戴着吧,免得吓到本宫的公主。”
珠珞乖顺应答:“是。”
萍渡给皇上按摩了两个多月,可算是有了奇效,皇上特地来偏殿寻婉昭容,顺带看看公主。
一家三口在偏殿上演了好一幕其乐融融的景象,传出去后都说婉昭容用奇招争宠,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这也无可指摘,本来争宠就是各凭本事。
这天,珠珞远远瞧着宴池和身边小德子身影,她没现身,而是去寻了萍渡。
自她毁了容后,婉昭容更加不把她放在眼里,看她眼神还透着鄙夷,只不过看她照顾公主还算尽心的份上,才没有将她赶走。
萍渡也是看出来昭容娘娘不再忌惮珠珞,便比之往常,竟与她亲近了几分,时常跟她讨教按摩手法,能够让皇上更加舒服。
珠珞倾囊相授,毫不藏私,如今她每隔几天都要去给皇上按摩一次,已经两个多月了。
两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脸上的疤痕已经全部消了。
但是,因着她整日戴着面纱的缘故,没有人知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端上一杯水给拿着枕头当人头练习的萍渡,关心道:“姑姑,想必你也累了吧?我给你倒了杯水,你也解解渴。”
萍渡接过茶杯,随手喝了,还给珠珞,趁机还问她:“珠珞,我这么按是不是正确的?”
她好心地给她调整了下姿势,“姑姑,应该是按这里。”
“哦,对,”萍渡讪笑,“我又忘了,幸亏有你在。”
这时,有人进来叫萍渡:“姑姑,宴公公来了,娘娘喊你过去呢。”
“来了。”萍渡面上涌过喜色,她知道她这是又要去给皇上按摩了。
却不想,刚走一步,她腹中突然一阵剧烈绞痛,伴随着咕咕声,她脸色微变,捂着肚子,“哎呦”叫出了声。
珠珞忙上前搀扶住她,关心询问:“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我肚子痛,”萍渡拧着眉,“不行了,我要去如厕!珠珞,拜托你先去回娘娘,说等下我就过去。”
“好,”珠珞一口应下,“姑姑你也别急,我先去回娘娘。”
萍渡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就跑了出去。
而珠珞则是转身将她喝过的杯子,剩下的茶水全部倒了,并且用帕子将整个杯子擦拭干净,完全让人查不出异样。
等收拾妥当后,她这才按照萍渡吩咐,朝着偏殿的方向走过去。
她想,她终于等到这天,愿父亲在天有灵,保佑她今日行事顺利妥当!
第25章 珠珞得宠“奴婢,不,臣妾”……
婉昭容看见仅珠珞一人出现,轻皱了下眉:“珠珞,怎么是你,萍渡人呢?”
珠珞跪下行了个礼,恭敬回道:“娘娘,萍渡姑姑突然肚子不适,正在如厕,特派奴婢前来回话。”
婉昭容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好端端地这个时候出了意外?
而恭候一旁的宴池,目光如炬地看向珠珞,嘴角轻轻勾起。
他眉间动了动,也罢,到底是他派她来储秀宫的,她这小半年来也吃了不少苦,终是他对不住她。
如今,帮她一次又何妨?
宴池开口:“昭容娘娘,皇上那里可等不起,不知娘娘宫里还有何人可代萍渡去?”
婉昭容眼神不由得再次落到珠珞身上,她垂着眸,依旧是那副伏低做小的姿态,苦日子是最折磨人的,如今她之前所有的气性都被消磨没了。
并且,她又毁了容,即便有那个心思,一旦皇上揭开面纱,也会失了兴致,说不定还会重罚她攀龙附凤的意图。
她这么想着,笑眯眯地对宴池开口:“宴公公,本宫宫里擅长此法的除了萍渡,就是珠珞了。若是公公不嫌弃,让珠珞代萍渡去如何?”
宴池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珠珞身上,冷嗤:“有娘娘的保举,奴才自然是信的,但是一向服侍的是萍渡,这位叫珠珞的姑娘能成么?”
婉昭容闻言,立马站起了身,语气笃定地开口:“能!不瞒公公说,此法其实就是珠珞传授给萍渡的。之前本应由珠珞亲自去养心殿,只是她不小心将脸毁了,不便伺候皇上,这才让萍渡去了。”
“如今,既然皇上着急,何不先用她顶上?她只要不摘下面纱,也还是能看的,不至于让皇上厌弃。”
宴池再次眼神挑剔地将珠珞浑身上下打量了遍,最终狭长的眼睛落在她的面纱上,细长的眉蹙起,好似还有些不满意。
他心里清楚珠珞的心计,恐怕毁容也是一时之困,如今这面纱也是欲盖弥彰,她既然已经出手让萍渡不能出现,就说明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
也就婉昭容当局者迷,没能看出其中猫腻,还在极力推荐珠珞,只希望她今后不要后悔才好。
婉昭容还极力夸赞了珠珞两句,重点夸了她的手,说比萍渡的手细腻,想必给皇上按摩起来,会更令皇上舒心。
宴池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行吧,既然娘娘如此担保,奴才带她去便是,只是若皇上不满意?”
婉昭容咬牙,真是老狐狸,什么责任都不愿担,她道:“本宫亲自去向皇上赔罪,公公不必担心。”
宴池终于满意地笑笑,行礼道:“奴才就不打扰娘娘与公主,先带着珠珞告辞。”
珠珞闻言,朝着婉昭容行了个跪拜大礼后,起身。
而就在她刚走两步的时候,婉昭容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珠珞!”
珠珞心头一紧,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疑惑问:“娘娘有何吩咐?”
婉昭容不知刚刚不好的预感是怎么产生的,只得压下,叮嘱了句:“好好伺候皇上,别在皇上跟前失仪,可明白?”
珠珞嘴角弯起嘲讽的笑,但由面纱遮掩,谁也看不到,她应声道:“是,娘娘。”
*
养心殿门口
宴池突然停住脚步,身后跟着的小德子差点撞到他,也忙直直地稳住步伐,摸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在小德子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看向珠珞道:“但愿你今日,心想事成。”
珠珞的心头一跳,没想到她的把戏都被宴池看在眼里,但他还是愿意帮助她,看来在他心里,梅采女之事已经过去。
是啊,人都是超前看的,宴池不会永远困在采女的伤逝中。
她抬眸,直直看向宴池的眼睛,他的眸确实好看,可惜也黑得深沉,回道:“多谢公公成全。”
宴池不再说话,目送珠珞进去。
小德子听着两人打的哑谜,有些奇怪地问:“师傅,你和珠珞刚刚说什么呢?”
宴池偏头看了眼自家的笨徒弟,没好气道:“今日你的任务就是守住养心殿,谁来都不准进,明白了吗?”
小德子:“啊,为啥啊?”
宴池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下他的额头,骂道:“小兔崽子,你不是想要让珠珞好起来吗?听咱家的话准没错,你今日只管守着殿门便是。”
小德子即便再蠢,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珠珞,珠珞她”
宴池冷哼:“等人从养心殿出来,你就别没大没小地喊她珠珞了。”
小德子直接呆立当场。
先前不开窍的人,突然开了窍,并且他家师傅从来不迎合宫里的嫔妃,如今居然肯帮珠珞?
他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感觉脖颈有点子凉飕飕的?
*
殿内十分安静,龙涎香味浓郁,珠珞往殿内走了几步,便看到一抹明黄色身子支肘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珠珞深深吐出口气,往他的方向,又走了两步。
随后,跪下行礼,声音不大不小道:“奴婢珠珞拜见皇上,奉昭容娘娘之命,前来给皇上按摩。”
李璟晔闻言,睁开眼睛,丹凤眼威压地看向珠珞,出声问:“怎么是你?”
珠珞抬起上半身,恭恭敬敬回复:“回皇上,萍渡姑姑因着身体不适,无法前来,所以娘娘特派奴婢过来给皇上解乏。”
李璟晔瞧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杏眸,鸦睫自然低垂,极度乖巧无害。
他其实还记得她,只是这面纱有些碍眼,沉声问:“婉昭容没有教你规矩,谁允许你戴面纱面圣了?”
珠珞不慌不忙地回答:“奴婢前段时间,不小心伤了脸,娘娘也是害怕奴婢殿前失仪,这才交代了奴婢要戴上面纱。”
李璟晔拇指扣动了两下玉扳指,虽然她戴着面纱,但那日她临阳而立的脸却还是强势地跳入他的脑海。
他想,若是小玉儿还活着,她会长成什么样子?
珠珞心情忐忑地等了会儿,终于听到上首人开口:“你的手法,比如萍渡如何?”
政务繁重,经过按摩,的确能减轻疲乏,否则他也不会不时招人来按摩了。
珠珞:“回皇上,萍渡姑姑的手法正是奴婢教的,奴婢不敢夸口会做得比姑姑好,但未必会比她差。”
她说最后一句的话时,眼中有不一样的光芒,是狡黠的自信,李璟晔看闪了神。
很快,他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吩咐道:“开始吧,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珠珞心头动了下,深吸了口凉气:“是,皇上。”
*
经过两三个月的调养,珠珞又刻意用药保养了手,现在这双手比进宫前还要柔软,她力道适中地点在李璟晔头部的穴道上,慢慢打圈按揉。
看着眼前这张俊脸,犹记八年前,她幼时印象中就没见李璟晔笑过几次,可是宫里的冰山二皇子。刚随父亲进宫那会儿,她请了日常请安,甚至连话都没和他说过两次。
后来,是怎么开始说话的呢?
哦,是他撕坏了她的小裙子!
她幼时跟着舞娘学舞,好不容易熬过基本功,磕磕绊绊学成了一曲简易版的绿腰。
她穿着她最喜欢的小裙子,在众皇子公主跟前显摆跳舞,他们也捧场,让出空地看着她跳。
一个小女孩的舞,能跳得有多好?只不过摆了几个动作而已,但还是赢得满堂喝彩。
她当时兴奋又得意,但等目光看向他的时候,他就不似旁人那般捧场,目无表情的,嘴唇抿直,似乎是不喜。
众人都在夸她,就他一言不发。
她决定从那时开始,就讨厌他!
之后,她贪玩在御花园摔了跤,那时正值蚊虫最多的时候,有只不知名的虫子从她精美的绣鞋上往上爬。
她那时太害怕了,惊叫出声,没叫来旁人,到把最讨厌的二皇子给招来了。
“虫子!”她呜呜出声。
也不知他是怎么理解的,直接撕开了她繁复的漂亮裙子,捉住了那只还要往里钻的虫子。
她看到被撕坏的小裙子,哭得更加伤心了!抱着他的脖子,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后来,他实在没法,抱起了她,带她去找父亲。
一见到父亲,她更是委屈得不行,哭得更大声了,就指着被撕坏的小裙子哭。
那时候还太小,一件心爱的裙子坏了,都是天大的事。
后来他们是怎么和好的呢?
好像是,他赔了她二十条漂亮的小裙子,亲自送到的太傅府,在父亲母亲敦促中,她这才露出笑脸,原谅了他。
这之后,他们之间才开始有交集。
珠珞想出了神,拇指一个用力,李璟晔猛地睁开眼睛,突然伸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猫儿似的眼睛倏地睁大,茫然不安,嗫嚅出声:“皇上,你抓痛奴婢了。”
她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上次她给他上药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款香料。若是离得远些,便闻不到,但若靠得像刚刚那么近,这香味就会无孔不入。
她话音落,李璟晔抓她手腕的力道更是重。
珠珞轻轻皱眉,想要收回手,但是怎么用力也逃不开他的钳制,正要开口求饶,他却猛然松开。她正用着力呢,一个不察,手背从自己脸颊擦过。
这时,面纱缓缓滑落,她的容貌清晰地映入李璟晔的眼帘。
琼鼻朱唇,皓齿黛眉,鸦睫美眸,神妃仙子。
上次长街相见,她仅略施粉黛,目的也是掩盖模样的憔悴,但今日却是不同,所谓淡妆浓抹总相宜也不过如此,是用心勾勒晃人眼的美貌。
李璟晔坐起身子,眼神闪了下,呼吸都轻了三分,但他转而想到什么,威严开口:“不是说伤了脸,朕看你的脸好得很?”
珠珞被他斥责,咬着下唇,也不辩解,只是杏眸开始积蓄水花。
瞧她这般委屈巴巴的模样,李璟晔也不忍继续责问,而是语气柔了三分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朕又不会吃了你。”
珠珞眨了下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李璟晔忍住伸手去接的冲动。
她垂眸,深深拜了下去,乌发如瀑,散开,显露出一截盈盈细腰,李璟晔握紧了五指。
珠珞的声音既柔且轻,她说得慢,似乎这般就能减轻几分羞赧:“奴婢有罪,还望皇上恕罪。”
李璟晔声音哑了三分:“你,何罪之有?”
珠珞抬起上半身,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饱满红唇一张一合,吐气如兰:“奴婢钦慕皇上,今日萍渡姑姑身体不适,其实奴婢内心是高兴的,这般奴婢就有机会来见皇上了。”
说着,她的双颊爬上红晕,但还是不疾不徐地解释:“前些日子奴婢伤了脸,后来伤好后,奴婢谁也没说,哪怕昭容娘娘也不知晓,因为因为奴婢”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他眼,垂眸,难为情地咬了下下唇。
李璟晔眼神阴暗,喉见发涩,哑声问:“因为什么?”
珠珞再次抬眸,眼神直直地看着他,她还是头次有这么张扬放肆的目光,道:“因为奴婢私心里,想要皇上第一个见奴婢容貌完好的样子。”
她的嗓音含着媚,像是有无数把小钩子,一下子钩到李璟晔的心。
就在这时,李璟晔伸出了手。
珠珞楚楚可怜地,半激动半忐忑地伸手覆了上去。
就在两手交叠的瞬间,她感到一股大力,将她整个身子从地上托了起来,她浅浅地惊呼了声,下秒就坐在了李璟晔的怀里。
他的大手抚摸过她的眉眼,又暧昧地从她的脸颊滑落,问:“伤哪里了?”
珠珞害羞地覆上他的手,捏着他的手指,滑到右边脸曾受伤的地方,那里现在光滑细腻,完全看不出有过伤疤的痕迹。
她看向他,媚眼如丝:“这里,不过伤口不深,奴婢用了几天药便好了。”
她自然是在骗他,如若不深,怎么骗过储秀宫的人,婉昭容又怎么放心这次她来养心殿?
他的手,顺着她的手往下滑,直到来到她的红唇。
她微微张开,不轻不重地在他指尖咬上一口。
这一口像是打开什么机关,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
李璟晔揽过她的腰,将她按压在龙榻上,拇指摩挲她的红唇,擦去她精心描绘的红脂。
但尤嫌不够,凤眸威压:“你说,你钦慕朕?”
珠珞食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下,轻轻吐出口气,努力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的双臂慢慢攀上他的背,如水似的眸不躲不避:“皇上龙章凤姿,英明神武,受万民敬仰,奴婢只是小小女子,哪里能够抵抗皇上的魅力?”
她的心跳得厉害,不知是因心虚跳得厉害,还是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但她能明显感到李璟晔的心也跳得厉害,比她更甚,他们的身体贴得严丝合缝,他的心跳,震耳欲聋。
珠珞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万不可能退缩,也不想前功尽弃。
于是,她闭上眼睛,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一位男子,哪怕这个男子她并不陌生,可是强烈的羞耻感还是让她浑身都在轻颤,迟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在她贴上来的那一刻,李璟晔后背僵了瞬,随后脑中那根名叫理智的弦断裂,作为一个男子,本能让他开始掠夺。
珠珞全程闭着眼睛,紧张、害怕、羞愧,一股脑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浑身血液都在加速,雪白的肌肤透着诡异的红。
她吃药了。
她跟王鹤雪要的迷情.药,并没有打算用在李璟晔身上,若是事后被查,她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她用在了自己身上。
她害怕没有这个药,她做不到最后一步。
感受她浑身的战栗,李璟晔低头,吻在她的眉心,沙哑的声音含着几分蛊惑:“别怕,朕说过了,朕不会吃了你。”
珠珞:
*
珠珞眼角被逼出一滴泪。
初经人事,她准备得还是不够多。
几乎溃不成军,但为了迎合他,还是咬着牙忍耐。
直到,实在忍不下去,抱着他的脖颈,凄凄哀哀地在他耳边泄出一声:“皇上,疼”
李璟晔眼底泛红,额头青筋直跳,显然没有尽兴。
深吐出口气,抽身离开,摸了摸她的头,擦去她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声音又沉又哑:“乖,睡吧。”
珠珞靠在他滚烫的胸膛上,两颊绯红,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她应该抱着他继续,但身体却告诉她,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她便打算不难为自己,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伴随着他的心跳,闭上了眼睛。
*
储秀宫
眼前着天色已黑,公主的奶嬷嬷见一下午都没见到珠珞人,不免有些担心地询问萍渡。
萍渡拉了一下午的肚子,此刻人正虚脱地躺在床上,还在懊恼自己怎么就吃坏了肚子,硬生生把眼前的机会拱手让了别人。
此刻听奶嬷嬷询问其珠珞的下落,心中涌起几分不对劲来:“你说珠珞还未回来?”
奶嬷嬷平日里与珠珞一起带公主,珠珞心细,干活又认真,平时察觉不出什么,如今人乍一离开这么久,她就手忙脚乱地,想念起珠珞在的时候。
她回:“是啊,小公主在闹觉,平时都是珠珞哄睡的,怎么今日没有看见珠珞姑娘?”
萍渡捂着肚子,强撑起身子,她今天下午都躺在床上,只是听说珠珞代了她去,但还真没注意珠珞回来的时辰,她忙道:“嬷嬷,快,你快去告诉娘娘,就说珠珞去了养心殿还没回来。”
听她语气严肃,奶嬷嬷也不敢耽搁地道:“哎,姑娘,你别急,我这就告诉娘娘。”
婉昭容闻言,挑了下眉:“嬷嬷,你说什么,珠珞还未回来?”
奶嬷嬷不知道其中猫腻,认真回道:“是啊,娘娘,平时都是珠珞哄睡小公主,眼下小公主正哭闹着呢。”
婉昭容脸色陡然沉了下去,“来人!”
两个二等宫女上前,婉昭容沉声吩咐:“去把珠珞给本宫找来。”
她特意加重了“珠珞”两个字,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随后,她又瞪了一眼奶嬷嬷:“连公主都哄不好,要你何用?”
奶嬷嬷忙跪下请罪。
婉昭容:“回去好好照顾公主,记住以后不许珠珞碰公主。”
言下之意,以后珠珞不会帮她照顾公主,奶嬷嬷听明白了,点头称是。
*
珠珞这一觉,睡得很长,睁开眼的时候,不知身处何地何时。
殿内很暗,不远处的灯烛发出微弱的光,她偏头,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下意识地要往后退,身子刚动了下,就被人牢牢锁住腰身。
他声音沉闷:“醒了?”
珠珞轻轻“嗯”了声,以作回应。
他睁开眼睛,大手摸上她的小*腹,柔声问:“饿不饿?”
话音落,她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她的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再次“嗯”了声。
李璟晔发出了声轻笑,随后坐起身子,朝外喊了声:“宴池。”
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腰,语气亲昵:“起来吧,朕一直在等你醒来用膳。”
珠珞有些茫然地起身穿衣,刚刚那个瞬间她好像体会了帝王的温柔,她竟不知冷面二皇子,私下对自己的嫔妃居然如此爱宠。
怪不得,梅采女自得宠后,性情就开始变了。从前与世无争的人,也开始学会争宠,变得患得患失,原来帝王的宠爱,确实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
自宴池进殿伺候后,殿内的烛光比之前更亮了些。两个宫女进来伺候她穿衣,是一件质地单薄的寝衣。
等珠珞穿好衣服,李璟晔也穿戴整齐,朝她伸手:“珠珞,来。”
珠珞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的手滚烫炙热,而她的则不然,冷冰冰的。
他握紧五指,将她的手包裹住,紧紧地握在掌心,带着她去膳房用膳。
珠珞看着满桌的美味珍馐,食欲大动,不过旁边李璟晔都没有动筷子,她也不好先动。到底不是小时候,那个时候,大家为了照顾她这个最小的,就算没有开饭,也会偷偷往她嘴巴里塞东西。
宴池在布菜,珠珞瞧见了,突然开口问:“皇上,奴婢要给您布菜吗?”
她不知道她现在是何种身份,若说是嫔妃,她还没有个名分,可若说是奴婢,她此刻就不应该坐着,应该站起来与宴池一道布菜。
宴池也显然没有料到珠珞会这么问,他的筷子顿了下,差点没有夹住菜。
李璟晔也被她这句话给问到了,他想了下,回:“不必。”
随后,他看向宴池,吩咐道:“传朕口谕,晓谕六宫,封珠珞为答应,封号为‘景’,赐居永寿宫。”
答应?这到是清理之中,但是这封号?
宴池放下筷子,恭敬应道:“奴才遵旨。”
珠珞也反应过来,跪下谢恩:“奴婢不,臣妾多谢皇上,谢皇上隆恩。”
她谋划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她应有的分位。
虽然是最末等的答应,但她决不甘心只做一小小答应,她要往上爬,爬到高位,爬到能为她父亲平反的位置!
“起来吧,”李璟晔表情餍足,拉过她的手,温声道,“不是饿了吗?用膳吧。”
*
皇帝宠幸了一位储秀宫的宫女,这个消息天刚破晓的时候,就传遍了整座后宫。
虽然封的分位不高,但却赐了封号,还赐居永寿宫。
永寿宫是先帝最得宠的妃子曾住过的地方,后来妃子病逝,这座宫殿就空了。
后来皇帝登基,曾派人整修过,据说添了不少好东西,修好后,后宫还在猜测皇帝会安排哪位妃嫔住进去。
却不想,一直闲置至今。
如今,大修后的永寿宫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还是一位答应。没想到小小答应也能成为一宫主位,看来这位答应深受皇上的喜爱,否则皇上也不会坏了老祖宗的规矩,破例让小小答应居一宫主位。
珠珞在养心殿休息了一晚,还没有接触到外面的血雨腥风。
李璟晔上早朝前,吩咐她不必早起,她就顺势赖了会床,直到躺不下去,才起身唤人。
进来的是小德子,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伺候的宫女,正是昨天伺候她穿衣的两位,小德子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谄媚:“景答应,您起来了。”
景答应,乍听这三个字,珠珞还感到有几分陌生,不过也很快适应过来:“嗯,再留就不合规矩了,辛苦公公送我回永寿宫。”
小德子见珠珞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有造化的姑娘,事实也是如此,如今一跃成为皇上的妃子,又得圣宠,恐怕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其实他更敬佩她的是,她居然能得师傅相助。这么多年,后宫多少妃嫔想要贿赂自家师傅,他就没见过师傅这么尽心地帮过一个人。
单从这一点看,他就觉得珠珞是个有本事的姑娘。
他道:“这两位宫女,是师傅挑好了伺候答应的,若答应不嫌弃,还请答应留用。”
珠珞知道这次能够成功侍寝,宴池的确出了份力,他挑的人,她无法开口拒绝,便道:“多谢你师傅费心了,他挑的人自然是好的,我便收下了。”
“露珠、云轻,”小德子喊道,“还不快拜见答应,以后你们就是答应的人了,可得好好伺候答应。”
露珠、云轻:“是,公公。”
这两位宫女模样虽不出挑,但却是难得的敦厚老实的面相,不过她也不敢全盘接受。
先前梅采女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吗?她也是曾以为采薇是宴池的人,没想到并不是,现下她自然会多留一份心。
她道:“对了,德公公,我想麻烦你件事。”
“答应只管吩咐,”小德子笑容依旧谄媚,“奴才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先前我伺候采女的时候,与倚梅轩的宫女彩霞交好,后来她被发配去了辛者库,不知可否将人调来伺候我,也好全了我们之间的情分?”珠珞问得客气。
小德子将话听了进去,但没立即答应,而是道:“答应重情,回头奴才问问师傅,看能不能将人给您调过去。”
珠珞:“谢公公。”
“答应您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
珠珞走在路上,能够清晰地听到路过宫人的交谈声。
“她就是皇上新封的景答应?长得确实好看,也怪不得能从宫女一跃成妃!”
“你懂什么?储秀宫的宫人都说她是狐媚子,蓄意勾引皇上的,早上昭容娘娘还发了好大的火。”
“可是,她运气也太好了吧,皇上居然将永寿宫单独赐给了她。”
“她位份低,说不定哪天永寿宫就住进高位妃嫔,她就会被赶去偏殿住。快别说了,她往这边瞧了!”
“”
珠珞面不改色地走在人群的议论声中,旁边的露珠云轻见自家主子荣辱不惊的样子,不禁暗暗生佩。
也怪不得,同是宫女,偏生这位能够翻身成为主子了。
珠珞耳中听着这些议论,脚下步伐不紧不慢。
她其实整个人还没有缓过来,昨日晚膳后,李璟晔又叫了三次水,她现在快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碧珠觑了眼珠珞的脸色,开口道:“答应,这些宫人说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您得皇上宠爱,是您的福气,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云轻也趁机道:“是啊,答应,依奴婢看,这些人就是嫉妒主子,只能说些酸话罢了。”
到是两个会说话的姑娘,珠珞笑了笑:“嗯,我没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
露珠云轻互望了眼,这位新主子喜行不于色,看来以后伺候起来得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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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珞踏进宫门,永寿宫果然如传闻那般巍峨大气、富丽堂皇,入目之处,奢靡摆件应接不暇,而最令她惊喜的是,院中居然种了她最爱的木绣球。
高枝带雨压雕栏,一蒂千花白玉团。
从窗棂朝外看去,看到一簇簇的白玉团,珠珞嘴角不禁弯起,一扫连日来的阴霾,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还是个老熟人,采薇。
采薇见到她,也是先愣了下,随后弯身行礼道:“景答应,江贵妃请您过去储秀宫回话。”
珠珞收起笑容,没想到这么快江芍姿就找上了门。
她淡声回:“知道了,等下就去储秀宫。”
第26章 出招婉昭容要搬进永寿宫?
储秀宫,众妃齐聚一堂,除了不问世事的皇后。
作为上首的江贵妃,眼神瞥了一眼底下坐的妃嫔,出声:“除了初一给中宫请安的大日子,本宫也好久没有与众妹妹团聚。这次请众妹妹来储秀宫一聚,一来是为了叙旧,二来,皇上新纳了个答应,想必大家对这位新妹妹也很好奇吧?”
话音落,婉昭容则一脸的不屑,恨恨地咬着后槽牙。
庆嫔略有耳闻,只是不确定这个景答应是不是她认识的珠珞,所以选择沉默。
最耐不住性子的还是英答应,她满脸好奇地问:“听说景答应先前只是个宫女?”
坐在瑶贵妃下首的丽昭仪率先回道:“是啊,听说还是昭容妹妹宫里的人?”
瑶贵妃像才知道此事,疑惑地朝着婉昭容看去。
关常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另有所思,她还在想着月华解禁的日子,扒着日子数,似乎就在这两天。
婉昭容面对丽昭仪的询问,强撑起笑容道:“姐姐消息灵通,正是妹妹宫里打杂的宫女,自负美貌,入了皇上的眼,妹妹我也是防不胜防。”
谁都知道婉昭容今早发了大火,不知道摔了多少茶盏,闹得鸡犬不宁,如今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已经实属难得。
丽昭仪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啊,本宫还以为是妹妹近日不常伴架,特地挑人送与皇上,来巩固恩宠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丽昭仪平素在景仁宫默不作声的,但如今却是在储秀宫,在江贵妃的地盘,且她位份不低,又是太后的人,嘴下也开始不留情起来。
“你!”婉昭容脸上浮现怒容,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忍住了,咬着牙道,“姐姐还真爱说笑,不过是小小贱婢出身,哪里需要我大动干戈?”
“好了,”江贵妃适时出声,“不管人是从哪个宫出来的,现下她成了景答应,已然是事实。”
“景?”瑶贵妃问出声,问完,又咳嗽了两声,身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羸弱。
这时,庆嫔开了口,似是在解释:“景,日光也。诗经有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用来赞美一个人崇高的品德,皇上居然用这个字给她做封号?”
“岂是啊,所谓凤鸣朝阳,龙翔景云,这可是形容祥瑞的字。”丽昭仪冷哼着补充。
英答应环视一周,发现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试探地出声:“姐姐们好文采,妹妹读书不多,景这一字只让妹妹想到了皇上的名讳。”
江贵妃闻言,犀利的目光朝英答应探出,英答应被压得低下了头。
皇上的名讳,李、璟、晔,璟晔,景?
没想到这个读书最少的,竟道出其中关键。
婉昭容头个出声反驳:“怎么可能?皇上也不过见她几面,怎会如此厚待她?只不过是随手拣了个字封她罢了。”
她已然失态,众人便知,若是再讨论下去,头个疯的便是她。
*
这还是珠珞承宠后,头次与后宫嫔妃见面。
她本来是打算回来休息的,没成想还是要打起精神应付后宫其她嫔妃。
这个时候,江贵妃唤她过去,怕是有场鸿门宴在等着她。
露珠、云轻在给她上妆,露珠拿起华贵的并蒂海棠步摇,要簪入她的发间,她出声阻止:“这个步摇太过惹眼,我刚得宠,不宜太过招摇。”
“是。”露珠讪讪收回,换了一只不扎眼的团簇白梨发簪。
云轻开口道:“主子,虽然您只是答应位份,但皇上赐了您封号,要真论起来,您的地位可不比没封号的英答应低。”
露珠:“是啊。答应,奴婢虽读书不多,但觉得这个景字,很是好听,皇上还是爱惜您的。”
珠珞不置可否,其实她乍听这个封号的时候,也晃了下神。
因为,她本人颜如玉的小名,便是琼景。
幼时,外人唤她“小玉儿”,而家里人有时则会唤她,“小景儿”。
若不是她从未听过李璟晔唤过她“小景儿”,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认出了她。
可能,只是巧合吧。
“答应,好了。”
珠珞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眉如远黛,明眸皓齿,素雅淡静,清水出芙蓉,不张扬到惹人侧目,满意地点了下头。
她起身,吩咐道:“走吧。”
*
储秀宫对这位新晋景答应的讨论还在如火如荼,如今已经说到她在进储秀宫前是倚梅轩的宫女。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庆嫔。
庆嫔脸上有些挂不住道:“她先前是服侍梅采女的,到也听话安分,只是不知为何去了昭容那里,就”
她欲言又止,“昭容姐姐,妹妹听说,她在你宫里,好像并不受你待见,或许她这才不安分地攀附皇恩,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婉昭容见庆嫔短短两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她身上,内心愤恨,面上却不显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本性如此,到哪里都不甘下贱,迟早都会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
她突然止住话头,想打什么又道:“只是,她先前毁了容,本宫也亲自看过,好大的一条疤,怎么这般还能入了皇上的眼?”
这才是她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她昨天很放心地让珠珞进养心殿,有大半原因也是在此。
皇上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又怎宠幸一位面容有损的低贱宫女?
英答应有些好奇问出声:“昭容娘娘,你说珠珞的脸毁了?”
自从珠珞进入储秀宫后,以前的熟人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她的消息,今早一听她侍寝了,这才派人去打听。
只不过匆忙打听到的消息毕竟有限,果不其然个中缘由还是储秀宫的人最清楚。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盯着婉昭容,其中有不解,也有审视,似乎是在问,是否是她安排人毁的。
婉昭容被人看得心里发毛,恼怒解释道:“是她自己不小心,下雨了还要出去晃悠,这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不知道怎么磕的,就把自己脸给毁了。谁知道她下雨天还要出去,说不定那个时候就起了勾引皇上的心思,只不过没有派上用场罢了。”
瞧着婉昭容努力找补的样子,众人皆是唏嘘,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波折之事。
闷不做声的关常听得入迷,见众人都问出了心中疑惑,她也忍不住问出声:“昭容娘娘,那她昨日为何要去养心殿?”
有知道内情的妃子,幸灾乐祸地看了婉昭容一眼,有不知道内情的,则也是好奇地盯着她,想要知道其中缘由。
婉昭容恨恨出声:“皇上处理政务繁忙,有头疼之症,本宫想了一法,安排心腹去养心殿给皇上按摩解乏。昨日心腹身体不适,这才让景答应顶上,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原来如此,众人心中比之前更是唏嘘。
而庆嫔和英答应想到了什么,脸色更是多了一抹沉重之色。
这时,门口传来通传声:“景答应驾到。”
*
珠珞接收到众妃目光,轻移莲步,端庄有礼地跪下请安:“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给众位姐姐请安。”
江贵妃眼高于顶,刚刚听着众妃谈及的内容,她也是半好奇,半窥探地听着,脑中仔细回想从前梅采女,以及现在婉昭容身边的宫女,确实对珠珞的半分印象都没有。
如今见到真人,她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这般美貌之人,在她宫里潜伏了好几个月,她居然从来没有留意过?
她有些体会到了婉昭容的那份不甘愤怒,设身处地之下,她只怕比婉昭容还要怨恨。
只是这张脸,好生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众妃目光各异,有好奇打量,有审视窥探,更有甚至,嫉恨恼怒。
江贵妃居高临下地扫过众人反应,对跪着的珠珞道:“起来吧。”
珠珞规规矩矩地起身,她今日打扮得并不张扬,一条素净藕丝裙,头上的珠钗也不繁复,用以白梨簪点缀,耳上一对珍珠吊坠,虽打扮得简单,但难掩倾城之姿。
之前的诸多猜测,当她真正现身的那刻,就全部消散。
原因无他,她这般容貌,换做天下任何一位男人,都难以把持。
审视珠珞目光中,最灼热的一道必然是婉昭容,珠珞刚站起身,就听到她不忿道:“景答应,你的脸几时好的,都不告诉本宫一声?好歹本宫也为你担心过,你竟瞒得这般好。”
珠珞面向婉昭容,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多谢昭容娘娘关心,昨日好的,只是嫔妾之前身份卑微,不敢以此事叨扰娘娘。”
昨日?婉昭容冷哼,这个贱婢真是睁眼说瞎话!
明眼人都看出珠珞对婉昭容的忌惮,连容貌好了,都不肯摘下面纱,就为了等侍寝那日才重现天日。
索性也不再多话,冷眼看着婉昭容和珠珞之间内斗,以后的日子,她们主仆两个或许能给她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江贵妃见珠珞行礼规范,问答有度,让人挑不来错,便示意珠珞坐下,说了两句场面话:“景答应以后便是大家的姐妹,景答应不懂规矩的地方,还望各位妹妹多多指点。”
珠珞刚坐下去的身子,立马起身,朝着江贵妃盈盈一拜:“多谢贵妃娘娘。”
态度谦卑,规矩得令人咋舌。
江贵妃未见珠珞本人,还以为是个轻狂的贱婢,仗着美貌爬了龙榻,这般女子她一般不会放在眼里,等皇上玩腻了丢开手,都不用她出手,过几日人就会自取灭亡。
没想到,竟是这般一个人。
江贵妃心中不由得升起危机感。
珠珞对面坐着的是英答应,若说英答应承宠也有段日子了,可惜位份还是答应,到底是缺了点运道。
如今珠珞是有了封号的正经妃子,地位真论起来要比她高,英答应脸色怎么可能会好看?她搅着手里的帕子,恨不得揉碎。
珠珞像是没有看出英答应面上的不满,还友好地冲她笑了下。
此刻英答应的表情更是挂不住了,刚刚的讨论是一回事,如今看到真人就是另外一回事,看到真人对她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她此刻也理解了婉昭容的失态。
坐在珠珞旁边的关常在,在见到珠珞的那刻,眼神就一直没有移开,疑惑期待惊喜忧虑,她的表情太过复杂,复杂到丝毫没注意她这么盯着珠珞,已然是大大的不妥。
珠珞自然也注意到了,礼貌地冲她笑了下。
关常在这才微微回神,回以一笑。
这宫里,她的旧相识除了月华跟江芍姿,就是眼前的关常在了。
关常在这么些年,容貌就没怎么变过,就是眉眼比之前更长开了些,小家碧玉的容貌如今更显清秀。
要真论起来,关常在跟着李璟晔的时间,比江芍姿还要早,她是李璟晔还是王爷时的侧妃,只不过后因娘家与先太子有旧,李璟晔登基后,她就只被封了个常在。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不得宠,位份就再也没有变过,大有在常在位置上待一辈子的可能。
她与关常在幼时虽称不上交好,但一同游玩过三回,是个知心姐姐,很会照顾人,所以她刚刚那一笑,也是有心交好。
*
江贵妃如今执掌六宫事务,按例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说起了正事。
“今日众妹妹都在,本宫掐算着日子,月华郡主也到了解除禁足的日子,想必大家不日就会见到她。”
她话头停顿了下,众妃除了兴奋的关常在,皆是撇撇嘴。
也不乖众妃是这副表情,实在是以前月华郡主行事太过跋扈,惹得大家都很不喜。
珠珞更是想到了那二十巴掌,眼眸闪过暗色。
江贵妃继续道:“去年,皇上跟本宫提及郡主婚事,经过一年的挑选,本宫也有了人选,等本宫汇报给皇上后,就办一场春日宴,到时还请各位妹妹掌掌眼。”
众妃称是。
其实,月华郡主嫁人,对众妃来说,也是件大事,与其让她继续在后宫兴风作浪,不如打发她出去嫁人,还后宫一份安宁。
月华被禁足之事,直到内情的并不多,皇上更是对此事讳莫如深。
所以有人猜测,大约是去年郡主流年不利,先是被禁足一月,后又被禁足一年,许是招惹了什么小人吧。
珠珞也在心中感慨,一年时光匆匆而逝,她在之前也没想过李璟晔居然真关了月华一年,还以为梅采女没了的时候,会将月华放出来。
想来,李璟晔对子嗣很是看重,到底膝下仅有一女,他应该很迫切地想要个皇子吧。
珠珞眼神下垂,落在腹部上。这后宫向来是母凭子贵,她没家世背景,还是罪臣之女,能够依仗的就只有自己这副身子。
就在她思考的间隙,江贵妃已然说起了第二件正事:“景答应。”
珠珞忙起身,“嫔妾在。”
江贵妃慈眉善目地开口:“如今公主大了,婉昭容带着公主住在储秀宫偏殿多有不便。永寿宫就你一人住着,想来也是寂寞,且本宫听闻这两个多月公主也都是由你照看,你照顾得十分妥帖。既如此,本宫安排婉昭容和公主与你同住,如何?”
珠珞闻言,便知这次召见,果然不是单独想要见她这么简单。
没想到这永寿宫,她尚未住进一日,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还是如今恨她入骨的婉昭容,明眼人一眼便知,江贵妃这是故意地,一来婉昭容必定容不下她,二来还可以借婉昭容之手分她的宠。
众人目光再次打量珠珞,不知这位新晋宠妃是咽下这份憋屈,还是当众拒绝,让贵妃下不来台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珠珞乖巧地福了福身子:“嫔妾身份卑微,一切听凭贵妃娘娘安排。”
意料之中的答复,众人收回目光。
珠珞心里虽不愿,但她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拒绝贵妃,贵妃如今正等着拿她的错处呢。
一旦她开口拒绝,恐怕惩罚下秒就会降临到她头上。
况且这事江贵妃显然是临时起意,还未上报给李璟晔,此事就还有转机。
如今她已然做了嫔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她这点子心理准备还是有的。
随着彩屏一声“叫散”,众妃起身,纷纷离开储秀宫。
*
走在宫道上,突然有人叫住了她:“景答应,请留步。”
珠珞回头,见是关常在,行了个礼道:“关常在安。”
“妹妹不必多礼,”关常在上前两步,眼神紧紧盯着她,“妹妹美貌,到教姐姐想起一位故人。”
珠珞心头咯噔了下,装作疑惑地问:“哦?不知是姐姐的哪位故人?”
关常在眼中闪过追忆,语气有几分失落:“幼时玩伴,我其实也不知道她长大后的样子,因为她已经故去。但你的眼睛很像她,她虽年幼,但长得玉雪可爱,想来长大后是与你一般的美貌。”
珠珞没想到关常在居然是宫中头个认出她来的,或许其他几人也认出了她,但是他们谁也不敢提,就关常在敢。
珠珞脸上露出几分歉意:“没想到那位故人已经故去,能让常在记到如今,想必常在与她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关常在笑了,语气说不出的怅惘:“她呀,是个很受宠的小姑娘呢。我也只是跟她游玩过几回,我年长她几岁,照顾她多了点,所以才会记在心头。”
“若说关系好,咱们皇上才是真正与她关系好。”
珠珞脸上错愕一瞬,关常在莫不是在说笑?她颜如玉什么时候与李璟晔关系好了?
见她不可置信的样子,关常在道:“你若是感兴趣,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讲她与皇上之间的故事吧。”
珠珞脸上表情有些微妙,想到以后她要从别人口中,听她与李璟晔的故事,想想还有几分荒诞,她勉力笑道:“好啊,若姐姐不嫌弃,日后有机会我再去咸福宫看望姐姐。”
关常在:“嗯,姐姐求之不得。”
*
与关常在话别,珠珞便携碧珠回到永寿宫。
云轻奉上茶水,关切道:“主子口渴了吧,请喝茶。”
珠珞接过,轻抿了口,想到这主殿华贵富丽,她恐怕住不了几天,等婉昭容搬进来后,她就要移居偏殿了。
她面上有愁绪,云轻看出来了,问道:“主子可有心事?”
珠珞难得有能说心事的人,眼下难免有几分倾诉的欲望:“江贵妃说,婉昭容过几日会搬进来,我只是有些感慨,过几日就要搬离这里,有些不舍罢了。”
云轻诧异地抬眸看了眼碧珠,碧珠点了下头。
云轻试探地问:“主子何不去求求皇上?若是皇上金口玉言,赐永寿宫给主子一人独住,如此主子就不用搬离了。”
珠珞心里也清楚,太后礼佛,皇后不管事,贵妃一家独大,她能求的也只有李璟晔了。
只是,该怎么求?
她想了下,吩咐道:“碧珠、云轻,帮我办件事。”
第27章 留宿皇帝晚上留宿
德公公的动作到快,下午,便领着彩霞进了永寿宫。
珠珞使了个眼神给露珠,露珠上前塞了锭银子给小德子,巧笑嫣然:“德公公,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小德子脸上绽开菊花笑:“姑娘哪里的话,能为答应办事是奴才的脸面。”
随后,他朝着珠珞道:“答应,彩霞奴才给你带来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奴才就先告辞了。”
珠珞:“嗯,公公慢走。”
等小德子走后,珠珞也让露珠跟云轻退下,很快殿内就剩下她和彩霞两个人。
多日不见,彩霞瘦了,人憔悴了许多,脸上没有半点肉,眼睛浑浊,没有之前那股机灵劲了。
动作也变得迟钝,缓了很久,走到珠珞跟前跪下:“奴婢给答应请安。”
珠珞没有立刻让人起来,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清了清嗓音道:“起来吧。”
彩霞慢悠悠起身,身形晃了下,待站稳后,瞧着珠珞,眼泪倏地就落了下来,哭得十分无助:“答应,没想到你还顾及往日情分,把奴婢从辛者库救出来,答应的这份恩情,奴婢此生难忘。”
珠珞没有搭话,而是沉声问:“上次我被月华郡主惩罚,你给我的药膏掺了什么,想必你还记得吧?”
彩霞脸色微白,颤巍巍地继续跪下,以头抢地道:“答应恕罪,以前奴婢不懂事,以后再也不敢了,唯答应命是从!”
珠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些好奇:“我那时与你无冤无仇,是你自己想要害我,还是奉了谁的命令想要害我?”
彩霞抬起头,眼神闪躲,似乎是有些顾忌。
珠珞:“既然你不肯坦诚相待,也罢,你便回去吧,就当没有来过永寿宫。”
她才不用有二心之人。
她是想培养亲信,她看中彩霞也在于,她们相处的那近一年,彩霞办事还算妥当,对她胃口。
若她不知悔改,对她还有所隐瞒,那她也不用留她了。
彩霞闻言,立马膝行几步上前,伸手抱住珠珞的大腿,哭得不能自已:“奴婢当时也不敢有害人的心思,只是奴婢当时是宴公公的人,宴公公忌惮您的美貌,害怕皇上宿在倚梅轩久了,早晚会看上您,您受宠后恐会危及梅采女的地位,这才让奴婢率先断了您的生机,奴婢当时也是糊涂,还请答应饶恕奴婢!”
与她猜想得不错,珠珞没有撇开彩霞的手,而是冷哼道:“我还得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的殚精竭虑,我都不知还有这条道,成为皇上的妃子!”
彩霞抽泣了两声,眼泪流了满脸,也不敢伸手去擦。
珠珞拿出帕子,漫不经心地给她擦去泪痕,循循善诱道:“你可知为何庆嫔不肯收下你?”
想到那日她苦苦哀求庆嫔,但庆嫔始终连面都没有露,彩霞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凄凄哀哀地,好不可怜。
珠珞毫不联系,淡淡吐出最伤人的话语:“因为你与她而言,没有价值。”
彩霞愣住。
珠珞又在她心头插了一刀:“你知道为何宴公公也不要你吗?”
彩霞恍然摇摇头。
珠珞:“傻丫头,因为你被迁怒了,所以宴公公拿你撒气呢。你把他当主子,他把你当什么?当物件、当棋子,就是不当自己人,可是明白?”
彩霞没有料到珠珞的话竟说得如此直白,震惊得连哭都忘记了。
珠珞见敲打得差不多,见好就收地开口:“你没有退路了,你只能跟着我,明白了吗?”
彩霞眼眸看着珠珞,逐渐坚定,她狠狠擦了擦眼角的泪,沉声:“奴婢明白,奴婢这辈子就是主子的人,主子说一,奴婢决不会说二!”
珠珞满意地直起身子,“你明白便好,你要记得我好,你才能好。我爬得越高,你也才能有出路。”
彩霞重重给她磕了个头:“奴婢誓死追谁主子!”
珠珞上前,弯腰抬起彩霞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你光说没用,我要看你怎么做的。且你要记得,在我这里,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彩霞神情一凛:“主子放心,若奴婢日后哪天背叛主子,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珠珞不信誓言,只淡淡笑道:“好了,我信你便是。如今我在宫里无依无靠,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了。且露珠和云轻是宴池送来的人,我始终也不*敢完全相信。”
彩霞十分上道地开口:“主子,我会留意露珠跟云轻的,只要她们有异动,我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珠珞笑了,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你先回去休息,等身子养好了再过来伺候。”
彩霞福了福身子,面露感激:“多谢主子关怀,奴婢会尽快养好身子的。”
如今她身边的人,露珠和云轻,两个人的背影她不熟悉,且又都是宴池的人,难保是否与她一条心,这也是她将彩霞调来的原因,有彩霞帮她试探她们的真心,也省了她不少心力。
*
晚间,小德子又来传消息,说是等下皇上要留宿永寿宫。
珠珞脸上表情淡淡,婢子们脸上都很开心,恭维着珠珞很得圣宠。
送走小德子,露珠第一个迫不及待道:“答应,真是打了瞌睡送枕头,等下皇上过来,您要跟皇上说婉昭容搬进来的事吗?”
珠珞看了看天色,圆月当空,月朗星疏,她摇了下头:“还不是时候。”
随即,看向露珠问:“交代给你们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露珠道:“答应放心,已经将您交代的消息散播出去了。”
这是来到新主子这里办得第一件差事,她们自然办得尽心竭力,要让主子看到她们办事的能力。
珠珞点了下头。
这时,云轻试探地问道:“主子,奴婢有件事不明白,您让我们将您从前在储秀宫受过的苦散播出去,如今您荣升为妃嫔,按理对过去应当避之不及,为何还要宣扬?奴婢害怕,宫里那些拜高踩低的人,会背后议论主子。”
那不是落魄的过去,那是她的来时路。
被人嘴上议论又如何,又不会掉块肉,但如果那些能够阻止婉昭容搬进永寿宫,这才是对她有利的。
她道:“等以后你就知道了。且别人议论就议论吧,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露珠跟云轻相互望望,内心更加钦佩珠珞的安之若素,她身上好似有股强大的力量,让她不惧任何风霜。
*
珠珞拨了拨烛心,将烛光挑亮了些,眨了下疲劳的眼睛,继续捧着手里的书看。
从前跟着皇子公主听学,即便是父亲讲学,她也觉得甚是无趣,公然在课堂上打瞌睡。
自父亲去世后,她才知道那段宁静时光,有多难得,如果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定好好听学,不浪费分秒。
屋里静悄悄地,珠珞看得起劲,没有听到有脚步靠近的动静。
等到突然一道声在她耳边响起,到把她给吓了一跳,“小景儿,在看什么书,这么起劲?”
珠珞忙回头看,看到眉间带笑的脸,放下手里的书,有些娇嗔地行礼道:“皇上走路都没动静的吗?把臣妾吓了一跳。”
李璟晔伸手拉起她的身子,往怀里带了带,重新拿起她看的书,有些惊讶开口:“编年纪事?”
珠珞点了下头:“臣妾对历史故事比较感兴趣,觉得越看越有趣,一时间看入了迷,连皇上过来都没注意到呢。”
李璟晔大手将手反扣到桌面上,揽着她的腰,来了几分兴致:“旁人都看些女德女戒的书,偏你不同,喜欢看记事?”
要真论起来,她还真未仔细看过女德,只因她父亲曾将此书批评得一无是处,说女子看多了这类书,就会变成男人的附属傀儡,情愿不识字便罢,无知妇孺也有自己的活法,何必被女德禁锢一生?
但父亲也是矛盾的,他背地里见此书恨不得踩上几脚泄愤,但又转而对她说,等她以后长大了,旁人问起,还是要说,她读过女德与女戒。
她问父亲为何,父亲则幽幽叹口气,他说世间待女子苛刻,她需说些谎言,来让自己有立足的资本。
所以,她虽一目十行浏览过,也能背出什么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般耳熟能详的规训,但再多就没有了。
此刻,珠珞却是毫不心虚地开口:“臣妾少时读过女德女戒,只是如今长大,便变了胃口,所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臣妾虽不懂得其中的大道理,但时间还长,臣妾可以慢慢悟。”
她这几句话,四两拨千斤,李璟晔不想她竟有这般玲珑心思,有些惊喜地拉过她的手,她的手握着软弱无骨,他不由得摩挲着把玩。
他道:“你有此心便是难得。可是等久了?朕今日批奏折晚了些,日后若是朕晚了,你可早些歇了。”
他们的姿势暧昧,珠珞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她头上什么珠钗都没有,有股淡淡的清香,冰冷的发丝贴着他的身子,让他不禁心生激荡。
珠珞软声道:“能够恭候皇上,是臣妾的荣幸,只要皇上肯来,多久臣妾都是肯等的。”
她说的如此好听,李璟晔伸手将人抱起,往雕花四柱床走去。
珠珞心口不规则地跳动两下,她手指不由得蜷缩起,昨晚虽然李璟晔已经足够温柔。
但她,还是被吓到了。
且她昨日还给自己用了药,现下没有药,她怕自己的身子会起生理性地抗拒。
但是这些,她无法跟任何人表露,且身子更不能出卖自己,叫李璟晔看出端倪来。
*
珠珞急促地喘息着,手指紧紧掐进枕头,埋首其间,眼角沁出的珍珠淹没枕头,她极力压制喉间的痛吟。
当他的手摸上她光滑的背,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察觉到不妥之处,她偏头,主动索吻。
李璟晔面对她的主动,还是很受用的,反客为主,攻城略地。
好不容易应付了一场,珠珞感觉浑身失力,酥酥麻麻的,像昨日感受,好像也不像,昨日疼痛居多,今日到多了几分快.感。
珠珞乖巧地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想到他白日处理政务,晚上居然还能使这么大的力,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不由得艳羡,体力真是好啊。
李璟晔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手中细腻的触感让他心生流连,他本不是重.欲之人,但是在她身上却是有股莫名的冲动,好似怎么也要不够。
但是怀中的小佳人,对这种事大抵有些惧怕的,看她躲猫似地,想迎合却又不敢迎合的纠结样子,让他失笑的同时,也心生爱怜。
床榻之上,他是帝王,向来都是旁人看他的脸色,还有他迁就别人一说。
但是对她,他到底是不同,心动爱怜,便会迁就。
就在珠珞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李璟晔滚烫的身子又翻身上来。
珠珞倏地睁大猫似的眼睛,有些磕磕巴巴道:“皇,皇上”
“怎么?”他有心逗她,“朕还未满足,你不愿意?”
她哪里敢呐,心中憋屈怨怼横生,但是她什么也不敢说,只委屈巴巴地憋了下嘴:“臣妾,愿意”
*
荒唐一夜,再次睁眼,已然天光大亮。
珠珞起身,浑身都是酸痛的,特别是腰际,昨天被李璟晔掐得很了。
她掀开被子一看,白皙的肌肤上都留下了指引,她恨恨握拳捶被,不满地嘟囔道:“还是皇上呢,八辈子没有碰过女人似的!”
等到露珠端着水盆进屋,她讪讪闭嘴,问:“皇上去早朝了吗?”
露珠笑得暧昧:“是啊,答应,皇上起得早,特地吩咐了不要打扰您睡觉。”
珠珞小脸涨红,她才不稀罕这点子小恩小惠呢!
珠珞洗漱吃完早膳,招来云轻询问前日流言散播情况。
云轻说:“主子如今是最得宠之人,所以流言传得特别快,现在基本整个后宫都知道您先前在储秀宫的事,且旁人稍一打听也能证实,所以现在看主子笑话的人也多。”
云轻说的是事实,她既想出这个法子,也已料到这样的结果。
露珠在旁道:“答应,若是任由事情发展,恐对您的威望无利,现在宫中流言四起,有好些难听话呢。”
珠珞抬眸,又看了看天色,嘴上说道:“不急不急。”
露珠和云轻相互望望,她们或许猜到了珠珞在等一个机会,但是具体什么机会,她们就不得而知了。
但她们知道,外面的流言,越早镇压越好,否则拖久了会让珠珞颜面扫地。
珠珞确实在等一个机会,瞧着天色,或许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28章 哭唧唧“皇上,臣妾害怕”……
又到了给中宫请安的大日子,珠珞一如既往地打扮素雅,不想出风头,云轻手巧,给她挽了个云顶髻,只一根白玉簪斜斜插着,再以珠花点缀,清新恬淡。
这还是她侍寝后,第一次觐见皇后,故她早早就到了,就害怕被人拿住话柄。
只不过皇后没有见她,而是差映画让她在外面等着,映画来回话的时候,语气有着皇后大宫女的傲气,下巴抬起,眼底隐隐不屑,“景答应好生等着,娘娘还未醒来。”
等映画走后,身边的彩霞忍不住道:“主子,不过一个宫婢,说话也未免太不客气了些。”
彩霞经过几日修养,精神头已经养起来了,自然而然就成了近身伺候她的人,露珠和云轻瞧见也没说什么,大都心里有数,彩霞与她是旧相识,且还是她亲自从辛者库捞出来的人。
珠珞淡声道:“我如今不过小小答应,她自然有她的傲气。”
当第一次随梅采女来中宫觐见的时候,她就有些奇怪,裴如茵身边怎么会有这般美貌的女子。
后来想了想,裴如茵向来是不屑与女儿家的争高低,身边有个把貌美宫婢相随,也不足为怪。
她还记得,年幼时裴如茵就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矜持守礼,特别是在马球赛上,她惯是会与皇子们一争高低的。
特别是李璟晔,两个人马球赛上相遇,便会打得难舍难分,谁见了不得说一句冤家?
谁能想到,后来这对冤家,竟真被先帝赐了婚,如今已经是大周人人称赞的恩爱帝后。
她与裴如茵在幼时接触并不多,只是在马球赛或者猎场上,欣赏过裴如茵的英姿。
她那时还是个小女孩,而裴如茵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两人年龄相差大,且裴如茵不像江芍姿那般处处献殷勤优待她,所以她与裴如茵并不相熟,仅仅有过两面之缘罢了。
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很喜欢这个英姿飒爽的姐姐的,只是无缘亲近。如今,这位姐姐也是在后宫蹉跎了半辈子,再也不见当年少女意气。
珠珞在宫门口站着等了会儿,看见不远处有轿辇靠近,正是庆嫔。
庆嫔后面跟着英答应。
她姿态恭敬地要给庆嫔行礼,庆嫔下了轿辇,语气平平:“起来吧。”
彩霞扶着珠珞起身,她双腿站久了,有些酸麻。
庆嫔现在对珠珞的心情有些复杂,梅采女走后如果珠珞求到她跟前,她肯定是会保下珠珞的。
只可惜,求她的不是珠珞,而是现在站在她身边的彩霞。
后来,她听闻珠珞被调去婉昭容宫里,觉得也是个好去处,做的是伺候公主的活儿,到也不难。
只是后来,不知怎地她就惹恼了婉昭容,再听到她的消息,就不是好的了,她也只当笑话一听了之。
却没想到,再次见面,她竟成了皇上的妃子,还独居一宫,如果不是之后婉昭容要带着公主搬进去,恐怕她还真就成了一宫主位。
庆嫔喜欢珠珞的聪慧,但与其她嫔妃一般,不喜欢她的美貌,更不喜欢她用她的聪慧去勾引皇上!
如今珠珞成为妃嫔后,虽然行事低调,但皇上一月本就不来后宫几次,而自她得宠后,皇上上个月每次进后宫都是去她宫里,真叫人艳羡又嫉恨啊!
她问:“这冷风口的,景答应怎么站在这里?”
倒春寒,说是冷风口,也不为过。珠珞语气没有半分不满地开口:“嫔妾来早了,皇后娘娘还在洗漱,嫔妾不愿叨扰娘娘,便在这候着。”
庆嫔冷眼瞧她,直到她是这么个伏低做小的性子,没想到做了嫔妃后,还是立不起来,且近日对她的流言更是愈演愈烈,她连平息的本事都没有。
也是,她既无家世背景,又是宫婢出身,眼下又遭了后宫嫔妃的怨恨,若不是得了皇上那丁点的怜惜,又哪有现在做主子的福分?
庆嫔扫了她一眼后,便由着如意掺扶进殿门。
珠珞后退两步,垂着眸,主动给她让道。
至于英答应,脚步停在她跟前,巧笑嫣然:“景答应,没想到我们还有做姐妹的缘分。”
珠珞回之一笑:“姐姐说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英答应笑容不变:“妹妹巧思,以前一个发髻就让梅采女得宠,后来姐姐我也是经由妹妹点拨,才得荣宠至今。如今,妹妹更是以一手的按摩术入了皇上的眼,姐姐真的自叹不如,妹妹哪里来的这么多手段?”
珠珞脸上笑容僵了瞬,是在说她为了争宠不择手段吗?以前她的手段是有利于主子,主子受惠,所以能被允许,如今她为了自己得宠,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英答应话里的酸味,也的确是大,她得宠这么久,连位份都没升,若是她再得宠下去,升了位份,可就要超过她去了。
珠珞:“姐姐说笑了,妹妹哪有什么手段,只是妹妹运气好,能够入皇上的眼罢了。比不得姐姐得宠多时,即便妹妹如今得宠,但也比不过姐姐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她这两句话,将英答应责问的气焰打压了下去,英答应深吸口气,甩着手里的帕子,扯了下吉祥捧着她手臂的手道:“走,咱们进去。”
吉祥忙不迭扶好她:“答应当心,小心门槛。”
珠珞则跟在英答应的后头。
她就慢悠悠跟着,若是等下映画要拦人,也必不会只拦她一人了。
果不其然,庆嫔就很容易进了殿,果真还是庆嫔的面子大,珠珞也跟着沾光,终于能够进殿坐坐。
刚坐下不久,关常在不声不响进殿门坐下,之后便是两位贵妃则姗姗来迟,瑶贵妃及丽昭仪前脚刚到,后脚江贵妃和婉昭容就到了。
以前两队人马碰见,还要阴阳几句,今日却不知为何,竟有股诡异的和谐。
瑶贵妃只时不时掩帕轻咳,丽昭仪关心了两句,瑶贵妃苍白着唇摇头,说是老毛病,等下回宫歇息便会缓过来。
江贵妃则眼神头个锁定在珠珞头上,突然开口:“景答应,永寿宫主殿可收拾出来了?这个月婉昭容跟公主可就要搬进去了。”
众妃视线纷纷移了过来,落在珠珞身上,一时间针落可闻。
珠珞大大方方地站起身,遥遥福了福身子,道:“回贵妃娘娘,主殿一切都已妥当,等着昭容和公主入住。只是偏殿年久失修,修缮还需要时日,嫔妾已经让宫人加紧整修,决不会误了昭容跟公主迁殿的吉时。”
她表明了她现在还居住主殿的原因,不是她不肯搬,而是现下偏殿没有修好,她根本搬不了。
至于进度,她也巧妙回复了,不会耽误婉昭容跟公主迁宫的吉时,这下江贵妃即便想找理由责罚,也是无法,只得冷哼了声:“最好是不要误了迁宫的吉时。”
珠珞乖巧应答:“是,娘娘。”
回了贵妃的话,珠珞偏身坐下,众妃的目光才纷纷移开。
但是私下里的议论却清晰传入珠珞耳朵。
“永寿宫可是好地方,离养心殿又近,先前一直封宫修缮,被皇上又着意添置了好多东西,可是人人都想去的地方。”
“所以呀,这景答应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婉昭容一搬进去,她可不就要灰溜溜搬去偏殿了?”
“景答应最近也未免太风光了些,是要有个高位妃嫔压压她的气焰,否则她一个宫婢出身,难道还真想扶摇直上不成?”
“等婉昭容搬进去,可就有好戏看了。”
珠珞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处于被议论的中心,还能淡定地抿了口茶,有些意外,居然是雨前龙井,李璟晔最不喜欢的茶。
这时,有太监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珠珞跟着众妃起身,给皇后请安。
裴如茵今日依旧端庄如常,但若真的见过她鲜活的过去,就会感觉此刻高高坐在凤位上的只是个躯壳,还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随着一声“平身”,珠珞由彩霞搀扶坐下。
而就在这时,门外也响起一声通传:“月华郡主到!”
月华郡主有一年时间没有现身过,宫里世事无常,她若真不出现,恐怕大家就快要忘了这号人物。
如今人真实出现在眼前,众妃齐齐收敛神色,不动神色地打量起月华来。
众妃对月华的感情不可谓不复杂,说是“姑姐儿”,但月华到底不是皇上的亲妹妹,并且月华对皇上的心思也昭然若揭。
但若说以后会成为姐妹,心里肯定是不愿的,本就这么嚣张霸道的一个人,若真成了后宫里的姐妹,恐怕本就少得可怜的恩宠一下子就要被月华给断了!
月华可不是善茬,决计是会做出这般无力蛮横之事。
月华盛妆出席,满头珠翠,冠压群芳,日光照耀下,流彩熠熠,直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给皇后请了安后,见往常她的位置被撤了去,脸上隐约不满道:“皇后娘娘,月华今日不请自来,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皇后娘娘:“郡主哪里的话。映画,赐座。”
映画冷着脸,吩咐宫人给月华搬来座椅,还是往常的位置,就在皇后下首。
头个不高兴的就是江贵妃,瑶贵妃也适时地咳嗽了两声。
月华昂首坐下,众人的目光让她愈发得意,即便被禁足一年,她归来后地位仍然不减分毫。
这时,她想到了她的仇人,看了眼后妃,果真没有看到梅采女,想到梅采女因难产而亡,今日才有实感的快意!
之后,她再瞧过去,快意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谁?那个宫婢,她怎么会在这里?
月华心里这么想的,也是忍不住问出了声:“你不是梅采女的宫女,怎么会在这里?”
珠珞也是没有想到,月华竟然还能记得她,正考虑着要不要起身。
却不想这时,婉昭容搭了话:“郡主,她现在可不是什么梅采女的宫女,她可是实实在在皇上的嫔妃,景答应。”
景答应?月华脸色沉了下去。
皇帝哥哥名讳是李璟晔,难不成,皇帝哥哥不惜用自己的名讳给她取封号?
可是,她一贱婢凭什么?!
正欲质问,去不想这时皇后开了口:“月华,你之前见过景答应?”
月华恶狠狠地盯着珠珞,咬着牙回:“有过一面之缘。”
岂止是一面之缘,她还挨过她的巴掌呢,珠珞心想。
皇后语气依旧大方:“景答应如今是皇上的嫔妃,你作为郡主,也要同她好好相处。”
随后眼神扫过众嫔妃:“不仅是月华,还有你们,不要与景答应为难,大家同侍奉皇上,都是姐妹,要和睦相处。”
众妃纷纷有些诧异地看向珠珞,以前谁得宠,皇后可都是半分体贴话都无,如今居然给珠珞撑场子?
珠珞心中也诧异,她并没有感觉到皇后话里的虚伪,能真切感觉到她话里的好意,或许这就是皇后统辖后宫,管理嫔妃的职责吧。
有了皇后开口,月华这才悻悻闭了嘴。
只是眼神偶尔看向珠珞的时候,闪着寒光。
*
珠珞头个切身感受到被权力庇护的滋味,皇后前脚刚发话,后脚也没有妃嫔继续挤兑她,相安无事直到叫散。
她没有坐轿辇回去,而是由彩霞跟着,走了回去,权当散心。
现下虽然未到午时,但是天边却卷起了黑云,天色暗沉沉的,明显是暴雨前奏。
彩霞道:“主子,怕是等下要下雨,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珠珞:“好。”
暴雨才好,最好是雷电交加,她心想。
晚上果然如她所料,暴雨如注,电闪雷鸣,雨点打在地上劈啪作响。
李璟晔是踩着雨点进门的,珠珞瞧见,面露惊喜起身迎他,又见他身上衣袍被打湿,仔细给他脱了外衣,又让彩霞备了毛巾,动作温柔地给他擦了淋湿的头发。
她边擦边柔声道:“皇上何苦来哉,若是不小心着了风寒,可教臣妾怎么好?”
明明是句抱怨的话,却叫人听出里面的关切,李璟晔伸手扣住她的腰,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眸问:“你不希望朕过来?”
珠珞羞红了脸,摇了下头,伸手抱着他的脖颈,红唇轻启:“怎会?皇上能来,臣妾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希望皇上过来呢?”
李璟晔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笑道:“真是口是心非,看朕等下怎么罚你。”
说着,一把抱起她的身子,往床榻走去。
珠珞未着床铺,已然开始觉得腰酸
子夜,雷电声愈发大,电石火光,殿内忽明忽暗,珠珞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突然被惊醒。
她还迷迷糊糊地,不知身处何地。
李璟晔察觉到她的惊喜,第一反应是抱着她安慰,却不想被她一把推开,她抱头蜷缩着身子,随着雷声轻颤,嘴里不住地喊着:“昭容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呜呜,求求您,不要再打奴婢了!”
李璟晔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他按住珠珞的肩头,语气急切地安慰:“小景儿,你看好了,是朕,朕在这里,你不要害怕,朕会保护你的!”
珠珞抬起湿漉漉的眸,像是突然回神,之后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埋首在他肩头轻颤:“皇上,皇上!臣妾害怕呜呜”
第29章 口谕“给朕生个皇子吧”
李璟晔就这么抱着她,外面的雷声此刻渐弱,映照着她的呜咽声更加明显。
很快,他的肩头,就洇湿一片,怀里的娇娇儿逐渐平复情绪,抽抽搭搭地喊他:“皇上,是臣妾失礼,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她语气有些闷,强作坚强的样子,惹人心疼。
恰在这时,一记沉闷的惊雷乍响,吓得珠珞再次紧紧抱着李璟晔,像是要把整个身子嵌进他的身体里。
但这次她没哭,只紧紧咬着下唇,生生将闷哼声堵在喉咙处。
李璟晔瞧出来了,黑暗中,他抬起她的下巴,她莹白如玉的脸在这暗夜也显眼,他轻轻用拇指擦去她脸颊的泪痕,柔声问:“小景儿,可是做噩梦了?”
珠珞委屈巴巴地“嗯”了声,有些逃避的样子。
李璟晔继续柔声安抚:“做了什么噩梦?竟怕成这个样子。”
珠珞有口难开,欲言又止,抓住他的手,用脸颊轻轻蹭着,像是讨巧的猫儿:“没什么,梦见了大水怪,可吓人了,所以臣妾害怕。”
明显是在说谎,李璟晔也不恼道:“梦里的水怪是婉昭容?”
听到“婉昭容”三个字,珠珞的身子明显僵了下,随后憋了嘴,似是又要哭的样子。
李璟晔现在可怕极了她哭,连忙哄道:“是朕不好,不该调侃你。你若有什么话,尽管和朕说,朕会保护你的。”
许是被“保护”两个字动容,珠珞这才缓缓开口:“臣妾先前是昭容宫里的人,许是伺候得不好,昭容娘娘不是很喜欢臣妾。现在臣妾有幸入了皇上的眼,住进永寿宫,贵妃娘娘说昭容这个月也会搬进来,臣妾就”
她的话戛然而止,李璟晔却是眸光沉沉:“她以前怎么欺负你的?”
珠珞心里有些诧异,面上却没展露出来。
她心想,这宫里流言纷飞,任谁都知道她之前是储秀宫最低等的宫女,宫里的人对她非打即骂,若不是后来救了公主一命,许是早就被磋磨掉了性命。
李璟晔居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
好像也不意外。
他是个皇帝,哪里有闲工夫管后宫的闲言碎语,再者她不过是个刚得宠的答应,在他心里能有什么份量。
因为不在乎,所有不关注,因为不关注,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但他问了,她就得说嘛?
珠珞避而不谈道:“皇上,这一切都过去了。臣妾只是想着,既然昭容娘娘喜欢永寿宫,不如臣妾就搬出去,您随便打发臣妾去哪里都可以。”
李璟晔哂笑:“真是孩子话。朕赐你独居永寿宫,你不用搬走,也哪里都不要去。”
独居?珠珞杏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即便是在黑夜,也亮得难以让人忽视,她惊喜道:“皇上说得可是真的?当真让臣妾独居永寿宫!”
李璟晔:“君无戏言。”
珠珞喜形于色,伸手就抱住他的脖子,将被泪打湿过的小脸,贴在他的脸上,猫儿似地蹭了蹭,“皇上真的对臣妾太好了,臣妾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您了。”
李璟晔此刻睡意全无,温香软玉在怀,又是一出美人撒娇的场景,他嗓音低沉问:“这就算好了?”
“这是自然,”珠珞没有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还在撒娇,“自入宫后,皇上是对臣妾最好的人,臣妾愿为陛下当牛做马!”
李璟晔突然伸手扒开身上被她哭湿的寝衣,健硕的臂膀透过隐有一丝光亮的天色,冲击力十足,他翻身覆上她的身子,一锤定音:“不需要你当牛做马,给朕生个皇子便罢。”
珠珞:“”
这都后半夜了!
他明天不是还要早朝的吗?!
她的腰,明天还要不要了
*
后宫嫔妃母凭子贵,且李璟晔只有一位皇女,众妃自然铆足劲想要生下一位皇子。
珠珞也不例外。
她家世单薄,在宫里又无根基,如今又处处树敌,如果能有个皇子傍身,这一切困难便迎刃而解。
且若无子嗣,她的晋升路也无望,她又何时能与江贵妃平起平坐,甚至超过她的地位呢?
但话说回来,子嗣一事也不能着急,顺其自然,徐徐图之。
第二天,珠珞依旧是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的时候,感觉腰酸得厉害,嗓音都是哑的。
三位宫女倒是很高兴,围着她打转,恭维她得宠,昨日皇上冒雨前来永寿宫,可见宠爱之甚。
珠珞却是心想,宫里谁都知道永寿宫是离养心殿最近的,许是大雨,他不乐意走远处,这才来了她这里。
且他对她的宠爱,不过是一时兴起,就像是对宠物那般。
否则,他何以没听过宫里的流言,不知道她与婉昭容的往事。
好在,事情的结果如她所料,这几日的布局,也不算白费,若他不信流言,真有心去查,也只会查到她不堪的过去,更加心疼她罢了。
用过膳后,宴池踏足永寿宫,前来宣旨。
珠珞跪下接旨时,晃了下神,直到彩霞拉了下她的胳膊,喜道:“主子,您升为采女了,恭喜主子!”
珠珞今日早些时候,还在想着如何升位份,却不想旨意下得这么快,一上午的时间,她就升了位份,虽然位份还是不高,但比入宫一年多还未晋升的英答应,她的升迁可谓是神速。
珠珞恭恭敬敬接旨,想不到李璟晔还是像幼时那般,受不了女子的撒娇。
这是她在他那回吃花生起风疹时发现的,那时她就是靠着撒娇哭闹蒙混过关,如今依旧管用。
彩霞扶起珠珞,眼神有些不敢看向宴池。
珠珞接过圣旨,嘴角弯起:“有劳公公跑这一趟,多谢公公。”
碧珠很有眼力见地塞了一包银锭子给宴池,宴池没有推拒,直接收下了,但面上也没有表现得对这银子有多心动。
宴池道:“采女,咱家不便多留,还要去趟储秀宫。”
珠珞好奇:“储秀宫?”
难道储秀宫的两位主子,也要升位份?
这对珠珞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若是江贵妃,她再升,便是皇贵妃,这于她而言,可真是当头一棒,几乎是灭顶之灾。
若是婉昭容,她再升便是婉妃,她这个小小采女在妃位前也是不够看的,于她而言,也是不幸。
宴池许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释道:“皇上见公主一日日长大,储秀宫偏殿腾挪不开,便让公主随着生母婉昭容,搬迁至更加宽阔的咸福宫。”
咸福宫,这不是关常在所居的住所?
关常在居于偏殿,主殿正巧也空着。
珠珞道:“原来如此,就不耽误公公去下旨了,公公慢走。”
宴池却是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道:“这些日子,有关采女的流言四起,皇上有心整治,凡是宫里有随意讨论采女与储秀宫旧事的宫人,一律打发去辛者库,咱家这厢恭喜采女了。”
珠珞心头微动,直接问出声:“皇上何时知晓我的过去?”
昨日不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宴池道:“今日早朝前,皇上派咱家去打听,却不想打听到了好些难听的话,皇上自然不喜后宫的口舌议论,便有了这道口谕。”
“这于*采女是好事,采女有了这道口谕,便再也不怕被人议论了。”
珠珞笑了笑,并没有附和称是。
毕竟,摆在台面上的议论好摆平,私下里的议论却是怎么禁都禁不了的。
宴池:“好了,咱家就不打扰采女了。等下御膳房会送来东阿阿胶羹,皇上特地嘱托赏给采女的,皇上很关心采女的身子。”
她闻言,耳畔爬了层红晕地点了下头:“多谢皇上。”
她想到,昨晚实在没有力气,也没什么可做托词的,就拿自己的身子说事,说从前做宫女的时候,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这才有些虚弱。
本来也是想要求一波怜惜,没想到他竟真的记在了心上,虽然当时没有立即松开她,却是缓了力道,没有先前那般蛮横了。
看着宴池远去的身影,珠珞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她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后宫的嫔妃非要争宠,争宠就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为何不争?
婉昭容要搬进永寿宫,这对她而言,是天大的事,但是在李璟晔跟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且宫里的流言,他只是一道口谕,便可平息,就不会有人明面上拿这些话挤兑她,这些事可都是只有权力才能摆平。
*
储秀宫
婉昭容有些不敢置信地跪下接了口谕,抬头涩声问宴池:“宴公公,皇上竟真让本宫和公主搬去咸福宫?”
宴池笑道:“娘娘,皇上正是爱惜公主,这才让您去咸福宫当主位,这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可是,”婉昭容有些不甘地咬牙,“本宫要搬去的是永寿宫啊。”
宴池:“娘娘,可不敢胡说,皇上可没说过这话。且皇上金口玉言,永寿宫独独赐与景答应,哦,现在应该称景采女,赐与景采女独居,这圣意谁敢违背?”
“什么?”婉昭容气得直接站起了身子,音量也不由拔高,“她竟然这么快就升了采女位份,皇上还将永寿宫赐予她独居?”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宴池继续不紧不慢道:“咱家知道,先前娘娘与采女之间有龃龉,但皇上口谕,后宫中人不得议论采女过去之事,难道娘娘想抗旨不成?”
婉昭容脸色一白,这两道口谕,皆是冲着她来的,若说那个小贱人背后没有搞鬼,她肯定是不信的!
可是,皇上居然这么宠爱她?连她的脸面都不顾,也要维护那个小贱人吗?
第30章 算计她竟然也有等待临幸的这天
短短一天,后宫中人皆知,独居永寿宫的景答应不仅升了位份,皇上还金口玉言,赐她独居永寿宫。
且后宫有关景采女的流言也被皇上以雷霆之怒平息,赏了最嘴碎者二十板子,人没死,直接被拉去了辛者库。
一时间,后宫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皇上此刻宠爱一个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各宫反应各不相同,其中反应最大的还是储秀宫。
从储秀宫出去的人,此刻风头最盛,直接压了储秀宫一头。
其次,便是碧冼阁。
英答应已经砸坏了好几个玉盏,尤不解气,还砸了几个青花瓷瓶。
终于是打闹得没了力气,吉祥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答应,即便各宫娘娘都不愿意去永寿宫恭贺,可咱们也得过去呐。”
英答应狠狠瞪她一眼,怒骂:“好不容易走了个梅采女,现在又来个景采女,倚梅轩是专来克我的么!”
她先前一直天真以为,位份都是按照祖制熬出来的,她得宠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不过一年多点,她不着急升,慢慢熬便是。
却万没想到,一个小小宫婢,初封就是有封号的答应,如今得宠不过一月多余,位份就升了采女,以后她遇见她,还要屈膝行礼,这叫她如何甘心!
吉祥端起殿内唯一完好无损的茶盏,端给英答应道:“答应消消气,既然答应提到了梅采女,就知道先前她如何得意,仗着肚子争宠,如今却是如何,不过一抔黄土罢了。”
“即便景采女如今再得宠,出身摆在这,她连梅采女都不如,那下场还能比梅采女好?答应,您才是有福气的,所谓福气不怕晚,您何必现在生气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英答应闻言,心绪稍稍平息,想到那没福气的梅采女,即便怀个皇子,也不中用,都是能生孩子的女人,偏她生不出来。
她顺了气,接过茶盏,抿了口润喉。
吉祥很有眼力见地继续说道:“答应,如今景采女最得宠,您接近她说不定还能遇见皇上,且景采女本就与六宫不合,您若是主动示好,想必景采女也是乐意与您交好的,毕竟你们之间,也有过去的情分在。”
英答应却是不服:“她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低头?”
英答应虽然在后宫不显眼,但在入宫前,在家里也是独一份的宠爱,只有旁人讨好她的份,她哪能有那股心气去笼络别人?
吉祥继续劝道:“答应,皇上可是一月有余未来碧冼阁,若再不来,怕是要忘了碧冼阁,您即便是为了皇上,也得去永寿宫啊。”
英答应想到皇上,气焰不再嚣张,眼底露出几分想念,她道:“也罢,你去库房挑几件好的,咱们去给景采女道贺去。”
吉祥:“是,答应!”
*
储秀宫
婉昭容红着眼,委委屈屈地坐在下首,向上首的江贵妃哭诉:“娘娘,景采女也未免太不把储秀宫放在眼里了,嫔妾迁居永寿宫可是您的指令,她倒好,转头就向皇上献媚,直接将嫔妾打发去了咸福宫。”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进了咸福宫,跟进了冷宫有什么区别?
冷宫现在关着些前朝的妃子,当今皇上仁德,没有赐死,还日日赏口饭吃。他的妃子没有被打入冷宫的。
但,有的宫殿,不是冷宫,却甚是冷宫。
如瑶贵妃的听雨轩。
瑶贵妃是个药罐子,丽昭仪表面风光,只不过仗着太后的势,皇上也只不过宠爱一时,便丢开了手。
皇上常年不踏足听雨轩,听雨轩的宫墙冷得与冷宫无异。
皇上第二不愿踏足的便是咸福宫。
据说关常在失宠,还是因为她曾在皇上跟前大言不惭,给先太子求情,惹得皇上震怒,这才从此失了宠。
后来,皇上虽然没有责罚,但她在常在位置上就没挪动过,且她独居的咸福宫从此也成了冷宫的存在。
皇上像是把这座宫殿给遗忘了,如果不是每月初一能看见关常在,众人恐怕都记不起有这号人物在。
婉昭容想到这,害怕步关常在后尘,继续哭哭啼啼:“娘娘,她如今不过是个采女,就敢如此嚣张,日后封嫔封妃又待如何?”
这一句明显是挑拨,但江贵妃听进去了,冷眸道:“你有公主傍身,还怕皇上不去咸福宫见你?你又不是听雨轩的,听雨轩比咸福宫还不如,你现在是昭容,少一派还是本宫宫里美人的作态。”
婉昭容噎住,忍气吞声地用帕子擦脸颊。
江贵妃数落之后,软了语气又道:“你担心的也是本宫的顾虑,只是你与景采女的恩怨众人皆知,她如今正得宠,难道你还想让皇上知道不成?到那时,你和你的公主还想让皇上见你们吗?”
婉昭容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嫔妾就只是看中了永寿宫的地界,那日一早才求到娘娘跟前,并没有要为难景答应的心思。”
江贵妃冷哼了声,她说的话恐怕也只有她自己信了。
婉昭容也知道她手里最大的保障是公主,但可惜只是个皇女,若是皇子,她如今哪还用看一小小采女的脸色?
江贵妃道:“如今景采女得宠,后宫里看不惯她的遍地都是,你又上赶着,也不怕失了身份?”
江贵妃能掌管后宫多年,自然是能沉得住气的,她稳坐钓鱼台,尽看底下妃嫔厮杀。
只有能动摇她地位的大事,她才会亲自出手,比如皇嗣。
婉昭容眼神若有所思:“娘娘,您的意思是?”
江贵妃:“你没看到昨日郡主看她的眼神?你难道忘了,郡主当日被禁足是为了什么?”
婉昭容想到什么,破涕为笑道:“嫔妾愚笨,幸得娘娘庇护。只是嫔妾与公主今后不便侍奉在侧,不过嫔妾会常带公主回储秀宫见娘娘的。”
她嘴上话说得好听,实际上怕是巴不得再也不回储秀宫。
毕竟,寄人篱下,哪里有当一宫主位来得痛快!
*
打发走了婉昭容,江贵妃让彩屏唤来采薇。
正在浣洗宫衣的采薇,突然被传召,麻木的表情愣了下。
当即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恭小心地对彩屏道:“姑姑,不知娘娘因何传召奴婢?”
彩屏不屑地瞥了她眼:“哪来的废话?还不快过去,难道让娘娘亲自等你不成!”
采薇唯唯诺诺应了声:“是,姑姑。”
梅采女没去世前,她每次来储秀宫,彩屏待她都好似亲姐妹般,处处照顾不说,连手指缝里泄出来的赏赐都比她的月例银子要高。
后来梅采女去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来了储秀宫,却不想彩屏赫然变了脸色,待她再也不如从前,日日让她干粗活跑腿之类的事不说,还稍有不高兴,就克扣她的月例银子。
她即便再傻,也看出先前彩屏对她的好,只不过是因为她的主子是有孕的梅采女罢了。
后宫皆知,储秀宫的宫婢珠珞一夜飞上枝头,成了皇上的嫔妃,之前在婉昭容手上吃尽苦楚,如今百忍成钢。
有人私下里议论,若能得皇上一夕宠幸,先前吃过的苦又算什么?
旁人不知的是,同从先前倚梅轩出来,又在储秀宫受苦的宫婢又岂止珠珞一人?
还有一个她。
若珠珞可以爬上龙床,她又有何不可?
她若早知珠珞有这个心思,当初珠珞还在储秀宫受罪的时候,就应该稍微施恩,这般她现在哪能还在储秀宫继续受苦?
到便宜了彩霞,听说还是珠珞亲自捞人出来的,现下又成了储秀宫得脸的大宫女。
彩霞凭什么,珠珞她又凭什么?!
*
江贵妃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采薇,她知道这个宫女是个不安分的,但若没有她,她也不能这么快痛快地除掉梅采女。
如今,她仍对她有用。
她道:“起来回话。彩屏,赐座。”
彩屏搬来了个小杌子,采薇心情忐忑地坐下,一下子回到当初她来呈梅采女脉案的时候,当真是恍如隔世。
江贵妃开门见山道:“先前听你说,当日月华郡主给梅采女下药,此事是珠珞发现的?月华还为此,被皇上罚禁足一年。”
采薇回道:“是,娘娘。奴婢当时在场,确有此事。”
江贵妃好整以暇地摸着护甲,冷冷地下命令:“想来郡主还不知道她当时的事情是怎么败露的,采薇你去给郡主提个醒,明白了吗?”
采薇连忙起身,跪下道:“奴婢明白。”
江贵妃这才满意地笑笑:“彩屏,去把本宫素日用的血燕给采薇。采薇,这事你好好办,办好了本宫有赏。”
采薇满脸感激地跪下叩头:“谢娘娘。”
江贵妃又道:“顺道给郡主带句话,她的禁足既然已经解了,挑选郡马的春日宴不日便要举办,届时她要好好挑选,别辜负了皇上和本宫的一片心意。”
“是。”
*
琼华宫
月华正发着脾气,忽闻秋桃说,门外有储秀宫的婢女求见。
她这才收敛脾气,唤人进来。
采薇将血燕搁置在桌子上,讨好地朝着月华笑道:“郡主,这是贵妃娘娘特地,吩咐奴婢送来的血燕,来给郡主补身子的。”
月华自进宫后,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兴趣缺缺道:“放下吧,娘娘有心了。”
在新晋嫔妃得宠前,月华是宫里唯一敢和江贵妃打嘴仗的,她们两个同沐皇恩,且各自拿捏着彼此的小心思,你来我往,斗得好不热闹。
自从她前后脚被禁足,禁足期间,门庭冷落,连皇帝都不派人看望,且后宫多的是拜高踩低的人,连带着内务府的那些狗奴才,竟也对她不敬!
若不是关常在时常在外帮衬着,她能不能有命解除禁足,都是两说。
如今,面对如日中天的江贵妃来人,月华按捺住脾气,收敛了点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
采薇放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跪下道:“回禀郡主,此次差事是奴婢求来的,奴婢有事想要见郡主一面。”
月华来了兴致,挑眉:“哦?”
采薇道:“奴婢先前是倚梅轩的,近身伺候梅采女。那日郡主派人送糕点给采女,本来采女是要吃的,却不想如今已是景采女的珠珞突然制止了采女,还说糕点里被下了东西,奴婢人微言轻,即便有心想为郡主辩解两句,也是无法”
“什么?”月华脸色大变,气得站起身来,怒不可遏,“你说是珠珞那个贱人瞧出来的?”
面对月华的自爆,采薇眼眸闪了闪,压下心中不屑,抬眸又是可怜模样:“郡主,奴婢知道此事必不是郡主做的,郡主也是被奸人陷害,害得郡主被禁足一年!奴婢如今看来,始作俑者正是景采女!这件事搁在奴婢心里久了,今日终于有幸能够当面陈情,还请郡主息怒。”
息怒?月华气得脸色涨红,额头青筋直跳,眼底的杀意任谁瞧了,都觉胆战心惊。
见月华不说话,采薇不再拱火,而是道:“奴婢此次前来,还奉了贵妃娘娘的命,郡主现下被解了禁足,挑选驸马的春日宴便会提上日程。娘娘的意思是,希望郡主好好择婿,届时皇上跟娘娘会给郡主做主的。”
月华沉声回:“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采薇心里松了口气,忙不迭起身:“谢郡主,奴婢先回去复命。”
等采薇走后,月华气得将桌上刚端来的血燕挥手扫落在地,发出“嘭”的一声,吓得秋桃忙匍匐在地,“郡主息怒!”
月华胸口不住地起伏,咬着牙低声道:“好你个珠珞,我两次禁足都是拜你所赐,如今你踩着我的脸面荣升为妃子,当我月华真是泥塑的不成?”
秋桃从来没有见过月华发如此大的火气,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月华冷眼觑了她眼,吩咐道:“去打听下,春日宴上有哪些青年才俊出席?”
秋桃不知道月华想做什么,但有股风雨欲来的感受,她应声道:“是,郡主。”
*
永寿宫
王鹤雪跪在地上,手指隔着帕子,给珠珞把脉。
把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愣是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半天。
再看下去,怕是三位宫女要看出端倪,她吩咐道:“我有话要与王太医商量,你们退下吧。”
等人退下,珠珞收回手,这才缓缓开口:“王哥哥,你这是在怪我吗?”
她竟还唤他王哥哥!王鹤雪掩住心中惊喜,到底如今身份有别,他垂眸道:“微臣不敢。”
珠珞闻言,红了眼眶,叹口气道:“王哥哥,你知道我曾在储秀宫受苦,但你知道我受了什么苦吗?”
王鹤雪自然也听到了流言,还未等珠珞开口,眼底便流露出心疼之色。
珠珞直接揭开伤疤道:“那个时候如今想来,恍若噩梦。我吃的是狗都不吃的馊饭,白日里干的是最累最苦的活,晚上还要跪着当人肉烛。婉昭容每天让二十三的宫人轮.流鞭笞我,我的后背有段时间一碰就疼。”
王鹤雪听不下去,眼底的心疼与恼恨几乎要溢出来,他近乎哀求地开口:“你别说了,别说了”
珠珞却是不听,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为了打消她对我的忌惮,不惜毁容,你知道脸被划破是什么感受,你知道被人冷眼嘲笑,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是什么感受吗?”
王鹤雪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她短短两句话硬生生给逼出了眼泪。
“我知道,”珠珞眼神定定地瞧着他,“王哥哥,我知道。”
王鹤雪向来在家也是被捧着长大的,从小流血不流泪,此刻却在珠珞跟前落下眼泪,声音哽咽:“珠珞,是我无能,我不能保护你,我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
珠珞倔强地擦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抽泣了声:“王哥哥,不可否认,我利用了你,利用你给的药,我不仅成功给萍渡下药,顶替了她给皇上按摩的位置,还利用你的药养好了脸上的伤,目的就是为了获宠。”
王鹤雪闻言,眼里没有被利用的恼恨,而是问:“那迷情.药呢?”
他还以为她拿这药是要做坏事,但他又觉得她不是这般毫无底线之人,所以他内心是极度矛盾的。
珠珞却是突然落了泪:“我好害怕,所以就下给了自己。”
王鹤雪表情愕然,不敢置信:“自己?”
他以为她是靠药得宠的,还害怕她把药下到皇上身上,东窗事发后会保不住自己。
没想到,她竟下在了自己身上!
王鹤雪内心是震惊的,震惊她如此瘦弱的身体,竟有如此胆量与魄力!
同时也是惋惜的,这般好的女子,不属于他。
珠珞擦了擦脸颊的泪,平复了心情道:“王哥哥,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今日我只想问你,先前你说会护我一辈子,可还当真?”
王鹤雪凛了神色,郑重开口:“当真!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宫女也罢,宫妃也罢,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会出现在你身边。”
珠珞这才满意地莞尔:“多谢王哥哥,宫里没有你,我如履薄冰。”
王鹤雪心中的苦痛,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珠珞心里的石头落下,转而说起正事:“王哥哥,我这身子如何,伺候皇上也一月有余,为何还未有动静?”
王鹤雪闻言,失笑:“采女,你身子很好,只是有孕之事不可强求,且你还年轻,不日定能怀上皇嗣的。”
想不到,她竟这般心急,王鹤雪心中不免又翻起了苦涩。
珠珞脸上划过一丝失落,她是着急,想着怀孕后,床笫之间的事也就歇了,她应付李璟晔有些吃力,他回回都索求无度,每每她都感觉身子快要散架了。
不过,皇嗣的确不可强求,她能做的也只有保养好身子,以待来日。
*
王鹤雪走后不久,彩霞进来禀告,英答应来了。
珠珞有些意外:“快传英答应进来。”
英答应是脸上带着笑意进来的,对她福了福身子:“妹妹不清自来,是为了恭贺姐姐荣升采女。”
珠珞上前拉起她的胳膊,回以一笑:“姐姐太客气了,妹妹刚得宠,哪里担得上妹妹一声姐姐?”
英答应能屈能伸,如今珠珞位份比她高,她就上赶着来当好妹妹了。
但是珠珞却一直记得,当日梅采女对镜发疯后,继而难产,全因她一句贬低嘲讽的话。
她一句“采女变了”,间接导致了梅采女的一尸两命。
珠珞哪里敢跟这般人做姐妹,面上应付了句。
英答应却是正了神色道:“姐姐如今是采女,妹妹这一声姐姐,姐姐自然当得。”
见她神色认真,不似作假,珠珞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那姐姐就不客气,托大喊你一句妹妹。”
英答应脸上僵了瞬,不过很快恢复:“姐姐,妹妹没有空手而来,而是带了礼品,还望姐姐笑纳。”
姐姐妹妹都称上了,珠珞也没有推迟的理由,便喊了彩霞:“收下吧,登记入库,再挑些好的送去碧冼阁。”
随后对英答应道:“算做回礼,还望妹妹不要推迟。”
英答应自然笑着应下:“妹妹不会跟姐姐客气,这宫里我们姐妹两个无依无靠,妹妹私心里是希望与姐姐联盟,互为依靠的。”
面对英答应的示好,珠珞装作不知:“妹妹说的哪里的话,姐姐的家世比之妹妹还不如,且又是宫婢出身。姐姐快别说什么联盟不联盟的话,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是要相互帮衬的。”
碰到了颗软钉子,英答应心中升起几分不满,她都纡尊降贵地要跟她联盟,她居然拿乔不肯答应?
当即,脸上冷了三分,没有再待下去的欲.望,她道:“时候不早,妹妹礼品既然已经送到,就先告辞回去了。”
珠珞也不挽留,而是吩咐道:“彩霞,送送英答应。”
彩霞:“是,采女。”
*
英答应跟她不会是同路人,所以珠珞是不会同她联盟的。
这一天,先是皇上皇后的赏赐,紧随而后是两位贵妃的赏赐,直到刚刚送走英答应这最后一波,她才得空好好休息。
眼瞧着,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她有些无聊,想着今晚李璟晔会不会过来?
若是来,她不定惊喜,若是不来,她定是不悦的。
毕竟,这可是她封采女的第一天,按理他是该陪着她的。
珠珞也没想到,她也有等着李璟晔临幸的这天。
用了晚膳后,门口还是没有半分动静,珠珞便有些坐不住了:“彩霞,你去打听下,今晚皇上翻了哪位的牌子。”
彩霞刚应声退下,还未出门口,就跪下请安道:“奴婢恭迎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