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晔踏着夜色进门,殿内烛光摇曳,有一美人单薄轻衣,乌发如瀑,未施粉黛地迎了上来。
款款福下身子,软声细语:“臣妾请皇上安。”
李璟晔扶起她的身子,她站起身,安静垂眸,乌发雪肤,琼鼻樱唇,美得出尘。
珠珞被他炽热的目光盯得两颊微红,羞怯抬眸,红唇轻启:“皇上,为何要如此看臣妾?”
李璟晔拉过她的手,她的手握在手里,细腻软若无骨,他倏地用力紧紧握住。
珠珞轻皱了下眉,没有表现出来,只被他拉着坐在床榻边。
李璟晔这才回答她的问题:“朕瞧你穿着寝衣,是要睡了?”
珠珞不动神色地撇了下嘴,她只是不想满头珠钗地迎接他,如此素颜单衣,更能惹他怜惜罢了。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另伸出手攀上他的另一半肩头,她道:“皇上不来,臣妾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来了,她更难睡着。
李璟晔大手揽过她的腰,寝衣紧紧贴着她的腰际,隔着薄衣,盈盈腰肢不堪一握,他手指微动,细细摩挲了两下。
他只觉得,她似乎就是按他梦里长的,哪哪都合他的心意。
他温声道:“从前你受了苦,以后朕保证,没有人可以欺辱你。皇后不问世事,有事你尽管和贵妃说,若是贵妃不管,你便与朕说,朕会给你做主的。”
这句话,算是对她的补偿吗?
可是,不是已经提了她的位份,还赐她单独的宫殿,为什么还要说这般的话?
或许,这便是人人争夺的恩宠?
若她是寻常女子,因着这短短几句话,恐怕早就把一颗心扑他身上,即便在这后宫蹉跎一生,也甘之如饴。
可惜,她身负血恨,她要争的不仅是恩宠,更是地位。
珠珞抬起下巴,红唇贴着他的耳际,轻轻出声:“有皇上庇护,臣妾不会受苦的。臣妾没有别的愿望,只期望能得皇上护佑一辈子。”
李璟晔也不知道此刻他的承诺能维持到几时,淡淡笑出声,大手握紧她的腰:“真是傻话。小景儿,一辈子太长了。”
幸亏,珠珞也没信几分。是啊,一辈子太长了。
她的父亲,也曾说过,会护她一辈子。
就连颜如水,小的时候,也曾用稚嫩的嗓音在父母跟前发誓,会保护姐姐一辈子。
珠珞自然也不强求,眼神冰冷,言不由衷:“臣妾身卑,哪怕是得皇上一时庇护,臣妾也铭感于心,万死不辞。”
李璟晔一言不发,握着她的腰往后仰,直到两个人躺在床榻上,他整个人翻身而上:“呵,原来你竟就这般心思?”
珠珞深吐口气,这是要进入正题?
还好,刚刚那般肉麻的话,若她再多说两句,她誓必无法再说出口的。
同时,她清醒地感觉到,帝王承诺不过如此。
他甚至只许她一时的承诺,不愿许她一辈子。
怕是他自己也清楚,他对她只是一时的爱宠,这份爱宠也不知能维持到几时。
三月,一年,还是三年?
虽然选秀停了,但宫里永不会缺新面孔,大臣进献,太后塞人,亦或者李璟晔像看中她这般又看中别的女人。
她只要保证,在李璟晔对她失去兴趣前,爬到高位,能薄得与江贵妃斗一斗的地位便罢。
*
窗外又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昨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今日白日里虽未下雨,但天还是阴沉沉的,黑云翻滚。现在,终于还是下起了雨。
屋外,密集的雨点砸在地上,劈啪作响。
屋内,汗珠滚落,唇齿相依,五指蜷曲,之后又被强势地插.入五根手指,十指相扣。
珠珞指甲按在他的手背上,直到指尖发白,眼尾泛红,泫然欲泣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平时还会哄她两句,今日却一言不发,珠珞咬着下唇,让疼痛使自己脑子更加清醒些。
她想到了
他刚刚问她,她竟就这般心思,是何意?
难道作为他的女人,她求他庇护也求错了吗?
不对,不是这个原因。
那日她自荐枕席,打的是爱慕他的旗号。
但今日他明明白白知晓了,她再爬.床之前,遭受了许多的苦难。
他恐怕也想到了,她是因为受不了婉昭容的磋磨,这才放手一搏,大胆自荐枕席。
其实,她在用这一方法之前,也该想到的。
帝王多疑,听闻这些消息,一方面心疼她的遭遇,也为她出气,另一方面,恐怕也在心里琢磨她那日爬.床的真实意图。
帝王威严,不容侵犯。
珠珞心里叫苦不迭,这人说话只说一半,剩下的全靠她自己悟,伴君如伴虎,不过如此吧。
又一计施力,似是在惩罚她的走神。
珠珞瞬间眼泪汪汪,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讨好地亲吻他的下巴,语气幽怨:“皇皇上,您疼疼臣妾,呜”
李璟晔眼底幽暗,语气不含半分情.欲,问:“朕不是在疼你吗?”
珠珞呆愣了下,随即眼眶更加红了,委屈巴巴地试探地开口:“那就再多疼一些?”
“”
*
疑似撒娇卖乖失败,李璟晔抽身离开的时候,珠珞浑身发软,累得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背对着她,一言不发地开始穿衣。
珠珞有些疑惑,刚要出声询问,就被他开口打断:“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先回养心殿了,你好好休息。”
珠珞这下彻底傻住了,眼神迷茫地看着李璟晔离开的背影,连“恭送皇上”四个字都未来得及说出口。
这时,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彩霞。
屋内刚刚的情.欲气息还未消散,彩霞看见她家采女傻愣愣地坐在床上,身上的衾被滑落,她浑然不知。
露出的肌肤,大片青紫痕迹,她委委屈屈地坐着,眼睛是红的,朱唇更是泛着不正常,糜.烂的红。
彩霞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垂着眸,小心上前问:“采女,可是要叫水?”
珠珞有气无力:“皇上,走了?”
发出的声音却是湿软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彩霞一个女子都被这声音听酥了身子,想到这一个月来采女受的宠爱,她觉得这也怪不得皇上,采女这条件当真是得天独厚。
彩霞道:“是啊。采女,皇上怎么突然走了?外面还下着雨呢。”
珠珞也来了气:“爱走不走,反正淋雨的是他!”
真是小气,不过是利用他挣脱婉昭容的掌控,任她刚在床笫间说尽好话,后来都开口求他了,还是不管用。
哼,从前也不知他竟是这般小心眼的人。
珠珞气闷,重新倒了下去,拉过被子,盖住欺霜赛雪的身子,脸有些别扭地往里面偏去。
彩霞还是头次见她闹别扭,有些好笑:“难道主子刚刚说了什么话,惹得皇上不高兴?”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珠珞就气不打一处出:“他喜怒无常,就没有高兴的时候。”
从*小就是,也怪不得她幼时更亲近待人亲和的太子哥哥,不亲近他了!
彩霞蹲在她的床头,采女这般要闹小孩子脾气,可怎么好?柔声劝道:“采女,若是明日皇上不宿在永寿宫的事传了出去,岂不是要遭?”
珠珞被她这么一问,脑子瞬间清醒很多。
是啊,她刚得宠,今日李璟晔冒雨离开永寿宫的事,恐怕明日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
更有甚者,传她失宠的都有可能。
她怎么忘了,现如今她可不是什么小玉儿,是皇上的小景儿,是依附他活着的菟丝花。
一旦失宠,储秀宫的人还不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她再次坐起身,耳边的雨点声更大,大得她有些心凉。
她道:“叫水吧,等明日我亲手做了糕点,送去养心殿,可不能让旁人看永寿宫的笑话。”
彩霞见她不再闹脾气,喜形于色道:“是,奴婢就知道,采女还是顾及皇上的。”
她顾及的不是李璟晔,是她在宫里的地位。
她若在采女位份上失宠,这辈子才叫完了。
*
翌日,珠珞难得地没有赖床,拖着酸软的身子起床,去了永寿宫的小厨房。
永寿宫地界大,小厨房药房旁的宫殿有的,这儿也都有。
且只她一人独居,即便位份够不上主位,但这里没第二个主子,她就是主位。
整座宫殿,宴池着意添了十个太监,十个宫女,再加上她近身伺候的三位宫女,伺候她的人足足也有二十三人。
当初婉昭容手里,连伺候公主的,也不过二十四人。
现在想来,怪不得他要生气,他对她的宠爱,是旁人都能看出来的。
不符合祖制的安排,就是偏宠。
宫里的人都知道月华喜欢做桂花糕,每次做桂花糕端到李璟晔跟前,李璟晔都会赏脸两分,还说月华将这一手艺练到了极致。
其实不尽然,她做的桂花糕比之月华做的,可不遑多让。
*
于是很快,皇帝案头就放了两份食盒。
宴池打开一看,一份是桂花糕,另一份还是桂花糕。
他嘴角抽搐了下,对李璟晔道:“皇上,可巧,月华郡主和景答应心有灵犀,同时送来了桂花糕。”
执笔批案牍的李璟晔,闻言抬起了眸。
第32章 桂花糕【二更】“没有,朕很喜欢”……
宴池想到上次月华送的桂花糕,其中异样就是珠珞察觉的。
她当时就坦言,这桂花糕虽是寻常,但她也会做,没成想竟是真的。
只是她运气不好,竟碰到了郡主这个行家。
如此两份送来,一来,皇帝不定肯赏面吃她做的,二来,即便是吃了,两厢对比下,必有高低。
这宫里,只要是郡主做的桂花糕,就无人能出其右。以前也不是没有妃嫔效仿过,其结果便是皇上不肯赏脸品尝,且后又被郡主抓住狠狠嘲笑一顿。
最后,便是所谓里子面子都失了。
宴池心中叹一声,也罢,今日竟然遇到的是他,他便让她少丢些脸吧。
他将月华的桂花糕拿出来,递到李璟晔跟前,笑道:“皇上,许是郡主解了禁足,特地做了桂花糕前来求和。”
这是月华惯用伎俩,只要做错了事,回头做了桂花糕,皇上看在桂花糕份上,就会原谅。
宴池跟李璟晔跟得晚,李璟晔登基后,他才有机会来到御前伺候,后来又给李璟晔挡过一刀,大难不死这才升为掌事太监。
所以,他并不清楚李璟晔登基之前的事,他只知道每次李璟晔吃桂花糕的时候,神情都会格外温柔,这份温柔大抵不是冲着月华的,只是因为这手艺宫里只有月华会做。
李璟晔撇了眼月华做的桂花糕,白皮面,包裹着桂花蜜,其上有桂花碎点缀,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他伸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闭上眼睛,感受糕点在嘴里绵密化开。他睁开眼睛,自月华被禁足后,他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这滋味了。
虽比不上小玉儿做的,但这已是难得。
那时小玉儿是个开朗大方的姑娘,毫不吝啬自己的糕点,其中做得第二多的便是这桂花糕。
第一多的是花生糖,可惜他吃不得花生,那次他被淘气的她塞吃之后,连夜起了红疹,她就再也不敢让他碰花生糖了。
至于这桂花糕,她每次带的份量有限,但这宫里的皇子公主太多了,她每次分完,基本就不会剩下,只有哪位公主皇子告假在家,他才会被分到属于别人的一块。
他那时每次看到所有人围着她热热闹闹的笑,不是艳羡,也没有半分想融入的心思。
他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嫉恨,恨她待所有人都好,恨她只对他不好。
现在他拥有一切,也拥有这天下的桂花糕,只是幼时小玉儿做的桂花糕,却只能在梦里遇见。
他吃了口,便撒开手。赝品只是赝品,如果是小玉儿做的,他大抵恨不得将世间他能给的一切全部捧到她跟前,只为博她一笑。
宴池目光看向李璟晔,有些稀奇,以前李璟晔每次吃这桂花糕,可不会只吃一口,难不成是月华手艺退步了?
连月华的手艺都让他看不上,看来珠珞做的结局也只有原路退回了。
李璟晔抿了口茶,开口道:“贵妃不日举办春日宴,你让月华好好挑选郡马,朕会为他们赐婚。”
宴池恭声道:“是,皇上。”
李璟晔随后让宴池撤下桂花糕,继续批折子。
宴池想到还在外面苦苦等待的珠珞,也顺手拿了珠珞送来的桂花糕,打算让小德子还给她,示意她以后另做别的糕点,至于桂花糕,就别做了。
如今,李璟晔是连月华做的都不满意,就别谈她人做的。
而就在这时,李璟晔突然开了口:“景采女也送来了桂花糕?”
宴池顿住步伐,有些意外:“是啊,皇上,这也是采女亲手做的,皇上可要尝尝?”
李璟晔笔下走势不停,又重新拿了个折子,就在宴池以为李璟晔不会品尝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拿来。”
宴池心中诧异,面上不显地将珠珞做的桂花糕呈了上来。
色泽更加浓郁,细闻之下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这股味道是月华做的所没有的。
李璟晔也闻到了,拿起一块,迟疑地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随即是桂花蜜与牛奶混合的甜香味,却不腻人,是几岁稚童喜爱的味道。
那个时候,皇子公主每次等进宫的小玉儿,可不就是在等这一味道?
李璟晔手指颤了下,未咬完的桂花糕从他手里滑落,宴池被吓了一大跳:“皇上?”
景采女做的桂花糕,怎么会和小玉儿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宴池递上帕子,李璟晔面无表情地接过,细细地擦手,有糕点碎末站在他的手上,等他擦完,他问:“去宣景采女。”
宴池笑道:“皇上,可巧,采女现在就在外面候着。”
李璟晔脸色称不上好看,宴池心里直打鼓,这景采女的糕点究竟做得难吃成啥样,才会让皇上都变了脸色?
*
珠珞在养心殿外,没有等多久,就被传召进去。
只是宴池传召时,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有心询问,但是时间不等人,只听得宴池提醒了句:“皇上脸色不好,采女答话要当心。”
珠珞朝他点了下头。
想当初,她拉拢宴池也是花了心思的,如今的确也成了她的助力。
况且,那枚“大雁衔梅”的香囊还在她手里,她也不怕宴池反水,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决定自荐枕席那日,他应该是看出了什么,但还是成全了她。
现下想来,他们这般互相拿捏各自的把柄,也挺不错,比什么表面联盟可牢靠多了。
她独自一人进去,宴池和小德子没有跟上来。
进去之后,才知道宴池说的“当心”是何意,李璟晔面前摆放着一盘糕点,正是她做的,且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珠珞内心忐忑,她又没有像之前月华那般在里面下药,她尝过的,也远没有到难以下咽的地步,他又为何是这副脸色?
她福下身子请安。
站定后,听到他冷冷吐出两个字:“过来。”
珠珞乖巧上前,一双杏眸此刻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李璟晔心中烦到极致,待她走近,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向前一拽。
她身子前倾,待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眼睛倏地睁大,这成何体统?
虽然,她没有直接坐在这把椅子上,可也坐在了他的腿上啊。
她的心砰砰直跳,这要是被人瞧见,恐怕那些大臣唾沫星子就要把她淹死!
她欲哭不哭地喊道:“皇上,臣妾,臣妾惶恐”
李璟晔双眼却是仔细地将她瞧了个透彻,他曾想过,怀里的这个女人从头到脚,就连头发丝都长在他的心坎上。
然而,现在她竟又会做只有小玉儿才会做的桂花糕,若是其中没有诈,恐怕他就是当今第一昏君了!
他凤眸沉得能滴出水来,审视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问:“这糕点是谁教你做的?”
珠珞看了眼桌上少了一块桂花糕,皱眉:“皇上,难道不好吃?”
不应该呀,幼时不是吃得挺欢快的?怎么长大后,口味愈发刁钻了?
他的大手叩紧她的腰,重重地捏了下,沉声:“回答朕的问题。”
珠珞先是惊呼了声,随即委屈巴巴地开口:“这桂花糕有何难做?府上手巧的嬷嬷就会做,臣妾就是跟她学做。只是臣妾自小喜欢糕点里放奶皮子,所以在桂花糕里也放了。皇上莫不是不喜欢奶皮子,臣妾下次不放就是了!”
她低垂着眸,憋着嘴,神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早吃他不喜欢吃她做的桂花糕,她就不做了。他现在口味变了,喜欢月华做的桂花糕,哪里还会喜欢她做的?
且,月华做的还是当年跟她学的呢。
她和幼时的月华也不是一开始关系就差的,只是没好过多久,突然就吵掰了。
后来,就到了见面就吵,针锋相对的地步。
所以她的印象里,大多是如何与月华不和的,许是她们好的时间太短了,她根本记不住。
越想越委屈,大清早她就起来做了,就是为了哄他开心。
现下可好,没哄好,还把自己怄一肚子气!
“没有。”
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将她思绪拉回,她神情错愕地问:“什么?”
李璟晔脸上缓和了下来,手中紧捏她腰的力道也往回收了收,回她:“朕没有不喜欢,朕很喜欢。”
喜欢?哼,口是心非,反复无常,阴晴不定!
珠珞干巴巴道:“皇上喜欢便好。”
李璟晔循循善诱:“下次还给朕做如何?”
珠珞哪有拒绝的权力,嘴角挤出笑脸:“能为皇上做桂花糕,是臣妾的福气。”
她的笑脸很假,但李璟晔不计较。
他想,他似乎遇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怀里的人儿简直是小玉儿的翻版,也怪不得他总觉得她对他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初次见她,他就失了神。
后来种种,面对她别有用心的自荐枕席,他也还是如她所愿。
他对她的种种纵容,都是源于对小玉儿的纵容,就如同他一直纵容月华般。
月华是小玉儿旧友,她身上有小玉儿的影子,又做的一手相似的桂花糕,所以他把她当做亲妹妹般宠爱,哪怕她屡屡犯禁,他都小惩大诫。
如今,许是上天可怜他,将小景儿送到他的生命里,他的人生不再刻板无趣,终于多了丝欢愉。
他嘴角噙着笑,抱着她的腰,好整以暇地道:“既然是你亲手做的糕点,便由你亲自喂朕。”
珠珞心中不住腹诽,但还是继续假笑,捏起一块桂花糕,装做高高兴兴地送到他嘴边:“皇上,请慢用。”
李璟晔张嘴,却是一口咬在了她的指尖
第33章 代替“小景儿是怪朕不够出力?”……
琼华宫
送走宴公公,月华盯着被退回的桂花糕,晃了下身子,跌坐在椅子上。
秋桃吓了一跳,忙不迭上前问道:“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月华心不定,语气喃喃:“这还是皇帝哥哥头次将我的桂花糕退回,难道他当真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吗?”
秋桃眉心跳了下,她一直都能看出月华对皇帝的心思,只是皇帝对月华的心思,她这个做宫女就不能揣测出圣意了。
如今,皇上对郡主的示好,避而不见,还派宴公公通知郡主择婿的事,像是迫在眉睫,要快些把郡主嫁出去的意思。
即便她已经解读了皇帝的意思,但这话也不能由她摆在郡主跟前,郡主脾气不好,她伺候素来小心,若是这个时候触她霉头,恐怕少不得扒成皮。
她跪下,小心地捏着月华的腿,安抚道:“怎么会呢,郡主。皇上心里还是有你的,只是碍于兄妹之情,天下人的口诛笔伐,这才同意了贵妃的春日宴。”
月华回神,伸手抬起秋桃的下巴,急切地问:“你说的可是当真?”
秋桃讨好地笑了笑:“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对郡主的宠爱。且不论郡主犯多大过错,皇上都轻轻揭过。”
“这次也只是郡主犯的错太大了,皇上得摆出态度来,来堵住悠悠之口。等这阵子风头过了,皇上一定会像之前那般疼爱郡主的。”
秋桃每句话都说在月华的心坎上,她也觉得她的皇帝哥哥不会如此绝情,肯定还是因为余怒未消,这才对她爱搭不理的。
说起上次的事,月华的眸光就沉了下去:“都怪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恶意去皇帝哥哥告状,我何止于被皇帝哥哥冷落至此!”
越想,她就越是生气,竟扬手,狠狠扇了秋桃一巴掌,“啪”地声,她还不解气地喊道:“贱人!”
秋桃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扇懵了一瞬,但很快习以为常地调整过来,继续跪下捏着月华的双腿,颤声道:“郡主息怒,可千万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您金枝玉叶的,跟一小小采女生气不值当。”
月华发了怒火,心情平定了些,又想到她的计划,她问:“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秋桃连忙将她查到的,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这次贵妃娘娘将全京城未婚配的官宦子弟基本都邀请了,且连新科状元、探花,也邀请了。榜眼已经娶妻,这才没有在被邀请的名单中。”
月华轻哼:“她表面功夫总是做的不错,否则皇帝哥哥也不会放心,将后宫给她打理这么多年。”
她话锋一转:“恐怕,人尽皆知的纨绔浪荡子也不少吧?”
秋桃道:“郡主真是料事如神,其中国公府的三公子,尚书的二公子以及大理石少卿的小儿子,都是常年流连青楼的主儿,更是京中无人不知的纨绔,大家都说他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本以为会得到月华的怒意,却不想月华竟淡淡道:“风流纨绔好啊,越多越好。”
秋桃觑着她的脸色,还以为她是被气得口不择言。
却不想,月华是认真的,她仿佛说的不是她的婚事,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听说北郡王失手打死了妻子,至今还未续弦,你去跟贵妃说,也去郡王府递张帖子,邀请他来参加这次的春日宴。”
秋桃闻言,心中一惊:“郡主,万万不可!那北郡王早年征战沙场,养成了现在这般桀骜不驯的性子,脾气火爆,失手打死妻子不说,就是每年从郡王府抬出来的妾室就不下十个,您可要考虑清楚了啊!”
月华眼神一凛:“叫你去就去,本郡主这么做自有本郡主的道理。”
秋桃讷讷垂眸:“是,郡主。”
*
储秀宫
江贵妃看向琼华宫的宫女秋桃,有些诧异地开口问:“你家郡主,真的要邀请北郡王?”
秋桃硬着头皮道:“回禀贵妃娘娘,正是郡主的意思,奴婢不敢妄言。”
江贵妃沉默了瞬,没有拒绝:“既然月华愿意,不过是一张帖子的事,本宫自会给她安排妥当。”
秋桃:“奴婢代郡主,叩谢贵妃娘娘。”
等秋桃退下后,婉昭容疑惑开口问:“娘娘,月华究竟是什么意思?”
婉昭容月底才会搬去咸福宫,这两天她不好好收拾包袱,跑主殿到跑得勤快,这不就碰到了前来回话的秋桃。
江贵妃道:“她的花花肠子,本宫哪里能够知道?”
婉昭容却是笑着道:“嫔妾觉得,她一定没安好心,指不定在憋什么坏呢。”
江贵妃无所谓道:“皇上宠她,她向来失分寸惯了。本宫也料想她不会乖乖择婿,本宫只要把场子看好,不出什么大乱子,其余的都随她。”
婉昭容敏锐觉得,江贵妃知道些什么,但却什么都不肯跟她透露。
咸福宫那个冷地界,到底不如储秀宫,但是皇上既然已经下旨,她就只能遵旨,所以要趁着最后时机与贵妃打好关系,不至于真跟关常在般被冷落在咸福宫。
她道:“娘娘,嫔妾今早听宫人说了一嘴,说是皇上昨夜没有留宿永寿宫,冒雨回了养心殿,您说那位是不是快要失宠了?”
说完,呵呵笑了两声。
江贵妃眼底划过一丝厌恶,有些不耐地开口:“那宫人就没跟你说,现下景采女正在养心殿内,红袖添香,随侍在皇帝身边,又怎么会快要失宠?”
婉昭容宫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有眼力见,恐怕为了讨她欢心,就只挑拣景采女的笑话说,今早的事是半字不提。
皇帝若真恼了景采女,今日又怎么再见她?
婉昭容幸灾乐祸的表情愣住,江贵妃看着自己一手提拔,进宫这么久完全没有长进的婉昭容,叹口气道:“以后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你放在心里笑话几句便好,说出来未免就失了身份。”
婉昭容捏着帕子,脸色苍白一瞬,受教般道:“谢娘娘指点。”
江贵妃看她伏低做小的样子,指点两句道:“你这个月最重要的便是迁宫,照顾好小公主,突然换了地方,想来小公主会闹腾,你这个做母亲的要多注意点。”
婉昭容继续捏帕子,眼底闪过不服,垂眸道:“是,嫔妾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江贵妃顿了下,又道:“本宫知道你恨景采女,这件事也无需你出手,自有人会收拾她,等她失了宠爱,她还不是任你拿捏?你不必心急,静静等着便是。”
婉昭容抬眸,眼里迸发出几缕光亮:“娘娘,你的意思是”
江贵妃打断她的话:“隔墙有耳,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可明白?”
婉昭容嘴角浮现一抹笑:“娘娘,嫔妾明白了。”
*
碧冼阁
“吉祥,可打听到了?”英答应迫不及待地问,“皇上昨夜当真没有留宿永寿宫?”
吉祥看着自家主子兴奋的脸色,不忍心泼冷水,欲言又止地道:“皇上昨晚的确没有留宿,但今日”
英答应追着问:“今日怎么了?”
吉祥:“听说景采女做了桂花糕,可巧,郡主也做了,两厢就碰到了一起。”
没等吉祥说完,英答应就忍不住开口打断:“郡主做的桂花糕是最合皇上心意的,就凭她,也配和郡主争?”
做桂花糕这法子,她不是没有试过。
只是皇上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还让她以后不要做了,免得伤了手。
皇上哪里是关心她的手,只是懒得再次应付她做的桂花糕罢了。
也不知道郡主的桂花糕怎么就入了皇上的眼,她瞧着她做的外表也差不了多少,难不成郡主做的还掺杂了别的她不知道的东西?
英答应讥讽完,就用求证的目光看向吉祥。
然而吉祥的回答,注定会让她失望,吉祥说:“皇上退回了郡主做的,却传召了景采女,如今景采女还没有从养心殿出来呢。”
“什么?”英答应大惊,脱口而出,“她难道是狐狸精转世不成?”
吉祥也不敢答这话。
英答应却是不依不饶:“她好可怕,她怎么这么会争宠?哪怕先前梅采女争宠,也只是仗着自己的肚子,她却不是,她总能轻易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吉祥其实想说,或许景采女靠的是她那张绝世无双的脸?但是她不敢继续刺激英答应,于是选择闭口不言。
英答应还是絮絮叨叨:“旁人许是不知,但吉祥你是知道的。我当初得宠还是你听了她的指导,梅采女得宠也是因为她梳的发髻,还有啊,她能得宠,也是因为她一手按摩术,不仅让婉昭容短暂地得宠,还给自己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如今她做的桂花糕,又将郡主做的给比了下去。吉祥你说,她那张脸莫不真是狐狸精变的?”
眼瞧英答应越说越离谱,吉祥连忙打住她的话头:“主子,这话可不敢胡说。这后宫中人谁不在争圣宠,景采女能争到,是因为她不择手段。与其说她是狐狸精变的,倒不如说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转一下就是一个勾引皇上的法子?”
英答应没好气瞪她一眼,不满道:“就她鬼主意多,皇上还偏偏就吃她那一套,如今宠她一个多月还不够,还不知道要宠到什么时候!”
“当初,梅采女也是这般,霸着皇上不放手,这主仆俩一脉相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吉祥安慰道:“主子既然提到了梅采女,想想梅采女的下场,奴婢看这景采女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既然知道结局,主子又何必生气,平白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英答应将这话听进去了,顺了口气道:“我等着便是,等她失宠的时候,到时看她还怎么得意!”
吉祥表面附和,内心却也在打鼓,景采女到底会在哪天失宠呢?
*
珠珞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失宠,只是感觉自己快要死在这龙榻上了
李璟晔不是昏君,自然不会白日宣淫。好不容易陪他到晚上,原以为她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却没想到硬生生被留下了。
用过晚膳后,她就被洗得香喷喷,抬到了龙榻上。
若说昨日,他是带有隐怒地类似发泄的粗.暴,今日明明她把他哄得很开心,却也不知他为何比昨日还要厉害了。
他的气息扑打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急促的,伴随着低低的嗓音,声声喊她“小景儿”,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骨髓里。
即便珠珞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似乎将她当做另外一个人。
而那个人的名字中,必定含有一个“景”字。
好生奇怪,难道这个名叫“景”的姑娘,是在先太子事变后出现在他身边的?
否则,她怎么完全想不起来,当年京城有哪家小姐的名字是含“景”字的?
哦,除了她的小名。
可是,只是小名而已,她就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李璟晔讨厌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喜欢她?
不过,她到是哪天有空,可以问问宴池这个姑娘的情况。
毕竟她现在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个姑娘肯定不在李璟晔身边,但又让他念念不忘,这才找了她这个替代品在这。
她打听到那位姑娘性情后,就可以装得更像些,这般也能保证她近几年不会失宠,留足时间给她慢慢往上爬。
她内心隐有兴奋。此事若是放在旁的女子身上,必是要感到憋屈恼恨的。
而她却不会,帝王无情,她怎么可能会去追求帝王虚无缥缈的爱,而放弃追逐权力呢?
只要能复仇,给李璟晔当替代品又如何?或许也是老天的刻意安排,竟让她长得像李璟晔心爱之人。
正细细盘算着,突然整个人被他捞起,被迫坐在他身上,珠珞眉头皱起,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眼神晦暗地扶着她的腰,不至于让她趴下,哑声问:“在想什么?”
他难道会读心术不成?她才不敢说,她已经猜出她得宠的原因,并且还打算好好利用这一优势。
她眨了眨水雾般的眼睛,憋了下嘴,委屈开口:“臣妾在想,臣妾怎生这般没用,还没怀上皇嗣。”
李璟晔轻笑:“看来小景儿是怪朕不够出力?”
“啊!”
珠珞不知道她刚才的话哪个字刺激了他,感觉下半场,他仿佛用了十足的力。
她都快要被撞得散架了!
*
贵妃晓谕后宫,下个月十五,会给郡主安排场春日宴想看郡马爷,若是有相中的,皇帝会当场赐婚,以结秦晋之好。
自是月华择婿,主角自然是她,其她人不过是去捧个场罢了。
至少,珠珞是这么认为的。
她本不想去的,但是贵妃开了口,六宫嫔妃都要出席,珠珞也不便拒绝,便应下了。
月底时,婉昭容浩浩荡荡地迁到了咸福宫,听说刚搬进去的时候,公主还有所不适应,整夜哭闹不止。
好在关常在是最和善的性子,没有感觉恼怒,反而帮着婉昭容一起照顾公主。
公主也在两个人的照料中,适应了新宫殿,不再整夜哭闹不止。
等公主彻底好后,春日宴便到了。
珠珞大清早被彩霞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彩霞嘴里碎碎念道:“主子,今天可是郡主的大日子,咱们可要小心些,千万别触了郡主霉头。”
珠珞碎碎念回:“安心,我可是宫里最安分不惹事的,月华的好日子我怎么可能想着要去破坏呢?”
彩霞却是不以为然,上次两人的桂花糕碰到一起,月华郡主事后知道,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次再碰上,只希望郡主不要来找珠珞麻烦。
不过即便找了,永寿宫也是不怕的,主子得宠也近三月了,眼瞧着在宫里的地位越来越稳,旁人还轻易动不得呢。
第34章 故人春日宴风波
江贵妃举办的春日宴在葳蕤轩,打着品茗赏花,交友吟诗的名义。
葳蕤轩很大,假山流水,百花斗艳,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热闹的声音。
幼时她是参加皇家宴会的常客,如今八年多过去,这还是她首次以妃嫔的名分参加。
虽然只是一小小的择婿宴,但排场却是极大的。
她到后,先是向在场的高位妃嫔见了礼,之后便安静地走到她被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下品茶。
抿了一口,察觉是君山银针,贵妃娘娘还真的是好大的手笔,看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月华给嫁出去。
珠珞觉得也是,宫里有这么一个处处给自己添堵的“小姑子”,她能不着急么?
皇后照例没有出席,怪不得江贵妃如此得意,看来她在宫里的地位是实打实的,皇后娘娘连这样的宴会都不露脸,长此以往谁还记得她这位中宫?
瑶贵妃出席了,身旁坐着丽昭仪,两个人自成一派,十分亲近,与其她妃嫔自动隔绝,其她妃嫔也没有冒然上前打扰的。
珠珞早就听闻这位瑶贵妃的体弱多病,不过是盯着她看的几眼时间,她就掩帕咳嗽了好几次,果然如传闻那般体虚。
丽昭仪其实长得明艳好看,这次也没有身着华贵喧宾夺主,而是穿了件靛青色滚边的绣白鹤纹袍,头发盘成高椎髻,只簪了根金云簪,她下巴削尖,与病弱的瑶贵妃坐在一起,也平添了几分病西子样。
据说李璟晔已经好多年没有踏足听雨轩了,这般美人他竟然也能舍得?
丽昭仪是太后送的,是太后娘家的远房表小姐,李璟晔估计也怕是外戚干政,这才收下好生养在宫里,不落人口舌,但更多的恩宠就没有了。
说到太后,太后也没有出席,这也不意外,太后鲜少出席这般宴会,且太后不喜月华,私下里在传太后觉得月华嚣张跋扈,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娴静。
这点珠珞是信的,毕竟幼时她进宫的时候,太后也不喜她,也曾训斥过她活泼好动,还认为她迟早带坏当时的太子跟二皇子。
若不是那时她父亲是太傅,恐怕太后早就把她赶出宫,再也不许她进宫。
珠珞正想着,突然一道强烈的视线朝她投射来,让她如芒在背,她顺着视线看去,看到了正拧眉瞪她的婉昭容。
她刚刚已经请过安,所以这次她就朝她笑了笑,还歪了下头来显示自己的无辜。
果不其然,下秒就看到婉昭容搅着帕子,咬着腮帮,怕是气得银牙都要咬碎了。
珠珞如今正得盛宠,她*底气足着呢,所以才会无惧无畏。
特别是知道,李璟晔疼爱她的原因后,她的心反而没之前慌了。
比起临时的见色起意,宠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随意抛之脑后,她这种被当替代宠着更让她安心,只要她安分守己,想来还能得宠很久。
突然一道更强烈的视线朝她望来,刚刚还得意不自知的珠珞收敛笑容,目无表情地冲着视线的主人,江贵妃点了下头。
很显然,江贵妃就比婉昭容沉得住气,至少面上风平浪静,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表情来。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喊声:“采女妹妹。”
她循声看去,喊她的正是关常在。关常在今日穿着中规中矩,许是连日来帮助婉昭容照顾小公主的缘故,脸上颇有几分憔悴。
她回应了声:“常在姐姐。”
关常在坐在了她身边,上下打量了她眼,夸赞道:“妹妹今日打扮好生素净,但仍掩不住妹妹的天生丽质。”
面对关常在的夸赞,珠珞有些受宠若惊:“姐姐如此盛赞,妹妹愧不敢当。”
关常在却是笑了下,压低声音道:“我是在夸妹妹聪慧呢,你看那个,就是不聪慧的。”
说着,眼神示意地看向英答应。
珠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差点没被英答应头上的钗环闪花了眼,她上下打量英答应一眼,便收回视线。
今天主角是月华,连丽昭仪都打扮得低调,偏英答应穿得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择婿呢。
这宫里谁不知道月华那个性子,就连正得宠的珠珞都选择安分不惹事,所以关常在才有如此一说。
英答应察觉到众人异样的视线,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挺了挺胸膛,满面春风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英答应出场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反而没有多少人注意走在前头的庆嫔娘娘。
庆嫔娘娘今日其实也别具匠心地挽了个云髻,只不过少了金钗点缀,这才没有像英答应那般惹人注意。
珠珞细看下来,这才发觉,虽然妃嫔们都选择了不抢风头的装扮,但却各有各的风味,站在人群里可能不起眼,但若单拎出来,就显出挑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大约是李璟晔晚些时候会出席,众妃们都争先恐后地要在他跟前表现自己呢。
这还是她看到毫不收敛的英答应身上想到的,她恐怕不是蠢,只有常年把自己当边缘人的关常在才会觉得她不聪慧,刻意抢郡主风头,怕是要遭郡主怨恨。
但若这次真的入了李璟晔的眼,就能再次得宠,得宠可比什么都要紧,在英答应眼中,得宠比得罪郡主更重要罢了。
珠珞细算来,她也得宠三月了,这三月李璟晔就一直宿在永寿宫,要么就是养心殿,她位份虽低,但却实实在在独宠了三月。
她想,她好像的确遭人嫉恨,怪不得刚刚婉昭容那般瞧她了。
葳蕤轩里妃嫔们坐的是里间,与官宦子弟坐的外间有一道屏风阻隔,等郡主过来,宴会正式开始后,这道屏风才会被撤下。
外间能听到男人的说话声,但是声音不大,像是压着声音在打招呼。
珠珞一早就听说有头有脸的公子都来了,且今年的状元跟探花也来了,探花郎自然是风姿卓越,才华斐然。
但据说状元郎却是更甚一筹,姿容脱俗不说,更有济世之心,据说他殿试时的文章破得李璟晔赞赏,连说了三个好字,更是他钦点的状元郎。
露珠跟她说这些的时候,还有些憧憬的神色,她今日就把她给带来了。被露珠说得勾起了兴趣,她也想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这时,月华郡主姗姗来迟,她平时就打扮得出挑,今日更是盛装出席,头上的金凤展翅发簪,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直教人移不开眼睛。
江贵妃说了两句场面话:“月华,今日你尽管挑,有挑中的就与本宫说,本宫会禀明皇上,给你们赐婚。”
月华乖巧谢恩。
随后,屏风撤去,外间的男宾,瞬间噤声,好整以暇地坐着,有胆大的还眼神偷偷看向月华,许也是好奇月华的长相。
外面的男宾,珠珞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进宫前,小姐元茵茵可是八卦的一把好手,所以她也听说了不少男宾们的私事。
不过今日择婿的又不是她,所以她只需把八卦埋在心底,全当自己是来看戏的。
月华拖着长长的裙摆,施施然走着与男宾们相看,她一点都不害羞,很是大胆,行走在男宾间不见紧张之色,反而颇有几分自得。
直到,她来到一人跟前,脚步停下,出声询问:“你是哪家的公子?”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去,心中都在猜测,这便是相中了?
珠珞也将目光看过去,只是一眼,突然整个人都僵住,差点没将手里的茶盏打翻!
只见身着白衣的男子,举止自若地起身,恭敬地朝着月华行了一礼,垂头道:“微臣翰林院修撰,章潜请郡主安。”
章潜!珠珞脑袋“嗡”地一身,周围人的议论纷纷不过她的耳,她就只是盯着章潜,突然就失了神。
章潜请完安,便抬起了头,他剑眉星目,眸色却是极浅,笑的时候,便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不笑的时候,面如冰霜,自带拒人三分的气势。
他身量颀长,却很削瘦,白衣袂袂,超凡脱俗,恍若谪仙。
所有人都在好奇地看向他,他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众人的视线,依旧神态自若、荣辱不惊的样子。
珠珞却是不敢再看,慌忙移开了目光。
她没有想到,当初同样是被先太子案牵连的家族,章家也是被贬平民,发配原籍,但如今章潜却是靠着自己堂堂正正地考回京城。
她是不意外的,因为他也曾是她父亲最骄傲的弟子,更是她的青梅竹马。
宫里,她与众皇子公主交好,宫外,她最交好的就是他了。
想不到一别八年,再相遇竟是以这种方式。
珠珞心里百味杂陈,她有些坐不住,刚要起身出去走走,便听郡主饶有兴致地问:“你便是新科状元吧?我好像幼时与你见过。”
她重新坐了回去。
幼时,她在宫外与月华扯头花的时候,便是章潜护着她的。
章潜不会打架,也不是不会打架,而是不打女孩子。她也不是时时占上风的,有时也有被月华小姐妹团打得招架不住的时候,他就会用她的身子挡着她,一边用身子护着她,一边还要用袖子护自己的脸。
事后,她还笑话他,不会打架就罢,怎么还这么在意自己的脸,跟女孩子似的。
他那时结结巴巴解释了半天,她也气得根本没有听进去,只知道被月华姐妹团欺负得丢了脸,得想法子下次再讨回来。
最后,听得一句。
他说,“若是打坏了脸,小玉儿就不喜欢哥哥了。”
第35章 宠妃的气势她这是撞见了什么大秘密……
“微臣幼时曾居京城,与郡主确有几面之缘。”章潜不卑不亢地回道。
月华却是莫名笑了声:“怪不得,本郡主瞧你很是面善。”
章潜垂眸,掩去眼底的隐痛,月华也没多逗留,他便得体地摆袖坐了下来。
虽好奇瞧他的人多,但他还是从中寻觅到了一道不同寻常的目光,顺着这道目光瞧去,他看见一张粉面桃腮、顾盼生姿的脸。
他目光顿住,脸色骤然一变,浅眸颤抖了下,随即紧紧地盯着她。
珠珞慌忙撇开眼,手掩饰性地扶了扶云鬓的珠钗,躲避着他的目光。
章潜原本放松放在膝上的手倏地握紧,骨节咯吱作响,他呼吸变得很轻,大气都不敢出,怕一个大喘息,不远处的人就会消失般。
这时有人突然提到他的名字,原是月华走到了北郡王跟前,北郡王调笑了两句:“章潜这小子,模样生得周正,与郡主甚是相配。”
他暴虐成性,打死发妻,对身边的小妾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名声在京城早就烂透了。
原本他不在贵妃邀请名单中,但不知为何,后来贵妃又往郡王府递了帖子,所以他才会应邀参加。
珠珞是听过这位北郡王私事的。
原本北郡王在京的风评偏好,但先帝在时,他自请镇守边关,带兵打仗几年后,一场战役受了重伤,后才回京养伤。
自他伤势痊愈后,就传出他暴虐的传闻,更是不久后,活活打死发妻。
这件事被先帝压了下去,只对外宣传郡王妃是突染时疾,不治身亡,北郡王这才得以保全。
且之后,北郡王的暴虐便施展在了妾室身上,每年都有传闻从郡王府抬出来的女子,有好奇者曾掀开过包裹女尸的草席。
只见女尸眼眶突出,嘴巴张大,嘴唇发紫,整个头更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连着脖颈,像是被人活生生掐断的,那人更是被当场吓尿了!
珠珞当初听到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她不知道北郡王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突然就性情大变,风评更是一落千丈。
但无论他经历了何种磨难,都不应该如此对自己的女人,更何况他的发妻精心为他打理府宅,还为他生了一儿一女,他竟痛下杀手,实在是阴险狠毒之人。
不过,江贵妃将北郡王邀请到月华的择婿宴,这是为何?
珠珞有些狐疑地看了眼江贵妃,江贵妃端坐着,脸上看不见一丝异样的情绪。
珠珞无意识地捏着帕子,有股说不上来的感受。
北郡王话落,就被月华无情驳回:“郡王说笑了,本郡主择婿自然是择心仪之人,章大人再好,也比不上本郡王选上的人。更何况本郡主瞧了,章大人也不过如此。”
一句话就将章潜打入泥里,当即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幸灾乐祸地看向章潜。
珠珞也是捏紧了五指,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月华一眼。
月华还是与幼时一般,视亲近她的为仇敌,只要有机会,她就会踩上一脚。
可是她这次踩的不是别人,而是章潜。
那个害怕伤了脸,就害怕她不喜欢他的章潜!
珠珞站起身,下巴轻抬,摆出十足的宠妃架势,扬声道:“听这话,原来郡主已经有心仪之人了啊。”
随后,她看向贵妃,掩帕轻笑了声:“贵妃娘娘,想来您今日也不必摆这么大的排场,好端端地皇上钦点的状元郎竟然变成了别人的陪衬。”
调笑了句,随后又看向双眼冒火的月华,问:“不知郡主心仪之人是谁?我虽位卑,但很乐意在皇上跟前替郡主说几句话,求皇上给你赐婚呢。”
她话音落,一时间人群鸦雀无声。
后宫妃嫔都怔愣地看向她,不知她为何突然造次,她虽得宠三月,但还未做出仗势欺人之事,且一直都安分守己,对上态度都谦恭有礼,即便江贵妃几次想要挑她的理,都被她四两拨千斤地给驳了回去。
且每次阖宫请安,都低调得不行,乖乖听训,不曾说过如此造次之话。
但今日说了,好似也无不可,毕竟宠妃到底是宠妃,她有这个底气。
现下能在皇上跟前说几句话的,屈指可数,可不就是她能吹两句枕边风?
月华也没料到珠珞会突然发难,本就有旧恨,如今又添上新仇,她咬着牙道:“本郡主还在挑,采女着什么急?”
珠珞脸上是笑的,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原来还在挑啊,郡主刚才言辞凿凿,我还以为郡主心中已有人选,这才迫不及待要与章大人相比。”
说完,她正了脸色道:“前几日我伺候皇上,听闻新科状元博学多才,学富五车,还有治世之才,深得陛下看重。”
“所以郡主,还请慎言。”
珠珞故意说伺候李璟晔的时候,听闻了这些话,旁人一听,还以为她夸赞章潜的话是李璟晔亲自对她说的,这才站出来维护。
其实不然,李璟晔从来没有在她跟前提过章潜,否则她就不会不知露珠念叨的状元郎是他,因为不关心,所以她连姓名都没问。
她扯了张李璟晔的大旗,若是李璟晔事后问起,她也想好了对策,就说那些话是她听宫人提及,怕是众人误解她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旁人误解,又与她何干?她维护章潜,是因为她与月华有旧仇,那二十巴掌她可记在心里呢,今日也只是略微打压月华嚣张的气焰,若是李璟晔生气,她就顺势低头认错便罢。
月华闻言,果然也误会了,以为李璟晔看重章潜,她刚刚说了打压状元郎的话,怕传到李璟晔耳中,会惹得他不高兴,皱眉道:“本郡主不过是说两句玩笑话罢了,恐怕章大人都没放心上,采女又何必咄咄逼人?”
珠珞噗嗤一笑:“我哪里敢?只是皇上看重状元郎,郡主如此说,会惹得皇上误会,所以才稍加提醒罢了。且状元郎是章潜、王潜还是李潜,都与我无关,郡主怕是误会了我的一番苦心。”
她一句话,就将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变成了她为郡主好的旗号。
月华气极,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作,只恨声道:“难道本郡主还要感谢你不成?”
珠珞毫不心虚地应下:“郡主客气了。”
月华:“你!”差点没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珠珞说完,便施施然坐下,仿佛她刚刚的发作只是场错觉。
不过,她的确在众人跟前露了脸。
她生得好看,又是风头正盛的宠妃,旁人自然对她有三分好奇。
如今一瞧,果然倾城之姿,都说宫婢出身小家子气,现下看来,却是不然,能将一直受宠的郡主气得说不出来,还轻飘飘地揭过,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珠珞坐下后,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她嘴角始终挂着浅笑。
她也得宠三月,一直不露脸也不成,且又打压了月华的气焰,她对这些目光都泰然处之,也没再看章潜一眼,仿佛真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刚刚也只是仗义执言。
珠珞在这些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像是被毒蛇盯上,脊背都爬上了丝凉意。
她轻皱了下眉,朝着目光的主人看去,正是北郡王。
他此刻黑黢黢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泛着不知名的幽光,嘴角弯曲的弧度让人胆寒。
珠珞被看得有些不适,见月华继续走流程,不知走到了哪家公子前,温声说了两句话。
她再也有些坐不住,便起身离开了。
*
再见章潜,珠珞心里有些乱,她怕再呆下去,眼神会忍不住看向他。
若是被人察觉,她刚刚的话就成了别有私心,传到李璟晔耳中,她是怎么也无法辩驳的。
葳蕤轩靠近御花园,珠珞的步伐停了下来,盯着眼前争奇斗艳的花儿出神。
跟在她后面的露珠,上前道:“主子,您刚刚说的那些话,怕是会得罪郡主。”
珠珞语气有些无所谓:“这宫里谁都能看出我与月华不对付,且皆知月华曾掌掴我的事,所以也不差今日这一条了。且她到底是要嫁出去的人,皇上不会留她在宫里嚣张很久的。”
其实这三个月来,她也侧面向李璟晔打听过他对月华的态度,她感觉李璟晔想要将月华嫁出去的念头居多,否则也不会有今日春日宴了。
露珠这才放心道:“主子,刚刚真把奴婢吓了一跳,原来是主子心里早已有打算。不过刚刚主子真有几分宠妃的架势,还不让那些背地里看轻主子的小人刮目相看!”
露珠这两句恭维的话,珠珞听便听了,没有放在心上,对她道:“我刚刚出来急,你去回禀贵妃娘娘下,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继续参加宴会,在御花园这里歇息会儿就打道回永寿宫了。”
露珠福身道:“是,主子。奴婢去去就回。”
*
露珠走后不久,珠珞正欣赏着花儿,突然感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还以为是露珠回来,刚要转身询问。
却不想,突然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一方气味刺鼻的帕子掩住她的口鼻,她一个不察,吸进去不少,顿觉身体无力,从腹部升起股燥热来。
背后的人看体力明显是个男人,勒住她就要往后面的假山拖,珠珞忙不停挣扎,却是无用,脚底在地上被硬生生拖出两条笔直的浅坑。
珠珞当机立断,狠心咬了下舌,口中瞬间铁锈味弥漫,迫使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些。
这时她已察觉身后偷袭之人,并没有打算要她的性命,她便不再用尽全力去扒他的手臂,而是右手悄悄摸上头上的发簪。
她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朝着歹人的手背刺去!
顿时,血涌如注。
歹人也没料到她居然用此方法还击,当即被刺痛得大叫了声,逼不得已将她给松开。
帕子骤然坠地,珠珞挣脱开歹人的束缚,将染血的发簪狠狠指向歹人,喘着粗气大声质问:“你,是谁?!”
歹人的脸上蒙了块黑巾,看穿着是太监打扮,只是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珠珞陌生得很,完全没有记忆。
歹人眼睛怔愣了瞬,随即拔脚便跑开了!
珠珞看着歹人两个大踏步就消失在假山里,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晃晃悠悠的身子就要跌倒在地,但是她还不能倒下!
她咬牙,狠狠心,将发簪朝大腿扎了下,瞬间出血,剧烈的疼痛让她神情不由得清明了些。
眩晕感褪去,而身体的燥热却是愈发难耐。
她晃动步伐,朝着来路走回去,只要走到有人的地方,她就安全了!
只是,她慌乱之下,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知道这一路竟连一个宫人都没瞧见,晃晃悠悠的脚步顿住,她整个身子扒在柱子上。
她此刻额头挂着汗珠,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扒拉衣领,若是再这般下去,恐怕等下她就要将自己脱得一干二净。
她抬眸看了眼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静浴堂”。
她心中一喜,竟是来了浴室,等下用冷水泡泡,许能解了眼下的困境。
她忙抬脚走了进去。
眼前是一团氤氲的雾气,穹顶天窗透亮,素白琉璃瓷砖环绕四周,水流从穿墙石槽中汩汩流出,发生清脆的水流相击声。
而除了这水流声,她还依稀听到了女子的调笑声,她瞬间警铃大作。
“娘娘,您不可”
“如何不可?画儿,你真的好美。”
珠珞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无端闯入,脚步声引起了浴池人的注意。
待两人双双回头。
珠珞脑袋“嗡”了下,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磕绊绊道:“皇后娘娘,臣妾,臣妾什么都没有看到”
说完,她懊悔地闭了闭眼睛,果然中招后,连脑子都变蠢了。
她脑袋磕在瓷砖上,根本不敢抬头看,不过清凉的地砖,也可减去她脸上的热意,索性她就这么一直跪着,不起来了。
这时,她耳边响起水流哗哗声,她有些惊恐地抬头,看见是映画站起身,随后用帕子擦了擦身子,随后便披上了单薄的寝衣。
珠珞眼神有些呆愣地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映画旁若无人地擦拭身子,一举一动格外优雅,她本就长得出众,慢条斯理的动作让人看得爽心悦目。
映画像是没瞧见她般,从她旁边走过,独留她和皇后在场。
珠珞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突然喉咙干涩得厉害,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快要被热气烤干,急需冷冽清泉浇灌。
这时,她听到水流波动的声音,皇后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小景儿啊,跪那么远做什么,跪得近些,本宫想好好瞧瞧你。”
小景儿?怎么皇后会跟李璟晔一同唤她这个称呼?
珠珞脑袋嗡嗡的,她不敢违背地跪着移动,牵扯到大腿的伤口,她疼得直皱眉。
谁能想到她上一秒还在宴会上尽显宠妃风范,下一秒却因撞见皇后的秘密,如此狼狈地朝着她跪趴而去。
终于爬到皇后眼前,皇后身子慵懒地靠在石壁旁,突然伸出潮湿的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打量一番后,漫不经心地问:“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红?”
说着,她伸手,用掌心不带任何感情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像是在抚摸爱宠般。
珠珞大气都不敢出,强挤出抹笑来,不是笑,像是要哭:“臣妾刚遭歹人暗算,用发簪捅伤歹人后,慌不择路才来到此处。臣妾此刻脑袋昏沉,若是有任何不敬之处,还请娘娘饶恕。”
皇后眸光冷了下去,收起调笑的心思:“你中了什么暗算?”
珠珞呼出一口热气:“臣妾吸入了迷情.香,眼睛看什么都雾蒙蒙的,刚刚才依稀辨得是娘娘,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皇后看她如此惧怕模样,突然笑了:“隔壁是妃嫔用的浴室,你且去泡泡吧。”
珠珞忙不迭叩头谢恩:“多谢娘娘。”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急切的脚步声,珠珞回头一看,正是不知打哪来,脸色却是气冲冲的李璟晔!
第36章 牙齿痕迹【捉虫】她梨花带雨地告状……
李璟晔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看,特别是看到衣衫不整,满面潮红的珠珞后。
珠珞也没有料到李璟晔会突然出现,他的身后照常跟着宴池,但宴池弯腰低着头,眼神自觉地没有乱看。
这时,李璟晔脸色难看地下命令:“出去。”
宴池“喏”了声,弯腰后退两步,便转身离开了。
等宴池走后,李璟晔几个踏步来到珠珞面前,珠珞身子摇摇晃晃地站着,眼前水雾朦胧,突然双腿一软,身子直直地往前跌去。
李璟晔脸色一变,伸手接住了她。
珠珞伸手攀住他的脖子,他的脸颊微凉,她滚烫的额头贴在上面,好似骄阳遇寒冰,很是熨帖舒服,不由得蹭了蹭。
李璟晔捏住她的下巴,阻止她的乱蹭,眼底的寒光迸出,却是对着皇后的,“你做了什么?”
裴如茵仰头,轻笑了声:“皇上不问过景采女,就迫不及待地要定臣妾的罪吗?”
她漫不经心地伸手拿过白帕子,随意往前一送,帕子立马随着水波紧紧贴在她的胸前,她面无表情的,完全不似刚刚面对珠珞时的慵懒自在。
而珠珞已经几欲昏倒在李璟晔的怀中,她浑身烫的厉害,再见到李璟晔那刻,所有的理智都被药物磨没了。
嫩生生的身子泛着粉红,急切地想要求人疼爱,媚眼如丝,实在磨人得很。
李璟晔却是不为所动,还在语气冰冷地与裴如茵对峙:“你私下里干的龌龊事,朕不与你计较,但是你别把主意打在不该打的人上。”
裴如茵语气更是恨恨:“当初庆嫔将映画献给你,你没要,臣妾要了,就便是臣妾的人。皇上如今气极,又是作甚?难道皇上第一天知晓臣妾的本性,不是当初咱们说好的吗?”
她坐稳这中宫之位,替他心底的那个人守着这个位置,在大周百姓跟前扮演好帝后情深的美好愿景。
他则不拘束她,只要她在景仁宫,就享受一切自由,但范围也能在景仁宫,出了景仁宫,她的自由便要受皇后身份的限制。
李璟晔却是不跟她胡乱攀扯,直接点出:“朕说的不是映画,皇后这么聪慧,会不知道朕的意思?”
裴如茵看着在他怀中,小脸通红,双手开始胡乱.摸着的女人,突然笑了:“臣妾愚笨,实在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且皇上心里不是住着个小姑娘吗?看来皇上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到底是旧爱不敌新欢呐。”
面对裴如茵的冷嘲,李璟晔不为所动,打横抱起珠珞,冷冷丢下一句话:“皇后,你别太放肆,别消磨了朕对你的耐心。”
说完,便抱着珠珞转身往隔壁的浴室走。
裴如茵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握紧五指狠狠捶打了下水面,怒喊道:“你可看好了你的小景儿,可别让豺狼给叼走了!”
*
裴如茵当初被先帝赐婚给二皇子的时候,也曾对婚姻有过憧憬。
但这么多年过去,经历了丧子丧女之痛后,她便想明白了。
她只需自己过得潇洒,贵为一国之母,又何必看别人脸色?
所以,后宫事她不再管,全数交给江贵妃,只要江贵妃表面还恭敬她,背地里也不敢怠慢她,她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只在初一露脸,告诉后宫人她这个皇后还活着。
至于,她和李璟晔之间的情分,他们之间何曾又有过情分?
现如今,她活得很恣意随心,如今又发现了李璟晔对景采女的在意,还赐她别有意义的“景”字封号。
她觉得她的生活,好像还可以更加的有意思。
所以怎么办呢,她不好,李璟晔就别想好,即便她好了,李璟晔也必须不好。
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
珠珞被放下的时候,已经全然没了理智,只知道一直缓和她热气的冰块就要离开,慌乱地一把抱住,红唇就贴了上去。
李璟晔抱她的时候,就发觉她的腿上有伤,又见她鬓发散乱,怀疑是她拔了发簪伤了自己,如今裙摆上的那团血迹已经变成暗红,他更是要给她好好检查一番。
但是奈何,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整个人紧紧扒着他,生怕他跑了般。
且她吻得毫无章法,闭着眼睛,漫无目标地下嘴,一下子亲在了耳垂,一下子又亲在了下巴,一下子又是脸颊。
他感受到脸上四处乱动的柔软,腹部也不受控地升起火热来。
他一手抓住她的后颈,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撩开她的裙摆,两条白皙细直的长腿顿时跃入他的眼帘,然而他的视线还是被那道血迹凝固的血窟窿定住,他伸手去摸,怀中的人儿立马闷哼出声。
好在已经不出血了,也不知道她究竟使了多大的力,居然流了这么多的血。
李璟晔气极怜极,眼神晦暗地将她的衣裙全部褪去,随后也迅速脱了身上的锦衣。
抱着不安分的她,踏着稳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入浴池中。
碰到水的那刻,珠珞明显身子颤了下,等整个身子都淹没在水中,她微微张开红唇,神色也清明了些,看着男人坚毅的下巴,她喃喃唤了声:“皇上?”
李璟晔没好气地伸手捏了把她滚烫的脸,沉声:“朕不过一日不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般?”
珠珞憋了嘴,眼尾绯红,开始抽抽搭搭的掉金豆子。
李璟晔慌忙收回手,有些紧张地问:“朕刚刚捏痛你了?”
珠珞伸手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就开始哭,哭得抑扬顿挫的同时,还将事情的经过给他说了。
说到她差点如何被歹人所害,又是如何刺伤歹人,又是如何逃到了这里,幸亏见到了皇后娘娘,否则若是被歹人追上,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李璟晔眼眸越听越沉,珠珞还在抽泣地告状:“臣妾不知道得罪了何人,竟要如此陷害臣妾,臣妾清白之躯,若不是拼死反抗,恐怕早就被歹人得逞,臣妾也就无脸再见人,直接三尺白绫吊死算了!”
珠珞越哭身体越是燥热,但是比起降低情.热,很显然将背后设计之人揪出来更加重要,此刻不哭更待何时?
且对方就派个太监就想制服她,确实也是小看了她,她刺的时候,对方的大手卡着她的脖子,她可是朝着她的喉咙刺去的!
正如她所说,她当时可是拼死反抗,也是下了会伤了自己的决心!
想到这,她又哽咽着道:“皇上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臣妾分明看到歹人就是穿着太监服,他的手背被臣妾刺伤,想来陛下翻遍后宫,定能将人给翻出来!”
李璟晔安抚性地摸着她的后颈,应声道:“好,朕为你将人给找出来。”
得到保证后,珠珞便放松下来,这一放松,身体里的热.毒便再也压不住。
她舔了舔下唇,攀附在他身上,颇有一种她在上,他在下的错觉,她低头,这次终于找对位置,吻了下去。
*
水浪翻滚,有细碎的水珠打在她娇美破碎的脸上。
此刻的珠珞,已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但是李璟晔却像是中了药般,不肯罢休。
她的后背磨着石壁有些发痛,她嗫嚅地讨好地开口喊:“皇皇上。”
他停下动作,眼底猩红地问:“何事?”
珠珞委屈巴巴地开口*:“后背疼”
李璟晔深吸口热气,抱过她娇小的身子,往她背后看去,只见把光滑白嫩的后背,的确被磨出了片红印子,瞧着还挺显眼。
李璟晔语气无奈:“真是娇气。”
珠珞敢怒不敢言。
他抱着她,换了个方向,如今她就确确实实在上面了,他哑声问:“这般可行?”
珠珞没吭声,心中却在腹诽,她有说不的权利吗?
*
珠珞这一身细皮嫩肉,就是吃不得半分苦。
重了要喊两声,跪着会喊膝盖疼,磨了哪里也会喊疼,李璟晔有时会有种错觉,到底是她在伺候他,还是他在伺候她?
还是个不肯出半分力的慵懒性子,叫水次数多了也会喊,用他抵抗不住的娇软声音喊他皇上,李璟晔每每这时,要用很大的自制力,才能从她身上下来。
不过这次,许是中了药的缘故,竟没喊累。
还是头次在水里,李璟晔很是尽兴。
尽兴的后果就是,情到浓时,他抓住她的脚踝,咬了一口,留下了印子。
珠珞顿时就不高兴了,娇羞得耳垂都在滴血,开始拿腿上的伤说事。
李璟晔瞧那伤口经过几次大动作已然再次裂开,只是血丝消失在水里,珠珞忍着没有说,所以他竟也没有察觉。
再不敢胡闹,便抱着她朝岸上走。
他自己穿上衣服后,便给浑身酥软的她也套上了衣服,不再逗留,抱起她便往外走。
*
静浴堂外站着等待的好几个人。
皇后早就在听到动静后,就走出浴池,穿了衣服候在外面。身边站着映画,映画姣好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唇色过分嫣红。
宴池也在,他如老僧入定般,好似对里面的动静无知无觉,狭长的眸运转着几分风流,却端得再正经不过的模样。
他身后的小德子,定性有些差,面红耳赤地,眼睛总时不时地瞟向他的师傅。
而小德子身边则是站着新科状元,章潜。
他不知何时到的,宴池问了两句,他便称有要事面见皇上,宴池说了两句打发他走的话,但他却没有离开,而是不声不响地等在这里。
其实有些不妥,但不远处就是葳蕤轩,这里靠着葳蕤轩,中间仅隔了一片小御花园,与后宫的地界还隔着距离,不是明确禁止外男出入的地方。
就这么各怀心思的人,站着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到有人影出来。
珠珞被李璟晔抱着,衣裙被随意套在身上,连绣鞋都没来得及穿,一双晶莹剔透的小巧的脚安静地垂在裙摆外面。
章潜一眼就看见了她脚踝上的齿印,瞳孔紧缩,唇色惨白,身形微晃了下,差点站立不住!
裴如茵饶有兴味地瞧着,还有几分闲情逸致的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开口请安。
李璟晔身上还带着热气,说出的话却是冷的:“宴池,查查手背带伤的宫人,记住不要漏掉任何殿的宫人。”
宴池领命:“是,皇上。”
李璟晔下完命令,便抱着珠珞继续往前走。
突然脚步一顿,他皱起眉头,询问:“章潜,你怎么在这?”
章潜?珠珞后背一僵,原本闭着的眼睛,悄摸睁开半只,待看到真的是章潜本人后,又惶惶闭上,素白手指缩紧,握住了李璟晔胸前的衣领。
李璟晔只当她是在害羞,不疑多想,将她的头往他的胸膛处偏了偏。
珠珞此刻恨不得将整个人塞进地缝里,埋首其中,如鸵鸟状,紧紧闭着眼睛。
章潜脸色苍白地开口:“皇上,微臣有事禀告。”
李璟晔:“你去养心殿等朕,朕先送景答应回永寿宫。”
章潜躬身回应:“是,皇上。”
第37章 审问“别怕,朕在”
珠珞被李璟晔一路抱回永寿宫,被放到床榻上的时候,她已经睡得有些迷糊,眼皮都撑不开。
李璟晔也没有多留,转身吩咐云轻好好照顾珠珞后,便离开了。
云轻看自家主子竟披头散发地被皇上抱回来,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松垮,心惊胆战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主子今日不是参加郡主的择婿宴吗?
她打了热水,打算给珠珞擦身。
拧干净了帕子,掀开珠珞的衣服一看,入目的竟是大片暧昧横生的青紫痕迹,她的手抖了下,随后擦身的动作更加小心了。
待擦到腿上看到伤口时,云轻更是心惊,赶忙把被子盖上,重新去拿了伤药,给珠珞抹上。
只是来到脚踝处的牙印,她有瞬间的迟疑,但还是照样抹上,脸色却是红了。
*
珠珞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待醒来后,一睁眼,竟然看到了坐在床榻边闭目养神的李璟晔。
她撑着身子起来,语气有些迷茫:“皇上,您来了,怎么不叫醒臣妾,臣妾失礼了。”
她瞟一眼窗外的夜色,天幕已黑,她浑身乏累,腹中空空,有了几分饿的实感。
李璟晔睁眼见她醒来,暗沉的脸色柔和两分,伸手握在她手背道:“朕将伤害你的歹人抓到了,你既已醒,便一起审吧。”
这三宫六院,宫人上千,即便太监宫女各占一半,也几百人,没想到他竟半天时间就抓到人了。
珠珞也好奇到底是谁要陷害她,却唤彩霞露珠进来伺候穿衣。
随意挽了个发髻,簪了个芍药串珠步摇,待收拾妥当后,款款来到李璟晔跟前道:“皇上,臣妾准备好了。”
李璟晔起身,上前拉住她的手,带她来到了主殿。
珠珞进去后,没想到竟然还有别人在,有江贵妃、婉昭容,就连月华郡主也在。
只不过她们神情各不相同,江贵妃神情淡淡,略有几分凝重,婉昭容则是有些不耐,但看到李璟晔那刻,所有不耐都化为欣喜。
而月华则是满脸焦灼,坐立不安,她还是白天的华服,在这昏黄的珠光映照下,依旧美得晃眼。
只是她脸色略苍白,憔悴的容貌有些撑不起这衣服。
跪在地上的是个被反手捆着的太监,他虽背着她跪着,但珠珞还是一眼就瞧出他手上的伤,她有些紧张地握了下李璟晔的手,喊道:“皇上”
李璟晔用了点力,反握她的手:“别怕,朕在。”
珠珞随着李璟晔的步伐上前几步,这才瞧清歹人的脸,他当时行凶时虽蒙着脸,但眼睛却是无法隐藏,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当即怒道:“你究竟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太监虽未被堵着嘴,但却没有吭声。
这时,江贵妃开了口:“妹妹息怒。本宫也是刚听闻此事,此次春日宴是本宫所办,居然出了这么大纰漏,也是本宫失职。”
珠珞抬眸看向她,不想违心地说不关她的事,就没吭声。
江贵妃脸上有瞬间挂不住,但这话也不是真心对珠珞说的,是对李璟晔说的,见李璟晔也没说话,便转移话题道:“此人是琼华宫的,确是伤害景采女的歹人无疑,但动机他还未曾开口,还请皇上定夺。”
李璟晔和珠珞到的时候,坐着的主子纷纷站了起来,如今李璟晔坐在上座,身边的位置本应坐着江贵妃,但他拉着珠珞的手让她坐下了。
珠珞本身就累,也没拒绝,坐下后,看见手旁还摆了几块糕点,这手艺一看就是小厨房的,她喜甜,就是她平素爱吃的甜品。
便也不矜持,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江贵妃是站着说出这些话的,春日宴的确是她所办,只要出事,她定是第一个被问责之人。
且还是这么大的事,她更是难辞其咎,但好在凶手已经找到,她找出动机,揪出幕后主使,便能撇清关系。
这歹人是琼华宫的,幕后之人是谁毋庸置疑。
只是月华郡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到底不同,所以江贵妃说出这话,是斟酌之后说的,保证客观事实,不带个人猜测。
珠珞安安静静地吃糕点填肚子,也不发表想法,打算等审处幕后之人,她再适时地掉两颗金豆子,来表示自己的委屈。
江贵妃话音落,月华立马跳出来道:“皇帝哥哥,这人虽是我宫里的,但我并没有指使他去害景采女,定是旁人的陷害,还请皇帝哥哥明察,还我清白!”
珠珞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捏起帕子擦了把眼角还没出现的泪珠,抽泣着出声道:“我向来安分,不知何处得罪了郡主,竟要遭此灾祸?如今想来,还是我伺候采女那回,也不知是何事害得郡主错怪了我,竟吩咐人把我叫去琼华宫,还不明不白地被掌掴二十,想来那时郡主的气还没有消吧。”
她说着红了眼,哭得可怜,李璟晔也是头次听说此事,皱眉询问:“还有这事?”
月华向来嚣张,惩罚一宫女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罚也就罚了,如果今日珠珞不说,恐怕根本没人记得。
珠珞眼泪朦胧地瞧着他,意有所指地开口:“就是郡主被禁足一月那回。那日她送桂花糕的时候,正好臣妾也在,许是郡主误会了什么”
宴池是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又想到那次他还让彩霞给珠珞送了含麝香的药膏,不免心生愧疚上前解释道:“皇上,当日不是奴才看出糕点的问题,而是经由采女的提醒。采女也会做桂花糕,感觉有些异样,这才出声提醒的奴才。”
他当时没有说出珠珞,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由他开口,将这件事说与皇上听。
且现在说才合情合理,珠珞做的桂花糕竟比月华做的更得君心,她深谙此道,当日能提醒也不足为怪。
珠珞也得宠三月了,也从没有在皇上跟前提及此事,说明她嘴严不多话,且也不喜背后说人,如今说来正好作为证据,如此才相宜,可谓是天时地利。
江贵妃和婉昭容对看一眼,不知道李璟晔跟宴池在打什么哑谜,难道月华禁足一月那回,还和珠珞有关?
唯四知道真相的月华,紧紧咬着后槽牙,没想到真的被她猜对了,她那次失利,真的是珠珞搞得鬼!
第二次被禁足也是因为珠珞,看来她那次掌掴二十真的是太便宜珠珞了,若是早知今日,当日就应该直接除掉她这个祸害!
李璟晔沉了眼,凤眸威压地看向月华:“你还有何话说?你将当日事怪罪到采女头上,借由今日春日宴陷害采女,月华朕竟不知你竟何时这般恶毒了!”
他越看月华越是失望,他的小玉儿阳光明媚,他当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月华与她有几分相似。
如今看来,竟是半点都不同,月华哪里比得上小玉儿分毫!
恶毒?月华被这两个字,惊得直接瘫软在地,她的眼泪更是扑簌簌地往下落,哽咽道:“真是旁人陷害的我,我对此事完全不知情!皇帝哥哥,你与我自幼相识,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
“是,我那时是做错了事,还以为是景采女告的秘,我当时只是气不过,赏了她二十巴掌。但我只是发发火罢了,事后气便消了,哪里会一直记恨采女呢?”
“且我若真的恶毒,当时我难道还收拾不了当时还是宫女的采女吗?我当时也只是小惩大诫,我没有坏心的啊,皇帝哥哥!”
珠珞没想到月华嘴巴还挺厉害,三两句话就把自己撇了个干净,但太监是琼华宫的人跑不了,此事还端看李璟晔的态度。
不过他的一念之间,信还是不信月华。
她看向李璟晔,出声道:“皇上,歹人还未开口说话呢,臣妾想听听歹人的证词。”
月华也反应过来,立马恶狠狠地盯着太监道:“你且好好分说,你做出如此恶事,怎么就是我指使的了?”
太监目光扫视一圈,目光从月华身上扫到珠珞身上,最后又从婉昭容扫过,落在江贵妃身上。
他收回目光,直直地看向李璟晔道:“皇上,奴才就是月华郡主指使的!她给了奴才一百两银子,您派人去查奴才的床铺,奴才将银子就藏了床下!”
“你!”月华脸色大变,“你血口喷人!”
李璟晔使了眼色给宴池,宴池立马挥手让小德子退下去搜查。
太监言辞凿凿地开口:“奴才也是一时被钱财迷了眼,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哥哥,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月华满脸涨得通红,似乎气极,“究竟是何人派你陷害我?你只是我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太监,又不是我的心腹,我怎么可能将这种事交给你?”
随后,看向李璟晔,辩驳道:“皇帝哥哥,你知道的,我的心腹向来只有秋桃,我与这个小太监并不相熟,真的不可能指使他害人的呀!”
珠珞也觉得这事如此发展下去,李璟晔多疑,说不定还真被月华给糊弄了过去。
只有摆出更多的证据,才能够定月华的罪!
她问:“如你所说,你是受月华指使害我的,她吩咐你具体怎么害我的?若非我挣脱,你们打算如何对我?”
太监有些害怕地觑了月华一眼,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
这时,江贵妃沉声道:“还不快说!”
珠珞瞟她一眼,没想到江贵妃竟比她还着急真相。
太监这才浑身一怔,开口道:“郡主指使奴才弄晕景采女后,就把采女拖到假山处,到时会有男人出现玷污景采女,这般采女即便活下来也与死无异了。”
珠珞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感觉脊背发凉,如果不是当时拼死反抗,且保留神智立马离开,恐怕就要被歹人给得逞了!
她脸色苍白地问:“什么男人?”
太监小心地看一眼李璟晔,害怕地说出了三个字:“北郡王。”
什么?北郡王!
第38章 下场“皇上是在揶揄臣妾吗?”
珠珞眼底寒光一闪,她万没有想到,月华安排的男人竟是北郡王。
北郡王当年打死发妻,先帝都不予以计较,且他是之前征战沙场,血海里拼出来的地位,即便现在李璟晔登基,亦对他尊敬有加,不曾苛待半分。
如果月华真的如意,她要么一根白绫吊死,要么就被顺势送与北郡王,现如今,落在北郡王手里的女人就没听说能活过三年的。
真的是好恶毒的谋划!
珠珞揉红了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落下:“皇上,怪不得今日郡主与北郡王说的有来有往,原来是早有谋划,臣妾竟不知何时被这两个人惦念上了!”
她刻意将“有来有往”四个字说得特别重,就差没有说他们两个人私下里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一个未出嫁的郡主,一个丧妻的鳏夫,男未婚女未嫁的,凑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既然月华对她不仁,那她也不再客气,好好的择婿宴不选,非要拿这个当幌子,来设计她,就别怪她不义了!
“你胡说八道!”月华显然也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当即怒斥道,“我何时与北郡王有牵扯了?这个太监空口白牙,景采女不要妄言!”
珠珞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掉眼泪。
李璟晔沉着脸,眼露纠结,拇指食指不断摩挲,似是在犹豫。
这时,江贵妃站出来道:“皇上,即便郡主与太监各执一词,不如将北郡王唤来询问如何?”
珠珞听到北郡王“三个字”的时候,身子不受控地颤了下,像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李璟晔看到了,皱眉道:“宴池,将北郡王唤来,就在外殿,不必进入内殿。”
宴池领命退下。
*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北郡王来了。
远远就听到门外北郡王浑厚的请安声,月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李璟晔站起身,让宴池擒着小太监,与门外的北郡王对峙。
他没其他吩咐,其他人就没有跟上,只在殿内静静等候。
江贵妃和婉昭容也站累了,特别是江贵妃,眼神示意地看向珠珞,言下之意她该挪动下位置。
但珠珞就像没看见般,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毕竟是永寿宫,她既是主位,又是皇上亲手拉她坐下的。
珠珞继续拿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吃着。
江贵妃双眼开始冒火,但是没有发作,而是退而求其次地坐在下座,而婉昭容也紧跟着坐了下来,眼神也不由得看向珠珞,眼神竟比江贵妃的火气还要大。
月华一直跪在地上,刚刚还瘫软的身子,此刻挺得直直地,眼神淬毒地看向珠珞:“你如此陷害我,心中很是得意吧?”
这话说得,好似是她珠珞害了她似的。
珠珞冷笑一声:“郡主此话说得好笑。太监是你宫里的,也有供词,等小德子搜到证银,这般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本郡主是被诬陷的!”月华不满嚷道,“人证物证都可以伪造,你以为凭借我与皇帝哥哥这么多年的情分,他真的会因为这么莫须有的证据而惩罚我吗?”
珠珞心想,若不是他们多年情分,恐怕小太监供出月华的那刻,月华就被定罪了。
此刻将北郡王唤来又是为何,还不是心中还有最后一点希望,想要帮月华摆脱嫌疑?
珠珞抿了口茶,清了清嗓音,居高临下地看着月华道:“你恨我,无非就是我坏了你那日的好事。你那日给皇上的桂花糕掺了迷情.药,这事的确是我闻出不对劲告知宴公公的,所以你那二十巴掌,即便所有人都忘了,我也不会忘。”
话音落,婉昭容是第一个叫出声:“什么,迷情.药!”
珠珞知道月华两次被禁足的原因,但宫里却是诸多猜测,而养心殿对此讳莫如深,所以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
而她这次说出来,自然也不是说给月华听的,她眼神看向婉昭容道:“昭容姐姐,这次我差点被戕害,也是被下了这种药,好在有陛下帮我解药,否则妹妹我哪能好端端坐在这?”
婉昭容显然是被气得狠了,冲着月华喊道:“你这个贱人!你还要不要脸,皇上可是你义兄!”
珠珞心想,江贵妃一直留着婉昭容在身边是有道理的,毕竟有些话骂出口,会失了她的身份,但是由婉昭容骂出口就不会了,反而还很解气。
她眼神看向江贵妃,只见江贵妃也被气得唇瓣发抖,但是还能维持表面的淡定,手指却是紧紧捏着手指的帕子。
月华自然是不甘示弱地回击:“你也说了是义兄,皇上心里是有我的,只不过是碍于众口悠悠,我多行一步又有何错?”
婉昭容也被她的话给惊到了,继续怒骂道:“就凭你,你也配?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前朝罪臣之女,即便你父亲还在又如何?你以为你是什么天姿国色,能入皇上的眼?你只不过是幼年与皇上相识,皇上可怜你罢了,可怜的东西,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货色!”
珠珞闻言,一口茶水不上不下,她脸色难看地咽了下去。
婉昭容这话是骂月华,何尝又不是在骂她呢?
罪臣之女,她也是明明白白的罪臣之女。
她的父亲在前朝赫赫威名,如今却成了禁忌,与先太子名讳一般,是旁人谁都不敢提的存在。
珠珞晃了下神,心口有瞬间堵得厉害,她深深吐出口浊气,她现在的身份是小姐姐元茵茵,已经不再是颜如玉。
月华显然也被骂得语塞,不过很快反唇相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说我?你只不过是她江芍姿身边的一条狗罢了!且你以为你手里有公主,就可以冒犯我吗?不过是个公主,还真当自己是皇子的娘?”
果然熟人都是挑痛点骂,婉昭容与月华骂得有来有回,江贵妃稳坐钓鱼台,也不开口阻止。
珠珞更没有阻止的理由,月华的泼辣恶毒,她自小便领会,如今又体会到了她的巧言善辩,不进棺材不掉泪。
也不知道李璟晔审问北郡王如何了?
*
婉昭容与月华许是积怨已久,两个人正骂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李璟晔进门了。
看来是有了消息,珠珞立马起身迎接。
他手拿证书,脚步沉稳,身后跟着宴池跟小德子,小德子手中盘着个红色漆盘,盘上赫然摆着个荷包,显然就是证银了。
婉昭容刚还没骂得尽兴,所以此刻还在兴头上,立马上前迎道:“皇上,北郡王如何说,此事是否由郡主指使?”
许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太过明显,连忙又补充了句:“真是可怜了采女妹妹,平白遭此无妄之灾,皇上等下可要好好安抚采女妹妹,别教采女妹妹落下阴影,臣妾也是于心不忍哪!”
珠珞心中冷笑了声,想不到此刻为了扳倒月华,婉昭容居然还打起了为她好的旗号。
这后宫里的女人,变脸跟变天似的。
但此刻她们的共同目标一致,她也懒得点破她,等今天收拾完了月华,她与储秀宫之间的账再慢慢清算!
李璟晔将一纸证书甩到月华身上,怒道:“月华,你真的是太让朕失望了!”
话音落,月华跟江贵妃脸上还算平静,然而婉昭容的脸上就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了!
她上前一把夺过证书,嚷道:“果真是郡主于月初联系北郡王,说钦慕郡王,约着春日宴期间与御花园的假山一叙!”
读完,将证书轻飘飘甩了下去,居高临下道:“月华,你当真好不要脸,你既心悦北郡王,与皇上言明便是,何须偷偷摸摸,败坏名声?”
“不对,你不是心悦北郡王,而是陷害的景采女,你打着心悦北郡王的幌子,把北郡王骗到假山处,再命太监将昏迷的采女送过去,这般你的计谋就成了!”
她越说越自信,以为接近了事情真相,高昂着头道:“皇上,事实就是如此,月华郡主当真歹毒,她这就是既要毁了景采女的性命,更是要毁了皇家的名声哪!”
珠珞抬眸瞧了眼洋洋得意的婉昭容,淡定地坐了回去,看来不用她动嘴,有些话已经有人替她说了。
且婉昭容说的恐怕只是其中一部分真相。
她才不相信,月华会送信说什么心悦北郡王的鬼话,恐怕是北郡王知道事情败露,为了不牵连自己,这才编出这番话来。
毕竟,合谋玷污皇上的女人,就是欺君的大罪。然而与云英未嫁的郡主私下相约,顶多是件风流韵事,被皇上乃至天下之人责骂两句便罢。
且这件事即便是月华与北郡王合谋,但她总觉得与江贵妃也脱不了干系。
毕竟,帖子是她递到北郡王府的,难道她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若月华得逞,这后宫失去了一位宠妃,又败了一位得宠的郡主,一下子除掉两个心头之患,且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江贵妃难道就真的不为所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月华技不如人,这背后最大的赢家不是她珠珞,而是江贵妃。
李璟晔坐下后,脸色难看,也是怒道:“你竟勾结外男,心里还有没有皇室的脸面?难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面见外男,朕留你在皇宫,难道还留成仇了?”
“不是的,”月华哭得梨花带雨,“不是的,皇帝哥哥,我真的没有!”
这时,江贵妃站出来道:“皇上,此事昭然若揭,郡主与采女有旧仇,这才借着春日宴想要毁了采女,若不是采女刺杀歹人,后又遇到了您,后果将不堪设想,此事还请皇上定夺,断不能轻纵了作恶之人!”
她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可见珠珞爆的迷情.药,让江贵妃断断容不下月华了。
李璟晔沉眸问江贵妃:“此事你以为如何处理?”
珠珞眉心跳了下,没想到江芍姿在李璟晔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重,这么大的事都问她的看法。
江贵妃思忖了下,回:“皇上,既然今日是郡主的择婿宴,您也金口玉言地要给郡主赐婚,如今两厢有情,何不成全了他们?”
“不要!”月华彻底呆愣住,“皇帝哥哥,不要,我不要嫁给北郡王!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暴怒的婉昭容厉声打断:“你闭嘴!还说不喜欢北郡王,北郡王在证书里可说了,你给他的信封他还收着呢。且他也对你有情,否则怎么肯在假山与你相会?”
月华上前跪爬了两步,伸手搭上李璟晔的小腿,紧紧抓住他的裤腿,哭得不能自已:“皇帝哥哥,你不要把我嫁出去好不好?我情愿待在皇宫一辈子,你哪怕将我禁足一辈子都成!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北郡王,求求你!”
李璟晔没有直接开口定夺,而是看向珠珞问:“你是苦主,你怎么看?”
现在知道她是苦主了,刚刚怎么还去问江贵妃的意见?
珠珞心里不满,但面上没有表现分毫,而是凄凄哀哀地抹着眼角的泪水道:“臣妾与郡主从此怕是不死不休,如果郡主还在皇宫,臣妾恐怕不能有一日安眠。臣妾还请皇上顾惜臣妾,即便不将郡主嫁出去,臣妾也不想在后宫再看到郡主。”
“可怜的采女妹妹,”婉昭容眼露怜惜道,“你未免也太心善了些,今日月华可是要置你于死地的呀!”
珠珞眼含热泪,楚楚可怜地看向李璟晔,哽咽道:“臣妾也就是腿上多了个血窟窿,现下已然大好,皇上就按照内心想法定夺此事吧。”
李璟晔想到她腿上的伤口,想到他们动作大的时候,伤口崩裂,丝丝缕缕的血迹漂浮并消失在池水里。
这一身冰肌玉骨,哪怕破个伤口,都遭人怜惜,就别谈那么深的血洞了。
李璟晔伸手无情推开月华的手,冷声下命令:“你既已北郡王有私,朕便成全了你们,给你们赐婚,婚礼由江贵妃全程置办。”
江贵妃福身领命:“是,皇上放心,臣妾不会亏待郡主的。”
一锤定音,月华与北郡王的婚事就此定了。
珠珞看着自食恶果,几乎瘫软在地的月华,眸光冰冷。
*
江贵妃携着婉昭容退下,还命人带走了月华,让月华就此在琼华宫安心待嫁,无事不得出琼华宫。
至于那个太监,李璟晔直接下令,杖毙。
以下犯上,为非作歹的宫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闹了这一场,珠珞直接全身乏累,特别是刚刚一直强撑着身子,如今放松下来,感觉腿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她低头一看,果然看到大腿处有血迹渗出。
她还未来得及遮挡,就被李璟晔看到,他沉声吩咐:“宴池,去拿最好的伤药来。”
吩咐完,便上前抱起珠珞,往里间的床榻走。
珠珞有些讪讪开口道:“皇上,原本是包扎好的,不知为何又裂开了,不过应该无碍,臣妾下手还是知轻重的。”
李璟晔把她放下后,撂开她的裙摆,一眼就看到崩裂的伤口。
这还是云轻给她上的药,上药时她昏睡着,没有感觉,如今被李璟晔扯开包扎的细布时,还是没忍住痛呼出声:“呜疼!”
李璟晔没好气道:“这就是你说的下手知轻重?”
当时脑子混沌成那般,她能知道就怪了,珠珞内心腹诽,嘴上却是讨好道:“皇上,你让云轻上药嘛,臣妾这点小伤,哪敢劳驾您呀”
说着,身子还往后躲了躲。
男人的手到底比不上女人的手,他下手重了,吃罪的还是她,不如让云轻上药,云轻上药时,她就没有感觉。
却不想,下一秒腰被人捞回来,他低声道:“老实点,别乱动。”
珠珞不敢动了。
李璟晔:“朕伺候你上药,你还不乐意了?”
珠珞继续讨好笑道:“臣妾哪敢啊。”
“朕看你不是不敢,是害怕朕下手重了弄痛你吧?”
难道他会读心术不成?珠珞表情愣住。
李璟晔语气无奈:“朕会轻点,不会弄痛你的。”
珠珞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
真不乖她会反问,毕竟两人那个的时候,他回回这么保证,可回回就没有轻过。
李璟晔无奈拉长尾音:“真的。”
这时,宴池将伤药拿来,李璟晔接过药瓶,便让宴池退下。
李璟晔小心地给她上着药,动作的确是轻,但珠珞却是不适地皱了下眉。
知道她是个娇气鬼,这点跟小玉儿倒是一样。
小玉儿也是怕疼得不行,哪怕手上被割了个伤口,都要眼巴巴地掉半天小珍珠,恨不得让所有心疼她的人都知道才好。
特别是要到先太子跟前,好好哭诉一番,非得让先太子逗得她重新笑出声才作*罢。
李璟晔眼眸逐渐幽深,珠珞“嘶”了声。
他回神,重新放轻了力道。
这时,珠珞好奇地问:“皇上是怎么寻到臣妾的?”
如今想来,她从御花园到静浴堂那一路,没有看到一个宫人,此事恐怕与月华有关。
或者,也与皇后有关
李璟晔知她好奇,解释道:“朕出现在春日宴上,没有瞧见你的身影,正巧碰到给贵妃回话的露珠,细问之下才知道你来到了御花园,朕便来寻你。”
“后来看到你丢在地上的发簪,上面有血迹,便知你遇到不测,顺着脚印才一路找到的静浴堂。”
原来如此,珠珞闻言,面露欣喜道:“皇上真的是英明神武,能够从蛛丝马迹知道臣妾遇害,并且还快速找到臣妾,解救臣妾于水火,宛若从天而降的神明,臣妾实在是佩服至极!”
李璟晔听过很多人的马屁,但是这般马屁还是头次听到,看着眼前这张卖乖的白皙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细腻的肌肤道:“你是在揶揄朕吗?”
“不是,”珠珞脸色突然认真起来,“若不是皇上出现及时,臣妾身上的热毒还不知道要如何解,皇上就是臣妾的救命恩人,所以臣妾是真心感谢您的!”
面对她亮晶晶的双眸,李璟晔心跳漏了半拍,先前还怀疑她自荐枕席的动机,如今想来大可不必。
她也说了,她就是爱慕朕罢了。
李璟晔干巴巴地回:“朕也说了,你是朕的女人,朕会保护你的。”
珠珞伸手抱住他,脑袋搁在他的肩头。
她垂眸敛去眸中神色,他的女人何其多,这般承诺都不知道与几人说出口。
她若真信了,才是真的愚蠢。
她道:“皇上,折腾了一天,臣妾肚子还饿着呢。”
说完,还伸手摸了摸小腹。
李璟晔也谈手摸过去,语气略有几分落寞:“小景儿还是太小了,这么久了怎生还没有动静?”
珠珞闻言,恼怒了,直起身子,不满嘟唇:“皇上是在揶揄臣妾吗?”
这是将他刚刚的话还了回去。
别说他急,她也急。
今天看来,江贵妃在李璟晔心中的地位,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她只有皇嗣傍身,才有与江贵妃一争之地。
只是这事越是急,越是急不来。
他在她屋里也三月了,她不可能一直霸着他,否则到时就真成了众矢之的。
她不知道她还能留住他多久,且她也一直在调养身子,可就是没有动静。
不得不承认,她这肚子也是个不争气的。
李璟晔见她不高兴,心下懊恼,出声哄道:“没有,你别多心,你还年轻,孩子的事不急。”
当初梅采女承宠一月就有了,如今她都三月了,后宫最近对她的传闻可是不好听得很。
珠珞轻吐口气,抱着李璟晔继续撒娇:“皇上金口玉言,就是臣妾如今还年轻,且孩子之事急不来,说不定哪天就来了,臣妾只需保养好身子,静静等待便是。”
李璟晔抱住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后背:“嗯,起来传膳吧,不是说饿了?”
提到传膳,珠珞眼睛都亮了:“好,皇上陪臣妾一起吃吗?”
李璟晔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掷地有声地开口:“这是自然。”
珠珞心满意足地伸手求抱道:“臣妾腿疼,皇上抱臣妾去。”
李璟晔认命地将小佳人抱起,吩咐等候在门外的宴池:“传膳。”
第39章 打听“这宫里大部分女子都落过胎”……
翌日,月华郡主与北郡王联姻的事,便像阵风似地刮遍整座后宫。
后宫知道内情的,也不过江贵妃、婉昭容与珠珞这几人,所以储秀宫、咸福宫跟永寿宫就成了八卦的聚集地。
关常在挂心月华,大清早就去了主殿打听消息,顺道帮婉昭容带公主。
英答应也没闲着,直奔储秀宫,昨夜她就得到了些风声,但事情来得太突然,她还需向高位者求证。
而庆嫔则来了永寿宫,她的性子是断断不会去江贵妃以及婉昭容那儿打听消息的,事情毕竟发生在永寿宫,而她本人又与珠珞有旧,所以来此打听消息是最可行的。
至于听雨轩跟景仁宫,这两宫到是安静,很平静地接受了月华即将出嫁的事实。
珠珞刚用完膳,就听彩霞来报,庆嫔来了。
珠珞用丝帕擦了下嘴,整了下衣领,便去与庆嫔相见。
庆嫔看着缓缓过来的珠珞,神色恍惚了下,在她记忆里,珠珞还是那个跟着梅采女,低调到完全不起眼的宫女。
许是得宠的缘故,如今珠珞比之前已经大变样,容光焕发,哪里还能见到当初宫女模样,身上也多了几分宠妃的傲气与从容。
不过三月,一个人的变化竟如此这般大。
待到珠珞给她行礼之后,庆嫔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拉起她的手道:“妹妹不必客气,快起来吧。”
珠珞抬眸,撞见的是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她问:“庆嫔娘娘今日来嫔妾这儿,可是有事?”
既然是来打听消息的,自然要拿出打听消息的态度,且她一向与储秀宫的人不和,即便献了映画后能与皇后亲近,但皇后到底不问事,梅采女走后,她更是孤立无援,如今若是能与珠珞联盟,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她道:“先前是姐姐傲气,有些怠慢妹妹,不知妹妹可还生姐姐的气?”
珠珞挑了下眉,这是求和来了?
上次英答应来求和,带了不少礼品,饶是如此,她还是给拒绝了。
她只是单纯觉得英答应不是个好的盟友,不定能给她助力,反到能拖她后退。
但是庆嫔就不同了,一来她位份高,二来她是个聪明的,且与储秀宫不和。
珠珞只想了瞬,立马答道:“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妹妹怎么会生姐姐的气?且我毕竟是从倚梅轩出来的,内心还是想要亲近姐姐的。”
“只是如今妹妹位份低,怕姐姐看不上妹妹。若姐姐看得上妹妹,就把永寿宫当做倚梅轩,有话尽管来找妹妹说便是。”
她这句两句话说到了庆嫔的心坎里,她原本也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她们之间虽有旧情,但很薄弱,如今珠珞正得宠,宠妃总是眼高于顶的,还以为她不会接受她这次示好。
现下她便安心了,拉着珠珞的手坐下道:“妹妹,姐姐今日来,的确是有事相问。”
珠珞扬了下唇,以示亲近之意:“姐姐可是想问昨日春日宴后续?”
庆嫔点了下头:“妹妹若是有顾虑,可以不说,只是姐姐实在好奇,皇上怎么就突然赐婚,还是月华与北郡王?”
珠珞:“妹妹没有顾虑,既然姐姐好奇,妹妹明说便是。”
于是,她便将昨日之事跟庆嫔娓娓道来,连细节处也没放过,做出诚心实意想要合作的态度。
庆嫔听罢,面露惊疑:“月华,竟然如此大胆?”
珠珞点了下头,眼神有着后怕:“若不是妹妹拼死反抗,恐怕今日就不能与姐姐话家常了。”
庆嫔忙出声安慰:“妹妹吉人自有天相,还有皇上护着,必定逢凶化吉,不会着了小人的道。”
珠珞正了神色:“不瞒姐姐说,妹妹也只是无意得罪了郡主,没想到郡主竟设了这么大的计谋,想要置我于死地,妹妹昨晚害怕了一晚上呢。”
庆嫔闻言,想到昨日皇上就是留宿永寿宫的,脸上的热络也冷了三分:“好在有皇上陪着你,到底皇上是疼你的,这不将月华打发得远远的,日后她不会再害你了。”
珠珞进宫晚,庆嫔却是知道月华在皇上心中份量的,但是这种份量是何时急转而下的呢?
好像,就是在珠珞进宫之后!
珠珞哭诉两声,点到为止,便转移话题地问:“姐姐,妹妹最近听说了件趣事,想要问问姐姐。”
刚刚用早膳的时候,她像三位宫女打听了皇后与映画之间的事。
打听之下,才知道映画原先竟然不是伺候皇后的,而是伺候庆嫔的。
原本庆嫔先前遇喜后,想要将貌美的映画进献给李璟晔,来巩固恩宠。
却在之后意外小产,映画没献成李璟晔,到被皇后看中,她就顺势将映画送到了景仁宫。
珠珞听罢,心中的确意外,映画竟然是庆嫔的人。
庆嫔好奇地问:“你问吧,姐姐一定知无不言。”
珠珞道:“皇后娘娘身边有个貌美的宫女,名叫映画,妹妹对她很感兴趣。其实妹妹更好奇的是,男子爱色,咱们皇上也不例外,怎生没纳映画为妃?”
从旁人口中打听到的只是零星消息,并不全面,索性今日就问了庆嫔。而且以物换物,刚刚她告知庆嫔月华的事,礼尚往来她也应当告诉她映画的事才是。
果然,庆嫔没有开口拒绝,心道珠珞还是个眼皮浅的,居然和一个宫女计较上了,也是她自己就是宫女出身,怪不得如此关注映画了。
她道:“虽然映画貌美,但是她可比不上妹妹命好。她原先是我宫里的,我当年有孕后,的确也打起将她献与皇上的心思,只可惜后来我不幸小产,她就继续留在了我宫里。”
提到小产,庆嫔的语气难掩落寞:“小产后,我也没法继续伺候皇上,又起了将她择日献与皇上的心思,但奈何皇上不愿,正如妹妹所说,男子爱色,姐姐那时也好奇为何皇上竟不愿呢?”
“后来,我带着她去景仁宫请皇后安的时候,她被皇后一眼瞧中,我便顺势将映画献给了皇后。”
李璟晔居然没有收下映画?她脑中划过映画的容貌,也觉不可思议,至少她是喜欢的,听庆嫔谈起映画的样子,想必她也是喜欢的。
皇后也是极喜欢的难道映画这般竟是招女子喜欢,而不招男子喜欢?
实在怪哉。
珠珞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本来听想听八卦的,没成想就提到了姐姐的伤心事,实在是妹妹太不小心了。”
庆嫔这些年也从小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语气多了几分坦然:“那时太年轻,不知道孩子金贵,雪天非要出去赏雪,脚下一滑孩子便没了。”
竟是如此,珠珞心头一凛,孩子竟然如此脆弱?
庆嫔又道:“妹妹进宫晚,不知道这宫里大部分女子都落过胎,哪怕是皇后娘娘,她也”
说着,突然住了嘴。
却是勾起了珠珞的好奇心,问道:“难道皇后娘娘也小产过?”
“是啊,”庆嫔闭了闭眼睛,好似不愿意回忆那段惨烈的记忆,“当年皇上登基不久,被先太子的余孽刺杀,娘娘金刀立马,不顾身孕奋勇杀敌,却连累了腹中一双儿女。”
“那是龙凤胎,生下来就没了气息,皇后娘娘晕死过去,都没瞧上一眼,孩子就被处理掉了,当真是可惜。”
珠珞虽未有子女,但还是感同身受地心头堵堵的,眼眶微红,喉咙发干:“老天怎能如此对待皇后娘娘?上天何其残忍,我若是娘娘,还不得伤心死。”
“娘娘的确是伤心死,没了半条性命,缓过来后就不再过问后宫事,如果当年这一双儿女保住了,咱们后宫又将是另一番气象吧。”
珠珞听出庆嫔话里的意思,大约如今统辖后宫的就不会是江贵妃,而是皇后娘娘了。
提到江贵妃,她又问:“姐姐,江贵妃可曾有过身孕,这么多年,怎生也一直没有动静?”
提到江贵妃,庆嫔脸上就没提到皇后时的同病相怜,语气略生硬道:“没有。如今咸福宫的婉昭容原本就是她房里的人,没有她的提拔,婉昭容也不会有今日地位。如今婉昭容都有了女儿,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大约也是时机未到吧。”
江贵妃若不是个不能生的,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动静,也是奇怪。
珠珞按捺住心头的思绪,聊子女的话题的确有些沉重,她转了话题问:“其实妹妹还有一事想要问姐姐。”
既然已经开诚布公地说了这么说,也不差这一两件事了,庆嫔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会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些,她道:“妹妹不必客气,姐姐知道妹妹进宫晚,对很多人都不熟悉,有什么疑惑尽管问便是。”
珠珞:“那妹妹就不客气了。想问问姐姐关于关常在的事?”
庆嫔有些诧异:“你都问了储秀宫的事,还以为你会继续问听雨轩的事呢。”
听雨轩的事不是秘密,谁都能看出瑶贵妃是个药罐子,不得宠但有皇上的怜惜在,至于丽昭仪,空有美貌,皇上却是不屑一顾,如果不是看在太后的份上,恐怕还不能得昭仪的位份。
如此看来,李璟晔的审美的确让人捉摸不透,说他喜爱美人吧,自然是喜欢的,比如江贵妃跟庆嫔,美得各有特色,珠珞还隐隐有一骑绝尘的架势。
若说他不爱美人吧,也真是不爱,比如映画、丽昭仪之流,貌美如花,却入不得他的眼。
由此可见,李璟晔的喜欢的确是随心所欲,根本让人无法掌控。
珠珞笑笑:“妹妹也只是好奇,为何关常在这么多年还只是常在位份,若说没有子嗣,好似也不太对。”
庆嫔冷笑一声:“她呀,都是自己拎不清。皇后小产那会儿,皇上震怒,一气之下都把那些刺客全给杀了,偏她跑去给先太子求情,还说那些刺客不是先太子的人,惹得龙颜震怒。若不是皇上顾念旧情,她就不是住在咸福宫,而是住在冷宫了。”
珠珞震惊地张了张嘴,关常在竟如此大胆,居然在那个时候,替先太子开口说话?
庆嫔见珠珞被吓住,压低声音道:“这事妹妹千万别到处说,先太子的事可是宫里的忌讳,妹妹刚得宠不久,可别犯了忌讳,葬送大好前程。”
珠珞弯唇,感激一笑:“多谢姐姐提点,妹妹谨记在心。”
第40章 造谣“请皇上来用膳”
储秀宫
英答应坐了半天,愣是没有见到江贵妃的人,有些坐立难安,冷茶已经喝到第三杯,主人家再不接待,她恐怕也无法再待下去。
就在她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江贵妃终于现身。
英答应忙放下茶盏,在江贵妃威压的气势下,显得略有几分局促地行礼:“嫔妾请贵妃娘娘安。”
江贵妃扫了眼英答应,语气平平道:“起来吧。”
英答应起身,她今日过来是来投诚的,想到在珠珞那里吃瘪,她也只能另寻出路,转投到贵妃门下。
只是,江贵妃门庭高立,也不知道她一小小答应够不够份量。
可是她若再不寻靠山,恐怕在这后宫将再无一席之地。
江贵妃:“坐。”
英答应后退一小步,坐了下去。
“并非是本宫怠慢妹妹,只是皇上将郡主的婚事全权交于本宫手上,本宫也是忙得头脚倒悬,实在腾不开功夫了。”
江贵妃看了眼英答应手边的冷茶,开口解释了句。
英答应笑道:“是妹妹唐突来访,还请贵妃娘娘不要怪罪。”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江贵妃神色柔和两分,“你我都是同伺候皇上的姐妹,其实你能来,本宫内心是欣喜的。自从婉昭容搬进去后,本宫身边也缺了个说话的人,心中难免寂寞。”
英答应笑笑:“那感情好,妹妹这不来陪娘娘说话了?刚听娘娘说起郡主的婚事,妹妹很是好奇,郡主怎么好端端地就嫁给北郡王了?”
江贵妃轻笑了声,将事情挑挑拣拣地说了下,只能说郡主自作孽不可活,还说郡主技不如人,只能屈居人下,任人凌辱。
她道:“妹妹,你知道为何郡主会败吗?”
英答应心头一凛,有些磕绊地问:“为,为何?”
她还没有从郡主设计珠珞不成,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被江贵妃突如其来的一问,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江贵妃语气凝了三分:“因为她太蠢了,计谋漏洞百出,最蠢就是不够狠,还识人不清,落得如今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英答应心头跳了下,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能说出。
江贵妃却是意有所指地看向英答应,问:“妹妹此番过来,就是为了打听郡主的事吗?”
英答应闻言,眉间动了下,垂眸道:“妹妹在宫中势单力薄,若是娘娘不嫌弃,嫔妾很乐意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江贵妃心中也盘算过,后宫的这些妃子,她除了婉昭容,能用的新人也只有英答应了。
且婉昭容搬出去后,难免心大,毕竟位份再进一步就是妃位,又有公主傍身,即便现在没有二心,恐怕以后也难免会有,她还是早些打算起来的好。
江贵妃终于露出进门来的第一个笑脸:“妹妹客气。其实本宫瞧妹妹姿容上佳,无非就是缺了点运道。先前有梅采女蓄意吸引皇上,后来又有景采女设计勾引,这两人硬生生将妹妹的恩宠给拦截了。”
英答应捏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江贵妃说的她又何尝不知?
她自诩长得不比梅采女差,却不想梅采女捷足先登,她棋差一着。
好不容易得宠,又陷入跟梅采女争夺恩宠的境地,幸好上天垂怜,梅采女不久后就没了。
但梅采女走后,上天没有继续垂怜她,硬生生杀出个景采女,皇上宠幸她后就把其她人都抛诸脑后,她的恩宠也活生生地断了!
这教她如何不恨?
江贵妃看到英答应眼中闪烁的嫉恨,点到为止道:“不过本宫冷眼瞧着,景采女也不是个福气厚重的,妹妹何不争取下,再次获得皇上恩宠?”
英答应早就想了,只可惜无非就是皇上翻不翻自己的牌子,奈何皇上日日都翻景采女的牌子,她又如何去争?
她叹气道:“皇上哪里还能记得妹妹?景采女貌美,皇上正处在兴头上,妹妹有自知之明,无法凭容貌去跟景采女争恩宠。”
江贵妃闻言,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妹妹还年轻,何故说此丧气话?且你也说了恩宠是争来的,你不去争,难道还眼巴巴等着恩宠突然降临碧冼阁不成?”
英答应被江贵妃说得有几分心动,忙问:“贵妃娘娘,不知您有何高招?妹妹很乐意向您请教,妹妹心知自己愚钝,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听劝。”
江贵妃眸光幽深:“妹妹,春日宴上你难道就没有注意景采女和章潜之间的端倪?”
英答应疑惑:“什么?景采女不是说她是为了皇上,她又与郡主不睦,这才故意和郡主唱反调的吗?”
江贵妃深吸口气,孺子不可教说的就是英答应了吧,她耐心解释道:“妹妹,你管真相如何?现在要紧的是争宠,如果景采女不失宠,你又如何争宠呢?”
英答应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妹妹明白了,娘娘就等着看好戏吧!”
*
珠珞与庆嫔敞开心扉聊过一场后,关系的确拉近不少,互赠礼品,相互串门,落在旁人眼中,颇有几分姐妹情深的意味。
其实除了庆嫔经常来永寿宫,还有一位常客,那便是关常在。
只可惜,珠珞如今不想待见她。
只因关常在曾求她,在皇上跟前开口求他收回赐婚月华的圣旨。
珠珞面上虽不显,但内心已然很不高兴,所以这几日便有些疏远了关常在。
她也体会到了几分庆嫔说的,关常在自己拎不清的意思。
关常在明明在她口中得知,是月华害她不成,事情暴露后,皇上为了皇室尊严,这才给她和北郡王赐的婚。
她可是受害者,且赐婚是江贵妃提出来的,她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以德报怨了。
如今关常在居然让她去给月华求情,她未免太异想天开,若不是为了在李璟晔跟前维持娇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她早就拿把刀当场捅了月华,这才解恨!
关常在许是看出她的敷衍,虽不再提月华的事,但到底两人之间有了隔阂,珠珞待她也不像之前那般热络了。
其实,珠珞有些好奇,这满宫不待见月华的到处都是,但为何关常在独独对她关怀备至?听说月华被禁足的时候,就是关常在时常照顾,否则还不知道琼华宫是什么光景呢。
终于这天,她逮住机会问:“常在姐姐,妹妹有句话就直说了,满宫里的妃嫔,就你肯为月华上下奔波,妹妹也没听闻她对姐姐有何恩情,姐姐这是为何?”
关常在深深看她眼,无奈叹道:“因为我与她一般,都是苦命之人。”
珠珞失笑了声:“姐姐若是说自身,还能说服妹妹,但若说月华,妹妹是不信的。谁不知道她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比待亲妹还要亲,她在这宫中嚣张这么多年,妹妹当真没有看出她有何苦楚?”
关常在有些错愕地看着她,神情怔愣:“你们竟是如此瞧她的?”
珠珞也是满脸怔然:“姐姐,先不论她设计陷害我的事。就拿远的说,她给皇上下迷情.药,皇上也只不过禁足一个月,若是换做其她妃嫔,恐怕直接打入冷宫了吧?且她后来又给梅采女下药,企图谋害皇嗣,这可是杀头的死罪,皇上也只是轻飘飘地禁足她一年。姐姐你说,这若是换做旁人,还有命在吗?”
“且姐姐没有经历我那日之事,自然不知道我那日的绝望,但凡月华得手,你觉得我的下场会是什么?姐姐让我给她求情,那她当日又何曾想过要放过我?”
她这几句厉声责问,将关常在问得哑口,她眼底有什么破碎,喉咙发干地问:“在你们心里,难道丧失双亲,全府被灭,只剩月华一人,她竟不可怜?”
珠珞冷笑出声:“姐姐,难道这样的可怜人不多吗?当年全府被灭的,又岂止月华一人?至少她还活着,在宫里锦衣玉食地活着,她又哪里可怜了?姐姐一直认为她可怜,恐怕月华自己到不这么觉得吧?依妹妹看,她在宫里活得如鱼得水,又得皇上盛宠,待遇恐怕不知比不得宠的妃子好了多少!”
若真论起可怜来,她颜府难道不是满门倾覆?若不是得故人相救,恐怕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关常在她母家又好到哪里去,全家也是被流放边疆,如今父母还在苦寒之地受苦,她不心疼自己,到心疼起月华来。
珠珞最后一句话就是在点她。
果然关常在的脸色白了三分,想到她的父母如今还流放边疆,整日干着开垦荒地的苦力活,边疆苦寒,还不知道父母如今近况如何?
她不得宠,无力替父母翻案,所以她一直将希望寄托在月华身上,她想着她们同病相怜,至少可以互相扶持,哪怕不能给先太子翻案,至少能将她父母接回京养老。
她又想到,月华每次见她,对她敷衍的态度,从来不肯正面谈论先太子之事,还隐有母家为耻的感觉。
她颤抖着唇,再也坐不住,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匆匆道:“妹妹今日之话,让姐姐醍醐灌顶,姐姐宫中还有事,就先不打扰妹妹了。”
珠珞见她状态不好,也不多留:“姐姐慢走。”
*
待走出永寿宫,关常在身子身形晃了下,差点站不住脚。
被身旁的披星、戴月左右扶住,两人无不担忧地问:“主子,怎么了?”
关常在脚步有些踉跄,强作淡定地回:“无事,回去吧。”
等回到咸福宫,她遣散随伺的宫女,倒在床榻上,脸栽进被子里,蒙头就哭出了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从枕头下面,掏出母亲给她绣的小衣,又再没忍住,泪水决堤:“爹爹,娘亲,是女儿无能,这么久了女儿还不能洗刷你们的冤屈,将你们接回!”
“女儿识人不清,在月华身上费了很多心力,如今想来她竟是不愿翻案的!是女儿蒙住双眼,不知月华一心只有荣华富贵,不会为了旧案得罪皇上!”
“可是女儿实在不知,以后该怎么办?女儿不得宠,又能依靠谁帮女儿替你们翻案?女儿是个不争气的,若是女儿得宠,还能一家团聚,可惜皇上不喜欢我,他已经好久没有来咸福宫了”
她念叨着,又掩面哭了起来。
她真的真的很想父母,她可怜月华,还因为月华痛失双亲的缘故。可是,她的境地又好到哪里去,父母虽还在,但远在边疆受苦,她日夜惦念,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关常在哭累了,贴身抱着小衣,倒在床上,双眼放空,眼神逐渐失焦。
*
珠珞还不知她的话在关常在的心中留下了怎样的印记,她此刻也有一件烦心事。
她听彩霞说,近日宫里突然有传闻,她与状元郎章潜似是有旧,否则春日宴那回她也不会那般维护他。
这种八卦轶闻传播是最快的,短短两日就传成不像话的版本,珠珞听彩霞说起的时候,差点没把嘴巴里的茶给喷出来。
“什么?现在已经传到,我在春日宴上对章潜一见钟情,见不得心上人被郡主言语侮辱,这才出言解围?”
彩霞义愤填膺地点了下头:“主子,这谣言简直越传越离谱,若是再放任下去,恐怕就要传到皇上耳中了!”
珠珞却是不以为然:“皇上日理万机,怎会在意这般谣言?”
且上次她刻意传播她被婉昭容欺辱的事,李璟晔就没放在心上,还是后来打听的,可见他对后宫传闻并不上心。
彩霞却是说:“这谣言有鼻子有眼的,三人成虎啊主子,若是皇上真听进去,从此冷落了主子可怎么办?”
这么一说,珠珞就正了脸色,她想到昨晚李璟晔就没过来,派人回话说是在养心殿安置下了。
她道:“你去查查,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还有,你去养心殿请皇上,就说晚上小厨房炖了鸽子汤,我请他来品尝。”
彩霞闻言,知道珠珞将她的话听了进去,高兴地福了福身子:“主子,奴婢这就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