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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栽赃【一更】“皇上,小产是景采女害……

    珠珞这次没有耽搁,听到消息就赶去碧冼阁,身后跟着彩霞跟采薇。

    刚出宫门,就看到迎面走来脚步匆忙的庆嫔,两人眼神对上,话尽在眼中。

    庆嫔道:“想必妹妹也得到了消息,咱们快速速去碧冼阁吧。”

    珠珞回:“嗯,妹妹也是刚得到消息,正要寻姐姐一道去呢。”

    两人到碧冼阁的时候,后宫嫔妃基本都在了,就连李璟晔也在。

    珠珞眼神看了一圈,发现皇后不在,主持大局的是江贵妃。

    江贵妃眼神扫了她们一眼,淡声道:“英答应情况不太好,太医正在医治,两位妹妹坐下静等吧。”

    这时,重重帷幔被掀开,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一盆猩红的血水被端出,从里面传出女人沉痛的闷哼声。

    李璟晔脸色大变,捏紧了手指。

    江贵妃将手覆在他手背上,安慰道:“皇上别急,英答应福大命大,会平安无事的。”

    李璟晔脸色稍缓和,另只手轻拍了拍江贵妃的手背:“你也辛苦了。”

    江贵妃抿抿唇,眼睛有了泪花:“英答应这胎一直都是由臣妾看顾的,臣妾每日都看了英答应的脉案,却不想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臣妾惶恐,没能看护好龙胎。”

    李璟晔则是安慰道:“你莫要太过自责,听听太医如何说。”

    这便是要问责了。

    珠珞自进来后,就一直垂眸坐着,脸上是与众嫔妃一致的哀伤悲痛神色,这时庆嫔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小声在她耳边道:“这好端端地怎么小产了?不是一直说英答应的胎相很稳的吗?”

    珠珞摇了下头,她轻声道:“姐姐别急,等消息吧。”

    英答应眉间有些许忧愁地点了下头,珠珞不清楚,但她却是清楚的,每次发生小产的事,宫内都会大变一次。

    上一次梅采女可不就一尸两命,这次就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珠珞话音落,李太医满头是汗地走了过来,朝着李璟晔跪下道:“皇上,微臣无能,孩子没能保住。”

    未等李璟晔发话,江贵妃急急问道:“太医,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好端端地孩子怎么没了?”

    李太医擦了下额头的汗,语气几分焦灼惶恐:“回皇上贵妃,答应的孩子不是意外没的,而是被人下了药。”

    “什么?”江贵妃惊呼着捂嘴。

    李璟晔脸色也沉了下去,声音威严愠怒:“放肆!”

    “皇上息怒。”众妃纷纷惶恐蹲下行礼。

    李太医更是深深跪拜在地,开口道:“皇上,微臣刚给答应把脉,发现答应体内有百降丹,这百降丹在体内积蓄久了,只需一味药引,就可以使母体滑胎。”

    江贵妃闻言,蹙眉问:“药引是什么?”

    李太医抬头回道:“牵引草!”

    随后,又迅速补充道:“牵引草可做驱赶蚊虫用,孕妇单独使用倒也无碍,只是不能碰百降丹,一但两物相碰,便是杀胎的利器啊!”

    珠珞眼中迅速闪过暗芒,她垂头看向腰间的香囊,此时这个香囊就像是个烫手山芋,众目睽睽下,她竟一时不知道拿它怎么办了。

    诚如李太医所说,牵引草本身对孕妇并无大碍,夏日里还能驱蚊虫,所以今早采薇挂在她腰间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

    却不想,英答应体内居然有百降丹!

    珠珞心头直跳,极力稳住心神,竖起耳朵听事态发展。

    江贵妃脸色瞬间愤怒道:“查!彩屏,你去审英答应贴身伺候的人,务必查出这百降丹是如何进入英答应体内的!”

    彩屏得令:“是!”

    江贵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扫了眼底下跪着的众嫔妃道:“各位妹妹,英答应是今日阖宫请安后方才身体不适,各位妹妹今早都去皇后宫里请安的,也就说大家都有携带牵引草的嫌疑,等下本宫会让人搜身,还请各位妹妹不要抗拒。”

    众嫔妃面面相觑,脸色不平,但碍于李璟晔在场,并没有说出口。

    “为防止本宫徇私,等下就从本宫查起,各位妹妹可还有异议?”

    众嫔妃这才缓了脸色,纷纷回道:“嫔妾没有异议。”

    江贵妃以身作则,让宫女头个搜身,宫女并没有发现什么,转而走向瑶贵妃。

    瑶贵妃大大方方地展开手臂,任由宫女去搜,她神色坦荡,果然宫女什么也没有搜出。

    宫女一位位查过去,终于停在珠珞跟前,她皱眉询问:“采女,你腰间挂着的是什么?”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落在珠珞腰间的香囊上。

    珠珞状若无所知地解下腰间的香囊,含笑地递给宫女道:“这是今早宫女刚给我系上的,如今盛夏蚊虫多,所以去驱赶蚊虫有效果,我也就看着这香囊精致,便戴上了,可有什么不妥?”

    她这话说得虽滴水不漏,但众人看她的眼神还是变了。

    宫女接过香囊,递给李太医道:“烦请太医好好瞧瞧。”

    李太医接过,解开从里面倒出晒干的草药在手心,脸色大变道:“这是,牵引草!”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天哪!居然是你!”婉昭容头个惊出声,捂着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向珠珞,但眼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庆嫔也脸色不好看地看向珠珞道:“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待珠珞开口解释,江贵妃就冷脸开口*道:“大胆景采女,还不跪下,速速招来!”

    珠珞像是没从震惊中缓和过来,委屈惊慌瞬间填满了她,她身子晃了下,随后看向李璟晔,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般,走过去红着眼眶跪下道:“请皇上明察,臣妾真的不知,这香囊里有牵引草。且太医方才也说,牵引草有驱赶蚊虫的效果,臣妾只是看中这效果,并没有要害英答应的意思呀!”

    说着,她眼眶蓄满泪水,凄凄哀哀的看着他,委屈同时还夹杂一丝被肯定的渴求。

    面对她如此恳求的目光,众人纷纷朝李璟晔望去,仿佛都在他的决定。

    却不想,李璟晔看向李太医问:“这牵引草在宫里可常见?”

    李太医犹豫了下,回:“常见,太医院常年备着。”

    李璟晔语气不偏不倚道:“既然如此,景采女携带牵引草,只是为了驱赶蚊虫,并不代表她就是要害英答应。”

    话音落,众妃脸上纷纷划过失落。

    这时,婉昭容有些不满地开口道:“皇上,您就如此偏疼景采女,她可是害了皇嗣啊!”

    珠珞深知此时多说多错,她手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言不发地开始落泪。

    李璟晔见她哭得伤心,有些无奈地伸手:“别哭了,先起来吧。”

    珠珞委屈巴巴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任由他拉她起来,小声嘟囔了句:“若我害了英答应,我还能挂着香囊招摇过市不成?”

    此话是辩白也是抱怨,她的声音虽小,但该能听见的人都听见了。

    的确,若她真的害了英答应,第一时间肯定销毁罪证,怎么可能还戴着它?

    珠珞起身的同时,众妃脸上表情各异,有愤懑不平,有不屑一顾,还有面无表情和隐有担忧的。

    她眼神看了一圈,面无表情的是关常在,隐有担忧的是庆嫔。

    她朝着庆嫔点了下头,示意她无事。

    却不想,彩屏带着吉祥捧着个盒子就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跪下道:“回皇上,贵妃,藏着百降丹的证物被奴婢找出来了。”

    说着,眼神示意吉祥将盒子打开。

    众人好奇地看过去,待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俱是看向珠珞,里面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珠珞此时眼神也正看向那证物,待看清后,白了一张小脸。

    那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她送给英答应的贺礼,一尊送子观音!

    珠珞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惶然无措地开口:“怎么会这样?”

    吉祥眼神愤恨地看着珠珞,咬牙道:“回皇上,自从采女送给主子这尊送子观音后,主子十分看重,且日日诚心跪拜,就是为了给皇上绵延子嗣。”

    “却不想,这尊观音里面竟然藏了百降丹,主子日日叩拜,这药便浸入体内,这才导致今日小产,还请皇上给主子做主!”

    婉昭容看着珠珞,冷笑出声:“好啊,刚还说自己无知,现下你还怎么狡辩?”

    “你真的是好算计,先是打着送贺礼的旗号,给英答应送这尊藏着百降丹的观音,待药进入答应体内后,再戴着这个藏着牵引草的香囊,两物相生就克掉了答应的孩子,你还真的是恶毒!”

    她说的激愤,仿佛落掉的不是英答应的孩子,而是她的。

    这时,丽昭仪也开口道:“景采女,没想到你竟是这般人,刚才你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是将所有人都骗了去,若不是翻出这尊观音,恐怕连皇上都要被你蒙蔽了!”

    江贵妃眼神威压地看向珠珞,直接盖棺定论道:“景采女,你可知罪?恃宠生娇,谋害皇嗣,欺君罔上,简直是罪无可恕!”

    第52章 反咬【二更】“皇上,是景采女指使的……

    几条罪压下来,珠珞身子再次柔软地跪了下去,她惶恐不安地看向李璟晔,眼神恳切道:“皇上,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不知百降丹是怎么进送子观音里的,臣妾是被冤枉的!”

    她这次语气再恳切,然李璟晔没有像刚才那般替她辩驳,并且扶起她。

    而是眼神稍冷,语气带了怀疑:“小景儿,你说你是冤枉的,但谁能够在你送的观音里动手脚?”

    珠珞摇了摇头,眼泪扑簌簌落下,语气哽咽:“臣妾不知,观音的确是臣妾送的,但臣妾没有放百降丹,更没有蓄意害英答应的孩子!”

    她哭得这般委屈,李璟晔却没有明显地偏袒她,而是追问:“好巧不巧,为何后宫里偏就你戴了牵引草的香囊?”

    珠珞还在抹眼泪,这香囊是彩霞替她戴的,即便她说出来,彩霞是她的人,还是她的亲信,旁人也必然不信,还以为她是在一味地推卸罪过。

    彩霞闻言,立马面露着急地跪了下来,朝着李璟晔重重磕了个头道:“回皇上,采女与此事无关,这个香囊是采薇说能驱赶蚊虫,才让奴婢替采女系上的,还请皇上明鉴!”

    李璟晔幽深的目光从珠珞脸上滑落在彩霞身上,沉声问:“谁是采薇?”

    采薇立马上前扑通跪下道:“皇上,奴婢正是采薇。奴婢与彩霞,还有采女,先前是一同伺候梅采女的,后来采女有幸成了采女,奴婢和彩霞就来伺候采女了。”

    婉昭容闻言,开口道:“原来你们竟有如此之深的情分。皇上,想来就是她们三人对英答应下的手,景采女是主谋,这两位便是帮凶了!”

    话音落,彩霞焦灼万分地看向采薇道:“采薇,你说呀,你为何今日要给采女系上这个香囊,采女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害采女!”

    采薇闻言,受伤般看向彩霞:“姐姐,你这是什么话,你难道为了替采女开脱,就要将所有祸事都推到我头上吗?”

    彩霞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

    采薇仿佛看清般看着彩霞,随后再重重磕了个头,满眼是泪地看着李璟晔道:“皇上,事到如今,奴婢也无法再替采女瞒着了!”

    江贵妃立马抓住话头:“哦?你的意思是,此事当真是景采女所为?”

    彩霞:“你闭嘴,你胡说!”

    “来人给本宫堵住她的嘴!”江贵妃有些不耐地指着彩霞开口。

    彩屏使了个眼色,有宫女拿出帕子上前按住彩霞的胳膊,并且堵住了她的嘴。

    珠珞见状,咬着后槽牙,眼底一片冰冷。

    这时,采薇满脸痛悔跟失望地看着她,说出一句句能将她推入深渊的话:

    “答应初有孕,采女便心怀不轨,当日庆嫔娘娘来报喜,采女借着送礼的由头,让奴婢将百降丹藏在了送子观音里!”

    “呜呜!”彩霞闻言,身子剧烈地动起来,目眦欲裂地看向采薇。

    但是奈何她的手臂被按着,嘴巴被堵着,怎么也睁不开桎梏。

    珠珞跪着,脊背挺直,已经止住哭泣,脸上表情并没有松动半分。

    众妃闻言,俱是大惊,有人低呼珠珞狠心。

    庆嫔却觉不对来,她道:“如你所说,采女吩咐你去藏百降丹,可是那日自本宫去永寿宫寻采女,一刻不离她身边,并没有听她有此吩咐。”

    庆嫔站出来说话是有底气的,她送的玉如意一直给英答应安枕用,没有任何问题,且她是宫里老人了,在李璟晔心中一直安分守己,为人公道。

    此时也只有她能站出来替珠珞说两句话了,珠珞适时地用帕子开始抹眼角泪水,满脸失望开口:“采薇,我自问从你进入永寿宫,从无一日苛待你,今日你为何要如此害我于不义?”

    采薇振振有词地回道:“采女,虽然您待奴婢好,但奴婢不能助纣为虐,您的恩情奴婢只能下辈子再报了!”

    这时,江贵妃眼神看向庆嫔,质问:“庆嫔难不成是想担保景采女没有藏药?若是之后真相大白,你也是想一起担责?”

    庆嫔脸上表情一凝,气势渐弱:“嫔妾只是道出那日所见之事,没有贵妃娘娘所说的意思。”

    江贵妃冷哼了声:“难道景采女吩咐采薇藏药的时候,还能当着你的面不成?且你怎么证明消息就是你递给景采女的?难道就不能是采女在你到之前得到消息,立马就吩咐人去藏药?庆嫔,你说话之前可要擦亮眼睛,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声声质问下,庆嫔彻底哑火。

    采薇趁机道:“贵妃娘娘说的对,就是在庆嫔来永寿宫之前,采女就得到消息,吩咐奴婢藏药的。”

    随后,她看向李璟晔,继续道:“后来的一个月,只要主子侍寝,英答应都会以肚子不适为由请走皇上,采女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就恨透了答应!那日御花园,答应还和采女产生龃龉,采女这才兵行险招!”

    闷不做声的丽昭仪开了口:“英答应自怀孕后,脾气娇纵,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且抢景采女的恩宠之事,也是人尽皆知,景采女如此做,怕的确是怀恨在心。”

    婉昭容接话道:“景采女不仅善妒,且为人狠毒!稚子何辜,为何要承担景采女的妒火!”

    江贵妃眼眸锐利地看向采薇,问:“景采女如何兵行险招?”

    采薇回:“今日是阖宫请安的日子,景采女知道英答应必去景仁宫,于是便让奴婢系上这含了牵引草的香囊,还特地靠近英答应,果不其然答应果然滑胎!”

    “且采女她精通药理,当年月华郡主想要害梅采女的胎,将麝香下在桂花糕里,就是被采女发现的!”

    众人惊讶出声,李璟晔眉间也动了下,想到那次月华给他下药,也是珠珞发现的。

    采薇见众人被说动,十拿九稳道:“皇上,采女虽然对奴婢有恩,但是奴婢真的不能昧着良心替采女遮掩,还请皇上看在与采女的情分上,从轻发落采女!”

    江贵妃敛了神色,语气凝重地开口:“皇上,你看如今人证物证具在,该如何处置景采女?”

    珠珞却是柔声开口:“贵妃娘娘就这么着急,将这罪名安到臣妾头上吗?为何婢女采薇说的话,贵妃您就相信,却半分不信臣妾的话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嫔妾真的是被冤枉的,采薇背后也定然有人指使!”

    她这话许是说动了李璟晔,他沉声道:“宴池,将采薇拖去暴室,审出她背后之人。”

    在场的都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整场局,采薇才是破局的关键。

    若她没有人指使诬陷珠珞,那么幕后主使就是珠珞本人!

    宴池挥手:“小德子,拖下去。”

    小德子刚要上前,采薇就惊恐地大叫出声:“皇上饶命!真的没有人指使奴婢!”

    随后看向珠珞,质问:“采女既然说有人指使奴婢,还请问采女,那个人是谁?”

    珠珞张了张口,皱眉道:“你入我宫里才仅两月,我没那么大面子让你干这种掉脑袋的事。”

    采薇却是苦笑一声:“采女,你这招卸磨杀驴,真的是令人寒心!”

    “奴婢以前是在储秀宫,但奴婢干活不力,被罚了板子,奴婢自己承受不住逃出,这才被你救下。”

    “入了永寿宫之后,奴婢做事勤勤恳恳,为的就是报答你的恩情!如今奴婢过不了心里这关,将你供了出来,你难道还想拖旁人下水不成?”

    “奴婢背后没有人,有也是你景采女!即便是过十八道刑法,奴婢也绝不改口!”

    采薇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到是镇住了在场的人。

    瑶贵妃轻咳了声,清了嗓音开口道:“皇上,想来事情已经明了,这奴婢及时醒悟,心眼倒也不坏,只是被恩情冲昏了头,这才做了错事,拖去暴室受刑难免惩罚过重,不如就拖去辛者库吧。”

    宴池试探地看向李璟晔,李璟晔摆手:“听瑶贵妃的。”

    小德子立马上前,按住采薇的肩膀,将人拖了下去。

    被拖下去前,采薇还在一直嚷嚷:“采女,你的恩情,奴婢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下辈子一定做个好人啊!”

    好人?呵!

    珠珞心中冷笑,刚冤枉了她,现下又打起做忠仆的姿态,她还真的是小瞧了采薇!

    她抬眸,看向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江贵妃,开口道:“两个月前,采薇被打得浑身是伤,跌跌撞撞地碰到嫔妾,嫔妾心下不忍将其救下,却不想招了只白眼狼,在今日反咬我一口!”

    江贵妃眼神闪躲了下,但很快厉声道:“你居然还在狡辩?你精通药理,还嫉恨英答应怀胎,药是你下的,采薇也认了罪,你还有何好辩驳的?”

    这时,英答应惨白着一张脸,被人扶着从里间出来,待听到这些话后,立马扑了上来,紧紧掐着珠珞的脖子,像是厉鬼索命般喊道:“我的孩子!是你害了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骤变给吓了一跳,还是李璟晔率先反应过来,死死地按住英答应的手臂,将珠珞的脖子从她手中解救出来。

    被救出来的珠珞,软软地倒在他怀里,轻轻喊了声“皇上”。

    但很快,眼皮阖上,晕了过去!

    第53章 自请禁足“皇上,景采女有喜了”……

    李璟晔紧紧揽着珠珞的肩膀,语气低沉:“小景儿,小景儿!”

    英答应眼眸猩红,还要过去扯珠珞的肩膀,李璟晔一把扯过英答应的手臂,警告般开口:“闹够了没?”

    英答应被他这种骇然神情吓住,呆愣了瞬,终于是从癫狂模样中缓过神来,张开口颤巍巍喊了句:“皇上”

    李璟晔放开她的手,沉声吩咐:“扶英答应去休息。”

    随后,唤道:“李太医!”

    李太医忙不迭过来,伸手探向珠珞的脉。

    随即,他神色一松,脸色勉强露出笑容道:“恭喜皇上,采女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怀孕已有三月,加之刚刚受惊,这才晕了过去。”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头个问出声的是婉昭容:“太医,你可别是把错了,景采女真的有孕了?”

    李太医语气笃定:“微臣从医数十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采女的确是有孕了。”

    彩霞忙挣开束缚,爬到珠珞身边,跪下哀求道:“皇上,采女真的是被冤枉的!您看在她身怀有孕的份上,再好好调查,还采女清白吧!”

    话音落,众人纷纷看向皇帝的反应。

    李璟晔一把抱住珠珞,众目睽睽之下,就要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刚走两步,就被江贵妃急急喊住:“皇上!即便景采女晕过去,但她的罪过就不追究了吗?她伤的可是龙胎啊!”

    李璟晔回头看她,抱着珠珞的双手紧了紧,语气威严不容置喙道:“朕相信景采女不会做出此事,此事容后再议,在真相大白之前,朕不希望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江贵妃神情愣住,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皇上这就是要明目张胆偏向景采女了?

    随后,李璟晔便在一众震惊目光中,抱着珠珞离开了。

    庆嫔冷眼瞧着江贵妃吃瘪的表情,差点没控制住笑出声来,等李璟晔抱着珠珞离开的时候,她也忙不迭跟上。

    还以为景采女在栽在此事上,但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就是不同,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还能博得皇上一丝信任!

    这一丝信任,就是景采女的一线生机!

    其实庆嫔心里是恨江贵妃的,不是她们争宠的缘故,而是她知道那次小产,看似是意外,其实就是江贵妃的手笔!

    江贵妃表面做出泽披六宫的样子,实则阴险狡诈,虚伪狠毒,她怀不了皇嗣,就不允许旁人生下孩子。

    当初婉昭容生昭阳的时候,就是九死一生,江贵妃本打算去母留子的,却不想婉昭容命大活了下来,且昭阳只是个公主,这才能好好将养在婉昭容身边。

    不仅如此,她还凭借照顾婉昭容母女的功劳,惹得皇上赞赏不已,此后凡是妃嫔怀孕,就让她看顾。

    这更是行了方便之门,梅采女之死,以及今日英答应的小产,若说与江贵妃没有关系,她是万万不信的。

    庆嫔越想,神色越冷,江贵妃刚才还想拉她下水,替景采女做担保,看来是想一箭双雕。

    她闭了闭眼神,看着飞快走在前方,抱着珠珞皇上的背影。

    她心道,不急不急,孩子,娘亲总有一天会给你报仇的!

    *

    永寿宫

    碧珠和云轻看见李璟晔抱着珠珞进门,都吓了一跳。

    彩霞额头红肿,眼眶发红,却还强作镇定道:“碧珠去趟太医院,将王鹤雪王太医请来。”

    碧珠连忙应道:“是。”

    云轻有些疑惑开口:“主子这是怎么了?彩霞,采薇呢?”

    提到采薇,彩霞眼底闪过暗色:“先去瞧主子。主子被人诬陷害了英答应的孩子,就是采薇这个吃里扒外的污蔑主子!”

    “什么?”云轻瞳孔一震,不敢置信。

    两人脚步也快,很快来到内殿,这时李璟晔已经将珠珞放在床榻上,珠珞昏睡着,眉头却是紧锁的。

    李璟晔正手指温柔地抚平她眉间的褶痕,替她擦去额间的汗水。

    屋内人大气不敢出,直到宴池眼神看向彩霞,彩霞朝他点了下头,小声说了“太医”两个字。

    他这才上前道:“皇上别急,已经去请太医了。”

    李璟晔皱眉:“李太医呢?”

    宴池解释道:“采女如今情况特殊,李太医先前没有伺候过采女,且也未指定给采女安胎,所以按规矩应去太医院重新寻位给采女安胎的太医。”

    彩霞上前一步道:“皇上,太医院有位王太医,一直都是他替主子请平安脉的,只是这三个月来主子一直未请他把平安脉,这才一无所知。奴婢已经着人去请王太医了。”

    李璟晔闻言,耐着性子道:“宴池,再派个人去叫。”

    宴池:“是,皇上。”

    云轻连忙退下,她脚步轻快,迎面竟撞上了后面嫔妃大部队。

    为首的便是江贵妃。

    身后那群嫔妃,便是刚才在碧冼阁的,刚才听闻珠珞有喜的消息,马不停蹄也赶了过来,只是脚步没有赶上李璟晔,这才慢了一步。

    云轻匆匆行了个礼,便着急去太医院了。

    江贵妃皱眉,语气不悦:“这永寿宫的宫人们怎么都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景采女怎么管教的!”

    庆嫔在一旁语气微凉:“如今采女怀有身孕,许是宫人们高兴过了头吧。”

    她刻意加重了“身孕”两个字,江贵妃眼神扫了过来,隐含威压。

    庆嫔却是笑得无所畏惧:“娘娘这么看嫔妾是作甚?嫔妾难道说的不是实话,景采女好不容易遇喜,连皇上都差点失了分寸,就别谈这些下人了。”

    江贵妃不悦地瞪她一眼,由彩屏扶着进了内殿,后面的嫔妃乌泱泱地跟上,一下子竟显得内殿有些逼仄。

    珠珞也是在这个时候醒的,她睁开眼,满目迷茫:“皇上,臣妾这是怎么了?”

    庆嫔乐呵呵地接话道:“妹妹,恭喜你,你有孕了!”

    什么?珠珞满眼震惊地看向李璟晔求证:“真的吗?”

    李璟晔眸间俱是笑意,他伸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小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是真的,小景儿,我们有孩子了。”

    珠珞听罢,瞬间红了眼眶,鼻间通红,她抽泣了下,喜极而泣:“皇上,臣妾盼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孩子。臣妾身份卑微,能为皇上开枝散叶,是臣妾此生最大的荣幸。”

    说着,一滴泪恰到好处地从眼角滑落。

    李璟晔用指腹替她擦去,两人相互对望,眼里再也容不下其她人。

    江贵妃的声音幽幽传来:“皇上,英答应的孩子刚没,景采女的孩子就来了,景采女真的是好福气。采女既然精通药理,为何竟连自己身怀三月也不知?”

    珠珞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回贵妃,臣妾只是闲暇时看了几本医术,说是精通药理,就真的太抬举臣妾了。臣妾月事一向不准,加之”

    她语气顿了下,有些委屈地看向李璟晔,继续道:“心情郁结,所以才对身孕此事毫无察觉,臣妾今日也很是惊喜。”

    心情郁结的原因人尽皆知,任谁侍寝时就被旁人抢走恩宠,心情都不会美妙。

    江贵妃的怀疑被她三两句话挡了回去,深深吐出口气,眼神看向婉昭容。

    婉昭容会意地开口:“皇上,景采女有孕是喜事,只是她害得英答应失去孩子,这件事得有个交代,否则难堵悠悠众口啊。”

    “是啊,皇上,”丽昭仪难得地与婉昭容统一战线,“这件事虽然还在调查中,但若景采女一点惩罚都没有,后宫法纪宫规森严,岂不是成了笑话?”

    珠珞垂眸,表情有些不安。

    李璟晔开口,有心偏袒,却被珠珞一把握住手掌,她道:“皇上,两位姐姐说的是,臣妾自请禁足,真相大白之前,不会出永寿宫一步。”

    李璟晔眼底闪过心疼,但也知这是对珠珞最好的结果。

    他应道:“好,你的份例不变,只是事情调查清楚前,你不能走出永寿宫半步。”

    珠珞点点头,她果然应下这个惩处。

    这时,王鹤雪终于踏着急匆匆的步伐,走进众人视线。

    他跪下请了安,随后来到珠珞榻前,跪下给珠珞搭脉,手指颤抖一瞬,但搭上去那刻,却是稳的。

    很快,他把完,朝李璟晔道:“皇上,采女母子均安,只是心情起伏不能过大,得安生静养,方才能平安生产。”

    江贵妃看到王鹤雪是张陌生的太医的脸,开口道:“皇上,虽然景采女被禁足,但她肚子里是皇嗣,臣妾会好生派李太医看顾的。”

    珠珞闻言,扯了下李璟晔的袖子,语气弱弱道:“皇上,臣妾一直是王太医把的平安脉,臣妾信得过他的医术。”

    李璟晔丹凤眼这才正眼瞧向王鹤雪,他有些印象,他是子承父业,父亲曾是宫里得力太医,勤勤恳恳干了几十年,荣退后举荐的他儿子。

    父子两心性一脉相承,到底也是不差的。

    他道:“既然采女信任你,你便要好好照看她的胎,若是出现任何差池,朕拿你是问!”

    王鹤雪心头涌上喜悦,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他低头应道:“微臣遵旨,微臣一定照看好采女母子,不辜负皇上与采女对微臣的信任。”

    江贵妃提的李太医被驳回,眼底的暗光一闪而逝。

    第54章 吩咐给皇上皇后宴池的三封信

    禁足令一下,众妃也不久留,纷纷告辞离开。

    李璟晔有心想要留下,但小德子进来通报有大臣在养心殿求见,他便也没有多留,起身离开了。

    很快,内殿就只剩下永寿宫的人以及王鹤雪。

    珠珞看向王鹤雪,开口道:“王太医,我有事想要嘱咐你。”

    王鹤雪扫了圈屋内的人,声音恭敬地回:“但凭采女吩咐。”

    珠珞:“今日英答应的孩子没了,是被人下药害的。如今我有了身孕,难保下个被暗算的人不是我。”

    王鹤雪白皙脸庞闪过急色:“采女莫胡说,肚子里的孩子可忌讳着。”

    珠珞抿唇笑了笑,伸手摸了下肚子,继续道:“烦请日后我的安胎药,你亲自挑选药材给云轻,不要过旁人之手。”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相信王鹤雪跟云轻了。

    王鹤雪自然无异议,看了眼云轻后,点头道:“采女放心,你的药我会亲自交到云轻姑娘手里,绝不会让旁人碰半分。”

    云轻也连忙表态:“主子,如今您有了身孕,小厨房跟药房就是重中之重,奴婢定会好好看守,不会让旁人有可乘之机。”

    珠珞点头,看向云轻:“辛苦你了,这两个地方日后你要盯紧了,等我生下孩子,定会好好赏你。”

    吩咐好这件事之后,她便让王鹤雪退下了,他毕竟是个外男,在内殿待太久也不合规矩。

    王鹤雪退下的时候,眼神不舍,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却被珠珞制止:“王太医,明日你再来请平安脉吧。”

    言下之意,来日方长,不必所有话都在今日说完。

    王鹤雪情绪暂时被安抚住,提着药箱,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永寿宫。

    等王鹤雪走后,珠珞坐起身,彩霞眼疾手快地给她背后塞了个软垫,珠珞依靠好,开口问:“你们三个是我信得过的,今日之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彩霞头个红了眼,盈盈跪下一拜道:“采女,都是奴婢自作主张留下采薇,哪知采薇竟是个忘恩负义的,这才害了主子!否则如今主子怀有身孕,本该被皇上捧在手心,又哪里会被禁足?都是奴婢不好!”

    珠珞给碧珠了个眼神,道:“扶彩霞起来。”

    碧珠会意地扶起彩霞,安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采薇日常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对采女忠心耿耿,哪里能够知道她竟背后捅主子一刀!”

    彩霞面露愧色,这里最识人不清的就是她,她也是被采薇口中的姐妹之情给蒙蔽了。

    珠珞道:“彩霞,你不必自责,即便没有你,坑害我的人也会想法子将采薇送进永寿宫,采薇是她们计划的一环,就算不是采薇,也会有张薇李薇。”

    彩霞抽泣了下,落下悔恨的泪水,随后倔强地擦去。

    等彩霞心情平复,珠珞这才继续分析道:“方才既说,采薇是她们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所以如今破局的关键也在她身上。”

    碧珠表情有些了然:“采女,你的意思是?”

    珠珞道:“如今采薇叛变,永寿宫被封,我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们三个了。”

    三人闻言,立马跪下表忠心:“奴婢定为采女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都起来吧,”珠珞点头,“你们的忠心我都是知道的。”

    刚刚那句只是必要的敲打。

    她摸了摸肚子道:“想来她们也没料到我会遇喜,将来我未必没有翻盘的可能。既然破局关键在采薇身上,采薇一定不能出事。”

    “如今永寿宫被封,我会写信给皇上,让他允许永寿宫能有一人畅通无阻。”

    她看向碧珠道:“碧珠,日后永寿宫内外互通往来就全靠你了。”

    碧珠没料到珠珞竟然把这么重的任务交给她,连忙应声道:“是,采女放心,奴婢会谨慎行事的。”

    “等下我要给你三封信,一封你给皇上,允许你能自由出入永寿宫,第二封你给宴池,皇上未必就会关心采薇的死活,采薇的事拜托宴公公最合适,你再封好三锭银子,悄悄地给宴公公,莫让人瞧见了。”

    碧珠闻言,应道:“好,那主子第三封呢?”

    珠珞闭了闭眼睛,眼中闪过不舍与不忍:“第三封我早已准备好,你想法子定要交到皇后手里。”

    碧珠神情虽错愕,但还是点了头。

    吩咐完碧珠,珠珞看向云轻:“云轻,你日后主要任务就是看好小厨房跟药房,碧珠日后出去方便些,有什么缺的就与她说。”

    云轻点头:“主子,日后奴婢就在小厨房安家,不会松懈半分。”

    吩咐这两个人后,她看向彩霞:“彩霞,你与采薇同我一起卷进这桩祸事,如今你要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这般我还能护着你,你可明白?”

    彩霞眼眶再次红了,她哪里还能不明白珠珞的用心,点了点头哽咽道:“奴婢明白的,奴婢日后就在主子身边,哪里也不去。”

    珠珞一一嘱咐完,这才掀开被子,吩咐道:“取笔墨来。”

    *

    给李璟晔和宴池的信好写,她写完让彩霞封好。

    至于给皇后的信,她从妆奁里的底层翻出两个月前写好的信,郑重地交到碧珠手里。

    这封信是采薇进永寿宫那日,她写好的。

    她原本以为会用不到的,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如今她身负污名,还不知何时能洗清,所以这封信不得不送出。

    她摸了摸肚子,心道,好孩子,别怪娘亲心狠。

    娘亲也是不得已,娘亲护不住你,但也许你锦绣前程,为你亲手铺条康庄大道。

    碧珠拿了三封信,很快就离开了。

    珠珞看着碧珠离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叫住她,想要收回第三封信!

    她张了张口,喉咙干涩,眼眶红得厉害。

    彩霞头个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上前关心道:“主子,你没事吧?”

    珠珞摇了下头,此时碧珠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

    也罢,叫不回了。

    她叫不回彩霞了。

    *

    慈宁宫小佛堂

    堂外,丽昭仪声音柔和:“孙姑姑,劳烦您通报声,我要见太后。”

    孙姑姑看了眼正在闭眼念经的太后,出声:“太后这一段佛经不念完,是不会停下的,昭仪若是不急,可以先去偏殿坐等。”

    丽昭仪点了下头:“到也不是什么急事,等太后念完也是应该的。”

    孙姑姑引着丽昭仪到偏殿坐下,吩咐人上完茶后,便离开了。

    偏殿里如今就只*剩下丽昭仪一人,她才刚坐一会儿,却也不知从哪里刮来的阴风,室温骤降。

    她忍不住抱了下手臂,神情四处张望起来。

    太后吃斋念佛不问世事,整个慈宁宫隐居皇宫一隅,前院又有几颗梧桐遮天蔽日,虽在盛夏的确凉爽,但待久了难免感觉有些阴冷。

    整座慈宁宫都弥漫着檀香,烟雾缭绕,不管主殿还是偏殿都供奉了佛像,丽昭仪看久了,不免心生惶惶,头皮发麻,竟是连片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她正要开口喊人,却听身后有动静,转身看到太后和孙姑姑走了进来,她这才长吁一口气。

    等人来了,这偏殿才添了几分人气,比之前死气沉沉的好了百倍。

    这也是她很少来慈宁宫的原因,总是感觉慈宁宫很少有人气,比之阴森恐怖的冷宫也不遑多让。

    她忙扬起笑脸行礼道:“太后娘娘,今日宫里发生了大事,您恐怕还未听说,嫔妾想着不妨说与您听。”

    太后将手里的佛珠挂到腕间,沉声道:“你且说与哀家听听,哀家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大事,也值得你特地跑一趟。”

    丽昭仪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道出,语毕,还皱眉道:“皇上也不知为何如此偏爱景采女,竟只将她禁足,她可是犯了谋害皇嗣的大罪啊!”

    太后抬眸,冷笑了下:“依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置景采女?”

    丽昭仪回:“自然是按照宫规处置,就该打入冷宫!”

    太后眼中暗讽一闪而逝:“你方才也说,景采女怀孕了,为保皇嗣安全,即便景采女犯了天大的事,皇上也不会惩罚她。”

    丽昭仪垂眸,掩去眼里的嫉妒,她咬了下唇道:“依太后所言,景采女当真是命好。”

    太后却轻嗤了声,拿起手边茶盏轻抿了口茶。

    她不信命。

    她想到她的大儿子,当年何其尊贵,是人人尊崇的太子殿下,也是顶顶命好之人,可是落得什么下场了呢?

    难道李璟晔如今登基就是命好?怕不是吧,他是踩着他亲哥的骨血爬上去的!

    所以她才不信命,她信人定胜天。

    润了喉后,她道:“哀家猜想你今日过来,是想哀家出头替后宫整治景采女。且不论哀家不问世事多年,现如今景采女已然怀有身孕,谁也不能碰的。哀家知道你的心意,你且回去吧,你若真有孝心,日后多来慈宁宫陪哀家说说话便好。”

    见小心思被拆穿,丽昭仪有些挂不住脸地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是,太后,嫔妾就先回去了。”

    待走出慈宁宫,迎面吹过一阵热浪,她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随即也感觉好生奇怪,这盛夏里,为何慈宁宫如此阴冷?

    第55章 卖子求荣珠珞竟如此狠心?

    碧珠前脚刚从养心殿出来,小德子后脚就迎了上去,满眼笑眯眯地:“碧珠姑娘,事情可还顺利?”

    碧珠想到刚刚皇上问了珠珞的情况,便很快就答应了,还叮嘱她要好好照顾珠珞。

    本以为皇上这里是最难办的,没想到却是办得最顺利的。

    碧珠眼底含了笑意:“托你的福,事情很顺利。对了,你师傅呢?”

    “师傅?”小德子挠了下脑袋,“你去暖阁找他吧,他这会子正歇着呢。”

    碧珠往他手里塞了颗银锭子:“好,多谢德公公,我去寻你师傅。”

    小德子掂量了下银子的重量,笑眯眯地收下。

    他进宫年限也不短,就谈跟在师傅身边也四五年了,宫里人的各副嘴脸他都见过。

    但他从未见过永寿宫这般的,从主子到宫女一水的柔软大方,没有看阉人的轻视的眼神。

    并且出手也阔气,打赏方面从不吝啬,所以私下里他能帮衬的也乐意帮忙。

    他亲自将人引到暖阁。

    冬天里暖阁里烧炭,打帘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气,夏天就会用到冰,再转动风扇,完全与阁外就是冰与火两个天地。

    碧珠跟着得宠的珠珞,每天用冰,所以对这暖阁的凉快也见怪不怪。

    宴池正扶额坐在梨花檀木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帘动的声音,缓缓睁开眼。

    他眼形狭长,眼尾上扬,琥珀色的眼珠,甚是好看。平时看人的似笑非笑,长着这么一双讨巧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

    然则,他能够从最低等的太监,爬到如今太监总管的位置,手段不可谓不凌厉,只是不清楚他的人,容易被他这双眼给蒙蔽。

    碧珠也不自持是永寿宫的大宫女,微微颔首喊了声:“宴公公。”

    宴池看着她,坐直了身子,问:“碧珠姑娘不好生伺候景采女,怎么有空来咱家这里?”

    碧珠心情忐忑地从袖子里拿出珠珞写的信,又拿出荷包放在信的下面,语气恭敬:“宴公公,主子托我给您带封信,不管您答不答应信的事,这银子都是主子给您吃酒用的。”

    宴池眼眸微动,他的确有吃酒这个喜好,但在皇上跟前办事,怎可能顺着心意来?

    只是下值或是休沐的时候,才会把酒两盏,过过嘴瘾。

    转念一想,彩霞现在正伺候她,他便不觉得奇怪了,彩霞是知道他这个喜好的。

    他道:“景采女如此客气,咱家若是不看她的信,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拿来咱家瞧瞧。”

    碧珠脸上一喜,将信与银子一道递给宴池,宴池修长的手指只抽走了上面的信,碧珠踟蹰了下,便将银子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宴池打开信,有些意外珠珞的字竟是簪花小楷,清秀端正,收笔颇有几分飘逸之感。

    这副字,像是刻意练过的,他不禁感慨,果然字如其人。

    他很快将信看完,放回信封,他道:“采女让咱家看住采薇,不叫她被人害了去,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辛者库的掌事公公与咱家也有几分交情,这个忙咱家便帮了,你回去让采女放心。”

    第二件事办成,碧珠的心落下一大半,她这次笑容真心实意了几分:“奴婢待采女这厢谢过宴公公,有公公这句话,采女无有不放心的。”

    宴池弯唇笑了下,其实即便珠珞不说,皇上在事情真相大白前,也不会让采薇出事的。

    若有不长眼的撞过来,那就只能只认倒霉了。

    *

    从暖阁出来,热气扑面,碧珠额头的汗珠就落了下来,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汗。

    怀揣第三封信,碧珠脚步不停地来到景仁宫前。

    她上前敲门,却是无人来开门。

    虽是午后,但是热气不减,很快她的后背就汗湿了。

    但想到珠珞的交代,她咬咬牙,再次敲响了景仁宫的门。

    这时,终于有人来开门,来人长着一张明艳好看的脸,表情却是极度不耐,皱眉问:“你是,永寿宫的?”

    碧珠自报家门:“映画姑姑,奴婢正是永寿宫的碧珠,有事求见皇后娘娘!”

    映画冷嗤了声:“你家主子害人不浅,若不是身怀有孕,恐怕已经在冷宫里待着了,不是在禁足吗,来景仁宫作甚?”

    碧珠表情怔愣了瞬,事发后她才去了养心殿,养心殿的公公们待她客气,她还以为宫内所有人都会如此。

    没成想映画的话竟如此刻薄,主子的第三封信,她还能好好地送到皇后手里吗?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碧珠扬起笑脸,讨笑地看向映画:“姑姑,我家主子有事要寻娘娘,烦请通报一声。”

    随后,她将头上的海棠珠花拿下,这还是珠珞前段时间赏的,她们三个一人一对,她们有时会戴着一是撑门面,二是为表恩宠。

    她将珠花往映画跟前一送,讨好道:“还请姑姑行个方便,奴婢感激不尽!”

    哪知映画看都不看那珠花一眼,直接拂开:“去去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罪妃身边的罪奴,还不快滚!”

    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碧珠看着紧闭的门,紧蹙着眉,主子不过就交代这点小事,她都办不好。

    她咬牙,双腿一屈,跪在了景仁宫门前。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是一定要见到皇后娘娘的!

    *

    “映画姑姑,那叫碧珠的还在外面跪着呢,眼前着天都要黑了。”小宫女在映画耳边低声道。

    映画眼底闪过震惊:“这都一个时辰了,她还跪着呢?”

    “是啊,”小宫女也感慨,“不过,这一直跪下去算是什么事?若是惊动了皇后娘娘可就不好了。”

    皇后娘娘不喜体罚宫女,特别是听到有人跪在景仁宫前,肯定是会生气的。

    映画深深吐出口气,冷笑了声:“没想到景采女身边还有这么忠心的奴婢!”

    这宫里的世态炎凉她见多了,背主忘恩的奴婢有,不把下人当人的主子有,没想到景采女能得如此忠仆。

    她道:“别让她跪着了,就说皇后娘娘让她进来,但也让她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小宫女:“是,姑姑,想来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多嘴的。”

    *

    碧珠终于还是见到了皇后。

    皇后畏热,一到夏天,浑身都懒得动弹,这几日她都不去看打球了,只在殿内投壶耍玩。

    今日也是听到了宫内的变故,但她懒得出去,也不会主动关心这些事,有江贵妃在,她只消安心待在景仁宫即可。

    但她不主动去问事,事情反而找上了门,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曾许过珠珞一件事,看在她不仅长得还算讨喜,还送她枇杷,给她做桂花糕的份上。

    她乐意拉她一把。

    她问:“你叫碧珠,来景仁宫找本宫何事?”

    碧珠拿住怀里的信,信封上写着“皇后娘娘亲启”六个字。

    映画撇撇嘴,接过递给皇后。

    皇后打开信封,快速阅览,直到读到最后一个字,她的表情从刚开始的疑惑变成了现在的震惊。

    “皇后娘娘,嫔妾位卑,恐无法保存腹中之子,愿寻得娘娘庇佑,让吾儿能够养在娘娘膝下,一来给娘娘作伴,二来嫔妾私心,想要替吾儿谋一个前程,愿娘娘不弃,嫔妾感激不尽。”

    皇后放下信,久久无法平复情绪:“这是采女让你交给本宫的?”

    她其实是想问,这封信可是珠珞亲笔书写?

    珠珞虽被禁足,但皇上并没有定罪,日后平反也不无可能。且宫内妃子都希望有子傍身,哪怕是位公主,将来都是个依靠。

    虽然祖制规定,嫔位以下妃嫔的孩子需交给高位妃子抚养,但法外不外乎情理,她若是向皇上求情,以她如今的恩宠,未必不能把孩子留在身边。

    她竟这么痛快将孩子交于她抚养?若她这胎是个皇子,她可知皇长子的份量之重?

    或许她就是太知道其中分量,所以才想给这个孩子多一份殊荣,嫡长子的份量的确不是旁的皇子能过比拟的。

    皇后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何滋味。

    她一方面觉得珠珞狠心,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佩服她的魄力,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她就为之计深远。

    碧珠点头:“回娘娘,的确是采女亲手交到奴婢手里的。”

    良久,皇后道:“你去回采女,若是孩子生下来,她亦不改变心意,本宫便成全她。”

    现下心狠,等生出来看到白软可爱的孩子,还不知要怎么后悔呢。

    皇后爱怜她,愿意再给她次机会。

    若她到时还如此心硬,她便抚养她的孩子,景仁宫的确很久没有新生儿热闹一下了。

    碧珠面上露出欣喜,俯身拜道:“多谢皇后娘娘。”

    *

    等珠珞走后,映画好奇询问:“娘娘,珠珞在信里写了什么?”

    皇后将信给交于映画,映画读完,脸上也俱是惊色:“她,她竟然如此狠心?”

    映画内心是震惊的,在她印象中,所有妃嫔都恨不得牢牢抓着自己的孩子,还没见过谁主动将孩子往外推的。

    皇后也没想到珠珞竟存了这般心思,她道:“没有一个母亲会忍心割舍自己的孩子,她才刚怀上,等生产那日也许就改变心意了。”

    映画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喃喃道:“或许吧。”

    但还真不一定,因为她觉得,珠珞就是个卖子求荣的!

    第56章 危险珠珞心疼地看向碧珠

    映画摇了下脑袋,将珠珞这个狠心的母亲甩至脑后,想到刚刚她拂开的珠花,她道:“娘娘,您看奴婢今天戴着钗环好不好看呀?”

    皇后抬眸瞧她头上,她天生丽质,即便头上零星地簪了几枚钗环,也衬得整张脸很好看,她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语气爱怜:“本宫的映画怎么都好看,这钗环是不喜欢了吗?本宫妆奁里还有别的,你尽管挑你喜欢的戴上。”

    映画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语气乖觉:“好的,奴婢最近喜欢样式新颖的,口味变了,若是戴着不好看,娘娘可别嫌弃。”

    皇后无奈地笑了下:“本宫何时嫌弃过你?这宫里能被本宫放在手心的,也只有你一人罢了。”

    映画勾唇,笑容愈发妩媚。

    她想,那对海棠珠花确实好看,但那又如何?她在景仁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样式没戴过?

    不过是一对精巧样式的珠花,就想收买她,简直做梦!

    *

    碧珠送完了三封信,走出景仁宫的时候,天色已然暗了下去。

    她扶着墙壁走,想着珠珞的安胎药,脚步不由得加快地来到太医院。

    如今只有她能自由出入,每次出来的机会她都不能浪费。

    来到太医院,王鹤雪还没有下值,还在拿着药材仔细端量。

    冷不丁看到碧珠的来到,语气有些诧异,放下手中的药材,来到她跟前问:“碧珠姑娘这是发生了何事?”

    碧珠眼神疑惑地看向他,他指了指她的头发,道:“有些散乱。”

    碧珠想到刚刚为了能进景仁宫,情急之下扯下了珠花,这才头发散开,她顿时羞红了脸,慌忙捋了下头发道:“王太医,现下如何呢?”

    情急之下,原本散乱的头发,有些不忍令人直视,他道:“碧珠姑娘等下还要伺候景采女,如若姑娘不介意,我给姑娘顺下吧?”

    王鹤雪想的是,珠珞看到贴身宫女如此憔悴模样,许是会担心,故才会有此一问。

    碧珠想的是,自己是永寿宫的门面,虽然主子被禁足,但她得将永寿宫给撑起来,不能让旁人小瞧了去。

    于是她点点头,从袖中掏出被映画拂开的珠花,捧到王鹤雪的跟前道:“那就麻烦王大人了,这是主子赏的珠花,烦请王大人帮忙簪上。”

    珠珞赏的吗?王鹤雪眼神落在珠花上,近乎虔诚地拿起,小心地簪在碧珠的头上。

    碧珠乌发如墨,发间是与珠珞同款洗发的皂香,一时间王鹤雪竟有些恍惚,仿佛他正在给珠珞簪花。

    王鹤雪的气息靠近,他身上独特的药草香也愈发浓郁,碧珠抬眸,看到王鹤雪俊美白皙的脸庞,瞬间两颊染上绯红。

    王鹤雪簪完,就后退两步,保持男女大防的距离。

    碧珠也稳了稳心神,道:“王太医,奴婢此刻前来正是为了主子明日的安胎药。”

    王鹤雪一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她来了。

    他从箱笼里拿出药包,叮嘱道:“这是一天的用量,采女畏苦,可吃蜜饯解苦,药要趁热喝,采女孕期切忌寒凉之物。”

    碧珠接过药包,心道王鹤雪不仅了解主子的口味,还如此贴心叮嘱,不愧是医者仁心。

    正欲转身离开,却被王鹤雪突然叫住:“碧珠姑娘。”

    碧珠疑惑地看向他,还以为他忘了什么没嘱托,却不想王鹤雪从一旁的药箱里拿出一只小白瓶,他语气温柔有礼:“你额头有伤,擦点药会好些。”

    碧珠心跳漏了半拍,她后知后觉才发现今日磕过好几个响头,把额头都给磕肿了,她伸手接过王鹤雪手里的药,嘴角弯起感激的笑道:“谢谢王太医,明日奴婢再前来叨扰取药。”

    王鹤雪:“姑娘慢走。”

    *

    珠珞虽被禁足,但是因着肚子里的孩子,内务府御膳房也不敢亏待了她。

    云轻管着小厨房的事,得知她怀孕后,对饮食上更尽心了,晚上煨了鸡丝汤,珠珞喝了一碗,好像有些腻着了,有些不舒服干呕了两下。

    如今公布怀孕喜讯后,身子也是突然娇贵了起来,害喜的症状也愈发厉害。

    云轻有些自责:“都怪奴婢炖的汤不好,主子好些了吗?”

    珠珞喝了口水,摆手让她把鸡丝汤撤下道:“不是你的汤不好,是我没有胃口。也别浪费了,等下你们分吃了,记得留碗给碧珠。”

    说到碧珠,云轻道:“也不知道,碧珠姐姐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难不成是被事情绊住了脚?”

    彩霞则开口道:“估摸着也要回来了,或许碧珠会去太医院给主子拿安胎药,太医院到底远了点,会耗些时间。”

    云轻赞同点头:“那这汤给她温着,她最喜欢喝鸡丝汤了。”

    正说着话,碧珠就手里提着药包进来了。

    云轻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药包,惊喜道:“真被彩霞姐姐说中了,你还真的去了太医院取药!”

    碧珠笑了笑,上前回话道:“不辱主子使命,奴婢将三封信都已送到,主子心想事成,皇后说只要生产后主子不改变心意,她便成全主子。”

    珠珞点头,表情有些怅然若失,待看到碧珠额头的红肿,她皱了皱眉:“你的额头是怎么了?”

    彩霞也道:“是啊碧珠,刚刚你进来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是谁欺负你了吗?”

    珠珞也察觉到了,语气有几分凝重:“碧珠,虽然我现下落魄,但只要你开口,我会竭尽所能替你做主。”

    碧珠摸了下额头,笑了笑:“去太医院时,王太医已经给了奴婢药,主子不用担心。就是去景仁宫的时候,被映画姑姑拦在门口,跪了个把时辰,不过也不打紧,擦了药明日也便好了。”

    提到映画,彩霞脸上是满脸的不赞同:“映画姑姑真是霸道,同是宫女,怎么还让你罚跪了?”

    云轻也看了看碧珠的腿,心疼地开口:“你的腿没事吧?今晚我替你值夜,你好好休息吧。”

    碧珠却是摇头:“哪有这么金贵?就是跪了一个时辰而已,幸亏后来进了景仁宫,否则就白跪了。”

    珠珞看向碧珠,眼底也是满满的心疼,她也是奴婢出身,如何不知青石板跪起来双膝有多疼?

    她道:“碧珠别逞强了,今晚就让云轻值夜吧。云轻今晚炖了鸡丝汤,是你爱喝的,你用完晚膳就去休息吧,日后宫内外的事还需要你进出往来,你第一要紧的还是你自己的身子。”

    碧珠闻言,心头热乎乎的,她点头:“奴婢听主子的,王太医叮嘱主子要趁热喝药,若是嫌苦,可食蜜饯解苦。”

    说着,她看向云轻:“你记得给主子备着,主子最是怕苦了。”

    云轻:“碧珠姐姐放心,我会记在心里的。”

    看着她们三个之间和谐相处,珠珞心里也是满满的安慰。

    采薇背叛她固然可恨,但她也不会因为采薇的背叛就怀疑自己御下不严,她相信以心换心,只要她们三个不背叛她,她乐意护着她们一辈子。

    *

    辛者库

    采薇自从被拖来辛者库后,被指使着干了大半天的活,直到再也干不动,才揉着酸痛的腰去吃饭。

    却不想饭桌上几乎全是空盘子,连饭桶里的饭粒也只剩下几粒。

    看着空落落地饭桶,她几乎再也忍不住地喊道:“饭呢?”

    放下碗筷的众宫女看向,有人开口嘲笑道:“你自己来得晚,怨得了谁?来了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任你之前在什么宫是什么得脸的宫女,在这里的大家都是罪奴,谁也不比谁高贵!”

    “就是,能在别处好好当差的能来这里?你以为来这里是享清福的啊?”

    “姐姐,别管她了,走吧,瞧这种不懂事的新来的就晦气!”

    “走!”

    话音,众人便摔了手中的碗筷,纷纷起身离开。

    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还道:“新来的,记得把碗刷了,要是敢偷懒,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采薇眼睛冒火地看着远去的众人,胸腔里的委屈几乎要将她给淹没!

    她这两个月来在永寿宫被养得很好,有吃有喝,和其她三人亲热说笑,珠珞也是最慈和的主子,从不曾苛待过她们。

    她竟忘了,她身处的是后宫,这里是最拜高踩低的地方,最是尔虞我诈,弱肉强食。

    采薇倔强地抹去眼角洇出的泪水,认命地从饭桶里捡起饭粒往嘴里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心里安慰自己。

    越捡眼越是红,这时突然眼前有什么一晃而过,有什么死命勒住她的脖子,她瞬间瞪大眼睛,窒息感传来,她下意识去拉勒她脖子的绳索!

    却不想身后突袭之人力气出奇的大,她怎么拉也拉不动,她剧烈挣扎起来,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快无法呼吸了!

    不,不成,她还不想死!

    求生的本能,让她奋力挣扎,终于双手摸到一个碗,她用力打碎,抓住碎片狠狠往后面人的手上扎去!

    来人的身子猛地一颤,但仍没有放开勒她的绳索,反而越发用力!

    她呼吸不过来了,眼眶突出,刚刚那一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快死了吗?

    第57章 养胎后宫之人各怀鬼胎

    采薇眼睛缓缓闭上,电光火石间,耳边传来一句暴呵,“抓住他!”

    她感觉颈间一松,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她剧烈地咳嗽着,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手无力地撑着桌子,不知道咳了多久,终于缓过来这股劲。

    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正冷脸站着一位公公,他鬓边有两缕白发,看着年过半百的样子,手里拿着拂尘,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瞧着她。

    她认出来了,是辛者库的掌事马公公。

    她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道:“马公公,救奴婢,有人要杀奴婢!”

    马公公冷声道:“贼子已经逃走,咱家也派人去追了。你是新来的采薇吧,日后在辛者库要小心些,旁人就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你一来就给咱家惹事。”

    采薇眼眶泛红,刚刚才死里逃生,如今脖颈还疼着,就又经历掌事公公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她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

    她的手指紧紧掐进桌子边沿,直到指尖传来清晰的疼痛,她才稍微回神道:“多谢公公救命之恩,若不是公公,恐怕奴婢已经没命了。”

    她掩去眼中的不甘,朝着马公公讨好道。

    马公公稍微有些意外,是个拎得清的,也不知犯了什么罪,才沦落到这里,不过既然是宴池要照顾的人,他便帮忙看着便是。

    他道:“日后不要单独行动,贼子没有被抓到,难保没有下回。”

    采薇抹了把眼角的泪,应声道:“是。”

    马公公一甩拂尘:“咱家累了,你也休息吧。”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采薇伸手摸了摸脖颈的勒哼,疼得嘶了一声,狠狠皱起了眉头。

    *

    储秀宫

    婉昭容听到宫人来报,语气失望:“娘娘,居然失手了。”

    江贵妃不疾不徐道:“让你底下的人收手,日后再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她。”

    婉昭容搅着手里的帕子,语气不甘道:“娘娘,她毕竟知道我们许多事,还是早日除掉为好。”

    江贵妃自然是知道,梅采女、月华郡主和英答应的事,采薇都参与了,若是日后招供,难道不会将她给拉下水。

    她冷哼一声:“还不是你底下人废物,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如今打草惊蛇,一击不成只能收手,再者她父母兄妹的性命还捏在我们手里,难道还怕她现在招供不成?”

    婉昭容讪讪闭了嘴,想来也是,采薇的命脉都捏在她们手里,她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全,一早就将采薇的家人捏在手心,否则很难不出变故。”

    江贵妃无视她的恭维,转移话题道:“目前最要紧的便是珠珞的肚子,原本以为利用英答应这胎可以扳倒她,没想到还是棋差一着,她居然怀了孩子!”

    提到珠珞的肚子,婉昭容就恨恨咬牙道:“她也算谨小慎微,偏得胎相安稳才矫情地公布,这也许能迷惑得了皇上,娘娘火眼金睛,可不会被轻易蒙蔽了去。”

    江贵妃冷笑:“不愧是宫女出身,做派小家子气,也算她好命,靠着肚子暂时躲过这一劫。”

    婉昭容:“娘娘,现下该如何?如今永寿宫被禁,任谁也进不去,她孩子都三个月大,若是月份再大点,可就要瓜熟蒂落了!”

    江贵妃:“不急不急,等着吧,想想梅采女,总能找到机会的。”

    婉昭容想到梅采女,幸灾乐祸地点头:“嫔妾一切都听娘娘的。”

    *

    听雨轩

    盛夏里,瑶贵妃屋里还没用到冰,即便屋里热得如蒸笼,她身边的宫女后背都汗湿了,她却只额头少许出汗,恍若未处在夏日里。

    丽昭仪款款进来,刚从寒冷如冰窟的慈宁宫走一遭,如今又步入暑气未散的听雨轩,她心里暗暗感慨,还真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瑶贵妃主殿屋里常年弥漫着草药味,她是浸泡在药罐里的,这咳嗽的病症更是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咳咳,你来了。”瑶贵妃抬眸,看向丽昭仪,语气平平地开口。

    丽昭仪微微福了福身子,便自然坐下道:“娘娘还未用冰?嫔妾刚从慈宁宫走一遭,没想到太后娘娘是最怕热的,整座慈宁宫跟冰窖似的。”

    不仅如此,还阴森森的,怪不得太后不喜人打扰,从不让她们这些妃嫔尽孝请安,感情是不想她们这些人带活气进去,丽昭仪心中腹诽道。

    瑶贵妃道:“夏天慈宁宫自然是最凉爽的地界,但到了冬天那冷气就渗透进了骨头缝里,太后娘娘的老寒腿不就这么来的?”

    丽昭仪撇撇嘴,还不是因为太后冬天都很少烧炭,只有下雪的时候才会烧几天,或许是人老了就会变得奇怪,太后的心思不是她们这种年轻妃嫔能够揣摩的。

    她道:“娘娘,今日好生热闹,咱们也是看了两场大戏,嫔妾有些睡不着,这不就来找您叙叙话。”

    瑶贵妃喝完最后一口药,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让随侍的宫人退下后,这才道:“这宫里背主忘恩的宫人还少么?景采女是个好命的,若不是肚子有了皇嗣,恐怕现下人就在冷宫了。”

    丽昭仪赞同地开口:“正是这个理,但她也是受皇上看重,若没有皇上对她的情分,即便怀了皇嗣又如何,哪里就禁足这么草草了事?”

    她这话说得就有些酸了,瑶贵妃淡淡瞥她一眼,有些不悦地开口:“情分?她才伺候皇上多久,哪里来的情分?”

    丽昭仪讪讪闭了嘴,她心里一直很清楚,听雨轩常年被皇上遗忘,但听雨轩的主位却是对皇上情根深种,最是听不得皇上对谁有情这般的话。

    她道:“娘娘说的是,不过是靠美貌迷惑皇上一时,皇上英明神武,怎可能一直被迷惑?等她生完孩子,还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瑶贵妃重重咳嗽了声,眼神有些恹恹:“妹妹若是想从姐姐这里找安慰,便是找错人了,姐姐既无法预料接下来发生的事,也猜不了皇上对景采女的心思。”

    丽昭仪轻叹了声:“娘娘哪里的话?嫔妾只是简单与您话家常罢了,不敢轻易去窥探皇上的心思。只是嫔妾觉得有些奇怪,英答应这胎来得快,去得也快,难道娘娘就不心存疑虑么?”

    这么简单的局,连丽昭仪都看出来了,瑶贵妃又如何不知?

    她冷笑:“用一个货真价实的孩子去陷害一位得宠的妃子,她们也真舍得下血本。”

    丽昭仪眨了下眼睛:“货真价实,怕不见得吧。”

    瑶贵妃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只盼她们不要露出尾巴,否则事情败露,你猜倒霉的会是谁?”

    丽昭仪笑笑:“反正此事与听雨轩无关,咱们只管作壁上观。”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妹妹,现下永寿宫被禁着,*英答应又要养身子,皇上身边正是缺个可心人的时候。”

    丽昭仪闻言,了然道:“娘娘放心,风水轮流转,该转到咱们听雨轩了。”

    瑶贵妃:“那就预先恭祝妹妹,马到成功。”

    *

    珠珞开启了安心养胎的日子,外面的风风雨雨她从来不过耳,只是一心平安地将孩子生下来。

    这个孩子,她替它铺路,为它殚精竭虑,只有将它健全地生下来,才不会辜负她的辛苦谋划。

    如今她怀了孕,宫女们也不敢给她用太多的冰,只是“妃子笑”娇贵,得用冰块冰镇着,否则早就腐坏了。

    彩霞小心地拨开荔枝的外壳,估摸着入嘴不怎么凉了,才递给珠珞道:“主子,尝尝这荔枝,希望您肚子里的小皇子吃了这荔枝,就不折腾您了。”

    珠珞笑道:“这是傻话,它才拳头大小,哪里能听懂你的话?”

    彩霞:“说些傻气话,博主子一笑罢了。主子近两天被肚子的小皇子闹得厉害,人都憔悴许多,偏生被禁足,皇上也不来看主子。”

    提到李璟晔,珠珞脸上愣了瞬。

    她没指望李璟晔会主动犯禁来看她,但是他不来,她似乎也高兴不起来。

    好歹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竟就这么狠心,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彩霞察觉到她表情变化,连忙补充道:“不过话收回来,皇上最近也没来后宫,没翻别宫娘娘的牌子,听说正为新政的事烦忧,已经跟大臣们吵三天了!”

    珠珞用帕子接住吐出的荔枝核,听着彩霞安慰她的话,悠哉地开口道:“他忙他的,咱们乐咱们的。这荔枝味道鲜美,果肉厚实,剩下的你们三拿去吃吧。对了,如今天气热,外面的宫人们也劳作辛苦,让云轻多熬点绿豆汤,加了冰块也让他们解解暑。”

    彩霞笑着道:“主子这话先前吩咐过,云轻都记得的,永寿宫的宫人们私下里都很感激主子,您这般好的主子整座皇宫绝找不出第二位!”

    珠珞只是以己度人,永寿宫外的人她管不了,宫内的她还是可以做主的。

    想到她做宫女的时候,大夏天的就馋那一口冰绿豆汤,可惜她当宫女的时候没能尝到过,现下作妃嫔了,境遇才好起来。

    她摸了摸肚子,感慨道:“也是托了这位的福,否则这妃子笑跟冰块,哪能紧供着永寿宫用?”

    彩霞:“主子跟肚子里的皇子自然是最有福气的,日后肯定会更有福气!”

    第58章 探望“皇上每次都悄摸过来”……

    珠珞安心养胎的日子,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过还有碧珠可以进出往来,所以外面的消息也没落下过。

    她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碧珠就讲了永寿宫外的事逗她一乐。

    她说,英答应养好身子后,便不时往养心殿跑,但皇上每次都以政务忙将其拒之门外,还惹了后宫好大的笑话。

    除了英答应,听雨轩的丽昭仪也没闲着,上次还与皇上在御花园偶遇,吟了两句以花喻人的诗,相谈甚欢后皇上去了她的听雨轩。

    只是奈何当晚,瑶贵妃身子陡然急转而下,咳出了血,皇上忧心瑶贵妃,直接从偏殿去了主殿,几乎将所有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给叫了去,闹了大半宿瑶贵妃的身子才挺过来。

    之后皇上也没有了留宿的兴致,回了养心殿。

    不过听雨轩的两位主子也没有因为此事闹矛盾,对外还是姐妹情深的一宫之人。

    后宫的人都趁机争宠,婉昭容自然也不甘示弱,抱着昭阳公主就去找父皇,但是奈何不知是不是暑气热的缘故,昭阳总是神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只要被抱久了就会立马睡着,这时皇上就会让婉昭容带着昭阳公主回宫。

    婉昭容挂心女儿,虽心有不甘,也还是抱着公主回去了。

    珠珞挺着肚子,来回地在宫殿里走动,她已经尽力克制饮食,想到梅采女的下场,她内心其实是害怕的。

    但她也怕对孩子的身体有影响,有时也的确饿得难受,饮食也的确比先前进得多了些,身子胖了一圈,颇有几分珠圆玉润之感。

    她听王鹤雪说,孕妇也不能一直静养不动弹,这般对生产也是不利的,所以她才会得闲在永寿宫转悠,好在永寿宫也足够大。

    彩霞心惊胆战地扶着她,生怕她一个脚下不稳跌了去,但是珠珞走得四平八稳,自己就很当心。

    彩霞道:“主子,今早庆嫔娘娘一早就送来了酸梅汤,说是给您消暑解腻用,说来主子禁足这么久,虽然内务府御膳房也多加照顾着,但额外的也就庆嫔娘娘肯来探望,虽不能进来,但吃食总也没断过。”

    当意识到遇喜那刻,她想过她只是采女,即便将来生孕有功,无非升一级常在,这位份也不高,难保能留孩子在身边抚养,孩子的养母,她其实在庆嫔和皇后之间犹豫过。

    但想到庆嫔,日后她若升至嫔位,难保不会因为孩子与之有摩擦,所以她便选了皇后。

    后来与皇后接触下来,她发现皇后端庄大方,外柔内刚,且有一颗慈心,她是放心将孩子送与她抚养的,且皇后身份高贵,孩子日后若想出人头地,这名分便也有了。

    她唯一担忧便是皇后不肯抚养,但后来碧珠带来的消息打消了她的顾虑,她即便心中再不舍,但也知道这对孩子是一条极好的路。

    她心中的仇恨与抱负,她一人承受便罢,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她走累了,由彩霞搀扶着坐下,彩霞蹲下给她捏腿,珠珞缓缓开口:“庆嫔娘娘十分的关心,估计八分也落在了本宫的肚子上,只可惜”

    彩霞是知道珠珞的打算的,接话道:“主子为小皇子谋了个更好的前程,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珠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吩咐道:“你去将我未绣完的肚兜拿来,趁着它还在我的肚子里,我要替它多准备着。”

    珠珞不知腹中孩子男女,彩霞她们说话哄她开心,便声称是皇子,其实皇子公主都好,只要它平安长大,她便心满意足。

    她每绣一件虎头肚兜,便绣一件莲花肚兜,她手艺虽比不上宫里的绣娘,但这肚兜倾注了她对孩子的心意,她每件都是用心绣的,绝不含糊。

    彩霞看着她绣虎头的胡须,伸手摸了摸,笑道:“主子这胡须绣得真活灵活现,好似真的一般。”

    珠珞:“老虎的胡须难绣,我只是比着样式来,只希望我的孩子穿着舒服便好。”

    彩霞:“主子是孩子的亲娘,你绣的自然是最贴心最舒服的。”

    珠珞含笑地下针,眉间慈和,像天下千万为孩子倾注心血的母亲。

    *

    入了秋,昭阳公主终于不再恹恹,活泼好动了许多,听说还会追着蝴蝶满御花园地跑,让婉昭容每天都不错眼地看着,生怕她磕着碰着了。

    珠珞也让人把冰鉴风扇撤了去,身上也不似盛夏时穿得单薄,添了衣裳,却遮不住肚子,比盛夏时又大了一圈。

    皇后自入秋后,头次来到她殿里,没有多带人,只带了映画。

    映画虽然还是鼻孔朝天的神气模样,但是看到她的肚子,还是会好奇,有好几次都看入了神。

    珠珞因着母亲的本能,移开了肚子,打着掩护地盖了条毯子。

    皇后也只是略坐坐,可能是为之后收养做准备,关心了她的脉案,又带了金银赏赐来,看她的肚子有些惊奇也有些慈和。

    珠珞并不排斥皇后的动作,她想拉近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她即便将孩子寄养在皇后膝下,她也不是日后就完全不见,她内心还是想和孩子亲近的。

    毕竟,血溶于水,这可是她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皇后走了后,珠珞让碧珠将皇后的赏赐登记入库,小巧的珠钗就赏了她们三,她们也正是爱美的年纪,她不会刻意压制她们的天性。

    晚间,珠珞就失眠了。

    虽然心里想着送养是一回事,但皇后真正来过后,她终于有了几分实感。

    她脑袋很乱,想着永寿宫和景仁宫隔着几条宫道,若是走路需费多少脚程,坐轿辇又需费多长时间。

    想到时至今日,她还是能有反悔的余地,皇后是大度之人,即便她反悔,她也不会咄咄相逼,一时间心乱如麻。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和脚步声,珠珞装作未闻地闭上眼睛。

    声音越靠越近,来人身上的龙涎香也愈发浓烈,珠珞连呼吸都放轻了。

    后宫不得干政,但最近前朝的事闹得大,即便她被禁足,碧珠也带进了外面的消息。

    如今他的新政遭遇老臣的阻拦,从入夏吵到入秋,日日早朝吵个没完,各股势力博弈,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据说,因着章潜全力支持新政,极受他的看重,俨然成了他的近臣,一连多日传召,商讨要事直至宫门落钥。

    如此焦灼形势下,也怪不得他近几个月来很少踏入后宫,怕是被朝政的事弄得焦头烂额,恨不得分身,哪有时间来后宫施惠雨露?

    他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久到珠珞再也没法装睡下去,窸窣衣料声再度响起,他便是要转身。

    这时,珠珞开了口:“皇上这是要走吗?”

    她缓缓睁开眼睛,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出奇,狡黠般明亮。

    他的身形顿住。

    珠珞又道:“皇上每次都悄摸过来,害得臣妾以为遭贼了呢!”

    李璟晔没想到会被如此编排,转过身上前一步坐在她床榻边,佯装恼怒:“你居然将朕比作贼?”

    珠珞转动了下眼珠子,状若思考道:“嗯皇上这种偷香窃玉的行径,应该被称为采花大盗吧?”

    李璟晔被气笑,伸手就弹了下她的额头,“越发没规矩了。”

    珠珞冷哼了声:“皇上还说臣妾没规矩,难道皇上晚上偷摸进臣妾的房间就有规矩了?”

    她一开始的确是睡得沉,没有注意,只是那日腿突然抽筋,被惊醒,但是鼻尖有浓郁的龙涎香,没敢睁眼,待他走后,腿部的抽痛也才缓和许多,他在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抽痛出声。

    后来,她就留意了,有时迷迷糊糊间闻到龙涎香,就知道他来了。

    他不出声,她也就当没看见他。

    只是今日皇后来了后,她思绪烦杂,有些静不下来,与其等下被他看穿,不如主动出声。

    李璟晔被她问住,看她撑着笨拙的身子想要起床,便上前搭把手,将她扶好,趁机问:“你怎么知道是朕来了?”

    珠珞笑道:“是皇上身上的味道出卖了您,臣妾还疑惑之前睡得迷迷糊糊间,闻到了龙涎香,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竟是真的。”

    李璟晔捏了把她柔嫩的脸蛋,没想到有了几分肉感,他有些满意地开口:“被禁足还如此心宽体胖,你是打量朕真不会动你?”

    珠珞挺了挺肚子:“当然,因为臣妾的肚子里怀了您的孩子呀。”

    李璟晔还是这几个月来头次靠她肚子里这么近,呼吸都放慢一拍,他的掌心隔着肚皮贴了上去。

    而就在这一瞬,他感觉他的掌心被什么蹬了下,他有些错愕地开口:“它它踢了朕!”

    珠珞捧着肚子,委屈巴巴地开口:“臣妾头次感受胎动的时候可被吓了一大跳,现下也让皇上感受到臣妾当时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特了,年轻帝王的掌心滚烫,想要再次触碰,但却又退缩着不敢。

    听着珠珞委屈的语调,他道:“小景儿辛苦了,想要朕如何赏赐你,等你生下孩子后,晋封为婕妤如何?”

    跃升两级?珠珞有些意外,但还是道:“臣妾如今可是罪妃,英答应的事情没有真相大白前,臣妾可不敢承受皇上的任何赏赐。”

    第59章 离宫“怎么,小景儿是不愿做朕的婕妤……

    现下李璟晔只是被即将当父皇的喜悦冲昏了头,才会做此承诺。

    她脑子却清醒,这个赏赐的前提是她生下这个孩子,恐怕还要加个皇子吧?

    所以她快速婉拒了他的提议,等真等她生下孩子,不论皇子公主,他都乐意封她为婕妤,这才不是空口白牙。

    珠珞不信其他,她信实实在在捏在手心的。

    黑夜中,李璟晔目光幽深:“怎么,小景儿是不愿做朕的婕妤吗?”

    珠珞抿唇,语气略羞涩:“皇上这是哪里的话?无功不受禄,等臣妾平安产子,若皇上还不改变心意的话,臣妾自然也是荣幸之至。”

    李璟晔捏着她的手,他的手心滚烫,声音略哑地开口:“快了,产期可是下个月?”

    珠珞点了下头,语气也有着欣喜和期待:“皇上记得不错,正是下月。”

    李璟晔沉默了会,却是道:“朕漏夜前来看你,也是与你辞别,朕明日要出宫微服,特来与你说声。”

    珠珞眼中快速略过错愕。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珠珞是有几分心慌的。

    不是与孩子爹分离的心慌,是他在宫里,即便不见面,但是她知道他记挂永寿宫,若是发生任何事,只要碧珠去养心殿喊一声,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天大的事。

    但他陡然离京,后宫必将不太平,而她这个被禁足且怀孕的采女,难保能在后宫倾轧中活下来。

    她从父亲去世后,向来没有安全感,特别是进宫后,走一步看十步,如今李璟晔的离开,却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本来她打算等顺利产子后,再跪求他让孩子寄养在皇后宫里,再以生产之功解除禁足,这般她就可以放开手去审采薇,为自己平反英答应一事。

    在辛者库的采薇如今已经遭遇两次暗杀,恐怕再待下去,精神恍惚,即便日后翻供,供词难免也大打折扣,且不谈那时她还有没有小命在。

    这一切虽然都在她的谋划中,但是难保事事都能如她所愿。

    珠珞喉咙有些发紧地开口:“怎么这么突然?”

    紧接着,语气有些低低地开口:“臣妾下个月就要生产了。”

    李璟晔紧了紧他握她的手指道:“新政改革,邻近秋闱,江南学子闹了起来,且又卷入去年监考官舞弊案,朕不得不亲自去一趟,明日早些走,也是为了能早些赶回,定能赶上你生产之日。”

    如今新政改革如火如荼,新政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李璟晔对此十分上心,且科举也是大事,又与富饶的江南挂钩,看来他是非去不可。

    珠珞知道他的抱负,自然不敢阻拦道:“皇上尽管放心去,臣妾与孩子都会好好地等您回宫。即便赶不上臣妾产子也无所谓,只要皇上心里记挂臣妾母子,臣妾便也心满意足了。”

    李璟晔欣慰点头:“小景儿如此识大体,是朕之幸。朕走后会吩咐江贵妃好好照看你跟孩子,你如今养在永寿宫也好,与外面少些接触,纠纷也会少些。”

    珠珞:“臣妾省得的。臣妾也觉得如今禁足在永寿宫也是好的,臣妾听闻姐姐们以前不幸小产的消息也很是心惊,再一想到梅采女和英答应,臣妾如今也只盼着肚子里的这个平安生下便罢。”

    这到是她的心里话,梅采女和英答应前车之鉴,她如今每每想起都感到害怕,不过短短两三年,她就见证这座皇宫失去了两个孩子。

    且不谈她入宫之前,嫔妃们平白失去的孩子,只怕是更多。

    李璟晔想到他那些意外没了的孩子,眼底闪过隐痛,转而更加热切地看向珠珞的肚子,其实珠珞这个想法是对的,远离外面俗事,安心养胎,是对产子有利的。

    不过想到英答应的孩子,李璟晔道:“小景儿,其实那日朕也是相信你的,只是那日人证物证俱在,朕也不好太过偏袒你。至于你要的真相,朕也一直在让人调查,你放心,等朕这次从江南回来,定能还你清白。”

    珠珞得到他的承诺,无有不应地道:“都听皇上的,既然皇上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臣妾从命便是。”

    *

    翌日,果然听碧珠传来的消息,李璟晔清早便离宫了。

    既然是微服,自然走得低调,贴身太监没带,带了好几个护送的侍卫。

    听到宴池留在了宫里,她让碧珠给宴池传个话。

    她知道如今采薇入辛者库之后,日日劳作不说,还受其她宫女的排挤,活得生不如死,但人都有求生的欲望,即便如此艰难,她依然顽强地活着。

    只是性命已然受过两次威胁了。

    第一次,是宴池托付马公公救下的,第二次依然是。

    如今采薇对这马公公可谓是十分的信任。

    第一次暗杀采薇,珠珞心里有数是谁做的,好在马公公出手及时,否则采薇早就命丧当场。

    第二次暗杀则是珠珞指使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吓唬采薇,但奈何采薇似乎在忌惮着什么,马公公想要诱她开口,她却死命闭着嘴什么也不肯说。

    只是从那日起,采薇的精神越发敏感衰落。

    珠珞知道,如今只差最后一把推手,是时候可以实施第三次暗杀了。

    事不过三,采薇不见棺材不掉泪,但便让她再次感受下死亡的降临,再由马公公说服,想来采薇差不离就能招了。

    珠珞将这事吩咐下去,她在宫里没别的助力,此事恐怕还需宴池相助,幸好他此刻留在宫里。

    吩咐完这件事后,她又吩咐碧珠道:“如今皇上离宫,恐怕后宫之人会蠢蠢欲动,接下来直到本宫临盆,你都机灵点,只要有风吹草动,就求救景仁宫。”

    碧珠点头道:“是,主子。”

    *

    珠珞一件件将事情安排下去,只待孩子出来,就可以收尾,替自己洗刷冤屈。

    只是却也不知为何,心突突跳,有些落不到实处。

    她摸摸肚子:“孩子呀,如今你父皇不在宫里,你可得挑个好日子出来,安稳待在娘亲肚子里,不要着急出来。”

    *

    储秀宫

    英答应对坐在上首的江贵妃,语气恭维:“娘娘,如今太后礼佛,皇后抱病,皇上又离宫,六宫可就以您为尊了!”

    江贵妃闻言,扯了下唇:“妹妹这小嘴真甜,莫不是有事与本宫说?”

    英答应道:“娘娘,如今永寿宫那位可就要临盆,倘若日后真要生下个皇子,龙颜大悦,解除永寿宫的禁足,又晋升她的位份,这可怎么好?”

    江贵妃知道英答应的意图。

    永寿宫自被禁足后,便如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好几个月,也就听闻皇后带着赏赐进去过一次。

    后来听景仁宫传出来的消息,说珠珞的怀相好,怕就是个皇子,且她如今珠圆玉润,肚子也不是大得出奇,料想生产之日定能平安。

    江贵妃不是没想到从饮食药膳动手,奈何没甚机会,王太医不是她惯用的太医,且永寿宫自带小厨房,她想不动声色下手的确是难。

    不过现下英答应说的对,皇上在宫里,她还能有所顾忌,如今皇上不在,她即便不能偷偷摸摸,何不直接明目张胆?

    她道:“其实姐姐也知妹妹心中的恨,任谁对害了自己孩子的凶手没有一丝怒火?且皇上说想要查,但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恐怕真如妹妹所说,等她生下孩子,就将她的罪过一笔勾销,解除禁足,晋升位份,只要妹妹的仇这辈子都报不了了。”

    英答应眼中闪过狠辣,咬牙开口道:“该死的贱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江贵妃勾了下唇:“妹妹,永寿宫的门关闭太久,其实妹妹想打上去也不难,就端看妹妹有没有报仇的决心了。”

    英答应错愕抬眸:“娘娘,您的意思是?”

    *

    永寿宫

    “答应,您不能进去,采女还在被禁足,您进去是犯禁的呀!”

    守在外面的太监小禾子看到气势冲冲而来的英答应,猛地就跪倒在她跟前,不住地磕头,以希冀将人给劝回去。

    他来永寿宫当差也一年了,虽然不如三位宫女在主子跟前得脸,但内心却是敬服主子的,且他是这宫里的掌事,如今有闯入之人,他誓死也要拦住,为了主子和肚中小皇子的安全!

    他嗙嗙磕着响头,很快额头红肿一片,但是不敢有半分停顿。

    哪知英答应的人一脚踹在他的心口,英答应毫不留情的话砸了下去:“哪里来的狗奴才,居然还敢拦我!”

    小禾子捂住胸口倒在一旁,看着英答应的步伐还要往里闯,不由得伸手要去拉她的步子,却不想英答应带的人极其厉害,眼疾脚快地又给他一脚!

    这次,他哇地吐出口血。

    眼看着掌事公公倒下,剩下的宫人们齐齐拦住英答应,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珠珞这一年来对他们的照拂,他们自然是看在眼里的,远的不谈,近的就谈酷暑的一碗解暑的冰绿豆汤,就是旁的宫里没有的。

    在永寿宫,珠珞就是他们的天。

    而今天,他们要誓死维护他们的天!

    第60章 灌药“珠珞,快喝,快喝啊!”……

    英答应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我是奉贵妃娘娘特地来瞧景采女的,我看你们谁敢阻拦?”

    宫人们踟蹰着不敢上前,英答应轻抬下巴:“贵妃娘娘执掌后宫,位同副后,你们再敢阻拦,当心你们的脑袋!”

    宫人们顿时跪下,连连哀求她不要进去。

    英答应却是不管,冷声下命令:“来人,若是这些人胆敢拦我半步,那就让他血溅当场!”

    “是。”英答应身旁跟着的宫人们顿时恶狠狠地用警告地眼神,看着永寿宫跪着的宫人们。

    英答应不再有阻拦,直接由吉祥扶着大踏步走了进去。

    碧珠刚在外面产生动静的时候,就见状不好地前来禀告,珠珞当时正在服用安胎药,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厉色。

    她语气冷静地道:“碧珠,你悄悄从永寿宫的后墙钻出去,向景仁宫求助。”

    碧珠语气有些着急:“采女,眼看着英答应就要闯进去来了,奴婢不放心您啊。”

    珠珞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语气不容置疑:“你如果再不去景仁宫搬救兵,才是真的要遭,如今皇上不在,能护住本宫的也只有皇后了。”

    碧珠一下子被点醒,再也不敢耽搁地离开了,走前还不放心地吩咐彩霞跟云轻保护好珠珞。

    碧珠前脚刚走,后脚大门就被人一下子踹开!

    一道沉闷的声音,有木栓碎裂的声音。

    珠珞皱眉站了起来,她双手不由得紧张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孩子好像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朝着她的掌心轻轻踢了下。

    英答应怨毒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走近,语气更是淬了毒般道:“珠珞,当初你害我孩儿,可能想到今日?”

    珠珞:“我何时害过你的孩子,无稽之谈!”

    英答应像是气极,竟直接笑出声:“我认定是你害了我的孩子,你承不承认又有何干?你即将临盆,做妹妹的今日特地来瞧瞧你,还给你准备了贺礼呢。”

    说着,身后的冷脸嬷嬷上前一步,手中赫然端着一杯黑乎乎的药汁。

    珠珞看着那药水,肚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紧。

    偏生英答应还在大言不惭道:“这是安胎药,姐姐若是乖乖喝下去,妹妹便立马离开,若是不喝,妹妹也不介意帮一把姐姐!”

    彩霞上前一步拦住珠珞跟前,强笑着开口:“答应客气,只是主子一直有在喝的安胎药,答应的好意我们主子心领,这药就不必了吧。”

    “哼,”英答应冷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在跟采女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云轻咬牙,满脸不忿:“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强闯进永寿宫究竟要做什么?皇上很快就会回来,答应做事前可要考虑清楚后果!”

    英答应既然今天能闯宫,自然是有十分的把握,她这手里的药的确是安胎药,只是里面加了点催产的东西。

    也就是说,今日便是珠珞的产期,不管她有没有命活下来,她腹中孩子肯定不会有命活!

    江贵妃承诺她,只要她让珠珞将这碗药喝下去,那么后面的事一切都有她。

    如今江贵妃在后宫只手遮天,过了今日,永寿宫娘娘意外早产,生下一个死胎的事就会不胫而走,至于永寿宫娘娘是不幸早产血崩而亡,还是因诞下死婴后,因悲痛欲绝,追随孩子而去,这便是要看贵妃心情了。

    英答应其实也没想到,江贵妃居然如此恨珠珞。

    她也恨珠珞,但是知道贵妃的手段后,她背后也是出了层薄汗。

    她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这可是对采女胎儿好的药,还不快等采女送过去!”

    “不要!”碧珠和云轻死死拦在珠珞跟前。

    但奈何她们只是两个小姑娘,哪里会是精壮嬷嬷的对手,很快就被制服,掐着肩膀跪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黑汁药水一步步逼近珠珞。

    珠珞动了下鼻尖,嗅到了药水里的药材,的确是保胎药,但是还掺了别的。

    她有些慌乱地后退了步,沉声问:“你恨我?”

    英答应死死盯着她的脸,面容逐渐扭曲,“将药先放下,我有话要单独与景采女说。”

    嬷嬷有些不悦地蹙眉:“答应,这事不能拖。”

    英答应:“我是主子,你就得听我的,我说都退下,药等下喂给景采女!”

    嬷嬷有些不甘心地福了下身子:“是。”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英答应沉着脸上前两步道:“珠珞,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珠珞却是反问:“当初你刺激梅采女,害得梅采女不幸早产,一尸两命,你难道就没有愧疚之心?如今你又故技重施,想要害得我一尸两命,你以为你这次真的能全身而退?”

    梅采女之死,有江贵妃刻意养得她胎大难产,但是也有英答应的推波助澜,她的言语攻击才害得梅采女陡然失态,这才伤了腹部。

    那次英答应没有被追究,所有人只当是梅采女命不好,哪里能够想到这其中还有英答应的手笔。

    但她的运气也不是次次都那般好的,今日她闯进永寿宫许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她若出事,李璟晔回宫后定会追究。

    哪知英答应不为所动地开口:“你以为我这次闯宫,背后完全没有依仗?既然你提到梅采女,那我便与你明说,比起你,我更恨她!”

    “当时我不得宠,她得宠,我是真心把她当做还姐妹的,家里新得的缎子我自己都舍不得穿,眼巴巴地给她送过去,只求她能在皇上跟前替我一句。”

    “结果呢?!她白白拿了我的好处,没在皇上跟前提我一句,还骗我说,她提了但皇上对我没兴趣,她一边拿好处,一边又欺骗贬低我,我岂能不恨她?”

    珠珞捏了捏手指:“你争不到宠,是你技不如人,又为何害她的孩子?”

    “她不就是仗着她的肚子,每次都将皇上从我的碧冼阁叫过去,全宫上下都在看我的笑话,都在笑话我是个傻子!还有就是你,珠珞!我好不容易等到梅采女没了,好不容易再次得宠,就是你活生生断了我的恩宠!”

    “我上次求和,你居然不屑一顾,你不过贱婢出身,在我跟前又算是什么东西!你们主仆两个,注定全部丧命在我手里!”

    说完,她端起刚才嬷嬷放下药碗,眼神阴毒地朝着珠珞走来。

    珠珞心中一凛,脚步连忙开始后退。

    但是她身子笨重,不如英答应步伐矫健,只见英答应很快就来到珠珞跟前,抓住她的脖子,迫使她仰头,随后狠狠地将药汁往她嘴里灌!

    只见那黑乎药汁兜头而来,她拼命摇头,药汁灌满了她的鼻子,她感觉快要窒息,不得已张开嘴,这时一口苦味药汁从她的喉咙滑了下去!

    “咳咳!”珠珞睁大了眼睛,挣扎的力道更大了!

    “喝啊!快喝!”英答应目眦欲裂地看着她,眼中尽是报复的快感!

    “住手!”

    门再次被人踹开,珠珞头晕乎乎地,只听得“咔嚓”一声药碗碎裂声,随后她便硬生生往后倒去!

    “小景儿!”

    *

    皇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笨重的身子,和碧珠将她扶着去床榻,厉声吩咐:“快传太医,将稳婆也唤来!”

    “呜!”珠珞捂着绞痛的肚子,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好像有什么从她身体开始流出。

    被皇后一把甩开的英答应不敢置信地看着远去的皇后的身影,哪里还有刚刚的嚣张气焰,语气喃喃:“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怎会在此处?英答应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正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才强闯永寿宫的,且皇后娘娘很少出景仁宫的殿门,今日怎么过来了?

    她后背开始冒冷汗,身子瘫软在地上。

    慢一步的映画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瞧她一眼,眼中满是不屑:“真是蠢货!”

    随后,她吩咐道:“来人,将意图谋害皇嗣的英答应拉去暴室,等待皇后娘娘的处置。”

    英答应终于是回过神来,她大吼一声:“我没有,我没有谋害皇嗣,我喂她的是安胎药!且我是奉贵妃命而来,我只是听命行事,你们不能动我!”

    映画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听英答应提到江贵妃,神情更加倨傲:“攀咬贵妃,罪加一等!还不快拖下去!”

    立马有两个宫女上前按住英答应的肩膀,一把捂住嘴将人给拖了下去!

    *

    “呜,皇皇后娘娘,臣妾好痛,肚子好痛!”珠珞此刻汗水洗面,唇色惨白,感觉有人正在拿刀砍她的肚子,疼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小景儿,没事的,”皇后此刻的语气也有些慌,“太医和稳婆等下就来,你要撑住。”

    她俯身,接过碧珠手里的帕子擦珠珞额头地汗水,却是越擦越多,皇后的指尖都开始颤抖。

    映画本不想过来的,但是想到皇后在,处置了英答应后,便跟着过来。

    却不想,有两道身影比她更快,像闪电般扑到珠珞床前,未语泪先流:“主子,你一定要撑住啊主子!”

    鬼哭狼嚎的,映画皱眉,这主仆一个哭得比一个惨,可偏偏皇后娘娘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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