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落手点不对

    想到关兰明显排斥的态度,我有点犯愁。


    除了关兰,我好像也不认识别的理山人...噢!等等,还真有一个。


    过年的时候对方还给我发消息呢!


    就是我没理。


    关兰说这个人之前追我不成跑去追她,人品实在有些幼稚低劣了。


    我看完截图也觉得这个人确实挺奇怪,明知道我和关兰是好友,还敢在对我追求失败以后把目标转向关兰。


    截图都是关兰发我的,这个人说的话总让我觉得哪里不太对。


    也可能是整段聊天记录里对方前言不搭后语,才给了我这种感觉?


    关兰是我的好朋友,她这个人温柔体贴到连你起夜喝水,都能发现暖水壶里永远有温水。


    比起一个没什么印象的人,我当然选择相信关兰,毕竟家里的客房基本上等于关兰在西照的专属房间了。


    我还记得一些截图里这个人说的疯言疯语。


    【张若安:露露很好】


    【张若安:你应该离她远一点】


    【张若安:你待在她身边想做什么?!】


    【张若安:关兰】


    【张若安:喜欢你】


    【张若安:疯子!!!】


    【张若安:什么是爱?】


    【张若安:我求你,不要这样做】


    她说话奇奇怪怪,牛头不对马嘴的,我看完想不出形容词,反正就是觉得挺那什么的。


    这个我没太多印象的人,看上去比我更需要去精神病院走一遭。


    我想了想翻了翻对方朋友圈,没想到这么久没联系对方还没拉黑删除我。


    朋友圈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我是直接拉到最底下往上看的,这样按照顺序能连贯一些。


    朋友圈作为个人对外的展示窗口,有时候也能给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三月去春城赏花,想看的花还没开。】


    【四月十五,在一家寺庙为她们祈福,若有来生,还望顺利。】


    【天外山的绿草地还是那么美,像当年我们一起野餐的时候】


    【好想回到上学那会儿,那时候大家都好好的。】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实在是件好事。】


    【今天目睹了一场意外发生,为什么我什么事也没有?】


    我看到这里有点不理解,并深觉这个人真的十分需要一张精神科床位。


    【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许诺赏花的友人未至,一个人在院子里守了一夜,看着花开了又合。】


    精神状态很不正常的话,朋友不敢上门也是正常的。


    【妹妹办了乔迁宴,我没有去,如果当年我没有说那句话,她们……】


    【当年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翻到这里,她朋友圈的发言给我的感觉很压抑,心态有点太消极了。


    我在想要不要推荐对方去西照六院,我之前去的时候感觉还不错。


    当时还没有幻觉,医生给我的推荐是好好休息,说话很温柔,态度很尊重,也没有非得给我没病鉴定成有病。


    【六月的雨来得很急,有些想去西照看她。】


    欸?我就在西照,该不会是来看我吧?毕竟关兰之前说她喜欢我。


    不过想了想,我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自恋了。


    姐纵然有几分姿色,但也没到能把人迷半死的程度啊。


    看了眼影子,我惆怅了。


    迷人总比迷鬼好。


    算了,有空再去精神科挂个号吧。


    就是这年头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问题,上次我还是一大早五点闹钟没响就爬起来等着预约挂号。


    哪怕是这样,也整整抢号抢了半个月才成功。


    精神科预约一号难求,比大清早超市做促销的鸡蛋都难抢。


    看得出来,当代人活着真的很有压力了。


    考虑到早起的困难,我又觉得我这点事好像还没到那种程度。


    房间光线太亮,我只能看到淡淡的影子,隐约可以看出人的身形。


    这很好了,让擅长自欺欺人的我有了更多的发挥余地。


    看不到就等于没有,原本我是这么想的,但幻觉显然不太愿意放过我。


    “露露,看看我。”


    好了,已确诊幻听。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就看到掐的那块地方有浅浅的影子。


    胳膊很快红了,我的手挪开了,影子却没有跟着走开。


    不过没关系,我自会移开我的眼睛。


    区区幻觉,我拿它没办法,还拿自己没办法吗?


    胳膊有点凉……


    像有人对着那块红了的地方吹气。


    我赶紧找到遥控器关了房间的空调。


    我就知道,奚蓉肯定提前给我房间开空调了。


    关了。


    还是很凉快。


    可能是空调余温吧,做人最重要的是看得开。


    我没忍住看了眼胳膊。


    那块红没了,就是影子还在。


    我第一次发现这么亮堂的情况下,手影子还能不被放大成巨人。


    真细啊这手指头,还挺好看的。


    要是别摸我胳膊就更好了,真的很冷啊。


    我还在想车祸的事情,犹豫着要不要找张若安问情况。


    直觉告诉我,如果我找她,说不定能得到答案。


    犹犹豫豫大半天,我还是想从奚蓉这里套点话。


    没办法,我对张若安这人真不熟,既然人家之前追求过我,虽然说肯定是失败了,但是我主动找她问事情求帮助……


    先不论成不成,这样办事太不厚道了。


    我要是真这么做,那不就等同于利用人家感情给自己谋好处了么?


    不过,只是问个事应该不算谋好处吧?


    算了,先从奚蓉那下手。


    于是我拉起被子钻了进去,试图用被子结界抵御幻觉。


    好像有点用。


    胳膊不凉了,久违的体温回到了我身上。


    再不回温我担心我会变成行走的活尸,一觉睡醒就被人当成凉了躺板板。


    被窝里打字不方便,我选择给奚蓉发语音。


    [“蓉啊,有个事想问问你。”]


    住在我隔壁房间的奚蓉向我发来一个问号。


    [奚蓉:?]


    很快奚蓉也觉得文字不方便她酣畅淋漓地发挥表达欲,给我发来了一大串语音。


    [“这位辛女士,请问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我的房间让你不想踏进来半步?”]


    那确实有,只是我不能说。


    奚蓉今晚的战斗力和战斗欲都很强,看我没回,她充满哀怨地质问我。


    [“之前还能来我房间盖一条被子夜聊到半夜,现在是准备敲墙让我猜摩斯密码吗?”]


    [“有什么事不能直接来我房间聊,非得等我洗漱好了再用手机问我的?”]


    噢,我床头柜这面墙隔壁就是奚蓉的房间,还真能隔墙敲出一段摩斯密码来。


    [“怎么了?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了?你和我谈地下情呢?”]


    她今天怨气好重,是不是睡前看公司报税单了。


    我这人一直不擅长安慰人,顺坡下驴的本事倒是强。


    [“哎呀,你也知道的,像咱们这样的关系,最重要的就是刺激~”]


    [“我来你家的事情,你老婆不知道吧?”]


    我拿腔捏调地说话,对面的奚蓉久久没有回复。


    正暗喜她是不是被我成功恶心到了,我就感觉背上一寒。


    为什么?!


    结界失效了...


    凉意顺着背脊朝下,风熟稔地钻进被窝,仿佛祂和我关系有熟到这份上,也好像这个动作祂做过千百次一样。


    就算是幻觉,那也很不礼貌了。


    我扯着被角裹了裹被子,试图把自己包成茧蛹。


    不太成功,风把我背后的被子吹得鼓起,胸前传来凉意,就好像有人伸手,从下往上穿过我的上衣抱住了我。


    不过...这落手点不太对吧?这样做真的很冒昧啊喂!


    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幽幽地问。


    “告诉我,你是谁的?”


    还能谁的?


    母胎单身至今,我不是自己的还能是谁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新蓝国没有虏隶。


    嘿,小小一个幻觉,对陌生人的人身自由权占有欲别太强了好不好?


    “你有病吧?!”


    奚蓉的语音回复姗姗来迟,和我的心境很一致。


    我准备掀开被子坐起来回她,省得躺着容易乱做梦。


    我怀疑刚刚可能是睡着了,才会梦到那些违反常识的东西。


    才坐起身,我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不再是奚蓉家的客房,而是我刚刚毕业时家里人给的那套单身公寓。


    那是一套老房子,要不是离学校近我也不会住那么些年。


    在我上大学之前一直都是出租给别人的。


    不过我出事以后,为了在官司打赢、赔偿款到账前垫付治疗费用,我委托中介卖掉了。


    这事还是奚蓉经手的,她在卖之前还罗里吧嗦地问了我好几次。


    “真的要卖掉吗?”


    “你以前很喜欢这个房子的,还说……”


    我不解,“那房子那么破,虽然我重新装修过,但那里毕竟是老小区,做什么都不方便,反正我还有一套,这套就没必要留着了。”


    “我还说啥了?”


    她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像是在观察我的表情,确认我的态度,然后就摇头说没什么,是她记错了。


    明明是我受伤,结果她们一个个精神恍惚的,活像撞了头的是她们。


    不过我也不怪她们,经历生死一劫,我周围的人对我都很紧张,总是拿我当易碎的水晶玻璃看待,活像我下一刻就能想不开自杀了一样。


    天塌了我可能都只会觉得弯腰不舒服,但更方便我躺着了。


    以我这样豁达想得开的态度,全世界的人抑郁了我也不可能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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