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白落两个小时后上来，看到对方还在埋头看平板。白落敲了敲门框：“网瘾少年，该吃饭了。”
青年抬起头，语气慵懒地调笑：“真体贴呀，白先生。做了什么好吃的？”
“安心吧，毒不死你。”
程一梦关上副本，一边和白落往楼下走，一边说：“我之后会去一趟玩家工会。”
白落步伐微顿，看了程一梦一眼：“你是玩家？”
“是啊，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处理一点小小麻烦的话，我也很乐意，毕竟现在我住在你家里——不过先说好，我是一位骑士，只做救人救难的好事。”
程一梦嘴上轻佻，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查到的资料。
在他‘死’后，无限游戏彻底融入现实。所有副本会随机出现在各种区域，一出现就会由玩家工会派人去处理。而玩家公会分布于各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组织，背靠官方，与黑白道都交往密切。
他还查了一下关于黄衣之王凝视的内容，不出意料被屏蔽了，看来这种资料尚没有在网上流通。无论是搞钱还是弄清楚解除方法，玩家工会都是不得不去的地方。
而想要去工会，就需要...
“你要是想去工会，得先在垃圾区办一个身份证明。否则会被工会的人报告给狼帮与蛇帮，他们对身份不明的人查得很严。”
白落果不其然提起了这件事。说着，走到了餐桌旁。由于是晚上，他简单做了点小米粥和炒青菜，又拍了个黄瓜。程一梦坐在他对面，闻言并不意外。
“既然你这么说，想必是有方法了？”
“所有身份证明都由狼帮和蛇帮把控。我可以帮你走门路，但这可不是免费的，你得帮我干一件事。”
“合理的诉求，你想要我做什么？”
“先告诉我，你玩家水平怎么样？”
白落这句话刚出口，便见对方脸上露出了个微妙的微笑。像是听到什么趣事一样，尾音愉快地扬起来。
“诶呀呀，看来您有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需要我完成。请不用担心。无论是荆棘还是荒野，我都会为您完成。既然与您定下约定，剩下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您只需享用胜利的果实即可。”
他像是正在即兴创作的作家、舞台上的演员，轻松将人扯入他的漩涡中。白落满眼一言难尽：“浮士德，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程一梦理直气壮：“谁都有做梦的权利，哪怕身处囚笼，也能追求梦想与自由，这正是理想的美妙之处啊！”
“...好好好，你先吃饭吧，等你说完了，我们再来聊聊需要你做的事。”
白落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程一梦从善如流地拿起勺子，仔细品尝这第一顿饭。
第一口下去他就觉出不同。好吃，是真的好吃。
小米粥是咸口的，用来煮粥的水是泡过干山菇的水，快出锅时放了虾仁与瑶柱。一口下去，虾仁q弹，瑶柱绵软，小米粥熬的时间太短没出米油，但调味恰到好处。炒青菜嫩得能掐出水，黄瓜拍碎了之后调了酸甜口，很是下饭。
不是大鱼大肉的冲击感，就是最简单的家常小炒的清淡爽口。
程一梦本来只是顺水推舟尝尝，吃了一口后就停不下来了。见白落不动筷子，他还问了句：“你怎么不吃？”
“我早就吃过了，谁家好人晚上九点吃饭啊。”
白落撇撇嘴，表情有几分得意。虽然嘴上别扭，但看起来很满意程一梦的反应。既然他不吃，程一梦也就不客气了。红发青年风卷残云地将晚饭一扫而空，狭长眼睛弯弯，满足得像只慵懒大猫，显得好相处多了。白落没想到吃个饭还能有意外之喜，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需要你带我过一个副本，我可以给你门票，但你必须带我获得a级以上评分。否则门票费也算在你身上。”
程一梦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门票。许多特殊副本都必须拥有对应信物才能进入，这被称为门票。无论副本难易，门票都很难获取。白落肯定有点他不知道的手段。
“你想什么时候去？”
白落双臂环胸：“不急，等我先去探探狼帮的口风再说。你都不问是什么等级的副本？很有自信心嘛。”
程一梦挑了挑眉：“既然你和狼帮相熟，应该有不少人愿意帮你吧，为什么不让他们陪你下副本？”
“垃圾区内的局势很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有时，一个陌生人比知根知底的人更好，麻烦也更少。”
而且他和那些人的关系也没这家伙想得那么好，互相利用罢了。当然，这个就不用特意说了。白落心想着，咽下这些多余的话。美德骑士没有礼貌地敲了敲碗，说话的声音像唱歌。
“这么说还真是让人伤心，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起码已经从陌生人晋级到房东和房客了。”
“别蹬鼻子上脸，吃完了去刷碗，明天早上我会做饭，你负责打扫卫生。如果有客人来，你就让他们等我，别和他们说太多话，懂了吗？”
“yes——”
这一听就没上心。白落啧了一声，再三重申要求对方做出保证。直到程一梦举起双手信誓旦旦地许诺，他才勉放过了对方。
第二天一早，白落做好饭后就出门了。等程一梦慢悠悠起床，只剩下保热垫上的牛肉三明治和一张便签。
【我出去进点药材，你在家好好看门！！！】
三个大波浪号，生怕他一睁眼就跑了似的。
程一梦看完便签，习惯性把便签翻过来，反面居然还有一句话。
【和它好好相处】
它？
二楼楼梯传来轻微的声音，程一梦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黑豆眼。
豆豆眉。腹部雪白，背毛浅黄。圆滚滚的身体与几乎等身的大尾巴浑然一体，四肢短小，像是会滚的皮球。
是一只机械柴犬。
脖子上戴着一块蓝色爪印方巾，身上没有毛而是光滑的外壳，四肢短到几乎看不到，让人不得不担心能不能撑起身体的重量。
它歪头看着程一梦，程一梦正视着它。
几秒后，柴犬响亮地汪了一声。就像是主人一样慢慢走下台阶，用脑袋顶了顶程一梦。近乎催促地把他赶过去吃饭。早饭一如既往美味，程一梦的注意力却全被这只机械犬吸引了。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狗脑袋，从那双豆豆眼里居然清楚地看到了‘嫌弃’二字。
程一梦几乎被气笑；了，当下抓住狗头狠狠rua了两把，直到柴犬发出“呜呜汪汪”的求饶声才松手。上楼拿了平板搜索起如今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
他昨天只是了解了一下这二十六年的背景，没有细看。随着查阅进度的推进，程一梦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看着平板上的资料，他再次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普通情况下，二十六年足以涌现出许多新科技。而在无限游戏的影响下，世界的进度按下了十倍加速键。
今天建好的房子说不定明天就会被推掉，因为已经有了更好更稳固的建造方法。昨天买的最新款在几天后就过时了，科技发展水平以一种狂暴的速度发展了这么久，所出现的成果也是可喜的。
那些先进种族的科技从副本中流出——例如伊斯人、夏盖虫族，帮助人们建立了可以抵抗副本生成的屏障，这被称为‘天幕’。
a区是政治领导中心，基本上不会遇到副本。b区是经济与学术区，仅供优秀人才和财阀居住，10%概率遇到副本。
c区又名精英区，只有d区中做出了贡献的人士才有资格居住。20%概率遇到副本。d区面积最大，是平民区，30%概率遇到副本。
e区就是垃圾区，有50%概率遇到副本。最后就是小周说过的荒野，不承认三大庇护所统治方式的人被驱赶到荒原，在那里建立起营地。由于没有天幕庇护，遇到副本是一种常态。
除此之外，科技发展带动人工智能发展，人造人和机械取代人力，成为了廉价的主要劳动力。由于副本中的禁忌知识，人造人们不被允许存在意志。它们的存在极大程度上压缩了普通人的生存空间，大量人流落到垃圾区。副本科技造福的各类进步也很难惠及这里。
这在程一梦‘死’前是难以想象的。他的目光从平板上转移到机械犬身上：“你就是人工智能吗，能说话吗？”
柴犬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不得不说物似其主，程一梦居然看出了几分白落的影子。他坚持不懈地骚扰柴犬。
“有名字吗？懂人话吗？你主人叫白落，你叫什么？小白、大白、老白？”
柴犬索性跳上床，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企图逃避这个可怕人类的喋喋不休。可惜红发人类完全不知退缩，紧追到床边，一边戳它屁股一边继续碎碎念。烦得机械犬想关机。
当楼下传来开门声的时候，机械柴犬顿时精神了，第一个跳下去迎接来人。程一梦紧随其后。白落拎着袋子进门，先弯腰揉了揉柴犬的脑袋，随后望向程一梦。柴犬绕着他的脚呜呜咽咽告状。
白落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你别欺负小白。”
“诶呀，居然真的叫这个名字吗？”红发青年勾起嘴角，笑意盈盈。“我可没欺负它，我们只是在加深感情而已。欢迎回来，买了很多东西嘛。”
“补充了一些资源，这个给你。”
白落丢来一个东西，程一梦接住一看，是一张id卡。没有照片，写着编号与性别，名字是浮士德。白落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帮他搞定了。
“谢了，有这个下午就能去工会了吧？”
白落点头：“嗯，我陪你一起，顺便去看看有没有新的交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