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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1章 心有繁花(58)


    桐桐特别惊讶,还真就接下了,只说能出版,但不是儿童读物。


    也不止是儿童才看漫画的,本来就该是成年人看的。


    高媛打电话给桐桐,就说这个出版的事,“辛蒙跟我是你哥都是同学,我跟辛蒙还是大学同学,学的都是外语。不过,我学的是法语,她学的是阿拉伯语。后来毕业了,曾一起工作过。人很活泛……但是呢,她从商了。说实话,跟商人打交道,我觉得慎重为好。”


    意思是,别因着跟她的关系,就无条件信任。


    明白!在钱上不计较的,要么是圣人,要么是牵扯到的利益小。


    真要是利益大了,说翻脸还不是一样翻脸了。这就是人性!


    所以,这个事是得谈的!桐桐委托四爷跟辛蒙谈的,至于签合同,合同上也说明了,个人不拿一分钱,所有的收益按照分成走,能多卖就多赚,少卖就少赚,赚的不管多少,委托给第三方以林雨桐的名义捐赠出去。


    合同桐桐看了,说实话,从合同上看,就能看的出来,辛蒙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了。


    以此反推,这个高媛,其实是心智成熟的人。她当初拦下自己,给辛蒙争取那个漫画出版的时候,绝对是真诚的。想想也知道,辛蒙出版的图书缺少系统性。可原主的创意延续下去,那就能做成一系列。她是真的很想帮着给两边搭线。


    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叫高媛给自己打了那么一个提醒的电话。


    这便是与人绝交,不出恶语。


    有些人的疏远,根本就不会叫人觉察出在什么时候。这么做有一点好,那就是轻易不会得罪人。


    想她那个年纪,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不动声色?


    但是,她能。


    不过,签约之后,她跟高媛的联系就少了,几乎没什么影响。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桐桐还是每周回京城一次。周五晚上回京城,周日晚上再跟四爷回来。四爷在家呆两天,周三早上再去京城,很方便。


    可眼看天冷了,天一冷,一遇上雪天,来往便不方便了。老在路上飘,叫人跟着也担心。


    林疏寒不止一次的问:“还要在下面多久呀?小招再好,也不是家呀。”


    “不能急着回去……”是真的不能急着回去,“一到这个季节,禽类流感高发期,野生禽类是否出现该类症状,也是我的实习科目之一。”


    林疏寒几次都想说,咱好好的做大夫就很好,为什么还不放弃这种类似于病毒的研究呢?想了想还是没言语。


    但谁家有人整日里跟病毒为伴,不忧心呀?


    只得叮嘱说:“去山上叫斯业陪着你。”


    好!肯定陪着。


    大冷天的,两人开车进山。一到地方,山风吹的人站都站不稳。


    常年守在山上的繁育忠心的齐主任,见了两人就笑,“风这么大怎么来了?”


    “您不是打电话,说是发现了AH—3……”


    齐主任往实验室指了指,“你去看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实验室四爷是进不去,在会议室呆着呢。在山里工作的,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要是没太有上进心的话,太好摸鱼了。


    四爷扔了车要是给另一个实习生,“车后备箱有物资,帮着搬一下。”哎呀!扶贫来了,赶紧的!


    这么远的地方,大多都是小年轻。一哄而上,那么多的物资一会子就被搬进来了。


    齐主任只摇头,要么说真正能搞科研的人难找呢。


    正感叹呢,桐桐出来了。


    “怎么样?是吗?”


    是,“那两只野鸭呢?我想号脉。”


    “我们正在叫鸭群感染,随后解剖之后,病理检测,你来就是了……”


    “我想号脉,下一个判断。等你们的结果出来之后,我看看我的研判有多大的失误……”


    给牛马号脉就罢了,给鸡鸭号脉?


    “鸡鸭身上有穴位,那自然就又经络。只要有经络,那自然就能号脉。”桐桐就笑,“走吧!这个脉我真得号。”


    然后抓了鸭子在身上号!


    把齐主任给看的,问说,“你家买活鸡活鸭,你是不是还得号脉找那健康没毛病的呀?”


    过分了啊!


    桐桐撒手将鸭子给放了,脱了防护的衣裳,全身消杀之后才又出来。


    “怎么样?诊出什么了?”


    “一般的病毒,多从肺上起。但这个若是有症状,一开始不在肺上……”


    那在哪?


    桐桐话到嘴边又咽下,只道:“我还得再想想,拿不准。”


    行!不在肺上也算是一个诊断吧。


    回去的路上四爷才问:“是新病毒?”


    嗯!“之前卫生组织有过通报,最开始是在南非发现的,紧跟着世界各地都有,还没有发现传人的现象。这不,咱们也发现了……”桐桐不爱讨论这个问题。以前只治病,甚少专门去研究这些东西。要造毒,咱可以!但是源自于大自然变异来的各种病毒,对桐桐来说,这玩意是崭新的。


    人一旦染上了,病毒侵害什么人体什么系统,这个她知道。怎么样能把人救回来治好,这个她觉得也行。中医嘛,从来都是提振自己的抵抗力,与病毒抗争的过程。


    但剥离人本身,单把这个东西拿来,其实是有点麻爪的。


    她甚至都感觉,现在接触的这些跟她固有的理论是相悖的。


    看看吧!也别说四爷搞那些双栖还是几栖的飞行器是外行,没半辈子的摸索是不行的。同理,自己想从中找到一个合适的点,好似也不大容易。


    不说这个了!都健健康康的,整天把这个挂在嘴上,不吉利。


    四爷心说:关键是一般人跟她讨论那个,就跟三岁小儿跟火箭专家一起讨论火箭发射一样,在她看来,她得费口舌哄孩子玩呢。


    可不是!能找出几个人来跟自己讨论这个话题呢!好在两个人过了那么多辈子了,都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要求另一个人。就像是四爷要挖坑埋人的时候,桐桐很少追根究底的去问。掀开牌面的时候咱也能知道,对吧?同理,自己也不用告诉四爷这病理有多恼人。


    她岔开话题,说起了他实习的事,“专业难搞吗?”


    四爷就笑,你只想想,要飞轮船装上轮子和翅膀,就知道这玩意难度有多大了。


    桐桐:“……”感觉就是俩差生到了期末被问成绩,透着那么一股子一言难尽。


    他们就是俩差生,非得往人家人尖尖一堆混,大概叫人家瞧着,也有点那个上进过度吧。


    一路说说笑笑,到金家的时候才下午四点。天这么冷,在家围着炉子,炖一锅菜也挺好的呀!


    这个点就小金老师在家。她带小学的课,下午三点多就放学了。


    金老师一般回来的会比较晚,这得看有没有语文晚自习。如果有的话,就晚上八点半到家。不过一周只有一晚上有语文晚自习,其他的数学、英语、物理、化学,这么一分,只晚回来一天,特别美。


    而政治呢,是没有晚自习的。曾老师一般五点左右就能回来,刚好赶上吃晚上。


    两人回来的时候,屋里暖的很。一掀开帘子,金斯韵正在把卫生纸往垃圾桶扔,那眼睛和鼻尖还是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这是怎么了?


    四爷皱眉:“在单位被刁难了?”


    金斯韵吸了吸鼻子,“也不是!”她拿了湿毛巾擦了脸,“没事了!就是给我调课了,叫我教计算机课……挺突然的!”


    好端端的!这是为什么呀?总得有个缘故吧!一个京城师范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回到小县城,教的是小学语文……完了给人弄去教计算机课?


    电脑如今可不普及,“学校里有几台电脑呀?”


    “就两台办公用的!这个课就是理论课,跟孩子说什么是桌面,键盘上哪个键是做什么的,就是了解电脑,没别的。”那这更扯淡了!这不是边缘化是什么意思呀?


    桐桐坐过去,“怎么了?是跟谁吵架了,还是怎么着了?”


    金斯韵委屈死了,“不是的!是周末的时候,巷子里几个孩子,遇到不会的作业就来问我!我给孩子讲作业的时候没防备。”说着,就拿出笔和纸,“你们看啊,六年级,有一道数学题,是求10、20、24的最大公因数和最小公倍数,一般都是求两个数的,用短除法,把竖着这一列的数乘起来,就是最大公因数,把竖着的一列和最后的两个最简的结果乘起来,这就是最小公倍数,对吧?”


    对!


    “当三个数的时候,就得列两个短除法的式子了!就像是我说的这三个数,都除以二,剩下一个五,一个十,一个十二,三个数之间除了一意外,除以谁都不可能都是整数,那求最大公因数,得出的结果就只能是二,对吧?”


    对!


    “可几个六年级的孩子,他们数学老师给教错了。得出的结果是一直往下除,只有其中两个数还有相同的因数,就一直往下除。最后得出的结果明显错误,最大公因数是二十,最小公倍数是一百二。公倍数是对的,公因数明显错了嘛!这个教孩子的老师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用短除法求三个数的公因数和公倍数,我就跟孩子们说了,我说这个法子是错的,然后给教对了!结果几个孩子的作业跟其他孩子的作业不一样,老师在课堂上一问,孩子们就说,金老师说你错了,不是那样的!可巧了,教六年级数学的是我们学校的教务主任。早些年初中没毕业,在哪个村里做过民办教师,后来转正,一步一步挪到县城,挡了教务主任了……”说着,就打了她自己的嘴,“也是我嘴欠……”可我要不说,我亏心呐!


    哎呀呀!算了,教计算机其实也挺好的!


    第1192章 心有繁花(59)


    四爷就说:“请假!暂时请假在天,呆着吧。”


    请假哪有那么容易的?


    “我给你开个证明,回头就请假吧。”桐桐就说,“不用去了,也不用跟她顶着。”


    金斯韵还以为要给她换学校,“不用的!学校这么近,我五分钟都到家了,上哪找这么近便的学校去?”


    桐桐:“…………”行吧!这么好的学校确实不好找,“大姐,你这样,你先休息三天,连带的周末,这就五天!等周一,周一一准能叫你好好的去上班。”


    去求人?去给那谁送礼,不干!


    桐桐就笑,“没有!谁送礼呀!您好歹容你兄弟几天,给你把那个谁踢出去,咱再去上班,这总行吧。”


    啊?金斯韵不安了起来,“她能调上来,说是背景厚着呢。”


    四爷没言语,心里却叹气:当教书育人这样的事,用人只看人情不看能力……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


    说是周一把人挪开,那真就是说挪开就给挪开了。


    郑彬从上面直接放下来了,挂着一县副职的职务,主管着文教卫的工作。昨儿还去中医院检查工作,了解情况了。接下来肯定是要去学校的!新上任的,自然是要有工作的切入点的。四爷就给郑彬打了电话,“教育,永远都是头等大事!仁顺要发展,要比周边更快的发展,除非有人气!人气靠房地产,但教学的质量,比房产本身更具诱惑力!打造高质量的教学区域,吸引更多的人才朝仁顺流动,留住这些人才,确实把好教育这个关口!仁顺就有一张铁打的名片。虽不能主管经济,但做的好了,也能成为经济的核心。”


    郑彬拿着电话,一边听一边点头。可等挂了电话,他还纳闷呢!之前跟他讨论这件事,他是三缄其口。突然之间,献策来了。


    总得有个为什么吧?他们家的人都在教育口,是为他父母调动工作的?


    不是!他之前说过家里的情况,并不是一家子上进的人。


    那必是遭遇什么不公正的待遇了。


    晚上他就又给桐桐打电话,问桐桐说,“什么时候方便去金家拜访一下!怎么说跟斯业也是朋友,以私人的身份拜访一下长辈……也是应该的。”本来下周去吧,新入职嘛。


    桐桐就笑,“什么时候都方便,家里最近都有人!金老师回来的会晚些,小金老师改教小学计算机了,时间空闲。”


    哦哦哦!郑彬觉得摸到门了。


    跟桐桐挂了电话,郑彬给秘书打了电话,叫他打听一下这个事。这种事,在学校内部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一打听就打听到了!打听到了,郑彬就真的生气了!


    这不是一般的跟人闹矛盾!脾气不和,相互攻讦,这都情有可原!可业务能力不济,还容不得有能力的人,这就是劣币在驱逐良币!


    就问这事可憎不可憎,这是教书育人呀!知识容得下一丝一毫的马虎吗?


    挂了电话,他就跟秘书说,“明天通知下去,后天去实验小学检查工作。”


    好!马上通知下去。


    于是,学校忙活开了。打扫卫生,要求学生穿校服,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就连曾老师和金老师都没能按时回来,反正临时开会嘛,不知道这临到会不会突然转到哪个学校,反正有备无患。这俩回来这么一说,金斯韵都不敢说话。曾老师说,“听说领导很年轻……”


    “都提倡干部年轻化了,年轻就对了……”


    两人讨论呢,然后年轻的郑彬第三天一早就出现在实验小学的会议室里,先是肯定工作嘛,肯定了这个肯定那个,肯定完了,就说教学质量。


    他起身,拿了板擦,把移动黑板上写着的欢迎领导莅临检查工作几个字擦了,再拿了粉笔,刷刷刷的,写了一道典型的‘韩信点兵’的题。


    直接算公因数公倍数,看了学生的答案,现在算是会了。但是韩信点兵,就是这个知识点的运用嘛!郑彬本就是京大毕业的,硕士。他做学生的时候,真真是妥妥的学霸一名。出这样的题不过是信手拈来。


    写完了,将笔递给一年四十上下的女老师,“您是咱们的教学能手,我想现场听一节示范课!不占用大家多少时间,就一道题,五分钟,好吗?”


    这位主任愣了一下,看了题目,就道:“咱们还有更多的年轻的教学能手……”


    “不耽搁时间了,就你来吧!”郑彬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了,然后看众人,“咱们欢迎李主任给咱们上一节示范课。”


    怎么办呢?


    题目是这种五人一组余四,七人一组又余三的这种题,怎么算?那咱就翻倍数,给倍数的基础上加上余数,把一个个的数字都列出来,然后找共同的倍数就行呗。


    办法虽然笨,但肯定能得到最后的结果的。


    可五分钟的时间,还有移动黑板的地方有限,压根就不够她把这些数字都摆出来,时间到了,地方也写满了,还是没有结果。


    郑彬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等她的结果了,谁也没理,起身扬长而去。


    李主任当时脸红成一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次是现眼现大了。


    当天,李主任因业务能力欠缺,被停止工作,叫她等待通知!她的教学工作,学校安排别的老师代吧。


    这事前后一连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金斯韵家找人告状了呗。


    校长就先上门了,明里暗里的打听金家跟新领导的关系,金老师才要否认,桐桐就接话了,“你说郑领导呀?认识!他父亲是我爷爷的学生,他又是我父亲的学生,他在下来之前,跟我哥是同事……怎么了?”


    曾老师心说,其实不用这么高调的!回头传的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好像咱想走后门似得,再给你们添麻烦。


    桐桐笑了笑没言语这个事必须得认!为什么呢?因为金家不认,反而麻烦更大!一个年轻的领导,一个未婚的女老师,背后的话能好听吗?那就不如摆在明面上。反正自己的名声在县里传出去了,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再说,怕什么麻烦!要是知道有人滥竽充数、误人子弟,我祖父和我父亲更不会依,这样的面子,他们乐意叫用。”


    周一,金斯韵再去上班,感觉还挺好的!又开始带原来的班的语文了,这多好的!哪有那么多笨孩子呢?拿着书带着孩子一块儿背书,把关严格一点,该背过的都得背。一字不错的就一字不许错,可以灵活的,只要意思对,大差不差的叫你过了就是了。


    感觉校长也慈祥了,预备做教务主任的老师都对自己频繁的释放善意了。


    没人找麻烦的日子,当真每天都是艳阳天!


    她悠游自在的不得了,但是其他老师可未必。因为上面开始清查教师的履历!从学历到能力,都要查!并不是学历低就得被淘汰,而是在查教学能力和态度。


    大家都嘀嘀咕咕的,说这个领导有点损,下手有点狠,胡折腾。


    金斯韵不敢说话,心说,这主意不是自家弟弟出的么。


    反正这么折腾,金家一家三口都挺高兴的。老金的业务能力也挺好的,曾老师虽然教的政治,但是曾老师也是真的在背的。背了好些年了,别人都是照本宣科,她点哪都能不要教案自己讲,她又不用费心准备,也不用提心吊胆,心情能不好吗?


    心情好到,他们觉得过年的时候是不是要安排两家人见一面呀!


    桐桐叹气,怕是今年有些不合适。


    因为她的面前摆着一本漫画,画的封面上,是一个满脸弥漫的小姑娘,怀里搂着她的狗。她坐在路灯下的马路沿子上,相互依偎着。


    这幅画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她那么小,她害怕吗?要是可能,我愿意过去将她抱起来,陪她一起等着她的家人回来。


    抚摸着封面,她竟是都没有勇气翻开再看第二次了。


    这画册是送来的样书,如果可以,就这么印刷了。


    高媛手里也有一本样书,色彩明暗增添到画上之后,更触动人的心灵。


    封面上一个女孩一只狗,可她就是觉得,那暗影里,光亮照不到的地方,还藏着一个躲在角落添着伤口的男孩。


    沉默的看了半天,还是翻开了。


    女孩跟着哥哥牵着狗,看在路口看着父母跟着别的人离开,将他们留在了原地。然后女孩躲在门缝后面,看着白衣的女子温柔的抱着一个穿的跟洋娃娃似得叼着奶嘴的婴孩,女孩露出来的脑袋乱糟糟的,看起来乱糟糟的。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吃的嘴边都是毛胡子。


    女孩羡慕的吧?她也是喜爱那个小婴孩的吧?


    是啊!女孩是喜爱的,她举着手里的吃的,朝女人和婴孩跑去,女人躲避不及,白色的裙子上印上了脏脏的小手印。她一脸警惕的抱着小婴孩,小心的护着,侧身坐着……然后一双枯瘦的手拎着小姑娘的衣领将她拎起来,塞到屋里去了。小姑娘一个人在屋里,屋里昏暗,只有一点点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从门缝里,她能看到外面,那个小婴孩在母亲的怀里笑颜如花,母亲笑的眉眼弯弯,抱着婴孩如捧着珍宝。笑女孩将自己缩起来,缩在角落里,连门缝里那一道光也便的晦涩起来了。


    直到一个小男孩,轻轻的推开了卧室的门,带着一束光靠近她,两个小小的身影依偎着,那一束光终于变成了温暖的黄色……


    高媛眼泪下来了,却又不由的释然的笑了:你是她的救赎,但愿这也是你的救赎!


    第1193章 心有繁花(60)


    漫画出版了!


    辛蒙真觉得交到高媛这样的朋友省了大事了,她出的面,联系了电视台一道情感类节目的总编和导演,将漫画推了过去。这一类节目最多的就是调节家庭矛盾,故事是真的也罢,假的也罢,但确实有一大批中老年妇女喜欢去看。会用网络去看各种电视剧电影娱乐的,现在还是少数。在这种情况下,情感类节目,综艺类节目正是大火的时候。


    更何况是国家台这样的地方,想要在上面夹带私货,真的是太难了。


    可高媛就做到了。


    辛蒙送了好些画本过去,然后在最新一期的节目上,主持人在劝导闹离婚的两口子的时候,就对着镜头展示了这个漫画,“我给二位……还有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推荐一本好的漫画书。漫画的名字叫《桐桐的光》……”


    镜头推进,随着主持人的翻动,一页页的漫画就这么展现在了镜头上。


    肖奶奶坐在沙发上织毛衣,保姆擦着家具,一边慢悠悠的干着活,一边听着节目上的家庭伦理剧,时不时的跟肖奶奶讨论一下这家的是是非非。


    听到桐桐两个字的时候,肖奶奶条件反射般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去忙去了。同名同姓的多了,这个名字……其实还挺好听的。


    结果保姆在那边嘀嘀咕咕,“这离婚呀,孩子是挺可怜的……你看看……”


    老太太取了老花镜又戴上,朝电视上看了一眼。这画很好懂,老太太看懂了,看懂了,却朝前不由的走了几步,画面上,总会有那么一双枯瘦的手常不常的出现,在孩子的眼里,那双手就跟魔爪似得,可怖的很。


    她的心里有些不得劲,是不是在肖若的眼里,自己这个奶奶也是如此!她的心里是不是也有一双枯瘦的手一直笼罩在头顶。


    她捂了捂心口的地方,回屋躺着去了。


    保姆都着急,“您是哪不舒服吗?”


    “拿个降压药来。”


    保姆给拿了,但还是赶紧给肖欧打电话,“突然要了降压药,怕不是血压高了……”


    肖欧正忙着呢,回不去,又给高文文打电话。高文文在实习,摸鱼惯了的,一听赶紧就走,路上又打电话给保姆:“家里有测血压的测压仪吗?”


    不知道,要不要问问肖欧?


    算了!她忙着呢。顺路去药店,买了仪器买了药,赶紧过去。一量,果然还是高!


    保姆就说:“吃了药的!再等等看还是?”


    再等等吧!没事。高文文把门带上出去了,问保姆,“是累着了,还是怎么着了?血压怎么突然高了?”


    “早睡早起,还能出去遛弯呢。饭也吃的挺好,正织围巾呢……我们还看着电视呢……”


    “是声音放的太大,吵到了?我奶奶安静惯了,不习惯吵闹的环境。”“没有啊!就是那个谁主持的节目,调节婚姻矛盾的,我正跟她说那个画呢,怪好看的,回头重播的时候你看看……”


    问了一遍,见确实没什么。隔了两小时再量了一次,她干脆就先回家了。


    晚上出来接水,自家妈妈歪在沙发上正看电视呢,不就是保姆说的那个节目。她坐过去,“换个台重播呢?”


    嗯!高洁指了指边上,“你奶奶又不舒服了?”


    是!您怎么知道的?


    “你爸下班直接过去了,我怎么能不知道!现在好了,两个儿子都围着她转,明儿准就好了……”


    您干嘛呀!跟我奶奶老计较这个干嘛!别再这么说了,这么一说,我爸又得不高兴?高文文赶紧打岔,还朝门口看了一眼,这才说:“这节目挺好看的……”


    小滑头!


    高文文嘿嘿嘿的笑,“赶紧的……这两个人要离就赶紧利索的离,要好就别闹腾,最烦这种没法过,还就是不离的……”


    高洁就说,“你把婚姻也想的太简单了……”


    一边看着,一边说着呢,主持人就拿出漫画:“……《桐桐的光》……”


    高文文蹭的一下看过去,别人未必知道桐桐会画画,但是她知道。林雨桐的书上会有很多画,都是课间的时候画的。她也不跟谁交往,不跟同学一起玩,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然后在书上在本子上画画。


    那条狗,那个带着光的男孩,都长出现在她的书上。以前都以为是随手涂鸦,不曾在意,可而今再看着画,再听听那名字,然后对比记忆里的东西,她顿时就明白了。这必是桐桐的画。


    越是看,她越是难受,不由的站起来,走到电视机跟前,蹲在电视机跟前看。


    高洁问:“离那么近干什么?不伤眼睛呀?”


    “桐桐的画……这就是林雨桐画的……”说着,转身就跑,在门口抓了大衣套上就往出跑,“我去小区外面的书店,看有没有,我买一本。”


    有!才进回来的,正在拆包装呢。早前只有十本来这,今儿一下就卖出去了,抓紧叫送了货,这会子已经连续的出货了。


    一本画册定价三十八块。


    高文文摸了摸衣兜,抓了一把零钱出来,还差两块,老板摆手,“没事,再要买什么再过来。”


    “明儿给你送来。”高文文说着,就拿着书往出走。


    买回来坐在妈妈边上,母女俩凑在一起看画,看完什么感觉呢?


    那是亲妈呀!


    孩子穿的不好,这其实不太要紧。孩子嘛,那个年代的老人,节俭一些。孩子穿的朴素一点,但只要干净,得体,冬天不叫孩子受寒,也是可以的。并不是说不给孩子穿好的,就是对孩子不好。要真这么想,那是不讲道理的。


    因着桐桐跟肖家这么一点瓜葛,知道那孩子,但一年里能碰上一两面的机会都不多。看到的就是孩子穿的不算好,但还算是干净。再加上孩子嘛,胖墩墩的,可一个孩子一个长相,这不能怪当妈的没生好吧。


    那是亲妈,亲姥姥,亲姥爷,穿上朴素但保暖,吃上不追求多好,一日三餐按时按点,上学回家有热乎乎的饭菜吃,这就很好了。


    越是亲爸亲妈不在跟前的,爷爷奶奶才越是得偏着。这在大家看来,都是正常的。


    一如肖欧,孩子没亲妈,小时候白云还给孩子脸色瞧,所以孩子奶奶在三个孙女中最偏着肖欧,不管是家里的谁都没有觉得有问题。毕竟,要是没人给肖欧撑腰,不是更可怜了吗?


    人同此理,他们甚至觉得孩子放在姥姥家挺好的!为什么呢?因为亲的就是亲的,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带着孩子融入另一个家里,很难不被区别对待。


    就连高文文都知道,真要带进肖家,就自家奶奶那样的,给桐桐的脸色就够瞧的。那才是干什么都看不顺眼。可从来没想到,桐桐在姥姥家的生活是这样的。


    这些生活细节,要不是她用画笔记录下来,谁又能知道。


    除了亲妈能接触到孩子在姥姥家的生活细节,敢问,谁能知道?


    这要是单纯的杜撰的故事,看后会唏嘘。


    这要是不认识的人的故事,看后少不得要在家里义愤填膺的骂上一句。


    可这要是跟自己息息相关的人身上发生的故事,要是这个施暴者还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就在那个阴暗的角落了对待亲生的骨肉……请问,什么感觉呢?


    反正高洁在肖台长回来的时候就道:“你来!你来看看!你来看看你弟弟取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怎么了这是?急赤白脸的,干什么呀?


    肖台长坐过去,就跟高洁商量,“我还说什么时候咱们去见见桐桐那孩子,咱妈这身体着实得调理了……”


    为你妈妈的?高洁冷笑,“我有那么脸吗?人家便是给我这个脸,我好意思用在肖家人身上吗?”说着就把画册塞过去,“你看看……你好好看看……看完了再说话!”


    肖台长拿过来翻了,越翻眉头皱的越紧,“这个孩子呀……处事还是太不成熟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处说父母家人的不是,这并不是成熟的表现。”


    这放的是什么屁!


    “实话!你冷静的想一想,出门说父母是非的这种人,其心智算是成熟吗?尤其是功成名就的人,已经从黑暗里闯出来了,谁还再去说那些事呢?以她现在的表现,她的成就,有多少人会同情她的遭遇,就有多少人会认为她的格局有限,心胸有限……更不要说这其中的是是非非了!真当每个人都会同情吗?错了!你去世上问问去,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话有的是人在拥护。”肖台长就道,“你看那些知名的明星,有的出名了,明明跟父母的一方不来往了,很多年都被亏欠了,可最后呢?一样给父亲买车买房,甚至跟父亲那边的亲戚,跟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都保持良好的关系,为什么?因为人得往前走。不能叫以前的事成了将来的绊脚石。任何事都有两面,这个道理,你总该是明白的吧。所以,我说她还是个孩子,处事还是太不成熟了,错了吗?”


    就算你不服现实中的例子,那就翻开史书,自古到今往后数一数,有几个说父母不是的?父母便是不是,在功成名就之后尽释前嫌,才是成熟的做法。真原谅假原谅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叫别人觉得你的格局上去了。这样的例子你在史书上数一数,是不是比比皆是。


    肖台长就说:“发就发嘛,取个笔名也好啊,怎么还实名了呢?”这样的法子有用吗?她要是认为她错了,她就不会那么对你了!那么,她看了这些会愧疚吗?不会的!总之,对伤害你的人,用这样的法子报复——真的很愚蠢!


    第1194章 心有繁花(61)


    这话说的,高洁一下子就笑了。


    她冷笑连连:“我要是这个孩子,我就是把房子点了,我也要闹!闹的天下尽知,把一个个的脸皮都给扒下来!什么东西?!打从她跟老二结婚,我就没看上过她!街上的流浪狗流浪猫都不会舍弃还吃奶的孩子!她呢?有人性吗?亏我还觉得桐桐的姥姥便是有再多不是,只凭着拉拔了孩子一场,也该有个善终……”


    高文文坐在那里没言语。是有这么一码子事,自家妈说肖欧了,说肖欧非把奶奶折腾去,只为了拦住白云安置老人买房的事,这事做的很没有人情味。毕竟嘛,买个小公寓,真花不了多少钱。哪怕放在肖若名下呢,给老人住着怎么了?至于为这个闹吗?肖欧当时没言语,这又属于二叔家的事,自家妈再就没说。只跟自己说:“这个肖欧,做事有点少分寸。”


    可谁知道亲姥姥亲姥爷就在亲妈的默许下,这么对人家孩子的。


    真的!这种事,也就白云知道的最清楚。


    肖台长就纳闷了,“别人的事,你嚷嚷什么呀?大晚上的。”


    高洁愕然的看着肖台长,“你觉得这跟咱们没关系?”


    “兄弟坐牢,没有哥哥也是罪犯的道理!同理,兄弟家出事了,咱家就得有大事吗?对不对?”肖台长就说,“再说了,你也把我妈和我弟弟想的太恶了,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的!白云是亲妈,她怎么管孩子,怎么安置孩子,谁都无权干涉。便是林有渠那亲爹,当年为了这个孩子,在孩子判给母亲之后能怎么着呀?当年为了见孩子,林家少折腾了?你去看看外面那些离婚的,有几个准许前夫前妻再看孩子的?哪家不是成仇了?是多稀罕的事吗?”他还怒了,直接扔下画册,起身去卧室了,扔下一句:“莫名其妙!”


    高文文面色复杂,然后看自家妈:“您跟我爸当年……”


    高洁闭上眼睛,那个年月了,自己这样的就是狗崽子,“……当时你姥姥病重,我们在西南插队,你爷爷当年只是一个搪瓷厂的副厂长……但却有条件叫我们招工回城。我跟你爸算是认识,当年你爸也还好吧!当年的情况都差不多,他这人活泛,跟谁都能交际,也没看出什么大的缺点。当年为了急于回城,跟你爸结了婚。你姥爷在牛棚里关着呢,你舅舅在部队,你姥姥是肺积水……现在的医疗条件,这肺积水都很麻烦,得积极治疗,还得注意生活护理。更重要的是,得能找到靠谱的大夫。可当年的情况,上哪找大夫去,做什么引流手术……跟你爸结婚之后,我都没急着要孩子,大多数时间在陪护你姥姥……”


    听过!自家奶奶整天念叨,对妈妈当年不急着生孩子的事很生气。婆媳关系不好,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埋下的矛盾。这就是为什么二叔家的肖欧比自己年纪大的原因。


    爸妈是在结婚差不多六七年的时候才生的自己。


    只怕这也是这么多年,父母的关系一直不算太融洽,但妈妈从不多言语的原因。舅舅对爸爸也多有不满,可只要不过分,舅舅也不会苛责的原因。


    当年没有肖家,自家妈怕是很难回城。不能回城,姥姥的情况就很难说。


    高洁摆摆手,“去休息吧!我明天去看看你奶奶……”这件事得叫婆婆知道的!她这个人爱惜羽毛,也爱面子,当然了,却也真的不是一个真坏人。白云带了孩子到肖家,她的态度肯定不会好,但这不好都是当面的,不隐瞒的,绝对不会背后怎么样。但是,当这个孩子不在肖家,却在这么多人看不见的地方长的这么艰难,她也一样是会同情的。


    人嘛,不就是如此。


    然后高洁真的去了,第二天专门去买了一本,去看婆婆去了。


    而高文文呢,盯着出版社,盯着辛蒙的名字出神。她直接给表姐打过去,可结果呢,打了三通电话,没有一个接的。


    “不接电话?”怕是忙着呢吧!


    高媛在客厅接待辛蒙:“又怎么了?不忙着去赚钱,怎么有空过来了?”


    辛蒙凑到高媛身边,“新书发布,我见了几个同行。你说有没有意思,有人给我推荐了一个律师,说是背景很深。一年代理费十万,很多事情就好处理……你猜,这是谁家的背景?”


    谁呀?不管是谁,这种事都属于是正常操作。


    辛蒙就道:“就是当年……去学校找老师,说是林疏寒妈妈的那个人……她不是还专门找过你吗?”


    高媛愣了一下,“林疏寒他妈?”林疏寒的妈是白云,可白云自己见过。当年拦住的自称是林疏寒妈妈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亲妈,那是他的后妈。


    她的手不由的攥紧了,“她从哪来的背景?”


    “这就不得而知了!”辛蒙就愁的,“你说,我要给这个面子,以后事好办?这要是不给这个面子……”她说着就看高媛,“你说怎么办?”


    高媛伸开手,攥着的手轻轻的在裤子上擦了擦,不动声色的将手心里攥出来的汗给擦了,这才抬手端了茶杯,“不给面子……那就用不给面子的法子嘛!”


    辛蒙一下子就笑出来了,“姐们,你说可叫我怎么感谢你?”


    高媛点头,“感谢呀……你别动不动不打招呼跑来,把我的工作打断就行!你要工作,我也要工作的!行了,赶紧忙去吧,我今儿的活还没干呢。”


    行行行!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辛蒙走了,高媛打电话给保姆,“把东三路的房子收拾出去,我搬过去去住!这边回头收拾一下,就不留人了。不管谁找上门,都不要告知我的去向。”


    嗳!好的!高媛将笔记本电脑一拎,大衣一穿,直接出门了。


    开着车,不知不觉得,又来到了当年的校门口。将车停在车位上,还能看见当年那一棵大槐树。


    那天,跟他约好了,要请他去吃肯德基的,谢谢他的笔记。放学后,他值日,自己就在槐树的这边靠着,等着他出来。可那天,等了二十分钟都不见他出来,站在路口看见他跟一个女人并排往出走。她赶紧躲在大槐树背面偷着看,她看见那个女人跟他说话。


    站在那里,她能听见那个女人说:“……考试完了,你总是通知你爷爷奶奶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不是你爸的孩子,你爸不管你了呢。知道这次是联考,你爸叫我特意来问问,看看你的成绩。可你这个物理成绩是怎么回事呀?虽然听起来不错,但离出类拔萃还很远着呢!这个竞赛奖也拿了,那个竞赛奖也拿了,怎么就偏偏物理的竞赛奖拿不到呢。你说,你爸今年评上教授了,那也是青年学者呀,你怎么就偏偏没遗传到呢!唯宽也物理不算好,倒是方苒,就物理出类拔萃……”


    然后两人停在大槐树的另一边,她听见那女人说:“……你现在是大孩子了,也要注意呢!各方面都要注意。首先,你得注意个人卫生。你看看你这脖子,怎么黑成这个样子了?这是多少天没洗脖子了?每天坚持洗一洗嘛,瞧瞧,鞋和袜子是每天都换吗?这味道熏人不熏人。其次,你得注意这个男女同学之间的关系嘛!这人品好不好,最关键的就是看男女关系。你爸是个端方君子,你呢?能不能成为一个端方的君子呢?别小小年纪,就勾引人家小女孩。这是害人家呢!在以前,那就是耍流氓。乱搞男女关系这种事,真真是最可恶的……”


    高媛手握在方向盘上,想着当年的自己,完全不明白那个女人说的是什么。她一直觉得林疏寒衣服上的味道很好闻!他很讲个人卫生,甚至带着洁癖。在太阳底下踢球的少年,他们身上晒成两个颜色才是正常的吧!跟一群一靠近就一股臭脚丫味儿的少年比起来,林疏寒属于特别干净的少年。


    那时候她才知道,那个少年在家里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那个女人走后,她拉住他,跟他说,“别听她胡说,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她当时不敢看他的脸,等抬起头来,他已经走了。


    这是两人最靠近的一次接触,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后来……就没有!


    只是跟那个女人在校外遇见过一次,她还拦住自己了,问自己说:“你是我们家疏寒的同学吧!我跟你说呀,做学生还是要好好上学的!女孩子找人还是要选对的!你不知道呀,他这个孩子性子很奇怪……很不好打交道!你要是跟他交往就只能跟他交往,跟别人怎么着了,那大概说了,他那人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阿姨不是吓唬你呀!真是好心的告诉你的!再说了,你见过谁家的好女孩,缠着人家男孩子不放了?现在的女孩子呀,真的是……生活可千万不能混乱呀!你说你今儿缠着这个,明儿缠着那个……谁能把你当个正经的女孩……”


    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年怎么就那么乖,不敢一巴掌呼到那个女人脸上了。哪怕回家告状呢!可怎么就不敢呢!


    她没觉得林疏寒哪里变态,就是现在想起来还不由的觉得羞恼的很。


    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怎么会让文化公司卖她的面子?


    高媛摸出电话把桐桐的电话都找出来了,想了想还是算了,拨了另外一个号码:“帮我查一下林有渠教授的前妻,她现在的情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好啊!想进就进,我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有进无出!


    第1195章 心有繁花(62)


    下雪的这一天,桐桐接到了林方苒的电话,“二姐,你能打通山上的电话吗?我给山上打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无法接通?


    不会呀!桐桐还真就怕是俩老人出事了,赶紧道:“那你先挂了,我给奶奶打个电话。”


    好!


    挂了电话,桐桐给鲁高工打过去,才响了一声,电话就接起来了。


    “桐桐呀,不忙吗?”


    忙呀!正准备查房呢,“……本来去山上的繁育中心,可这一下雪,上去怪不方便的,就在医院了。”


    “那就在医院忙你的吧!”


    桐桐就问说,“你和爷爷都好着没?别瞒着。”


    “好着呢!”鲁高工说着,就低声问道,“是方苒给你打电话了吧?”


    对!说是打不通电话。


    “那她再问你,你就说打不通吧!我和你爷爷最近不想接她的电话……”


    是因为要出国的事?


    鲁高工愣了一下,什么出国的事?她心里这么想着,但到底是没问出来。只道,“是彭慧的事!说是被请去调查什么情况了……彭慧再婚的那个男人,是什么职务来着,说是以权谋私……”


    所以,方苒找两老人是求助的!两人不接电话,就是拒绝。


    那我知道了!桐桐挂了电话,就觉得这事出的可真快,怎么就这么完蛋了呢?


    她给四爷打电话,“是你干什么了?”这是她能给想到的唯一可能的方式。


    四爷都愣住了,没有呀!跟这种人疏远,自己过的精彩,她们自己就能把自己气死。这也是一个漫长的折磨过程,何必急于一时?


    那是谁呀?


    四爷就说,“是郑彬家?”


    有可能!


    但这个话没法去问呀!不过紧跟着姚芳把电话打来了,“桐桐呀,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个恶女人可算是得报应了!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高家了。”


    高家?


    姚芳低声道:“说是举报邮件,市里直接查下来的。主管的领导曾在高老身边工作过。”


    哦!这样啊!


    桐桐想了想,还是给高媛把电话打过去了,“方便见一面吗?”这么一个人不会毫无理由的对谁动手,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这事八成跟林疏寒有关。


    做妹妹的过的不好,做哥哥的想要分担。


    可做哥哥的,又怎么会把委屈和那些过往的难堪,全都坦露在妹妹面前呢?有些过往,要是林疏寒自己不说,那谁能知道呢?


    许是高媛就是那个知情人!


    高媛的声音沙哑,还是应了一声好,“你别跑了,我知道你忙。我去找你吧!”


    别!还是我回去吧,我想见见我哥。


    高媛沉默了半晌,这才说好,然后报了一串地址,便挂了电话。


    桐桐查房结束,请了假之后直接开车往京城赶。


    这天,冒着雪,桐桐回来了,直接去了高媛家。


    高媛搬出来自己住了,住的地方很安静。桐桐到的时候,她正窝在沙发上,披着厚厚的毛披巾,轻轻的咳嗽着,“有点感冒。”


    没休息好吧!


    桐桐把手搓热了,而后在她耳上的穴位上搓了搓,鼻子通气了,鼻涕也没那么多了。


    高媛指了指远一点的位置,“别给你染上,坐吧。”说着话,就起身,“我给你倒杯茶。”


    我自己来吧!


    桐桐自己过去,接了温水放在手边,“你从不与人交恶,怎么会突然对彭慧……是不是跟我哥有关。”


    高媛沉默了一瞬,这才道:“你非得问吗?”


    不能问吗?


    高媛就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哥许是不想把他的脆弱,他的过往叫你知道!他是做哥哥的……他应该是希望你觉得他无所不能……觉得能依靠,觉得安全……所以,他终其一生,怕是都不会言语的!”


    是!是有可能再怎么问,他都不会说的!在妹妹面前,不能脆弱。不能把狼狈的那一面给你看!


    小桐桐需要一个依靠,他便是背后都是伤,也得站的笔挺。而他,身后再无一个可信赖之人,可以给他依靠了。


    所以,有些事,他得自己去咽!打死都不会吐出一个字的。原身换成了桐桐,可以无视很多东西。


    但是林疏寒不行,他不是桐桐,也成不了桐桐。束缚不了桐桐的东西,却能捆住他的手脚。


    而知道这些的,还有谁呢?


    高媛苦笑了一下,“当年带过我们三年的班主任,前几年已经去世了。知道他遇到过什么的……除了我,再没别人了。”


    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我哥?


    高媛摇头,“也不全是!我跟你哥……不可能的!早些年不懂,现在却越来越懂了,我见他最狼狈的一面,他又怎么会喜欢面对我!”


    所以,憎恨彭慧?


    高媛又笑,“初恋能走到最后的能有多少?更何况只是一种暗恋而已。你哥哥从没正面回复过我。”说着,长叹了一声,“那时候高中的学生,真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知道我的尴尬吗?被人挡在路上,当着好几个同学的面……被彭慧拦住了,说我纠缠你哥哥……说了许多许多难听的话……这些话我就不学给你听了……她在外面说了我,后来辛蒙又说,她还看见彭慧去找了我们当时的班主任……再后来,语文课代表告诉我,她去取语文卷子的时候听见彭慧跟老师说……”


    说什么?


    高媛把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下去了,只说,“她说我缠着男生,男男女女在一起混,这要是出个什么事,怀上个孩子之类的话……就这些了……”说着,就又解释了一句,“你想想,一个同学知道了,其他同学能不能知道呢?”


    其实,彭慧还有说过林疏寒,说她家的大女儿大了,都不敢叫林疏寒一起住,主要是偷窥女生洗澡换衣服之类的话。幸而当年的语文课代表知道林家的情况,知道那是后妈,听到了只告诉自己和林疏寒了。但这个话,告诉桐桐,只会叫林疏寒在面对桐桐的时候更难堪罢了。


    没有人家同意,自己不能说这样隐私的事的。高媛朝桐桐笑了笑,“那时候才十六七岁而已,我接受的其实很难!而且,彭慧告诉老师,老师知道后,不管真假,还是联系我的父母了。我后来就去法国留学了!就是家里再有权势,你也不能不讲理呀!女孩子缠着人家男孩子,人家家长不愿意,难道我爸妈能去找人说理吗?这件事,叫我特别的丢脸!在很亲近的人面前,好几年都没办法抬起头来。甚至于……这么多年了,我一个男朋友都没有。我也自己问自己,是太喜欢你哥哥了,所以一直忘不了吗?我不知道!但长久的不敢跟异性过度的接触,我觉得是当初那番当众责骂给我留下的阴影。许是,一个女孩爱慕一个男孩,主动一些,在很多人看来,都是犯贱吧!人在这个世界上需要遭遇的恶意太多了。看你不顺眼,不喜欢你,张嘴就能骂。至于会给被骂的那个人造成什么样的恶果,谁又去在意呢?”


    桐桐看她,而后慢慢点头,却没有再追问。


    是的!她不经林疏寒的同意,坚决不说的态度是对的!有时候有些决定,并不是当事人愿意的。


    她起身,“谢谢你!因为他遭遇这么多恶意,还能想着保护他。”


    不客气!“关于彭慧找我的事,也请你不要告诉你哥!”


    桐桐站着没动,又看她。


    她释然的笑了,“爱情这种东西不能掺假的!歉意、愧疚、感动……都不是爱情。这对他来说是负担,很不必!事过境迁了,希望你能过去,他能过去……我也能闯过去。”你只要知道,那个女人可恶、可恨,就不该得善终就可以。你知道的恶只是一部分的恶,你哥哥承受的恶可能远不是你能想到的!如果伤人一次该给一刀的话,她就该被千刀万剐。


    桐桐咧嘴一笑,你便肯罢休我还不肯罢休了呢!说起来,还是太仁慈了。


    “你好好养病,不要有心理负担……”以至于夜不能安枕。


    好!


    桐桐走了,高媛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保姆已经来了,边上放着瓷瓶,保姆说,“是文文送来的,说是林大夫给的药,叫她送了一趟。”


    高媛拿了瓷瓶倒了一粒塞到嘴里咽下去了,然后倒下继续睡去了,这一觉睡的特别踏实,特别特别的踏实。


    而桐桐呢,却已经找人打听情况了,彭慧到底是掺和到多大的事里去了。


    索贿这一项不在宪法里,只能按照受贿!可这受贿是有个主体问题的。家属受贿确实是犯罪,但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家属受贿吗?


    不能吧!彭唯宽是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的。


    被送进去的只能是那位朱副局。


    也就是彭慧可能会被无罪释放。


    不仅会无罪释放,这男人留在外面的房子谁有支配权呢?


    当然了,如果需要支付的罚款数目太大,房子八成还是不会被保住的。


    高媛再是查,这一巴掌打下去,未必能一击命中。因为她不了解彭唯宽。


    其实想把彭慧陷进去,且叫她有苦说不出,能办到这个,也只能是彭唯宽。


    于是,麻烦高文文送了药之后,她就打电话给彭唯宽。


    彭唯宽一看这号码心就猛跳,但她还是接起来了,“喂——”


    “见一面吧!马上。”


    有什么不能电话里说?


    桐桐轻笑一声,“还真有一件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什么事?


    “是一件难抉择的事!我在想,我是把你送进去呢?还是把你妈送进去呢?”


    “林雨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吧!”


    错了!不管是你是井水还是河水,我犯定了!


    第1196章 心有繁花(63)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外面的街景,行人来去匆匆,那么些人相互搀扶着,彼此嬉笑着走远了。


    林疏寒呢?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什么都不言语,一丝表现都没有。这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


    他不想展露他的难堪,那就不问,不说,此生都不提。


    正思量着,有一辆车停在了外面,彭唯宽从车上下来了。车不是原来的车,六七万的代步车而已,她下来将大衣紧了紧,直接进了咖啡馆的门。


    人进来了,左右环顾一下,锁定了林雨桐,而后坐在了对面,“说吧!想干什么?”


    桐桐将杯子往说上一方,谁知茶杯的杯子柄‘当啷’一声直接给掉下来了。她愣了一下,彭唯宽也愣住了,而后愕然:“你威胁我?”


    是算是吧!


    桐桐没管那玩意,服务员来招呼才进来的客人,看了一眼就道:“不好意思,杯子坏了,我给您重新换一杯来。”


    不是人家杯子的事!桐桐抽出两张大钞递过去,“够吗?”


    够了!够了。


    服务员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端了碎了的玻璃扯了,再有客人先紧着远处的座位安排了。


    彭唯宽摘了手套放在桌上,“说吧!想怎么样?”


    桐桐的视线再她摘下的手套上看了一眼,就笑了笑,“没事,就是下雪了,请你喝杯茶。”然后喊服务员,“两杯红茶,谢谢。”


    对方忙又端了两杯茶来。桐桐拽着茶包的线,不停的搅动着,然后猛的将茶杯一推,茶杯瞬间倾倒,茶水顺着桌面流。桐桐蹭的一下将桌上的手套拿起来顺手一扬,一个什么东西掉出来了,落在地上特别响亮,桐桐伸出脚直接踩在上面,然后脚尖朝上一挑,东西顺利的落入手中,按下开关,关闭,再播放。录音笔里传来她下车的车门开合声,响起街道到的噪杂声,响起进店时候‘欢迎光临’的声音,紧跟着是三个人的对话声,就是从彭唯宽从坐下到刚才录音笔落地,最开始还不清晰,直到手套放在桌上,她和自己说的最后两句话,听的格外的清楚。


    播放完了,桐桐关上了,然后在手心里转着这个小小的玩意。不停的摆弄着,“彭律师,你这是干什么?见我还要带着录音笔?”


    彭唯宽笑了笑,“你误会了,有时候见当事人,在对方同意之下,我可以录音,这是为了工作的!下车的时候从兜里掉出来了,顺手塞到手套里了……没别的意思。”


    “这玩意关了,别绕圈子跟我做戏了。”林雨桐看她,“还是那句话,你进去还是她进去,你选一个。”


    彭唯宽皱眉,“我母亲跟你父亲离婚了,我妈可以说是净身出户。我跟你们林家之间的瓜葛也断了,我们之间再无关系。我们遇到什么事,该去怎么处理,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得问问你的母亲,还做过多少恶。”林雨桐看着她,一字一句的,“有些事,她以为当事人不说,就没人能知道了?能隐藏一辈子了?我告诉你,就凭她做过的事,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彭唯宽,别觉得我将你送不进去……你要是想试试,今儿就试试。我出了咖啡馆的大门,要是晚上我把你送不到局子里去,算我输!”


    彭唯宽朝窗外看去,外面是沸沸扬扬的大雪,洒落在街道上。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并无特别之处。她凭什么笃定自己会出事?


    桐桐看她,“你是做律师的!律师有两种,一种是有良心的,伸张的是正义;一种是无良的,以维护当事人的利益为借口,助纣为虐。所以,律师见到又何尝不是人间的恶。别装的清白干净,也别告诉我你的手段有多清白干净。你猜,你的那些手段我会不会呢?彭唯宽,林家能成就你,我就能毁了你。你要试试吗?囹圄之地,你要去吗?”


    彭唯宽笑了,“林大夫,我不是吓大的。”


    “我是吓大的!”桐桐看她,“所以我才更无所畏惧!不就是要送你进去吗?真的很简单,你签约的那些公司,你们叫他们签约,要用姓朱的手里的权利。可姓朱的进去了,他们不用再顾忌了,恨不能撕开跟你的关系!再加上,你们的合同签了,只要你不是犯罪,那合同就得履行,若是不想合作,那就得解约。解约就得赔付大量的违约金给你,这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了。这种情况,你猜他们会不会反口?”


    彭唯宽的双手攥紧,这个林雨桐当真是难缠的很。桐桐冷冷的看着她:“一个人反口,说是你有参与;二个人反口,也说你有参与;当第三个人也笃定你有参与的时候,你说,是他们三个的证词可信呢?还是你母亲的证词可信呢?你母亲——她是你的母亲呀,天然就会维护你。那么请问,这种情况,你逃的了吗?一旦进去,你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一切职业资格取消,有犯罪前科,以后你拿什么立足呢?况且,里面就那么干净呀?也许我就会救一个小混混,她是里面的常客,她进去了……跟你关在一起,一起度过几年美好的时光也未可知呢?长时间的压抑生活,抑郁、焦躁你确定你扛的下来?要是在监狱再被诊断一个精神障碍,好吗?”


    坐在温暖的咖啡厅里,穿着大衣没脱,之前还热的有些燥,这会子只觉得从心里开始发寒。她真的不能理解,“你何必这么赶尽杀绝!我们远离了你们的生活,再无瓜葛了。”


    “错了!你母亲给别人的带来的伤害,今生是不是能够治愈,我其实是不知道的。做了孽了人,凭什么还好好活着?”桐桐没再看她,“彭唯宽,像你这样的律师其实挺多的!任何群体里,都有明有暗!你说的对,跟我无关,我没兴趣。但既然我不依不饶,你就该知道,这个决心下了,就不做到不罢休。怎么选择,你定!”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明天我要得不到具体的消息,那么明天下午,就会有人请你。”说着便起身,“言尽于此,怎么选择,你定。”


    说着,将椅背上的大衣拎起来,穿上,去前台结账之后,直接出门了。


    彭唯宽看着她上了车,然后一个漂亮的倒车甩尾调头,驱车离开了。她坐在那里一动都动不了。


    送妈妈进去?怎么可以?


    她摸出手机,给那些合作伙伴打电话:一个……两个……三个……连着把电话打出去,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自己的电话。


    彭唯宽缓缓的闭上眼睛,这便是林雨桐的力量。必是她之前就做了工作了!这若是主管单位有跟他关系莫逆的人,甚至于有求于她的人,那这些合作伙伴是没有道理不卖她面子的。


    只要拒接电话——而已!


    自己若是办不到,林雨桐会下血本跟这些人建立更深的关系,换他们去作证,咬死自己。


    这件事里,自己真的一点把柄都没留下吗?这一刻她不确定了起来。


    桐桐把车停在路边,把电话给辛蒙打过去,“辛总呀,监控资料找到了吗?”


    辛蒙在电话那边就笑:“林大夫呀,这可真费了大劲儿了……”她看着电脑上的画面,嘴上却道,“正叫人找着呢,难度很大呀!但你放心呀,我跟你哥是同学,跟高媛也是很好的朋友,你的事我一定会帮忙的……”


    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桐桐就笑,“再版的合同,我降两个点……”


    辛蒙一笑,就忙道:“林大夫,您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


    “三个点!”桐桐看着窗外的雪花,再吐出了一个数字。


    “真不是这个意思!您放心,我找人,多找人……一个小时……不是,半个小时之后把监控拷贝下来给你送过去。”


    好的!辛苦了。


    挂了电话,林雨桐将电话上辛蒙的名字,改为辛总。才修改完,电话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起来,那边的声音也是陌生的,“林大夫,我是王冰呀。”


    “王总?”


    “您客气!就叫王冰吧。”王冰在那边就笑,“我从别处打听来您的联系方式,是因着有个事,得跟你说一声……”


    嗯!您说。


    “是我们公司,之前请了人来,想拍一个片子,送到各个书店,做宣传用的。那天呢,彭律师来跟我签合同,刚好,摄影师正在我的办公室拍我呢,我就暂停了,先接待了彭律师。可巧,那天摄影师闹肚子,机器一直开着呢,都给拍下来了。当时的情况上,录像上都有……你看,要不,我给您送过去?”


    别!我亲自去取。


    “我的!我泡好茶等您吧。”


    挂了电话,桐桐转了方向,直接去找这个王冰了。


    王冰是个很精明的商人!其实商人就没有不精明的。从他们身上攫取利益,他们只要不蠢,就会留着一手。


    以势压人?那么好压的?


    官商勾结这种事为什么一旦被扯进去,好些官员一直就摆脱不了呢?那是因为人家也不蠢。想翻脸,付不起那个代价呗。


    彭唯宽真是找的一手好死,在这个圈子里才玩了几天呀,就敢这么玩?学校的氛围、林家的学术氛围、彭家的钻营理念以及对权利的迷信,叫她对商圈的尔虞我诈压根就没有过多的了解。


    瞧!王冰手里有东西,辛蒙手里有东西,那其他人呢?


    他们手里能没有吗?


    真想炮制你,你跑得了吗?


    第1197章 心有繁花(64)


    彭唯宽去探视了母亲,她是律师,她可以要求见当事人。母女俩面对面,隔着一张桌子,边上有看守。


    彭慧伸手想抓彭唯宽的手,看守的人都提醒,“请遵守相关规定。”


    彭唯宽将手从桌子上拿开,彭慧看见了,只得坐回去,急切的看向女儿,问说:“什么时候能出去?”


    出去?


    出不去了。彭唯宽满眼的复杂,问说,“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什么?我还做什么了?


    “林雨桐又找我了,很愤怒,像是要不死不休……我很担心方苒!”彭唯宽看向母亲,一脸的哀求,“求你了,告诉我,你还做过什么?”


    有些线是灰色的,其实很多人都在灰色线上游走,出事概率并不高!只要不是跟谁结了死仇,谁都有自己的日子,为什么会盯着你不放呢?总得有原因吧。离婚之后,跟林家人断了之后,确实没有谁找过咱们的麻烦,对吧?突然冒出来,总得有原因吧?


    彭唯宽就说,“你到底了做了什么,叫她不依不饶,要死磕到底。”


    林雨桐?那丫头?


    彭慧摇摇头,“我没干什么……”


    彭唯宽苦笑:“你想想,可能你没往心上去的事,叫人家记恨上了……”


    那我哪记得呀?我给他们当了二十年的后妈,我能记得住那么些呀?


    彭唯宽低声道:“不一定是对林雨桐怎么样呢……对她在乎的人,她可能会更愤怒……”


    彭慧沉默了,没有说话。


    彭唯宽认真的看她:“你要说实话,如果隐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防备……”


    彭慧像是什么堵住了似得,“当时林疏寒上高中的时候,他爸爸想让他住到家里来。因为咱们原来的房子距离高中最近,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我有什么权利不欢迎人家?可是,我不想他住过去碍眼,行不行呢?对着林有渠我自然要说很乐意了,我去沟通更有诚意,要不然那么大的小伙子了,未必愿意。林疏寒那小子,他爸给他打电话说搬过去暂住,他拒绝了。他爸又去他爷爷奶奶那边跟他商量,他还是拒绝了。我怕再这么说下去,真住过去就麻烦了……于是,就去学校沟通了。”然后呢?


    “让一个小孩绝了跟父亲生活的愿望还不简单?说了一些话,他自然就识趣了,再不会纠缠。”


    说什么了?


    “时间长了,记不住了。反正就是担心住在一起不方便,你跟他又没血缘关系,大女孩大男孩的,发生点什么怎么办?我这质疑是合理的。”


    彭唯宽看她,“那时候我都读大学了,大部分时间在学校……你又何必?”


    我不喜欢我男人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行不行?


    这需要理由吗?你要知道,人类家庭归根结底,跟动物的族群是一样的。不属于你的,就得驱逐出去,这是本性而已。


    彭唯宽蹭的一下站起来,“那个时候林疏寒已经大了,他不是孩子了。你给他的每一分不好,他都记着,且埋在心底,就等着有能力的时候报复回来。是!他现在还在实习期,还没能怎么样。但是林雨桐的翅膀硬了,这些她要一点一点讨回去的!你被净身出户,这就是她的报复。你说,这种情况下,你叫我怎么办?”


    什么意思?


    彭唯宽看她,“你叫我怎么办?这次你要出去了……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她还能叫我怎么样?杀人?她敢吗?我敢那么做,就不怕!这世上的后妈多了,跟继子女彼此成仇的也多了,但是谁把谁怎么着了呢?老死不相往来就是结果。可我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呢,对我有什么损失呀?


    “那要是人家有能力了,处处给我和方苒设置阻碍呢?”


    “所以,你们得有出息呀!得比他们更有出息呀!”彭慧看女儿,“我的女儿很有出息,做到你这个份上,已经很难很难了……”


    “可我们确实不如人家呀!”彭唯宽叹气,“你还不知道吧,林叔叔已经很久没跟方苒说话呢?父女俩冷战……很长时间了。”


    为什么?“林家俩老人不接的方苒的电话了……方苒亲自去见了,可惜,她没能被允许上山,且通行证被没收了。说是林院士亲自打的电话,方苒不被允许上山去探望祖父母了……”


    不可能呀!你妹妹是林家人,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这好端端的,为什么的?


    “那你以为是为什么的?你当年做的事,正一件一件的报应在我跟方苒身上。您要是出来了接下来会怎么样?我想想就害怕!昨晚我做了噩梦,梦见你在路上被艾滋病人给抓住狠狠的咬在手背上,都咬出血了……这边才挣脱了,又看见有人用针管不知道给您打了什么……还梦见有人朝你泼硫酸……”说着就又道,“我还梦见,梦见我接的案子都是别人设置的套子,目的单单的就是想要毁了我……我还梦见方苒出国之后……就消失了,再也找不见了……”


    彭慧狠狠的打了一个个冷颤,看向女儿的眼睛。


    唯宽嘴里慌乱的说着她的梦境,但她知道,这不是梦!她这是告诉自己,自己若是出去,这些就是可能要面对的!甚至有可能,她被人威胁过。


    彭慧死死的盯着女儿,不错眼,而后咧嘴一笑,“你是我生的!你也是我养的。”


    嗯!知道!


    “每一个疼孩子的妈,都了解自己的孩子。她的一个表情,一个语气,当妈的都能知道什么意思。你们小时候说的每一个慌,我都知道。心里藏的那点心眼,能骗的了别人,骗不了当妈的。唯宽,你是妈生的!你的每一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妈都知道了。”所以,不用再在心里设计这些对话了,这样并不会瞒过我,也不会叫我心里更好过。


    说到底,你还是放弃你妈了,是吗?


    彭唯宽突然就觉得什么东西揪住了心脏了,“妈,三年,最多三年,我接你出来享福。”


    彭慧摇头,“傻孩子,你被人捏住了,捏住了你却不敢鱼死网破……那你觉得你能赢吗?”她说着就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吧。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放心吧!你们是妈的命,你们好好的,妈就好好的!照看你姥姥,成吗?”


    嗯!成!


    彭唯宽站在原地,看着母亲被这么带下去,她的手一点点的攥起来,转身出去之后,上了车就大口的喘着气,然后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刚才妈妈提醒了自己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被人拿住了。


    依照林雨桐的脾气,她拿住了自己,会怎么办呢?真的像是她说的那样,只要妈妈进去了,就放过自己吗?


    不会的!


    她坐在车上,雪还在下,她驱车往城外去,车拐进国道,前后都没车辆,她把手机拨到报警电话上,然后看好外面的路段和标识,跟着一脚油门,车直接冲到防护栏上,那一瞬间,就觉得有巨大的撞击力冲了过来,她的头直接撞在了方向盘上,巨大的冲击力叫她觉得足足有三分钟她的脑子都是懵的。


    然后她将口袋的电话摸出来,拨了出去,报了地址车牌号请求救助,而后将车门子打开,叫外面冷冽的空气冲进来,使得人能保持清醒。


    直到有一辆车停在边上,有人靠近,且将大衣给她盖上,在边上不停的拨打交警的电话,她才彻底的晕过去了。


    “出车祸了?”桐桐正看拷贝来的视频,想从这里找到把彭唯宽送进去的证据。这个人做事踩线严重,且总能钻到空子。一肚子法律的学问,却对社会是无益处的。别管罪过轻重,能剥脱了律师资格就行。


    结果正看呢,方苒的电话打来了,“我大姐出车祸了,醒来喊着头疼,好像有些脑出血……呕吐完了……又说脑子懵的,什么都记不住了。”


    桐桐这才知道彭唯宽出车祸了。


    巧了不是?这是反应过来了,想法子在逃避。


    意外了!车祸了!脑子记不住了!以此来逃避惩罚。


    律法是不是有这方面的规定,这个她还真没研究。不过,她也懒的再研究了。只问方苒:“那你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二姐,你是大夫,能不能来瞧瞧。或者,您认识哪个专家?”


    是啊!我是大夫,治病救人,不过是本分而已,“在哪个医院,我马上就来。”


    方苒眼泪下来了,“二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不计前嫌!谢谢!


    桐桐没言语,挂了电话。按照方苒发来的地址,直接过去了。


    彭唯宽躺着呢,面色苍白。看到林雨桐的时候她的瞳孔微微缩了缩,但还是点了点头,“林大夫,谢谢你能来。”


    没事!应该的。


    桐桐抬手号脉,问方苒,“主治大夫呢。”


    主治大夫见过林雨桐,“林大夫……”


    “您好!”林雨桐跟他打招呼,“病人什么情况。”


    主治大夫拿了片子给林雨桐看,“你瞧……这是片子。按说呢,不至于记忆力受损,但从病人的自述来看,该是受损还挺严重的……”


    “大脑结构复杂,什么变化都不奇怪。”桐桐就说,“很多脑出血的病人,都伴随记忆力衰退,健忘的症状……”


    “是啊!”主治大夫也说,“我们现在也在观察。看是持续几天呢,还是一直会持续下去,再看怎么用药……请您来是针灸?”


    桐桐放下片子,就看方苒,“你看呢!这种损伤,人没事就是万幸。要是头疼的厉害,甚至于呕吐不能止住,我可以给针灸,缓解这个症状,看你怎么决定了。”


    当然可以了!只要不疼就好。


    林雨桐就看彭唯宽,朝她笑了笑,“彭律师,你说呢?需要吗?要是有顾虑就算了。”


    方苒就说,“记起这个,忘了那个的,她哪有做判断的能力呀?这事听我的,针灸吧。”


    彭唯宽点点头,“针灸吧。”你能针灸好,算我输?!


    林雨桐笑了笑,手里的针一点一点的下下去:是的!针灸当然是治不好的。记忆力减退这种事,真的会有的!


    不过没关系,只是健忘一点而已。那些繁多的法律条文你怕是记不全了,不过——没关系!不影响你跟一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正常人的生活,没那么多东西需要记的,对吧?


    桐桐慢慢收了针,问她:“还疼吗?”


    确实刚才还嗡嗡嗡的疼痛,现在不疼了。


    她摸了摸头,看着林雨桐惊疑不定,只没言语。


    桐桐就笑:“没事,睡吧!只要能睡着,就证明恢复的不错。”


    主治大夫点头,“对!休息是最好的药。安心休养。”然后还问桐桐,“需要开什么中成药吗?”


    桐桐摇头,“病人不信中医,没法给开药。这要不是我妹妹请的,我都不来。”


    方苒就朝桐桐笑,抱着桐桐的胳膊往外送,“谢谢你了,二姐。”


    “没事!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吧,我先回了。”


    嗯!


    桐桐真的走了,方苒深吸一口气,觉得心里一下子都踏实了。


    可彭唯宽却觉得不好,睡了一大觉起来,心里还挂着妈妈的事。她在寻思,得怎么能叫判的轻一点。


    可脑子正琢磨着呢,卫生间传来方苒冲水的声音,把她给打断了。可等再想集中注意力想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刚才想到哪里了,她想不起来了。


    她摸了摸头,真记忆力减退了?


    暂时的?还是得持续很长时间?她赶紧下床去找大夫,可大夫怎么说呢?这种不好说的。有些病人持续几个小时就好了,有些持续几天,也有几个月的……当然了,有那种几年都没有恢复的。临床上很难讲的。大脑太精密了,不好说。


    她就小声问:“针灸会叫记忆力更好或是更坏吗?”


    这你还真把我问住了,“不过,我从没听过针灸能把人的记忆力一下子扎好,或是扎坏的。”


    是啊!这不符合科学。真要是这么想,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回到病房,方苒递了一本小说,“睡不着就看会子书。”


    嗯!行吧。


    拿着书,读着读着,脑子就走了。一时想妈妈的案子,一时想出车祸的事先不能告诉姥姥,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事太多了,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还是头上的伤叫自己的注意力再难集中了。


    对了!好像还有什么事没跟方苒说?


    什么来着!


    哦!妈妈出事得判刑的事,还没来得及跟方苒说。


    桐桐顺便看了几个病人,然后出来,站在外面的走廊里,回头看向住院部:记忆力减退,注意力难集中,专业再也干不了。也别用你的专业去害人了!这种情况,你丢失的那部分,今生,你都找不回来了。不认命,那就痛苦的去寻找吧,在不停的自我否定中煎熬着!


    若是认命,那就像个外面这芸芸众生一样,求存去吧!


    第1198章 心有繁花(65)


    林疏寒再接到林方苒的电话的时候有些烦了:“又怎么了?”


    林方苒就道:“大哥,我二姐给我姐瞧过了,止疼了,也不呕吐了,效果特别好。”


    桐桐去给彭唯宽瞧病了?怎么会呢?


    他问说,“那就是好了?”


    “脑出血了,肯定是有些影响的,得逐步恢复。记忆力减退了,注意力好像也不集中……大夫说这都是正常的……”


    林疏寒也没多想,只应付了一句,“人到了一定年龄,记忆力都会减退,注意力也很难集中。”


    是啊!就是这样,“就是比较痛苦的是,专业的东西好像也想不起来,我妈的案子还在那里挂着呢,她现在也管不了!我就说看她的老师还是哪个同学接手这个案子,结果她拿着手机竟是想不起来她老师叫什么名字,还是拿着手机翻了半天才确定的……”


    这么严重吗?


    林疏寒没再跟她多说,只道:“那你忙吧,没事就好,我还有个会,以后再说。”


    挂了电话,他就觉得违和。


    想给桐桐把电话打过去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在内部跟同事打听,毕竟这个姓朱的,因着跟郑彬竞争过,内部对此人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一打听的详细,他就知道的多了一些。


    比如因为一个举报就动这么大的干戈,这必然是不正常的。这就像是举了一把大刀只为了去打一只苍蝇一样奇怪。


    再顺着这个主要负责案子的领导往下查,就知道这领导的来处,跟一个‘高’字有关。


    彭慧怎么惹着他们家了?


    下了班,他想去找人打听打听,看看能把彭慧摁到里面多久。可这一打听这才知道,彭唯宽去看望彭慧,母女俩说的话,在内部还是传开了。


    那是有看守的,看守也是人呀!就彭慧说的那些话,那些作为后妈对继子女的憎恶,就问谁能看的过去。私下这个一说,那个一说的,谁不说这个女人是个恶人。所以,很轻易的就打听到了,那些话大差不差的,很多人都知道。


    当然了,里面牵扯到的人名,传着传着就不可能完全复述了,但大差不差的,过程能打听到。


    也就是说,彭唯宽看了彭慧之后,紧跟着就出了车祸,然后桐桐还真就去给诊治了。


    出车祸出的这么蹊跷,肯定是有问题呀。桐桐去给治,更是有大问题。


    他转身驱车直奔医院,在医院里见到了彭唯宽。


    彭唯宽眼皮子又开始跳:“你怎么来了?”


    林疏寒笑了笑,“方苒给我打电话了,怎么着也是熟人,顺道来看看。”


    “看我死了没有吗?”彭唯宽看他,“放心,死不了的。她对你作恶了,她也没否认,但是这些不该报应在我身上。”


    林疏寒眼里的阴霾一闪而逝,转身就走!她这一句‘她对你作恶了,她没有否认’,就足以说明这事确实因为当年的事而起。


    他出了医院拿出手机,通讯录里已经没有那个人的电话号码了,但他的手摁在手机键上,还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准确的摁了下去,电话通了,那边马上就接了起来,急切的问了一句:“林疏寒?”


    “你在哪?”


    那边沉默了一下,这才道:“我家小区门口有个甜品店,你去里面等我。地址我发给你。”


    好!


    高媛还在卫生间,还泡在澡盆里。这会子起来,将头发吹干。穿了衣服,把两本漫画塞进包里,这才往出走。


    她要了两份甜品,选了最角落的位置,静静的呆着。


    等了得有二十分钟,门被推开,人进来了。比以前更显高大,更显英挺了。


    高媛站起来,朝他招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林疏寒走过去,看了对方一眼,愣了一下,“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晚上不方便出门。”


    高媛摸了摸头发,才洗过的头发虽然干了,但细心的人还是一眼能看出来。她笑了笑,“没事,我在家工作,有时候烦了就洗头,总洗,无所谓的。坐吧!这么着急肯定没吃完饭,要了甜点,垫垫吧。”


    林疏寒拿了叉子,吃了一口,咽下去了,就看向高媛,“彭慧的案子……”


    “我知道,确实跟我有关。”


    为什么?


    “有些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没告诉任何人,你放心。”


    我知道!


    “就是问你好端端的,管她的事干什么?她当年除了找我,还找你了吗?”


    高媛拿着勺子慢慢的吃着,然后摇头,“没有!她疯了?找我干什么?”


    说着,就从兜里拿出儿童漫画画本来,推到林疏寒面前,“是因为这个。这个出版社是辛蒙开的,彭慧竟然暗示辛蒙,要潜规则推荐法务。你该知道,做生意的,法务这种职务,等闲能推荐吗?法务一半是维护公司的利益,一半是规避法律风险的……一个信得过法务,那是什么价值呀?她推荐给辛蒙,大有若是不答应,可能就要查一下公司出版的图书了!人家要是说你的图书不合规,不仅要没收,还要罚款,且是大额的。那你说,辛蒙那脾气,能依呀?当年辛蒙是个小女孩,她早不记得了。可她又不显老,辛蒙一眼就认出来了。把人逼到这份上了,辛蒙又找来了,你说我管不管?况且,这事也确实是我的缘故。”


    林疏寒在小小的儿童画本上看到了桐桐的名字,“桐桐画的?”


    高媛就笑,“就是画在你的笔记本上的,我们复印的时候不小心给复印下来了。我跟辛蒙收拾东西老物件的时候,不小心给翻出来,这才想起来了。”林疏寒一翻开就想起来,“所以,你找桐桐为出版的事?”


    “对!若是只这几张,那是不必大费周章。可这故事续下去,便是一系列呀!还有动画的可能,这收益就大了!本是想帮辛蒙的,这才通过文文,联系上桐桐的。”


    林疏寒说,“发现桐桐的漫画,彭慧就会想法子将其定为不合格。”


    对!真的有这种可能的。出版过的图书都有书号的,作者的名字在那里放着呢。


    高媛就道,“叫她这么弄,辛蒙还怎么经营呀?反正,违法是她,我又没做错什么。”


    林疏寒将漫画合上,没有言语。


    高媛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油,心里叹了一口气。跟他交情浅的人,都会觉得林疏寒是个温润的君子,可其实,他这个人真的很难打交道。她不得不拿出第二本漫画,就知道在他面前说谎,很难的,“还有这个——《桐桐的光》。”


    林疏寒将大本的漫画拿出来,一看到封面,手就微微有些颤抖。


    高媛赶紧往后翻,翻到中间的位置,“你看……这里,桐桐去找林教授,林教授在书房。她在外面敲门,彭慧开了门,一看是桐桐就故意朝里喊,‘你怎么来了,都这么忙的’,林教授不可能知道桐桐去过!彭慧将桐桐拉出来,像是在说什么……”


    然后小女孩的头垂下了,她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身后的那扇大门关上了。她躲在楼下的楼梯间,看见林教授和彭慧一人牵着一个女孩慢悠悠的去散步了。


    再然后,一个小小的少年跑来了,他的膝盖破了,在流血,他一出现,就带着光,小女孩的世界一下子就亮了。


    高媛就说,“这些画要是被彭慧或是彭慧相关的人看见了,肯定还是会想着封杀的。但这真的是一部很好的漫画书。桐桐很好,大黄很好,少年是桐桐的光……这说的是桐桐的苦难,可也说的是有光的少年。订单都已经爆满了,二版还没印完,但都被抢购一空了。三版都已经在准备了。”说着,她就试探着小声道:“你看,因为你,桐桐长的多好!中医多深奥的东西,得多努力才能做到?我想,她也是想把自己活成一道光,给你争一口气的。”所以,都好起来了!你已经尽力了!已经尽了全力了。


    林疏寒将漫画合上,“我能……能带走吗?”


    高媛默默的点头,“当然!本来就是给你带的。”别人不给你,你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本漫画。


    林疏寒将漫画都收进手提包里,这才拿起勺子,默默的将蛋糕都吃完了。


    高媛将勺子添干净,这抹茶的蛋糕简直太香了,要不是怕胖真应该再吃两块!要不然带着回去当明早的早点,于是就喊服务员,“再来两块——”


    林疏寒就说,“你要吃就再要一块,我不要了。”


    啊?啊——


    高媛只得说,“我是……想着你不给桐桐带一块回去吗?”


    “不了!桐桐在仁顺。”


    哦!这样啊,“那要一块吧……”喊了服务员,又给林疏寒解释,“我给保姆带一块,她也会喜欢的。”


    林疏寒点头,“那……就走吧。”


    好啊!


    高媛带着一块出来,看着林疏寒的车走了,又赶紧转身,再去里面,“抹茶,再要一个……有五层的呀,那要一块五层的。”


    可拎着蛋糕一出门,就碰上正要进来的林疏寒:“……”


    林疏寒:“……”朝里指了指,“桐桐刚才打电话,说是回来了,我给带一块。”


    高媛把手里的五层递过去,“那你拿这个先走?”


    不了,不耽搁你了。


    “好的!”高媛拿着摆手就走,然后叹气:所以,就不该想着谈恋爱的事!一个人自在就自在在,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放屁也不用憋着。


    而林疏寒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就见桐桐裹的严严实实的,在那里跺脚,不停的眺望。


    车一到跟前,他打开车门子,桐桐一下子就上来了,“去哪了?下班不回家?”


    还没问你呢?这种天你怎么晚上往回跑呀!


    桐桐嘿嘿嘿的笑,“太想你了!不想在仁顺呆着了!”大事虽然要紧,但身边的人更要紧。林疏寒不缺干大事的家人,却真的缺默默的能相互陪伴的亲人。


    所以,狭隘也罢,自私也好,该有个人放慢脚步,留在他的身边了!


    而这个人,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了。等那个人出现了,自己再去忙,也来得及的!活的成功,是替原主出了那一口卑微的恶气。停驻在你身边,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


    林疏寒扭脸打量她,“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真的想回来了!尤其是天这么冷的时候,就觉得在家里最舒服。在别的地方心都不踏实。”说着,就催促,“快!都堵住路,先回家!我炖了一条大花莲和冻豆腐,可香了。”


    林疏寒开车往小区里走,说她,“你怎么跟你师父交代?还有实习的事,不是你说的那个病毒,已经进入了病理分析期吗?这就撂过手了?”“样本在哪都能看到……”当然了,还是有差别的,主要是不能亲自参与实验,在这之前没有诊脉比对,但这不重要,“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了,山上是繁育基地,城里还有他们的研究所呢。回头我去研究所看是一样的。至于我师父,不会说的!最近我攒的病例已经很多了,很有代表性!不愿意放我回来的是郑彬。医院这地方了,在县里呀,这就是县财政流动的一个现金潮,按月涌动。中医院现在什么收入呀?财政跟着带起来了!他可说了,只要我乐意留下,都愿意在县城边低价卖给我一片地……”


    那可不能要。


    “那是呀!他敢给,我还不敢要呢。”


    两人说着话,就从车上下来了。


    果然,一打开门,屋里热气腾腾。小小的屋子里飘着浓烈的炖鱼味儿,肚子不由的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四爷拎着茶壶出来,“瞧瞧,熬的果茶,消食的!今晚别想喝酒了。”


    不喝了!就热乎乎的喝点甜的。


    电炉子端出来插上电,锅里还咕嘟嘟的冒着泡呢。桐桐给汤汁浇在米饭上,推到林疏寒面前:“尝尝,是不是这么吃更香。”


    林疏寒接过来,往嘴里扒拉。看着妹妹跟妹夫斗嘴,妹夫说,“别给我浇,我不爱吃那稀里糊涂的饭。”


    “这么吃更好吃,虽然不好看。”


    不好看就是最大的硬伤。


    林疏寒的眉眼不由的带了笑,面前的两人在斗嘴,饭碗里有妹妹给自己挑来的鱼肚子肉,电视看着,呜哩哇啦的演着什么小品……


    演的什么呀?看不清了。眼前雾蒙蒙的一片,该是锅里的热气给蒸腾的吧。


    桐桐将火稍微调小一点,“哥,周末咱去滑冰呗。”


    想滑冰了?


    嗯!想滑了。


    林疏寒看妹夫:你陪着去吧!小情侣去就得了,拉着我,你们也不方便。


    四爷就笑,“我忙着呢,顾不上,要不算了?”


    林疏寒这才道:“行!周末我有空,带你滑冰去!”


    第1199章 心有繁花(66)


    滑雪场上,林疏寒看着桐桐滑的飞快,大红色的围巾在白雪的衬托下,尤其的耀眼。她笑的神采飞扬,然后张开双臂就那么扑了过来。


    这叫他想起小时候,桐桐想滑雪,别的同学都滑过雪,爷爷给专门请了老师,等周六的时候叫老师带着他和桐桐一起滑雪。可那个周六却没能把桐桐接出来!因为姥姥不让。他去楼上的时候,就见姥姥将桐桐关在门外,隔着外面那层铁栅栏的防盗门跟桐桐说:“不冷是不是?冻感冒了指望谁照顾你呢?一点都不懂事。人家有什么你也要什么,也不想想大人有多你难。不是爱出去吗?出去吧!站在外面冻一栋就知道厉害了。”


    于是桐桐就站在楼道里。那天,她没来得及穿外套,只穿着肖欧穿过的旧毛衣,毛裤外面连外裤都没穿,脚上还是夏天的凉拖鞋,就那么站在外面。


    那天,是他敲开了楼下邻居的大门,把桐桐安顿好,一个劲的敲姥姥家的大门,把左邻右舍都吵起来了,楼下的邻居也说不该这么对孩子,姥爷才说姥姥的脾气不好,他已经说过了,桐桐才得以回家的。


    自此后,桐桐再没有去过滑雪场。她的滑雪是自己亲自教的,没有去滑雪场,而是在广场上。广场上下了雪,地特别滑,两人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才学会了。


    他就问说:“还记得那个广场吗?”


    “记得呀!”桐桐就笑,“怕我摔了膝盖手肘,你把家里的护膝都带来给我套上。怕我摔了脑袋,你给我找了个大头盔在脑袋上扣着。”


    林疏寒就笑,攥着桐桐的手紧紧的,拉着她去边上的长椅上坐了。又将保温杯打开,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喝点热的,鼻子都冻红了。”


    茶杯里浓郁的茶味直冲鼻子,桐桐用手抱着杯子,贪恋这点温度,“今儿是真冷。”趁着热,赶紧喝了,然后把杯子递过去,“哥,你也喝点。”


    林疏寒没急着倒茶喝,而是看桐桐,“彭慧的事,我知道了。”


    想到了!林雨桐面无异色的点头,“三年!得三年能出来。学校已经做出了开除的决定……大快人心。”


    林疏寒盯着桐桐的眼睛,“我是说彭唯宽的事。”


    “哦!车祸了,我去看过了,没什么大事,不影响正常的生活。虽然说记忆力出现了减退,但不太影响大事。有些鼻窦炎都会引起记忆力减退。她是法律学博士,不会因为记忆力减退,就收回她的学历。像是做一些照本宣科的工作,她还是能胜任的。彭唯宽此人,最知道怎么攫取利益了。如今这样,能不叫她再害人,能叫她知难而退,彻底的退出咱们的交际圈,就不错了。其他的,随她去吧。”


    林疏寒才要说话,电话响了,是林方苒。


    桐桐抬起下巴,示意林疏寒先接起来。


    林方苒找林疏寒,是有事想打听,“……大哥,我大姐报名参加了西部援助项目,你知道这个项目吗?将来还有调回来的可能吗?”


    林疏寒看桐桐,桐桐摊手:看!这就是彭唯宽。


    “这个事啊……”林疏寒就说,“看个人吧!西部就看在什么地方了。当年交大往西部挪,很多教职工过去,生活的也很好。”“这两年扩招的很厉害,很多本科学校,甚至专科学校,都开始开设法学专业。像是我大姐这种的博士,各地都有政策,给安家费,入编制,给职称,待遇确实是很好,但我主要考虑的是偏远呀!下去几年能回来固然好,回不来,难道要在外面呆一辈子。”


    是想看看,林家的关系能不能有门路走,有没有再回来的可能。


    林疏寒就道:“既然报了,她心里就有打算。这种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也对!


    林方苒打了电话,叹了一声,妈妈的案子还挂着呢,姥姥还在一个人生活,大姐又要走了。


    林雨桐就看林疏寒:“彭唯宽怕彭慧的案子判下来,她会受影响。她得趁着她妈的案子还没到到法院审判那一步,先行脱身,把事情定下来。西部的大学,她必然会找一个省会城市,找一所还过的去的高校。引进人才,少说安家费二三十万吧。再加上一般情况下,西部高校内部的集资房便宜……老师这个行业呀,是个良心活。教多少是多,教多少是少呢?拿着教案一样讲课,这工作她完全可以胜任。”


    对比之前,彭唯宽前途看好,一片光明的前景,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是普通了太多了。但是,对比大多数人来说,彭唯宽这个生活,又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就像是林方苒的不甘一样,彭唯宽心里积压了一肚子的愤懑和不甘心。但是,她知道,只有如此,才是最明智的,才能真的给予她自己一份保障。


    桐桐就说,“以我对彭唯宽的了解,她这一走,再回来的可能就不大了。其一,从前途考虑,她不能回来。已经进了高校这个圈子,不管是在这个圈子里,还是蹦出来走仕途,她知道,一旦回来,就可能遭遇咱们的围堵。躲远不碍眼,是最明智的;其二,从个人影响的方向考虑,也是一样的。彭慧坐牢这件事,在京城这个圈子里,想知道太容易了。反之,去的远了,谁又在乎她母亲是做什么的呢?其三,西部发展,政策倾斜,加大对西部高校的投入,不管从哪个方向讲,很快都能均衡起来,这种远离大都市繁华的落差会越来越小;其四,京城没有亲人可挂念。彭慧坐牢了,她一年看望两次就是尽孝,她姥姥她是不会带的,而那位老太太也是不会抛下彭慧走的,更不要提方苒了。无牵无挂,有钱有闲无压力,她又何必再回来呢?”


    越是对她自身身体状况有了解,越是不会想着扑腾。维护自身最大利益才是她会做的事。她就说,“她会跟很多高校的老师一样,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其实,若没有林家,她能过的最好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也不算是她这些年的书白念了努力白费了。从此,彼此远离,淡忘她就好。”


    其实报复最大的是彭慧!骨肉分离,这就是骨肉分离!


    彭慧看着头上还缠着纱布的女儿,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彭唯宽深吸一口气,“妈,我得走了。得抓紧去报名,去安家,一周之后就得离开。跟我姥姥说过了,姥姥不想去……”


    “带你姥姥去吧!你姥姥那么大年纪了,没人照顾不行的!”


    “不是还有方苒吗?方苒会照顾的。”


    “你姥姥……跟你去,给你作伴!你就是结婚了,有孩子了,没有人给你照看怎么办?”彭慧盯着彭慧的眼睛,“带着你姥姥!”“我姥姥得守着您,说什么都不去!我说了,真没用。我在那边,不用担心。真要是需要帮忙,还有我爷爷奶奶呢。”


    什么?


    “我姑父在那边做生意,我姑姑还有我表哥表弟都在那边,把我爷爷奶奶也接去了。在那边买房置产的,安顿下来了,多是在那边生活。我去了,也不算是无亲无故,您放心吧。”


    彭慧特别惊讶,“你什么时候跟你爷爷奶奶联系上的?”


    “就是前几天!”出车祸之后吧,谁知道打了电话,姑姑带着爷爷奶奶第二天就来了。她立马就动了参加西部人才引进计划的心思,一咨询人家就表示特别欢迎,事就定下来了,“我姑姑说,那边这几年发展的挺好的!省会城市,再差也有样子。二十八万的安家费,单位的房子,三居室才十来万,都是装修好的。我姑姑说,真要是过去了,她送我一辆车。妈,一出车祸,我的记忆力真的不行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您放心,一放假我就来看您,好吗?”


    彭慧捂住胸口,眼泪顺着苍老起来的面容横流,嘴里呢喃道:“……骨肉分离……她请了我吃了骨肉分离……”哭着哭着,她就笑了起来。


    是!岂不可笑!能不可笑吗?


    这肉不是别人用刀子从骨头上剔下来的,而是骨头疼了,肉自己跑了。


    原来,这就是骨肉分离的滋味!这就是骨肉分离的滋味呀!


    嘴里嘀咕着,然后慢慢转身走了。


    彭唯宽在后面喊了一声:“妈——”


    彭慧转身看向这么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女儿:我做什么不是为了叫你过的更好!孩子呀,不能这么伤你妈呀!彭唯宽抿着嘴,“妈,我常想,要是您不改嫁,您就带着我,住在单位的房子里,该多好!其实,一个人的工资,够咱们娘俩用的。我也能高考上大学,读一个很好的专业,然后一直拿到很高的学历,留在学校,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咱们娘俩相依为命的过日子多好!我还有爷爷奶奶,我还有姑姑,我还有表兄弟,还有亲人!我能过的很满足,很幸福。可是,都没有了!你骨肉分离了,我难道不是骨肉分离了!”所以,我得重新去长自己的骨自己的肉,也该跟这一切不幸的源头说再见了。


    说完,她毅然决然的走了,只留下那么一个背影,如一把尖刀一般直插进彭慧的心脏。


    广场上,桐桐就说,“这才是给彭慧最大的惩罚!余生,她都不得解脱了。”


    林疏寒心道,所以,彭唯宽的离开在她的预料之中!


    他看着桐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要记住,你好了,我心里才能好过!那些人,那些事,不用耿耿于怀。”


    一个人带着怨恨,是过不好的!为了你能过的好,我愿意释怀: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第1200章 心有繁花(67)


    年越来越近了,连去个超市,都到处张灯结彩的,很多人都已经开始置办年货了。


    林方苒很少逛超市,家里都有保姆,其实用不伤感她逛超市的。


    买了蔬菜,装在袋子里,要边上的人喊着:“小姑娘,要称重打价的。”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又过去排队。


    白菜、菠菜、莲菜、要买蒜薹吗?算了!这玩意炒了有点硬,费牙。


    再买点肉,买点豆腐火腿之类的,天冷,雪后路滑,老人家出来干嘛?在家里有吃有喝就可以了。想了想又买点速食品,一个人不想做饭的情况下,这个吃起来方便。再顺便买点面包糕点,也就足够了。


    对了!还得买点常备药。


    心里思量着呢,就排队去结账。结果要结账的时候一抹包,不见钱包了。


    将帆布包打开,真的,不见钱包了!


    收银的就说,“你的包被划开了,肯定丢了。”


    丢了!那这东西当然就不能买了。钱包里有身份证有银行卡之类的,这都丢了吗?


    怎么办?


    排队的大爷大妈多,这个说,“小姑娘,先挂失,再报警!”


    哦!挂失!


    先挂失了,然后再报警。报警后人家出警了,也把监控调取了。可这个时候是小偷小摸最活跃的时间,人家戴着口罩帽子,人群里一挤,根本就拍不到。


    拍不到小偷的脸,也拍不到作案的过程。


    案子留下了,等着吧,找到了会通知你的。


    林方苒站在超市门口吸气,摸出手机该找谁呢?得补办身份证吧。得补办银行卡吧!还得再取钱再给姥姥买东西送过去吧。


    快考试了,明早就有一门。可这一天天的时间全被这么浪费了。


    她打电话给保姆,可保姆在年前也早早的放假了。林有渠想着放假去山上陪父母,留着保姆做什么呢?保姆是一家子出来打工的,年节了,也该回老家了。肯定是伸手够不到的!只能叮嘱说:“方苒呀,我把过年的菜都做好了,蒸碗、肘子、猪蹄、卤肉,还有饺子、面条,都是一份一份的放好,在冰箱里冷冻着的。蔬菜和水果再冷藏的柜子里!还有待客用的瓜子糖,你看一下,就在茶几的下面放着。盘子都洗好了,在茶几和餐桌上都有,只要抓出来待客就好!饮水机有水,阳台上还有两桶备用的,肯定能用到我回来。别开火,用微波炉,热热就能吃。凉菜用熟油拌一下,油是放了葱段花椒炸过的,还有麻辣油,放点搅拌一下就能吃。听到没有?”


    听到了!


    保姆在那边叹气,这个孩子呀,真叫人操心,“那你好好的,过完年我就回去。有什么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行。”


    “就是钱包丢了……身份证丢了,银行卡丢了……没有身份证不能补办银行卡!没有银行卡没法子取钱……”


    保姆就说,“你爸呢?”


    “我爸在实验室,晚上十二点之前都未必能出来。”进去从不带手机和联络设备。


    “这样……你拿钥匙开门,在进门那个抽屉里,有我平时买菜的钱。账本和剩下的钱都在里面,我记得还有三百七十二块,你先用那个。出门把包看紧了,外面不是学校,没那么安全。”


    好!知道了。


    回去数了三百七十二块,也不能再去超市了,只能在小区门口的摊位上,想办法先随便买几天的东西,给姥姥急匆匆的送去。


    结果到了门口,又没有这边的钥匙。摁了门铃,没人开门。打了电话这才知道姥姥又去缠人家了,想见妈妈一面。这种事当然不行的,彭唯宽要是没有律师的身份,在羁押期间也是见不了的,“您赶紧回来吧!要不然,我给您把东西放门口。”


    我马上回来。老太太回来,看到一身狼狈的方苒,“我还能动,不用你跑。”


    “您别跑。”方苒就说:“路那么滑,真把您给摔了,你叫我怎么办呀?”


    好!好!不跑。老太太摸出钥匙开门,“赶紧进来。”


    方苒进去一看,屋里收拾的还是一样整洁,甚至养在水里的蒜苗还都长的挺好,好似今早才掐过的,她心里又别扭。她把东西放下,“您好好的,我考完试了再买了送来。”


    嗳!行!老太太拉住要走的方苒:“别管你妈出了什么事。咱都先得把自己过好。咱过的好了,你妈才能安心。你只管安心你的去吧,你姥姥这辈子,什么日子都经过,什么样的事都见过。这才哪到哪呀?安心去吧!你姥姥也不是纸糊的,好着呢。”


    这样想……也对吧!


    林方苒走了,在路上了才想起来,这大半天都没有吃过一顿饭。


    饿了。


    从小到大,有人追着她喂饭,从不知道饿了是什么滋味。可现在,还是饿了!


    原来没妈——是这个滋味。


    回了宿舍,舍友都在宿舍复习,说是没抢到图书馆的位置。她放了包,跟同学借泡面,“一包就行!”


    同学抬手给她取了,又指了指水壶,“你自己刀。”


    林方苒接了,然后扫了一眼,见同学在看漫画,就奇怪呢,“怎么不复习呀?”


    “我们社团的一个学姐,在咱们学校的论坛上推荐的。她拍了几页上传了,热度特别大……好像还是咱们学校的一个学姐的作品,听说是已经收录到图书馆了。”


    哪个学姐呀,这么有才。“我看看!”同学翻过去,在封面上看了一眼,“林雨桐!漫画叫《桐桐的光》……”


    正在撕扯方便面调料袋的林方苒一个没注意,整个的撕开了,调料散的桌子上到处都是。


    同学就‘哎哟’了一声,递了抹布,“赶紧处理。”


    林方苒接了,再扫了那漫画一眼,“林雨桐?”


    是!然后将漫画递过去,“你看吗?借你看会子。又难受又温暖,挺好看的。”


    林方苒接过来看了,泡面也忘了泡了。


    没有细看,没敢细看,也不忍细看,一页一页翻过去,都是煎熬。可叫自己煎熬的一页一页,都是二姐一日复一日熬过的日子。


    很多画面,她都觉得眼熟。妈妈在门口跟谁说话,父母带着自己在外面散步,母亲将自己举起,叫自己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可谁能知道,母后在扶起自己的时候,正扭脸得意洋洋的看树后的小姑娘,然后追上父亲之后还故意指了指后面。


    树后的小女孩以为女人说的是:桐桐在哪里。


    可其实母亲说的是:“老林,刚才过去的女人好看吗?”


    老林没回头去看,是不知道她的另一个女儿就在身后。


    而另一个女儿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的父亲不回头,不是不想理她,只是单纯的不知道她就那里。


    那天,树上只剩下几片枯黄的树叶了,地面落叶铺了一层,打着卷儿。自己不记得那天刮风了,但二姐画上有,不管是不是刮风了,这都说明她当时很冷!很冷很冷!


    她起身出去了,去书店买了那本漫画,而后去了爸爸的办公室。爸爸还在实验室,办公室她也进不去。只能又去实验楼,放在看门的大爷这里,“等我爸出来的时候记得给我爸。”


    大爷应着,林方苒这才转身走了。拿着手机想打电话出去,本来已经找出二姐的电话了,可这一刻她没勇气拨打出去。


    也不能再拨打出来了。


    她给彭唯宽打过去,“那本漫画的事,你知道?”


    彭唯宽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我也是才知道的!是最近妈出事……”


    妈出事跟我二姐有关系?


    “没有!”临了了,彭唯宽改了言辞了,“跟你大哥二姐无关,你别瞎想。因为之前的事,叫他们帮忙是为难人。你也别为难他们了,妈自己认了的,你别管。最多三年,她就出来了。到时候她跟姥姥一起生活,也挺好的!我会按时给生活费的,到时候你也毕业了,也该有收入了。请个钟点工帮着照看一下生活起居也就行了!抓紧你的学业,这些不是你的错!也没人因此为难你,这就可以了。方苒,你是大人了,懂吗?”


    林方苒什么也没说,将电话直接挂了。


    是的!懂了。跟有些人,此生都不可能亲密起来。


    隔阂已经在了,无济于事了。


    是人家欠了自己吗?不是!是自己欠了别人的。


    本来还想找人请律师给妈妈辩护呢,现在呢?自己不能花林家的钱在她身上呀!


    她作孽了,她该的!


    这天晚上,林方苒起了热了,还是同学气的早的很了,这才发现的。她面色潮红,伸手一摸,烫手的吓人,“醒醒!发烧了,得去医院吧,不能考试了……”


    林方苒迷蒙了一瞬,然后摆手,“我吃点退烧药,不耽搁考试。”


    这不行,得跟家里人打个电话。


    林方苒摆手:打给谁呢?不能打的。


    熬了一晚上往出走的林有渠被看门的叫住,“林教授,方苒昨儿送来的,叫给您……”


    林有渠愣了一下,见在袋子里,方方正正的,一看就是书。他也没在意,还以为又是找到什么专业类书籍了,拎着就往回走。


    回家洗漱,吃了早饭,躺在沙发上刚好合眼,看了那袋子一眼,到底是伸手拿过来,看里面还夹着留言或是其他什么没有。结果就掏出一本漫画来,因着‘桐桐’两个字格外的显然,他才细看了。


    坐在那里,一页一页的往过翻,翻着翻着那本漫画缓缓的从膝盖上滑落,他的整个人也从沙发上往下滑……


    直到一天之后,桐桐才接到刘柏的电话:“桐桐,你爸在医院,正抢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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