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1210

    第1201章 心有繁花(68)


    桐桐到的时候,林疏寒已经在了。


    她分明从林疏寒的眼睛里看到了焦急,看到了他的颤栗。


    桐桐的心头剧烈的颤动了一下:父母离异了,父母有别的子女能寄托感情,可父母对于孩子来说,无可替代。


    被一个跟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生活的孩子,受了委屈,哪怕是离家出走,也要去找父母。因为他们总是愿意相信,父母的心里是有他的位置的。越是缺了这一份爱的孩子,怕是才越发的渴盼和珍惜这一份情感吧!


    有怨,但真的憎恨到决裂,有几个呢?父母一个回头,对孩子来说,这便是失而复得,是他多少年多少次的求而不得。


    同样的,林疏寒对于林有渠的感情是复杂的!有恨、有怨,可只有恨,只有怨吗?


    林有渠在急救室抢救,敢问他能无动于衷吗?


    桐桐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哥——”


    林疏寒抬起头来,抬手拉桐桐,那些惶恐在这一刻从他身上全都退去了,他说,“没事!应该会没事的!我在,没事的。”他攥着桐桐的手紧紧的,“别怕!没事。”周围那么多等着的人,有林有渠的同事、学生、领导,有医院里好些领导,桐桐一一点头。


    刘柏才把病例递给桐桐,“你看看!”


    桐桐翻看了两页:“怀疑癔症性昏厥?”


    是!该是情绪激动,过分生气所导致的。是学生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这才发现的。


    林雨桐沉吟了片刻,“我接手吧!”


    什么?


    “我接手。”你们的有些手段,会影响他的脑子。


    桐桐将病例递给刘柏,然后回头看林疏寒:“哥,没事!有我呢,别怕。”


    林疏寒愣了一下,就见桐桐已经推门进去了。


    抢救室里,桐桐将碍事的检测设备都去掉了,“他是我父亲,出了问题我负责。”没给人任何反对的时间,她抓了脉,一针连着一针就下了下去。


    正抢救的姜大夫气的呀:“医不自医,正是因为是你爸,你才不能接手!要不然,你给朱主任打电话……”


    “不用打电话,这不是来了吗?”朱鹤松赶的气喘吁吁的,一进来就号脉查体,再看看桐桐行针,他便舒了一口气,“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喊什么呀?”


    姜大夫的意思是,“该带的设备带上……”


    “嘘!别说话。”朱鹤松俯身贴在林有渠的胸腔上,跟桐桐说,“脉细如发丝……忧劳过度,邪湿郁结……”说着,眉头又皱起,“微脉绝……五劳六极……”很凶险呀!


    桐桐‘嗯’了一声,手问问的捻在针上,而后才说,“二师兄,帮我熬药!”


    好!你说。


    桐桐开了方子,样样都是提阳气之物,只附子一味就用到了一百六十克。


    姜大夫是西医,中医的道理还是懂的,见朱鹤松还真就拿着方子要走,他赶紧道:“那是附子……”


    “那是她亲爹,她不知道那是附子。”朱鹤松就道,“就这情况,叫你救,你就把一个科学家的脑子毁了!”让开!


    浓烈的药味扑鼻,桐桐接过去,摁住穴位,叫他强行张嘴,然后给灌下去,又跟住穴位不叫吐出来。嘴里也没闲着:“爸,我哥在外面等你……我哥在外面等你……”


    林有渠的心口剧烈的起伏着,桐桐的针接连往耳蜗下,而后是手心脚心,“爸,你听的见对吧?我哥就在外面……我哥在外面等着呢……”


    急救室的人就看见林教授的眼角不停的有眼泪往下流,这是意识清醒了。


    桐桐的针快速下到了头顶,“爸,睁开眼睛……把手给我……把手给我……”


    林有渠的脑中的不时的有个胖胖的敦敦的小女孩,她朝他跑过去……不一时又是那个躺在摇篮里的婴孩,睡的小脸红扑扑的……转脸,有个是讷言的少女,高高大大的,很少听到她说话……


    他听见她说:“爸,把手给我……”


    他拼命的想抬起双手,可双手双脚像是被捆绑住了一样,就是抬不起来。


    可围在边上的大夫去看见了,手指还是动了。


    朱鹤松就喊了一声:“快接住了,桐桐摔了——”


    话才落下,那只手努力的抬了一下,离开了床,虽然颓然的落下了,但却证明治疗方法是有效的。


    桐桐再下放下,“附子加到二百四,快!”


    好!


    桐桐的手放在耳边诊脉,然后一点一点的行针,“别睡,千万别睡……我哥还没对象呢!将来他的婚事谁来操持?总得有人管吧!我爷爷奶奶管了二十年了,还要怎么管呀?你是几天没睡了?又在实验室里熬了多久了?这是抢救室,我把其他的治疗手段都撤了!因为昏迷不能醒的话,他们只保证把你救过去,可这段时间,大脑会受什么损伤却不是他们看重的。那我就说,还是我来吧!你是科学家呀!一个科学家,抵得上千军万马!我得叫你醒来之后还能继续你的工作……况且,您要是出事了,我得背负心理压力的!没有一个大夫愿意亲人在自己的手里出事……你得提着这一口气,得好好的从我的抢救室出去……”


    林有渠的眼皮剧烈的颤动着。


    第二碗药来了,桐桐接过来,“喝药了,有点苦,得咽下去……”


    于是,离得近的人能听得见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这是自主的吞咽了。


    又是半个小时,桐桐一一起针,将针都收了,然后将衣服给扣住。这才拉着他的手,“您攥着我……我不太记得,你牵着我出去散步……所以,能牵牵我的手吗?”


    林有渠的拼命拼命的将手攥起来,攥起了掌心中的那一只手。


    朱鹤松就看着师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终于牵住父亲手的女儿,而是一个大夫本该有个表情。她说,“很好!能睁开眼……你睁开眼看看……睁开眼看看,年前就能出院了。要不然,今年咱们都别想过好年了。爷爷奶奶问起来,我跟哥哥怎么说呢?他们年纪大了,咱别吓他们了。另外,金家那边,想在过年的时候抽空来拜访……”


    林有渠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眼睛还是挣不开。


    朱鹤松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被林有渠握着的桐桐的手上,这一下,自然也就蹭到了林有渠了。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了,桐桐都被吓了一跳。


    蓦然,林有渠的手这次真的抓紧了桐桐的手了,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看了过来。


    朱鹤松便笑:“恭喜你呀,林教授,死里逃生,一点后遗症都没落下。”


    桐桐忙跟姜大夫说辛苦,“还得辛苦您安排病房。”


    嗐!你爸这种,自然有保健病房。自主醒来的,看着什么都好的,那就是没什么大的问题,住不了七天就能出院!好安排。


    几个大夫推着病人往出走,门一开,林疏寒就过来了,先看站在病床边的桐桐,而后才看病床上的人,“爸……”


    林有渠不住的点头,而后跟领导说:“请假几天……”


    声音不大,但是吐字清晰,并没有语言障碍。


    “好!批假,年前就歇歇。”


    林有渠又看助手,助手忙道:“您放心,实验室我看着。”好!


    林有渠看儿子,林疏寒点头:“您先去病房,剩下的我安排。”


    他点点头,给别人投以感激的目光,这才被推着走远了。


    桐桐跟林疏寒道:“我在病房,你一会子过来……”


    好!


    回头去看,林疏寒站在那里跟陪到现在的人:“感谢您百忙之中,陪伴到现在!您在,我心里特别踏实。”


    “等林教授出院了,侄儿可得跟去讨您的好酒喝。”


    “喜酒呀?等着您做大媒呢!”


    ……


    桐桐慢慢的回过头来,林疏寒不管应对什么,都很得体。可以说,他其实做的很完美。


    等到了保健楼,四爷已经在了。


    有四爷搭把手,桐桐便忙着熬药去了。


    等林疏寒再进来,就不见桐桐了,“人呢?”


    “抓药去了。”四爷将温水递给林疏寒,“交代了,给喂点水!今儿还不能自己进食,明儿就可以了。”


    好!林疏寒脱了大衣,将毛衣袖子往上撸了撸,这才端着水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林教授正在朝门口张望,林疏寒朝后看了一眼,“是找桐桐吗?熬药去了,一会子就回来。”


    林有渠这才收回视线,“你们该恨我的。”


    林疏寒端着碗的手一顿,“不至于的!”


    林有渠的手不由的攥紧,“你们不恨……可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林疏寒慢慢搅动着杯子里的水,这才低声道:“单就我而言,其实也还好。我知道彭慧说的都是放屁,我也知道,你的心里不是不爱我们……很多很多离婚的男人,还不如你。你是有心,他们是无心。我这样跟自己说了,心里就好过多了!至少,你没顾上我们,却忙大事却忙成功了;还有很多男人,什么也不是,却也把孩子丢了。人嘛,对比着,对比着,心里就平衡了。主要是桐桐……”


    不奢求谅解,“但若是你觉得我还能补偿什么,你要告诉我。”虽然我知道,她其实已经长的什么都不需要了。


    桐桐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子,回头低声跟四爷商量,“我想办一场西洋婚礼。”


    穿婚纱?


    嗯!我想穿婚纱,然后:“我想叫大哥牵着我入场。”


    一个年长三岁的哥哥,虽然没有做到很多,但却用小小的肩膀,试图以兄长的身份履行父亲的职责,那他就值得!


    第1202章 心有繁花(69)


    林有渠住院了,确实没告诉家里的老人。


    打不通他的电话,这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泡实验室的人,且是经常泡在里面不出来的人,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因此,老人也不会特意的问。


    就跟隔三差五的日常的给桐桐和林疏寒打电话一样,问的也多是琐事。


    “放假了吗?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吧?不能一直这么忙,还是要劳逸结合的。”


    桐桐在外间应着,“年前得风寒的人居多,尤其是一些老年病患,差不多过了腊月二十三,尽量争取休息吧。”


    “小金回老家之前呀,你带小金来山上坐坐,你爷爷念叨了好些日子了。”


    好!回头就去。


    给林疏寒打电话也差不多,问问吃喝,问问放假的时间,再没别的。


    从不会问桐桐和林疏寒关于林有渠的事,或是关于林方苒的事。


    林方苒没再打电话,桐桐和林疏寒在告诉她与不告诉她之间,也是两难。要是一般的家庭,家里有两个能照管病人的子女,在另一个还是学生,尤其是还在考试期间的学生,这种情况下,大家就会默认,不用告诉!别说人好过来了,便是危重了,这会子多个人守着也不会更好的情况下,当然还是叫那个还在上学的孩子在学校安心的参加考试。


    补考这个很麻烦的,考过就扔过了,对吧?


    可就因着跟林方苒隔着一层,就叫人两难。你告诉吧,别人说你们,她还在上学,又在考试,你们能照顾,非得告诉她吗?你不告诉吧,回头林方苒会想,哦!你们是亲亲热热的一家子,就我是外人。甚至对林有渠也误会的起来,觉得林有渠又偏心哥哥姐姐,忽视了她。这种行为所造成的结果,跟彭慧在中间恶意的干扰造成的结果其实都差不多。


    差别在于,一种是无心之失,一种是刻意为之。


    重组的家庭,有时候难就难在这里了。好似怎么做都不对。


    桐桐就不费心了,她在针灸的时候跟林有渠说呢,“白天我在医院,也都在各个病房转。半个小时就能回来一次。每个病房都有护士也有护工……我白天在,我哥晚上在……”晚上并不费事,汤药一喝,一般就是晚上九点睡下去,早起七点自然就醒了。一晚上陪护都不用照管的。这边有陪护的床,能很舒服的睡一晚。洗漱的话,有自己的休息室,他完全可以用,所以,并无陪护压力,“方苒正期末考试呢,我怕耽搁她。您看要不要通知她……”


    这件事干脆叫林有渠自己定好了。


    林有渠自己能靠起来了,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三五天就能出院了。”


    “出院了,你在家里反倒是不好照看。保姆也不在,吃饭也是个问题。就不如安心的住着,也能彻底的调养。”这件事就不能由你决定了,老跟着他跑真挺累人的,“我是大夫,我说能出院才能出院。”


    林有渠:“……”行吧!住着吧。


    桐桐真挺忙的,要走了跟护工交代,“不要让他一个人上厕所,还是要陪护着的。”


    记住了。


    护士是女的,护工是男的,病房里留人不留人完全不影响什么。


    结果工夫不大,四爷来了。


    桐桐看他:你怎么来了?不必要。


    四爷:“所长问了……”问了要不要请假,那我能说不用,不用管?


    桐桐这才了然,那就放假吧,“有护工呢……照顾不需要人。一会子怕是有看望的客人……”


    行!四爷留下来就接待客人了。


    专门还弄个本子,把来看望的人一一都记好。


    病人是什么圈子里的人都有,有些人认识四爷,知道这是林有渠的女婿。也有那不认识的,以为四爷是林有渠的学生,林有渠就少不得介绍一二。


    林有渠家的闺女那大家都知道呀,传的挺神奇的。这个女婿呢,一看就出身不凡,必是谁家的公子吧。


    当然了,猜测有,人家不能这么问。


    林有渠就看着小金坐在一边跟客人寒暄,脸上不由的就带出几分欣慰了。客人一走,在里间跟四爷说这人跟林家什么关系,诸如此类的话。


    说了多了,难免就叹了一声,“斯业呀,叫你陪着,我都不好意思。桐桐长的艰难,往后的日子,可受不得波澜了。你得稳一些,再稳一些……”


    正说着话呢,听见一个声音从外间传来,“你好,问一下,林教授是住这里吗?”


    四爷就起身迎出去了,结果一看,“肖教授。”


    肖允谦愣了一下,“小金在呢?”


    “是啊!年底了,大哥那边挺忙的。桐桐在医院就闲不下来,我是个闲人。”说着就请人往里面去,“里面请。”


    肖欧跟在后面,跟四爷点点头,然后怀里的鲜花和果篮递给护士。


    四爷朝边上让了让,将人往里面请。


    林有渠早早的就把手抬起来,肖允谦一进去就伸出两只手,“老林呀,你可是吓了我一跳。一听说就赶紧过来了,怎么样?恢复的不错?”


    “侥幸!”林有渠跟他握手,“真是不能熬了,身体板扛不住。你也要悠着点了。”


    肖允谦点头,“真是!年轻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一点事都没有。现在,一个通宵下来,没有两天缓不过来。”


    林有渠只笑听着,指了指边上的沙发,“坐!快请坐。”


    四爷拿了两瓶水放在茶几上,也没言语。


    肖欧不自在的动了动,跟四爷搭话:“最近不接活呢?我们这边正需要支援呢!”四爷还没说话,林有渠就说,“他顾不上,研究所那边活也多!这不就是我病了吗?给年轻人添麻烦了。所以才说,我跟你爸这个年纪的人,是病不得的。”肖欧就笑:“谁家有老人照顾都挺麻烦的!我奶奶那血压血糖都高,就这病就缠人,家里就不能离人。”


    林有渠只点头,“是啊!年纪大了,得保养了,饮食得节制,要不然神仙也难医。”说着就跟肖允谦夸肖欧,“听说这孩子资质很好,这是女承父业了。”


    “你家那个小丫头,也不错呀。”


    林有渠摆摆手,“我家这个……心思不专了,未来如何难说。倒是斯业这孩子,是个做研究的料子。”


    是!算是个奇才。


    两人在这里一句连着一句,说着干巴巴没有一点营养的废话。


    桐桐再过来的时候,听见里面有说话声,护士朝里指了指,“有客人。”


    听见了!她要进去了,看见堆的都没办法站住人的外间,就跟两人低声道:“果篮之类的,只管拆。想吃什么拆什么?换班的时候带些回去!回头其他的拿送后厨,帮着解决了。花篮的话,把上面的签子帮着取下来,剩下的帮着处理一下……”


    处理这个反手卖给小商贩,还是钱呀。


    一般都是护工联系,回头跟护士平分。


    叽咕了几句,这才往里走。其实刚才隐隐的已经听到说话声了,是肖允谦。


    他怎么来了?


    一进去她就热情的打招呼,“肖叔叔,还把您惊动了。”


    肖允谦一抬头,好干练一女大夫。他不自觉的起身,伸出手……手伸出来了,才反应过来,长辈见晚辈如此,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桐桐跟他握手,“您这一认可,我觉得我真就是林大夫了。”


    肖允谦哈哈就笑,“本来就是林大夫嘛!这么一披挂,好看。”说着就问林有渠,“咱家桐桐出落的真好!是吧?老林。”


    老林只笑,却不应和!肖允谦这个人呀,笑嘻嘻的跟谁都合的来,但其实处事不算是宽厚。他打岔,说桐桐,“你忙你的吧,我这里好好的,有斯业呢。”


    桐桐也觉得肖允谦来的……谁知道为了什么呢?她应承着,“就是回来提醒您,药得热着喝,不能再放凉了。以不烫为原则,喝了药不能喝茶,就是我泡的药茶,不顺口也得喝。”


    记住了!


    桐桐就看四爷,四爷也笑,“我盯着呢。”桐桐这才看跟肖允谦说,“中药苦,没人爱喝中药。”然后朝外指了指,“您跟我爸聊,我得去看个病人,刚才院长叫的挺急的……”


    你忙!你忙!


    桐桐跟肖欧摆摆手,“改天一起吃饭。”


    好!一起吃饭。


    真就是没给肖家说其他的时间,转身走人了。


    肖允谦就觉得再说什么都不合适了!倒不是非得请桐桐看病这个事,好的中医其实找一找还是能找到的。中医大学就有很多好的中医,并非这个孩子不可。


    不过是关于白云的事得当面说话,再想解除一下彼此的误会,便是不能很亲密的相处,但咱也没想跟谁结仇呀。


    可这样的机会也不那么好找。


    算了,看望老林就当是第一步吧,先这么着。


    肖允谦说了一会子客套话,在四爷出去提醒护士可以热药的时候,起身告辞了。


    要走的时候,四爷借口林有渠要喝药,走不开,只送到病房门口就没再送。


    回来之后林有渠一边吹着药,一边就跟四爷叮嘱,“肖教授此人,别的倒是罢了。就是对学生苛刻了一些。你接了单子,拿到的费用也是最低的。他是一只笑面虎,面上能把学生哄住,一个个的拼命卖命,但其实所得呢?能拿到劳动所得的一半,那都算是老肖仁慈。差不多的项目有很多,要有空闲时间,回头叫人找你,这钱是能赚的。至于老肖的钱,你是赚不了的!一个果子,他吃果肉,果皮给你,果核里有种子,他得藏着掖着,怕你拿去种出树……”


    嗯!这么评价肖允谦其实是很中肯的!


    第1203章 心有繁花(70)


    肖欧开着车,看了一眼在副驾驶上的父亲,“我是觉得,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还能怎么办?要知道白家姥姥那么不靠谱,其实家里只是养个孩子而已。便是我跟奶奶都未必喜欢,但也不至于容不下……”


    肖允谦没言语,事不是那么个事!真要是接到家里,就真的好吗?真要那么自在,若若又怎么会抑郁?说到底,没有母亲庇护!白云连肖若都没有庇护住,更何况是桐桐。


    人说为母则刚,当了妈的女人,按照普遍的人性规律,一般情况下,撇不下孩子的多是母亲。可惜,肖欧的母亲不是这样的,肖若的母亲也不是这样的。


    说到底,还是当年错了。


    自己有什么可说的呢?不外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罢了。


    对于孩子,有几个男人喜欢老婆跟其他男人生的孩子呢?当时白云若是主动提出,自己当然会答应。但是白云说了,她父母舍不得孩子。这种情况其实比较多的,老人怕孩子会看人脸色。就如同自家妈一样,把肖欧看的跟眼珠子似得,为什么的?不外乎肖欧没妈,怕肖欧在家里看人脸色。


    像是这种孩子被嫡亲的姥姥姥爷慢待的,真不多见的。


    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义了,“不要交恶,便是最好的结果了。桐桐那孩子争气又懂事,气象很不一样,我倒是不担心彼此翻脸闹的太难看。”说着就看肖欧,“你呀,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你看桐桐,带的对象就很靠谱。”


    嗐!这哪里羡慕的来呀?这得大机缘才能刚好碰上合适的。


    肖欧被催的,就笑道:“在您带的几个博士生里给我挑一个,您觉得哪个合适就哪个得了。我不想费那个心思。”


    胡扯!父女俩回来的时候,老太太还躺着呢。


    白云苍白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眼睛大大的雾蒙蒙的,想来又哭过了。几捋头发自然的垂在面颊两侧,更显得脸小。她的声音小小的,低低的,“回来了?”


    一看见她这个样子,肖欧就想翻白眼。且她的火气不由的就想往起窜:你说你哭过吧,好吧!就算是哭过。可真正哭过的人,再美就没有不狼狈的。眼泪鼻涕那能由的了你吗?不都下来了吗?可翻看一下垃圾桶就知道,绝对没有擦过的纸巾。还有那垂着的头发,哎呦!我的天啊!哭的不能自已趴在床上,那头发凌乱,不特意拾掇过,是不会这么恰到好处的。


    这就跟化了妆,偏装素颜的那种姑娘一样。


    人家姑娘还有几分可爱之处,可白云这么着,真叫人心里哽的慌。


    大伯母拿来的漫画,除了肖若大家都看了。看完什么感觉呢?心里没有一些同情和自责都是不可能的。再次见到桐桐,甚至带着几分讪讪的。


    可再看白云,她哭了!她吃不下饭,她不解释,她好似满腔的委屈。


    然后自家爸爸再一次……容忍了。


    大概这样的女人最好命吧!她总是能利用自身的优势来拿捏男人。有时候真觉得被这么拿捏住的爸爸,跟个智障似得。


    她白眼一翻直接去了奶奶的房间,“您干嘛叫她进门……”


    她来的时候我睡着了,谁知道她来了。说着就拍了拍边上的位置,“过来!说说,怎么样呀?给你们难听话了吗?”


    “林教授又何必?林雨桐跟肖家不亲岂不是正好?人家回了林家,亲亲的一家子,什么顾虑都没有。日子才顺遂起来了!林疏寒在上班,说是晚上给林教授在医院陪床;林雨桐在医院上班,本就是做保健的多些,楼上楼下的,八分钟十分钟的就能回去看林教授一眼,跟陪着是一样的;看望的人挺好的,林雨桐谈的对象在守着。看样子该是谈婚论嫁了,林教授很喜欢。我跟您说过的,人家本人也很有能力。有林家加持,前途不可限量。”


    肖奶奶默默的点头,问说,“那个彭慧不是出事了,听说得判几年呢!她生的那个孩子呢?”


    “在国内,这个小姑娘这种情况很难再有大发展了。重点的项目不会用她的。”肖欧就道,“但其实看着也还好,在医院没见,怕是正考试呢。应该是也不难处才是!”


    反正就是将彭慧那个女人和她带来的那个孩子踢出去之后,林家反而和谐了的意思呗。


    肖奶奶皱眉,“你还是觉得你爸该跟白云离婚?”


    “其实无所谓。”肖欧就笑,“我都多大了,您现在陪着我……将来我也会结婚的。要是我爸觉得白云那种女人能白头,那就过下去。可您大概不知道,肖若一直躲着她妈妈,死活都不愿意见,这总有个缘故吧。”


    肖奶奶一下子坐起来,“若若还不见她妈?”


    嗯!肖欧就说,“之前我听见白阿姨给肖若打电话,打了三次都不肯接,直接给挂了。直到打到文文的手机上,文文才把手机给了若若。”


    若若是长在眼皮子底下的孩子,她最亲她爸爸妈妈。这定是有什么事,老二瞒着自己呢。


    她就说,“你出去吧,换个衣服,把你爸叫来。”


    肖欧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过去瞧了客房的大门,“爸,我奶奶叫你过去一下!”说完,又补了一句,“你自己过去一下。”说完,就脚步放重离开了。


    肖允谦要出去,白云一把拉住,“妈觉得这事很丢脸!我知道,她老人家讲了一辈子体面,如今出了这么不体面的事,心里肯定生气。血压下不来,就是因为还生我的气。可……我偏着若若总不能是错的吧!孩子小时候淘气,做长辈的教训不得吗?不说肖欧了,就是若若,没被罚站?还是没被打手心?那屁股少挨打了?可也没见若若就有那么多的怨恨。我也不知道桐桐画那个是什么意思……你们觉得同情,可对我来说,什么滋味你知道吗?那是寒心呀!亲生的女儿,我就是千般不好,可总也好好的养大她了呀!


    长这么大,对她只有不好的,就没有一日好的?你看看她,那画上可有一日好?那话怎么说的?纵有千日不好,总也有一日是好的。我竟是不知道二十年,六千多日,竟是找不出一日的好来!只记人的坏,不记人的好,这是什么?孩子那么说,我跟谁说这委屈去?说到底,孩子一多,就一点,一碗水端不平就难免遭孩子埋怨。除非独生子女,否则呀,在孩子心里当妈的永远偏着另一个。”


    肖允谦叹了一声,“你先回吧,别在这边呆着了。”


    “我去看看若若吧……”


    不用!肖允谦赶紧道,“你先回去吧,若若一会子过来。”


    “那我……”白云才要说,就见肖允谦一言不发的看过去,她忙道,“那我……打车回去,把车给你留着吧。”


    嗯!


    白云出去了,玄关里拿了大衣穿好,将包拎好,然后对着穿衣镜整理围巾。将围巾的结整理好,抚平整,又将头发用发卡别好,防止风吹乱了,这才侧身站着,扭头从镜子里看背后是否平整。确认都挺好的,这才开了门出去了。


    门关上了,肖欧端着一盘子橘子皮出来了,摊在阳台上。进了厨房就跟保姆说,“吃了饭之后把地再拖一遍。”


    保姆就笑,这孩子的后妈是个洋气的人,进了家门本来是换了拖鞋的,但是,脱了大衣从穿衣镜前过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愣了一下,然后又退回去把高跟鞋穿上了。


    是的!那一身裙装搭配高跟鞋更好看,看起来能将腰线拉的更长。她手脚也轻盈,并不会觉得吵。其实地板也看不见脚印,不过是穿着鞋踩过的,肖欧心里不大舒服罢了。


    她就笑说:“长的好,穿着也讲究个搭配。”那是!看着永远都那么赏心悦目,等闲男人可不就舍不得吗?


    肖允谦此时坐在母亲的床边,“妈,您得心平气和,这血压才能下去。”


    肖奶奶哼了一声:“我怎么心平气和?这事别以为人家不知道。你要知道,那孩子若是能干,你这受限就越大。就像是你说的,这有些经费的争取,是不是也存在竞争?你想啊,一个小小的孩子,那么一丁点,那好的坏的,心里都有数的很。面上笑嘻嘻的,可背后呢?谁知道?要是真那么好脾气,那彭慧是怎么跟林有渠离婚的?别觉得孩子小,就不知道好歹!那孩子心里那么灵性,她能不知道好歹?


    不说她,就只若若,那是不知好歹的孩子吗?最没心眼的就数她了。可她……怎么就是不跟她妈妈接触呢?叫我说呀,那孩子可怜,咱家若若也可怜。打小,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控制孩子的体重。这是亲妈,我一直也没觉得怎么着了?可现在再去想,那像个亲妈的干的事吗?


    她委屈?她委屈什么?孩子天然亲近妈,三个孩子都不亲了,那你说说,她嘴里哭的那些个委屈,能信几分呀?你这是好好的,她乖顺的很跟你过日子呢。等你真要是有个病呀灾的,你试试……你看她能伺候你几天?那一天天收拾她自己的时间能花半天,是能给你端茶还是能给你倒水?”


    所以呢?所以,您想如何?


    肖奶奶就说,“儿啊,夫妻老来得是伴儿呀!真弄那么一个只自私的顾着自己的一直在家里,你得跟孩子离心的。”


    肖允谦心里苦笑,自己都五十多了,自家妈一心的撺掇自己离婚,这都叫什么事?


    第1204章 心有繁花(71)


    离婚?


    离过一次了。


    肖欧的妈妈是个女强人,是个特别自立且自我的女人。当初孩子留下了,但是这些年没有再婚,给肖欧的钱从来就没有短过。


    可以说,每年肖欧的账户上都有相当可观的一笔钱存入,自己帮着打理。这些年又增长了一些,前两年已经交给肖欧自己打理了。


    这样一个妈,就是离开孩子了,那么现在去问肖欧,问问她,她妈妈回来,真要是病了或是怎么样了,她管吗?肯定会管的。有怨,但也知道她妈妈尽力的想给她更优渥的生活。就像是现在她成年了,她可以自由选择她的职业她的生活,因为她妈给她攒够这个资本了。


    也正因为是这个脾气的女人,当时离婚的时候两人特别利索。他没有一点不放心前妻的。


    可跟白云离婚,他第一反应就是:若是离婚了,她怎么活?


    他哄母亲:“您呀,先养病。再说了,这都要过年了,有什么事过完年再说。”


    老太太就再没法说话了:行吧!过完年就过完年吧。


    她催促说,“那你先忙!若若的情况……你还没告诉白云呀?”


    “若是告诉她了,她老缠着若若,对孩子也不好。”


    也对!老太太将被子往上拉一拉,“行了,你去吧,我睡一会子。”


    好。


    肖允谦退出来了,肖欧指了指餐桌,示意等一会子就能吃饭了。


    “吃不成了。”肖允谦看了看手表,“昨儿带肖若去找心理专家偷偷做了个心理评估,她以为那是我朋友,你以后别拆穿了。当时当着她的面我没法问,跟人约的时间马上到了,我出去一次,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要是情况还好,桐桐开的方子,肖若还得喝,我得去抓药。”


    “又去医院?那刚才顺道多好?”


    是三院。


    哦哦哦!三院的精神科挺有名的。


    肖允谦去了一趟三院,人家大夫将档案袋里的病历递过去,“都在这里呢,你回去慢慢看,整体还比较乐观。吃中药挺好的,找个这个大夫靠谱。给我个联系方式……”


    这还真不行。他只能道,“你去找刘柏,他的面子比我好使。”


    谦虚了不是!


    两人说笑了几句,肖允谦急匆匆的又出来,还得去药铺给抓了药再给肖若送过去。


    肖若也在考试,住的公寓有保姆,给放好,见这边什么都好,这才往家里赶。


    白云系着围裙正在做饭呢,一见他回来了,就特别高兴的迎过来,帮他拿大衣,“回来了?”


    嗯!回来了。


    “饭马上就好了。”


    肖允谦拎着包去书房里,“你先忙吧。”


    哦!好的!


    白云笑着挂衣服,鼻子在男人的衣服上闻了闻,一股子中药味。


    她心说:这是给老太太抓中药了?那就不能给老太太再喝绿豆汤了。才出来的时候还见保姆熬绿豆汤呢。说是最近上火,得卸火。可这汤解药性呢。


    她回厨房给肖欧把电话打过去,“……若是喝了中药,可不能喝绿豆汤,也不能喝茶……”


    中药?


    肖欧一愣,“您在哪见中药了?”


    “你爸该是抓中药去了……难道不是给你奶奶抓的?”


    肖欧眉头一挑,嘴角露出几分嘲讽,便道:“啊?哦!那……就该是给我奶奶抓的吧。您说的事我知道了,先挂了。”


    然后真的给挂了。


    白云看了看手机,肖欧那个语气说话,那必然就不是给她奶奶抓的药。


    那是给谁的?肖欧?肖若?


    都不是!这两人年纪轻轻的,吃的什么中药?


    那是给谁的?


    她将火关了,汤好了,能吃饭了。她去书房叫老肖吃饭,结果敲了一下门,直接推了门进去,老肖正将什么东西往一个档案袋里装,装起来之后,直接塞到公文包里。她只看见上面有‘第三医院’的字样。


    白云纳闷,“这是谁病了?”


    没谁病了,“饭好了吗?”


    “好了……”白云跟着肖允谦出来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公文包。


    吃了饭,肖允谦又出门了,今晚上还有个会。


    白云一个人在家,大大的房子里只有一个人。能去哪呢?将冰箱里的东西拿了一些,起身下楼,去车库了。


    白姥姥正坐在床上看电视呢,见闺女来了就道:“又剩你一个人了?”


    嗯!


    “叫若若回来呀!你不想,我都想孩子了。”


    白云没解释,把菜肉之类的东西给老太太塞冰箱里,这才坐沙发上,不由的就出神。


    白姥姥看一眼再一眼的,“还是为了那画的事?”


    白云皱眉,“都不高兴,都觉得是我的不对。可当时,我要是有一点办法,何至于……这事别提了,只看老肖怎么想吧。”


    瞧这日子过的,家都不像个家了。


    白姥姥坐着直打盹,“是我对她不好,她要恨,恨我,恨她姥爷,不干你的事。过年的时候,等她来拜年了,我跟她说。这孩子心软,没事!亲母女成不了仇。”


    白云不想提!每次想起,何尝不心酸呢?可为这个再来抱怨母亲,又能如何呢?


    白姥姥就说,“如今也好,你婆婆也不在,肖欧也不在,你这才算是当家做主了。肖欧那孩子性子又野又恶的,我早就说过了,这种孩子是养不熟的!你就是把心掏给她,她吃了还嫌弃腥气……等她结婚了,回来的少了,你少兜揽,时间长了,允谦也就少了记挂了。将来把若若留在家里招赘,这才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白云先是‘嗯’了一声,这才跟母亲说,“妈,林有渠在医院呢,突然病倒了,说是累的,差一点留下后遗症……”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管他干什么。


    “这次林有渠一倒下,我听说很多像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吓坏了,体检去了。”


    “五十多了,也该了。你回头也去查查,退休了,这体检没以前全了。等过了年,细细的查一遍。”


    白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老肖今儿回来带了三院的档案袋。”


    “是去瞧病的吧。”


    “单位有自己的附属医院,属国内顶尖的医院,他跑三院去干什么?”


    白姥姥心里咯噔一下,“怕不是有什么要紧的病,不敢叫单位知道,怕手里的项目跑了?”


    看!你也这么想的吧。


    白云心里都发毛了,然后起身,“你在着吧,我先回去了。”


    白姥姥看着女儿的背影,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年过五十了,儿子不管,女儿不理的,这要是男人再出事了,她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白云回家后又给肖欧打电话,“肖欧呀,你爸最近忙的厉害,你得劝着体检。他这个年龄的人,真要是出事了……你说咱们怎么办?”


    年年体检呢,好着呢。


    肖欧才要这么说,可紧跟着一想,就觉得不对。白云先是发现了中药,而今又催着体检……她这是想哪去了?


    她就说,“您是发现我爸怎么了?”


    白云话到嘴边了,还是咽下去了,“也没发现什么,就是听说学校好些人都体检了,也想叫你爸去瞧瞧。被吓着了!”哦!这样啊。


    肖欧应承着,就把电话挂了。


    可晚上十点,肖欧把电话准点打过去,肖允谦都躺下了。


    白云将电话递给肖允谦,坐在边上的梳妆镜前,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擦着各种护肤品。


    肖允谦接了电话,‘喂’了一声,肖欧的声音就传来了,“爸,这个点睡下,七点再起。不能再半夜起来干活了。您的身体……您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可当真是一点都不能熬了。那真是催命呢……”


    不至于的!


    可那边女儿的声音都哽咽起来了,“爸,您就听劝吧!您要是……我怎么办呀!”


    肖允谦轻声哄着:“好了!乖!爸爸好着呢。”肯定是今儿去看林有渠,把这孩子给吓住了,“我肯定好好的,别瞎想,也别多想,好不好。”


    嗯!


    父女俩说了好一会子,肖允谦才把肖欧给哄的睡下了。


    这可是个纳罕的事!二十年来,都没见过肖欧那样过。肖欧不是个娇娇的性子,她的性子确实野,说话难听的像是在用斧头往人的心上砍。这样性子的人……哭了!


    白云抹擦脸油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心里想的是,老肖这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一晚上,她都在思量这件事。先是难过,一个人眼泪都能湿了枕头。后来又想,怪不得这次老肖再不提离婚了,想来怕也是有原因的。快天亮的时候,她又在想,家里的钱啊产业之类的,全都在老肖手里。其实,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钱,还有什么产业。那这将来……有多少给肖若?又得给肖欧多少呢?


    肖欧是什么都知道!老肖什么都不背着肖欧。


    可肖若呢?这孩子是一点也不懂事。


    她第二天在老肖走后,把书房翻了一遍都没见昨儿那个病历,她更笃定了,这是要瞒着自己呀。


    她不敢直接问,老肖这人不想说的时候那是问不出来的。


    怎么办?只能去找肖若,叫这孩子帮着问问。


    这天也是巧了,桐桐趁着一会子工夫,给肖若送丸药来了,她要是中间来不及回公寓的话,可以吃丸药替代。


    两人在校门口正说话呢,白云急匆匆的跑过来。桐桐一看见她,就跟肖若摆摆手,上车直接走人了。


    白云到了跟前,一把拉住肖若:“我就说呢,你好端端的为什么避开我!连亲妈都不理了。原来是她……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她恨我,那随她去……你呢?你也不要妈了?你得自己长脑子呀,不能人家挑唆几句,你就信了!你没她心眼多,以后离她远点!”


    肖若都听愣了:“你这说的是什么呀?!”


    白云攥着女儿不撒手,她惧怕大女儿的眼神,总觉得她会夺走她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第1205章 心有繁花(72)


    肖若坐在长椅上,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天太冷的缘故?


    还是母亲喋喋不休的话里,叫她觉得冷了?


    良久良久,母亲终于不絮叨了,“……你还是要乖一点,你都是大人了!不接我的电话,躲着见我就算了。你奶奶病了你不回去问问,你爸爸身体不舒服,你也不管……”


    奶奶病了,自己回去了。


    爸爸身体不舒服吗?好像也没有吧!肖欧也打了电话,说了奶奶的情况挺稳定的,而且爸爸昨晚上还开会了。


    是瞒着自己吗?


    肖若的手又不自觉地在衣服兜子里扣啊扣的,“那你先回吧。回头我就去问问我爸。”


    “也别直接问!学学肖欧,关心关心就好了,看你爸告诉你不?他连我都不告诉,肯定是有什么想法的……要是没你奶奶掺和,你爸的东西肯定得给你和肖欧平分,但是有你奶奶在你爸面前耳提面命的,这事就难。别你爸立了遗嘱,把什么都留给肖欧……”


    我爸五十才冒头,好端端的立什么遗嘱?


    肖若懒得张嘴,在心里一句接着一句的反驳着。


    终于,妈妈不说话了,起身狠狠的跺了跺脚。户外的温度太低了,冷的慌,“你赶紧回去吧,记得考完试就回家。”


    嗯!还剩下两门了,今天下午一考,其实就可以离校了。


    白云就要走了,都转身了,才想起不对。她抬手将肖若遮住半张脸挡风的围巾拉开,“叫我看看……”


    果然!瞧那鼓起来的脸蛋子,“你站起来。”


    肖若眼睛一闭,就知道会这样。


    “这才多久呀?你看你吃的……胖的还能看吗?”说着,一把把肖若拽起来,厚厚的羽绒服遮挡住了身形,黑色的尤其显瘦,其实猛的一看真没注意。只是这胖了,一样的衣服穿在身上,站着瞧还挺好的,坐下再看,看那腰身是不是宽松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伸手过去,拽起羽绒服的下摆就往里面摸,这一摸更生气了,那大腿那么壮,腰上的肉一抓一把。


    她顿时气极了:“肖若,你到底想干什么?”


    肖若往后缩,挣脱开来,“只胖了十来斤而已。”


    十来斤?十来斤还少呀?“你看你这脸,到了镜头上你得是个大饼脸。”


    那可太好了!


    肖若朝后退,“您先回去吧,回头我给我爸打电话……”然后转身跑了。


    白云站在原地,抚住额头半天缓不过来。这个寒假可不能由着她胡吃海塞了,还是得控制。


    肖若等母亲走了,才从假山后面闪出来,重新坐回去,把电话打给爸爸,直接就问:“您身体到底怎么了?”


    身体……没怎么呀?


    “别瞒我!我怎么听着您都要立遗嘱了?”


    肖允谦哭笑不得,“我好好的立什么遗嘱?有什么好立遗嘱的?”


    这般的语气,不像是哄人。肖若心里犯了嘀咕,“哦!那我就是听错了,您忙吧,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父女俩都有点莫名其妙。


    肖若想的是:爸爸确实好好的,为什么妈妈郑重其事的。


    肖允谦想的是:孩子不会好好的说这个话。


    肖若忙着考试,其实是没多想的。等考完试了,正准备吃完饭的时候,妈妈又打电话了,“不要多吃了,晚上吃点蔬菜就好了,水果也不要吃,糖分太大了。要是还饿,吃个白水蛋吧。”肖若拿钱给舍友,在纸上划拉要带的饭菜:锅包肉盖饭,加两个卤鸡腿一个卤蛋。再带一个水果沙拉,一大杯热的姜可乐。


    舍友无声的笑,朝肖若挑起大拇指,然后拿了钱跑了。


    肖若坐下,对着电话,“嗯!吃一个荷包蛋就行,不饿。还有事吗?”


    “今儿问你爸了吗?你爸怎么说的?”


    肖若拿着手机的手一下子攥紧了,爸爸真没事,妈妈要问只管问,为什么要小心翼翼的跟自己打听?


    她应付了两句:“电话打了,我爸忙着呢,没说几句。”


    “那你考完试抓紧回来,你姥姥想你了。”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肖若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再给爸爸打过去,“您要是真的病了,就得去医院。明儿吧,明儿去医院全面的体检一次。”


    肖允谦都要家里的楼下了,“真的检查过了!一切挺好的。今儿还打了一个小时的羽毛球,出了一身汗。这么着吧,等你放假了,咱们爷俩游泳去!比一比!”


    好啊!


    挂了电话了,肖允谦觉得是肖欧吓唬肖若呢。回头得说肖欧,肖若现在那心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给吓着。


    结果回了家,白云先说:“你们都瞒着我,若若也一直避着。我还当是怎么了……都是你们给纵的,你看看,她都吃成什么样儿了,一点节制也没有……”


    肖允谦愣了一下,“你去见若若了?”


    白云‘嗯’了一声,嗔怪道:“我想孩子了嘛!”


    肖允谦可不是肖若,他迟缓的放下手提包的工夫,脑子里就有了猜测:昨儿带着若若的病历回来了,没敢给她看。她心里有了揣测,甚至想到了遗嘱,偏还不自己问,却去见了若若……偏若若说话向来直接,遗嘱这话脱口就问出来了。


    敢问,孩子有这么的心思吗?


    没有!


    那谁有这个心思呢?


    白云。


    白云以为生病的是自己,她首先想到的是遗嘱而不是去医院看看。


    肖允谦心说,这怕是不知道病历是三院的。


    于是吃饭的时候就说:“我昨儿去了一趟三院……”


    “哦!我瞥见你拿着三院的病历,是怎么了呀?哪儿不舒服,还瞒着我?”


    肖允谦的心往谷底掉:她看见三院的字样了,她心里有了猜测的方向,但是她并没有去三院查问查问。以配偶的身份,以两人的身份证,是可以去调阅病历的。如果去了,她发现并没有自己的病历,那自然就知道那病历并不是自己的,也不是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


    但是……她并没有去。


    他想起母亲的话:儿啊,夫妻到老得能共白头呀!他想跟她白头,她未必不想白头,但得先看看一起白头她能得几分。


    这顿饭吃的,只觉得没办法再咽下去了。坐在边上温柔乖顺的如同三月里的春水一般的女子,其实也如三月里的春水一般,只有身入其中,一探究竟,才知道它到底有多么的冰冷刺骨。


    肖允谦的心此刻就如外面腊月里的天,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凉。


    离吗?


    离吧!


    这样的日子过着有什么趣儿。


    吃了饭,他转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妈去,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


    白云跟往常一样追出来,给他拿大衣,整理衣摆,再把公文包递到她手里。


    肖允谦一句都没说,转身走了。


    白云回身,又给肖若打电话,可这次,那边却没接。


    肖若本是回宿舍收拾东西的,结果考完试了,舍友们都在看漫画书,“京大论坛都推疯了……说是京大的学生出版的,特别好……我男朋友给推荐的……一直想看来着,考试呢,没来得及……”


    肖若扭头扫了一眼,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画面上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哪怕是以漫画的形式出现的,但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像是妈妈。


    再细看,果然,在画面上,女人的手腕上都有一个红点,那是一颗痣。


    巧了!妈妈的手腕上,也有一颗痣。


    她就问说:“漫画叫什么名字?”


    “《桐桐的光》……”舍友一边翻着一边道,“真的挺好看的!一看我就想起我们楼下一小孩,也是爸妈离婚了,过的可怜的很……反正我觉得挺写实的,有些难受就不是言语能表达的……”


    肖若没言语,东西也没收拾,只把随身的拿了,在校门口的书店买了漫画,就顺便在奶茶店要了一杯奶茶,借着人家的地方翻看。


    一本漫画,她一直翻到人家打烊!奶茶没喝一口,就又出来了。


    打车,几乎麻木的摁响了家里的门铃。


    “谁呀?”


    妈妈的声音已然清越,她应了一声,“是我。”


    不大工夫,门开了,妈妈贴着面膜在玄关了站着:“赶紧进来,风大!”


    门关上了,家里有浓浓的蹲着冰糖雪梨的味道,姥姥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看过来,“若若回来了?”


    肖若想起了画上那一双枯瘦的手,如厉鬼的爪子。她将漫画拿出来,“这个……你们知道的吧?”


    白云将漫画从她手里抽走,然后打开门,顺着门‘啪’的一下扔了出去,再把门甩上。回过头来,才说肖若,“你这是干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一会子就兴师问罪的!我对不起她,我们都对不起她!可我们对的起你。”


    她说着,抬起手指着小女儿,“你……你……谁都能说你妈,就你不能。你有什么权利……”


    “一样是亲生的,你为什么不喜欢哥哥姐姐?因为哥哥见过你偷人,因为怀上姐姐的时候你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谁……”


    啪!


    话没说完,一巴掌就抡在了她脸上。白云捂住胸口,“你……你……”


    好半晌,话都说不出来。


    只这么怔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想摸摸女儿的脸,“打疼了吧?”


    肖若朝后一躲,“别碰我!脏。”


    白姥姥一下子就起身,“你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那是你妈!”


    肖若笑了一下,转身就跑。白云抓了大衣套上,赶紧往出追。跑下楼,不见人。她大喊,“若若——若若——”


    白姥姥撵出来,“跑哪去了?”


    不知道呀!这个熊孩子。


    母女俩正说着呢,谁的车开回来了,车灯打的很亮。


    然后就听到谁尖叫一声,正不知道怎么着了呢,就听见‘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掉下来。


    回头一看,不是个人又是谁?


    白云疯了一般的扑过去,“若若——若若——”


    第1206章 心有繁花(73)


    对面的楼上有人在阳台上站着,看见了全过程。这会子她拼命的喊着:“打电话……快!三楼的遮雨棚挡了一下……快!打电话。”


    她喊完了,心慌的找不到手机了。


    有人赶拨打了急救电话,是!人还有呼吸。


    白云看着女儿被抬走,赶紧跟着上了车,孩子满身是血,口鼻里还有血不停的往出冒出!她狠狠的咬住自己的手,不敢哭出来。


    白姥姥恍惚了一下,站住了,回去赶紧找手机,电话打给肖允谦:“赶紧的……若若从楼上跳下去了,被救护车拉走了……”


    什么?


    肖允谦起身就往出跑,肖欧忙问:“这么晚了,怎么了?”


    “若若跳楼了……”


    肖欧:“……”她也抓了大衣,穿着拖鞋就往下跑,“您开不了车了,我来。”


    到了车上,脚上的拖鞋也丢了一只。她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强迫自己镇定。


    车一路往医院去,她都不敢问肖若到底是从哪个楼上跳下去的。这要是家里的楼,七层高,许是还有活命的机会。她记得楼上有防雨棚来着。要是公寓那边,就几乎没有活着的可能了。那边二十四层高。当时就怕她出事,选了二楼的房子就算了,外面的防护网做的特别的结实。


    或者是在学校里?


    学校里的宿舍在五楼,阳台没有防护措施。这要是摔下来,也轻不了呀。


    肖允谦联系能联系的一切专家大夫,只求着能活着。


    能或者就好!


    而后又给哥哥打电话,“……麻烦嫂子帮着联系几个外科手术的专家……”


    肖台长吓的手都抖了,却知道没法问,“你快去!我马上就来。”


    高洁问说:“怎么了?”


    “若若跳楼了……在医院……”


    高洁的心一下子就吓醒了,“快!走。”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出走,喊女儿,“文文!文文!起来了。若若从楼上掉下去了。”


    高文文猛的睁开眼,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在听,外面是爸爸妈妈急匆匆的声音,她掀开被子就起!身上穿着居家的运动服,干脆就不换衣服了,从衣柜里取了大羽绒服裹上就出去,光脚穿靴子,这就走吧。


    路上,妈妈在给这个打电话,又给那个打电话,反正把能惊动的专家都惊动了。


    高文文问说,“要不要告诉桐桐一声。”


    高洁摇摇头,“先别告诉!”上了手术台这种事,中医能怎么办?真要是有了意外,是别的医生,大家也就坦然接受了。可要是亲眷……不管是大夫还是亲属,都很难接受。


    高文文点头,也知道不能言语。


    医院里,肖家的人除了老太太现在还不知道,其他人都在。


    专家一个一个来了,人还在里面抢救,得赶紧做手术。


    被高家请来的专家是顶级的,年纪不大,四十上下,在国外顶尖的医疗机构,回来的时间不长,等闲人真请不到这位。


    但是高家的面子人接给了,以最快的速度到了。


    高洁忙跟对方握手,“黄大夫,有劳了。”


    不说这些客气话,“我先去看看伤者。”


    好!


    人进去了,高洁就跟小叔子解释,“这是黄平恩,曾在梅奥供职八年,有顶尖的医疗团队从业经历,是顶尖的外科大夫……”


    肖允谦感激的很,“谢谢!谢谢。”这确实是自己短期内请不到的圣手。


    可这个圣手以及其他专家给的答案却是不乐观。


    几个专家就说,“手术之后,得有心理准备。许是一辈子再也无法起身……”


    白云的脸都白完了,坐在椅子上颓然的根本就无法起身。


    倒是黄平恩道:“是要有这个心理准备。但是,许是能稍微乐观一下……”


    白云眼睛一亮,可就听这个大夫紧跟着来了一句:“能起身,但终身难离开轮椅。最好的结果就是如此了!若是没有别的大夫有更优的处理方案,你们就得赶紧签字,手术得抓紧……”


    一个好好的孩子,终身不能离开轮椅,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肖允谦不能多想,这会子只想着,只要活着!只要我的女儿活着,只要活着就行。


    他回的斩钉截铁,“做!我签字,马上手术。”


    字签了,大夫都进了手术室。连做助手的大夫,都用的是专家。还有更多的得到消息的大夫往医院赶,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


    刘柏正睡着呢,助手把电话打来了,“肖院长的女儿?”


    是!


    “哪个?”


    小的吧!


    刘柏的老婆就说,“就是跟白云生的那个……”


    要你说?刘柏坐起来,跟电话那边说,“行!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


    他老婆靠起来,“要不要告诉桐桐呀?”


    刘柏摆手,“别言语!肖家的孩子是她能做主的?人都进了手术室了,要说什么呀?这会子桐桐敢接手,你问肖家敢叫中医给治不?大夫又不是圣人,别给那孩子惹麻烦了。”


    也对!


    然后刘柏没言语,连朱鹤松都没告诉。桐桐压根就不知道,早起出门去医院的时候心情还不错,跟四爷商量着,等晚上回来的时候绕道超市,得买点年货了。


    可谁知道,一到医院就碰见在保健楼买早饭的高文文。


    看着她手里拎着那么些,“你这是?谁住院了?”


    高文文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这是给刚做完手术的大夫买的……昨晚上,肖若从楼上跳下来了……”桐桐面色大变,转身就跑。


    做手术,大手术刚结束,怕是人都未必能出来,便是出来也得在icu。


    是的!人还没出来。


    黄平恩跟家属说话,“截瘫,下半身无知觉,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有办法了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神经若是不算完全断裂,虽然恢复会缓慢一些,但是确实能恢复一部分的功能。有些病人在坐轮椅后的第四年,第五年,能拄着双拐站立起来,生活能自理。但是神经断裂,恢复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话几乎要了白云的命,她拽着肖允谦的袖子,肖允谦一把甩开她,尽量平缓自己的语气,“国外呢?哪怕有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不管多大的概率……有没有哪里能……”


    黄平恩摇头,“家属还是要先接受的!你要知道,你们不从心理接受,病人更无法接受。如果说截瘫痛苦的话,心理上面对残障的自己,她自己更难接受……”说着,他话语一顿,“不过,你可以试着找中医。我曾经有个病人,长了畸胎瘤,做手术的时候失败了,严重的损伤了神经,以至于半身麻木,无法站起来。可是后来看了中医,针灸加汤药,正在慢慢的恢复。”说着,就看高洁,“对了,柳主任您认识的吧?有没有可能请他来看看?西医上我尽力了,但是康复上,试试中医未尝不可。”


    主动提了柳主任。


    高洁更知道,孟老的手术就是损伤神经的手术,可是恢复的很好。那是桐桐亲自做的术后康复治疗。


    她就看小叔子,“孟老不在,在山上。”山上住着的都是退休的功勋之臣,孟老去就是帮着看诊的,谁都不敢惊动他,“柳主任跟着出访了,不在。”她就说,“朱主任……要请吗?”


    朱鹤松过来了,他是被院长请来的,就是说能不能给出更好的法子,大家集思广益嘛。


    刘柏看他,他怎么说?


    朱鹤松没压着自己的声音,只道:“当初给师父用药的时候,我们师兄弟都出方子了,但是师父只用了小师妹的。这个……至少师父认为,师妹在这个方面要比我们强。”


    所以,求她去吧!这个康复,对桐桐来说,问题不大。


    肖允谦忙看过去,“朱主任,您是说桐桐有法子……”


    朱鹤松还没说话呢,电梯叮当一声开了,桐桐从里面出来了。


    一出来没看肖家的人,直接往二师兄身边去。


    白云一看桐桐,她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倾斜出来了,“……都是你!都是你!你害的你妹妹……你心满意足了……”


    “住嘴!”


    “住嘴!”


    白云的哭声戛然,先是看向呵斥她的肖允谦,再是看向同样呵斥了她,才从楼梯间出来的儿子。


    林疏寒还没来得及去上班呢,结果斯业来了,他才知道肖若干了蠢事了。等知道桐桐朝这边来了,他就知道,自家这妈有要拿桐桐撒气。


    他疾步走过去,冲着白云,“你让开,躲远点!否则,别怪我说出不好听的来!从今往后,你离桐桐远点,离我远点……也离肖若远点!”说着,就挡住白云,看桐桐,“你去问问,看怎么样了?”


    桐桐看了白云一眼,而后看向二师兄,“截瘫?”


    二师兄点头,给桐桐介绍,“这是黄平恩黄医生。”又给黄平恩介绍,“柳权是我们师兄,这就是我师妹。”


    听过!“林大夫,幸会。”


    幸会!


    黄平恩把情况说了,“横面断开,几乎无完全恢复的可能。”


    边上有人递了片子来,桐桐接过来看了,而后看向肖允谦,“肖叔叔,我得进去诊脉才能判断。”


    “不行……”这是白云的声音。


    肖允谦冷冷的看了白云一眼,这才看桐桐,“拜托了!你是她的姐姐,我知道你疼她跟我的心情是一样的。”


    桐桐点点头,去看肖若了。


    还是如花的年纪,正年轻的时候。


    朱鹤松终于在桐桐身上看到了一个大夫面对家属时候的表情了。她抓脉的时候手抖了了,稳了三次,才抓稳了脉。


    从里面出来,面对的事肖家人急切的脸。


    还是高文文先问了一声:“怎么样?”桐桐深吸一口气,看肖允谦:“若是我说,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时间有点长,你能接受吗?”


    肖允谦眼泪滂沱,只要能站起来,怎么都行!怎么都行!


    第1207章 心有繁花(74)


    喝了三天中药,在icu住了三天,给转了病房了。


    林有渠的病房刚腾出来,肖若就住进来了。


    人也醒了,两眼看着天花板,愣愣的出神。林疏寒站在边上,面色复杂,问说:“疼吗?”


    肖若扭脸过来,扯着嘴角想挤出一点笑来,却又实在是挤不出来。


    林疏寒在边上坐了,带着几分怅然:“她生了三个孩子,要论起感情深,当然是你对她的感情最深,其次是我,再其次才是桐桐。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你长到现在,她一直在你的生活里。那是亲妈,养你、照顾你,跟所有人的妈妈一样,虽然理念多有不合,但孩子跟母亲之间的争吵是可以吵过就扔过手的,对吧?她在你心里是不可替代的。”肖若的眼泪默默的从眼角掉落。


    林疏寒没看她,只看着窗外被风吹的来回摇摆的枯枝,接着道:“我的幼年,跟你的幼年一样,是父母健全之下,长起来了。他们离婚的时候,我记事了。我跟着奶奶,但父亲会常不常的回家,带我一起念书,跟我一起玩……我知道,我并没有被父亲抛弃。可是,我很难再见到母亲了。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突然就不见了……”


    肖若的鼻子一酸,眼泪越发的往下的掉了。不难想象,那么大一丁点的孩子,突然间失去母亲,那该是怎么一种惶恐。


    “我奶奶常年不在家的,我在跟我奶奶生活之前,对奶奶几乎是没有记忆的。就是很突然的,她就消失了……把我扔给一个陌生人……但是,在我不懂她做的那些事代表着什么的时候,她就是我的母亲。朝思暮想,半夜哭醒,要跑出去寻找的母亲。


    等慢慢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代表什么之后,我曾经还幻想着。幻想着她有很多的不得已。我那时候就想着,我要强大起来,我希望有一天,我能保护我妹妹,保护我的母亲……”


    为什么彭慧去学校找老师,找自己,说了很多话之后,自己从不找家里人告状呢?因为彭慧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你敢多嘴多舌,我就叫你母亲身败名裂。


    恨她,却也总侥幸的想着,她或许是有难处的,或许里面是有什么误会的。


    老师不给家里打电话,也是自己拦着的。


    她说由她说,这些话自己受了,他那个时候幼稚的以为,这是在保护她。


    林疏寒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后来,再大一些……很多东西就懂了!无所谓什么难处,也没有什么误会,得叫自己去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自己的母亲就是那样的人。我用了几年时间,接受了,坦然了。你也得用几年时间去慢慢的接受,学会坦然对待。不管什么时候,别把自己往绝路上逼……或者,你可以去想,别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好就行……”


    “她爱……能给她扬眉吐气的女儿……而不是一事无成的女儿……”肖若摆摆手,“她……对子女的感情……永远没有给她自己的多……大哥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不能死在姐姐手里,要不然得害的她被纠缠的没完没了。


    林疏寒舒了一口气:不寻死就好!真要是寻死了,麻烦倒是小事,只是心理上这一关不好过。


    他干脆就起身:“好好养着,好好治疗,能好的!”


    好!


    林疏寒出去了,肖欧在外面坐着。


    两人彼此点了点头,肖欧目送林疏寒走了,心理也是滋味难言。


    相比起林疏寒这个不长在一起的哥哥,自己这个跟她生活在一起的姐姐,其实才最不是东西吧。


    肖欧没动地方,等爸爸回来,她才跟爸爸商量,“我想从项目组退出来?”


    嗯?


    肖欧的双手不住的搅动着,“我……想撤出来,家里现在这样……怎么安排?肖若肯定不叫白阿姨靠近,你看刚才那个激动的样子……白阿姨靠近不了,更不要提照顾了。按说,其实白阿姨照顾最合适,可咱们这情况不一样。白姥姥就更不要提了,肖若不愿意见。那您说谁照看?这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这是得两三年,得有人陪着康复的事。也是数不清的金钱的事。”


    她就说,“您要是照看吧,一则,不方便。”父女之间就这一点不好,真躺在这里了,照看起来真的很不自在。尤其是躺在那里不能动,吃喝拉撒都得人照看的情况下,父亲更不方便了,“二则,您是家里的顶梁柱。在病好之前,谁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您还得挣钱去,这个不能耽搁,也是现实的问题。”


    只能是家里的女性,排除母亲和姥姥,“总不能可能叫我大伯母照看吧!文文在实习,之后要读研。不能耗着人家不撒手,这不合适!那就只能是我了,好歹我的学业完成了,工作的事……虽然扔了一半的项目可惜,可是,扔下她我心里又不安。所以,我放弃项目,专职照顾她!便是要请护工,那也得身边有自己人不错眼的看着……我虽然爱欺负她,但别人想欺负她,我可不干。我盯着吧!我盯着吃喝拉撒,带她做康复训练……林雨桐是大夫,会尽心尽力的治的……就这么安排吧!”


    说完,她从病房里出去了,穿过走廊,坐在医院里的长椅上。


    寒风从窗口吹进来,她的眼泪下来了,抬手将眼泪擦了,然后弯下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眼泪再也止不住的下来了。


    高文文拎着不少日用品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堂姐坐在那里一个人蜷缩着,她走过去,挨着她坐了,“没事,都说会好的。”


    肖欧的眼泪更加的肆意,“人得怎么绝望……才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她得多绝望!得多疼呀。”


    高文文叹了一口气,“好在……恢复期虽然长,但一定能恢复。林雨桐那人说话从来不信口开河,她说能那一定是能。”


    这不是能不能治好的事!肖欧擦了脸上的泪,“你不知道……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可能不是我,她也不至于……”


    高文文能说什么呢?她其实觉得林雨桐之前的心理有问题,肖若后来的心理有问题,就连肖欧,未尝不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


    她就提醒,“你要是觉得不太对……其实可以看一些心理学的书籍……”


    肖欧搓了脸,“我从项目组退出了,照顾肖若。得闲了,我自修心理学试试!”调试自己的心态,也试着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身份,跟肖若相处看看。


    高文文岔开话题,问说,“二叔跟二婶会离婚吗?”


    肖欧摇头,“算了吧,还离什么呀!为了肖若,就这样吧。”说着,就问高文文,“你知道林雨桐的婚房买在什么地方吗?我觉得应该在林雨桐家附近买一套房子,我跟肖若将来得住过去。这针灸按摩是个长期的活,总不好叫人家一个劲的跑吧。她也没那个时间!便是买不到,租也行。得赶紧租一套,这牵扯到肖若之后自己慢慢能上厕所,得锻炼的问题,里面得安装扶手,能叫她扶住东西站立走动的东西……最好还得是一楼……”


    也对!如此,抽个空就给把治疗做了。要不然,来回的跑,路上就得耽搁一两个小时。这不是短期内能好的,得长期的来回,是得找个距离她近的地方住着。


    她就说,“这事我安排,我去找地方。”


    高文文打电话的时候,林雨桐才知道肖家的打算。


    林疏寒将橘子递给桐桐,然后点点头:这么办最好!要不然你得来回跑。尤其是这种治疗,最好当然是风雨不间断了。离得远了,天天为这个奔波,累不累?桐桐就报了地址,“她得在医院躺三个月,然后才能站起来……房子装修肯定是来不及了。加装这些器械……要是租房子就得跟房东说好。”


    这玩意会把墙壁给糟蹋的不像个样子,满墙的洞。


    高文文就说:“不行就买吧!这么着好照看。”


    肖家有这个经济实力,那桐桐就不管了。


    第二天去医院,先去看了肖若。


    白云就在外间坐着,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发出来肖若会暴躁的撵人的,这对伤情非常不利。


    在桐桐进来之后,白云的视线就追着她。


    肖欧守在里面,见桐桐进来了,就起来了,“药吃了,又睡了。昨晚倒是没喊疼,睡的还行。小解了三次,大解了一次……昨晚睡前,尿了也没知觉,是我看了才发现的。今早就感觉说是想小解……”明显是好了。


    桐桐很诧异,再是没想到留在身边贴身照顾的会是她。


    肖欧苦笑了一下,“生她的时候,我都七岁了。也给她端过尿,擦过屁股的……”


    桐桐点点头,“她能睡就叫她睡,能睡就最好了。把前期最难接受的一个状态,叫她睡过去,叫身体慢慢的修复。暂时别动,能动的时候我告诉你。但是像是脚和小腿,还是要经常给挪个地方,老压着……也会长褥疮。”


    我记下了。


    看确实都正常,她从里面出来了。


    白云一直追到外面,在走廊了叫住了桐桐,“对不起……那天不是有意的……”


    桐桐继续走她的。


    白云又追了两步,“你姥姥受了刺激,中风了……如今在中西医那边……”


    关我屁事!


    “老人家康复……”


    桐桐站住脚,回头看她,“有康复中心呢,管吃管住管治疗,要我推荐吗?”


    白云嘴角嗫嚅了几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没几天,就听说白姥姥被送到城郊的康复中心去了,住的是六人间的病房,一个房间一个护工,可长期托管康复……


    第1208章 心有繁花(75)


    白云跟肖允是不会离婚的。


    这个婚没法离!


    肖若躺在那里,敢问哪一对父母能为自己的事纠缠不休?此时,什么都别想,先管孩子吧。


    三两年能痊愈,那是大夫的话。


    可在痊愈之前,什么可能都有。怎么可能大夫说没问题,就完全相信真的会没问题。这可不关是哪个大夫说的,谁说的也不行。便是大罗神仙下保证,也是无用的。便是真的能恢复的很好,也真的活蹦乱跳的,那也得操心。这一辈子都得为这个孩子悬心,不能负重,不能做危险的动作等等。甚至都要考虑了,结婚以后,这生孩子行不行?会不会造成其他的危险。


    别说是截瘫了,便是一个感冒,她不彻底好了,你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发烧呀?


    父母的心态,不外如是。


    肖允谦不叫白云在这里守着,她在这里暂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扰肖若的情绪,他朝外指了指,示意她出去说话。


    白云跟出来,低着头,眼泪又往下掉。


    肖允谦厌烦的不行,但还是耐着性子,“你回去做点汤汤水水,给送来也行!或是,每天来取一下脏的衣裳被褥,要么单独买个洗衣机单洗,要么就手洗,然后晾晒熨烫,得随时有更换的……昨儿桐桐说可以自己做一种什么衣服,躺着的人好穿好脱……你回去琢磨琢磨,或是找裁缝给做去……你坐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呀?”可亲妈不盯着,我怎么知道肖欧背后怎么对肖若的?


    肖允谦一看就知道她担心什么,冷笑道:“现在担心了?那你妈那么对桐桐,也不是背着你的,你怎么就不管呢?”


    白云:“……”这是什么混账话?“那我妈就是那种人,她是诚心的吗?那个时候谁家养孩子那么精细呀?追着撵着孩子打的,把孩子吊起来打的,半夜叫在外面罚站的,少了吗?教育的方法不同罢了!就那么管着,她不也成才了?孩子不理解就算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你妈不是诚心的?”肖允谦就不废话了,“那你回去照顾你妈吧!”说完转身回病房了,直接将门给关上了。这说的什么屁话,是有粗暴的对孩子的。但也得是孩子犯了大错了,那那么个孩子,犯过什么错呢?


    白云:“……”她缓步走出去,坐在户外的长椅上,只觉得叫人冷的发抖。


    自己错了吗?错了吧!大家都说自己错了,那自己应该是错了。


    可谁没年轻过呢?


    谁一路走来不犯错呢?


    只是有些错犯了,不得不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便也一步一步的错了下去。若是可能,她也希望当年跟老林好好过,好好的养大一双儿女。真要是如此,现在该是什么样的日子呢?儿女都成人了,也都成才了。公婆住在山上,除了过节可以不用碰面。老林这人轴,但却是个事少的人。心思除了工作,也没别的事。在外面那些花花事,他是嗤之以鼻的。


    到了自己这个岁数,儿子的前程无量,女儿成了人人吹捧的名医,丈夫也许真能成为功臣,将来老了,是不是也有一天,住在山上,妻凭夫贵,成为人人尊敬的人呢?


    她想,可能当初只要不犯错,就不会离婚。只要不离婚,哪怕在婚内做个爱美却不完美的母亲,孩子们也不会去怨恨。或许会有抱怨,却不会怨恨。好似,只要母亲在家,只要母亲能陪伴,对孩子来说,这就足够了。


    可若是如此,肖若这个孩子,就当真是混账的很了。


    自己这个妈,对她哥哥姐姐来说,是失职了。但是对她,又何曾有一点亏欠?这混账竟然在自己面前寻死!


    我就是对不起所有人,可我对得起你。


    她坐在这里,思虑万千。那每一滴眼泪,都是心底泛起的苦涩。


    桐桐远远看见了,绕道走了。这件事对白云的打击有多大呢?反正远远的看了一眼,发现白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短短几天功夫,两鬓便隐隐有了白发。


    没必要靠近,没必要纠缠,彼此如陌路,生死不往来,关系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她看见了白云,白云也看见了她。


    白云追着桐桐的背影,看着她被一个很气派的人很热情的远远迎过去了。她这几天进进出出的,也听说了,有好几个癌症的患者,经过半年的治疗,病灶已经快要找不见了。


    而那位热情的迎接桐桐的人,好似是哪个部门的领导。


    他们进了保健楼,良久之后,她才收回视线。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真的是个心里长着牙的人。她把所有的不满都藏着,拼命的长本事,要成功,为的应该就是给自己致命的一击!


    这是报复!报复她的亲生母亲。


    她站起身来,身形晃动了一下,这才缓缓的出了医院的大门。无暇伤心,无暇去想跟之前的子女的关系之后该怎么办,躺在那里不能动的那个,依旧是她生活的重心。


    大街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来去匆匆的人。


    一个人走在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带着二十来岁的女儿,在路边转悠。女儿手里举着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着。女人一边抱怨着,一边又无奈的给抽了纸巾塞过去。


    以前不觉得如何,到现在了,才觉得对这些她有多渴望。自己有三个孩子,要是都好好的,这个时候,应该带着他们上街,疏寒帮着拎包,她带着桐桐和若若,出入各种商场,买衣服,买化妆品……


    这么想着,她不由的驻足笑了。直到周围都是喇叭声,交警急匆匆的赶来,搀扶着她过了马路,喊了一声:“阿姨,这边走了……走路要小心……”


    小伙子三十多岁了吧,能看出满脸的胡子茬和那一道道沧桑的痕迹来。


    他喊自己阿姨?


    带着这份愕然回家,对着镜子,她自己都愣住了。抬手摸了摸鬓角的白发,然后颓然的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白云病了,发起了高烧。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烧迷糊了,睡了又醒过来,嗓子干的像是要冒烟,可却无一人给自己倒一杯水来。从若若出事,一直没怎么好好的吃饭,也一直没踏实的睡过一个实在的觉了。


    转头看了床头柜,凌晨三点多。


    再看看手机,没有一个未接电话,倒是有几条短信,不是通信公司的,就是天气预报。再没别人了!


    此时再想,年过五十,这一生还留下什么了呢?


    她坐起身来,从手机的通讯录里寻找,找出一个标注着韦老师的号码,然后打了过去。


    响了一声,再响一声,一声接着一声,直到第五声,那边才接起电话,含混的喂了一声。


    “韦德!”这一声她喊的咬牙切齿。


    那边的男人愣了好一会子,“谁呀?”


    “白云!”


    谁?


    “白云!”


    白云是谁?


    这一问叫白云瞬间白了脸,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那边的男人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想起来了,他坐起身来,将电话回拨过去:“白云?”


    白云冷笑,“想起来了?”


    韦德靠在床头,一脸的莫名其妙,“找我有事?”一个分手二十年的人,再度联系,这都五十岁了!倒不是说怕纠缠,纠缠不起来的。这个女人再嫁的很好,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所以,他才回的电话吗?“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不为难的话,你说就是了。”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当年,你害惨了我!这些年,你什么都不提,这就算是过去了?”


    韦德点上烟,皱眉:男欢女爱的,这种事非要说谁害惨了谁,那还真就说不上来。


    但一般这么找上来算后账的,他嗤之以鼻,“你要多少?开个价儿。”


    “一千万。”


    多少?


    “一千万!因着你,我这二十年过的什么日子你根本就不知道。而今,我五十了,因为当年的事,到现在我都没有保障。”


    这就跟今儿突然屁多,责怪前年某一天吃的豆子有点多是一样的。自己是钱多,但绝不是傻子。


    他轻笑一声,“睡癔症了?那就等睡醒吧?!”


    白云气道:“别觉得我现在拿你没办法,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当年我父母没能耐,你弃如敝履便罢了!而今我的……”


    你的什么?


    白云心说:我的儿女都不是轻易谁能招惹的人了……


    可话到嘴边了,还是咽下了。这么说,太伤体面了。


    白云就道,“你给我记着,从今往后,跟谁但凡提我一个字,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韦德突然觉得,人家怕真不是要钱的,该是自己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传到她的耳朵里了。他就说,“你放心,我这人向来采花不败花。”


    采花若败花,人人皆可杀。


    白云赶紧挂了电话!然后起身,看着黑漆漆的窗外,眼泪又不由的下来了:别管他们信不信,但是作为妈妈,不是不爱他们。


    不是不爱他们的!


    真的!他们每一个,她都是爱的。


    然后,桐桐一早就接到一条短信:在你的心里,我或许是个糟糕的母亲,不曾好好的履行做母亲的职责。但是,桐桐,我是你的母亲,你是因为我才来的这个世界上的。我很抱歉,在遇到生活的种种不如意的时候忽略了你,但这不意味着我不爱你。成人的世界里,有太多的无奈;为人父母也有年轻的时候,而年轻就意味着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你可以不原谅我,也可以继续恨我,但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那么多矛盾的感情里,爱一定是在的!


    第1209章 心有繁花(76)


    放假了!要过年了!


    别人的不开心,影响不到自家。肖若的事只能如此了……兄弟姐妹没长在一起,真诚的关心是有的,但没有那么些时间做积淀,想要谁为了她牵肠挂肚,其实也难。能给予帮助的时候绝不吝啬,但除此之外,好似再没有其他。


    至于白云的短信,桐桐收到了,林疏寒也收到了。收到之后都删掉了,她的话真的也罢,假的也罢,世上没有如果,时间不能倒流,就这样吧。


    只要不凑上来纠缠,就叫这个人慢慢的从生活里退出吧。


    要过年了,都放假了。


    但是呢,像是林疏寒这样的,过年得换着值班的。他尽量把班放在年前,过年期间,他能轻松几天。


    四爷呢?得回家去了。两人上商场给买了衣裳,又买了一些年货,约好了回头上林家和孟家拜访的事,就先回了。


    桐桐干嘛去呢?喊吴树:“师兄,采购年货了。”


    自家只需要一点,过年得去山上,也就不用做很多。所以,这个采购真就是给师父那边采购的。


    吴树被抓壮丁了,什么活鸡活鸭活兔子,我的天呀,厨房被堆的满满当当的。


    他就嘀咕:“……叫哪里的大师傅过来帮厨几天就得了,你别在那里折腾了,成吗?”放着病人不瞧,待在厨房当厨子,怎么想的呀!


    桐桐哼他:“腊月和正月,也该大夫好好歇着了。不是急病,谁这个时候找大夫?是急病的,也不往家里送,不都去医院吗?谁还不图个吉利了。忙什么呀?快来帮忙,我要炖兔子了。”


    哎呀呀!血呼啦的,我可不看。


    桐桐将兔子递过去,“号过脉的,不信你试试,是不是五脏和谐,是个特别健康的兔子。”


    变态!他才不去号脉,只将兔子的脸扭过来,“有点受惊过度,要处理就赶紧处理,要不然伤了肾了。”


    然后跑了。


    姚芳回来的时候,满院子都是香味。桐桐从厨房探出头来,“您回来了?”


    “回来了!”怎么还进了厨房了?进去一看,好家伙,这是样样都备齐了。她顺便洗了手,抓了一个鸡心尝了尝,而后不住的点头,“好吃。”


    是吧!


    “我把这都冻上,过年家里肯定客多,招待人是个麻烦事。冻好之后的,上锅蒸着,四十分钟出锅,怎么都能凑一桌菜。”


    姚芳可是阿弥陀佛了,“我回来才准备置办呢!别的人常年请着在外面吃,咱自家人来来去去的,老去外面吃也不合适。我每年都得找单位的后厨……”


    为的就是亲近的人留饭,不好去外面。吃什么无所谓,留在家里吃饭,这是个态度问题。


    桐桐把各色的蒸碗都上了锅,吴树就在外面喊:“师妹,师父叫了。”


    嗳!来了。


    姚芳朝外指了,“赶紧去。”


    围裙都没解,直接跑了。姚芳又拿了鸡爪,吃了一个,再吃一个,真好吃嗳!三尝两尝的,一盘子不见了。她赶紧招手叫司机,“再买点鸡爪,快!”这个多做点,估计都得爱吃。


    司机跑去了,正堂里很安静。


    是!正堂里很安静,孟老取了两个匣子,递给两人一人一个。


    什么呀?


    吴树欢天喜地的打开了,特别大声的喊着:“谢谢师父。”


    桐桐伸手接过来,跟着打开,有些沉手,是金子吧。


    还真是金子,没有什么造型,就是金条,一人两根。


    这是什么意思?


    吴树低声道:“赶紧的,压岁钱。”


    这是压岁钱呀?这可太沉手了。


    “谢谢师父。”桐桐将匣子装起来,“回头我就买个保险柜去。”


    “嗯!留着,等闲别动。”孟老说着就叫桐桐近前来,“几个癌症的患者我都去看了,恢复的很好……”


    正说着呢,就听到门铃声。


    吴树跑出去开门去了,姚芳从厨房探出头来,结果进来的是刘柏,还有一个男人。


    吴树喊:“师父,是刘院长来了。”


    刘柏点着吴树,“你小子……用得着的时候,就喊师兄。用不着的时候,就又成了刘院长了。”说着就朝里面走,看见姚芳了,“嫂子也在。”


    “刘院长快里面请。”


    桐桐就从里面迎出来,“领导来了。”


    “你最坏!”刘柏点了点桐桐,笑道:“老师呢?”


    在里面。


    桐桐把位置让开,抬头看见笑的如同太阳花似得中年男人,她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下,客气的将人把里面让。


    刘柏求上门,是替别人求的。他跟孟老介绍,“老师,这是韦总。”


    孟老点了点头,“坐。”


    刘柏示意韦总坐了,这才道:“老师,韦总给咱们医院捐赠了一批最先进的医疗器械,价值两千万……”


    怪不得呢。孟老就看了这个韦总一眼,“身体挺好的,若是能修身养性,身体会更好。”


    韦总就奉承,“您老神了,是!晚辈身体还好。身体不好的是家母。”


    为母亲求医,为了求好的大夫,下了血本了。两千万!


    孟老点头,“病历呢?”


    韦总连忙从包里取出病历,双手递过去。


    孟老接了过来,这是全英文的病历。附带着翻译版本的病历,孟老都一一看过了,而后眉头紧皱,递给了桐桐。


    桐桐将翻译过的递给吴树,自己拿了原版的看。


    看完了,眉头也不由的皱紧了。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病人有些特殊,她是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一个七十二岁的老太太,换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的心脏,这个女孩是华裔,人种一致,各方面匹配,然后就在国外做了心脏移植手术。


    手术之后半年了,排异反应特别大,老太太坚持要回来,说是死也要死在国内。


    回来之后,她这个情况,其实就是随时都得丧命。


    这种事情来找中医干什么?


    孟老将病历放下,不言语。


    刘柏不安的动了动,给桐桐使眼色求助。


    向我求助也没用呀!器官移植,这个中医反对的呀!不仅中医伦理上反对,而且中医的理论上来说,也是坚决反对的。


    师父不说话,桐桐就说了,“您也是懂中医的,这种事中医是医不了的。咱们讲精、气、神,事实上,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是身体的一部分,它带着独有的精血,带着独有的气息,也带着独有的神。”要么说狗肉贴不到羊身上呢?换成人也是一样的,“肉得是自己长的,一定得带着自身独有的东西。”


    不是自己的,肯定长不住。


    吴树就接过这个话,“西医是西医理论,这跟中医是两套东西。他们认为排异了,那就想办法控制这个排异,强迫身体去接受一个不属于本身的东西。这样付出的代价便是破坏身体原本的营卫系统,就是说,这个人几乎失去了自身免疫力。若是没有自身免疫力,那必然多病,活的提心吊胆……这种情况,中医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中医讲究伦理,有违伦理的便在不医之列。医不得!”


    桐桐心里点头,中医自来有规矩,像是医不叩门,就是说不主动找上门去给人看病;也说,不信者不医之类的规矩。其实还有一条,那便是:不治之人不医。


    此人病入膏肓了,五脏六腑枯竭了,你非要用非常规之策将人留住,这在中医看来,便是不该。


    像是很多的科学设想,说是把人和机器连接,身体若是死了,大脑不死,这算不算人还活着?


    诸如此类,在中医看来,便不合伦理。


    还有类似这种的器官移植,中医自来不支持。若是得死的人不死,那本不该死的人就危险了。


    她就说,“举个例子,就比如,国外有科学家发现,年轻的脑细胞若是补给给老年人,能够叫老年人保持活力。”她嗤笑一声,“这在他们的研究里或许是新鲜事,可咱们几千年的历史告诉咱们,这不稀奇。古来帝王追求长生,便有很多的道士炼丹,用什么炼丹呢?用童男童女炼制丹药。还有一些想青春永驻的,用妙龄少女来炼丹……你返回去去想,其道理不是一样的吗?而咱们把这种道士叫什么?叫妖道!他们所行也叫邪魔歪道。”


    说着,见那位韦总的面色不好看,她就说,“当然了,这个例子不好听,但其实就是如此。”


    若是将此种医疗法子彻底放开,这个世界得多可怕。


    她将手中的病历放在那位韦总面前,“既然是西医治疗,那就还用西医的法子。免疫力差,那就多注意。中医……真的无能为力。”吴树跟着把手里那一份放过来:“你看别的中医有没有法子,反正……我们是没有法子的。”


    韦总苦笑,“两位大夫,我跟两位保证,心脏的供体来源绝对正规,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如今,受了那么大的痛苦,手术已经成功了。我听说了,癌症病灶都能控制,进而清除,这般的医术,中医一定会有法子的。”


    吴树摇头,“肿瘤之所以能控制,那是因为它是邪,是毒,是外来者。只要扶正,自然清毒!可韦总啊,移植来的,在整个身体看来,它就是外来者。同样,在中医大夫的眼里,它也是外来者……”


    这?当真不行吗?


    韦总站起来,对着孟老鞠躬:“孟老,医家慈悲,还请您救命。”


    大过年的,这么堵住人非要看病,奈何?


    孟老起身,直接上楼了,只留下两个字:“送客。”


    刘柏惶恐的起身,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吴树给刘柏使眼色,先把这个弄出去再说。


    刘柏拍了拍韦总,“先走吧。”韦总朝楼上看了一眼,不得不离开。


    桐桐这才返身上了楼,孟老问说,“这种病该怎么治?”


    “反向则可。”身体不外乎正邪两道力,有外邪来了,压下身体机能的生气,以达到另一种平衡。虽然身体弱了,但确实可活命。


    但这开出的药,必然得是毒药!


    这对于中医而言,是一种新的挑战!


    第1210章 心有繁花(77)


    刘柏去而复返,来请罪来了。


    站在院子里不敢进去,桐桐递了卤鸡爪,“您尝尝。”


    刘柏朝上指了指,“生气了吧?”


    “知道您为难。”桐桐就笑道,“师父还不知道这个呀?这么大的手笔,不是您不拒绝,是医院不拒绝。偏都知道您跟师父的关系,不是您来别人更不敢登门了。”


    会说话!必然也帮自己说好话了。


    刘柏把鸡爪接了,一边往里走一边吃,进去之后,吴树递了纸巾,他用餐巾擦了手和嘴上了二楼去了。


    “老师。”刘柏乖的很。


    孟老没给好脸:“下不为例。”


    刘柏赶紧道:“两千万呢!谁不为五斗米折腰呢?”


    孟老哼了一声,“送来的不是两千万,是摇钱树。一台机器,天天的用,天天的查,查哪个不用钱呢,对不对?”


    您看您这么一说,感觉西医都该杀一样。这不是诊断手段吗?便是中医,有几个敢只靠着诊脉就下诊断呢,“您这话挤兑挤兑学生就行了,出门可别去说去……”


    哼!


    刘柏正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听桐桐在下面喊:“师父,吃饭了。”


    “老师,吃饭了!您闻见了吗?可香了。”


    那就吃饭!


    吃了饭,桐桐把做到的熟食都给刘柏带一份,“回去给家里尝尝。”


    行!带着了。


    姚芳心里就点头,晚上回去跟孟军夸桐桐:“真是会办事。刘柏把事办坏了,正不知道怎么下这个台阶呢。她走的时候东西一送,还说是给各家的师兄都备着呢。把刘柏跟其他的师兄弟放在一个台阶上,当时刘柏走的时候可高兴了。临出门,桐桐还说,‘年前想做莲子糕,师父出门给老朋友拜年要带的,没找到好莲子,您有路子没有,若是有,给送些来,几十斤不嫌少,百十斤咱也要’,就这么点事,谁买不来呀?可刘柏就很高兴,一个劲的问还要什么。她又是山楂、山药、茯苓这些乱七八糟的要了一堆,我瞧着刘柏走的可高兴了,说明儿一准来……你瞧瞧,这来来去去的,这点事就过去了。”


    孟军放下手里的书,这是说桐桐办事很有圆润。


    圆润好啊!圆润的人在某些圈子里才能如鱼得水。


    孟军就问说,“之前我叫你准备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了,怎么了?


    “金家来拜访的事,得提前预备。”


    预备着呢,“我订好了酒店,给师兄弟们都通知到了。给小金的见面礼,那都是我千挑万选的。小金那气质,就跟谁家的贵公子似得,怎么打扮都是好的。我专门给订做了衣裳,这些不劳你操心……”说着就觉得遗憾:“这也就是爸爸给收做徒弟了,这要是叫我先碰上,我就给咱家儿子抢回来……”少胡说八道!


    “在家里说说嘛!”姚芳给脸上抹油脂,然后对着镜子,“你看看,我脸上的皱眉都几乎是淡了……你说她得多灵性呀,哪个中医也没朝这个方向钻研呀!她就想到了,你看看我的气色……”


    看见了!脸皮子红白红白的,还针灸了,脸上的皱纹想淡化也没那么容易。他哼了一声,“不务正业。”回头还得大师兄说她。


    “谁说不务正业了?大嫂不知道有多喜欢。”姚芳再给脸上护了一层,“您还不知道吧,有几位夫人正找我呢,说回头帮着引荐引荐。我们女人的事,你别管。大家都是懂规矩的人……”


    说着就道,“桐桐以前的那个后妈,你知道的吧?”


    嗯!知道,怎么了?


    姚芳凑过去,低声道:“……司法那边……那个谁,他的夫人我最近联系上了,一起吃过两顿饭了……”


    孟军就看她,“这事你别管,过了人家的手不好。”


    哦!那就不提了。


    孟军心说,吴树早办了。这小子属于民间流派,结交五湖四海,交往各行各业,看着可憨厚了,可其实呢?滑溜着呢。


    大年三十,桐桐和吴树给师父拜了早年,两人才各回各家。


    而孟军和姚芳也回来了,姚芳给两人准备了过年的衣裳,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好几套,给两人放到车上,送两人离开。


    桐桐没能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接林疏寒下班,然后开车上山。


    林疏寒一出单位就看到桐桐站在外面挥手,“在车上等呀,出来做什么?”


    “说是三点下班,现在都三点十五了。”桐桐抗议,“都大年三十了,怎么还延时呀?”


    碰见个非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领导,多扯了几句而已。林疏寒跳过这个话题,问说,“斯业没打电话来?”


    “打了!那边过年跟咱们不一样,忒的有仪式感了。得大扫除,得贴对联……包饺子,放鞭炮,且忙着呢……”


    是呢!在林家是没有这些的。


    可不!到了上山,布置的挺隆重的,但这都是工作人员干的。家里有年夜饭,但都是后勤食堂帮着做好的,连饺子都包好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饭菜正上桌呢。


    林溪源哈哈大笑,“估摸着改到了,果然,刚好赶上年夜饭。”


    鲁高工过来接两人的大衣,“快!洗手吃饭。”


    林有渠从客厅出来,“路上堵车吗?”


    “都大年三十了,街上都空了,哪里还堵车?”桐桐说着,就去厨房里洗了手,顺手从餐桌上抓了黄瓜条吃,“方苒呢?怎么不见?”“姐,我在呢。”林方苒端了橘子从侧厅出来,“爸知道你们要回来,专把橘子给放暖气片上了,温热的,一会子就能吃了。”


    桐桐这才想起,“等一下……带的东西忘车上了。”


    林疏寒出来喊:“你别跑了,我出去拿。”


    也行,“哥,拿黑色袋子的!都拿下来。”


    林疏寒都给拿下来了,桐桐在玄关接了,往客厅带,然后在袋子里翻腾,有两套高定的呢子外套,“爷爷,黑色的是您的,您试试。”然后又拿了藏蓝色的,“爸,这套是您的,我觉得这个洋气……”说着就问方苒,“你觉得呢?”


    “嗯!颜色看着很高级。”


    是吧!


    桐桐又拿了一件米色的递给她,“你试试这件,今年好似就流行这个颜色。我瞧着好,但我这职业,穿这种颜色的太容易脏了,你穿吧。”


    “给我的?”方苒不好意思,还是接过去,“肯定合身。”


    桐桐又拿了酱红色一件大衣给鲁高工,“奶奶,这是给您的。”


    呀!这个衣服的样子很大气。


    桐桐就笑,这衣服本钱并不大,只看谁订了。有交情真就是一点成本钱!这不,过年就不用费心准备礼物了。


    又有各自尺码的皮鞋,替林疏寒准备的,送给家里人就得了。


    林疏寒站在边上就笑,桐桐将鞋递过去,“我哥给的钱,我帮着选的。”


    真是有心了,尺码刚刚合适。


    鲁高工给林溪源整理,“是看着精神。”


    桐桐站在林有渠身后帮着把衣领肩膀拉平整,“爸,您看呢?”


    林有渠就笑,“回头科技部开会,我穿着去。”


    合适。


    因着这礼物一送,好似过去的事都揭过去不提了。


    年夜饭吃的欢欢喜喜的,桐桐喝了一口果汁,电话响了,是大师兄。


    她起身去客厅接电话,柳权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有你大嫂子准备这些东西,你浪费这个时间做什么?”


    “我听说再过半个月您得跟着出访俄国国,那边的气温您查了吗?保暖得注意了。那边比京市的温度还低十来度,跟着过去,脚脖子钻风不?知道您不爱穿靴子,嫌弃脚腕不舒服,这双您试试,那皮子是我选的,可轻便了,也不拘束……”


    瞎浪费时间!柳权就说,“那赶紧吃饭去吧,小金哪天拜访,时间敲定好,你要告诉我。”


    好!


    挂了电话,柳权双脚踩在地上动了动脚腕,柳大嫂就说,“怎么样?舒服吧!我怎么没想起来,叫人在上面想想办法呢。你说这孩子得多贴心呀。东西不在贵,难得的是这一份心意。要我说,对你这个师兄,比对亲爹也不差。”


    但给亲爹订了一件衣裳,亲爹是很高兴的。很用心的回房将衣服给挂好,这才出来。桐桐正歪在沙发上看春晚,腿上盖着疏寒的外套,跟她奶奶笑呵呵的说话。


    他就问说:“明儿要去给孟老拜年?”


    “师父说不用,先紧着别的要紧的地方跑。”桐桐一边吃橘子,一边道,“我得去几个老师那边一趟……”而后了看林疏寒,跟林有渠说,“或者您要去拜访谁,我可以调整时间,跟哥哥和您一起去。”


    林疏寒在心里笑,把柚子肉递给桐桐。


    林有渠更高兴了,“好!那你们跟我去拜访一些故交。”


    好的!


    桐桐又问林方苒:“你呢?一起?”


    林方苒手里拿着香蕉,一口一口的咬着,然后摇头,“我就不去了……”去了人家问起妈妈的事,自己怎么做答?不外乎更尴尬罢了。其实不光是在外人面前会尴尬,就是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感觉也挺尴尬的。


    怎么说呢?其实最没给自己脸色看的就是姐姐了。从没有给自己一个脸色,或是一个语言暗示表示她不喜欢自己,便是彭唯宽也没有她做的合格。她会记得过年了,给自己这个妹妹买一件衣服,会记得自己的鞋码,这都是彭唯宽没有给予过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她给予了,自己却这么难受呢?


    心里正想着呢,面前又被塞了红包来,还是姐姐的声音,“都拿着,一个是哥给的,一个是我给的,拿着买你喜欢的东西……”


    厚厚的两个红包,就像是两座大山,重重的压在一个叫做‘良心’的东西上,叫人好生难受!
图片
新书推荐: [综英美]我女朋友不可能毁灭世界 从逃妾到开国女帝 [西游]哪吒善良,但素质不详 龙傲天救赎美强惨后 小满的人间 兄长过来 心机美人上位后,玉郎他自我攻略了 和假嫂子疯狂互演 大宋第一女皇 [综历史]我有皇位要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