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哥!燕哥!”余裕叫他:“来碰一杯!”
“你俩别谈恋爱了行不, 来一起玩儿啊。”洛崎说。
燕煦都跳起来了:“祁哥!洛哥他们说你得过世界冠军?真的假的!你快和我说说!”
祁衍和燕习对视一眼笑了,他伸手,燕习拉着他起来, 两个人走进了热闹里。
本来是跨年的,结果一帮人全喝多了, 喝到最后各自摸着回到了各自的睡袋。
零点的时候, 一群人已经睡得昏天黑地了。
祁衍难得喝这么多,他一般胃病不会喝酒,但真玩儿上头了, 也拦不住他。
燕习中间问了好几次祁衍难不难受, 少喝点儿,祁衍嘴上应着, 实际燕习一眼没看见,就几杯又下肚了, 最后也成功喝多了, 都是被某人撑着才回了睡袋。
祁衍中间被冻醒了一次, 感觉身上架了东西, 压得他不舒服,祁衍一脚踹开,听见像是燕煦的声音嘟囔了句什么。
祁衍嫌冷,迷迷糊糊,下意识循着有温度的地方缩, 鼻息间是带着浅浅的雪松薄荷香。
他感觉有人圈过他肩膀, 安抚般拍了拍。
祁衍没了动静,安心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祁衍是被电话吵醒的,耳边铃声不停响着。
“谁的手机?”有人迷糊问。
祁衍蹙着眉, 眼睛也睁不开,来回摸着手机,却是摸上了带温度的皮肤。
“别动。”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祁衍还没回过劲儿,模糊说:“我手机。”
他感觉旁边的人拉开睡袋拉链,出去找了会儿,又回到祁衍旁边,低声说:“李鸣。”
祁衍蹙眉,从燕习手里拿过手机,一划拉,接了电话:“喂?”
“祁哥,林琰出事儿了。”李鸣说。
祁衍总算睁开了眼,眉心蹙得更紧了
“我是真没办法了祁哥,我也不想打扰你,但我联系不上他父母,他现在在医院需要做手术,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儿的。”李鸣着急说着,他身边还有医护人员的声音。
祁衍神情有片刻茫然:“怎么回事儿?”
燕习去洗漱完回来,就看见祁衍叫醒了陈教练,两个人说着什么,表情都很难看。
“怎么了?”燕习问他。
祁衍顿了一秒才说:“林琰出事儿了,挺严重的。”
“我过去走一趟。”陈教练套上衣服,看了眼祁衍身后的燕习:“你……”
祁衍说:“我就不去了。”
本来其他人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个差不多,一听见林琰的名字,队里的人陆续坐了起来,发懵看着祁衍。
“林琰?我没听错吧?”
燕习沉默平静看着祁衍。
祁衍看不出着急,顶多算有点儿懵,神情也很茫然,陈教练往外走。
祁衍叫住了他:“林琰家里情况比较复杂,如果还是联系不上他父母,及时和我说。”
陈教练沉默了几秒,嗯了声。
“我们也去走一趟吧。”燕习开口,和祁衍说。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眼,只见燕习已经拿过衣服,递给了祁衍。
“走吧。”燕习递给祁衍衣服。
祁衍顿了下,接过衣服穿上。
洛崎刚睡醒,还懵着,他下意识叫祁衍:“祁哥,你还管他干什么,他……”
陈教练抬手阻止了他:“走吧,我们一起去走一趟。”
祁衍他们这边到医院要两个多小时,到的时候,林琰还在观察室。
门口站了一堆人,都是林琰的助理,商务经理,保险公司的人,各个穿得西装革履,还有就是他的经纪人李鸣。
祁衍到了,李鸣刚打发保险公司的人离开。
“祁哥。”李鸣过去,扯着嘴角苦笑了下:“好久不见。”
祁衍拍了拍他肩膀:“他怎么样?”
“颅内血块压迫眼神经,得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但是我联系不上他父母。”李鸣蹙眉说。
李鸣虽然是林琰经纪人,跟了林琰也这么多年了,却也不清楚林琰父母的事情,只是有个联系方式,平时节假日的时候,也从没见过。
祁衍拿出手机,翻着通讯录,打着电话,连着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病房里,林琰脸色灰白躺在床上,他似乎瘦了很多,躺在床上薄薄一片。
陈教练他们也赶过来了,都气喘吁吁的。
“怎么回事儿?”陈教练蹙眉问李鸣:“你说他去滑野雪了?你们教练,公司,还有队伍没人管管他吗?”
“真出事儿了啊。”洛崎看见林琰,才小声嘟囔了句。
余裕他们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开什么玩笑?”陈教练说:“什么叫队伍没了?”
“当初小林执意要退出河北队,得罪了商务,后边他想进二队。”李鸣无奈说:“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儿,他就一直拖着,哪也不去,至于比赛,上个月去加拿大那场,他情绪不对,发挥失常。”
祁衍蹙眉。
“好几家媒体联合起来下黑稿,本来能去的队伍,现在也不敢要他了。”李鸣头疼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这半年状态一直不对,直到半个月前,他背着我们一个人跑去了日本。”
李鸣迟疑了下说:“他去了圣域滑雪场。”
面前一帮人懵了,圣域,是当年二队出事儿的地方,也是祁衍受伤的地方。
“他本来因为上次比赛失误,就在进行封闭式训练。”李鸣说:“在圣域摔下了滑雪台,陷入了昏迷,其实已经昏迷很久了,本来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顶多半个月就醒了,但昨天晚上情况突然变糟,说是有血块压迫眼神经,得动手术,还得家属签字。”
祁衍听到圣域的时候,眼皮才抬了下,他转过身,接着打着电话。
陈教练他们隔着玻璃看了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到底都是陈教练带起来的孩子,就算林琰不在二队了,他嘴上埋怨,当没这个人,但到底还是为林琰现在的成就骄傲的,又怎么可能舍得看林琰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还是犟脾气。”陈教练低声念叨了句。
林琰的情况比较复杂,祁衍刚才去问了医生,刚送进来的时候短暂休克,腿也骨折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他脑子里的血块得及时动手术。
祁衍电话好不容易才打通。
“何助,伯父在吗?”祁衍靠着墙说:“林琰这边出事儿了,受伤了在医院,要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祁衍都气笑了。
“是家属签字,直系亲属签字才能做手术。”祁衍沉默了两秒,咬牙说:“开庭了也能休庭,什么大案子,比自己儿子命都重要。”
祁衍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怎么样?”一圈人问他。
祁衍蹙眉:“不确定能不能来。”
“都休克了,半条命差点儿撂那儿。”陈教练蹙眉说:“有这么当爸的吗。”
祁衍没说话。
林琰父母在他还小就离婚了,母亲后边嫁去了英国,林琰父亲也有了新的家庭,两边家庭对于林琰的状况,几乎是不闻不问。
林琰以前有次在滑雪队也是出事儿了,但没这次严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当时也是昏迷,祁衍根据进队的资料,又联系了朋友,才拿到林琰父母的联系方式,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林琰家里早没人了。
祁衍目光顿了下,看向玻璃窗内病床上的男人。
林琰眼睛都还没睁开,意识还处于模糊的阶段,氧气罩下,他不断呢喃着什么。
祁衍他们还没办法进病房,医生进去给林琰检查身体。
出来的时候,医生说:“你们谁是祁衍?”
祁衍顿了一秒说:“我。”
“刚才病人转达,让你来签字。”医生说。
直系亲属不在的时候,病人如果意识清醒,是可以委托朋友来签字的。
“这不合适。”祁衍下一秒就说。
“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医生不耐说:“病人都伤成这样了,手术马上就要做。”
祁衍下意识看了眼,站在人群外的燕习。
燕习朝他点了点头。
祁衍犹豫了下,拿过笔,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去准备手术了,祁衍去了燕习旁边。
燕习看着玻璃窗里又陷入昏迷的男人,面容平静又有些复杂。
“饿不饿?”祁衍走到燕习旁边说:“我带你和燕煦下去吃饭?”
燕习沉默良久,才收回视线说:“不用了,我先带燕煦回家,你在这儿守着吧,有事儿联系。”
祁衍愣了下。
说完燕习转身离开了,燕煦看了祁衍一眼,也赶快跟在燕习身后走了。
到停车场,燕煦沉默在燕习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他虽然小,但是刚才的场景,他大概也看出点儿什么了。
“哥。”燕煦小声叫他。
燕习嗯了声:“怎么?”
“真回家啊?”燕煦说:“我自己坐地铁也能回去,你要不在这儿陪祁哥吧。”
燕习沉默着,开了车门:“进去。”
燕煦哦了声,钻进了车里。
下一秒,不远处传来声带笑的声音:“你俩回家不带我?”
燕习眼底微愣,再回头,就看见祁衍喘着气,从楼梯间跑了下来,笑着跑到他们面前。
“还好赶上了。”祁衍拄着腿说:“你们刚才给我一种,家长把小孩儿丢幼儿园的感觉,信不信我哭给你们看。”
燕习还在看着他。
燕煦先反应了过来,笑着赶快从副驾驶出来,给祁衍让位置:“祁哥,你和我们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我去哪?”祁衍进了副驾驶:“可累死我了,一会儿车上点个外卖,我想吃蒸饺,你俩吃什么?”
燕习垂眼间,微乎其微笑了下,给祁衍合上了副驾驶的门,进了驾驶位,发动了车。
“我想吃灌汤包!”燕煦说。
祁衍又转头看燕习,笑着说:“盛南路回去,有家面包店,我看网上挺多人推荐,要不要尝尝?”
燕习转着方向盘说:“祁老师是想让我吃遍北京所有面包店?”
“嗯哼,先吃一遍,就知道哪家好吃了。”祁衍放下车前镜,整理着头发:“到时候认准了,我就天天给你带。”
燕习笑了笑:“好。”
祁衍晚上和燕习他们在家吃了饭,才收到了李鸣的消息,说手术很成功,还说林琰他父亲派了助理过来,林琰明天估计就能清醒了。
祁衍回复了个嗯,收起了手机,准备去洗澡。
走到门口了,又想起什么,返回来,拿起手机又发了个消息。
【以后林琰的消息都别找我了,不合适,这是何助的电话,有事儿找他,他能联系到林琰父亲。】
发完消息后,祁衍顺便把林琰的联系方式拉黑了,还有他们曾经共同的朋友,现在很少联系的,全都拉黑了。
第42章 042 你说,你是谁哥?!
翌日是开学日, 燕习一大早有早自习,燕煦也要去上课。
燕习一打开卧室门,就看见祁衍顶着一头刚洗完微湿的头发, 上半身就穿了个纯白无袖T,在厨房哼着歌, 嘴里叼着面包一角, 面包机“叮”一声,他拿出面包抹上果酱放盘子里,端到餐桌上。
一中自习比他们学校早, 燕煦早早就起来了, 一身校服,坐在餐桌前, 还在发呆,祁衍把牛奶和面包放他面前, 才清醒了。
“谢谢祁哥。”燕煦说。
祁衍叼着面包片, 抬抬下巴, 模糊说:“快点儿, 别迟到了。”
“早啊。”祁衍注意到燕习,笑着说。
燕习顿了下,走过来,坐在了他对面:“这么早?”
“嗯哼。”祁衍朝燕煦打了个响指。
燕煦说:“祁哥说送我去学校。”
燕习轻挑眉。
“上个月和北体那个项目,一中也有参与, 有几个文件本来打算同城送过去, 正好今儿送燕煦去学校,我直接给送过去。”祁衍说。
燕习若有所思看着两人,点头:“行,路上注意安全。”
祁衍送燕煦到学校, 下车后,他揽着燕煦肩膀往里走。
“哪个女孩儿?哪个班的,带我看看呗。”祁衍敲着他肩膀。
燕煦啧了声:“祁哥,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本来就够闹腾了。”
“什么啊。”祁衍笑了:“欸,你班主任找家长面谈,你不敢和燕习说,拽着我来,我问你个事儿都不说,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燕煦扁嘴。
“我没谈。”燕煦嘟囔了句:“我哪敢谈,我怕我八字还没一撇,我爸妈就找人女孩去了。”
祁衍看着他,挑眉:“真假?没谈?”
“也就。”燕煦犹豫:“朋友,平常聊着天,还有半年就高考了,我也不敢谈。”
祁衍哦了声:“搞暧昧呢。”
“祁哥,你别瞎说。”燕煦拽了他胳膊一下,小声说:“一会儿到老师那里,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尤其是我逃课去打比赛这事儿……”
“我当了三年班主任,我傻的?”祁衍摆摆手说。
燕煦带祁衍到了办公室门口:“就这儿,你进去吧,我得在门口罚站。”
祁衍拍了拍他肩膀,转身进了办公室。
一中班主任是公用集体办公室,祁衍进去,扫了眼桌子上的牌子,找到了燕煦口中的于老师。
“您好老师。”祁衍立马摆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神情,打招呼:“我是燕煦的哥哥。”
于老师笑了笑,还没等她开口,旁边突然传来声惊讶。
“欸,你说你是谁哥?”
祁衍愣了一秒,循声看过去,才发现于老师身后的沙发坐了对夫妻,正瞪大眼看他。
祁衍脑子里一闪而过什么,总觉得这两位的长相有些熟悉。
“你,你不是那个小祁吗?”那位女士先认出了他。
祁衍这下也想起来了,笑着说:“哦对,医院,是您二位啊。”
这两位,是之前祁衍在医院帮过的那对夫妻,当时夫妻两个人找不见拍ct的,祁衍当时刚好有空,就带着夫妻两个人做完检查才回来。
“您二位……”祁衍嘴角笑容僵硬了下,心里有了苗头:“是,是燕煦的?”
“我们是他父母。”
祁衍感觉一道雷劈自己头顶,整个人原地爆炸。
“额。”于老师还懵着:“您两位是燕煦的父母,您是燕煦的哥哥,你们……”
四个人面面相觑,祁衍一张巧嘴,难得说不出话,被憋得喘不来气的时候。
十分钟后,他们去了会客室。
祁衍他们坐在沙发上,燕煦低头站在他们面前,耳朵发红。
“麻烦你了小祁。”燕妈妈说:“他这半个月住在你那里,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祁衍笑着:“不麻烦阿姨,我和燕煦处得可好了,今儿燕习有早自习,没空过来,我才替他来的,没想到这么大误会,估计刚才给您二位也吓得不轻,真不好意思。”
对面的两位对视了一眼,只是礼貌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是我没考虑好,本来燕煦和我说,家长没办法来,我就想着先联系一下。”于老师说。
燕煦刚才臊得脸都发红,小心翼翼看了眼祁衍,给他比了个口型:真靠了。
这绝对是祁衍这前半生的尴尬一次,主要是他很清楚知道,燕爸爸和燕妈妈反对同性恋,甚至连亲儿子都能不要。
现在摊牌了,祁衍家里不仅住了燕习,现在连二儿子也给人拐走了。
祁衍都不敢猜,现在燕家父母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本来祁衍在他们这里还维持着好形象,这下全毁了。
于老师感知到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借着要去处理事情,让他们先自己聊聊,再来聊燕煦逃课的事情。
于老师一走,空气中陷入了短暂沉默。
燕煦还和家里人闹别扭呢,小孩儿犟也不开口,只能祁衍去圆这个场面。
“叔叔阿姨。”祁衍笑着过去,给两位添了杯茶:“燕煦的事儿,他和我说过了,我是外人,不能劝什么,但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您二位想听就听,不想听就算了。”
燕爸爸和燕妈妈从刚才表情就不对了,僵着笑脸很不自然,像是在维持体面。
“出国这事儿吧。”祁衍说:“小煦也才十七岁,你们肯定是为孩子考虑,想着出国了以后路好走一点儿,但是也得孩子愿意走这条路,小煦他有自己的想法,先不管对不对,他的路总得他自己来走。”
燕妈妈喝了口茶,什么也没说。
“就说我吧,我以前不爱学习,天天闯祸,给我爸妈找麻烦。”祁衍笑着说:“刚开始他们也是,找各种老师教我,想把我带上正轨,为了改我的性子,我父母从小就把我丢部队,结果后边到了青春期,逆反心理更严重了,有次还差点儿把命玩儿没了。”
燕家父母对视了一眼。
祁衍垂眼想起了什么:“小时候不懂事儿,父母越不让做什么,越想做什么,当时也是被惯坏了,后边我爸妈顺着我脾气来,只要不玩儿命,干什么都随便,最后我进了滑雪队,职业生涯还算说得过去,现在退役了,也有稳定的工作,过得也有滋有味儿。”
燕煦抬头扫了眼父母,又很快低了下来。
燕爸爸和燕妈妈,没多说什么,最后只点点头,然后又把燕煦叫走了。
祁衍在办公室等燕煦,中间翻着燕习的对话框,想要怎么和燕习解释。
突然对话框发来条消息。
【燕习:文件还没交完?】
祁衍沉默了会儿,给燕习发了个消息。
【我好像闯祸了。】
【燕习:怎么了?】
【我今天来,其实是燕煦班主任让请家长,燕煦不敢和你说,就让我过来,结果撞见你爸妈了,他们知道你和燕煦现在住我这儿了。】
手机那边长久没有发来消息,对话框上面的正在输入亮了又亮,最后燕习只发了一句话。
【我现在过去。】
祁衍顿了一秒,收起了手机。
燕煦被叫出去说了挺久,回来的时候,只有他父母回来了,燕煦说是先回去上课了。
“祁老师。”燕妈妈叫他。
祁衍赶快站了起来,走过去。
“这段时间,小煦麻烦你了。”燕妈妈说:“我和他说过了,他今天下午搬回去。”
祁衍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他自己想搬的?”
燕妈妈表情凝固了下,笑了。
“不好意思阿姨,我不嫌麻烦,主要是看燕煦。”祁衍解释了句。
燕妈妈沉默了会儿才说:“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还能怎么样。”
祁衍眼皮抬了下。
“他不想出国就算了。”燕妈妈深深叹了口气:“我是老了,懒得管了。”
“但电竞比赛那种东西。”燕爸爸冷哼声开口:“除非我们死了,要不然他想都别想。”
祁衍扯了扯嘴角,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祝燕煦幸运吧。
祁衍送燕爸爸和燕妈妈出去,到校门口了,燕妈妈突然没头没尾问了句。
“他怎么样。”
祁衍顿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挺好的,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生活上也,挺自洽。”
燕妈妈的神情一向是凌厉平静的,刚才提到燕习之后,她似乎一下松了力气,肩膀都塌了些。
“好。”燕妈妈看着他,面露尴尬:“你们现在是?”
祁衍想了想说:“我们目前还是朋友。”
两位也是听出言外之意了,最后什么也没说。
燕家父母要上车,祁衍犹豫了下,还是叫住了他们。
“叔叔阿姨。”祁衍说:“燕习一会儿就过来了,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
燕妈妈笑容僵硬了些,看了眼燕爸爸说:“算了。”
两位已经年老,进车里弯腰的时候,有一瞬间,祁衍像是看到了自己父母的身影。
祁衍手指蜷缩了下,扶着两位进了车里,看着车离开。
送走燕家父母,祁衍穿过马路对面,上了一辆车,和驾驶座的人说:“走了。”
“嗯。”燕习看了眼后视镜里,开向反方向的车,打转着方向盘。
“这么快就过来了。”祁衍手放脑后,姿势松散休息着:“没超速吧?”
燕习淡淡开口:“你的文件送了?”
祁衍不出声儿了。
到学校,祁衍没立刻下车。
“燕哥。”祁衍突然开口,手放在燕习胳膊上:“有些事儿,真需要那么较真吗?”
这是祁衍第一次叫燕习“哥”,语调也比较轻。
燕习手里转了圈车钥匙,很认真说:“需要。”
祁衍安静看着他,收回了手。
车厢里没人再说话,过了几秒,燕习才开口:“我只是他们的儿子,不是他们的附属品,我有自己的想法,这是我的人生,我得摆明态度。”
“包括把gay吧开在家门口。”祁衍迟疑了一秒说。
燕习轻挑眉,认真说了一个字:“是。”
祁衍没再说什么,只是朝他笑了笑。
第43章 043 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住
燕煦下午上完课回来, 一开门,就闻见了饭香。
他手指攥着书包带,看着眼前一幕发着愣。
燕习在厨房炒菜, 祁衍手里端着果盘,一会儿往嘴里扔个蓝莓, 偶尔会凑过去, 往燕习嘴边放一个。
祁衍注意到了燕煦,笑着朝他招手:“回来了,快洗手, 准备吃饭。”
燕煦迟疑了几秒:“那什么, 我回来拿行李。”
祁衍拍拍他肩膀:“嗯,先吃饭, 一会儿你哥送你回家。”
燕煦看了眼厨房的燕习说:“我叫个车回去也行。”
“叫车干嘛,又不是没车。”祁衍端着菜出来说。
这几年他哥就没回过家, 现在因为送他突然回去, 燕煦都懵了, 他不想让燕习为难。
“没事儿, 我……”
燕习淡淡打断他:“我送你。”
燕煦沉默了会儿,哦了声。
祁衍给燕煦盛着米饭说:“过两天就放寒假了,有空来我这儿,我带你玩儿。”
燕煦笑了笑:“谢谢祁哥。”
“你哥专门回来给你做饭,今儿本来还有晚自习, 他调了课回来的。”祁衍小声, 看了眼厨房的男人说:“我和他平时吃饭都不放辣的,吃得特清淡,刚才他差点儿把半瓶辣椒都放进去。”
燕煦没憋住笑,和祁衍比了个OK, 又看了眼厨房的燕习,扯了扯祁衍袖子,给他拽到了一边。
“干嘛?”祁衍往嘴里扔了个番茄。
“祁哥。”燕煦很认真,小声说:“我认你这个哥,和我哥好好的。”
祁衍顿了下,笑了:“哟,挺开窍啊。”
“我说认真的。”燕煦小声说:“这几天,我是真感觉我哥和你处着开心,我哥真的,从我记事起,就没这样过。”
祁衍眨了眨眼。
“我以前,还以为有人天生就是他这种冷冰冰的性格,这几天我才知道,我哥也是实实在在的人。”燕煦摸了摸鼻子:“其实,在他和父母吵架离开家之后,我还偷偷埋怨过他。”
祁衍垂眼想着。
“但仔细想想。”燕煦靠着墙说:“他在家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燕煦小声嘟囔了句:“我和他在饭桌上吃了十年的饭,都不知道他不能吃胡萝卜。”
祁衍听着,心里酸酸涩涩。
“祁哥,我真特喜欢你。”燕煦笑着说:“你好好的,争取当我亲哥。”
祁衍笑了:“好。”
一顿饭吃完,祁衍给他们送到停车场,他上楼回到空落落的房间,祁衍站在门口,想了好一会儿,才进门。
燕习把燕煦送到小区门口。
“哥,你要上去看看爸妈吗?”燕煦问他。
燕习看了眼熟悉的楼,摇头说:“你上去吧。”
燕煦没立刻下车。
燕习在后视镜里看他。
“谢谢哥。”燕煦顿了下说:“我知道,爸妈答应不送我出国,你在中间协调了很久。”
燕习轻挑眉。
“张申哥都告诉我了。”燕煦摸了摸耳朵:“说你因为我,都和爸妈见面了。”
燕习垂眼没说话,摘了安全带,下车拿出燕煦的行李箱。
燕煦背着书包,站在他面前,男孩已经高三了,身高比燕习矮一点,体型也带着独有的少年气,眼底清澈。
“先好好长大。”燕习轻轻拍了拍他手臂:“以后有事儿,随时联系我。”
燕煦嘴唇动了下,点了点头。
燕习转身进了车里,开车出小区,后视镜里,男孩背着书包,站在小区门口却迟迟没有进去,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模糊不清。
有那么一瞬间,燕习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燕习本来打算回酒吧住了,和祁衍打声招呼,收拾了衣服就回去。
他开到祁衍他们小区,想暂时停一下车,就没进停车场。
他刚停稳车,祁衍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燕习一接起来,电话那边带着明显的笑说:“干嘛呢,怎么不进来?”
燕习轻挑眉,抬头扫了一圈,精准捕捉到祁衍所在的楼层。
祁衍每次在家,喜欢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灯火通明的,还喜欢用偏暖色调的光,阳台放了好几层的多肉,四周也都是花草。
祁衍没那个心思打理,都是祁衍妈妈安排的,每周过来打理。
一眼扫过去,那层楼特别明显,是整栋楼最亮,最显眼的。
祁衍开着半边窗户,上半身还知道套个羽绒服,下半身短裤,耷拉着拖鞋,在窗户朝他摆手。
燕习听见祁衍在他耳边,带着笑说:“要试试陪和我一起住吗?带着丁香一起。”
燕习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但没立刻答应,而是反应了好几秒。
“怎么了?”祁衍手撑着阳台边,看着楼下的燕习,目光温和:“呆着干嘛,不冷啊?”
燕习还是没出声儿。
“算了,你等我下去吧。”祁衍说。
燕习愣了一秒,就看阳台上的男孩跑回了里屋。
“下来干什么?”燕习蹙眉说。
祁衍那边只有拖鞋的声音。
燕习无奈说:“穿好衣服,袜子也穿上。”
五分钟后,祁衍喘着粗气停在了燕习车前。
燕习看着他,伸手给他整理了下歪掉的帽子。
“我们去接丁香吧。”祁衍笑着:“就今晚,我想黑煤球了。”
燕习顿了一下:“先进车里。”
祁衍进了副驾驶。
燕习也没说什么,像是默许了祁衍的做法,打转着方向盘,出了小区。
刚过完元旦,四周搭着的花灯把路照得灯火通明。
到了十字路口的红灯,燕习停了,转头看了眼祁衍。
“我以为,你会反感我。”燕习平静说。
祁衍看着窗外,笑了笑:“为什么?”
燕习没说话。
“因为你把gay吧开在家门口?和父母断绝关系?”祁衍轻挑眉说。
燕习不置可否说:“毕竟祁老师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尤其,你从小在精神富足,父母溺爱的家庭环境里成长,对我这种做法恐怕难以理解,还会讨厌。”
祁衍摸了摸鼻子:“其实,是有点儿别扭,但没反感。”
红灯变了,燕习看了眼后视镜,接着开车。
“燕老师。”祁衍无奈叫他:“你实实在在站我面前呢,我就算心软,也是对自己人心软。”
燕习微微挑眉。
“有时候吧。”祁衍转头看他,从上到下慢慢扫了一圈:“我看着你,经常想,你能长成这样,就我眼前这样,得多不容易。”
祁衍换了个姿势,深吸了口气:“受了很多苦吧。”
燕习听见这句话,眼皮抬了下。
“燕习,你在我这儿做什么都行,你站我面前,我就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对的。”祁衍笑了。
燕习眼底情绪不明。
祁衍打量着他说:“谁让你长得这么对我的眼,说真的,就算你今儿杀人了,把我叫到警察局里,我都得和警察说,他能有什么错,我们燕哥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燕习收回了视线,淡淡笑了:“你也就只会嘴上说。”
祁衍转头小声说:“我倒是敢做,还不是惦记你第一次什么都不懂吗……”
燕习轻挑眉,故意问他:“什么?”
“没什么。”祁衍心虚摸了摸鼻子。
到了燕习家里,祁衍一进去,就去逮躲沙发底下的丁香了。
丁香胆子小,但是不闹腾,燕习这边每周有阿姨过来打扫卫生,顺便给丁香添一排猫粮。
丁香是个妥妥的J猫,每天固定吃一小碗粮。
回来的时候,祁衍看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空碗,乐了好一会儿。
“你家猫是不是你亲生的啊燕习。”祁衍说。
燕习去收拾衣服了,在二楼卧室说:“先把桌子上的热水喝了。”
祁衍哦了声,嘴上应着。
刚才在车上,不知道是不是在阳台等燕习吹了冷风,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燕习一进门就给他倒上热水了,还给拿了感冒药。
就打个喷嚏,祁衍还觉得他大惊小怪,但只敢心里这么想。
燕习收拾完衣服下来,就看见一人一猫趴在地毯上,祁衍正挡着丁香的路不让走。
丁香不让他抱,他好不容易把猫逮出来,手上捧着猫箱,哄着猫进去。
祁衍撑着腰,半只胳膊撑着地,宽松卫衣露出半截腰,他聚精会神哄着猫,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姿势。
燕习脚步顿了几秒。
“燕习。”祁衍听见他下楼的声音,转头一脸懵说:“它怎么不进去?”
燕习顿了下脚步,走过去。
“给我猫箱,你先去喝药。”燕习说完,顺手理了下祁衍后脑勺的头发。
祁衍站了起来,摸了摸后脑勺,去喝药了。
他晃荡着椅子,看着燕习在忙前忙后,自己就安静在旁边待着。
从燕习收拾东西的手法上,祁衍能感觉到燕习很陌生,甚至还带了出差才会用到的一次性用具。
后边祁衍提醒他,燕习才又放了回去。
“水电是不是还没关?还有你书房的花花草草怎么办?”祁衍说。
“阿姨每周会来一次。”燕习下意识想放床单被罩,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祁衍沉默了会儿,突然说:“我是不是有点儿心急了。”
他其实一直都是在看燕习的节奏,祁衍也是打算慢慢来,想水到渠成的去了解这个人,再在一起。
今天祁衍提出住一起试试,是突然决定的,可能是因为心软什么的。
当时看着楼下孤零零的那个人,祁衍一瞬间,就只想他把拉进自己的领地里。
“怎么了?”燕习去关水电。
祁衍说:“我还没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住。”
燕习从厨房出来说:“从我爸妈那里搬出来之后,我还没和别人一起住过,但总要迈出第一步,试试吧。”
祁衍这才笑了。
第44章 044 群山压倒,只顾眼下
燕习搬进来之后, 祁衍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有人做饭太爽了。
一大早上起床,就能吃到热乎早餐, 不用跑食堂的感觉,谁懂?!
“我其实也没做早餐的习惯。”燕习说:“酒吧上面的房子, 算是个小阁楼, 只有卧室,没有厨房。”
祁衍喝了口粥:“做早饭你觉得麻烦吗?”
“顺手的事,食堂的饭太油太咸, 你胃不行, 还是少吃。”燕习已经吃完饭,穿上衣服准备出门上早自习了, 在门口换鞋说:“今天大降温,多穿点儿, 学校见。”
祁衍笑着:“好, 学校见。”
元旦来了之后, 眼瞅着就要期末联考了, 六班学习氛围挺紧张,祁衍好几次在教室外面,都看见有做题做崩溃的学生。
祁衍帮不了他们,只能做些稀碎功夫,比如晚自习和燕习一起陪着他们到最后一刻闭灯。
偶尔准备些小惊喜, 让学生脸上短暂地被笑脸占据, 在校广播站,偷偷给他们放一些流行音乐。
期末考匆匆来,匆匆走,本着考完就算完的想法, 寒假前,原本气氛沉重的六班,又一次恢复了生机。
虽然这次寒假只放十天,还有一堆作业,来了就要准备高考冲刺了。
但是!当群山压倒时,也就只顾眼下了,以后的事儿,都去他大爷的吧。
放寒假那天,六班嚷得整个教学楼都是他们的声音,至于原因……
他们的好班主任,提前给学生发了过年红包,每人都有份儿,不算多,但每个面值的钞票都塞了一张。
来这儿上学的学生,大都是不缺钱的,但是拿到红包之后,还是高兴的像几辈子没见过钱一样。
“谢主子赏!”曹晨夹着嗓子,在俩班主任面前行了个礼。
今天晚上学校有元旦晚会,学校特意选在高三学子联考完,才举办了这次元旦晚会,虽然高三学子没有参加表演,但至少能凑个热闹,给他们缓解一下疲惫的高三生活。
举办元旦晚会,下午就没有课了,学校里都是表演节目的人化完妆乱窜,还有小情侣趁着教导员们乱作一团,偷偷溜进月季园里谈恋爱的。
月季园是他们这儿旧校区的一个小树林,旧校区的路之前修缮被堵住了,平时没领导去那里,但是学生这边有条小路,翻墙过去就是月季园小树林,有些小情侣,晚上经常偷偷在这儿见面。
至于祁衍是怎么知道的,他可是潜伏在大群里小两年,学校哪几个谈恋爱的地方,他可太清楚不过了。
祁衍他们班也有几个有对象的,他心里都门清,但不好说什么,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与其干预,还不如随他们去吧。
今儿祁衍还专门在班里提醒了句,让学生元旦晚会这天,别闹太过分。
学生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晚上的时候,班里还是少了好几个学生。
祁衍去燕习办公室,路过政教处,听崔主任在里面发火,好像是逮住两对情侣,不过都是高二的。
祁衍凑热闹听了一嘴,这俩小孩儿还是靳老师的学生,靳老师来领学生,他理亏,干着脸等崔主任训,点头说会下去好好管教。
“好好管教啊靳老师。”祁衍嬉皮笑脸说。
下一秒,崔主任指着俩学生:“这样吧,你们要是告诉我,平时什么时候见面,透露几个隐蔽的地方,我倒是能网开一面,不叫你们家长,咱们私下解决。”
祁衍脸上笑容僵硬了。
“祁老师,你怎么不笑了。”靳老师怼了他一下,小声说:“生性不爱笑?”
祁衍扯了下嘴角:“我还有事儿哈,先走了。”
祁衍装模作样出了办公室,一关门,赶快拿出手机,在班群发消息:我今儿在办公室听说,月季园那边有人抽烟,没咱班学生吧?”
【???】
群里一堆发问号的。
还有看笑话的。
【哈哈哈哈哈我要笑疯了,查烟,亏祁哥能想出来。】
【抽烟嘛,抽烟得结伴抽,你一口我一口。】
发完消息,祁衍长腿两步跨上二楼,一把推开燕习办公室的门说。
“燕习,你去守着咱班监控,别让崔主任动啊。”祁衍说完就跑走了。
燕习短暂想了两秒,就起身去了监控室。
祁衍可是体育老师,他跑起来,放眼整个学校没人能追上他,路上还有学生和他打招呼,还能分神应着。
到了熟悉的墙角,他两步一跨利落翻了过去,跳下来,直接到了月季园。
月季园里现在私会的小孩儿果然不少,他一进来就听见偷摸说话的声音。
祁衍咳嗽了声,提高了音量:“崔主任就是说的这儿吧?那得好好查查啊。”
祁衍这句话一出来,月季园内诡异安静了几秒。
“崔主任怎么还不来啊。”祁衍看了眼时间,心想自己只能帮到这儿了,转身返回去了。
祁衍倒不是替这群小孩儿瞒着,早恋这事儿,他不赞成也不反对,中立态度,但是马上这就放寒假了,高三这帮孩子,好不容易才松劲儿。
而且早恋吧,这不是管就能管得了的,要是被逼着全失恋了,才在这节骨眼上影响学习呢。
一个小时后的办公室。
崔主任拎着他的战绩们回来了,这还是祁衍通风报信了,崔主任都逮住了三四对。
不过没祁衍他们班的。
崔主任拎着几对情侣去查班里监控,结果一进去,就碰上了燕习在里面。
“燕老师怎么在这儿?”崔主任问他。
“等人。”燕习说。
崔主任也没多问,先顾着眼下这几个学生,嘴里还和燕习说:“现在的学生真是无法无天,我才知道啊,咱们那个旧校区的月季园,成了这群小孩儿谈恋爱的地方了,我说呢,每次路过那块儿的墙,总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燕习不做评价。
崔主任挨个查着班级监控,得找出点儿实际证据,面前的几对小情侣,已经有人在抹眼泪了。
燕习递给了女孩纸巾。
崔主任连着查了好几个班的监控,接下来轮到六班的时候。
燕习抬手挡了下。
崔主任懵着看他,反应过来了:“哟,燕老师,你合着是防着我查监控的?”
“查监控不合适。”燕习淡淡说:“您查其他班的监控,我不是负责人,我管不了,但是我们班的,不行。”
崔主任眨巴了几下眼。
“不行。”燕习又重复了一遍。
人家六班班主任在这儿,崔主任也不能真说什么。
“不是,我就是得确认一下啊,你看逮了这么多情侣。”崔主任说:“更何况,你们班啊,有两个学生,我盯挺久了,我得好好查查。”
燕习浅浅笑了下:“崔主任敬业,我能理解,但是您有实质性的证据吗?”
崔主任被噎了下。
“主任,如果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我们班学生有违纪行为,我作为负责人,有权利保护学生的隐私,您这样不合规矩。”燕习说。
崔主任这下算是看出来了,这是护犊子呢。
“行。”崔主任都给气乐了:“我以为,祁衍就已经够惯着这群孩子了,没想到你和他是一路的。”
下一秒,祁衍进来了。
“哟,在门外就听见主任喊我名儿了,怎么了?”祁衍手里还拿了两盒开心果。
顺手给了崔主任一盒:“刚买的,您尝尝。”
崔主任摆摆手,懒得理他。
“放您办公室了?”祁衍另一盒开心果,给屋子里的学生一人分了点儿。
崔主任最后还是没能查六班的监控。
祁衍赶快给燕习使了个眼色,俩人出去了。
勉强撑着回到燕习办公室,一进门,祁衍憋不住笑了:“你还真能拦住他。”
“别脱衣服。”燕习蹙眉,递给湿巾说:“头上有汗。”
“给我吓够呛,我还以为赶在放寒假之前,还得和家长面对面交流呢。”祁衍擦着汗说
“不过班里那几个早恋的。”燕习抬眼说:“我上个月找他们谈话了。”
祁衍点点头:“怎么样。”
“如果成绩下降,我会和他们父母联系。”燕习说:“他们同意了。”
祁衍想了想,笑了说:“王桉的事儿,你也是这么处理的吧。”
燕习动作顿了下,轻挑眉:“你知道了?”
“上次他父母来找我了,而且我本来就有点儿苗头了。”祁衍靠着椅子说:“燕老师还瞒我。”
燕习刚要开口。
“我知道,是王桉让的嘛。”祁衍朝他笑了下:“谢谢你啊,有很多事儿,我招架不过来,多亏了你在。”
燕习笑了笑。
“哎。”祁衍靠在椅子上,转了半圈说:“又一个学期过去了,马上这些猴就要出师了,想想还真舍不得。”
燕习说:“等六班毕业了,你怎么打算?”
祁衍轻挑眉:“打算什么?”
“还接着当老师?”燕习翻着教案,这句话问得随意。
祁衍看了燕习一眼,微微直了直身子:“要不然呢?我这和养老也差不多,每天上上课,管管学生,健健身,偶尔当苦力,再受点儿校长的气……”
祁衍顿了下:“就这样过呗。”
燕习抬眼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放寒假那天晚上,学生一人背了一大包的试卷,浩浩荡荡回去过自己长达十天的寒假。
祁衍在班级门口,挨个给学生送了出去,到最后,曹晨他们几个突然拽着祁衍往走廊走。
“怎么了?有事儿?”祁衍问他们。
曹晨背了个大书包,嘿嘿一笑,从包里拿出个东西。
祁衍愣了一秒,立马反应过来笑了:“欸,不是,你们还有心思准备这个?”
顾沁笑着说:“班费买的,提前祝祁哥生日快乐!”
祁衍生日二月一号,每年都在寒假里,都是学生陪他出来过,今年刚好和除夕怼一块儿了,学生又是回老家,又是走亲戚,没时间一起过了。
一圈学生围着祁衍说:“生日快乐祁哥!”
祁衍拿着礼物,笑了:“谢谢我家猴们,都好好的啊,寒假来了,哥请你们吃饭。”
“好!”
送走学生,祁衍回办公室拆开礼物,盒子里是个枕头,触感很凉,不是特别软,对肩颈特别好。
祁衍拎了拎,轻挑眉,心想正好放他卧室,多个枕头,也能给燕老师提个醒。
第45章 045 需要帮忙的话,和我说。……
两位老师也开启了同居生活, 前几天俩人虽然住在一起,但是早出晚归的,再加上期末燕习事儿多, 在学校都逮不着人,一回家, 两个人都累的各回各的卧室, 根本没什么相处的时间。
这下总算得空了,祁衍大早上要去健身,就拉着燕习和自己一起, 去了楼下健身房。
燕习没祁衍去健身房去的勤快, 但每周六也会跑一趟,平时傍晚会跑跑步。
祁衍几乎是隔天就去一次, 和健身房老板都混熟悉了,看祁衍带了副生面孔, 还问了几句, 大概就是问燕习是哪个楼的, 这长相, 不该没印象。
“我家的。”祁衍趁着燕习去办卡,小声朝老板眨了眨眼。
老板和祁衍是熟相识,一听祁衍这么说就明白了。
“哟。”老板和他怼胳膊说:“你可以啊,什么时候认识的,都带进家了, 发展够快啊。”
祁衍摆摆手, 不说话。
“欸欸欸。”老板笑眯眯过去和前台说:“给最低折扣啊,这以后得常来。”
燕习刚扫脸录完信息,听见这一句,转头看了眼祁衍。
祁衍一脸和自己无关的神情。
两个人健完身, 不想在健身房洗澡,打算回家里洗。
这次祁衍可是有人管了,安安分分拿了羽绒服,往身上一套,两个人在门口喝了杯咖啡,等身上汗干得差不多,才出去。
“那我回消息了?咱俩一起去?”祁衍翻着手机,祝岭晚上叫着他们一起去吃饭。
“嗯。”燕习喝了口水说:“要过年了。”
健身房门口,都有人在贴对联儿了,小区最近也在发对联和灯笼,上次业主群里让去拿,祁衍没顾上。
“祁老师打算回家过?”燕习问。
祁衍回完消息,冻得手缩进袖口里:“我总不能自己溜回家过年,留燕老师孤家寡人一个待在家吧?那画面想想我都心疼。”
燕习浅浅笑了:“不至于。”
倒不是祁衍不想带燕习回去过年,主要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没定下来,燕习愿不愿意去融入他家庭这个社交圈,什么时候走进这个圈子,都取决于燕习自己。
“到时候再说吧。”祁衍笑着说:“倒是这对联,之前过年,公寓就我一个人住,对联懒得贴,今年的话家里有人了,是得贴个对联。”
“我们哪天自己写吧。”燕习说。
祁衍轻挑眉笑了:“你还会这个?”
“会一点。”燕习笑了笑。
祁衍一听,立马外卖让送到家笔和墨,还有红纸。
上电梯的时候,祁衍还说,要让燕习多写点儿,要给爸妈拿几对。
燕习应着,从兜里拿钥匙开门,这钥匙是祁衍之前用的那把,上面还挂了个土豆挂件。
燕习第一次拿到这把钥匙的时候,祁衍说,土豆是班里学生送他的,因为土豆和他长得像。
燕习懵了一秒,问为什么。
祁衍很无奈说:“黑。”
燕习当时还哄他,说不黑,祁衍还说他哄得太没有含金量,说了他也不信。
燕习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笑了笑。
燕习的脑部结构是标准理工男,面对任何事情,他只会干巴巴进行理论推理,不会在既定事实上添加一丝一毫的润色。
但眼下这一幕,他脑子里的程序,卡壳了下。
祁衍一进门,嫌地暖热,刚运动完身上都是汗,羽绒服一扔,发带袖套随手扔在鞋柜上。
速干运动衣紧紧贴着男人精瘦的腰线,亮色的汗印在铜色皮肤上,弯腰摸猫时,后背骨节和肌肉隆起。
祁衍修长的手指穿插在猫毛里,转头看他,笑容明亮,额前汗滑过,他手蹭了下眼睛说:“好多了,掉毛没那么严重了。”
只有古铜色的皮肤,和具有少年气却很有力量感的身材相配,才能有眼下这种很性感的味道。
尤其在阳光下,感觉眼前的人就是阳光本身。
换做以前的燕习,这是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的话。
“下午我再带丁香去趟宠物医院。”祁衍拨弄着微湿的头发说。
前几天丁香掉毛非常严重,把燕习有件毛衣都粘得不能穿了,他们怕丁香是之前的皮肤病又犯了,就带丁香去了趟医院,连着吃了几天药,现在掉毛好多了。
祁衍擦着汗,刚要脱上衣,手顿了下,又接着擦汗。
“你先去洗澡吧。”祁衍说:“我待会儿洗。”
燕习顺手收拾了祁衍乱扔的东西,闻言挑眉看他一眼,嗯了声。
祁衍家里就一个浴室,之前他一个人住,就把外面的浴室做成游戏室了,以至于燕习现在每次洗澡,都得去他卧室洗。
浑身黏黏得不舒服,祁衍脱了衣服,把燕习和自己的衣服往洗衣机里一扔。
燕习衣服放在脏衣篓,祁衍一拎起来,还能闻见浅浅地清爽的味道。
祁衍蹙了下眉,又狐疑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眉头更深了。
当了半辈子体特的祁老师,非常不明白,这个世界上竟然能有人一直是香的,出了汗都是香的。
祁衍摸了摸喉结。
刚才一股脑往洗衣机里扔衣服,现在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衣服捞出来了,等下一波洗。
燕习洗完澡出来,脖子上挂着毛巾擦头发,另只手还接着电话,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燕习轻轻蹙着眉,淡淡应了声:“什么时候要?”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
燕习过去沙发边,拍了拍某个和猫玩儿的认真的男人后背,微微抬下巴,示意他去洗澡。
祁衍点头,正要起身,燕习胳膊绕过他,拿了茶几上的电脑。
祁衍侧了下头,被浴液草木扑了个满面,给祁衍扑得耳朵都红了。
“我尽量吧,晚上给你。”燕习打着电话。
燕习戴上了细丝眼镜,镜框下男人目光冷静平和,他头发还没干,坐在沙发上,拿了个沙发枕垫着,打开了电脑。
他洗完澡,就穿了个浅灰色的睡衣短裤,皮肤很白,周身感觉镀了层冷白色的光。
“怎么了?”燕习余光注意到祁衍视线,仍旧注视着屏幕:“快去洗澡,别感冒了。”
祁衍摸了摸耳朵,扯了扯裤子,转头跑走了。
燕习目光顿了下,转头看了眼男人离开的方向,和紧闭的卧室门,轻轻挑眉。
祁衍纯是自己给自己坑了,刚才在健身房,出于男人孔雀开屏的心理,一般只练半个小时腿的祁衍,在燕老师的目光下,整整练了一个小时。
腿不能瞎练,毕竟腿连着根,什么激素一上来,再来点儿刺激,起立是必须的,下去是困难的。
祁衍平时洗个澡五分钟就完事,这次在浴室待了快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浴室水蒸气都给蒸脸红了。
燕习还在原来的位置敲着键盘,姿势没变过,似乎事儿还挺麻烦。
祁衍刚吹完头发,拎着吹风机过去,想给燕习吹头发,刚才燕习没吹头发就忙了,后脑勺还有点儿湿。
“抬抬头。”祁衍拍了拍他肩膀。
燕习微微歪了下头。
祁衍试了试温度,把风调到最小,轻轻吹着。
“忙什么呢?”祁衍根本看不懂电脑上这一堆数据。
“顾培他们小组的项目出了点儿问题。”燕习淡淡说:“年前项目要验收,帮他改改。”
自从燕习和顾培认识之后,顾培偶尔项目上有问题,都会来请教燕习。
祁衍点了点头,盘腿坐在燕习旁边,安安静静吹着头发,吹完了,还手轻轻碰了碰燕习后脑勺。
“晚上还约了祝岭他们,要不你忙吧,我一个人去也行。”祁衍说。
燕习摇头:“没事儿,我和你一起。”
祁衍点了点头:“那我先带丁香去医院了哈,一会儿回来接你。”
说完,他正要抱着吹风机离开。
燕习放在键盘上的手,突然侧了下,放在了他腿上。
祁衍小腿肌肉都绷起来了。
燕习目光总算从屏幕上挪开,镜片下,男人目光直视着他:“需要帮忙的话,和我说。”
一个人不能在一个小时内起立两次,对身体不好。
“行。”祁衍应了声,赶快溜了。
祁衍难得出门这么利落,收拾完东西,一手拎着猫箱,把丁香一塞,背着猫箱子就跑出去了。
燕习敲键盘声音顿了下,转头看着茶几上的车钥匙,微乎其微叹了口气。
他放下电脑,捞过车钥匙,到门口,正要给祁衍打电话。
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祁衍差点儿撞他身上。
“我。”祁衍赶快退后两步,不好意思笑了笑:“钥匙忘拿了。”
燕习轻挑眉,递给他。
祁衍又要溜。
燕习手指叩了下门说:“等等。”
祁衍停住脚步,返回来了。
燕习看着他,觉得好笑,他也没忍住,喉结颤动着发出几声深深的笑。
他手还撑着门说:“还练腿吗?”
祁衍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祁衍的性格就这样,没被人发现的时候藏着掖着,被人戳破了小心思,那就随便了,还能反客为主。
祁衍笑着抹了把脸,抬眼看他说:“那还是要练的,毕竟是待机状态。”
燕习轻挑眉说:“什么意思?祁老师解释一下。”
祁衍在怀疑他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他总觉得燕习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懂得不比他少。
“忙你的去吧。”祁衍开不了口,推着他,往屋里进:“别瞎操心了燕老师。”
关门的时候,祁衍听见燕习好像又笑了几声。
“假正经。”祁衍低声念叨了句,拍了拍怀里的猫箱说:“你知道你爹这样吗?”
丁香黑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看他。
第46章 046 怀里倒进一个暖乎乎的人……
祁衍带丁香去了宠物医院回来, 到小区底下接上燕习,俩人一起去了约好的饭店。
这饭店是祝岭自己选的,今儿他们出来这趟, 主要是为了祝岭老婆,也就是他嫂子。
嫂子预产期在下个月, 也就十几天了, 祝岭说估计这个春节要围着孩子转了,没空陪祁衍他们,刚好嫂子马上就要去医院待产了, 就叫着一起吃个饭。
“本来打算吃川菜的。”祝岭去门口接他们上楼:“你嫂子昨天大半夜, 突然又说想吃粤菜,就馋那口粿条汤, 这才临时换了地方。”
祁衍和燕习对视一眼,笑了:“你别以为我们听不出来啊, 明着炫?到底是快当爹的了, 给你乐的, 笑纹都出来了。”
祝岭笑着说:“咱俩不相上下, 祁老师现在生活多滋润。”
祁衍看了燕习一眼,笑了:“周峥他们到了?”
祝岭应了声:“也才刚到。”
这次吃饭的只有他们几个经常一起玩儿的,外加个洛崎,祁衍朋友不少,但是能随时叫出来, 说话没什么顾及的, 也就他们几个。
祁衍一进门,带燕老师和他嫂子见了个面。
嫂子看了直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问祁衍:“你每次从我面包店路过, 顺的面包,是给人燕老师买的吧。”
燕习听见了,正要转头说什么。
“我自己爱吃不行啊。”祁衍说。
“在我们家蹭那么多顿饭,我怎么不知道你换口味儿了。”嫂子哼笑了两声,挺着肚子坐下了。
“哪能一直一种口味儿。”祁衍顺手给燕习拉开凳子说:“我现在就好这一口。”
“哟哟哟。”周铮又开始了,扫视着俩人。
来的时候,祝岭已经点好菜了,都是熟人,知道对方的口味,就是不知道燕老师的。
祁衍进来的时候,专门嘱咐了服务员一声,别放胡萝卜。
祁衍一般不喝酒,喝酒也就只和他们几个,偶尔几次,胃也没事儿,尤其是今儿,也算是自己亲侄子的接风宴,他高兴喝了挺多。
“你俩现在出入都成双成对了,形影不离啊。”周峥说。
祁衍不应他:“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那是,我家老爷子今儿给我叫回家,说让我过年了回家吃饭。”周峥酒杯一放:“好家伙,鸿门宴,我一回去,一大桌人,四大姑七大姨的都在,给我一通催婚啊。”
祁衍笑了,和旁边燕习解释:“他爸也是部队里出来的,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燕习点点头。
“嗡嗡嗡叫了一晚上,脑仁疼。”周峥说:“我当时就和我老子说,祁衍什么时候结婚,我再结。”
祁衍夹菜动作一顿,怎么到他这儿了。
还结婚呢,八字刚一撇。
“滚蛋。”祁衍咬牙说。
周峥嘿嘿一笑:“你和我爸说的一样,当场就让我滚蛋。”
祁衍性取向的事儿,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不过他家老爷子惯着他,其他人看不惯也不敢说什么。
“小洛,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嫂子问:“我朋友家有个女孩儿,前几天拜托我介绍对象呢,和你差不多大,今年刚研究生毕业,要不要加个微信,见见面?”
洛崎库库干饭呢,闻言懵了,眨巴着眼看他嫂子。
祁衍都笑了,替他回了:“嫂子,他这每天从早训练到晚,在队里,八辈子没见过女孩儿,估计连怎么和女孩儿聊天都忘了,你这么突然,给人孩子都吓懵了。”
“那也得试着谈谈。”嫂子说:“人孩子才二十出头,天天和你们一起混,本来喜欢女孩儿,转了性怎么办。”
祁衍闻言,看了眼洛崎,笑着问他:“怎么?转性了?”
“哎呀,祁哥。”洛崎耳朵都红了:“转什么性,我谁都不喜欢,男的女的我都看不上。”
祁衍这乐了:“真假?”
“真的,我可不谈恋爱。”洛崎扒拉了口米饭:“谈恋爱都是虚的,我估计这辈子是整不明白了。”
祁衍轻挑眉,有点儿好奇这孩子是怎么二十刚出头,就活这么透彻的。
“你入道了?”周峥说:“你这年纪,要换我,根本逮不着我人。”
洛崎好像对恋爱这种事儿,很嗤之以鼻:“我才不稀罕,谈恋爱啊,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内里的事儿谁能知道,再怎么合适的俩人,也禁不起折腾,人这种东西太复杂了,我才不谈,懒得折腾。”
祁衍看了眼燕习,发现燕习正在看他。
“你是不是话太多了。”祝岭提醒了洛崎一句。
洛崎像才反应过来什么,赶快拎着酒杯,朝祁衍燕习那边鞠躬:“错了两位哥,这纯粹是我主观发言哈,错了错了。”
说完洛崎干了一大杯。
祁衍也没怎么介意,就是后边又劝了洛崎几句,让他有合适的就谈,可别真学他。
今天晚上燕老师开车回去的时候,祁衍喝多了,在副驾驶朦朦胧胧,还提起了洛崎。
“我是真怕他跟着我学歪了。”祁衍头歪在副驾驶,姿势松散说。
祁衍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说起来洛崎,当年是祁衍在北体训练的时候,看了场北体的滑雪赛,意外挖掘的运动员,资质不错,后边祁衍就问他要不要跟自己走。
洛崎一直就认识祁衍,他线下专门去看过祁衍比赛,属于狂热粉丝那一类的,他一听祁衍给他抛了橄榄枝,赶快顺杆爬,当天晚上就跟着祁衍去了二队。
洛崎年纪小,刚练滑雪没几年,也只打过小比赛,跟着祁衍去二队后,他性格虽然咋咋呼呼,但胆儿小,挺怕生,每天就亦步亦趋跟在祁衍身后。
那年祁衍刚被禁赛,时间多,就带着洛崎参加了挺多比赛。
林琰当时是队里的顶梁柱,他往返于众多比赛之间,和祁衍见面的机会很少。
后边林琰发现了跟在祁衍身后的这个小跟屁虫,还私下找祁衍聊过洛崎的存在,祁衍只当都是队友,洛崎天赋不错,就多帮着他。
但听进林琰耳朵里,还因为这个事儿和祁衍吵了一架。
后边,祁衍也不知道为什么,洛崎好像莫名其妙也很讨厌林琰,祁衍刚开始还有意想化解俩人的矛盾,但洛崎这小孩儿犟起来,他的话也不听,后边祁衍和林琰关系变僵硬了,就放着没再管了。
对于祁衍,洛崎一直是有样学样,每个选手都有自己的风格,前几天,陈教练还给他发微信,说洛崎在上个月韩国的比赛里,拿了亚军。
有个韩国选手,和陈教练聊天的时候,说洛崎的比赛风格很像一个人。
陈教练当时语重心长的说,要不是那个韩国选手突然提起来,我都没注意,这孩子真的是,学你学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洛崎才二十二。”祁衍在副驾驶手撑着头,笑了:“多好的年纪,天赋也不错,照他这个训练强度走下去,拿冠军也是迟早的事儿。”
燕习安静在驾驶位置听着。
四周安静,祁衍的呼吸声越来越趋于平缓,副驾驶突然传来声轻轻的叹气。
“真好啊……”
这句话说得很轻,像是睡着了无意识发出的呢喃。
燕习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祁衍。
男人缩在副驾驶,头歪在一边,睡着的时候,总是浅浅蹙着眉,好像睡得并不舒服,手无意识拽着衣服的抽绳,垂着眼睫时,落下的阴影,显得整个人有点儿可怜。
燕习收回视线,暖风开大了一点。
到停车场停了车,祁衍都还没醒。
燕习等了他一会儿,还是轻轻拍了拍他后脑勺,小声叫他:“到了。”
祁衍恍惚醒过来,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哪,他抹了把脸,坐了起来:“我睡过去了。”
燕习递给他羽绒服:“穿上,等会儿再出去。”
祁衍套上羽绒服,整个人被包裹着,缓着劲儿,打了声哈气。
祁衍今晚喝的真有点儿多,上楼了,还没完全醒过来,还被困意席卷着,他一进家里,往沙发上一瘫,闭上了眼。
其实也没完全睡着,朦胧间,他听见燕习窸窸窣窣的声音,闷闷的,不知道他在干嘛,但是这些小声音听着特舒服。
有人在旁边的感觉,很舒服。
过了会儿,燕习耷拉拖鞋的声音走近。
“睡了?”燕习问。
祁衍努力睁开眼。
“先喝了再睡。”燕习扶着他,手指轻轻点了下他后脑勺,凉凉的手指,很舒服。
祁衍没动静,又看了他几秒。
燕习也垂眼看着他。
燕习刚进门的时候,因为祁衍刚睡醒,所以只开了客厅的一排暖光,怕刺眼。
周遭一切昏昏暗暗的,有种似梦非梦的感觉。
祁衍身上的羽绒服半脱着,手藏在袖口里,他突然伸了下手,很细微的动作,像是无意识抬了下。
燕习垂了眼,顿了下,伸手捏了捏他缩在袖口里的手心:“好了,没事儿了,喝了药,好好睡一觉。”
燕习说完这句话,祁衍眼底失神了一秒,垂下了眼皮。
燕习也愣了下,以为自己看错了,面前的男人,眼底闪过片红,眼角微微反光。
他手里的水还是温的,燕习沉默了会儿,放下了手里的水和药。
祁衍还是垂着眼坐在那里,他整个人挪了挪,费力直起身。
“你。”燕习还没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的时候,怀里已经倒进一个暖呼呼的人。
燕习手指蜷缩了下,抱住了他。
“怎么了?”燕习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
祁衍在他怀里呼吸着,他与其说是抱着燕习,更像是找了个支点,把浑身力气瘫了上去。
祁衍到最后也没说他怎么了,他就只是靠着燕习沉沉地睡了一觉,后面他清醒了点儿,还有些不好意思。
燕习什么也没说,祁衍一个人爬去卧室,接着睡了。
已经很晚了,燕习洗漱完睡不着,就打开了客厅电视,想了想,他在搜索框里,搜了祁衍之前的队伍的名字。
燕习划拉遥控器的动作顿了下。
一般搜索框,如果是搜过的东西,再搜索一般都会先推荐相关内容,但这个搜索框里,别说二队了,任何和滑雪有关的视频都没有,这种,一般是设置了屏蔽词才会这样。
燕习想着,点进去了屏蔽词那一栏。
映入眼帘的第一个词是“祁衍”第二个词是“滑雪”
燕习沉默看了很久,才退出了界面。
第47章 047 他们中间……分了挺久
祁衍翌日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就醒了,胃里坠着不舒服,他蜷缩起身体, 卷着被子滚了一圈,头埋在枕头里。
他摸过手机, 硬撑着看了眼时间, 无奈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撑着身子挪去了洗漱间。
他几乎是蹲着洗漱完, 才从卧室出来, 眼睛都还没睁开,朦胧扫见客厅坐了个人, 给他吓个激灵,往后退两步, 差点儿踩着丁香, 祁衍赶快又让了下, 结果脚磕着椅腿, 给他疼得,抱着脚倒在地毯上滚。
目睹了全程的燕习和丁香:……
燕习刚才下意识想扶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你。”燕习摘了眼镜,放下电脑,朝他走过来。
祁衍本来胃就不舒服, 现在脚也磕疼了, 整个人憋屈到了极点,抱着脚不起来了。
“我看看。”燕习蹲下身,拍了拍他肩膀。
祁衍闷着声,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别管我, 疼死我算了。”
燕习沉默两秒,收回了手,正准备起身。
地毯上的男人突然,一股脑抓住他腿:“真不管了啊?”
祁衍现在是彻底醒了,刚才那一下真疼不行了,眼泪花都逼出来了,头发蓬松散在眼侧。
燕习垂眼看了他几秒说:“给你拿胃药。”
祁衍哦了声,这才收回手。
“你怎么起这么早?”祁衍说。
这才四点多,外面天都没亮。
燕习去找药箱了,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也没理他。
燕习出来的时候,某人已经忘了疼,在地毯上和早上精力尤其旺盛的丁香玩儿成一团了。
也没完全忘,沙发枕头垫在胃下面,受伤的脚翘着,刚才大拇指撞那一下,疼过去就好了,胃疼还是持续的。
燕习说:“起来,先喝点儿粥,再吃药。”
“你熬粥了?”祁衍惊喜说。
燕习没回他,只是进了厨房。
祁衍一看这粥就知道了,这明显是早就熬出来,一直热着呢,上面都有层粥皮了。
胃疼喝药前,得垫点儿吃的才行。
“谢谢燕老师。”祁衍抱着那碗温热的粥说。
燕习拍了拍他后腰:“吃完药再睡会儿。”
“好。”祁衍说。
祁衍喝完粥,燕习还在沙发上忙方案,听他说下午还要和顾培一起去趟实验室,年底了,毕业多年的学长都得回去当免费劳动力。
“那你忙吧,我眯会儿。”祁衍不想回卧室了,干脆抱了个毯子,躺燕习旁边沙发上。
丁香在他旁边,爱往人腰边钻,祁衍半只手护着它,防止它一滚掉下去。
燕习嗯了声,分了他个眼神,镜框下,眼底的光温和了些。
下午,燕习去找顾培了,还有一个星期就过年了,祁衍胃好点儿了,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就想着去置办些年货,正好也挺久没逛街了。
他喜欢一个人溜达,一圈下来,买了不少东西,他爸妈不喝营养品,平时就爱喝喝茶,祁衍还专门跑了趟茶市。
回到大院的时候,老头老太太正忙呢,年底了,两老人家都是部队下来的,什么战友啊,领导啊,来慰问的人,一波连着一波。
祁衍一看门口那军用的车,心里就有底了,他可不想被叫进去寒暄一下午,在门口放下东西,给他爸妈发了个消息,就走了。
时间还早,祁衍后备箱这一堆年货,他去看了几个之前滑雪队的老教练,还有就是周围朋友的父母,逢年过节,都是要走动的。
“祁哥!”燕煦穿着睡衣套着羽绒服,就从小区跑下来了。
祁衍啧了声:“冷不冷啊,袜子都不穿。”
“没事儿没事儿。”燕煦盯着他手里拎的东西看:“又拿什么好东西了,上次你拿那个艾灸,我给我爸用了,特管用,他还问我从哪个朋友那里问来的。”
祁衍小声说:“没说是我带的吧?”
“没。”燕煦笑了笑。
祁衍记得自己第一次和燕习父母见,当时在医院,燕家父母去看腿,祁衍就记下来了。
后边问燕煦才知道,燕爸爸膝盖有点儿问题,祁衍他爸妈也有这个问题,就拖他爸妈送了点儿正在用的艾灸,燕煦从他家走的时候,祁衍就让他顺便带回去了。
“这是茶饼?”燕煦问他。
祁衍递给了他:“对,你拿上去吧。”
“这太贵了。”燕煦一看这牌子,赶快说:“我不敢拿。”
祁衍想了下:“要是问了,就说你从你哥那里拿的。”
燕煦懵了下,犹豫了几秒,刚要拿过来。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小煦?大冷天在这儿干什么呢?”
两人一转头,就看见了燕妈妈,手上还拎着菜。
燕妈妈看见祁衍后,眼神明显顿了下,又看了眼燕煦手里的东西,微微蹙眉后,沉默了良久。
“怎么办?”燕煦嘴不动,摸着鼻子小声问。
祁衍歪头看别的地方:“你觉得,说偶遇可信吗?”
“不如说你中年痴呆,忘了怎么回家,来找我问路。”燕煦很认真说。
祁衍默默给他竖了个中指。
“小祁,进来坐会儿吧。”燕妈妈说完,转身进了单元楼。
燕煦和祁衍对视一眼,比了个请的姿势。
祁衍深吸了口气,进去了。
燕习收到祁衍的微信轰炸的时候,刚和他学弟商量完方案,学弟们说晚上请燕习吃饭。
燕习看着和祁衍的聊天界面,顿了下手指。
祁衍那边不知道怎么了,给他连着发了十几个“麻木”的表情包。
燕习微微蹙眉,回复他。
【怎么了?】
“一起去吧师哥。”顾培说:“正好年前了,曹老师上周还说想聚聚。”
按理说,燕习整个聚餐是必须得去的,但是他比较担心祁衍那边。
“改天吧,家里人生病了,我得早点儿回去。”燕习说。
一听这话,有和燕习一直认识的同门,还是读研时候的舍友打趣他:“我没听错吧燕哥?你别是为了躲聚餐,这理由都用上了。”
“家里真有人了。”燕习无奈笑了笑,解释说。
这话一出,实验室其他人都开始起哄了。
顾培门清儿,赶快解释说:“好了好了,既然师哥有事儿,那我送燕哥出去,你们接着忙哈。”
顾培说完赶快带着燕习出去了。
等电梯的时候,顾培问他:“是祁哥身体不舒服?”
顾培已经默认家里人是祁衍了。
“嗯。”燕习说:“胃不舒服。”
顾培蹙眉。
“没事儿,老毛病了。”燕习说。
顾培点点头说:“今儿麻烦你了师哥,哪天有空,叫上祁哥一起,去骑车?”
“行。”燕习说:“前几天他还和我说,等年后了,想骑车出去转转,到时候联系。”
顾培笑了笑:“行。”
说起这个,顾培笑容突然停了下,犹豫问:“对了师哥,你和祁哥,现在是已经在一起了?”
其实现在,燕习和祁衍的关系,就差临门一脚了,祁衍其实是在按着自己的节奏来,可能是顾念他是第一次谈恋爱,所以尽可能给燕习最大的自由。
燕习想了想,点头。
顾培笑了:“那就行。”
过了会儿,下了电梯,两个人往外走。
顾培不经意问了句:“燕哥,你和祁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半年前。”燕习说。
顾培点了点头。
燕习对于别人情绪的感知能力很强,他总感觉顾培有话没说完。
“怎么了?”燕习说:“有话直接说。”
顾培笑了笑,摸了摸耳朵:“我就是心里有个疑影儿,可能是我想多了。”
顾培一个理工男,不管是学术上,还是生活上,对任何事儿都很较真,不弄清楚,心里就不得劲儿。
“说。”燕习说。
顾培最后还是问了:“祁哥和小林……就是林琰,他俩谈了多久?”
燕习没想到能从顾培口中听到林琰的名字,闻言他顿了几秒才说:“问这个干什么?”
顾培尴尬笑了几声。
燕习收回了视线说:“听祁衍说,他们谈了五年。”
顾培闻言蹙起了眉,犹豫问:“什么时候分的手?”
“去年冬天。”
顾培眉心蹙更紧了。
燕习看他这样,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顾培吸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欸怎么,对不上。”
“什么对不上?”燕习不想和他拐弯抹角,蹙眉直接问:“有事儿直接说,别自己猜。”
顾培这才回过劲儿,扫了眼四周才开口:“就上个月,我朋友带我去骑行,临时组了个骑行队,里面有几个都是滑雪运动员,其中有个叫曲奕,就现役河北队的曲奕你知道吗师哥?”
燕习点点头,他之前偶然和祁衍,在和二队的聚餐里听过这个名字,是河北队的主力,拿过几次冠军。
“当时我俩聊挺好,说起了滑雪,我也没怎么过脑子,就顺嘴说我也认识滑雪运动员。”顾培说:“我一说出口,就感觉不对,毕竟祁哥伤病的事儿都知道,不好提起来。”
燕习点点头。
“但曲奕他们,一直问我认识的是哪个运动员,说不定他们也认识。”顾培说:“我就随便应付了句,说是北京二队的,但他们还刨根问底,非要知道是哪个,我就说我认识的那个运动员现在早不在二队了,结果那帮人一下就猜是林琰,但我心里想的是祁哥,林琰吧,我也见过几面,我就顺杆往下爬,就说认识的是林琰。”
燕习蹙眉。
“关键是。”顾培蹙眉说:“他们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什么,说什么,林琰和曲奕谈过。”
燕习眼皮抬了下,眼底情绪认真:“什么时候?”
“不知道。”顾培说:“反正,我不知道他们是在吹嘘还是什么,说林琰当初离开二队就是因为曲奕什么的。”
林琰离开二队那年,是祁衍伤病退役那年。
燕习沉默了良久,点点头。
“我这怎么算时间也不对啊。”顾培说话也直:“不会是,林琰把祁哥给……”
“没有。”燕习打断了他说:“他们中间,分了……挺久。”
顾培恍然大悟,点点头:“我正说呢,我还在想,要是林琰人品这么差,我可得好好和祁哥说说。”
燕习迟疑了下说:“他们分手的时候闹得不太愉快,关于林琰的事儿,最好不要在祁衍面前提起。”
顾培笑了:“好,我明白。”
燕习点点头,离开了。
第48章 048 你就算是死了,都别指望能联系……
燕习上了车, 车里闷得难受,他开了窗,冷风进来了点儿。
后视镜里, 男人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蹙眉想着什么, 过了会儿, 打过去了个电话。
“喂,燕哥?有事儿?”
燕习看了眼腕表说:“还在训练?”
“刚结束,怎么了哥?”
“我有事儿找你, 约在你基地吧。”
电话那边顿了下:“行, 那就在我们基地外面的咖啡店吧,我给你发位置。”
“行。”燕习说完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 燕习到了咖啡店门口,下车的时候, 看了眼车后座的围巾。
祁衍不爱裹围巾, 家里一条围巾都没有, 燕习习惯了穿大衣戴围巾, 但是当时从家里收拾行李搬进祁衍家里时太匆忙,忘记带了。
他甚至都没有提,只是可能在某个出门的瞬间,问了句祁衍,家里有围巾吗?
第二天, 家里的更衣室就多了好几条围巾。
燕习裹上围巾, 下了车,进了咖啡店。
“燕哥。”洛崎起身朝他招手:“这儿。”
燕习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
“什么事儿啊燕哥,还得当面说。”洛崎笑着问他。
“祁衍的事儿, 想问问你。”燕习点了杯咖啡,咖啡杯壁温烫,烧手心。
洛崎笑了:“祁哥的事儿?问我?你们这关系,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吗?”
“他应该不知道。”燕习说。
“嗯?什么事儿?”洛崎问
燕习抬眼,很认真问他:“林琰和祁衍之间,据我所知,是去年冬天才分的手,祁衍提的。”
洛崎听到林琰的名字,笑容渐渐僵硬。
“之前,虽然两个人经常吵架,但是双方都没有提过分手。”
洛崎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秒,点点头。
燕习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林琰,是不是出轨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大雪,天气预报说,这将是今年冬天最大规模的降雪,也是年前的最后一场雪。
祁衍抱着杯茶,在沙发上坐立难安,他连着好几次想进厨房帮忙,但是他什么都不会,搞砸两次后,被请出了厨房。
“我要不扫扫地?”祁衍小声问旁边在打游戏的燕煦。
燕煦淡淡说:“有扫地机器人。”
“那我拿碗筷?”
“你又不知道在哪,而且还没吃饭呢。”燕煦说。
祁衍犹豫了下:“那我去切点儿水果。”
“你会用刀吗哥哥。”燕煦撂下手机,最后一盘游戏打完,上面显示“Game Over”的界面。
“你就好好的,坐在这儿。”燕煦拍拍他说:“什么都不用干。”
厨房里燕妈妈正忙活呢,祁衍坐不住。
“算了。”燕煦说:“要不然,我带你去我哥房间转转?”
祁衍轻挑眉:“你哥不是二十出头就不回家住了吗?”
“房间还留着啊。”燕煦说起来,哼笑了声:“人没了,都得做成标本挂着。”
祁衍啧了声,摸了把他后脑勺:“别瞎说,什么人没了。”
燕煦带燕习上了二楼,打开了最靠里的一扇门。
打开门的瞬间,祁衍愣住了。
这哪是房间,这是收藏室吧……
房间很大,一进去就是吸睛的整面墙的荣誉证书还有奖杯,祁衍不由自主走过去,一眼望过去,全是各种竞赛,涉及各个领域。
数学物理这种竞赛就不说了,还有钢琴,美术,书法,击剑,散打,网球等等,按年份排列着,整整一面墙,每一年都有。
“我哥厉害吧?”燕煦靠着半边门说:“这都是大赛的强项,其它我爸妈看不上的,就不摆出来了。”
祁衍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移向其它地方,房间是真的很大很大,入目的证书,全都是要考级才能学会的。
祁衍从没见过一个人的房间,能用可怕来形容。
祁衍回想起,当初去燕习的复式公寓时,燕习房间里,放了很多书陈列着,其中大多数都书都是有关野外探险的。
但这个房间里,一本都没有,反而是房间里的钢琴,小提琴等等东西,在燕习的家里从没见过。
如果不是今天来到这儿,祁衍甚至不知道,燕习会这么多东西。
“我哥学什么都可快了,什么都能学会。”燕煦骄傲说:“拿奖都是家常便饭,他小时候还上过电视节目,就那个知识竞赛,拿了冠军呢。”
祁衍没理他,只是来回扫视着房间,自言自语说:“肖申克的救赎要是翻拍,不是你哥演的我不看。”
祁衍出房间关门的时候,又扫了眼房间。
成片的金色奖杯陈列着,像是从上到下俯视着他,沉甸甸的,才进来了一会儿,他都喘不过气,更别说是住在这儿了。
燕妈妈还在忙,燕爸爸刚回来,祁衍出去陪着聊天,这次谈话算是意外,祁衍也有点儿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燕爸爸问什么,他答什么。
听说祁衍是运动员的时候,燕爸爸明显眼睛亮了一秒,然后点了点头。
中间燕爸爸问了祁衍的父母,话语间试探问了,祁衍父母对于他和燕习这段感情的看法。
“我爸妈不太在意这个。”祁衍说:“他们更想让我找个伴儿稳定下来。”
“这样啊。”燕爸爸喝了口茶,神情让人猜不透。
燕习和他父亲的长相在眉眼处很相似,尤其是垂下眉眼想事情的时候,以至于,祁衍本能觉得面前的人,产生了亲切感。
“既然是找伴,那为什么不找个女人?”燕爸爸突然问他。
祁衍愣了一秒,笑容面露尴尬说:“我不喜欢女孩儿。”
燕爸爸摇摇头:“也就是你们还年轻,还在意什么喜不喜欢,这些东西都是不切实际的。”
“你们能传宗接代吗?”燕爸爸神情认真了些:“你们能留下自己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吗?”
祁衍笑容收敛了些,他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两位是知道燕习这条路走不通,所以在他这儿另辟蹊径来了。
祁衍没回答。
“我的大儿子,性格比较强硬。”燕爸爸叹了口气说:“他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即使他选择和家里断绝关系也好,在我这儿,他都是让我非常自豪的存在。”
祁衍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小祁,我本身是很喜欢你的。”燕爸爸说:“你很会做事儿,性格也和顺。”
祁衍笑容僵硬笑了笑:“伯父,有事儿您直说。”
“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有些话,认为你应该听进去。”燕爸爸说。
说完这句话,祁衍余光瞥见,厨房的燕妈妈转头朝他们这边看了眼,然后过去关上了燕煦卧室的房门。
祁衍笑了笑:“您说。”
燕爸爸点点头说:“我始终觉得,我们需要为社会做贡献,优质的基因需要传承下去,你应该能感觉出来,燕习非常聪明,他的可开发性很强,几乎没有他学不会的东西。”
祁衍没说什么。
“能培养出燕习这种孩子,我非常骄傲。”燕爸爸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他任性,当年读完博没有选择留校,那他现在的成就,哪能是一个高中老师能比的。”
燕爸爸目光回转到祁衍身上,笑了:“自然,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无论是从外表上来说,还是从品性和能力上,你都不比燕习差。”
祁衍垂眼,鼻腔发出声短暂的笑。
“但我很不能理解。”燕爸爸蹙眉说:“你应该有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搞什么同性恋,这种对危害社会发展的关系。”
祁衍脸色不是很好。
“嗯……我和燕习他妈妈并不是反对同性恋,别人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对我们造不成任何影响,平庸的人,谁会去在乎他是不是同性恋。”
燕爸爸表情一副正派,恍惚间,祁衍像是看见了他在讲座上侃侃而谈的场景。
祁衍抬眼看他,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不是该从一个大学教授口中听到的话,更不应该是从燕习父亲口中听到这种话。
“但你们不一样,我希望你们能做对的选择,不要浪费社会资源。”燕爸爸说:“要知道,国家和社会需要优质人才,父母费劲心血培养你们,让你们新生代站在社会前沿的位置,去享受资源,是为了让你们之后创造资源……”
“伯父。”祁衍终于打断了他,他深吸了口气,但还是感觉喘不过气。
祁衍礼貌笑了笑,站起身。
厨房的燕妈妈还在关注他们这边的谈话,祁衍回头看了她一眼。
“您说的或许很有道理。”祁衍说:“但我不听,我认为燕习也不会听。”
燕爸爸蹙眉,和燕妈妈对视了一眼。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模式,我父母甚至没说什么,我也不需要听别人说什么,您怎么想是您的事儿。”祁衍垂眼笑了笑说:“至于燕习。”
祁衍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少有情绪这么波动的时候,但今天他胸口憋着的气,几乎冲得他脑子都发懵。
以至于他现在表面看上去和平常无异,但实际上祁衍已经憋得说话都费劲儿了。
他很想破口大骂,但是一抬头,看见面前头发根已经花白的两位老教师,又硬生生泄气了。
“伯父伯母,我先走了,燕习还在家等我吃饭。”祁衍最后的最后,只说了这一句,没等对面的人反应,已经转身推门出去了。
年底的医院,病人和家属尤其的多,电梯外挤挤攘攘全是人,燕习看了眼,选择走楼梯上去。
病房门口坐着两个记者,似乎赶在年底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业绩,看上去心情不错,抱着相机离开了住院部。
病房外还守着两个安保,看见燕习后,问他是来干什么的。
“找人。”燕习说:“我叫燕习。”
几分钟后,病房里的护工给他开了门,燕习进了病房后,护工出去带上了门。
病房里的男人已经清醒,看起来恢复情况不错,管子已经全拆了,头上包着纱布,腿撑着打着石膏。
男人看见燕习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眯。
燕习走进来,站在他病床旁边,垂眼看他。
“你来这儿,祁衍知道吗?”林琰长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都有些哑。
燕习摇头。
林琰轻挑眉看他。
燕习沉默很久,盯着他,开了口:“别费力气了,你就算是死了,都别指望能联系到祁衍。”
林琰眉心跳了下,仍旧抬头盯着他。
燕习拍了拍袖口雪化去的水珠说:“你怕自己再出现在祁衍面前,他会讨厌你,所以你用这种自残的方式,还选择在日本的滑雪场出事,让你的经纪人不得不联系他。”
燕习垂眼看着他,神情平静,语气冷淡:“为了让祁衍心软对吗?”
林琰唇角绷直。
“祁衍当然会心软,他那么好的人,不会想看着自己亲手培养的队员,浪费自己的天赋。”燕习沉默了下说。
林琰眼皮垂了下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以前,真的特别好。”
燕习沉默看着他良久,突然开口:“你或许真的后悔过,但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林琰眯眼了下眼。
“你出轨曲奕的时候,祁衍刚退役,是他人生最低谷的那段时间。”燕习说。
林琰猛抬眼:“你……”
“你但凡有那么一点儿后悔,就永远不要出现在祁衍面前。”燕习最后一句话,周身冷得仿佛身处冰窖。
燕习无声看着他,转身要走。
“祁衍,祁衍知道了?”林琰尾音甚至发颤,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什么。
燕习没回答,直接出了病房。
病房里空无一人,林琰盯着燕习离开的方向,恐惧感几乎要席卷全身。
他怕祁衍知道。
林琰手指动了下,直接扯下了手上输液的管子,拿过手机,点开了祁衍的对话框。
林琰进医院后,手上不停歇插着各种输液管,手骨上的青筋全是针眼,他握着手机,打字的手甚至有些发颤。
他慌不择路,什么都没有想,一股脑在对话框打着字。
【我没有,那个时候二队出事儿后,经理和负责人被问责,还取消了二队参加冬奥会的资格,祁哥你都知道的,我那几年才刚崭露头角,那是近几年最大规模的比赛,为了参加冬奥会,我才去找的曲奕,我当时脑子懵了,我没真的和他谈过。】
林琰手指顿了下,看了遍对话框里的文字,手指抖得更厉害了。
然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机从手上滑落掉在被子上,整个人倒了回去。
对啊,祁衍早就把他拉黑了。
林琰眼底发红,闭上了眼。
那天腊月二十,下了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
燕习回到家的时候,在门口停了很久,才插进钥匙进门。
“回来了?”卧室里传来小跑拖鞋声。
祁衍还是喜欢把家里的灯全打开,屋子里暖光遍布。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祁衍怀里还抱着丁香,伸手拨了下燕习领口:“该打个伞的,衣服都湿了。”
“还好。”燕习说。
“怎么样,项目处理完了吗?”
丁香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祁衍的出现,缩在祁衍怀里仰头摊肚皮,一点儿防范意识都没了。
“没事儿,都处理完了。”燕习温和笑了笑,换着鞋:“你不是去置办年货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啊,雪下大了怕不好走,就早点儿回来了。”祁衍抱着丁香,靠着墙等燕习换鞋:“说起来,今年的茶饼尤其贵,我问那个茶贩子怎么卖这么贵,和我说了一堆什么南方今年气候不行,结果我一翻茶饼,嘿,产自意大利。”
燕习笑了笑,换鞋走了进来。
祁衍才看见他手上提溜了一大袋子的螃蟹。
“你买螃蟹了!”祁衍眼睛都亮了。
“嗯,上次你不是说想吃蟹黄拌饭吗?”燕习递给了他袋子,去了卧室换衣服。
祁衍拎着袋子,跑去了厨房:“谢谢燕哥。”
厨房里祁衍不知道在干嘛,一整叮铃啷当。
燕习还没脱完衣服,挽袖子动作一顿,蹙眉提高音量说:“你别碰,夹手。”
“丁香!”祁衍在厨房里提着嗓子告状:“燕哥你快来!你家猫和螃蟹打起来了”
燕习无奈笑了笑,顺手整理了祁衍脱在床上的脏衣服,和自己的一起放进了脏衣篓里,然后去了厨房。
第49章 049 想让你睡个好觉
祁衍他们吃完饭, 时间已经不早了,祁衍想着燕习今天忙了一天,就主动承担了洗碗的重任, 让燕习回卧室休息了。
祁衍洗完碗,正在给丁香倒猫粮呢, 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外面雪下的正大, 祁衍放下猫粮,去阳台接电话。
“喂祁老师,睡了没有?”电话那边传来楚女士带笑的声音。
祁衍眉眼弯了下:“还没呢。”
“哎哟哎哟, 这油还没热呢!”楚女士估计是在和老头子斗智斗勇。
祁衍看着窗外的大雪说:“怎么了妈?”
“我们在忙过年的炸货呢。”楚女士笑着说:“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炸酥肉嘛。”
祁衍笑了:“这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呢。”
“那得提前备着呀。”楚女士说:“明天我让你爸去给你和小燕送点儿。”
“别折腾了, 这下大雪太麻烦了。”祁衍说。
“有什么折腾的,你爹在家坐着也是坐着。”楚女士说:“你不想妈炸的小酥肉啊。”
祁衍没办法, 只能笑着应:“想想想,算了, 我明儿自己跑一趟去拿, 让我爸歇着吧。”
“也行。”楚女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欸对了, 宝贝, 我打电话是问你,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呀?回家过?还是和朋友出去啊。”
祁衍轻挑眉,回头看了眼客卧的房门,小声说:“我还没想好呢。”
“今年刚好在除夕嘞,要不回家过吧。”楚女士说。
祁衍犹豫了下, 他要是回家过生日肯定要带着燕习一起, 但她不确定燕老师会不会和他回去。
“再说吧妈。”祁衍说。
“你要是带着燕老师回来过,一定得提前告诉我哦,我好准备。”楚女士说。
祁衍应了声:“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祁衍盯着窗外看了好久, 靠在落地窗边,从阳台边抽屉里摸出盒烟。
他开了半边窗,烟雾缭绕间,深深叹了口气。
祁衍想起今天下午燕习父亲的那些话,心里边还是觉得像堵了块儿石头,还好这些话,只有祁衍自己听见了。
不过,燕习以前应该也听过很多吧。
祁衍想到这儿,靠着墙,又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祁衍又失眠了,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吃了药都无济于事,最后打开了房间的幕布,放了个译制片,想着催眠。
祁衍是在凌晨两点收到的燕习的消息。
祁衍当时还是睡不着,但脑子已经昏沉了,他手机振动了下,他顺手捞起手机,随后微微挑了下眉。
【睡了吗?】
燕习的作息很规律,他有睡前看书的习惯,一般卧室灯关了,就是已经睡了,祁衍每次失眠,晚上出去倒水,燕习房间的灯一般十一点左右就关了,今天倒是稀奇。
【祁衍:还没。】
燕习消息回的很快。
【来阳台,看窗外。】
祁衍微微蹙起了眉,过了一会儿,下了床,耷拉着拖鞋出了卧室,他以为燕习在阳台等他,但到阳台开了灯才发现空无一人,燕习的房间也没亮灯。
祁衍给燕习发了个语音:“你去哪了?”
发过去后,祁衍走过去阳台边,等燕习消息间隙,下意识扫了眼楼下,然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祁衍他们家是十一楼,再加上这么晚,还下了这么大的雪,小区里根本没有人。
一眼扫过去,男人身姿挺拔,一下就吸引了他视线。
昏黄的路灯下,还能看见光投射下飘扬的雪花。
燕习就站在那里,穿着大衣,裹着围巾,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同样裹着围巾的雪人。
祁衍目光顿了一秒,有些呆。
下一秒,燕习的电话打了过来,祁衍下意识接了。
“你。”祁衍接起电话说:“你在干嘛?”
雪夜里,四周格外安静。
他在阳台,看着楼下的燕习,手上拿着手机,抬头望着他的方向。
电话里,燕习声音平静沉稳:“我本来打算,在你生日那天和你正式提出在一起试试。”
祁衍下意识提了口气。
“但我有些等不了。”
祁衍听见燕习这样说,唇角微乎其微抬了下,手下意识碰了下落地窗外,路灯下的人。
“为什么等不了?”祁衍问。
燕习拿着电话,在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想让你睡个好觉。”
祁衍愣了一秒,笑了:“这什么理由?”
“或许,我在身边,你会睡得好一点。”燕习说。
祁衍垂了下眼,随后眯眼笑了,握着手机紧了紧。
“你在原地等我。”祁衍说。
“穿好衣服。”燕习说。
紧接着燕习看见祁衍离开了阳台,他听见电梯的声音一格一格响起,然后是祁衍跑步的喘息声,还有脚踩在雪地上的吱呀声。
祁衍看着远处的小人越来越近,他步伐越来越快,厚重的雪地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朵上,脚步轻盈。
祁衍跑了过来。
燕习放下了手机。
下一秒,祁衍整个人扑到了燕习身上,燕习扶着祁衍的腰,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他往后退了几步。
祁衍抱着他很紧很紧,等喘息声平息下来,也没有松手。
祁衍抱着他脖子,燕习听见他呼吸不稳说:“燕习,你在和我告白啊?”
燕习嗯了声。
“你想和我在一起?”祁衍又问。
燕习点头,认真嗯了声。
“你喜欢我?”祁衍又问。
燕习手托着祁衍的后脑勺揉了揉,他从未明确表达过对任何事物的好感,他把野外探险当作兴趣爱好,也只是说,相比较其他活动,野外探险会让他生活状态更舒服。
他当老师,也不是因为喜欢这个职业,而是老师的工作状态会让他更自洽。
他经常穿深色衣服,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他知道自己更适合。
燕习从来不知道怎么去判断和表达自己的喜欢和讨厌。
小时候不爱吃胡萝卜,一点都吃不了,但是在父母那里,似乎只要是他们做的菜,你不吃就是在和挑战他们的权威,于是饭桌上,有胡萝卜的菜越来越多。
孩童时期的喜欢和讨厌,从未被在意,从未得到过回应,直到成年,有了独立判断的能力,燕习才知道,有人天生是不能吃胡萝卜的,他其实是对胡萝卜过敏,但童年被迫吃下的胡萝卜,已经让他对过敏症状耐受。
“想什么呢?”祁衍朝他笑:“问你话呢。”
燕习回过神看着他。
“喜欢我吗?”祁衍问他。
眼下的场景,他习惯性下意识想压抑下情绪,但当他迎上男孩带笑盛着光的双眼,那瞬间,他满心满意,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喜欢。”燕习又说:“特别喜欢。”
祁衍笑意更深了,猛一跳,这下双手双脚抱住了燕习,也不管会不会弄脏燕习的大衣,反正他就想这么抱着他。
燕习托着他腰。
两个人抱了好久,祁衍抱得心情平复下来,才从燕习身上下来,转头看燕习堆了一晚上的雪人。
“为什么,堆雪人表白?”祁衍眼睛发亮,蹲着看雪人。
还挺精致的,像个双球冰淇凌,雪人甚至还裹着围巾,是燕习从家里拿的。
“本来打算买花的,但是雪下得太大了,花送过来要很久。”燕习顺手整理了下,祁衍歪掉的领子。
“直接说,又不太正式。”燕习说:“只能就地取材了,听说,祁老师堆雪人特别厉害,指导一下?”
祁衍想起了什么,笑意更深了:“那得拿燕老师屏保对比一下。”
燕习轻挑眉,承认得很坦然,拿出手机给了祁衍。
在某个午休,祁衍去办公室找燕习,偶然看见正在充电的手机,跳出消息时亮屏,上面是他堆雪人的照片。
祁衍当时看见照片,愣了好久,心里泛起的波澜一层一层甜到了心底。
祁衍拿着手机,给雪人拍了好多自拍,还拉着燕习,两个人拍了合照,拍完之后,祁衍也设置成了自己的屏保。
“好看。”祁衍对着俩人的手机屏保,笑得弯起了眼。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的时候,祁衍碰了下燕习的手,拔凉拔凉的,他直接一把抓过,顺手塞自己衣服里了。
燕习也没反抗。
他们还没正式拉过手,这算是第一次,祁衍有时候都怀疑自己了,他这么个大活人整天在燕习面前晃悠,某人竟然半点想法也没有。
燕习手很好看,骨骼感很明显,手指修长,包裹在手心时,凉凉的,握着很舒服。
“说实在的,你真是突发奇想?”祁衍在电梯里问燕习。
燕习点点头说:“睡不着,起来倒水喝,发现你也没睡。”
祁衍垂眼笑了笑。
“想让你以后都能睡个好觉。”
祁衍笑容深了深,衣服里,他的手穿插进燕习指缝,两个人十指紧扣着。
回到家里,祁衍跑出去的时候没关灯,丁香找不见俩人,就开始绕着门口巡视,直到祁衍开了门,丁香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转头回了自己的窝。
“喝水。”燕习给祁衍倒了杯热水,刚才突然跑出去,怕寒风扑着他嗓子。
祁衍正抱着手机鼓捣什么呢。
燕习坐在了他旁边,扫了一眼,是朋友圈的界面。
发文:腊月二十八,圆圆满满。
配图是他和燕习在雪地里和雪人合照的照片。
“屏蔽学生了吗?”燕习递给他水。
祁衍喝了口:“肯定啊,这群猴儿,要是看见这朋友圈,等回了学校,指定逮着咱俩薅,后半年还高考呢。”
燕习嗯了声:“好了,早点儿睡吧。”
祁衍喝水动作顿了下,因为他看见,燕习去了次卧,拿了被子,进了他卧室。
祁衍喉咙紧了下,被水给呛着了,咳嗽了好几声。
“小孩儿?”燕习在卧室淡淡说:“喝水都能呛着。”
祁衍咳嗽了好几声:“不是,你,你问房间主人的意思了吗?”
燕习闻言,从卧室里出来拿手机的时候,随意扫了他一眼说:“主人先学会降旗再说话。”
祁衍又呛住了。
十分钟后,祁衍躺在床上,看燕习起身去关灯,燕习睡衣宽松,摘了眼镜的时候,距离感减弱,脸部轮廓也比较温和。
燕习过去掀开被子躺下,黑暗中,祁衍刚开始安静呆着,听着身边人的声音,但是没有动静。
他不敢。
祁衍生平第一次承认自己怂,面对燕习的时候,他就是不敢。
有时候祁衍觉得燕习在他这儿,他只想捧着,端着,甚至有时候不敢用力碰。
“再不睡,天就亮了。”旁边的人声音轻轻响起。
祁衍没敢说话,只是稳着呼吸。
过了几秒,他似乎听到旁边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下一秒,祁衍就感觉腰被人轻轻圈住往后一拉,紧接着他背后就贴上了温暖的体温。
祁衍愣了一秒,顿了顿,伸手握了下燕习放在他腰边的手。
“你也就敢握个手。”燕习声音淡淡响起。
要是平时祁衍肯定要蹬鼻子上脸反驳他,但是今天,这情况可是真躺在一张床上,祁衍真怂了。
“燕老师……”祁衍轻轻叫他,有求饶的口吻。
燕习喉结振动着笑了下,祁衍听见他小声安抚般说:“睡吧,晚安。”
祁衍闭上眼的瞬间,感觉耳边被轻轻贴了下,还带着气息温度。
祁衍脑子顿了下,感受着身后男人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听着听着,竟然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50章 050 让我们祝福这对旧人!
翌日一大早, 祁衍是鼻子醒的,闻见熟悉又安心的味道,他整个人僵了一下, 眼睛朦胧睁开,入目是男人修长的脖子和凸起的喉结。
棉质睡衣刮蹭着祁衍的鼻子, 他努了努, 埋得更深了。
旁边的人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动静,祁衍很明显感觉燕习呼吸停了下,像是在接受醒来后身边多个人。
不过只反应了几秒, 燕习像是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揉了揉他的腰,提醒说:“今天腊月二十九, 健身房歇业到初三。”
祁衍闷闷应了声,圈住了燕习腰的手渐渐收紧。
北京的冬天太干, 祁衍开空调反而怕热, 房间加湿器响着, 有点儿冷, 露在外面的手凉凉的,缩进被窝里,故意往某人身上贴。
燕习一把抓住他要往里伸的手,整个包在了手心里,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 但已经清醒了:“手这么凉, 胃难受吗?”
昨天胃疼了一上午,晚上某人还监督他喝完了药。
祁衍还没睡醒,转个身,手背贴着额头, 有一句没一句应着:“……还行,但怎么这么饿。”
祁衍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昨晚那么多蟹黄拌饭是喂了狗了吗。”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燕习好像是起床了,祁衍迷糊着又睡着了。
后边祁衍是被丁香一击猛虎下山给揍醒的,某个小东西最近学会了开卧室门,悄悄钻进来,在床头柜上走猫步。
等人睡得正香,猫就出动了,一个装作不经意的滑铲从床头柜掉下来,结实地掉在人身上。
人醒了,捂着胸口一脸幽怨盯着他。
猫眨巴眨巴眼,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撒腿就跑走了。
猫:对不起人,猫不是故意的。
人:燕习!
“怎么了?”燕习刚从跑步机下来,擦着汗,正打算去洗澡,去衣柜拿了衣服,刚进主卧,就看见一溜烟没影的丁香,还有捂着胸口的祁衍。
祁衍呼噜了把头发:“你这当爹的管不管了?”
燕习拎着毛巾擦汗的手顿了下,转头看了眼客厅说:“要不然,中午吃猫耳朵?”
一说起吃,某人也不记仇了,盘腿坐在床上打了声哈气:“我真饿了,投喂吗燕老师。”
“去洗漱。”燕习温和笑了笑说:“餐桌上放着胃药,厨房里温着粥,吃完收拾一下,我们中午去趟酒吧。”
“噢。”祁衍翻了个身下床进了洗漱间。
祁衍洗完澡出来,燕习刚好要进洗漱间,燕习侧了下身,祁衍看了他一眼。
燕习身上穿着速干衣,额前还有层薄汗,修长的脖子喉结滚动了下。
祁衍突然想起早上朦胧似醒未醒的时看见的画面。
燕习正要进洗手间,突然门口的男人撑了下门框,挡了他一下。
燕习轻挑眉,微微侧头垂眼看他:“怎么了?”
祁衍刚睡醒,眼睛还懒懒得没完全睁开,他半只眼皮微微跳了下。
下一秒,燕习领口不设防被往下扯,他低头的瞬间,某人在他脖子上咬了口。
燕习愣了一秒。
偷袭的人一脸嘴角噙着慵懒的笑,往墙边一斜靠,故意模仿着昨晚燕习的语气:“我也就会拉个手?”
燕习手拄了下门框,姿势松散,另一只手摸了下喉结,紧随滚动了下。
祁衍占完便宜了,放下手臂不拦人了,结果正要出去时,手臂被人抓住了,往浴室里扯。
祁衍懵了,也怂了:“不是,你干嘛。”
燕习还扯着他胳膊。
祁衍扒着门框:“不是,我刚洗完。”
“再洗一遍。”燕习表情淡淡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也许是刚练完,燕习拽着他,手臂蹦起的肌肉线条都在显示着面前这个男人不容拒绝的气势。
“能不能下次。”祁衍手扒着门。
燕习没理他,祁衍只感觉手臂上的劲儿更大了,他一个体特,这么多年,竟然没挣脱一个搞学术的人的手。
祁衍对自身产生了质疑。
这关头了,他竟然想问燕习,你劲儿这么大,怎么练的。
还没等他说出口,身后陡然贴上一片湿润发凉的墙壁,紧接着熟悉的气息整个包裹了上来。
祁衍话被堵了回去,前胸贴上结实的胸膛,不知道是被挤得还是这一下太突然,脑子充血,他有点头晕。
刚才洗完澡,浴室里的雾气还没完全褪去。
他微睁开眼,看见男人认真的眉眼,像是在做梦。
祁衍脑门热得感觉要炸开,他能感觉到燕习圈着他整个人的手臂,手放在自己后腰往前一压,两个人贴得更近。
直到燕习手试探摸上他裤腰时,祁衍眼皮颤了下,才总算反应了过来。
他反客为主,整个人贴了上去,吻得更深,手不顾一切拨开所有阻拦,感受着面前的人。
太久没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但祁衍没有丝毫抗拒,听着面前这个人的呼吸,感受着熟悉的手掌触感,偶尔从唇齿溢出的细碎声音,都在告诉他,面前这个人,是燕习。
意识到这一点的祁衍,只觉得踏实。
他们到底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主要是中午还有事儿,时长也不够,他们只是在确认关系之后,用人最本能的接触去确认着对方的存在。
祁衍一直以为,燕习这种极其注重自身节奏的人,在什么时候接吻都得有精准的计算公式。
但不是,昨晚的表白,今天早上的失控,都在燕习的计划之外,也在祁衍的预料之外。
也是这一刻,祁衍感觉到,他对燕习来说是特例。
祁衍小时候还好,一直是风风火火的性格,不管不顾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极其患得患失,也许是在进入滑雪队后,无尽练习后却很难得到反馈,或者是终于得到反馈,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时,他却意外永远失去了滑雪资格。
祁衍周身的不确定性和失重感始终困扰着他,像一直飘在空中,任由命运摆布。
直到现在,出现了个人,坚定地表达着对自己的喜欢,把他当作一生第一次特例的喜欢。
这种喜欢无关天赋,无关荣誉,无关责任,无关任何,出现在祁衍作为一个普通人,失去所有光环的时候。
燕习的喜欢,让他有底气,让他踏实。
最后,厨房温着的早饭是在午饭的时候吃的,祁衍抱着那碗粥,吃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某人去投喂另一只小东西了。
“丁香早上也太闹腾了。”祁衍说:“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咱俩得胸骨骨折一个。”
燕习铲着猫砂:“要不然以后睡觉不关门,要不然就在门上打个孔,让丁香自由出入,你选吧。”
“什么意思?”祁衍眨巴了两下眼。
燕习去客厅,打开电脑,戴上眼镜,接着给六班整理真题说:“它是在报复,因为我们划分了自己的领地,一旦它进去了我们的领地,就会报复。”
祁衍摸了摸胸口:“非得给这小东西开门?那不是以后干个什么都现场直播了。”
燕习淡淡瞥了他一眼。
“它能看懂吗?”祁衍还真有点儿好奇。
燕习打字手一顿,轻挑眉说:“常理来说,应该是能。”
“那不行不行不行。”祁衍叼着面包:“教坏猫啊。”
燕习淡淡笑了笑。
祁衍翻着手机,笑得叼着的面包都掉了:“这群人,太欠了。”
“什么?”燕习问他。
祁衍拿着手机走了过来,坐燕习旁边,侧了下手机说:“昨天发那个朋友圈,这帮人在我评论区犯欠。”
[周铮:让我们祝福这对旧人。]
[祝岭:公布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洛崎:我祁哥!我燕哥!改天一起来看我比赛,给你们放炮!]
[韦澄:老板娘都来了,听说今年过年加班工资双倍/耶]
[燕煦:你俩别生我手机里。]
[陈教练:什么时候请吃饭?]
后面二队跟着都在+1:请吃饭请吃饭。
祁衍笑着翻着评论区说:“是不是得给他们摆一桌。”
燕习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祁衍朋友圈还屏蔽了学校的人,只要是怕之后工作不方便。
吃完饭,俩人准备出门,本来祁衍以为燕习说的去酒吧,就只是去溜达一圈,结果燕习合上电脑,说是在酒吧约了几个朋友。
“你不早说。”祁衍瞪大眼。
这还是燕习第一次带他正式见朋友,燕习本身人际关系就浅,能称得上是朋友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人。
祁衍转头就又去了更衣室。
五分钟后,祁衍一身衣服出来了,休闲装但带了配饰,顺便抓了个头发,至少看上去是刻意打扮过的,不至于失了礼貌。
“现在说得过去了吧?”祁衍笑着看他。
燕习无奈点了点头。
“对了。”祁衍和燕习下楼又想起什么,问了问燕习来几个人,燕习说三个,祁衍又转头去了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拿了三大盒牛肉。
“你……”燕习顿了下。
“昨儿刚买的,本来就是打算过年送朋友。”祁衍转了圈车钥匙:“走起。”
论有一个很懂人情世故的男朋友是一种什么体验,燕习带祁衍在酒吧见了朋友,从见面到现在半个小时,祁衍已经和他们打成一片,什么话题都能聊起来。
有两个是搞学术的,燕习读研时候的舍友,祁衍不懂学术,但是会套话,知道了其中一个对模型很感兴趣,祁衍高中有段时间沉迷于乐高,和他聊了好一会儿。
还有一个对网球感兴趣,祁衍什么运动都会,还约了年后一起去网球馆。
至于另一个,是之前燕习探险队认识的一个小哥,这个小哥什么极限运动都会玩儿,他和祁衍见面的时候,甚至叫出了祁衍的名字,说很早之前看过祁衍的比赛。
祁衍很惊喜,四个人聊起来,反而都忘了这场酒局的组织人燕习了,直到要喝酒的时候,才想起他。
“酒我就不喝了。”祁衍转头看了眼燕习说:“让你们燕哥喝。”
祁衍转头看燕习。
燕习轻挑眉:“他胃不舒服,我来喝。”
“欸。”张覃说:“说起来啊,昨儿燕哥来我们研究所帮忙,忙完了,曹教授叫着一起吃饭,结果燕哥说家里有人生病了,得早点儿回去。”
祁衍转头看燕习。
燕习只是笑了笑。
“怪不得呢。”张覃和其他人对视一眼:“要按平时,曹教授叫着吃饭,怎么都得去。”
祁衍笑了:“我都不知道这事儿。”
“燕哥也是心里开始惦记人了。”那个和燕习一个探险队的说:“那年后的活动,你还去吗?”
燕习轻挑眉:“看情况,这半年估计没时间,工作忙。”
祁衍也点点头,眼瞅着六班就要高三了,他们前半年肯定得围着学生转。
“啊,那行。”探险队那个人叫郑应,他们探险队的一般只在有活动的时候见,对于队员的私生活也不会过问,甚至连对方是什么工作都不知道。
前几天,郑应问燕习过年队伍要一起去加拿大,他来不来,结果燕习说今年过年没有时间。
之前每年过年,基本都是他们探险队一起,郑应就问了句,然后就知道了祁衍的存在,燕习一说名字,郑应一下就认出祁衍了,知道他之前是运动员。
他这是真憋不住好奇了,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给燕习拴住了,这才来了。
他们也就是小聚了一下,燕习带祁衍认了人,也算是在燕习社交圈,公布了有祁衍这个人的存在。
回去的时候,祁衍在车上问燕习要不要和他回家过年。
“主要是看你。”祁衍摸摸耳朵:“也能不回去,但我除夕晚上和大年初一得在家吃饭,后边能回来陪你过。”
“你想让我在哪过?”燕习问。
祁衍笑了下:“都行。”
“你累不累?”燕习淡淡开口。
祁衍轻挑眉:“什么累不累?”
“考虑那么多,不嫌累?”燕习说:“直接告诉我,你想怎样,我会考虑,我如果真不愿意去,会明确告诉你。”
祁衍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燕习说:“我是想带你回家过,但肯定还看你的意思,你要不舒服就算了。”
燕习手叩了下说:“下次说第一句就行了,我们是平等的恋爱关系,考虑对方感受之前,先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祁衍笑了笑:“你还教起我了?”
“改不改?”燕习淡淡瞥了眼后视镜的祁衍。
祁衍抬了抬唇角说:“改改改,知道了燕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