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小乌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鹤丸国永传授的每一个要领,从最基础的劈、砍、步法等,再到各类技巧等配合,动作趋近于标准。


    小乌明白现在的处境,当人类时最主要的事就是学习,但是学习可以偷懒,练刀丝毫不敢松懈,今天松懈一刻,也许明天就会被敌人在眨眼间斩下头颅。


    现在的生命是他侥幸得来的第二次生命,他非常珍惜。


    而且他也不愿意拖累他人。


    如果因为他的无能而害死了好心收留他的鹤丸国永和千子村正,他会愧疚到下地狱都不足惜。


    小乌咬牙训练,从不抱怨长时间高强度的练习安排。


    鹤丸国永不在场时也严格按照要求自主训练,空气中只剩下木刀破风的“咻咻”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然而,这份专注很快就被打破了。


    鹤丸国永出门了,只剩下小乌一人练习。


    他刚摆出一个架势准备进行下一轮的练习时,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一抹熟悉的紫色。


    千子村正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不远处,坐在树根下,姿态慵懒,仿佛只是路过歇脚。


    嗯?来干嘛的?


    小乌看他两眼,见他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野花,一边看他训练一边慢条斯理地扯花瓣。


    花瓣无声地飘落在他脚边。


    小乌:?


    还时不时插嘴点评两句。


    “腰挺直了。”


    “一点力气都没有,没吃饱饭吗?”


    “重心再低一点!”


    还会故意发出“啧啧”的咂舌声,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表演。


    小乌觉得这刃简直就和捧着冰镇西瓜在酷暑下军训的新生面前狂炫的学长一样可恶!


    但小乌有火不能发,因为刃是来犯贱的,点评也是真材实料的,一针见血,不得不承认非常的有用。


    一次、两次……每次鹤丸国永离开,千子村正就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准时出现在小乌附近。


    有时靠在树下祸害无辜的花花草草,有时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玩水。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天,当小乌再次看到千子村正慢悠悠地掏出一束紫色小花,指尖刚捏住一片花瓣时,积攒了几天都怨气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小乌猛吸气,不再忍耐。


    他抓起放在一边备用的两把木刀,卯足了力气将其中一把向千子村正狠狠地掷去!


    几乎在木刀脱手的瞬间,小乌拿着剩下的木刀动了,也不看千子村正是否接住了刀,像只被激怒地小兽朝他暴冲,目标明确。


    千子村正显然没想到小乌会突然暴起,神情闪过一瞬错愕,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远超意识,面对飞过来的木刀,他只是微微侧头,木刀便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咚地一声戳在树干上。


    千子村正迅捷地在木刀落地前捞起,小乌的攻击也随之到来,他的攻击不再是几天前那种毫无章法的劈砍,而是一记角度刁钻,速度极快的突刺。


    “啧。”


    有意思,小鸟学会啄人了。


    小乌拥有着付丧神的身躯,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反应能力都是相当不错的,刀剑战斗的本能刻印在这幅身躯中,经过练习,他很快就能彻底掌握,脱胎换骨。


    千子村正觉得有点意思,在应对的同时思考着该叫鹤丸国永带出去实战了


    没有经过真实的厮杀和鲜血的磨砺,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千子村正把手上的花束调换到左手,手腕翻转,用刀背磕在袭来的刀刃侧面。


    “咔哒!”


    一声脆响,刀刃被巧劲打偏方向,但小乌这次没有向先前那样下盘不稳,脚步错开扎下马步,顺势变化刀势,转刺为撩,直取左路空门。


    千子村正是真的开始惊讶了,不敢托大,找了个空隙把花放到一边,进入了状态。


    木刀交击的声音顿时如骤雨般密集地响起,有来有往地碰撞。


    小乌将这几日所学毫无保留地用在了千子村正身上,虽然动作依旧有些滞涩,不如对手的老辣,但胜在专注,每一次攻击和格挡都拼尽全力做到最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汗水飞溅,却丝毫无法影响他的状态,眼睛亮得惊人,耳羽随着激烈的动作不断颤动。


    千子村正或卸力,或引导,始终留有余地,更像是在喂招,引导小乌学会各种战斗中会出现的情况,让他在战斗中成长。


    酣战许久,小乌终究还是无法和身经百战的刀剑男士相比,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也逐渐开始变形,汗水浸透了衣裳。


    终于在体力消耗殆尽后向后跌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即使累得一点力都不想使,也始终牢牢握着刀。


    小乌顺势躺倒,大口大口喘者粗气,片刻后,突然朝天大喊:“爽——!”


    千子村正停下动作,低笑。


    他很满意小乌的进步,夸赞道:“很不错呢,你的努力让我刮目相看。”


    小乌累得说不出话,只能像小猪一样哼哼回应他一下。


    千子村正嘴角勾起,捡回了被他放在一边的花束理了理,走回来弯腰将花递给他。


    “?”小乌愣住了,累得发懵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他看看花,又看看千子村正笑起来后分外柔和的脸,笑意让他那张美丽的脸更加惑人,“给我的吗?”


    “是的哟,送你了。”


    “呃......谢谢?”


    小乌迟疑地伸出手,接过花束,下意识把花凑到鼻尖闻了闻,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就是觉得这种紫色的花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小乌回想起在哪见过,就听见千子村正带着恶作剧得逞的意味说道:“huhuhu......忘了告诉你,这花有毒哦。”


    “什!”


    小乌听后手一松,花砸在了脸上。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小乌的样子,千子村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逃离现场,只留下小乌一个人躺在地上,对着那些花心有余悸,又气又恼。


    “千子村正!!!”


    小乌坐起,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


    等等!


    他猛地看向地上的花。


    这花他是不是在来到这的第一顿饭里见过?!


    哈哈,那一晚,菌子和毒花都喝醉了,到底是谁犯了错呢......好难猜啊千子村正:)


    自从那次手合,一种奇妙的默契开始在三人之间悄然形成。


    每当小乌独自练习时,千子村正都会默默出现指导,亲身对练,全然将之前的抗拒抛在了脑后,仿佛从来没有拒绝过教导小乌。


    鹤丸国永对此心知肚明,表面上却从不点破,两刃都默认了轮替外出工作。


    鹤丸国永还会偷偷地和小乌笑他口是心非的毛病。


    “其实他教得很认真负责。”小乌小声说,“就是总是要做点招猫逗狗的事。”


    鹤丸国永揉揉小乌汗湿的头发:“他是个好老师,虽然他肯定不会承认就是了。”


    他还模仿千子村正地腔调来了一句:“huhuhu~”


    小乌望着一片蔚蓝的天空,嘴角不住上扬。


    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充实,从小亲人缺位的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他们三刃同吃同住,就像一家人一般。


    希望这样美好的时光能就此停在这一刻,但这是不现实的。


    ......


    “什么?这些御守都不能用吗!”


    “是哦。”鹤丸国永拿起一个御守,“那天从你身上扒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些御守里面都是空的,只有你那个特殊的御守是有灌输灵力的。”


    也就是这么一大把的从游戏带来的御守都是无效的废物。


    小乌翻来覆去地检查,他现在会使用灵力了,可以探查得出来里面确实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怎么会这样......”小乌颓废地放下御守,手指颤抖。


    他原本以为这么多的御守拿来分一分,千子村正和鹤丸国永的安全就能够有保证,可现在,盘算落空了。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


    “之前没有这个我们也照样过得好好的。”


    骗子。


    之前明明有同伴牺牲了,说明根本就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


    小乌心里焦虑得不行。


    经过几天的试验,小乌大致摸清了自己的灵力极限。


    维持自己灵力的全覆盖需要五成,剩余的五成,除去保底的一成,他需要分给千子村正和鹤丸国永来帮助他们保持人身。


    可现实却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棘手。


    千子村正倒还好,虽然暗堕具有传染性,但传染不是一躇而就的,或许是因为他妖刀的逸闻,使千子村正这把刀本身就颇具邪性,也对暗堕的侵蚀有一定的抗性,目前并未暗堕,小乌传输过去的灵力可以顺利吸收。


    鹤丸国永的情况就严峻许多,他已经到了中度暗堕。


    同样分量的灵力传输给他几乎不起作用,需要成倍地加大输入才能勉强延缓恶化,至于净化,以小乌目前的能力做不到净化这种程度的暗堕。


    更糟糕的是他还需要为两刃手入。


    灵力的分配需要精打细算,哪怕是稍微重一点的伤势都得分几天才能手入完。


    如果重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碎刀。


    小乌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刃。


    ......


    三月伊始,料峭春寒尚未褪去,山林间已在悄然孕育新的生机。


    小乌主动请缨开始分担鹤丸国永和千子村正的巡逻任务。


    鹤丸国永带着他攀上视野开阔的高崖,下方引入眼帘的是蜿蜒的山道和波光粼粼的海面。


    “既然打算去时之政府,那迟早要和这些家伙打交道,以后说不定还会参与维护历史的相关事件,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习一下吧!”


    鹤丸国永的声音在风的传递中清晰地传入小乌的耳内。


    他指着远处模糊移动的黑影:“看好了,记住时间溯行军的种类和弱点,这样才能在战斗中省时省力地击杀他们。”


    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教官,将追踪技巧、敌人特征、弱点和战斗要领掰碎了细细传授给小乌,遇到落单或者数量不多的时间溯行军就示意小乌上前清理。


    实战是最好的磨刀石。


    小乌是本灵,拥有灵力可以自我修复,所以鹤丸国永和千子村正对他的要求都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去吧!”


    “是!”


    最初的几场战斗比较惊险,身上不可避免地添了不少新伤,好在小乌之前在游戏世界就已经适应了和时间溯行军相处,足够适应与它们的对战,动作越发狠厉精准,战斗风格越发悍勇,每一次受伤后的自我修复,也是对他的锻炼,使他对灵力的掌控更深一分。


    “做得很好!”鹤丸国永已经能够欣慰地用力拍着小乌的肩膀告诉他,“你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刀剑男士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逼近决定平氏最终命运的重大历史事件坛之浦战役,他们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时间溯行军出现的频率和数量也在呈几何级增长。


    二月屋岛之战结束,平氏残军退守长门国彦岛,源氏切断了平氏退往九州的通道,平氏陷入海陆包围,补给断绝,时间溯行军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开始向这一带区域聚集游走。


    三刃巡逻时遭遇的敌人规模越来越大,已经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好几次都被迫陷入苦战,面对数倍的敌人围攻,他们只能凭借对附近地形的熟悉和彼此的默契掩护,带着一身伤狼狈撤退。


    他们对此已经有了预感,时间溯行军瞄准了这场战役,一定会有大动作。


    杀人容易救人难,平氏的覆灭规模庞大,并且坛之浦的战场将会在一览无余的海面上,哪怕有夜色的掩护也很难从平氏入手靠救人来改变历史,时间溯行军必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它们的行动目标最有可能是源赖朝或源义经。


    不论是贯彻刀剑男士维护历史的使命也好,还是抱着能够搭上时政支援的顺风车的可能性也好,他们都必须时刻关注、甚至是......


    参与这场战争。


    ......


    木屋里,药草的气味变得浓重。


    鹤丸国永熟练地为千子村正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包扎,小乌则跪坐在一旁,双手覆在千子村正的本体刀上,双唇紧抿,正艰难地榨出灵力进行手入,微弱的白光在刀身上流转,进展缓慢。


    空气中浮动着焦躁,千子村正盯着窗外沉沉的暮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鹤丸国永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还有干涸凝固的血迹未被及时擦去。


    小乌更是寝食难安,曾经高强度的训练能够帮助他快速入睡,现在也不起作用了,心中那份对未来和同伴伤势的忧虑如同藤曼般缠绕收紧在他的心头,令他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但这也让他发现了之前从未发现过的事。


    小乌优秀的夜视能力发挥了作用,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能清晰地看见身旁熟睡的鹤丸国永眉头紧锁,额角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甚至手脚还会间歇性地抽搐,深陷于梦魇之中。


    小乌能看到他身上的代表着暗堕的黑色雾气在其陷入梦魇时沸腾,与体内的灵力展开拉锯战,试图吞噬并转化,壮大自身。


    接着没过多久,鹤丸国永就会在梦中惊醒,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外透气,直到天色将明才会回来躺下。


    第二天又装着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依旧活力四射。


    一连几天,小乌看着鹤丸国永逐渐恶化的精神状态,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在半夜保持稳定的呼吸,仗着对方非常一般的夜视能力,大胆地睁眼观察着鹤丸国永的动向,果然,没过多久,鹤丸国永便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在黑暗中失焦了片刻,在黑暗的掩盖下难得露出了疲态。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推开木屋,黑色的身影融入夜色中。


    小乌也悄悄起身跟了出去。


    鹤丸国永并没有走太远,背影在月光下拉长,看起来孤寂又萧索。


    他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到是小乌,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一声苦笑,颇为无奈。


    “被你发现了啊。”


    “嗯。”小乌走到他身边,月光轻轻地披在鹤丸国永的身上,他的声音也变得轻轻的,“在海底呆的太久已经习惯黑暗了,我的夜视能力变得很好。”


    原来这样发现的,嗯嗯,在黑漆漆的海底待了千年,他很理解。


    毕竟他也曾经作为陪葬品被深埋在地下许久。


    小乌靠近鹤丸国永,他的眼睛暴露在小乌的视线下,那双曾经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明亮而温暖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浑浊的幕布,隐隐透出不详的红色,像是污染清水的一滴墨。


    是转向重度暗堕的征兆。


    “你的眼睛......”


    小乌的声音带着颤抖,心头涌上酸涩和心疼。


    “你一直很难受对吗?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看着你,我......”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鹤丸国永微凉的手腕,将自己夜间休息时回复的一点灵力输送过去,希望能够为他驱散一些痛苦。


    灵力如泥牛入海,那些盘踞在鹤丸国永体内的黑雾只是翻腾了一下,便重归死寂。


    眼睛?


    啊......是又变得严重了吧。


    鹤丸国永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和少年泛红的眼眶,最终放弃了掩饰。


    他反手握住小乌的手,阻止了他徒劳的消耗。


    “别在我身上浪费灵力了,没用的。”


    “怎么能说是没用的呢!”


    小乌生气地瞪他。


    “......走吧,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别吵醒千子。”


    鹤丸国永拉着小乌又走远了一些,避开木屋的方向,然后找了个木桩子坐下,屁股向后挪挪,叉开腿露出身前一块空地,拍了拍。


    “来。”


    小乌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鹤丸国永拉扯的力道坐在他□□,背对着他,鹤丸国永伸出双臂从后面将小乌整个圈住,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头顶,像是在抱着一个娃娃。


    这个姿势让小乌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但同时也清晰的能感受到身后鹤丸国永传递过来的,无法掩饰的、因忍受痛苦而引起的颤抖。


    “鹤丸......?”


    小乌从来没有和人这么亲密地接触过,无措地动了动。


    “别动......借我靠一下。”


    鹤丸国永的声音听起来很累,有些干涩,温柔的气息随着他的开口拂过小乌的发顶,让他觉得头顶痒痒的,忍不住往上顶顶,蹭得鹤丸国永也下巴发痒,轻笑了几声。


    笑过几声后又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整理纷乱的思绪,又像是在汲取少年身上微薄的暖意。


    “小乌。”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夜色。


    “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我之前的那个本丸......”


    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林间。


    鹤丸国永的声音最开始很平静,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为小乌讲述了一个爱慕虚荣、欲壑难填的审神者,将刀剑视为炫耀和发泄的工具,若无法锻造出他需要的稀有刀剑或是在活动中无法赢得他期望的荣誉,便会将怒火和扭曲的欲望倾泻在刀剑付丧神身上,甚至恶意碎刀。


    述说了他是如何与那个被他作为日常言行模仿素材的的三日月宗近是如何在暗中谋划,向时之政府举报求救的。


    讲了计划败露后,审神者最后鱼死网破的挣扎,那个混乱的夜晚......


    “战场上为主君赢得荣誉是我等刀剑的使命,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活到现在曾辗转侍奉过许多主人,见过形形色色的手段,自以为已经对许多事都看淡了。可是......拥有□□之后,似乎和作为一把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刀时的想法有些不同了。”


    “有了一颗人心,会有痛、会笑、会哭、会恨,又怎么还会忍受得了同袍被凌辱呢?”


    “三日月宗近和我策划了很久,最终向时之政府举报了他,在等待那边派人来处理的那段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如履薄冰,可是那个疯子还是察觉到了,想在时之政府到来前将我们统统杀死。”


    “......我让三日月快带着其他刃逃,能走多少是多少,那个臭老爷子......还想留下来和我一起面对审神者,被我吼回去了。”鹤丸国永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贞坊那个傻孩子......替我挡下了审神者的攻击......”


    “他碎刀前,死死抓住我的手,一直在说‘鹤先生,要活下去啊,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血把鹤的衣服全染红了......纯红的衣服看起来就不像鹤了啊......”


    当时的他抱着太鼓钟贞宗,双手沾满鲜血,觉得好烫啊,同伴的血是那么的滚烫,他的心脏似乎也被烫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再也无法恢复,再也无法被填满。


    鹤丸国永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将小乌揉进怀里,仿佛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力量。


    “......然后呢?”


    小乌低下头揉搓他冰冷的手,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然后?啊......后来我挡在时空转换器面前将他杀死了。”


    至此被鲜血染红的白鹤的世界不再雪白明亮。


    说完,鹤丸国永陷入长久的沉默,一时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或许是暗堕程度过深的原因吧,让他头脑发昏,变得更加冲动,鹤丸国永觉得他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忍不住想和他人倾诉。


    “其实......我该留下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自嘲。


    “弑主是大罪,我应该等待时之政府到来,按规章等待审判,也许会因为审神者的过错而轻判,也可能会被刀解,可是......”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将胸腔内翻涌的浊气都吐出来。


    “这大概就是拥有了人身之后的弊端吧,我似乎也染上了人类的恶性根......我不甘心……!我的命是用贞坊的命换来的,以人身现身此世也是为了维护历史而不是为了侍奉某一个人类;如果被判处刀解,因为一个人渣而毫无价值地就此死去,与其那样,我更愿意战死沙场!说不定、说不定......”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还能再见到本丸曾经共事的同伴,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然后在相遇的时候笑着问他们‘哟!见到我是不是很惊喜?’之类的话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不过......


    鹤丸国永闭上眼。


    初雪般纯白的羽翼浸染成墨,此身以难浮空,唯见天际赤红。


    鹤现在的模样,一点也不美啊。


    还是不要让他们看见比较好吧。


    “三日月啊......就知道一个人钻牛角尖,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当成是自己的责任,我觉得他还是坐在走廊边一边赏樱喝茶一边‘哈哈哈‘装傻的样子更顺眼啦......鹤既然发现了就不可能放着他不管......”


    “小伽罗也是,说着不要和我们搞好关系,结果最后能够向时之政府举报成功还是多亏了他在暗中帮忙......”


    鹤丸国永絮絮叨叨了一堆,话语间充满了对昔日同伴的思念。


    小乌静静地听着,听到后面再也忍不住转身结结实实抱住了鹤丸国永的腰,把脸埋进他那还带着夜露凉意的衣襟里,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脸。


    “哦哆!”


    鹤丸国永被猝不及防地拱得差点往后翻下去。


    哎呀,好险好险。


    “笨蛋......”闷闷的哭腔从鹤丸国永的怀里传出来,像委屈的幼兽在撒娇,又像是在愤懑地控诉,“......明明鹤丸自己也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一个刃扛着!还好意思说三日月殿!我今天没发现的话,你是不是就一直就这样在白天强撑着带我出去巡逻?我已经成长很多了!可以独立完成巡逻的,我还可以帮你多分担一些,反正我是本灵能自我修复的......”


    “我和千子先生一直都在你身边啊!我们是同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一个人揽下这些责任呢?这样会让我们觉得自己很没用,不值得你依靠一样,我们并不是你的累赘......你真是气死我了!我现在超生气的哦!超级超级生气!!!”


    鹤丸国永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小乌认为他应该是自由的、洒脱的,无拘无束的。


    不管对不对,至少不应该像这样......这样......该怎么形容呢?


    ......暮气沉沉。


    小乌软的来完了开始无师自通地来硬的,阴森森恐吓他:“再这样我就把你腿打断!腿断了总能歇歇心思休息了对吧?”


    呜哇,突然说出了什么很可怕的话呢。


    但是一想到他的本科是那个会说“不不不,我才不会没当上队长就砍自己人呢。”这种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威胁的髭切就觉得......嗯,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鹤丸国永微微一怔,脸上的神情柔软下来,抬手揉了揉小乌埋在他胸口的脑袋。


    “好、好......是我错了,我会注意休息的。”


    “有什么事也要跟我和千子先生说!我们都会帮你的。”小乌补充。


    “一定,一定。”


    鹤丸国永能感受到小乌对他的那份毫无保留的担忧和依赖,心里软成一片。


    “谢谢你,谢谢你们。”


    真好啊,同伴。


    关心和陪伴如同寒冬里熨帖的绒毯,温暖了他的疲惫的灵魂;他们之间的羁绊又铸成了沉甸甸的枷锁,束缚着他的羽翼,又不舍得挣脱,只能留下心底的一声声叹息。


    这让他该怎么办才好呢?


    还有千子......答应了蜻蛉切要好好照顾他的家人,他就一定要做到才行。


    “......”


    “呀——这么跟你聊聊天感觉心里轻松很多了呢!”


    鹤丸推开小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从脸上的表情看,似乎因为吐出心中压抑的情感后放松了不少。


    “对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如何?”


    “什、什么?”


    小乌被这突然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慌里慌张地借着耳羽挡住脸,伸手想要在鹤丸国永看到前把泪水擦干净。


    鹤丸抱着手看破不说破,等他擦。


    “但是有个条件。”


    小乌:“唔?”


    小乌擦完后听到鹤丸国永的话,条件反射抬头看他,然后看到他的胸前的衣服印上了两只边缘不规则的眼睛。


    小乌:瞳孔地震。


    洗马达!


    鹤丸国永还没发现身上被水渍印出来的图案,只是自顾自说道:“给我摸摸你的小翅膀。”


    他想玩很久了!自从上次偷偷玩结果被翅膀扇了之后,他再也没有找到机会摸过了!


    他好奇!他心痒!他无比地想知道刀剑男士是怎么长出这种非人的结构的,难道是因为名字有乌鸦吗?那为什么他的名字有鹤却不长鹤翼?


    小乌:你想得美!


    “......行。”


    直了一辈子的腰终究是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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