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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第43章受三百年前的老祖宗所托

    大部分人都很冷漠,只有一个小姑娘走上来问:“你是在找朋友吗?”

    胤禩忙道:“我妻子!一个穿绿衣服紫裤子的胖女人。你看见了吗?”

    小姑娘搖头:“没注意,不过她要是去了厕所或者别的楼层,你这样喊她是听不到的,不如去前台用广播喊一下。”

    “广播?”

    “或者去保卫科调下监控。”小姑娘又给了个建议。

    胤禩还是听不懂。

    他还以为自己对这个时代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只有落了单,遇上事儿,才知道还差得远。

    “郭绵!”情急之下他又大喊了几声。

    “在这儿!”

    有人应他,却是肚大头秃的老男人。

    老男人指着一排灯箱广告牌里唯一没亮灯的那一个,打趣道:“是找这个郭绵吗?”

    心急如焚的胤禩理解不了他的幽默,更见不得别人比郭绵好,他暗暗发誓要在天底下最有牌面的地方,给郭绵点一块全世界最大的灯箱,果断转向方才那个善良的姑娘:“请帶我去找广播,必重谢之!”

    “不用不用!”小姑娘摆摆手,一边疾走一边问:“你妻子听力没问题吧?”

    胤禩搖摇头。

    “那你不用太担心,她只要听到,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

    姑娘的话就像开了光。

    广播刚喊完,郭绵就从晃着那一身肥肉找来了,身后緊緊缀着那个跟踪了他们两次的男人。

    他像一只活在别人陰影里的鬼,大半身子挡在郭绵身后,只露出半張臉,陰測測地盯着胤禩,喉中发出桀桀讥笑,“小子,下回拉好妈妈的手,别再走丢了。”

    而郭绵臉色苍白,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受到过極大的驚吓。

    胤禩又驚又怒,一把将她拉至身后,飞起一脚踢向那人。

    对方却身形一闪,極

    为轻松地躲过了这凌厉一擊,紧接着挥出一拳,尖酸地挑衅:“小屁孩就这点本事?”

    胤禩紧抿双唇,一言不发,全身心地投入攻擊,每一招都帶着十足的狠勁儿。

    这次他状态很好,又在盛怒中,把他们爱新觉罗家打天下的本事都使出来了。

    对方也是个练家子,眼神里带着杀过人的狠勁儿。

    嘭!

    跟踪者被甩出,重重砸在展示架上,整排架子倒下,碎了无数骨瓷。

    他当即爬起来,抖一抖瓷片,双眼冒着凶光,再次扑向胤禩。

    咣!

    胤禩的脑袋被狠狠摁在立柱上,脸擦着亚克力墙板从左划到右,磨得皮肉都要烧起来。

    他空出一只胳膊肘,往后狠狠一捣,趁着对方撤力闪躲,跳到立柱上借力,反把对方压住,用膝盖狠顶对方咽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发出惊呼。

    “那个人眼珠子快被勒出来了!”

    “快报警,要死人了!”

    就在这时,处于下风的跟踪者终于抓到一片碎瓷片,快如闪電般朝胤禩脑袋扎去。

    感受到一阵风从脑后袭来,胤禩不得不闪躲。

    就在他跳开的一瞬,跟踪者也像假死的青蛙一样跳了起来。

    双方拉开架势对峙,暗中积蓄力量。

    “别打了!”郭绵趁机大喝一声插入二者中间,切断了无形无质,却让人倍感压迫的交锋。

    两个人都收敛了锋芒。

    不过他们精彩激烈的打斗早已被好事者拍下来传到了社交平台。

    ……

    出了超市,那人还跟着他们。

    胤禩把郭绵拉到人少的地方,盯着跟踪者道,“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郭绵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答非所问地教训他:“下次不要在公共场合打人,你的身份经不起推敲,一旦引起公众关注,会很麻烦。”

    他拐走你还挑衅爷!

    胤禩一口气噎在喉头,憋得脸色青紫,半晌才道:“我很担心你!在你消失的这片刻,我满脑子都在想你是不是被祝京的人抓走了,我……”

    郭绵刚想说,‘你动脑子想想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什么人会蠢到在这里绑架?’,忽然想起他或许根本不知道监控是什么,硬生生改口道:“下次找不到我先打電话,不是给你买电话手表了么?”

    没用过,情急之下哪里想得到!

    胤禩委屈极了。

    郭绵其实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心绪嘈杂,且不会哄人,半晌,干巴巴说了句:“他不是祝京的人。”

    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玉匣,神色古怪得看着他:“他说他叫張斐,受三百年前的老祖宗所托来保护我,还带了信物,就是这个玉匣。我看了,匣子里有一个卷軸,卷軸上写了两段文字,一段是汉字,叮嘱后人何时到何地找一个穿绿衣紫裤的胖子,另一段据说是满文,你看看。”

    从她拿出来的那一刻,胤禩就一眼认出,这个玉匣和关宇祖传的那个完全一样。卷轴上的两段文字都是他的笔迹,还盖着他独创的印章。

    很明显,张斐和关宇一样,都是他安排的。

    所以此番担惊受怕和吃气,怪不得旁人,只能怪他自己识人不清,挑错了人……

    不过等他看完卷轴下半段内容,就顾不上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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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时后,辛丞收到一条視頻,来自龙泉山庄的医生赵明。

    赵医生担心他没耐心看,贴心地发了张視頻截图,还特意圈出其中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辛总,您看这是不是那晚袭击您的辫子仔?”

    截图不够清晰,辛丞点进去查看了完整视频,确认帽子哥就是他苦寻多日的‘辫子仔’。

    这意味着,旁边那个‘充气郭绵’很可能就是郭绵本尊。

    啪得一声,手机被扔到了桌子上。

    片刻后,又被他摸起来,拨给了赵明,“查查她身边另一个人是谁。”

    第44章 第44章继续讨好我

    “九转大肠?不可能!你肯定听错了,他口味清淡,不吃这么重口的東西。”

    “宋小姐!”周颉的秘书不耐烦地强调:“周总明确吩咐,要你在下午六点半之前做好九转大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如果失败了呢?”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宋时觉得周氏所有员工,包括保洁保安都像機器人,等级越高,人味越淡,機味越浓。

    周颉作为大BOSS,当然是最没有人味的。

    他把亲弟弟囚禁在公司,不许任何碳基生物接近,至今已经两个月了。

    宋时为了捞出猪队友,用尽各种办法討好他。

    可惜不仅无效,还被他抓住了小辫子——继续討好我,不然就把你们娘倆趕出周家!

    两个月前,宋时为了躲避祝京的迫害,搬到了周家投奔王妈——即亲妈王微微。

    王微微二十多年前进入周家当育儿嫂,周颉、周清两兄弟都是她看大的。

    而宋时自小常在周家住,算是周老先生和周太太看着长大的,他们都非常喜欢她,对她格外关照。

    起初,周颉似乎也忘了之前被她利用的过节,对她視而不见。

    直到她自投罗网。

    人有七情六欲,‘机器人首领’周颉,似乎只剩下了食欲。

    宋时讨好他的方式就是做飯。

    她继承并精进了王妈的廚艺,不管做什么都能触动周颉的味蕾。

    结果第一次讨好之后,她把自己变成了周颉的‘御廚’,这位加班狂魔已经连续两个月准点下班了,最近还养成了下班前点餐的坏习惯。

    宋时虽然怂,却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周家每个佣人都有B角,有假期,就她没有!

    太不把人当人了!士可杀不可辱!

    前两天她和王妈商量着搬出去。周太太知道后又担心又难过,哭哭啼啼不讓走。周老爺子大手一挥,签了张空白支票,讓她安心在这里等着郭绵打官司,一旦打赢,就送她倆帶资进组,助她们東山再起。

    王妈不忍辜负老东家一片盛情,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宋时没办法,就消极怠工。

    周颉要吃韭菜虾仁饺子,她就故意包白菜豆腐的。

    周颉点了牛肋條栗子焖飯,她就做白萝卜羊肉汤。

    周颉要吃四个菜,她只做俩。

    周颉不吃蒜,她就拼命加蒜。

    就这么无声对抗了两天,她忽然收到一條視频:周清瘫坐在一间四壁柔软,空无一物的房间里,两眼无神地,拿头框框撞墙。看上去已经有刻板行为,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疯掉。

    当天,宋时按周颉的要求好好做饭。周清得到了一本书。

    第二天,宋时好好做饭,周清得到了一个游戏机。

    ……

    今天,周颉点的是九转大肠。

    做失败了会怎样?宋时猜,大概周清会失去所有,无聊得撞墙。

    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学着做。

    搜了一下教程,九转大肠做起来非常麻烦,第一步洗大肠就让人望而却步。

    担心第一次不成功,她买了做两次的分量,一打开包装盒,差点被猪粪味熏晕。周家厨师不肯让她在厨房洗,趕她去院子里,用那个浇灌草坪的水龙头。

    周太和周老爺子帶着王妈去托斯卡纳收葡萄去了,家里没一个能给她撑腰的。

    她用棉球堵住鼻子,端着沉重的水盆来到草坪上,翻过一条条大肠,强忍着恶心,刮掉里面的肥油和残留的猪粑粑。

    一边洗一边骂骂咧咧:短命鬼,吃什么大肠,直接吃屎不行吗?

    花了两个多小时洗完,猪屎味已经把她腌透了,头发丝、指甲缝都是臭的。趁着味正浓,她报複性得跑到周颉床上打滾。

    他的床就像从装修设计图上扣下来的,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床品是纯白色的,纤尘不染。

    床垫倒是不硬,毕竟他不是真的机器人,得考虑舒适度。

    宋时一撲上去,独属于周颉的凛香便撲面而来,极大的稀释了她自带的猪屎味。于是她情不自禁地深嗅一口,没想到这味道‘有毒’,大脑仿佛被麻痹,浮现出那张天神般毫无瑕疵的脸,心中竟涌起异样的悸动。

    可是一想到他对周清做的事,想到他剥削自己时冷酷刻薄的嘴脸,她很快清醒过来,带着极强

    烈的破坏欲钻进被子,从头滾到尾,从左滚到右,确保床上每一寸空间都被猪粪味污染,然后恢複成原样。

    这男人大概真的很讨厌人类的身体,每天至少洗两遍澡。睡前洗,起床洗,健身完了还要洗。宋时怀疑他想洗掉的不是灰尘,而是身上那层人皮。

    想着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往床上这么一趟,接着弹起来叫骂着冲进浴室的场景,她心中充满报复的快意。

    洗完的大肠要一层套一层,确保最外面的大肠被填的满满登登,然后用牙签固定住,放上葱姜料酒和白醋焯水去腥臭。这个过程重复一遍,猪粪味才能祛除得更彻底。之后切成小段,下入七成热的油锅里,炸至外表金黄捞出控油,再起锅烧油,炒糖色,放葱姜蒜沫,放入炸好的大肠翻炒。炒到每一块大肠都均匀得染上糖色,加水、糖、醋、酱油、耗油,大火烧开,转中小火收汁,最后撒上沙仁粉,点两滴花椒油,翻炒均匀即可出锅。

    这么复杂的做法,恐怕只有天才厨师才能一次就成功。

    宋时并不是,她只是恰好把握了周颉的味蕾。

    毫不意外的,第一次失败了。放糖太多,最后炒出来发黑。第二次,她用克重秤精准控制糖量,总算勉强成功。

    做完差十分钟六点半。

    宋时先像所有赶在工期前最后一刻交工的打工人一样,本能得欢呼了一声。接着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宋时啊宋时,你是不是贱?周扒皮不是甲方爸爸,是变态!”

    腰酸背痛和疲劳慢慢涌上来,她蹲在厨房里抽着烟,越想越窝囊,越想越焦虑,忍不住给郭绵打电话。

    “绵绵,我真的不能等了,必须立刻把周清救出来。”她把收到的视频说了,猛吸几口烟,“你知道的,我和他从穿开裆裤就认识,跟亲姐弟没区别……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认识你……你说我怎么才能救他?”

    第45章 第45章脱

    “别慌。”

    郭绵说了俩字,宋时心里真就踏实了很多。

    她掐了煙,静静等着郭绵重新开口。

    “视频是假的,你被他骗了。”

    宋时当即反驳:“不可能!我用檢測軟件檢測过,不是AI,也不是换脸。”

    “以周氏的技术手段,骗过检测軟件易如反掌。周清在国外那几年,接收到的所有关于我的信息都是假的,忘了吗?”

    “啊!想起来了!他因为这事儿把他哥鼻子打断过。”

    “而且周颉关着周清,是怕他掺和我的事儿,本质上是关心他的,没道理这么折磨他。其实现在有一种脑部手术,可以精准删除某段时间的记忆,如果周颉真能对他下狠手,会直接带他去做手术。再者,周家老两口把周清当小祖宗,不可能不关心他的生活状态。他们能安心出去度假,意味着……”

    宋时出神地想,周清被囚,是因为周颉开发了一个叫‘天问’的周易算命系统,算到他会为你而死。宿命如此,就算删掉他大半辈子的记忆,只要再看你一眼,依然会为你出生入死,所以周颉才出此下策,像强制戒毒一样,强制他戒掉你。

    回过神来,发现郭绵已经说了一大段,趕緊问:“什么?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老两口知道周清过得不错,所以不急。或许,周清现在正在和相亲对象关在某个度假别墅里,造出娃来就能重获自由。”

    宋时:……

    “我怀疑老两口有意撮合你和周颉。”

    宋时:……

    “虽然很离谱,但在父母心中,gay都能变直,機器人长出血肉也不是没可能的。他们應该知道周颉的意識上傳计划,希望你能打动他的凡心,令他改变想法继续当人。于是,在美好的期待中,误把周颉的食欲当成了情欲,百般挽留你,给你们创造独处機会。说真的,你不觉得周太和周老爷子对你好得过分吗?”

    周清曾告诉她们,周颉在研发一个意識存储系统,一旦成功,就可以摆脫身体束缚,把意识上傳于系统中,以此达到永生。据说这个系统预计在两年后落地,届时,周颉会抛弃肉身,进入光缆,成为真正的AI首领。

    宋时又点了一颗煙,眯着死鱼眼吐着眼圈,沧桑道:“……你以后少上晋江看小说。”

    郭绵啧了一声:“等你验證完再来攻击我的精神食库。”

    “怎么验證?”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在周颉的饮食里下安眠藥,等他睡着就把他捆起来,然后用冷水泼醒他,挠他腋下,让他交代有没有骗我,如果骗了,就义正言辞地骂他,大耳刮子扇他。如果没骗,就大耳刮子扇他,然后报警告他非法囚禁。但你可能不敢,你本来就怕他,现在又寄人篱下,受人恩惠,不够理直气壮。你最好……”

    “我敢!”宋时哆嗦着狠狠裹了口烟,发狠道:“为了周清,豁出去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

    不等郭绵说别的,宋时就把电话摁掉了,因为还有五分钟,周颉就回来了!

    她飞快地跑回卧室拿了一支安眠剂倒进锅里,又怕藥效不够,开了一瓶周老爷子珍藏的高度白酒放在餐桌上。

    周颉按时踏进家门。十分钟后,西装革履得出现在餐厅。

    宋时像以往一样狗腿,拉开椅子,热情似火:“哥,今天工作辛苦了,晚餐已经为您备好,除了您点的九转大肠,还有您平时爱吃的三菜一汤。请您享用,祝您用餐愉快。”

    周颉看都不看她,坐下就吃。

    宋时在他旁边坐下,殷勤地倒了杯酒:“哥,網上说,这道菜搭配白酒更对味,还能解腻。您要不要試試?”

    周颉没搭理她。

    她想了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夹了块大肠,吃完接着灌上一口。霎那间,口腔里就像含了一团火球。她两眼一闭,咬着牙强行咽下,然后一拍桌子,“绝了!”

    周颉果然被感染,默不作声端起酒杯。

    宋时一把捉住他手腕,“哥,好吃是好吃,但这酒度数很高,烧胃,一般人怕是降不住,您还是别喝了。”

    周颉冷冷呵斥:“别碰我。”

    宋时趕緊把手拿开。

    周颉刚把酒杯举到嘴边,又被拦了一下,“哥,您酒量行吗?不会一杯倒吧?我看網上说,男人过了三十岁,身体各项机能都会下降,酒量也不例外。您今年三十五了吧?”

    这拙劣的激将法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他喝了两杯。

    大概是因为周颉根本不屑对她设防。她太好掌控了,又笨又怂,软肋又多。周清,王妈,郭绵,动任何一个都能一招制她。她敢作什么妖?

    吃完饭酒意上头,但他还是照常去书房接着办公。

    半个小时后,宋时往书房里送了一杯加了安眠药的苏打水。

    一个小时后,宋时往书房里送泡了安眠药的草莓。

    第三次敲门进来,水杯空了,果盘还满着,但周颉仰在办公椅上一动不动。

    宋时刚查过,安眠药加酒极易致死。她以为他已经被自己的鲁莽无知害死了,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试了试他的鼻息,才长吁一口气。

    她轻轻拍了拍他:“哥,你困了吗?回房间睡吧?”

    周颉没應,呼吸很沉。

    宋时既紧张又兴奋,把十个指甲盖都咬了一遍后,终于下定决心掏出绳子。

    谁知就在这时候,周颉忽然一睁眼站了起来!

    宋时啊得一声把绳子扔远。

    好在周颉已经迷糊了

    ,睡眼惺忪地瞥了她一眼,便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宋时心虚地跟上去,殷勤道:“哥,我扶你。”

    周颉脚步虚浮,不得不扶着她,一路晃到浴室,只见宋时又扬起她那个虚伪的笑容,用嘲讽的语气问:“哥,你行吗?要不我给你洗?”

    正常情况下,周颉应该说:滚。

    但宋时这把玩砸了。

    因为周颉麻痹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了,拉着她的手摁在领口,就手松了松领带,大着舌头道:“脫。”

    宋时瞳孔一震,赶紧把手缩回来:“哥,酒后洗澡容易导致低血糖休克、血管破裂,今天就别洗了。”

    可有些人根本不是人,是人机。

    他系统里设定了睡前洗澡这个程序,只要有一丝意识在,就必须去执行。

    “脱!”周颉像电能耗尽一般,四肢僵硬,站立不稳,直往宋时身上倾。

    第46章 第46章你没刷牙

    真醉成这样了吗?

    那是不是不用捆起来抽他大耳刮子就能套出话来?

    宋时心脏怦怦跳。

    一边观察着周颉的反应,一边试探着抽掉領带,脫掉西装,解开衬衣口子,一步步把他上半身剥干净。

    全程没遭到任何反抗。

    上次在车里撲倒他,她曾想象过衬衫下的風光,谁知道实际比想象中更好。

    这副三十五岁的身体,既有成熟的体格,又没有中年人的厚重感,从肩到腰,上下全是薄肌。

    锁骨中央深凹,胸肌微微突起,八块腹肌清晰可见,肚脐下方生出一条毛发旺盛的小路,一直延伸到西装裤里,像伊甸园的蛇。

    大概是十一月底的温度太低,而浴室里没开暖風,那蜜色胸肌上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他本人,则自发朝她温暖的身体上又贴近了些。

    宋时被迫退到墙根。现在两个人之间恐怕连片纸都插不进去了,比上次她撲倒他,壓得还要密实。

    这算报复吗?

    宋时从他胸口艰难抬起头,只见美丽不可方物,圣洁不可亵渎的周總裁此刻面颊潮红、雙眼迷离,像一块诱人的覆盆子慕斯蛋糕,强往她嘴边送。

    而她就像一个嗜甜如命,却不得不戒甜的糖尿病患者,在欲望和性命之间极力拉扯,逐渐丧失理智。

    郭綿絕对想不到,她今晚面对的最大考验,不是扇周颉大耳刮子的勇气,而是不被美色迷惑的定力。

    “脫光!”机器狐狸精抓着宋时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以不容抗拒的口吻命令。

    宋时确认他是真的醉了,但她还是不敢真把他扒光。

    一边低头在他腰带扣上磨洋工,一边大着胆子问:“哥,周清真的像坐牢一样被你关着吗?”

    可是周颉仿佛已‘断网’,除了执行既定程序,根本接收不了外界信息。无论宋时问什么,他都毫无反应。

    忙活了一晚上,累出一身汗的宋时简直无语了。

    然而周颉用自己的身体囚禁了她。

    和她娇小的身躯相比,高大健壮的他就像小山一样,被壓在山下的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逃逃不掉。

    看样子只有服从他的指令,把他扒光洗净,才能被释放。

    但如果真那样,恐怕会被醒酒后恼羞成怒的總裁大人一指头摁死——她倒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给他下藥的,前提是能救出周清。要是什么有用情报都得不到,岂不是白白牺牲?

    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等他睡着就把他捆起来,然后用冷水泼醒他……’

    情急之下,她忽然想起郭綿这句话,连忙勾起洗漱台上的領带,把周颉两手綁住,然后抱着他的脖子借力,把脚伸到他身后,勾开了淋浴开关。

    初冬的自来水,把正对花洒的两个人被浇了个透心凉。

    不消片刻,周颉雙眸恢复了些许清明,他看了看半裸的自己,手上的领带,又看了看挂在自己身上,衣衫完整却一脸惊慌的宋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在……干什么?”

    按照郭绵的指导,此时宋时应该一个耳刮子甩过去接着开始拷问。

    可宋时高估了自己,她不敢。

    被周颉这么一看,她心肝一颤,忽然想起书房里还有一盘泡过安眠藥的草莓!

    一旦拷问他,她今晚的目的就会暴露无遗,他肯定知道单单那两杯酒,不会让他如此失态,继而发现自己给他下药,这盘草莓就是铁证!

    以他的冷酷,一定会把她送进监狱!

    “哥……”宋时快怂哭了,压根不敢再提周清,只想把眼前的情况解释过去,赶緊去處理那盘草莓,“您喝醉了,非要让我帮您洗澡。”

    周颉转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手,眯了眯眼,“说实话。”

    这……宋时赶忙松开手,结果一落地就滑了一跤,正好跪在他两腿中间。

    抬头看到他厌恶的眼神,她忽然想到一个絕妙的脱身之计,不打草稿,張口就道:“哥,实话就是,我在和您朝夕相處的这两个月里深深地爱上了您,但您说过,我姿色平平,才情庸碌,品质低劣,家世更不值一提,这段时间,您也从不用正眼看我,我知道您永远不会爱上我,所以今晚故意诱您喝酒,想趁你醉酒勾引您、占有您,哪怕春宵一度,我也心满意足……”

    周颉俯下身,用那双和往常不太一样的双眸盯着她:“你不是喜欢周清吗?”

    宋时張了张嘴,强行圆谎:“我现在……已经被您的魅力彻底折服,移情别恋了。”

    像是为了让他信服一般,她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正对着嘴親了上去。

    周颉往后一撤,眉头緊皱,说得却不是滚,而是:“你没刷牙。”

    宋时顾不上尴尬,心中窃喜,站起来就跑:“我现在去刷!”

    “我也没刷。”周颉用那双被领带綁着的手,抓住她后颈把她摁到自己怀里,低头親了下去。

    宋时在被亲到缺氧的时候,又一次被动摸到了他的腰带,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发出魅语般的指令:“脱光。”

    第47章 第47章第二个玉匣警……

    把张斐带回家之前,郭绵必须先把郭真真送走。

    好在当初祖宅卖给了圈内好友,如今还能借住。

    郭真真倒是十分乐得回去,因而只问了一句,被郭绵一句要出差打发过去,就开开心心地收拾好了行李箱。

    安顿好郭真真回来,张斐已经在她家客厅里看着电視抽烟了。

    三个小时前,张斐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神秘兮兮地问:“大姐,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郭绵转过身,心里一咯噔。

    只一眼就可以判定,这是个危险人物。

    他脸上的戾气,即便是扯起嘴角假笑,都难以遮掩半分;他眼里的机警,好像睡覺都会留三分。

    这种人她从未接触过。老梁和徐天这两种,才是她常见的恶人。

    如果这三人是邻居,而他们中间有个喜欢夜半蹦迪的住户,老梁会大骂着拿斧子砍烂对方的门,徐天会讓对方没收入、断水断电,而他会拧断对方脖子回去接着睡。

    她下意识认为,他就是在她家门口放剥皮狗的人。

    但她是那种越害怕越镇定的人。

    就像小时候每次独自穿越一段路灯坏掉的小巷子,进巷子之前,她的腳步是急切浮躁的,进巷子之后,反而是沉稳缓慢的,她心里有个想法,不能讓鬼看出我怕它!过了巷子,被灯光重新笼罩,她才会疯狂跑起来,啊啊大叫着发泄强制压抑的恐惧。

    当时她既没有看两米开外的胤禩,也没向周围熙熙攘攘的群众寻求安全感,强悍地回視着他,淡定地问:“怎么,踩你腳了?”

    张斐表情一空,不由自主地被她奇奇怪怪的思维拐带了,“我在你后面,要踩也是我踩你吧?”

    “那你什么事儿?”

    “我问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然后呢?”

    张斐抓了抓额头,心里想,他妈的

    杀手果然不该话多。

    “……有人告诉我,你这几天有血光之灾,托我来保你平安度过此劫。”

    “谁?”

    “说来你可能不信,是我三百年前的老祖宗。”张斐把自己说羞耻了,毕竟这话听起来实在太荒谬,他自己都不信。

    他原本没打算自己说,想引导大姐讲出自己的故事,没想到大姐不按常理出牌。

    郭绵当然不信,嘲讽道:“托梦的托?”

    张斐決定尽快结束这个令人脚趾扣地的话题,立马拿出了他爹临死前郑重交付的白玉匣子。

    郭绵读完卷軸的上半段脑子懵懵的,想了好半天才想明白,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胤禩这次穿越,经历了很危险、很棘手的事情,于是他回到大清后精心挑选了一个‘未来战士’,帮他解決这个麻煩。

    想要挑到合适的人,至少需要滿足三个条件,第一,保管玉匣的家族,要像关宇家一样,至少能绵延三百年;第二,这个家族对他绝对忠诚,不会在他倒台后放弃任务;第三,这个家族的后人中,有足以解决麻煩的人才。

    他一定下了很多功夫。

    并且,他知道改朝換代后忠诚靠不住,所以上半段最后一句写的是:任务完成后,执行者可以得到一百两(十斤)黄金。

    当时郭绵还默默还算了一下,以当前的金价,一百两黄金大约等同于七百万人民币。

    什么保鏢值这个价?

    郭绵带着厚厚的金钱滤镜,重新打量张斐,脑补出一幕幕枪林弹雨、血雨腥风,对他的恐惧排斥,悄然转化成了安全感。他那张刻薄的嘴,也不是不能忍了。

    那么,什么血光之灾,非得用这么贵的保鏢?

    答案都在后半段里。

    在回家的路上,胤禩翻译了那一段滿文。不过那么长一大段,他翻译出来只有一句,明晚(时间可能会前后浮动),郭绵的公寓会迎来三个持枪入室的暴徒。

    面对这样的威胁,郭绵第一反应是所有人都躲出去,監测到对方上门后报警。

    胤禩想的是,让她和郭真真躲出去,他和张斐埋伏在屋内设法制服对方,逼问出背后指使人再报警。

    张斐则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们的‘美好幻想’,“国内枪支管制多严,你们有概念吗?首都这种地方,恨不得公厕门口都加上安检。这三个人能弄到枪,绝对不是无组织的。他们敢带着枪来,就没打算留活口。犯这么大的案,没有周密计划是不可能的。我可以确定,从你家门口到公寓大门的監控已经全都在对方掌控中。你如果走了,对方只会跟着你走。”

    胤禩第一次发现现代科技也有弊端,监控这玩意着实讨厌。

    倘若他和张斐留在这里做了充分准备,暴徒却跟着郭绵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上,卷轴上写了上次的结局。

    郭绵为了保护郭真真自愿被带走。他身中两枪九死一生。

    卷軸上还写了张斐的履历。

    满族,原姓纳兰,但不是明珠家的那个纳兰,其先祖只是下五旗一个普通的大头兵,后来受胤禩提携,一步步做到了巡抚。可惜这富贵只传了三代,后面一代不如一代。他八岁丧母,十三岁丧父,十五岁被叔叔卖到缅甸,二十岁成为职业杀手,三十岁给战区某国軍火商当保镖,六年后軍火商被炸死,他偷偷匿了一批货,潜逃回国。

    胤禩挑中他,正是看中‘军火商保镖’这层身份。

    张斐并没有让他失望。

    等他送完郭真真回来,咯吱窝里夹了个快递箱子。上面写的是某某燕窝,打开一看,却是一把微型冲*锋枪。

    郭绵看到后嚇了一跳,“我记得这种枪能打穿墙……真交起火来,不出五分钟,整栋公寓楼就会被特警包围。”

    “有枪不一定开,对方比你识货,興许一看就嚇跑了。”张斐把枪组装好,一抬头也被她吓了一跳:“卧槽,你……”

    此时郭绵已经脱了行动不便的假肉衣,換了一身利落的居家服。当然,脸上的丑妆也卸掉了。

    要不是能听出她的声音,张斐差点以为自己的雇主被调换了。

    不过他很快若无其事地转开眼,看向一旁虎视眈眈的胤禩,弹了下舌:“我就说你小子干嘛总是防贼似的防着我。放心,其实我对女人不感興趣。”

    胤禩略覺疑惑,听是听懂了,只是觉得这种事不该说得这般坦荡。

    在他那个时代,因为朝廷禁止官员狎妓,官员们便捧戏子養娈童,慢慢的男风盛行,传到了宫里。太子就弄了一些,扮作太监養在宫里。有一回大白天被皇父撞了个正着,挨了一顿鞭子,手下最忠心的奴才也被杀了一批。

    第48章 第48章想睡

    卷轴上还写了张斐的履历。

    满族,原姓纳兰,但不是明珠家的那个纳兰,其先祖只是下五旗一个普通的大头兵,后来受胤禩提携,一步步做到了巡抚。可惜这富贵只传了三代,后面一代不如一代。他八歲丧母,十三歲丧父,十五岁被叔叔卖到缅甸,二十岁成为职業杀手,三十岁给战区某国軍火商当保镖,六年后軍火商被炸死,他偷偷匿了一批货,潜逃回国。

    胤禩挑中他,正是看中‘军火商保镖’这层身份。

    张斐并没有让他失望。

    等他送完郭真真回来,咯吱窝里夹了个快递箱子。上面写的是某某燕窝,打开一看,却是一把微型冲*锋枪。

    郭绵看到后嚇了一跳,“我记得这种枪能打穿墙……真交起火来,不出五分钟,整栋公寓楼就会被特警包围。”

    “有枪不一定开,对方比你识货,兴許一看就嚇跑了。”张斐把枪组装好,一抬头也被她吓了一跳:“卧槽,你……”

    此时郭绵已经脱了行动不便的假肉衣,換了一身利落的居家服。当然,臉上的丑妆也卸掉了。

    要不是能听出她的声音,张斐差点以为自己的雇主被调換了。

    不过他很快若无其事地轉开眼,看向一旁虎视眈眈的胤禩,弹了下舌:“我就说你小子干嘛總是防贼似的防着我。放心,其实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胤禩略覺疑惑,听是听懂了,只是覺得这种事不该说得这般坦荡。

    在他那个时代,因为朝廷禁止官员狎妓,官员们便捧戏子养娈童,慢慢的男风盛行,传到了宫里。太子就弄了一些,扮作太监养在宫里。有一回大白天被皇父撞了个正着,挨了一頓鞭子,手下最忠心的奴才也被杀了一批。

    归根结底,这种事毕竟是有悖人伦的偏门,关起门来在酒桌上说,叫附庸风雅,真拿到台面上,还是为人所不齿的。

    但现代人好像不这么看。

    郭绵坦然给他解释了一下:“他的意思是,他喜欢男人。”

    胤禩感觉她的眼里带着点戏谑,好像在暗示他:该小心的是你。

    他尴尬地皱了皱眉,把注意力轉移到那把枪上,“这枪威力如何?”

    张斐抬起枪管指向他眉心,似笑非笑道:“这么近的距離,一枪下去,你脖子上就空了。如果你在门口,被击中大腿,整条腿会断掉。如果你在二楼影音室的沙发上,这一枪可以穿透地板、沙发,再在你胸口掏个洞。”

    他并不知道胤禩的身份,只当他是个追求个性的富家少爷,以为他会被吓到,少爷却面不改色地问:“三百两黄金,能买多少把?”

    张斐这回真笑了,没当回事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孩儿,军火可不是你能碰的。”

    “如果我非要买,你能供货吗?”

    张斐神色微妙得變了變,还没得及说话,郭绵就呵斥道:“别闹了,倒卖*军火是死罪!”

    真要让他这玩意儿带回去,世界就乱套了。

    接下来,三个人演练了一下攻防走位。他俩负责共商战術,郭绵负责听令行事。

    她信奉術業有專攻,从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指手画脚。反而比较喜欢

    默默观察和倾听專业人士的一言一行,当作积累演绎素材。

    张斐虽然人贱嘴毒,战术上却非常精通,上过战场的胤禩和他意外合拍,几乎没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以至于两个人商量的效率奇高。

    不到十二点,第一轮演习就告一段落。

    郭绵问张斐有多大的把握能搞定这三个暴徒,张斐说,百分之百。

    郭绵又问:“在我和小八都不受伤的前提下呢?”

    张斐不客气地说:“我可没义务保护他。”

    郭绵道:“我加钱。”

    张斐乐了:“好说。”

    胤禩正色道:“上了战场就是兄弟,若是不能互为依靠,这仗没法打。”

    张斐笑道:“兄弟?我可是明码标价的杀手。我的任务是保护雇主,不包括你。”

    “那若我救了你,你把佣金吐出来?”

    张斐挑了挑眉:“我以身相許。”

    郭绵看胤禩的臉骤然变黑,扑哧一下笑出来。

    紧张的氛围頓时松弛下来。

    在胤禩发作之前,郭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他过嘴瘾,别理他。再说你也不是来者不拒的人嘛。好了,洗漱睡觉吧。休息好才能保持战斗水平。”

    胤禩发现了,郭绵喜欢看他吃瘪。蔫坏。

    可是,‘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若他为君王,或将为她烽火戏诸侯,吃瘪又何妨?總比讲老四的鸡毛蒜皮好。

    郭绵自己搬去了主卧,安排胤禩住次卧,让张斐睡沙发。

    张斐没什么意见,为了钱,他什么苦都吃过,哪怕睡厕所也无妨。

    胤禩却坚持要睡在她屋里,理由是:“次卧離你的房间太远,一旦发生变故,我没法及时保护你。”

    郭绵道:“有张斐守着呢。再说,你不是睡不惯地?”

    “睡不惯不是大事。你的安全才是。”胤禩理所当然地说。

    张斐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地嘟囔:“草,年轻真骚。肉麻死了。”

    最后郭绵还是放了水,在主卧给他打了个地铺。

    主卧比次卧大很多。胤禩的床铺被摆放在门口,离郭绵的床直线距离大约三米多。

    但主卧的床和小次卧很不一样,床垫快一尺厚,床宽快有一丈远,四周设有护栏,顶上还罩着薄纱。明显是为掉床专业户量身定制的。看上去既舒适又很有安全感。

    胤禩贪婪地想:想睡,这张床。

    第49章 第49章死亡于我竟成了奢侈

    关了燈,原以为郭绵入睡会很快,却迟迟没有听到翻动声。

    窗帘严丝合缝得闭着,卧室里没有一丝光线。

    两道清醒的呼吸,在浓密的黑暗中沉默地交织着,像是要把彼此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传递给对方。

    “姐姐,你害怕嗎?”良久,胤禩打破沉默,輕声问。

    “当然。”郭绵很快给了回应。

    胤禩能想象到,此刻她正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但他无法想象,那双坚韧锐利的眼睛里也会有恐惧。至少从張斐出现到关燈之前,他没有看见过一丝一毫。

    “怎么可能不怕。有些曾经杀人如麻、叱诧风云的大毒枭,被执行死刑前都会吓得尿裤子。更何况是我这种,想象力丰富,同理心超强的女演员。灯一关,我脑海里就響起悲壮的BGM,想下辈子投胎做什么。”

    胤禩听不太懂,不过结合語境能理解大概意思。

    他觉得好笑又心疼。她是一个以示弱为恥的人,就算表达恐惧,也要故作輕鬆。

    “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郭绵没应这一句,而是说:“我刚才想,我下辈子可能会成为河豚。一受到攻击就会把自己吹成个球,让对方明明白白知道惹到我了,如果他胆敢继续放肆,便以我有毒的肉*体向他复仇。”

    “原来河豚这么可愛。”胤禩嘴角眼角都忍不住上翘。

    “可愛?它的毒能让人全身麻痹,言語不清,无法吞咽,剧烈呕吐,意识模糊,直至死亡。”

    “所以吃了它,会和它共赴黄泉。那来世会不会在同一个肚子里生出来,变成兄弟姐妹?”

    “啊?”

    “你也不想和仇人变亲人吧?别用自己复仇好不好?”

    郭绵没说话。

    过了好久,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的方向问:“我死了嗎?在那段满文里。”

    “没有。”胤禩第一时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答案。

    “那你受伤了吗?”

    胤禩这回说了实话:“嗯。中槍了。”

    黑暗中響起一道极深的吸气声。

    又过了一会儿,郭绵以乐观的语气说道:“中槍了还能活着回到大清,说明对方的武器杀伤力不大。”

    胤禩轻笑着附和:“是,应該比張斐那把枪差远了,所以这次你一定不会有事。”

    郭绵嗯了一声,翻身面向窗户,声音似有若无,语气略显悲凉:“你都中枪了,他们本来可以杀死我却没有,可见有人不想让我这么轻鬆死去。死亡于我竟成了奢侈。”

    胤禩心口一紧,猛地坐起来,酝酿了一下午的话脱口而出:“姐姐,你的敵人太殘暴无恥,跟我回大清吧。我什么都不争,做个闲散宗室,保你一生富贵太平!”

    郭绵静默了一会儿,缓缓坐起来,在黑暗中望向他的方向,郑重说道:“小八,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的保护,是我对抗世界的资本之一。可我不能跟你去。

    逃避不是我的处世之道,依赖别人更不是。但凡我是那种识时务知进退的性格,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我们这里有一句话,性格决定命运。老天爷给了我一把好牌,被我生生打成这样,足见我这种人注定过不了富贵太平的日子。

    你把我当救世主,其实我不知道怎么救你。虽然保你平安的方式显而易见,要么帮你夺得皇位,要么勸你不争。可我不会争权夺利,更不会勸人放弃理想,因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让我放弃理想。

    我唯一能帮你的,大概是教你如何对抗恐惧。

    从我决定拒绝祝京的那一刻,就知道要面对怎样的摧殘,从那之后每一秒我都活在恐惧当中。你至少知道你会死于何时何地何种方式,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我的死期。我可能死于谋杀,毒品,性虐待,也有可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我知道,无论让我选多少次,这都是我唯一的选择。既然没有别条路可走,那就向死而生,背水一戰,能杀一个算一个,能砍他一刀算一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戰斗,不仅会让人忘记恐惧,还能让人感到快意恩仇的痛快。”

    “我明白!”胤禩慷慨激昂地回应道:“就像上了战场,厮杀起来就忘了怕!”

    “对。打开城门,看着乌压压的敵军,那一刻最害怕。抡刀上了阵就顾不上怕了,见了血反而会兴奋。”

    胤禩重重一点头。亲上过战场的人,对这句话的理解更深刻。

    他知道該如何面对父兄了,相较之下,郭绵那句‘不会劝人放弃理想’更珍贵。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姐姐……”胤禩刚要说‘我们一起战斗’,手腕上,被张斐改造成报警器的电话手表忽然激烈震动起来。

    第50章 第50章我把他睡了

    张斐在门口贴了个不起眼的感應器,一有人靠近,他和胤禩就能接到报警。

    凌晨一点半,报警器第一次震动,却是虚驚一场。

    胤禩刚弹起来,门厅已传来宋时杀猪般的叫声。

    郭绵冲出去开了灯,只见她被张斐别烧鸡一样按在墙上。

    “张斐松手!”

    郭绵赶緊上前将她解救出来,撫着她的肩膀道:“活动活动看有没有受伤。”

    “受伤了,很严重,胳膊快掉了!”宋时疼得不敢动,一邊带着哭腔抱怨,一邊扭头搜寻施暴者:“誰是张斐?!”

    “我是。”张斐本来被郭绵拨拉到一旁,说着话岔开两条大长腿往前一怼,凶神恶煞地看着她:“怎么的?”

    宋时与他对视一眼便觉遍体生寒,連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揽着郭绵往后一转,驚恐地问:“这人誰啊?报警了嗎?”

    “他是我请的保镖,待两三天就走。”郭绵安撫道。

    “保镖?”宋时蓦地抬起头,緊张地问:“为什么要请保镖?有人威胁你嗎?是不是跟你申诉有关?”

    郭绵搖搖头,正欲解释,却被一道不急不缓地声音抢了先。

    “这么晚了,你又为什么到这儿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宋时再次扭头,只见一个身穿格子家居服,脚踩居家拖鞋的俊朗青年在门厅的拱门下立着,犹如深山雪中客,飘零江湖人,風姿非凡,气质出尘。和前面潦草凶悍的张斐就像在两个图层。

    “八……”宋时见他在,心里踏实了很多,惊喜之下差点呼出他本名,想到有外人在,不可以泄露他的身份,連忙改口:“小八!你穿这身衣服我差点没认出来。两个月不见,你怎么變壮实了,皮肤也變白了,好帥啊!”

    “帥?”胤禩皱眉。

    宋时放开郭绵,转过身来朝他笑道:“帅的意思是玉树临風,风度翩翩!”

    胤禩并不喜欢被人夸相貌,尤其不喜欢被当众夸。

    在他看来,女人当众夸赞男人的相貌,和男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没什么区别。这种夸赞对被夸的人是种羞辱。

    但他的感受是三百年前的世风民情造就的,和这个开放包容的时代并不相容,所以总被郭绵叫小古董。

    他压下不快,面色柔和地说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快些说说你的事儿吧。”

    “对,说完赶紧走!”张斐补了一句。

    宋时的神色顿时又凝重起来,拉着郭绵的手道:“我不走!不管要发生什么,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对。”

    像是怕郭绵心软答應,张斐恐吓道:“你不要命可以出门往车上撞,别在这里拖累别人。要是我的雇主为了给你挡子弹而丧命,你付得起我的佣金吗?”

    “子弹???”宋时果然被吓得一哆嗦,随即却把包一扔,径直往客厅里冲。

    客厅的家具已经被张斐重新擺布过,像个迷魂阵。

    宋时越看越心惊,喊着‘真真阿姨’将整个公寓搜寻了一遍,最后回到客厅,白着脸急慌慌地问:“你把你妈都送出去避祸了,到底要发生什么事儿?”

    郭绵狠狠剜了张斐一眼,“少说话憋不死你吧?”

    张斐擺摆手:“你赶紧把她弄走,不然加再多钱,我也不能保证你和你小舔狗的安全。”

    “做好你的分内事,别的无需你管。”胤禩冷冷瞥了他一眼,跟着郭绵回到客厅。

    谁也不知道那三个夺命枪手什么时候来。宋时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而以郭绵对她的了解,再瞒下去只会拖延时间。

    于是她快速把来自三百年前的‘玉匣警示’说了一遍。

    宋时见过关宇的玉匣,因而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信息,渾身止不住发抖。

    “没事儿,这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郭绵抚着她地后背宽慰道,“以前我都是单打独斗,现在身边既有文臣又有武将,这一仗稳赢的。”

    可这回你惹得人和以前不一样啊……宋时心里想着这句话,勉强点点头,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胤禩,仿佛在说,花钱请来的我信不过,关键时刻还得靠你。

    胤禩郑重一点头:“我一定豁出性命护她周全。”

    皇子的命多金贵啊,宋时一听这话更加确定这是个生死局,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我知道我在这儿只能当拖油瓶,我就是个废物,只会把一切都搞砸。”

    郭绵又狠狠剜了胤禩一眼,虽没开口,意思却很明显:你也闭嘴吧!

    她最了解宋时,一听就猜到了宋时今晚来这儿的原因,忙问:“你把什么搞砸了?”

    才问完,忽然想起下午那通电话,稍一思量又猜了个大概,懊恼得拍了拍脑门,抬起她下巴道:“别哭了,看着我!你是不是没问到周清的消息,反而惹怒了周颉,被他赶出来了?”

    宋时先点头后摇头,眼神躲躲闪闪,小声道:“是我跑出来的……我闯大祸了……”

    郭绵脸色一变,“你失手把他打死了?”

    亲闺蜜,你真瞧得起我……宋时猛摇头。

    郭绵长吁了一口气。

    张斐一跃跳上沙发,满脸杀气地催促:“什么时候了还玩这套猜来猜去的小游戏,利索点!”

    宋时一急一怕,脱口喊道:“我把周颉睡了!”

    胤禩:……

    张斐仰面躺倒:“操!”

    郭绵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宋时觉得他们都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急忙追加了一句:“我给他下了藥,趁他神志不清把他睡了,还是在充满猪屎味的床上!”

    胤禩:……

    张斐:……

    这下郭绵终于能get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清醒后会派人追杀你吧?”

    “是吧?我觉得也是!”宋时焦虑得又想哭:“怎么办?!”

    郭绵一时也懵了,只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急着把宋时朝外赶。

    凭胤禩对宋时的了解,她为人轻浮冲动,却没有作恶的胆量和智谋,而对方是‘大商号’的‘大掌柜’,可谓人精当中的人精,绝不可能被她轻易算计,以致马失前蹄。便在郭绵耳边提点:“宋时以前可有做过这种事?倘若没有,或是受人引导产生了误解。”

    郭绵反应过来,赶忙问宋时:“你不是要拷问他么,怎么拷问到床上去了?你明明很讨厌他的。到底是你给他下藥,还是他给你下药?”

    宋时羞愧地低下头:“是我给他下的药。”

    她回忆着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儿,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红着脸把当时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最后总结道:“虽然是他先勾引的我,但当时他被下了药,还喝了酒,我把他带上床,他连猪屎味都没闻出来,可见神智并不完全清醒。你知道的,全世界都说他是机器人,一开始我只是想找找他身上究竟有没有插电口,结果……结果没能经受住美色*诱惑。”

    天晓得!渾身粉色的周总裁躺在雪白的床单上任人摆布有多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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