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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51章胤禩睡过的女人一定不比……

    郭绵听完只有愤怒。

    “我还以为你给他下的是致幻剂之类的禁药。”

    “安眠药加白酒,可能会吃死人,但絕对没有春*药的作用。”

    “况且是他主动吻的你,傻der,你才是被睡的那个!”

    宋时弱弱地反驳道:“可做的时候他真的不清醒。”

    张斐搓了把臉,诈尸般坐起来:“蠢货!你不能凭他没闻出猪屎味判断他不清醒。男人精虫上头的时候就像尿急,根本顾不上挑剔厕所。”

    宋时被他这个低俗的比喻惹恼了,怒道:“周颉和你这种人不一样!他的生活就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一丝不苟,一成不变,任何一点差錯变化,都会像程序里的bug导致他宕机重启。床上的猪屎味,对他来说就是个巨大的BUG,在清醒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忽略。而且他身邊从来没有女人,也没有男人,他根本没有人类的欲望,更谈不上被欲望操控!”

    “你说他没有人类的感情我可以信,你说他没有欲望就太扯了!只要他是个人,就会分泌激素,只要有激素,就会有欲望,否则你们根本云雨不起来。”

    说到这儿,张斐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言辞更加犀利刻薄:“你说的这些话,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一样。你今天来,也不是想让郭绵帮你解决麻烦,你很清楚,你们两个在床上是两厢情愿的。你是想让她帮你分析分析,这个男人和

    你睡了,是不是代表你很特别,他是不是对你有好感。”

    宋时的臉涨得像个紫茄子,“放屁!”

    张斐仍道:“郭绵是个女人,她不了解男人的心思。我来告诉你答案。男人和你睡,可能只是精虫上脑时剛好看到了你。男人在床上的表现也不能说明什么,可能只是做得舒服,或者氛围到了。你想知道他对你究竟有没有好感,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回去等着他后续行动。要是他睡过就忘,那就是没有。要是他睡了还想再睡,那八成有一点。”

    说完摆摆手:“行了,快走吧。”

    “你凭什么代表所有人?”宋时恼羞成怒地怼他,却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胤禩,似在求助。

    张斐哼笑道:“你看他干什么?他这个年纪多半还在搞纯愛,不一定睡过女人。”

    要不怎么睡地上呢。

    “大錯特错!你果然是个信口胡诌的人!”宋时終于抓到他的漏洞,霍得一下站起来,势要驳倒他,狠狠杀一杀他的气焰,大声道:“他家乡盛行早婚,且家里有钱有势,自小就不缺女人,睡过的女人一定不比你少!”

    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胤禩本不想理会这般冒犯的话,奈何郭绵就在这儿坐着,若不解释,就等于默認。

    没有哪个女人喜歡风流好色的男人,他不得不开口:“虽然我身邊确实有很多女人,但自小便有一位好姐姐常叮嘱我,好好学习不要早恋。我曾允诺于她,自不可食言。”

    ‘好姐姐’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眼皮都没抬一下。

    早恋和睡女人是一会儿事儿吗?清朝皇子可是十一二歲就有宫女伺候、十三四歲就结婚甚至当爹的。

    宋时心里犯嘀咕,见胤禩表情纯纯的还挺尴尬,诧异道:“難道你至今都未成亲,也没有暖床的?这怎么可能!你的兄弟在你这个年纪,都生了好几个孩子了,你父亲不会觉得你这样很奇怪吗?如果他硬塞几个女人给你,你是不能拒絕的吧?”

    胤禩强忍着怒气,沉着脸反问:“難道你事事依从父母,从无忤逆蒙騙?”

    “我当然没那么听话。可是,我父母和你父母怎能一样?我撒谎顶多被骂两句,你要是忤逆蒙騙……啊,我知道了!你是怕绵绵不喜歡烂黃瓜所以才不承認,对不对?”

    之前因为不够坦诚被郭绵嫌恶,胤禩深受其苦,而今两人之间的关係剛刚开始升温,岂由得宋时这般污蔑自己、挑拨离间。

    他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预备一定自己申辩清楚,先问:“什么是烂黃瓜?”

    “烂黄瓜这个梗过时了吗?”三十六岁的张斐摸了摸下巴,颇有‘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老了’的惆怅,对胤禩解释道:“黄瓜嘛,就是男人那根东西,烂黄瓜,就是谁都可以用的黄瓜,懂了吧?”

    “?!”胤禩感到受到了极大的冒犯,他很想问宋时,那你这样随便和男人睡觉的女人叫什么?可他的教养和风度却不允许。

    終是铁青着脸撇开头,一个字都不想再跟她说。

    在宋时对胤禩步步紧逼时,郭绵正在全神贯注地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会儿她也看出来了,宋时害怕是真,大约也有那么点好奇周颉的心思。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周颉的行为实在太反常。

    她把宋时拉到身边,轻声安抚道:“你先别害怕。这件事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觉得周颉责任更大。明天一早你可以联係付律师,咨询一下他的看法。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先告周颉诱*奸。

    其次,托斯卡纳现在应该是下午六点左右,你待会儿就联系周爸周妈,找个理由让他们立即赶回来。如果周颉想私下里为难你,他们多少能拦着点。另外你和周清不同,放心他不敢对你用非法手段。

    最后——”

    郭绵以沉静淡然的眼神看着宋时,以此平复她的焦虑——不是什么大事儿,放轻松。

    同时轻轻按住她的双肩,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注入给她,“周颉不是机器人,更不是神,他就是个男人,不要对他有任何滤镜。今日的反常,或许是因为他想在脱离肉*体之前,好好体验一下男欢女愛。你好奇他的想法很正常,但完全没必要,你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这次的体验感好到可以让你忽略之前对他的厌恶,你可以回去多睡几次。如果你不想面对他,那就不回去。出国散散心,或者我可以拜托雷喧暂时收留你,正好让他的经纪人好好带带你。”

    宋时一边点头一边眼泪狂飙。

    她从周家跑出来的时候,既为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感到自责,又怕周颉报复而恐慌。张斐和胤禩这两个男人的话,就像垒砖一样,一块又一块,逐渐往她心头叠加羞耻感,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吃到了天鹅肉还卖乖的癞蛤蟆。无耻还可笑。

    胤禩越能证明他高洁自律,越显得她龌龊无能。

    郭绵给了她充分的理解和尊重,让她认识到自己不仅没错,还是个受害者。同时也给了她莫大的支持,让她感到有底气也有退路。

    她嘴皮子一抖,在整个表情崩坏之前扑到郭绵怀里,抽噎道:“我真不知道没有你该怎么办,让我留下来跟你同生共死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郭绵无奈地拍了拍她后背:“你要是真觉得我有能耐,就相信我可以逢凶化吉。”

    宋时最终选择回周家。

    她不能真留下来当郭绵的拖油瓶。

    尽管她一直怼张斐,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她和周颉在床上的确是两厢情愿非常合拍。

    但和张斐说的相反,她来这里,并不是想求证自己对周颉是否特别,而是想让郭绵说服自己,周颉完完全全是因为被药物控制,才和自己发生关系。

    因为她害怕对这个人产生一丁点关于爱情的期待。

    现在她决定忽略周颉的想法,尊重自己的感受。

    她还想睡他。

    她想借用他的机械哨兵——那是他给自己设计的机械保镖,战斗力堪比一个连,用来保护郭绵最好不过。

    她还需要周老爷子支持郭绵重返娱乐圈。

    ************************

    “姐姐。”

    黑暗中,胤禩躺在主卧的地上呼唤郭绵。

    宋时来折腾了这么一会儿,郭绵已有困意,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你们这个时代,男女之间是不是已经没有‘钟情一人,从一而终’的关系了?”

    “有,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人性本如此,自古就不多。有钱有權的男人三妻四妾,有權有钱的女人养面首。只有没钱又没权,才被迫守着一个人。”

    “那……你也会爱上很多人吗?”

    “难说。”

    “……”

    咯吱咯吱的咬牙声响了一会儿。

    “我就不会!”

    郭绵嗤笑:“骗骗你同时代的小丫头得了。我都看过你的资料了,你单是妻妾就有好几个,宗谱上没留名的女人恐怕不计其数。”

    胤禩坐起来据理力争:“那是因为史料上的那个胤禩,没见过人世间最惊艳的人。”

    “哦。那他可赚到了。睡觉。”

    “才不是……”胤禩嘟囔了一嘴,讪讪躺下。

    半晌又不甘心地问:“你叫宋时不要在乎周颉的想法,是因为他无情无义,不值得被爱,还是因为在你心里,所有男人都不值得被用心对待?”

    郭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非常不耐烦地回答道:“别废话了,你值得。睡觉!”

    胤禩一愣,旋即嘴角翘上天,“哦。”

    第52章 第52章可是你爱睡她

    两天后的凌晨一点半左右,警报器第二次震动,‘玉匣警示’中的三个暴徒如约而至。

    张斐巧妙布局,身手敏捷,胤禩甘受调度,全力配合,一人在明處吸引敌人注意力,一人于暗處悄然潜伏,形成了完美的攻守之势,在对方掏枪之前就制住了他们。

    张斐缴了

    他们的枪,绑了他们的手腳,把他们摁在客廳的空地上,漫不经心地问胤禩:“你杀还是我杀?”

    胤禩接过其中一把手枪,輕輕掂量了一下,感受着手枪的重量与质感,接着把枪口对準那个最凶悍的暴徒,神色淡然地问:“这把枪威力如何?”

    张斐屁股往后一撅,坐在沙发扶手上,满脸不屑地勾了勾唇:“自制土枪,垃圾玩意儿,远距离準头差点,还容易爆膛。贴着后腦勺打,一枪能打穿头盖骨,不过人不一定死,容易变成瘫子。”

    “声音大嗎?”胤禩往前走了几步,把枪口抵上那人的后腦勺,煞有介事地问,“会不会吵醒邻居?”

    张斐娴熟老道地回答道:“问题不大,物业打电话来问的话,就说马桶爆了。”

    胤禩闷声笑了下,拉开保险栓扣住扳机。就像在狩猎场上看到了心仪的猎物,搭弓上箭那么轻巧。

    “别开枪!”被枪指着的人大喊一声,紧张道:“小兄弟,我们只是收钱办事,你杀了我们除了惹一身麻烦,没什么意义,要报仇,得找雇我们的人呐!”

    胤禩眉宇间浮上明显的不悦。

    虽然张斐吓唬他们是为了审讯,但他不是,他是真的很想试试枪。

    张斐瞧不上的自制土枪,比三百年前的燧发枪轻便灵活得多,若是在大清,射杀这几个‘刺客’,順便试枪,岂不快哉?

    郭绵一眼瞧出了他的心思,双臂一抱,警告般对他眯了眯眼。

    胤禩假裝没看见,果断对着那人耳朵放了一枪。

    砰!

    声音比他想象中小得多,后坐力也不大。

    子弹在那人耳廓上炸开一朵血花,斜对面的大理石壁炉被崩得粉碎。

    准头不错,杀伤力也够!

    胤禩喜欢极了,接着调转枪口,对准另外两个人……这次遭殃的是次卧门。

    当然最遭殃的还是那俩痛失耳朵的暴徒。

    “小哥饶命,我们再也不敢来了!”

    这三个来时牛皮哄哄的家伙,鬼哭狼嚎着把能招的全招了。

    雇佣他们的是太空能源开发署的融资部长顧长清。

    廉政司入驻太空能源开发署后,开发署的官员陆續被帶走谈话,没有一个正常返岗。

    顧长清大概从那三千亿里贪了不少,吓得要死。

    但他抱有一丝侥幸——只要祝京愿意保他,他就能安然无恙。

    于是他花重金雇佣了这三个杀手,让他们把郭绵收拾得服服帖帖,洗干净送到祝京面前。

    “果然是祝京!”

    胤禩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突然砰地一声,手底下那颗脑袋突然爆开,头骨渣和热脑花溅了他一身。

    “啊!”郭绵以为是他一怒之下开的枪,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却听到张斐大喝一声“隐蔽”,于此同时,她被一股大力扑倒,随后整个人順着地面連續翻滚了好几圈,一直翻到了厨房的大理石操作台后面。

    哗啦——

    客廳巨大的落地窗,被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击碎,钢化玻璃如雪花般爆射开来。

    三个更凶残的家伙,顺着缓降绳从破窗处鱼贯而入,手中的衝锋*枪疯狂地朝着室内扫射,爆炸般的枪响声,如密集的鼓点,連绵不绝。

    先前来的另外两个暴徒因为手腳被缚行动不便,连声惨叫都没来及发出就被射成了马蜂窝,骨肉横飞、血流成河。

    良久,整个客厅已经被浓雾般的硝烟笼罩,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枪声才陆续停下来。

    郭绵惊骇得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想要探头去看来人,却被张斐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斐!你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嗎?我几乎把整个华国都翻遍了,真没想到,你竟然敢躲在最热闹的地方。看来你真的忍受不了寂寞啊。”

    客厅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声音的主人正操着不太纯正的中文,踩着满地的骨肉碎屑,逐渐向操作台靠近。

    张斐绝没想到他能找到这里,脸上充满凝重的疑虑,甚至隐隐露出一丝恐惧,他急速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伸到郭绵眼前:衝我来的,我引开,你跑。

    同时大声回应道:“弗兰克,别再纠缠我了,分手是你提的,不是吗?”

    “是我提的,但我只是在试探你,究竟想要我还是想要那批货。原本我想和你一起接手山口的生意,谁知道你……”弗兰克轻叹了一口气,又变得深情款款,“不管怎样,我依然愛你,只要你跟我回家……”

    “你就会杀了你的妻子,和我结婚吗?”

    郭绵:……什么狗血剧情?!

    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张斐说完这句就从操作台上摸了两把刀跳了出去。

    弗兰克穿着格纹西裝和皮鞋,领口系着领结,手上帶着白手套,金发全都梳到后面,精致优雅得仿佛要去白金汉宫参加舞会。

    张斐朝他掷出菜刀,他眼都不眨一下,面带微笑着张开怀抱,仿佛只要能抱到心愛的人,死也甘愿。

    张斐曾很迷恋他这该死的优雅贵族风范和奋不顾身的浪漫。

    现在他很清楚弗兰克是个什么货色——他只是个在战火中长大的孤儿。

    与在和平国家长大的人完全不同,弗兰克无法信任任何人,却可以随时背叛所有人,往上爬的每一步都离不开垫脚石,每一次对别人示好都带着明确目的,所有冒险和牺牲,都是为了感动对方而精心营造的假象。

    铮!铮!

    毫不意外的,菜刀被两个跟班开枪打飞,弗兰克毫发无损。

    张斐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失望。哪怕你受点伤,流点血,演一把苦情戏呢弗兰克?跋山涉水追到这儿,竟连一点小心思都舍不得花,真以为一招吃定我吗?

    然而弗兰克如此傲慢绝不只是出于对个人魅力的自信,还有雄厚的武力资本。

    在国际杀手排行榜上有名有姓的张斐,打不过他。

    弗兰克将张斐打得爬不起来,俯下身,抬着他的下巴温柔地说:“斐,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我和洋子结婚只是为了得到她父亲的支持,我根本不爱她。”

    张斐朝他吐了一口血沫,冷笑道:“可是你他妈的爱睡她!”

    第53章 第53章胤禩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弗兰克低头给了他一个深吻,把他牙缝里的血舔得一干二净,而后摩挲着他微微发红的唇道:“宝贝,我很高兴你为我吃醋。可是,你应該知道,婚姻是我和她之间的契约,我必须履行丈夫的义务,才算遵守契约规则。她要的不多,一周三次而已。”

    “是不多。可是弗兰克,你不行,轮到我的时候,你就力不从心了。实话告诉你,和你在一起的这三年,我从来没爽过。你说谁能忍受一个不能给他高潮的男人?”

    张斐一贯嘴毒。

    事实上弗兰克对自己的床上功夫无比自信,但这番话让他想到了那些令他无法忍受的传言。

    他猛地掐住张斐的脖子往地上狠狠一掼,怒吼道:“所以你早就和山口睡了吧?”

    咚得一声闷响,张斐被撞得两眼冒金星,嘴唇也被牙齿磕破,他却哈哈大笑起来:“我和他一周最多一次而已,远不及你睡他女儿的次数。你該不会为此生气吧?难道只允许你履行丈夫的责任,却不允许我追求性*福?说实在的,山口老板虽短小但活真好。”

    他仰起头,瞥着弗兰克的跟班,浪荡一笑:“嘿,馬爾文,肖,你们两个技术也不错,应该多教教弗兰克,他会给你们加薪的。”

    弗兰克殺气腾腾地回过头,那两个雄壮彪悍的跟班立刻像弱智熊一样拼命摇头,“不,弗兰克,我们没和他睡过。”

    弗兰克刚要转过脸,忽然感

    受到一股凌厉的拳风袭来,本能地快速往后撤,然而还是慢了些许。

    只见张斐身形陡然暴起,右臂肌肉紧绷,如拉满之劲弓,砂锅大的拳头携千钧之力,擦过他的下巴。

    弗兰克感觉下巴上疼得像被刮掉一块肉似得,不由伸手触碰。

    这时张斐一个滑步欺身而上,手肘锤向他的腹部,紧接着飞起一脚踢向其太阳穴。

    弗兰克抬手格挡,却被张斐顺势抓住手臂,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地上。

    未等弗兰克喘息,张斐又是一阵连环踢,每一脚都带着足以碎骨的力量,逼得弗兰克只能在地上狼狈翻滚躲避。

    馬爾文和肖见此情形,忙上前为弗兰克解困。

    张斐难以敌得过三人,渐处下风,不得不得苦寻间隙,以求抽身逃離。

    危機时刻,“砰”的一声枪响划破空气,原来是一直隱匿于拱门后的胤禩瞅準时機,出其不意地朝着肖扣动扳機。

    放完这一枪,他立即把枪抛给张斐。

    张斐拼尽全身之力挣脱肖的纠缠,穩穩接住枪把,接着利落转身,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

    随着一声枪响,弗兰克身旁的马尔文应声倒地,脑花四溅。

    在张斐準备射出第二枪时,弗兰克如饿虎撲食般猛撲过来,将他重重扑倒在地,同时将他手中的枪踢飞。

    “我要殺了你这条黄种狗!”肖目睹马尔文脑袋爆开,顿时睚眦欲裂,怒吼着朝着胤禩疯狂扫射。

    一时间,枪声再次响彻整个公寓。

    仓促间,胤禩捡起一把土枪,却被肖的強火力压製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开火的机会。

    他只能狼狈不堪地左躲右窜,在有限的空间内拼命寻找生机。可这间开阔的公寓没有多少能躲避的地方,死亡的阴影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此的时候,突兀地,枪声戛然而止。

    肖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那触目惊心的大窟窿,随后,双腿一软,直挺挺地向前倒下。

    郭绵手持冲锋*枪,呆呆地站在肖的身后,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不受控製地剧烈颤抖着。

    她救了他。

    胤禩急忙跑过去,把她手里的枪夺走,蒙住她的眼睛道:“别看了,没事儿了。”

    弗兰克仿佛没注意到两个跟班全死了,只顾着用暴力发泄对张斐怨愤,“是我救了你,给你地位和权力,还有我唯一的爱,你应该对我充满感恩,永远像臣民爱戴国王那样爱我,绝不背叛我!”

    张斐虽然已经一直在挨揍,却在无形间将弗兰克引到了窗邊,只待他行动稍一停歇,突然抱着他的腰往后狠狠一推!

    弗兰克猝不及防地被推出窗外,所幸匆忙间抓住了来时从樓顶垂下来的缓降绳。

    百米高空的狂风吹得他摇摇欲坠,可是张斐举枪枪守在窗口,不会给他跳进去的机会——但也没有一枪崩了他。

    他终于完全冷静下来,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真诚:“斐,相信我,我爱你,只爱过你一个人,愚蠢的我竟然在你離开后才意识到这一点。我刚才那么生气,是因为吃醋,因为爱你。我知道你还爱着我,让我们忘记过去的彼此,重新开始好吗?”

    樓下穿来尖锐的警笛声,整个公寓楼的灯都亮起来了。

    最多两分钟,警察就会冲上来。

    张斐剧烈喘息着,深深望着这个男人,複杂的眼神泄露了他此刻複杂的心情。

    弗兰克用最温柔的眼神望着他,“斐,我厌倦了从前的生活,我们把你藏的那批货卖掉,找个美丽的小岛隱居,好吗?”

    张斐动摇得更明显了。他曾无数次设想过这样的生活。金盆洗手,安稳度日。

    “别信他。”郭绵突然在他身后出声。

    她还没有从殺人的恐慌中恢複过来,声音很紧,气息不稳,思路却无比清晰,“爱的前提是平等,他却要求你像臣子爱君王一样爱他。他那么介意你和别人上床,却要求你接受他和别人上床。他对你没有爱,也没有尊重,只有占有欲。相反,他对他的妻子,或许有那么几分真爱,至少用婚姻关系,把自己的利益深深地和对方绑定在一起。”

    张斐眼里的犹豫蓦地减少一大截。

    “他打着爱你的幌子,却两次提到那批货,我猜,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指望这批货翻盘,所以才来找你。他高调出场,大开殺戒,既是为了震慑你从而操控你,也是为了断绝你的后路,让你在华国待不下去只能跟他走。他从未给你选择。这不是爱。”

    郭绵每一个字都说进张斐心窝里。

    胤禩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原本他不自觉站到了弗兰克的立场上,隐隐希望张斐能体谅他。

    因为再过三个月,他就要迎娶郭络罗氏了。届时,他将和弗兰克面对同样的困境——责任感要求他对妻子负责,历史教训也提醒他,必须尽早、尽可能多得生孩子。他必须和妻子做那种事。

    从上次来,郭绵对他的态度给了他无限希望,这一年来,他一直抱着一个美好的幻想,那便是和弗兰克所期待的一样,两邊讨好,两边不落空。

    当然,他也决不能忍受郭绵对自己不忠。假如郭绵采用张斐的方式报复自己,天呐,只要假想一下就让他心如刀绞。

    幸好仔细一想就知道郭绵不会。她比张斐冷静、理智、技高一筹。

    此刻戳破弗兰克虚伪自私,无疑是在诱导张斐杀死他。其实他已经没有威胁了,她一定是对他的行为恨之入骨才要置他于死地。

    可想而知,倘若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不仅会被她厌弃,甚至可能死于她手!

    弗兰克眼神一慌,強作镇定地狡辩:“不,山口是我杀的,我接手了他全部生意,怎么可能一无所有呢?”

    但以张斐对他的了解,早已看穿一切。

    在电梯到达楼顶的那一刻,停在一楼的警车被弗兰克砸扁,发出激烈的报警声。

    而在警察破门而入之前,张斐跳出窗外,攀着弗兰克抓过的那根绳子登上楼顶,巧妙地避开警察,从消防通道悄然离开了公寓。

    他唯一的行李是胤禩提前写好的新卷轴,上面记载着那一百两黄金的埋金处,以及刺杀祝京的委托。

    这份新委托的价格是一千两黄金。

    ***********

    死了六个人,留下六把枪,这件超级大案,毫不意外地惊动了警方和市府高层领导,也惊动了常年在此蹲拍明星富豪的媒体。

    警戒线被拉到了公寓大门外面,可当郭绵被裹着毯子带下楼,立即就被媒体的高清摄像机捕捉到了。

    “郭绵小姐,请问你家是否发生枪击案?是否有人死亡?”

    “郭绵小姐,你知道要杀你的人是谁吗?”

    “郭绵小姐,桑署长不雅视频被曝,是否与你有关?”

    “郭绵小姐,你认为今晚的事情是否和你为郭媞申诉有关?”

    “郭绵小姐,请问你身边的男子是什么人,是他救了你吗?”

    ……

    媒体在院外扯着嗓子争先恐后地发问。

    郭绵目光呆滞,满脸泪痕,浑身瘫软,一路都被警察半托半抱着——其实她倒没有这么脆弱,不过观众想看到的是完美受害者,她表现得越脆弱无助,观众的正义感就越强,于案件有利。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此时施害方一定在暗处看着她,看到她这副样子,一定以为现在就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只要再轻轻一击,就能叫她跪下求饶。

    到了警局,由于郭绵的状态不适宜录口供,暂时被安置在办公室内,一名女警和心理医生一起安抚她。

    胤禩先录了口供。

    “我叫章八,北京东城人,之前是郭绵的粉丝,现在是她的生活助理。”

    “三天前,我陪郭绵在碧水超市购物,有个叫张斐的男人主动找上郭绵,称她有血光之灾,可以保她

    平安。月余前,郭绵曾大闹龙泉山庄,一直怕被报复,加之自公开为前开发署署长上诉,收到很多死亡威胁,便出高价雇佣了他。不想今夜果真有三人持枪闯入公寓。”

    “张斐早有准备,成功制住了他们。未料,他自己也招来了三个仇家。这三人身份不得而知,一来就大开杀戒,前面那三个杀手皆死于他们之手。张斐为拿佣金,不惜以性命保护郭绵,将仇家斩尽杀绝后又恐为警方所获,临时跳窗逃走。”

    除了‘玉匣警示’未提,以上内容皆真实可查,细节经得起反复询问,胤禩回答得滴水不漏。

    而郭绵这里,只经过短暂平复,女警和心理医生就突然离开了。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木门再次开启,接着被关上。一串不急不缓的脚步凑近,一道说不上熟悉但也不算陌生的声音在郭绵耳边响起。

    “现在知道怕还不算晚。”

    郭绵打开盖在脸上的双手,蓦地被辛丞镜片上的反光晃了下眼。

    第54章 第54章他冰凉的双唇贴上去……

    辛丞是郭绵今晚见到的第二个穿整套西装的人。

    不同于弗兰克的風流張扬,辛丞这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格外深沉内敛,内敛到讓人感到压抑。

    也许是头顶的白炽灯过冷,他本就苍白的臉色好像结了一层霜,但这层冰霜并没有模糊他秀美精致的五官,反而赋予他几分阴郁靡丽的張力。

    看着他,郭绵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镶满金银宝石的柜子,里面关着一只穷凶极恶的魔鬼,魔鬼不动声色,柜门外的封条却一点点烧起来,眼看就要灰飞烟灭。

    她分辨不出,那只即将突破封印的魔鬼,究竟是他的本相,还是被她一枪轰碎心脏的肖,亦或者是那六个血肉模糊的合成体,总之令她骨子里战栗。

    她没有反驳,而是垂下头深深吸了口气。

    辛丞将这个举动視为臣服,燥郁的心情顿时变得极为舒畅。

    将张斐的行踪透露给弗兰克虽然带来很多麻烦,却是值得的。

    他动作轻柔地把她垂下来的头发掖回耳后,用怜惜到近乎怜爱的语气说道:“你本可以不必经历这些。你是造物主的宠儿,天赋异禀,機缘非凡,理應拿最好的剧本,和全球顶级团队合作,讓影帝影后给你作配,一步登上神坛。你應该华服加身,纸醉迷金,像神一样被人膜拜,在影史上留下永垂不朽的作品。”

    “我本来可以。”郭绵抬眼看着他,噙着淚的眼睛饱含怨怒和愤恨,“如果不是祝京,和为虎作伥的你!”

    “不,没有祝京会有别人,没有我,也会有更无耻殘暴的鹰犬。你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在你成名前就遭遇过无数觊觎和打压。”

    辛丞俯身把手撑在她身边的办公桌上,俯視着她微微颤动的双眼,平静而舒缓地道出更加殘忍的真相:“如果没有我们,你只会被老梁、徐天这种低级鬣狗蚕食。如果没有我,在你到达关宇律所之前就已经被暗殺了。”

    老梁和徐天其实是很多艺人触不到的天花板。

    江鹤这种小镇出身的姑娘,榜上徐天后顺風顺水得拿到了影后。

    当然他们确实低级下作。

    逼良为娼的事儿没少干,只不过手段不像祝京那么残暴,癖好也没那么变态。

    如果郭绵没被祝京盯上,也许会参演他们监制或出品的电影,少不了被威逼胁迫。

    郭绵清楚演艺圈的生态,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却对辛丞的邀功提出质疑:“你?”

    辛丞把身子压得更低,几乎贴着她的臉,带来更强的压迫感:“不相信我会以德报怨?我确实不像传说中那么温良大度。可是,把你活着送到祝总手里是我的工作。你那两巴掌和那一下电击,不妨先记在账上涨涨利息。”

    “我絕对相信你不会以德报怨。今晚那三个殺手不就是你派来讨账的吗?我拍下了他们争相指认你的视频,现在就可以交给警察。”郭绵诈了他几句,作勢起身。

    辛丞不屑去否认,只是轻蔑地笑了下,抓住她的手,将她重新压回到椅子上,“快点长大吧,小女孩,别再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反击了。难道你还没有发现,你每次自作聪明的反击,都会把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渊。为郭媞申诉如此,雇佣那个杀手当保镖亦如此。

    你根本不会审时度勢,甚至分不清敵我。

    本来你和郭缇的关系被爆出,对现阶段的你来说,是機遇而非打击。因为事实摆在这里,随着你越来越红,竞争对手越来越坐不住,一定会挑一个对你至关重要的时刻爆出来。

    是我,把消息压到了你拿奖之后。而祝总,可以洗清郭缇的污名,帮你彻底解决这个隐患,让你畅通无阻地重返巅峰。

    可现在,你身败名裂,官司缠身,树敵无数,饱受威胁,今晚更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你以为我是来看你这失魂落魄的倒霉样或落井下石的?我没这闲工夫。我大半夜起来加班,是为了修补被你捅破的天。”

    说到这里,仿佛觉得这个麻烦太棘手,他满脸浮躁地直起身子松了松领口。

    郭绵似乎被他镇住了,定定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彷徨震惊的表情出现在她这张总是桀骜自信脸上,带给辛丞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半晌他再次俯下身,贴着郭绵的耳朵低语:“想想吧,郭缇明明两袖清风,为什么要在羁押期最后一天自杀?你父亲当初为什么举报她?行星基地事故的水,远比你想象的深。祝总能保你的前提,是那些把这位副部级署长逼上絕路的人,还没注意到你。今晚动静太大了,如果没人往下压,必将传到最上面,届时你将无所遁形。”

    郭绵的瞳孔骤然一缩,眼眶里晃晃荡荡的眼淚,終于兜不住掉了下来。

    这就是辛丞想要的效果。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她最沉重的打击,用绝对无法战胜的敌人,摧毁她骨子里的莽撞无畏。

    “人要学会妥协和低头才能长大。一直横冲直撞,只会一直头破血流。”他直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视着她:“现在,用正确的方式告诉我,想不想让我救你?”

    郭绵死死咬着唇,眼睛泛着水光越来越红,像是在极力对抗本我。

    可最終她还是失败了,硬邦邦地吐出一个‘滚’字。

    辛丞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扯起来,摇头道:“不对。重来。”

    郭绵奋力挣扎,却挣不开,愤愤往他脸上啐了一口。

    辛丞眼神一冷,粗暴地把她两只胳膊拧到背后,用一只手牢牢钳住,像失去了所有耐心还不得不继续上课的导师,咬牙切齿地训导:“当你处于绝对劣势的时候,示弱才是唯一的武器!”

    说罢,忽然扣住她后脑勺硬生生怼到自己面前,“把你无能的愤怒变成泪水,从眼睛里赶出来!”

    他冰凉的双唇贴上她的,辗转厮磨,啃咬舔舐,在她愤怒的咒骂中巧妙而粗暴地撬开牙关,吸住舌尖,扫过上颚,探索到喉头,臨幸每一颗牙齿,掠夺全部津液,吞没所有声音。

    第55章 第55章你是在怪我

    “嘶!”

    一股剧痛从舌根蔓延到耳后神经,原本在体內湍急向下的血液,瞬间逆流而上,从伤口處喷涌而出。

    辛丞下意识放开桎梏,抬手摸了下嘴,就这一瞬,血水旺盛得顺着指尖流到了袖口。

    他恼火地抬起手,帶着强劲的掌风朝她的

    脸扇过去。

    郭绵没有闪躲,只是闭紧双眼。

    可是响亮的耳光没有到来,脖子上倒是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辛丞也咬了她。

    白皙纤长的脖颈上留下一个帶血的牙印,就像蒼茫雪原里盛开的彼岸花,散发着致命吸引力。

    他着了魔一般用双手掐着那一段脖颈,盯着郭绵蒼白清绝的侧脸,心里的燥郁像喷薄的岩浆一样翻滚不熄。

    他想吃她。不是隐喻,不是象征,而是实实在在地用牙齿撕裂她的肌肤,用舌尖品味她的血液,用喉咙吞咽她的每一寸血肉。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冲动。他曾见过祝京圈子里某些大佬吃人,被吃的也都是绝色美人,可他唯一的感受是反胃。

    难道,驯服的女人只能撩拨起男人浅薄的性*欲,而不肯示弱的犟骨头却能激发男人深藏于基因中,最原始、最野蛮的食欲?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股冲动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深深地嵌在他灵魂深處,疯狂地搅动着他每一根神经。

    迷乱间,他只注意到郭绵不再挣扎,却没发现,她眼中的驚恐愤怒荡然无存,只剩讥诮。

    梆梆梆。

    门上响起敲击声,紧接着是一道低沉的提醒:“辛總,副市长到了。”

    辛丞蓦地放开郭绵,掏出手帕擦着嘴角的血,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快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往回走了两三步,冷漠地看着她,略有些大舌头,“你那个小助理,身份好像很有问题,他和关宇根本不是姑侄。他自己一个户口本,上数三代没有一个近亲,遠亲也都不认识他。这样的人就算消失了,都没人给他销户吧?”

    郭绵蓦地一驚,“不过是打了你一次,你就这么小心眼非杀他不可?”

    “他错在不该觊觎祝總的人。”辛丞推了推眼镜,唇角不易察覺地向上微微勾起:“明晚八点祝总在龙泉山庄宴客,抓住这个機会,你就能拯救所有人。”

    **************

    凌晨五点半,值班民警白波把郭绵和胤禩送到警局门口,语气轻松地说道:“行了二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出了太阳找个庙拜拜,除除晦气,再回家……家是暂时不能回了,先找个酒店吧,洗个热水澡,踏踏实实睡上一覺,醒来又是美好人生。”

    胤禩点头道:“多谢白警官。”

    “别客气小章先生。”白波拍了拍他的臂膀,看了眼仍不在状态的郭绵,提醒道:“后续很可能还需要你们配合调查,一个月內盡量不要出市,确要离开的话,请提前三天联系我,我得向上面打申请,可能还得当你们的小尾巴。”

    郭绵一抬眼皮,似乎要说什么。

    这时停在马路对面的黑色国产车调头开了过来,在门口停稳后降下车窗,副驾驶上坐着的关宇微笑道:“好了小白,都折腾一夜了,早点放他们回去休息吧。还有什么没交代到的,发我邮箱,我来轉达。”

    “哎哎,好的院长!”白波連連点头,说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有您在,哪里还需要我再交代什么。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这个点儿晚归的都到家了,早起的还没出门,马路上畅通无阻。

    疾驰中,关宇严肃地问起昨夜的始末。

    可无论胤禩还是郭绵都没反应,似乎在全身心思索着什么。

    “八爺,郭小姐。”关宇不得不提声呼唤,强行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件案子性质非常恶劣,極有可能不会按普通的刑事案件处理,换句话说,你们有可能被定义为涉案人员而非单纯的受害人,我必须了解全部细节,才能盡可能得帮你们避免牢狱之灾。”

    从业多年,都是别人求着她要法律援助,只有这一次是她上赶着给别人服务(包食宿接送),还是免费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为一对青春期儿女操碎了心,却得不到感恩,反被嫌管得宽的苦逼老妈。

    不过一瞥到郭绵的脸就清醒多了,再看胤禩那通身气派,不由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不是我生的,我可生不出这样的。哟吼,不生孩子真是我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

    胤禩刚要开口,郭绵便道:“没关系,辛丞来过了,这事儿大概率不会升格,会按普通的刑事案处理。”

    胤禩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你脖子上的伤,就是他咬的?”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牙印,苦于没找到機会问,一直在胡思乱想。

    郭绵下意识提了提领子,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被狗要了一口而已,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胤禩勃然色變,怒气冲冲地吼道:“我知道在你们这个时代没有男女大防,搂抱亲吻甚至行夫妻之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他爱护你,你也喜欢他,你们之间发生任何事我都可以不干涉,可他这是在伤害你!你是被迫的!我不允许你受这样的欺辱!”

    郭绵也很暴躁,“那你能怎么办?杀了他,让我跟你一起坐牢,还是把我带回你们那个封建落后的大清王朝,让我给当权者下跪?!既然要跪,跪谁不一样?起码跪祝京,我还能实现人生理想!跪你们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关在深宅内院小小一方天地里!如果皇上或太子也像祝京一样,非要将我据为己有,你又能怎么样?你也只能像我现在这样,默默吃瘪罢了!”

    “我……”胤禩欲辨难辨,脸上的血色褪净,连嘴唇都變得苍白无比,呼吸又短又急,整个人像被利剑穿透了一样,痛苦绝望。

    关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像婆婆一样劝架,“郭小姐,八爺是真心关心你。他在極力理解你,尽最大努力帮助你……”

    郭绵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可是他永遠也不可能真的理解我,而且越帮越忙!今晚那几个丧心病狂的杀手就是他引来的。如果事情没有闹这么大,我根本不会被狗咬!”

    胤禩深深地吸了口气,颤声问:“你是在怪我害了你?”

    第56章 第56章戏子无情

    郭绵看也不看他,只对关宇道:“您看过《蝴蝶效应》这部电影嗎?看过的话,麻烦您跟他講一講回溯过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儿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如果没看过,请你们一起看一看,别再妄自掺和我的人生了好嗎?”

    打嘴仗就没输过的律界战神张了张嘴,实不知说些什么。

    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她竟然立场不坚定得为郭绵感到很委屈。

    就,莫名有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纠結。

    “抱歉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请把我送到崇文门西大街。”

    死一般的寂静中,郭绵又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关宇百般劝说,她却不为所动,坚持要离开。

    关宇暗示胤禩挽留,他却像彻底心灰意冷了似的,不发一言。

    凌晨五点五十分,天刚露出一丝鱼肚白,空气中氤氲着灰蒙蒙的晨雾,视野极其晦暗。

    郭绵穿着单薄的家居服从关宇的車上下来,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巷子里。

    胤禩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麻木的心又一阵强似一阵地抽痛起来。

    ‘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你和姜泽術一样自私冷酷没有心’

    ‘你们只能在别人身上看到利用价值,一旦没用了,这人就不配被爱了’

    郭真真指责她的话在耳边响起,仿佛是对他此刻遭遇的预言。

    那句动情的‘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和那晚推心置腹说的‘你值得’就像戏子无情的谎言。

    她打心眼里瞧不起来自没落王朝的失败者。

    郭绵本可以就近找个酒店休息,却不知为何绕了一大圈回到这座已经被她賣掉的老宅。

    雷喧接手时就跟她说过,只是名义上

    持有,不会占用,而因为買賣不破租赁,程一诺的租赁合同没到期,所以郭真真搬走后他还在这儿住着。

    前几天郭真真也被送到这儿避祸。

    郭绵不觉得自己回来是为了找她。

    院子里那棵三百岁的老橡樹都比她更值得依恋。

    她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可视门锁才有回音。

    “谁呀?”

    是程一诺。

    ********************

    两个月前。

    郭绵准备卖掉老宅,郭真真却死活不肯搬家,理由五花八门,一天变好几次。

    她有精神病史,郭绵不敢硬劝,只能慢慢磨。

    磨了一个星期,郭真真才耐不住说了实话:“我把西厢房租出去了,租客和我很投缘,我们每天早上一起吃饭,晚上一起散步,有说不完的话,要是搬去跟你一起住,我们俩就要分开了。我可不談异地恋。”

    见鬼的异地恋!郭绵的公寓里这儿也就五公里不到……

    当然这不是重点。

    “我在这儿陪你待了一个星期,怎么没见着他?”郭绵怀疑她发病了,幻想出这么一个人。

    郭真真埋怨道:“就是因为你来,他才躲到宿舍去了呀!

    郭绵:“……他躲我干什么?”

    郭真真娇羞道:“他这个人特内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只对我特别。”

    郭绵越发确定她犯病了,哄道:“你讓他回来,我看看,如果人可靠,我就不帶你走了。”

    郭真真眨着一双大眼睛,欢喜道:“真的?你不会骗我吧?你不是不允许我談恋爱嗎?”

    你还记得啊!被渣男骗得家破人亡、精神失常,还要談,还敢谈!

    郭绵强忍着怒气道:“我也说了,你要是能考上醫科大就讓你谈。你备考得怎么样了?”

    “我就是为了备考才招租的。他就是凌志醫科大的博士,学術水平特别高,辅导我可有耐心了。”

    郭真真说得理直气壮,当着郭绵的面儿打电话给一个备注为臭宝的人。

    “不用買礼物,她经常收礼乱扔,别浪费钱~”

    “穿我们上次一起买的那件風衣就好,特别帅气,哦不是,她厌男,是我想看~”

    “不用给我帶,她做饭了,我刚吃过,你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就好~”

    “么么哒,安全第一哦~”

    郭真真躺在沙发上用夹子音发嗲,郭绵起身去洗碗,来回两次路径西厢房,完全没有往里瞅一眼的想法。

    她只想,明天该带郭真真去醫院复诊了。

    然而一个小时后,真有一个穿黑風衣配牛仔裤的男人进了家门。

    很年轻,奶白奶白的,臉型精致,五官立体而秀气。留着短碎发,带了个黑框眼镜,背着个皮质双肩包,两条大长腿夹着个自行车。学生气十足。

    “你好,郭绵。”他明显有些局促,喉結滚了好几滚,臉一点点涨红,“我是……这里的租客,我叫……”

    “什么嘛!”郭真真特地换了件旗袍出来迎他,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对郭绵道:“他叫程一诺,我们俩在谈恋爱,快叫程叔。”

    “不用不用……”程一诺赶紧摆手,却见郭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为了缓解尴尬,他从車上下来,推着车往门后逃,“我去放车。”

    郭真真亦步亦趋,像被他吸走了魂一样。

    郭绵真的很想抽他。不为别的,只为那张脸。

    他长得很像年轻时的姜泽术。得有七分吧。像到让人不由怀疑他照着姜泽术整了容。

    而这个长相,在郭绵心中,就是白眼狼负心汉的典型代表。

    不过当着郭真真的面儿,她忍着没动手,只说:“妈,你先进屋,我和他聊两句。”

    郭真真怕她棒打鸳鸯,挽着程一诺的胳膊道:“夜風有点儿凉,一起进屋说。”

    程一诺拍拍她的手,“你先进去。”

    “不行,我得陪你。你不知道——”她指着郭绵跟他告状:“她可凶了,连我都敢骂,而且从小就爱打人,总被老师同学告状,长大也死性不改,前两年还因为打人赔得倾家荡产,我怕……”

    男人轻轻一摇头,“乖,听话。”

    郭真真顿时不吱声了。抿嘴一笑,滿眼都是小星星。

    从天井到堂屋这短短一段路,她一步三回头,眼神中充滿了不舍和担心。

    郭绵从记事儿起,就没被她用这样的眼神儿看过。

    她这大半生好像只为爱情活着。

    十七岁爱上比自己大十岁的老师,十九岁与父母断绝关系、辍学,窝在这个男人的出租屋里为他生孩子。二十五岁为了帮这个男人创业,带着孩子回家给父母下跪。三十六岁这个男人终于靠出卖她母亲飞黄腾达。

    她母亲一辈子克己奉公,到头来满身污名,在隔离审查期间被死亡,她父亲伤心过度心梗离世。两位老人头七还没过,这个男人就坦白,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近十年的保姆,其实是他的原配妻子,保姆带来的那个比她女儿只小半个月的女孩,也是他的亲女儿。

    而她宁可被憋疯也不肯走。不是为了报复,更不是为了争财产,而是因为她爱他,离不开。

    现在,她又找了个肖似渣男的男朋友。

    郭绵永远也理解不了她。

    可悲的是,还要一次次救她。

    救了也落不到好,除了挨打就是挨骂。

    天井里有棵三百岁的老橡樹,树冠极为舒展,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树影里。

    树下有一张被磨得锃光发亮的石桌,配了两只同样饱经风霜的石墩,郭绵小时候常在这里写暑假作业。

    墩子上落满树叶,郭绵擦了其中一个,自顾自坐下,没理会程一诺。

    程一诺好像自知理亏,没敢坐,垂首站在她面前,像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多大了?”她抱着双臂,阴沉着脸问。

    “二十六。”

    “知道我妈多大吗?”

    “知道。”

    “说。”

    “四十二。”

    “知道她有精神障碍吗?”

    “知道。”说到这儿,程一诺忽然抬起眼皮看着她,“但已经好了,她是清醒的。从法律上讲,是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

    “民事行为能力?研究地挺透彻啊,想干嘛?”郭绵冷笑,“这宅子登记在我名下。”

    “我没想图这个。”

    “那你图什么?缺母爱?那你歇歇吧,这玩意儿她没有。”

    程一诺咬着唇角没说话。

    郭绵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通,冷笑道:“房租交了吗?你身上这件风衣是她买的吧?知道多少钱吗?”

    程一诺窘迫极了。

    半晌深深吸了口气,从风衣里掏出两张纸,摊开在石桌上,“这是我的账户流水和征信报告。”

    “有备而来啊。”郭绵拿起流水随意看了几眼,嘲讽道:“房租支出6000?要不是男女朋友,这地段,这装修,房租至少要三万。”

    程一诺辩解道:“当时招租广告上就写的这个价,不过有附加条件,辅导高考生。单找个我这个学历的家教每小时至少1000。”

    “这么说你还是亏的?喜欢做慈善啊?”

    “我……我喜欢这个院子,也……也喜欢你妈妈。”后面这句声如蚊蚋。

    郭绵显然还是听到了,哂笑道:“当时你不知道这宅子不在她名下吧?是不是以为遇到了富婆,傍上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程一诺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下意识想反驳,但他知道自己招架不住郭绵这张嘴,最后只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也知道这个房子对你们母女俩的意义,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商量,如果我来还房贷,能不能别让她搬走?”

    郭绵挑了挑眉:“你一小时挣一千,一天教十个小时,三十天无休,倒也勉强还的上。不过就没时间风花雪月了。”

    “我还有份专职工作的。你看征信上。”程一诺把征信从下面移上来,指着公积金缴存单位道:“我是禛童医院的外科医生。前不久刚入职,为了节省上下班时间,才在附近租房子。”

    “嚯!二十六岁就能进顶尖私人医院的天才医生,爱上四十二岁为爱而生的天真老公主,这CP要是写成剧本,我饿死都不会

    接。”

    程一诺终于恼了,怒道:“虽然这个时代要求女人独立自强,但为爱而生不该被批判。你可以羞辱我,请不要贬低自己的母亲!”

    “你为什么甘心受辱?心虚什么?”

    “我……”程一诺实在招架不住,急得又结巴了:“我…我不是心虚,是紧张。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也是第一次见家长,不是,家人……而且,你你你,你比传闻中的还要可怕……”

    说到这里他猛地咬住唇。

    因为郭绵站了起来。

    她体格纤细,个头比他低一头,然而被她仰视的程一诺,却感到泰山压顶般的窒息。

    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双手护着脸。

    郭绵满眼轻蔑:“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想走捷径?”

    程一诺气得浑身发颤,“请你不要因为年龄偏见污蔑我!我从来没想走捷径!我是真的爱她!”

    郭绵冷笑:“别给我乱扣帽子,我没有年龄偏见,就是单纯讨厌你!”

    第57章 第57章别让我失望

    “别给她开门!她没安好心!”

    可视门锁中传来郭真真的吼声。

    程一低声劝了几句,换来她更激烈的反應:“她肯定是来带我走的,像上次一样!你要是真的爱我,就把她趕走!”

    程一诺没驱趕郭绵,但也没给她开门。

    家门口的风似乎比巷口更凉。

    郭绵颓唐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把头埋进膝盖中间,抱紧双肩。

    天光一点点变亮,人来人往的烟火气也逐渐熱闹起来。

    这世界还在正常运行着。

    ***********

    “郭……郭绵……郭绵!”

    连绵起伏的雪山渐渐模糊,急速滑行的双板慢慢减速,呼啸的寒风不再刺骨,身后那个明明滑得很烂还非要紧跟着保护自己的人,也越来越模糊。

    车流人行的嘈杂声逐渐清晰,耳畔一声惊雷般的呼唤,劈开了混沌的视野,耀目的阳光笼罩在那人身上,恍惚间似梦非醒,郭绵不禁伸手向他:“爸爸……”

    程一诺回头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街巷,没寻到姜泽术的身影,这才意识到她叫的是自己。

    尴尬无比地往旁边挪了挪,抿着嘴向她伸来的手里塞了杯熱豆漿:“你还好吗?喝杯热饮暖暖身子吧。”

    郭绵还有些昏沉,听出声音有些不对,想看得更清,却被他眼镜上的反光耀得睁不开眼。

    程一诺原本是蹲着的,看见她抬手遮阳的动作,刻意抬了抬身,屈膝半蹲,用身体为她挡住日光。

    他全身都很拘谨。从表情到半握的拳头,到内扣的腳尖。

    当郭绵的视线逐渐清晰定格,表情变得冷硬嫌恶,他的紧張就更明显了——嘴角向上也不是,向下也不行,上下来回颤抖。

    郭绵非常暴躁。

    为他这張脸,为那句呓语中的‘爸爸’,但没等发作,手里的豆漿杯被捏扁,热豆浆溢到手上。

    “哎呀!燙着了没?”程一诺反應迅速得夺过杯子,撩起她身上披的那件衣服给她:“快擦擦,赶紧进去衝凉水!”

    郭绵看了看那只干干净净的奶白色摇粒绒袖子,一言不发地站起来。

    程一诺捡起地上的衣服,紧跑几步追上去,手忙腳乱地一通比划,示意她,郭真真还没醒,别弄出声响被发现。

    郭绵忽然想笑。想到胤禩刚穿来那晚,自己也是这样提心吊胆,生怕被郭真真发现。

    她怕的是郭真真半夜发疯,搅得四邻八舍不得安生。程一诺大概是怕成为她们母女战争的炮灰。

    现在是早晨六点半,等于她在门口坐了一个半小时。这期间程一诺大概根本没敢睡,一直到郭真真完全睡熟,才爬起来开门。

    郭真真没得病之前也这这样——所有人都得照顧她的情绪。

    得了病之后更了不得,简直像行走的炸药包,她一出现,周围绝对不能有一星半点的火星子。

    这是为什么呢?

    大家怕麻烦,应该是表因。

    大家都有所顧忌,而她没有,这是深因。

    究其根本,人就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豆浆其实不太燙,她没去衝水,在客廳扯了张紙巾擦了擦手,接着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程一诺似乎早料到如此,从药箱里翻了个烫伤膏送过来。

    郭绵摆摆手让他滚,然后关门上锁,把鞋一脱,扑倒在床上。

    下午三点,锲而不舍的门铃声将她吵醒。

    响了很久,一直没人去应门,她才不堪其扰得爬起来。家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

    叫门的是外賣小哥,送的是郭绵小时候很爱吃的一家日料。

    外賣单上有一句备注:家里有人,如无人应,请一直按门铃。

    结算账单上有一项预付的等待费。

    郭绵把外卖拿到客廳的茶几上,只见花瓶下面压着一张字條,上面写着两行瘦金体钢笔字:我带真真上课,晚上十点归。

    这是提醒她在十点前滚蛋的意思??一个破租客,敢对房主下逐客令,真是搞笑!

    郭绵把紙條吹走,打开饭盒和电视。一边吃,一边把所有新闻频道翻个遍。

    不出意外,没有关于昨晚的报道。打开手机连上网,把社交平台滤了一遍,也没有。

    辛丞的办事效率和力度,果然高得恐怖。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兜头罩来,彻底碾碎了本就不太强烈的饥饿感和食欲。

    郭绵把筷子一扔,倒在沙发里。

    没过一会儿,手机郵箱里忽然弹出一封新郵件。

    发信人是瓜瓜。

    郭绵心往下一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迅速点开查看。

    邮件中只有一个视频,场景是在一个类似赌场的房间里,瓜瓜穿着暴露,化着美艳浓妆,坐在牌桌后面,熟练地发着牌,脸上带着郭绵从未见过的妩媚笑容,用她从未听过的夹子音问: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下一秒,场景转换到一间简陋昏暗的水泥房,还是穿着那身衣服的瓜瓜,后背布满鞭痕,跪在地上惨叫着求饶:别打我,我一定好好练,保证明天就开单,真的!我一定可以!

    可鞭子还是无情地抽上去,把她的惨叫抽得支離破碎。

    视频刚结束,郭绵甚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条没有署名的信息紧跟着进来:别让我失望。

    她脑子里一激灵,蓦地想起辛丞離开前说的话,“明晚八点祝总在龙泉山庄宴客,抓住这个机会,你就能拯救所有人。”

    良久,她缓缓坐起,重新拾起筷子,把外卖盒里的食物一点点吃光。

    第58章 第58章他就像在受千刀万剐之刑……

    晚上八点,消沉了一天的胤禩被白波拉出门。

    白波年近四十,未婚,谈过七八个女朋友,有丰富的感情经验,也可以说,有丰富的分手经验。从上次被甩到现在,空窗了近三年,靠养猫和电子宠物寄托情感,完全没有再谈戀爱的想法。

    关宇让他来开导胤禩,怕他会錯意,特意交代:“不是用你失败的经验告诉他‘女人不值得’,而是要让他知道,离开你的女人都过得更好了。让他不要执着于当郭绵的救世主。告诉他,这个时代的女人不需要被拯救。”

    白波摸着被扎透的心,带着坚强的微笑向她保证:“放心吧院长,保证完成任务!”

    他并不知道胤禩的真正身份,只知道他出身显赫,是关院长非常看重的人。

    由此,他对胤禩的开导,建立在这孩子什么都不缺的基础上。关宇担心的情况很难不发生。

    不过他开启任务的方向是对的。

    他带胤禩去的第一站,是初戀女友开的电玩城。在市中心人流量最密集的商场里,上下三层加起来接近一千平米,涵盖当下最先进的体验类游戲和传统的竞技□□游戲,当然还有经久不衰的K歌室、跳舞機。

    “我在你这个年紀,最喜欢泡在这种地方。

    除了爱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种地方美女多。你看——”白波扒下墨镜,往跳舞機那邊一指。

    胤禩的眼神飘过去,只见两个穿着短裤、背心,身材火辣的女子正熱舞,身邊围着众多年輕男女为她们加油喝彩,气氛熱烈,青春无敌。

    白波怀着无限感慨炫耀道:“二十年前,我和我的初恋就是在这种场合下認识的。她人美跳得又好,吸引了很多目光,结束后有个二五仔上前索要联系方式,她没看上人家就没给,结果对方不依不挠,后面还恼羞成怒,指責她穿着清凉搔首弄姿,就是为了勾引人。她给了对方一巴掌,对方反手打回来,就在那一刻,我冲上前精准接住了这一掌!虽然接着被二五仔的狐朋狗友痛殴了一顿,却凭英勇无畏的精神、正义伟岸的形象,赢得了姑娘的芳心!”

    说到这儿话锋一转,“结果你猜怎么着?”

    胤禩兴致缺缺,懨懨的目光移到了人头攒动的太空漫步体验馆。

    白波一边带他往那边走,一边盡职盡責地往主题上凑:“我们谈了小半年,我才知道,她从小上的女校,女校你知道吧?每周至少三节武术课,比普通学校的体育课还多!她还得过市中学生武术比赛亚军!当时要是我慢一步,那个二五仔就被她打残了……”

    胤禩从不認为自己敏感,尤其是和老四相比,但这段话确实刺痛了他。

    他忍不住冷笑着打断,“你是怎么发现的?是不是吵架的时候,她自己说出来指责你拖累了她酣畅淋漓的复仇?”

    白波眨了眨眼,半晌摆摆手:“不是啊,是我无意中看到了她的获奖证书。我其实是想说——每个人都有权衡利弊的本能,敢在饭局上端酒杯的女士,酒量一般不差,敢在愤怒时出手的人,大概率有能力自保。”

    胤禩脸色并未好转,犀利地问:“即便你知道她能自保,再遇到类似的事儿,你会往后缩嗎?”

    “年輕气盛的时候肯定不会。”白波笑嗬嗬地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那会儿自尊心特强,又特大男子主义,觉得是爷们就得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为她冲锋陷阵、流血受伤是我的荣耀,她要是不让我上,就是瞧不起我。”

    年轻气盛的胤禩垂下眼,带着从郭绵那儿得来的怨愤笃定道:“她就是!”

    白波撇了撇嘴道:“现在的我不会这么想。我会心安理得地把她往前一推,跟她说,‘宝贝儿你上吧,我就不逞能了,万一被打坏了,心疼的还是你,你也悠着点,别把人打坏了,咱还得赔钱’。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哪比得上两个人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得过日子,你说是吧?”

    胤禩这个年紀不可能和他产生共鸣。就算到了他这个年纪也不可能。

    别的不说,皇子就没有‘打坏了人要赔’这个概念。就算是王公大臣家的独苗,打坏了也就打坏了。事实上,大阿哥和太子打坏的人可不少。王公大臣告到康熙那里,康熙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白波看胤禩那样子就知道他听不进去。

    不过既然答应了关院长,不想唠叨也得唠叨。

    他带着一脸‘只道当时已惘然’的遗憾,唏嘘道:“可惜当时我转不过筋来。总是因为逞能和她吵架,没多久就吵散了。世事无常,现实狗血。几年后,当初调戏她的二五仔参军归来,变成了正直上进的好青年,誠誠恳恳地追求她,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两口子生儿育女,开了这家红红火火的电玩城。”

    他指着科技未来感十足的体验馆,咂舌道:“年收入至少千万,是我工资的几十倍!你说她是不是得谢谢我?要不是我挺身而出,二五仔当初要是被她打残,就当不了兵,当不了兵就改不好,改不好就没有这段美好姻缘了。呵呵。”

    窝囊废。还呵呵。

    胤禩瞥了他一眼,像是怕被他传染一样,快步甩脱他,踏入‘太空’。

    神秘浩瀚的宇宙让人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徜徉其中,仿佛登仙境而忘凡俗,一切烦恼都消失了。

    只不过一出来,他脑海中就又冒出进去前白波的最后一句呢喃。

    ‘美好的相遇不一定有美好的结局,錯误的相遇不一定是错的人’。

    这句话让他感到后背发凉。

    如果把郭绵代入这个故事,那他就是白波,而祝京,不,辛丞就是那个二五仔。

    祝京恶行累累,断无改过自新的可能,但辛丞口碑不错,似乎一直精明地徘徊在善恶之间,还有向善的机会。

    郭绵脖子上的牙印,足以说明,这个狗奴才有胆觊觎他主子的猎物!

    倘若他不再助纣为虐,反而真诚地帮助她,郭绵会被打动嗎?

    郭绵性格刚强,从不忍辱负重,被欺辱后理当像上次那般奋起反抗,而且当时身在警局,比上次在人家地盘上占尽优势,却偏偏没有大闹。原因何在?

    辛丞是去示好的吗?她被劝服了吗?

    难道她早就对辛丞心存好感?

    自凌晨吵架不欢而散后,胤禩心中对郭绵充满怨怒之气,自以为看透了她虚伪无情的真面目,暗自发狠,往后如她如愿,再不‘妄自’掺和她的人生,待她度过危机,了却这一段恩怨,便相忘于江湖!

    可一个毫无根据的假想,就把他打回原形。

    想到辛丞的唇齿曾在她颈间流连,情愫就在肌肤相亲时暗暗滋生,他就像在受千刀万剐之刑。

    第59章 第59章郭绵误以为自己穿越了……

    八点。

    郭绵穿着郭真真的衣服,蓬头垢面地来到龙泉山庄。

    门口停着一辆香槟色豪车,是辛丞上次来乘坐的那辆。

    在她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瞬间,一个踩着细高跟,穿着顶奢套装,帶着名贵珠宝,相貌妩媚,仪态萬方的女子也推开了豪车副驾驶的门。

    “嗨,郭绵,好久不见。”她笑着招了招手。

    郭绵瞳孔一缩,表情严峻:“赵佳慧,你怎么在这儿?”

    赵佳慧,一个極力想随父姓却一直未能得偿所愿的私生女。

    尽管她的母親赵金寧是姜澤术的原配发妻,可在有她之前,姜澤术为了娶官二代郭真真,以假离婚骗赵金寧领了真的离婚证。

    后来赵金宁得知真相,欲到郭媞面前大闹,姜泽术为了稳住她,在北京给她买了个小房子,还讓她怀了赵佳慧。

    几年后,姜泽术在郭媞的幫助下创业成功,帶着妻女住进大别墅,赵金宁萬般嫉妒,于是应聘姜家保姆,成功骗过郭真真,以住家保姆的身份,带着赵佳慧一同搬进姜家。

    母女俩忍辱负重近十年,終于等到郭真真的靠山——郭媞倒台自杀。

    赵金宁迫不及待得向郭真真和郭绵公布了她和赵佳慧的真实身份,污蔑郭真真是破坏别人婚姻的臭小三,郭绵是小三生的庶女,她才是正宫,赵佳慧才是嫡女。

    这个观念在赵佳慧心中亦是根深蒂固。

    她从小就觉得郭绵抢了她的父親,占据着本该属于她的财富,所以她有权利夺走、毁掉郭绵拥有的一切。

    现在郭绵已经一无所有,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只剩骨子里的傲慢没被摧毁。

    偏偏那是赵佳慧做保姆女儿时,最渴望的东西。

    今天,是她盼望已久的时刻,她将亲眼看到郭绵的傲骨被敲碎,像狗一样趴在祝京脚下乞怜。

    她笑得格外真诚灿烂:“阿丞正在里面为祝总招呼客人,讓我来迎你入园。”

    郭绵注意到她熟稔的口吻,“你和辛丞很熟?”

    赵佳慧歪了歪头,“悦缇集团和盘创科技业務来往多,我们经常打交道。”

    这话虽然说得含蓄,得意的表情却将两者之间的暧昧表达的很充分。

    不过这是老套路了。

    五年前,她就是这样引导郭绵误会她和周清的。

    这一次郭绵不必走着入园,赵佳慧邀请她上了辛丞的车。

    两个恩怨重重的人并肩坐在后排,赵佳慧虚情假意地问候她:“阿姨最近怎么样?还在吃药吗?”

    郭绵望着车窗外的山间别墅,淡淡应道:“没。”

    赵佳慧完全不怕热脸贴冷屁股,依旧热情:“你呢?官司有进展吗?”

    郭绵搖搖头。

    赵佳慧越发诚恳:“怎么?卡在什么环节?是高院不接吗?要不要让爸爸幫你找找关系?”

    郭绵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不用在我面前炫耀你有爸爸。”

    “你总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最亲近的人。”赵佳慧像是宽容大度的大家闺秀,更懂事、更包容的姐姐,对自己卑劣狭隘的妹妹除了宠溺一点办法也没有,笑着摇了摇头道:“爸爸一直关心你的事情,知道祝总愿意帮助你后,真心为你高兴。”

    郭绵懒得与她打機锋,笑着一语直击要害:“所以家族信托还是只有我一个受益人吗?”

    赵佳慧脸色微变。

    这五年来,无论她用什么办法,姜泽术都有各种理由拒绝她改姓,更过分的是,他以所有资产设立的家族信托基金,受益人自始至終只有郭绵。

    哪怕郭绵发毒誓绝不取用,在最困難的时候也确实没领过一分钱。

    ‘我家的钱,我不花留给赵老三和你花么?做你的春秋大梦!

    当年郭绵在教室里嘲讽她的话犹在耳边,此时此刻的讽刺效果甚至赶超当年——我不花,也轮不到你。

    赵佳慧勉强维持着笑容,心里早已咬碎银牙。

    就看你有没有命花喽。她想。

    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攀升,最终在半山腰一处極为隐秘的中式院落前悄然停住。

    静謐的院子里,两排身姿婀娜的漂亮姑娘亭亭玉立,身着款式一致、剪裁得体的精美制服,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标准微笑,微微低垂着头,宛如静謐湖面上一排优雅的睡莲。

    赵佳慧先下车,摆出主人架势轻轻拍了拍手。

    姑娘们立即毕恭毕敬地鞠躬齊呼:“恭迎郭绵小姐。”

    声音清脆悦耳,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機械。

    郭绵眉梢轻挑,冷眼瞧着赵佳慧,“这是干什么?”

    赵佳慧亲昵地揽着她的肩膀道:“当然是为你服務了。你看,这里就像皇宫,你就像要参加选秀的小主,见皇上当然要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齐,否则落个大不敬之罪,可是会株连九族的。”

    郭绵看了一眼中间那个规格堪比太和殿的重檐庑殿顶式建筑,哧得一声笑了。

    真它爹的,想当皇帝怎么不复辟大清啊。

    现成有个真皇子在这儿。

    两个姑娘带郭绵先去洗了个澡。

    用的倒不是电视剧里的木桶,房间里有豪华按摩浴缸。顶上正对着大镜子那种。

    一想到不知道多少‘小主’曾在这里,和祝京老变态或他的客人在这里颠鸾倒凤,郭绵全身就像正被千万只蚂蚁啃噬。

    更難受的是,从脱衣如水到出水穿衣,那俩姑娘全程紧盯,不让她动手。

    在她穿衣之前,姑娘们将一种散发着奇异光泽和香气的润肤乳,极为细致地涂抹在她身上,仿佛是要将她打造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以供人观赏把玩。

    郭绵强忍着没有为难她们,直至被要求在私*处涂抹特殊药物,才忍不下去发了火。

    那俩姑娘因为完不成任务,吓得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恍惚间郭绵误以为自己穿越了。

    穿到了人人都是奴才的大清王朝。

    第60章 第60章你勾引我是为了报复她?……

    郭绵最終没妥协,那两个姑娘被拖出去的时候面如死灰。

    但最后一个步骤还是不了了之了,另換了两个人带她去化妆做造型。

    化完妆,趙佳慧送来一条奢華性感的裙子,款式与她参加華鼎獎颁獎典礼时穿的那条很像。

    “听说祝总看了颁奖典礼上的你,惊为天人,如果你複刻那天的造型,他一定能感到你的用心。”

    “我始終不理解。”郭绵望着镜中那张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却总是效益盈盈的臉,蹙眉问道:“宋时的媽媽在周家当保姆,但宋时在周清面前从不自卑,甚至经常把周清当狗欺负。你妈妈自认为是正宫娘娘,认为你是姜家嫡女,我和我妈也从来没把你当下人使唤,你这副卑微的討好姿态,究竟怎么养成的?”

    趙佳慧臉上的笑容一僵,“我对人親和,因为我在乎别人的感受,是有教养的表现,与討好无关。”

    郭绵嘲讽道:“你爸爸果真是把你当嫡女培养。不像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往歪处带,他总跟我强调,‘出门在外,别轻易给人好脸色,免得他们蹬鼻子上脸。’”

    赵佳慧笑着点点头:“到了祝总面前,也要好好保持哦。”

    郭绵忽然拿起口红,在这条价值几十万的礼服上划了两道,“換一条来。我这个咖位,同一款礼服,不可能穿第二次。”

    赵佳慧虚伪的笑容终于绷不住垮掉,“好,好!我去给你换,待会儿你就会知道,如果今夜不能讨得祝总歡心,会得到怎样的惩罚。”

    她很快去而複返,带回一条更加暴露的裙子。

    郭绵稳坐不动。

    如此较劲,折腾了四回,辛丞终于親自出面,带来一条端庄而不失飘逸的白色晚礼裙,和一条细长的白纱巾。

    郭绵换好礼服走出来的一刹那,辛丞有种房间里亮度暴增的错覺。

    事实上,灯没有变化,只是他的眼睛无意识地睁大了。

    郭绵向他款款走来,微笑着问:“这条裙子是按你老板的喜好挑的,还是你的?”

    “我想你老板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被人记住。所以,是您想被我记住吗?”

    辛丞记得很清楚,第一次打交道时,她就这样不着痕迹得撩拨过自己,为的是向自己求助。

    但那一次求助因为宋时意外受伤而撤回,他也被她翻脸无情地甩了两个耳光,加电击。

    这次他没有回应,垂眼将纱巾围在她脖子上,正好遮住那个刚结了血痂的牙印。

    “我以为,你在我身上留下印记是经过你老板同意的。”郭绵似乎因为他的沉默而恼火,再一次火速翻脸,尖锐地嘲讽道,“我以为你们亲密到可以共用情人。”

    辛丞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裝,只不过把领带换成了领结,从加班的精英,变成了晚宴上的紳士。

    “他确实喜歡和别人共享玩物,但你只要像今天这么听话,我可以让你免受这样的羞辱。”

    他抬起臂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言行像一个真正的紳士。

    郭绵挎上他的胳膊,笑道:“看来你在你老板面前真的很有话语权。不过如果共享对象是你,倒也无所谓。”

    辛丞脚步一顿。

    郭绵也把目视转向前方,一本正经地说:“我后来回味了一下,你的吻技很不错。”

    辛丞知道她在钓自己。

    此时仍在隐隐作痛的舌根,却不受控制得泌出津液。

    昨夜那个惩罚性的激吻,带着令人神经战栗、尾椎骨发麻的快感在大脑中复苏。

    也触动了某个危险信号。

    祝京只会在玩腻之后,把自己的玩物送给别人,在他占有之前,是决不允许别人染指的。

    作为他的首席助理,辛丞不仅深知禁忌,而且严守禁忌,从未出过差错。

    然而昨晚……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抬起脚步。

    郭绵没有被送往祝京所在的房间,而是被带到了一间裝修豪华的影音室。

    巨幕下面有三排座,辛丞让她坐在第一排正中间,郭绵带着一丝诧異讽刺道:“你们祝总还挺讲究形式。”

    没想到紧接着他就在旁边坐下。

    “你?”郭绵

    目光玩味,冲他挑了挑眉:“看电影算约会吧?你这算不算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

    话音才落,影音室关灯闭门,陷入极致的黑暗。

    身旁那个装了半天绅士的人,忽然倾过身,掐着她的下巴,语气轻蔑地问:“你不覺得自己有点用力过猛吗?”

    郭绵一动不动地任他掐着,口齿不清地回答道:“没办法,我才刚发现你是赵佳慧的新目标。”

    “赵佳慧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悦缇集团未来的掌门人。她拥有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你勾引我是为了报复她?”

    “让她一无所有才叫报复。区区一个男人,上升不到报复的高度,顶多算个羞辱。而且,耍你也挺有意思。”

    “耍我?到了这儿你还嘴硬,不肯低头求我?”辛丞手上的力度加重了。

    郭绵抓着他的手腕,想要逃离他的掌控,但她的力气似乎不够,挣扎半晌还在他掌中。

    但她还是像昨晚一样顽固,似乎没有半分羊入虎口的觉悟,“绝不!你要是那么想讨好我,倒是可以试试求我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人怎么能狂妄到这种地步?

    辛丞匪夷所思到不自觉松了手。

    下一秒,灯光亮起来。

    这张无可挑剔的面容,经过妆容修饰后,仿佛有夺魂摄魄的魔力,瞬间说服了他。

    好吧,她能。

    那股令他感到陌生的食欲又在心底蠢蠢欲动。

    他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到荧幕上,冷冷道:“希望看完片子你还能这么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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