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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番外三十九 他是诺兰

    如果仅仅只是声音相同, 你会认为自己太过思念诺兰,出现了幻觉。

    这也不是你第一次产生幻觉了。卡斯珀与诺兰是双生子,兄弟两人不仅长得一样, 在某些不起眼的地方也有着如出一辙的习惯。

    和卡斯珀在一起的时候, 你时常会因为他的某句话、某个动作而心神恍惚, 不慎将他认作诺兰。甚至,在离开杰赛德星前的夜晚, 因为卡斯珀格外温柔的动作, 意识昏沉间,你还不小心喊出了诺兰的名字。

    卡斯珀当时是什么表情你已经忘了。你没有敢看他的脸, 只记得热汗一滴滴落在脸上、身上的滚烫,记得极速攀升的温度, 记得疯狂晃动的帐幔, 记得最后那仿佛要将彼此揉进对方骨血的绞缠……

    突然出现的古怪虫人,带给你的大概也是类似的泡影吧。

    你垂下睫毛, 眸底闪亮的希望之光逐渐暗淡。

    但紧跟着, 来人说了见面后的第二句话——“你看起来有些憔悴, 是因为我吗……非常抱歉, 我离开太久,你一定很伤心吧。”

    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一旦代入诺兰的身份,瞬间变得合情合理。

    这让你干涸的内心重又生出了些许希望。

    人总是倾向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哪怕你岌岌可危的理智警告你, 你的伴侣诺兰是不折不扣的人类,而眼前的“人”十之八/九是虫族, 他和它甚至不是一个种族,两者又怎么可能画等号?

    大概是阴谋吧,影视剧里不经常有那种桥段吗?寄生兽、异形或者别的什么卑劣恶心的外星物种, 悄悄钻进人类的尸体,获取死者的记忆,伪装成死者欺骗、引诱人类同伴,将所有人带上绝路,一网打尽……眼前的东西说不定也是那种骗子。

    可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它欺骗你有什么意义呢?你这样弱小,既没有掌握特殊资源,也没有显耀的身份,只是再普通、再没用不过的一个人,以虫族的身体素质,随随便便就能夺走你生命。如果真的是什么阴谋,那它也该发生在这片宇宙的其他地方,发生在更强大、更尊贵、更了不起的人身上。

    理智还在脑内激烈交战。

    身体却已经先意识一步,脚尖踮起,非常诚实地朝前扑进了虫族的怀里。

    是他,是他,是他!!眼睛可以被外物迷惑,身体的感觉永远不会出错——除了诺兰,还有谁能说出这样温柔的话,带给你这般的幸福与安心感?

    他就是诺兰,身体知道,他就是你的诺兰!

    你孤注一掷,在骤然腾起的狂热与渴望情绪驱使下,抛弃理智,放任自己全身心沉浸在了重逢的喜悦中。

    哪怕是一个梦,哪怕一切都只是虫族的阴谋,哪怕下一刻你就会死去,能有这片刻的欢愉,你也毫无遗憾了……

    半途接住你的,是皮草一样柔软厚实的触感。

    虫族的个子很高,你头顶只到它的肩膀,拥抱的时候,脸颊正好埋进它被白色绒毛覆盖的胸前。隔着厚厚一层绒毛,能感觉到下方的身躯区别于人类富有弹性的肌肉,其实是石块一样坚硬无温度的。

    但你在它胸前蹭了蹭脑袋,就是觉得非常温暖。

    “诺兰,你回来了……”

    像一个在外面受尽了委屈的人终于回到了家,你低低嘟囔,声音里满是依恋。

    “是的,我回来了。”它说。

    一阵窸窸窣窣中,你看到虫族抬起了藏在长发遮掩下的“手臂”。那是一双和腿部一样“畸形”的手,从肩膀到手腕,整条胳膊被分成了昆虫足肢一样的数小节,上粗下细,排列规整,节肢之间以特殊的关节组织相连,外侧分布着锋利的白色骨刺,形似结构精密、严丝合缝的金属链条。

    节肢的外骨骼表面,生长着比胸前更短也更蓬松的白色绒毛。柔软的表层中和了外侧骨刺带来的威胁性,同时亦加重了虫族身上冷淡的非人感。

    而让这种非人感达到顶峰的,是它的“手掌”——也许那已经不能用手掌来指代了,因为出现在虫族双腕以下的,不是世俗意义上的手和手指,而是两根向内弯曲的黑色尖刺。

    那带着可怕破坏力的恐怖节肢,还有肢体顶部的黑色尖刺,缠绕着与狰狞外表格格不入的温柔与克制,于半空虚虚拢起,将你圈在了它的怀中。

    被拥抱的这一刻,强烈的酸涩感冲上喉间,你的眼眶瞬间湿润。

    ——是的,没错,他是诺兰!

    他一定就是诺兰!!!

    心中的猜测再一次得到肯定,莫大的喜悦迟了半步,如山呼海啸,轰然袭来。

    太好了,诺兰还活着。哪怕身体换了,至少他活着回来了……

    抵在虫族身前的手指稍微用力,深深陷进蓬松的绒毛,然后顺着皮毛生长的纹理缓慢滑动,挪到虫族的背后。

    你张开双臂,试图像诺兰那样回抱住他。但伸出的双手往前伸出时,却很快碰到了阻碍。那是摸不到边界的一面“墙壁”,像一层笼罩而下的帘幔,很柔软,很轻盈,触感丝滑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滑腻。

    是什么……

    你正在摸索,忽然感到掌下的帘幔如同有生命一般,幅度很大地抖了抖。透过浓密垂落的银白发丝,你发现那竟是折叠起来藏于其下的一对巨大蛾翅!

    震惊之下,你下意识抽回手,看到自己的掌心也和翅膀一样,蹭上了一层银白的粉末。凑近观察,那粉末极细极薄,灯光下,随着角度的改变,不时反射出珠母一样莹润变幻的微光,十分美丽。

    你盯着掌心的珠光,眼神发直,不知为何有些入迷。

    “不要离太近,会把鳞粉吸进去的。”诺兰的声音再度响起,明明近在咫尺,听起来却仿佛远在天边,“虽然不会伤害身体,但它有一定的催.情与致幻作用,体质敏感的人很容易受影响。”

    可惜他的提示来得有些晚。

    在你还未察觉的时候,已经有细微的鳞粉随着行动被扬起,飘散空中,顺着你的口鼻进入体内。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你整个人便由清醒堕入了醉酒一样的醺醺然状态。

    眼前的画面像沾了水的水墨画,扭曲得不成样子,头重脚轻,上下颠倒。体温升高,身体发烫,额头不知不觉渗出了晶莹的汗水。明明身处温度适宜的室内,心底却盘桓着挥之不去的燥意,它们从周身每个毛孔里往外冒出,让你呼吸逐渐急促,心底油煎一样,油然产生一种急切焦灼的渴念。

    想要……想要被亲吻,想要被抚摸。

    空虚。

    想要被占有。

    ……

    第82章 番外四十 打个赌吧

    你陷入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

    理智还存在, 但不多,脑袋晕乎乎的,时间感被无限拉长, 连带思维也跟着变得迟钝。

    汩汩的热意不断自身体深处涌现, 你像一块正在被烘烤的黄油, 大半身子软软融化塌陷,视觉与听觉也被糊上了一层纱, 朦朦胧胧, 模糊不清。

    一片迷蒙中,唯有情绪格外亢奋, 欲.念像燃烧的烈焰,不知疲倦地鼓噪着, 叫嚣着, 挑唆着,绽放所有狂烈的热情, 诱导你抛弃烦恼, 顺从内心, 向眼前的虫族靠近。

    那是你阔别已久的恋人诺兰。

    你真的很爱很爱他。爱到心碎, 爱到窒息,爱到每一条骨缝都隐隐作痛。

    滚滚热浪自泉眼翻涌而出, 浪潮汹汹,拍打堤岸。引以为傲的意志在爱意的灼烧下层层崩解, 碎浪一拍,便化作沙砾, 溃散消失。

    入侵,战争,死亡……你逐渐遗忘了外界的一切。只有眼前虫族的面容, 不断放大,越来越近。

    想要,想要亲近他,想要拥有他,想要与他融为一体……

    你逐渐靠近,越发痴迷地注视他色泽浓烈的金色眼瞳。那双与人类迥异的眼睛仿佛带有未知的魔力,每一次对视,都会让你心神恍惚,如倦鸟归巢,乳燕投林,油然产生强烈的安心感,与亲近沉溺的冲动。

    距离寸寸缩短,你几乎就要吻上诺兰的唇了。然而,就在两人已然呼吸相闻之时,诺兰忽地偏过头,抬起他骨刺密布、形态狰狞的手臂,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黎安,不可以这样。”他说。

    不可以?不可以什么……

    清明的神色仅仅在眼中浮现片刻,很快又被热切的渴望所覆盖。你没有停顿,脚尖踮起,手掌用力撑在诺兰的胸前,义无反顾向他吻去。

    横在你和他之间的是属于虫族的肢体,它布满骨刺,尖锐如刀,轻易就能刺破你的血肉,让你伤痕累累。但它同时也是诺兰的手臂。

    这双手曾从帕拉提斯的强权中保护了你,曾温柔地安抚过你的焦虑,曾细心替你穿衣描眉,曾为你烹煮美味的羹汤,曾执起画笔画下一幅幅你的画像……无论拥有怎样的杀伤力,在你面前,它永远只为了保护而存在,而非伤害。

    诺兰见状叹了一口气。

    他果然不愿让你受伤。在尖刺刺伤你之前,他先一步挪开了手。

    可他也同样没有接受你的吻,而是微微向后仰起头,张开了他的嘴巴。

    这是你第一次看到诺兰的口腔内部。明明从外面看十分正常,里面的结构却与人类天差地别——

    你看见,鲨齿一样锋利的尖牙密密麻麻生长在诺兰的上下牙床,白森森的牙齿层层嵌套,自内而外,足足有三层。牙齿内侧,本应属于舌头的位置,是一根形态奇特的细长管状物,很像蛾蝶类昆虫的虹吸式口器。

    走廊的灯光有些偏白,高高在上洒落冷冷的晖光,为眼前的画面增添了几分诡异。令人不适的内在构造,肖似人类的外表,和眼前虫族堪称美丽的面容,堪称极端的内外对比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你的呼吸停滞片刻,被鳞粉催.情效果搅乱的头脑骤然恢复了清醒。

    是啊,差点忘了,诺兰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悲伤与疼惜姗姗来迟,酸涩的感觉充斥了你的鼻腔。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重逢后诺兰的话这么少。

    他不希望你看到他的尖牙和口器。

    因为你的恋人诺兰,骨子里一直是个骄傲的人啊……

    “我不介意的。”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团黄连,每吐出一个字都带来强烈的苦涩。你强忍泪意,按在诺兰胸前的手往上攀爬,用力按住他的肩,手上用力,再次试图亲吻诺兰的双唇。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爱的始终是你。”

    “我知道。”诺兰合上嘴唇,唇角弯曲,角度刚刚好卡在笑不露齿的程度,脸上表情十分温柔。

    没有了明晃晃袒露的獠牙和口器,这时再看,他似乎又变回了先前那个容貌俊美、雌雄莫辩的虫族了。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只要好好遮掩,就能当作不存在。

    哪怕最开始有些排斥,等习惯以后,你和他很快就能回到过去的相处方式。什么都不会改变……明明是这样想的,不知为什么,你的心中却隐隐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出人意料,诺兰再一次阻挡了你的索吻。

    这一次,他脸上的神情有多温柔,说出的话就有多冷漠:“我知道你不会介意,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无法亲吻你。”

    “你也看到了,这里。”他抬起手臂,漆黑的足肢尖端以堪称粗暴的动作按压在他的下唇。锋利的尖刺划过皮肤,很快就在唇上留下一道伤口,往外渗出淡蓝的血液。

    诺兰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继续掰开嘴唇,带着决绝与自我厌弃,把狰狞可怖的口腔展示给你:“尖锐的牙齿能帮助我撕碎猎物,唾液中的强酸会将碎肉融化成汁液,至于口器,则是我吸收进食的工具——你看,我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了。”

    “别这样说自己……”

    “不,我必须说!”

    “我爱你,黎安,我不想骗你。所以,很抱歉,我需要让你知道,我已经没办法再亲吻你了,我唾液中的强酸会灼伤你。不仅如此……”他缓慢说着,身体步步向后退开,直到两人相距一米开外,他张开双臂,折叠在背后的银白色蛾翅陡然打开——“唰”一声轻响后,你看到了翅膀的全貌。

    白色的蛾翅覆盖着一层鳞粉,看上去厚重又轻盈,翅膀尖端有两团灰黑的斑纹,形状与眼珠类似,远望如同远古巨兽的凝视,给人神秘、奇异又震撼的感觉。当两扇蛾翅扇动的时候,他身后垂坠的长发被高高扬起,发丝翻飞间,抖落的鳞粉像闪烁的星光,随气流的浮动环绕在诺兰的身侧,纯白无暇的虫族站立在中央,被映衬得如同神话中无欲无求的圣人。

    受难的圣人面无波澜,传达着令信徒心碎的圣谕:“我的手臂满是尖刺,已经无法拥抱你。我的身体冰冷坚硬,已经无法温暖你。我的周身鳞粉遍布,已经无法靠近你……甚至,身为王虫的我,没有性别,已经失去了爱你的能力。”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我爱你,我希望你得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黎安,就此站住,别再靠近。身为怪物的我,早就没资格站在你身边了。”

    圣人垂下头颅,无情地说着令你痛苦的话。

    你眼眶发红,好似有一柄巨锤狠狠砸落在心口,剧烈的疼痛从胸腔随着血流泵出,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痛苦过后,比疼痛更加强烈的委屈浮上心头——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明明好不容易才等到他的回归,为什么要拒绝你呢……

    “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那些我全都无所谓!”你浑身颤抖,悲伤又愤怒地朝他喊。

    与激动的你不同,直到此刻,诺兰依旧保持着理性——理性到残忍:“我很高兴你能这样说。可是黎安,你我都清楚,在一段感情中,‘性’与‘爱’是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因为有爱,肉/体强烈吸引,因为有性,精神得到餍足——只有当繁衍的欲.望与情感的联结同时得到满足时,感情才能恒久。”

    “如果没有爱,只有性,我们就会像世上的很多AO伴侣那样,沦为可悲的柔欲的奴隶。相反,当没有性只有爱时,爱情也将成为无根之木,水中浮萍,变得缺乏激情,难以维系。”

    你摇头打断他的话:“不,你错了,我不觉得性有那样重要。我爱你,爱的是你的精神,你的人格,至于肉.体的欢愉,这反而是次要的事。现代科技的发展给我们生活带来了方方面面的便利,单纯只是想要获得满足,明明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要抛开爱情,执着于这种肤浅的感官之乐呢?”

    “……”诺兰原地思索了片刻,开口,“那就来打个赌吧——赌你口中‘肤浅的感官之乐’,到底能否凭借崇高的爱意战胜。”

    说罢,诺兰走上前一步,微微垂头,用那双非人的虫瞳安静地注视你,目光幽深又晦暗,像在评估,又像在等待某个既定命运的降临。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你看到他张开双臂,朝你做出了拥抱的动作。

    “是的,我不可能输。”

    迎着诺兰的目光,你表情坚定,走到了他的身前。

    诺兰笑了笑。他伸展虫肢,将你虚虚环抱在怀中。紧跟着,你感到一阵微风拂过,下一秒,周围的空间陡然暗下,抬起头才发现,是诺兰背上那双硕大的蛾翅帘幕一样向内合拢,把你围在正中,形成了一片昏暗的密闭空间。

    飞蛾的翅膀能做到这样向内弯曲吗?

    晶莹的鳞粉随着翅膀的合拢,簌簌自头顶飘落。狭小的空间限制了粉末的扩散,随着你的呼吸,大量的鳞粉顺着鼻腔与咽喉进入气管,又通过气管进入肺泡,渗透进毛细血管……

    “轰”,脑海中的疑问只存在了短短瞬间,便被骤然燃起的欲焰所吞没。

    你从来不知道,单纯的杏玉原来能强烈到无法忍耐的程度。

    印象中,那是很容易纾解的东西。无论是清除杂念,放着不管,还是搭配一些想象,用手指或是其他什么东西,都能很快平息冲动,得到释放之后的满足。

    你从没经历过眼下的这种煎熬。

    第83章 番外四十一 其一

    *老样子, 接下来四章请一口气看完*

    身体很热,非常热,那种热从血液里、骨髓中、从每个细胞的核心源源不断向外散发, 很快就将你的体温抬升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

    随高热一同被唤醒的, 还有体内沉睡的玉妄。

    山呼海啸, 扑面而来。

    在欲念之火的卷缠下,引以为傲的理智迅速崩解燃尽。你重又陷入了昏昏沉沉、意识模糊的状态。

    身体软绵绵的, 四肢无力, 头重脚轻,在眩晕感中, 你身体摇晃,几乎要往前栽倒。

    就在这时, 你感到腰间传来一种被绑缚的挤压感——是诺兰的那对蛾翅。它们表现出不合常理的灵巧, 像花瓣一样向内卷起,紧紧裹住你的腰腹, 不留一丝缝隙。硕大的翅膀越缠越厚, 最后连你的双手双腿也包裹了进去, 在半空形成一个硕大的白茧。

    茧中央的你只有头颅和脚尖露在外面, 像一只被丝网捕获的猎物,动弹不得, 被诺兰的翅膀轻轻巧巧提起在半空,一路带进了生活舱内。

    “咔哒”, 你们的身后,生活舱的门自动关闭。

    这一声轻响就像一个信号, 拉开了一切的序幕。

    你原本以为赢得赌局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你不是个重欲的人。做了几年社畜,你最擅长的就是忍耐——忍耐痛苦,忍耐悲伤, 忍耐愤怒,忍耐欲.望……与此同时,你还是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稍微一点点善意,你就能得到长足的快乐。

    你始终觉得,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人类能够用意志对抗自己的生物本能。因此,在你眼中,会被信息素和发晴期驱使,像动物一样失去理智沉溺欲.望的AO真的很低级。

    你曾经有多看不起被信息素操控的星际人,就有多害怕此刻的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煎熬?

    将你放在床上后,诺兰便收拢翅膀,站在了离床榻一米开外的位置,居高临下,沉默地观察你。

    他在等待赌局的结果。

    你倔强地咬紧下唇,蜷缩在床上,努力忍住逸到嘴边的呻.吟,不肯表现出丝毫的脆弱。

    然而,如果玉妄是烘烤的烈焰,喷涌的岩浆,那你就是被塞进蒸屉的糕点,飘入火山口的雪粒。在庞大的渴望面前,一切的抵抗注定都是徒劳。

    第84章 番外四十二 其二

    你感到自己正在由内而外地燃烧, 被蒸熟,被烘烤,被点燃……

    不知道什么时候, 你双眼紧闭, 口中开始发出低低的细喘声。泛白的指尖深深陷入枕头, 想抓住什么,又似乎仅仅只是在发泄濒临崩溃的情绪。

    热汗打湿了你的额发, 混合着泪水一并滑落, 在床单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圆印。

    但你已经顾不得去管床单了。

    高热以后,强烈的空虚感正在吞噬你。

    起初只是些许的瘙痒。星星点点的痒意来自布料摩擦肌肤时粗糙的纤维感, 来自发丝尖端扫过小臂时细微的刺痛,来自淋漓汗水滑落脊背时蜿蜒的黏腻……随着时间的推移, 发烫的肌肤越发敏感, 到了后面,哪怕只是呼吸间气流拂过胳膊, 都足以在神经元间引发一阵狂烈的飓风。

    累积的痒意在到达临界点时, 终于发生了质变, 化作一簇簇劈啪作响的电流, 在体内蹿来蹿去,带来酥麻的刺痒。

    最终, 这些电流汇聚到了你的小腹。炉膛的正中央,弧形的内壁被火焰灼烧得一片赤红, 外灶面却还是焦黑的,间或亮起猩红的火点, 那是蓬勃炸裂的火星。

    腿部肌肉一阵痉挛,你蜷缩身体,腹部开始隐隐作痛。

    因空虚而疼痛。

    又一声闷哼不慎从鼻腔飘出。

    察觉到的时候, 你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抚上了沾染鳞粉的身体。

    第85章 番外四十三 其三

    那是一位初出茅庐、经验尚浅的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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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闭着眼, 可你很清楚,诺兰就站在不远处,旁观着你的一切动作。

    这样的认知让你感到羞耻, 仓皇藏起了作乱的手。

    然而, 坚持了没几个呼吸, 强烈的空虚感又一次卷土重来。理智被压制,意识陷入一片昏沉的泥沼。迷迷糊糊中, 你只觉得浑身上下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乱爬, 带来难以忍受的痒意。

    炉膛的炭火早已燃尽。滚烫的膛内不知何时也闯入了鲜红的火蚁,密密麻麻的细足在脆弱的炉膛内壁上攀爬着, 带来让人头皮发麻的刺痛和瘙痒。

    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你快被折磨疯了!

    身体无意识在床榻上扭动着, 试图通过摩擦床单, 缓解周身的痒意。

    山道之上,怯懦的游人离开至半路, 困饿交加, 无力支撑, 重又返回禅寺, 尝试推开嘎吱作响的柴门。

    不得章法,过门难入。你粗声喘息着, 无助地将脸埋进了枕头。

    你有认枕头的毛病,生活舱的枕头是从杰赛德星一路带过来的, 呼吸的时候,鼻端飘过卡斯珀身上淡淡的柠檬海盐味。属于Alpha的气息像一把钥匙, 进一步打开了你的记忆。

    眼前不自觉浮现他强壮的身躯,有力的碰撞,紧密的纠缠……于是体温愈高, 空虚感愈盛。

    空荡荡的炉膛等待着被火焰与柴薪填满。

    可你只有笨拙,纤细,无力的手指。

    既难受,又委屈。你伏在床榻上,脊背发颤,满身是汗,不知不觉哭了出来。

    ……

    第86章 番外四十四 其四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遮挡了你面前的光。

    你偏过头,面色潮红,眼神迷离, 被汗打湿的额发黏在脸颊, 活像一条搁浅在岸边的游鱼, 大口喘息着,用细弱的声音向来人发出濒死的求助。

    “帮帮我……诺兰, 我做不到, 帮我……”

    高高在上的虫族弯下膝盖,跪坐在床前, 垂眸安静地看着你。

    “你输了。”你听见他用无波澜的冷酷语气说。

    你不明白为什么,即便在这种时候, 他的表情依旧可以那样温柔?

    你几乎要被他洞悉中透着悲悯的目光杀死了。

    “这不怪你。我是为了对抗联邦军队而诞生的, 我的鳞粉能诱导吸入者陷入类似AO发情期的状态。你没有腺体,从未感受过理智丧失, 全身心被信息素支配的感觉, 这不是你的错。”

    诺兰的安慰不仅没能开解你, 反而令你更加痛苦。自责与愧疚潮水般淹没了你, 你的身体与灵魂于此时此刻分裂成了两半,一半被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吞噬, 另一半浸泡在苦涩的冰水中,受尽了烧灼与冰冻的煎熬。

    “很难受吧……我替你叫卡斯珀过来, 好吗?”

    在酷刑折磨下濒临崩溃的你听到了他的下一句话。这句话如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你的后脑, 将你整个人砸得一懵。

    他知道了……他知道你和卡斯珀的事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你和卡斯珀现在住在一起,这间船员舱里到处都是你们生活的痕迹。诺兰那样敏锐, 肯定一进来就发现了……然后呢,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在怪你吗?

    你鼓足勇气,抬眼去看他的表情。你以为你会看到失望,愤怒,指责,埋怨……可是没有,都没有!他还是像刚才那样,面带微笑,温柔克制,眼底透着浓浓的担忧与关切。

    “我没有在责怪你。我不在的时候,卡斯珀把你照顾得很好,你已经没有那样讨厌他了对不对?……这样就很好,真的,这样就很好。”最后一句话他重复了两遍,像是强调,又像试图借此说服自己。

    ——可谁又能在恋人抛弃自己另嫁时依旧保持平静呢?

    万般的委曲求全,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过是为你而已。

    你并没有因为诺兰的宽容而高兴——你的心都要碎了!

    心脏好像破了个大洞,每一次跳动,狰狞的伤口便扩大一分,往外泵出滚烫的血。飞溅的血水落在脸上,化作眼泪簌簌滚落。被推开的恐惧,另嫁他人的歉疚,自责、慌乱、悲伤、疼惜……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你捂住心口,忽然有些无法呼吸。

    更让你无法接受的是,即便在此刻,你的身体依旧因诺兰的话兴奋颤抖,产生了生理性的渴望——

    渴望卡斯珀的到来。

    渴望被抚慰,被撞击,被填满。

    渴望……

    鳞粉的效果强劲又持久。不过片刻,昏沉的感觉再度袭来,你的呼吸重又变得急促滚烫。泪眼朦胧中,你听到生活舱的房门发出“滴”一声轻响。

    没多久,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身旁。

    卡斯珀回来了。

    第87章 番外四十五 一段记忆

    “卡斯珀。”

    驾驶室里, 雕像一样站立的青年缓慢地眨了下眼。

    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如果不是做梦,他又怎么会忽然听到死去的哥哥叫他的名字呢?

    “卡斯珀,醒来……”

    熟悉的呼唤再度响起在脑海, 无论音色还是发音习惯, 都与记忆中哥哥的声音完美重合。这声音的出现如一把钥匙, 在卡斯珀脚下洞开了一扇深不见底的深渊之门。强烈的失重感袭来,经历了无尽的坠落后, 金发的青年大口呼吸, 如梦初醒,骤然从一种玄妙的、陷入泥沼般的凝滞状态中抽身。

    回过神来, 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驾驶舱的操作屏前,单手悬停在半空, 维持着点触屏幕的姿势, 已经不知道站立了多久。

    他的周围,驾驶舱内的其余士兵或坐或站, 也都和方才的他一样保持着静止, 一动不动。

    不、或许不该说静止。如果仔细观察, 能发现士兵们其实仍在继续着“石化”之前的动作——朝前伸手、张嘴说话、切换按钮……只是这些动作的幅度实在太小了, 用肉眼看很容易忽略。

    是时间系的特殊攻击吗?

    回想起陷入诡异状态前看到的人形虫族,还有那双魔性的金瞳, 卡斯珀迅速否定了这一猜测。比起时间系,他更倾向于己方遭受了某种精神攻击, 士兵们的行动陷入凝滞,不是被敌人暂停了时间, 而是精神层面对时间的感知受到影响,“时间感被无限拉长”了。

    仅仅只是透过屏幕间接对视,就能让这么多人受到影响, 虫族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可怕的战力?

    卡斯珀的心往下一沉。

    刚才,要不是脑海中响起的那个声音,就连他也深深沉陷在被无形延长的时间线里,丝毫没有脱身的可能。他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战斗力,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

    如果是在战场上遭遇虫族也就罢了,Alpha战士并不畏惧死亡,为国捐躯是他们永恒的归属。可偏偏是现在——黎安还在这艘运输舰上呢!

    就在卡斯珀心急如焚,开始思考以身犯险拖延时间,让黎安逃跑的可能性时,他身旁的操作屏忽然一花。

    青年抬起头,看到屏幕上飞船的各项参数指标逐一淡去,一段监控画面取而代之,出现在了屏幕正中。

    那是位于运输飞船生活区C2走廊的一段实时监控。自上而下俯拍的监控中,标注着01号的生活舱赫然在内——那正是他和黎安居住的房间!

    生活舱的房门此刻大开,门口的位置,黎安纤瘦的身影正呆呆站在原地。她抬眼注视着对面的虫族,满脸是泪,浑身颤抖。

    她的对面,背对监控站立着刚才隔空袭击飞船驾驶室的那个人形虫族。它高大的身影雪山一样巍峨静默地矗立在走廊中央,如瀑的银白色长发披散而下,一直垂落到脚跟。长发之下,虫族雪白的蛾翅正顶开阻碍,优雅地舒展打开。翅膀的表面有着眼睛一样古怪的花纹,扇动之间,晶莹如雪的鳞粉四下飞舞,场面既梦幻又十足危险。

    双方相隔了一段距离,彼此对峙。

    运输船属于军用船,船上监控收音效果很好,即便相隔有一段距离,卡斯珀仍能清楚地听到妻子与虫族的对话。

    他听到她喊对面的虫族“诺兰”,情绪激动地向对方剖白心意。令人震惊的是,那只虫族并没有朝她动手。它默许了她的称呼,一面拒绝黎安的靠近,一面以称得上温柔的态度劝她说,它已经不再是人类,她值得更好的人……

    或许是它的声音实在与诺兰太相似,或许是它的话语太富有“人性”,又或许是它说话的方式太熟悉,卡斯珀恍惚了一下,某几个瞬间,竟从人形虫族的身上看到了哥哥诺兰的影子。

    难道说……不,这怎么可能!

    因某个猜测,心脏在胸腔克制不住重重跳动了两下。短暂的欣喜后,紧跟着浮现的便是怀疑、警惕、提防……身为人类,卡斯珀天然站立在虫族的对立面,也因此,他始终无法像黎安一样轻易相信人形虫族就是诺兰。

    他甚至怀疑伪装成死者取信于人是虫族侵略计划的一环。

    然而,人形虫族适才的表现终究还是勾起了他心中隐秘的期盼。也就是这短暂的迟疑,让卡斯珀没能第一时间赶往生活区寻找黎安。

    于是,下一秒,屏幕中出现了令卡斯珀目眦欲裂的一幕——

    “黎安,来打个赌吧——赌你口中‘肤浅的感官之乐’,到底能否凭借崇高的爱意战胜。”

    监控里,人形虫族上前一步,伸展形态狰狞的虫肢,将黎安整个抱住。他的身后,硕大的蛾翅帘幕一样向内合拢,形成一个人形巨茧,将娇小的女Omega一整个包裹在了里面。

    在托举着神智不清的黎安进入生活舱前,卡斯珀看到,人形虫族突兀地抬起头,精准地朝监控的方向投来一瞥。

    目光平和,云淡风轻,比起挑衅,更像是某种不经意的邀请。

    “嗡——!”与金瞳对视的那一刻,刺耳的嗡鸣声响起在卡斯珀脑海中。一阵剧烈的头痛后,他的脑内突兀地多出了一段记忆。

    那是古董电视画面一样,充斥着雪花与“滋滋”杂音的老旧影像。影像是第一人称视角,刚开场,记忆的主人背着背包,怀揣笔记,正与同伴行走在漆黑幽深的洞穴里。

    洞穴很深,他们往下行走了很久很久,才来到一片坡度平缓的硕大地下空洞区。队伍在空洞区外休整了一阵,记忆的主人取出一枚戒指,珍视地摩挲了两下,将它收入怀中。

    中间的时间有些跳跃。再次有画面的时候,队伍已经深入到了地下空洞中部。出发时还满员的小队此时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队伍中所有人都很虚弱,一面要运转精神屏障抵御空气中无形的精神力污染,一面还要防备突然发狂的队友。

    继续向里,空气中的精神污染越发强烈。身边的队友或是彼此残杀,或是举刀自戕,一个接一个倒下。光源减少,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昏暗,直至最后,一片黑暗中,只剩下记忆主人手中的一点细微灯光。

    他被同伴偷袭,受了很重的伤,食物和水也在漫长的旅途中消耗尽了。强撑一口气,拖着伤腿来到洞穴最深处时,记忆主人已经奄奄一息。

    预感到死期将至,他取出笔记,艰难地记录下最后的情报。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口鼻间涌出,弄脏了他的笔记,记忆的主人却再也顾不上擦拭。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掏出怀中的戒指,凑到唇边,虔诚地亲吻了它一下。随后,卡斯珀站在记忆主人的视角,眼睁睁看着他抓起匕首,走向洞穴最里面那个巨大的虫茧。

    巨茧表面散发着浅金色的光芒,那光芒规律地亮起又暗下,如同一盏巨大的呼吸灯。这呼吸灯正是充斥着整个空间的精神污染之源。

    只要破坏它,杀死里面孕育的怪物,就能替同伴报仇,就能让后一批探索的同伴不再受到精神污染……举起刀的时候,卡斯珀恍然与记忆主人的意志合二为一,他们的胸腔激荡着沉默的爱、刻骨的恨和强烈的遗憾,遗憾没有好好告别,遗憾没能再见心爱的人一面……

    再见了,世界。

    他与记忆的主人一同用力,朝巨茧挥刀。

    他们失败了。

    刀刃所过之处,巨茧应声裂开一道大口。但那道裂口并非刀子割开,而是茧内生物主动为之。

    黏稠的黄色液体从茧中喷射而出,包裹住茧外人的伤腿,将他一把拖入。茧丝闭合,淡淡的金光重又亮起,黄色液体山一样挤压而来,血肉腐蚀的剧痛中,记忆的主人无声尖叫着,一点点化作血水,融进了怪物的体内。

    ……

    第88章 番外四十六 双生兄弟

    卡斯珀粗喘着从长梦一般的记忆中抽身。

    身体被腐蚀消融的痛楚还依稀残留在皮肤表层, 他顶着满额的冷汗,低下头,看向自己露在外面的双手:没有渗出的红黄组织液, 没有鲜红的肌肉, 没有暴露的白骨, 他的手完好无损地存在着,一如它应有的样子。

    但卡斯珀的内心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

    刚刚的那段记忆, 如果不是伪造, 那么……那么他曾在回忆中看到的一切,是否就是现实中哥哥诺兰的真实经历呢?

    ——哥哥他也曾像记忆中那样, 背负着逝者的期望,以残破的身躯同巨茧中的怪物抗争, 最后化作血水, 被怪物吞噬消化吗……

    光只是想象这样的场景,卡斯珀便感到一阵椎心刺骨的疼痛。他和诺兰是双生兄弟, 从还是小小胚胎的那刻起便长久陪伴着彼此, 即便在成长过程中出现过分歧与不快, 也无法影响两人与生俱来的羁绊与亲情。

    体验哥哥经受过的疼痛, 于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

    “你是谁……你让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他朝着虚空质问。

    在他坠入回忆的时间里,人形虫族和黎安的身影已经从监控中消失。屏幕中的走廊恢复了空荡无人, 正对监控摄像头的01号生活舱门也已经重新关闭。

    可卡斯珀不知为何有种预感,那个将记忆强塞给他的人形虫族能听到他的问话。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你应该猜到了我是谁。”

    询问的话音刚落, 那个曾将卡斯珀从凝滞状态唤醒的声音便响起在他脑海。语气古井无波,带着些事不关己的漠然, 音色却与记忆中的哥哥诺兰一模一样。

    是的,和诺兰的声音一样,而且黎安还称呼它“诺兰”……它说他应该猜到了它的身份, 这句话在暗示什么?

    那个虫族它……他真的是哥哥吗?!

    卡斯珀呼吸一滞。

    “在虫穴死去的哥哥死而复生,变成虫族的样子回来了”——卡斯珀知道这样的猜测很荒谬,哥哥是人类,他在探索地下洞穴的过程中英勇殉职,是联邦的英雄。把这样的哥哥和虫族扯在一起,简直是一种侮辱,可是……可是!

    青年颤抖着手,抚摸上自己的心口。

    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巧合吗?从来只有虫形士兵的虫族中突然出现了人类形态的高等虫族,神秘的人形虫族拥有精神系的能力,声音也和哥哥类似,还通过对视影响了他的精神,将一段疑似哥哥遇害前的记忆灌入了他的脑海……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巧合吗?

    不存在的,至少他的心选择这样相信。不然他就真的失去哥哥,失去这世上最后一个血脉亲人了啊!

    诺兰回归的假设实在太甜美太诱人。哪怕理智再怎么叫嚣着要提防要谨慎,诺兰依旧不可避免地被感情左右,滑向了天秤的另一端。

    “哥哥……是你吗?”他小心翼翼问,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事实上,不止声音,青年的身体也在克制不住地轻颤,眼底细碎的水光零零落落,像枝头的落雪,叶尖的晨露,只待一阵风吹、一下触碰,便要汇集成团滚落而下。

    短暂的安静仿佛持续了数百年,在极度的煎熬中,卡斯珀等来了对面的答复。

    “你就没想过,是我杀了你哥哥,获取了他的记忆,再伪装成他的样子来欺骗你们吗?”

    不同于刚才的冷淡,这一次的声音戏谑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温柔。像一个在冰原上彷徨了数百年的旅人终于遇到了温暖的栖息之所,卡斯珀贪婪地汲取着字里行间渗出的暖意,悬起的心缓慢落下。

    太好了,这样的说话方式,确实是哥哥会有的,他想。

    哪怕还无法确定对面就是哥哥,但至少他也没有证据去否定,这样就足够好了……剩下的,就等见面时候再确定了。

    “你为什么会变成……变成这个样子?”卡斯珀问。

    与此同时,僵立在原地的身体也不再犹豫,迈开脚步,迅速朝01号生活舱走去。

    临出门前,看到摆放在门口置物架上的枪支,卡斯珀没有犹豫,顺手取下威力最强的一把,稳稳藏在了手心里。

    “明智的判断。”人形虫族在他脑内赞了一声。

    卡斯珀握枪的手紧了紧。这么快就能发现他拿枪的举动,人形虫族要么控制了全运输舰的监控,要么就是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周围发生的一切……他倾向于相信后者,因为精神系能力的一个分支就是身体操控。

    “正如你猜测的那样,我可以见你所见,闻你所闻,甚至,在此之上,知道你的内心所想……我给这个能力命名为‘降临’,很贴切对不对?”人形虫族没有掩饰,大方向卡斯珀介绍自己的能力。

    卡斯珀抿唇。他的心有点乱,因为人形虫族的能力太可怕了——它既然能通过意识的“降临”,共享被降临者的五感,窥探到主体的想法,自然能通过他的反应灵活调整,完善伪装,更好地扮演成哥哥。

    它真的是哥哥吗,还是一个可怕的、工于心计的伪装者?

    当然,身为伪装者,大喇喇揭示自己能力的真相,引起被控制者警惕,确实是很愚蠢的做法。可谁又能肯定,这“愚蠢”不是虫族给自己披上的另一重伪装呢?

    思考进行到这,进入了怀疑与信任的无尽循环。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卡斯珀已经无法判断。

    不要急,一切等见了面自然能见分晓……他再度重复这个念头,脚下步伐又快了几分。

    自己和黎安是这世上最了解哥哥的人,卡斯珀相信没有人能骗过他和黎安的眼睛……如果有,那说明人形虫族的能力已经远超他和黎安能应对的范围,输了也不冤。唯一希望的是,在最后关头,它可以放过黎安。

    她那样柔弱,对虫族毫无威胁性,杀了她或是放过她,本就对虫族的大业毫无影响……

    “你在乞求吗?”脑内的声音问。

    卡斯珀露出一抹苦笑。

    [如果承认能换来她的安全,那就当我在祈求吧……]他用想法回答。

    声音含着几分讥诮,继续问:“究竟什么时候,你变得这样软弱了?”

    [这不是软弱。]卡斯珀默默想着,跨越最后的距离,闪身来到熟悉的01号生活舱前,用虹膜解锁了紧闭的房门。“滴”声响起,房门打开的同时,最后的想法出现在脑海:[这是爱。]

    下一秒,他抬眸,与房内站立的虫族四目相对。

    碧色与金色相互碰撞,狭小空间内,属于双生兄弟的心灵感应再度链接。难以形容的熟稔与亲近感浮现心头,强烈的喜悦与心酸潮涌而至,只一眼,卡斯珀便难以克制喉头的哽咽,于静默无声中泪流满面。

    是哥哥……那立在灯下微笑看他的,确实是他的哥哥诺兰!

    哥哥活着回来了!

    第89章 番外四十七 其一

    *老规矩, 接下来几章请一口气读完,以防万一,也不要关段评*

    “哥哥!”短暂怔愣后, 卡斯珀不假思索, 迈步走进了生活舱。

    “咔嗒”, 随着金属制的感应舱门在他身后关闭,封闭的室内, 一股熟悉的信息素香气逐渐扩散开。甜美的芬芳像一张绵密柔软的丝网, 从浅淡到浓烈,于无知无觉间铺满了整个房间, 醉人的香气既含蓄又热切,在空中伸出无数看不见的小钩子, 勾勾缠缠, 柔情百转,轻而易举将接触者的心神捕获。

    卡斯珀恍惚了一下, 前进的步伐陡然停住。

    这气味是黎安动情时才会出现的、独属于她的信息素香气……

    被重逢之喜冲昏的头脑冷静下来, 回想起在监控中看到的画面, 卡斯珀偏转过头, 惊疑的目光望向位于房间最深处的卧床。

    床榻的被单一片凌乱。让他牵肠挂肚的女Omega正蜷缩成一团,侧躺在花朵一样盛开的床单褶皱上。她的脸泛着病态的潮红, 眼神迷离,呼吸急促, 大量的汗水沾湿了她的鬓发,卷曲的发丝黏在女人颊上, 衬得女Omega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黎安!”看到她反常的样子,卡斯珀心急如焚,立时将一切抛到了脑后。

    他调转方向, 大步冲至床榻前,单膝跪地,一手抚上女Omega潮湿发烫的脸颊,另一条手臂张开,下意识摆出防卫的动作,将她的身躯挡在了身后。

    “你对她做了什么?”

    脱口而出的质问,带着话语主人自己都未察觉的防备与责怪。

    人形虫族没有说话。他安静地站在原地,黄金色泽的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卡斯珀,嘴唇绷紧,笑容变淡。

    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冷漠眼睛,卡斯珀呼吸一滞。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当“诺兰”不笑的时候,无论是与常人迥异的复眼,还是完美到如同雕塑的五官,都会带来强烈的、让人不快的非人感。

    异样的感觉刀刃一样刺入心口,卡斯珀慢了一拍,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黎安曾经是哥哥的伴侣。她与哥哥真心相爱,深情不渝,直到哥哥的死讯传来,为了应对帕拉提斯的咄咄相逼,才被迫和他组成新的家庭。

    在黎安和哥哥之间,见不得光的第三者明明是他。而现在,作为卑劣的窥伺者,他居然反过来摆出了保护者的姿态,高高在上质问身为正宫的哥哥……这世上大概不会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了吧。

    第90章 番外四十八 其二

    与内心念头翻涌的自己相比, 哥哥的目光很平静,看不出丝毫的责备与怨怼。

    正是这样的平静,如一面镜子, 完美映照出他的胆怯、无耻、卑鄙、傲慢……设身处地, 如果他是哥哥, 在遭逢剧难后,好不容易活着回来, 却发现自己疼爱的亲弟弟鸠占鹊巢, 占有了自己的伴侣,卡斯珀觉得自己一定会疯。

    太丑陋了……他根本无颜面对自己的哥哥!

    苦涩感涌上心头, 无形的重量沉甸甸压在卡斯珀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偏在此时, 他感到掌心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卡斯珀转头, 看到黎安正在磨蹭自己的掌心。

    鳞粉的催情效果久久不散,饱受折磨的女Omega泪水横流, 早已经失去理智。感受到熟悉的Alpha气息, 她仰起湿漉漉的脸, 猫一样将下巴在卡斯珀粗糙的掌心蹭来蹭去, 一下,一下, 又一下……每一次接触,困扰她的高热都能得到片刻的缓解, 又在短暂舒缓后卷土重来,越发剧烈。

    这如同饮鸩止渴的尝试再三重复着, 直至最后,欲念的烈焰吞噬了所有,短暂的肌肤相亲再也无法让身上的热度纾解半分。

    床上的黎安痛苦地颦眉, 双腿蛇一样在床单上扭动着,上半身弓起,紧贴上卡斯珀的肩头,从鼻腔发出小动物那般又尖又细的一声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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