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菱？”耳边再次传来宋莫离的声音, 这次更为急切，“你怎么了？”
刚刚陆千菱转身看了许迟渡好几秒，回过身后又没有立刻动作。
在旁人看来, 大概就是陆千菱接过毛巾之后一直在发呆，仿佛惊吓过度。
难怪宋莫离表现得如此焦急。
陆千菱回过神，拿着毛巾的手终于开始动作：“没什么，就是……”
被某些人的美色迷了眼。
宋莫离一脸关切：“就是什么？”
陆千菱浅浅一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我已经没事了, 别担心。”
宋莫离仔细地看了看陆千菱的表情，确保她一切都正常之后, 才稍微放下了心。
然后，宋莫离又看向陆千菱的身后，一脸不情愿地开口：“……许导，你也没事吧？”
陆千菱有些惊讶，顺着宋莫离的目光，再次转头看向许迟渡。
许迟渡已经将一条毛巾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宽大的毛巾将他的上半身几乎都盖住了，不再有之前的“风光”。
陆千菱说不出是宽慰还是惋惜, 总之她舒了口气。
听到宋莫离的关心, 许迟渡的神色也有些惊讶。
但很快，男人淡淡地回答：“嗯，我没事。”
宋莫离的表情很不自然：“那就好。多谢你……帮她上来。”
许迟渡微微点了点头, 语气淡然：“没什么，应该的。”
陆千菱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感觉气氛有些微妙。
两个男人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特殊的默契, 这还是第一次, 陆千菱听到两人进行如此“友好”的对话。
不过在这两句话之后，两个男人又都沉默了。
太阳逐渐西沉, 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正在擦头发的陆千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走，先回更衣室。”
“快去换衣服。”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好。”陆千菱说，也不知道是回应谁的。
三人一起走到造型间的门口，许迟渡走进男士用来换衣服的那间房。
宋莫离则对陆千菱说：“去换上干净的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陆千菱点头：“嗯，知道啦。”
她走进造型间，先让化妆师帮忙把头发拆了，然后又走进更衣室，花了几分钟把头发吹干。
然后，陆千菱换上了来片场时穿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浅灰色的风衣外套。
从更衣室出来，陆千菱第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许迟渡。
许迟渡竟然穿着一件墨色交领长衫，领口和袖口上绣着金色的纹样，腰间系着一条浅色的腰带。
男人的头肩比极佳，仅仅是随意一穿就将这件衣服撑了起来，腰间的系带更是勾勒出了他的腰身。
和凌厉的五官相比，许迟渡的头发看起来很软，此刻还是湿的，柔顺地垂在额际和耳边。
搭配这一身衣服，倒也不显得突兀。
陆千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注意到陆千菱的眼神，男人略微显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我没带可以换洗的衣物，一会儿节目组才能把干净衣服送来，只好先穿这个凑合一下。”
陆千菱笑了起来：“许导，若是你改行去演古装剧，说不定有不少男演员要失业了。”
闻言，许迟渡轻咳了一声，似乎是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夸赞。
陆千菱忽然就生了一丝逗弄对方的心思。
于是她继续说：“说真的，许导你这个长相和身段，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
许迟渡微微别过了眼神。
陆千菱还想继续说，男人却开口了。
“这么说……”许迟渡顿了顿，眼神仿佛不经意地看向陆千菱，“你很喜欢我的脸和身材？”
陆千菱眨了眨眼。
嗯？她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这让她怎么回答才好？
幸好就在此时，宋莫离如同陆千菱的救星一般出现了。
宋莫离端着一碗姜汤，双手递到陆千菱手中：“我尝了一口，稍微有些烫，小口喝刚好。”
陆千菱接过姜汤，弯眼笑起来：“好，谢谢。”
宋莫离默默点了点头。
另一位工作人员也拿了一碗姜汤，递给了许迟渡。
陆千菱喝了一口姜汤，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一些，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宋莫离。”陆千菱说，“你去拍戏吧，拍完最后一场，我们一起回酒店。”
宋莫离却摇了摇头：“外面冷，你先坐节目组的车回酒店休息，不用等我。”
陆千菱想了想，不再推辞：“那好吧，你拍完了告诉我一声。”
“嗯。”宋莫离点头。
陆千菱看了一眼许迟渡。
见到陆千菱看过来，许迟渡微微点了点头。
陆千菱没再说什么，向片场外走去.
节目组的车专门配有司机，负责接送嘉宾。
陆千菱一个人坐在车里，全程闭目养神，回到酒店。
今天一天的时间排得很满，刚才又拍了那场下水的戏，陆千菱有些累了。
下了车，陆千菱走进酒店大堂，径直向电梯走去。
一个声音叫住了她：“陆千菱！”
陆千菱转头看过去。
叫她的是沈君梦，但在沈君梦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陆思铭。
陆千菱皱眉。
这些天沈君梦在节目里一直有些憔悴，但现在，厚重的粉底和艳色的口红将她的疲惫几乎完全掩去了。
沈君梦的眼神闪着光，面上带着笑容，仿佛是突然间有了底气。
这副模样，倒是让陆千菱想到了节目第一期，她第一次见到沈君梦的时候。
实事求是地说，沈君梦这样神采奕奕的表情，有几分大美女的气质，比今天白天在杨远望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要好多了。
只可惜……陆千菱的心中闪过一丝厌恶。
沈君梦这种底气，不是源于自己，而是来自于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看到陆千菱出现，陆思铭的眼睛一亮，迎上前去：“小——”
“千”字还没说出口，突兀地停住了。
因为陆千菱转过头看了一秒之后，毫不留恋地转了回去，继续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仿佛完全没看到陆思铭一样。
陆思铭愣了一瞬，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
然后，陆思铭快步走了几步，赶上陆千菱，拉住了她的胳膊。
“小千！”陆思铭说，“怎么走这么快？”
陆千菱被拉住胳膊，终于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看着陆思铭，冷漠地开口：“可以先松开吗？”
大约是陆千菱的声音太过冷淡，陆思铭看了陆千菱一眼，随后眼眸微垂，缓缓松开圈住陆千菱手臂的手掌。
沈君梦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两人中间：“千菱，你这是怎么了？见到你哥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陆千菱本来正冷冷地看着陆思铭，闻言目光转向沈君梦，忽然微微一笑。
沈君梦一愣。
陆千菱开口：“是你啊，怎么了？已经迫不及待了？”
沈君梦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什么？”
陆千菱却不再理她，转而看向陆思铭：“堂哥，沈君梦是你女朋友？”
她的声音很平静，光听这一句问话，甚至很温柔。
陆思铭却心下一凛。
过去的几年里，他根本没正眼看过这个堂妹，但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不得不开始防备她。
陆思铭心中下意识地开始盘算起来，如果此时承认了沈君梦和自己的关系，陆千菱会不会借此机会到陆承风那里做文章。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权衡好了利弊。
陆思铭露出一个笑容来：“呵呵，小千说笑了，君梦和我只是认识的朋友而已。”
余光中，在陆思铭否认的那一刻，沈君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陆千菱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可悲。
“小千。”陆思铭根本没看沈君梦，而是继续冲着陆千菱温柔一笑，“听说你最近在拍什么微电影，很辛苦。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陆千菱瞥了沈君梦一眼。
纯粹是有些好奇和不理解，都这样了，沈君梦还认为这个男人靠的住，是她最大的底气来源吗？
陆思铭却似乎误会了陆千菱的意思。
他看向沈君梦，沉下了脸，眼中隐隐带了些威胁的意味：“君梦，我和妹妹有话要说，内容和你无关，你先回房吧。”
沈君梦的脸上已经神采全无，闻言带着最后一丝期望伸出手：“思铭，我……”
陆思铭毫不犹豫地避开了了，还刻意又退了半步，拉开和沈君梦的距离：“还不快去？”
沈君梦眼里的希望彻底熄灭了。
她微微低下头，说了声“好的”，然后如同行尸走肉般转身离开。
摆脱了沈君梦，陆思铭似乎很高兴，脸上重新扬起笑容。
“小千。”陆思铭说，“这里无关的人太多，要不我们去你房间说吧？”
闻言，陆千菱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的表情：“不用了，不太合适。”
陆思铭的脸色微微一沉，片刻，又再次露出微笑：“小千，我是你堂哥，又不是别人，你还信不过我吗？”
陆千菱冷冷地看着陆思铭。
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陆思铭终于意识到，陆千菱现在，已经连表面的友好都懒得和他装了。
但他却不能和陆千菱一样，对方是陆承风任性不懂事的亲女儿，他不是。
陆思铭咬了咬牙，想到了陆氏，又想到了自己计划，终于还是把心中的戾气压了下去。
“好。”陆思铭说，“那小千，我们去那边的沙发坐着聊，如何？”
陆千菱知道，今天她不听陆思铭说完，对方会一直纠缠不休。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吧。”
两人走了几步，坐到了酒店大堂的一张茶几旁。
“小千。”陆思铭说，“我看你很喜欢演艺圈，还上了几次热搜。网友们都很喜欢你，堂哥也为你高兴。”
陆千菱淡漠地看着陆思铭，等他继续说下去。
陆思铭也不指望陆千菱“热情”回应自己了，接着说：“陆董对此也很高兴，很支持你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业。堂哥这次来看你，就是特地想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你今后就专心在娱乐圈发展，家里会全力支持你。”
闻言，陆千菱露出一个笑容，“那就谢谢堂哥了。”
见一直冷淡的陆千菱突然笑了，陆思铭反倒是下意识地一惊。
但转而，陆思铭心中又闪过一丝不屑。
果然，这个堂妹表面上装得再厉害，实际上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的小女孩。
一听说家里支持自己进入演艺圈，就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如今陆千菱接连上了几次热搜，风头正盛。
她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抵抗住成为明星，万众瞩目的诱惑？
他只要趁此机会再推她一把，让陆千菱彻底入行，放弃掺合陆氏的事情。
到时候，陆千菱和宋莫离都成了戏子，自己再想控制陆氏，就有了天然的优势。
欣喜之下，陆思铭又添了一把火：“不过，陆董还是担心你会后悔，所以有些犹豫。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堂哥永远支持你，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相信你一定能在演艺圈闯出一片天！”
“是吗？”陆千菱微笑着说，“真令人感动。”
陆思铭正说得慷慨激昂，陆千菱的回应如此的冷静，让他微微一怔。
“小千，你……”
陆千菱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见状，陆思铭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看样子竟是有几分紧张。
陆千菱把一切看在眼里，接过电话。
“囡囡啊。”陆承风的声音传来，“你现在在休息吗？”
陆千菱看了陆思铭一眼，然后回答：“嗯，有什么事吗？”
“呵呵，是这样的。”陆承风说，“老商昨天和我聊了聊，哦，你也见过的，就是陆氏影业的董事之一。”
陆千菱静静地听着，大概已经有预感陆承风会说什么了。
“囡囡。”陆承风的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你那天在公司，说你想涉足影视投资，是认真的吗？”
陆千菱看了一眼陆思铭。
陆思铭的身体正无意识地微微前倾，似乎对这通电话十分在意。
陆千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浅笑着开口：“当然是认真的。”
……
二十分钟后，电话终于挂断。
陆思铭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小千，是谁的电话？”
陆千菱：“陆董的。”
陆思铭的眼神一震，追问：“他说什么？”
陆千菱深深地看了一眼陆思铭。
陆思铭意识到自己显得有些过于急切了，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小千，陆董都和你聊了些什么？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做的决定，堂哥也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陆千菱微微一笑：“不过是一些家常，堂哥，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陆思铭被噎了一下：“呵呵，堂哥当然是关心你……”
陆千菱站起身：“堂哥，你的关心我收到了，我累了，要回房休息了。”
陆思铭咬了咬牙，知道今天从陆千菱身上多半是问不出什么了。
“好。”陆思铭伸手去拉陆千菱的胳膊，“那堂哥送你上去——”
“你想做什么？”一道清冷的男声出现。
紧接着，是一个更为低沉的嗓音：“陆千菱，需要帮忙吗？”
陆思铭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男人，在心里骂了一句。
很快，宋莫离站到了陆千菱的身旁，一脸敌意地看着陆思铭。
许迟渡也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思铭，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小千。”陆思铭也看着许迟渡，嘴里却在和陆千菱说着话，“莫离我认识，另外一位，你不给哥哥介绍一下吗？”
陆思铭开口之后，许迟渡的脸色已经暗得不像话了。
第72章 072
陆千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还能不能让她回去休息了？
陆千菱瞥了陆思铭一眼, 说出口的话丝毫不给对方留面子：“我累了，想认识的话，你自己问他吧。”
说完, 陆千菱冲许迟渡点了点头：“许导，我先回去休息了，有机会再好好谢谢你。”
然后，她看向宋莫离：“我们走。”
“好。”宋莫离立刻跟上陆千菱, 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瞪陆思铭一眼。
陆思铭被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给他脸色看？
等他把陆氏拿到手, 一定要把这对姐弟……
深吸一口气，陆思铭对着许迟渡伸出手，露出一个职位化的笑容：“你好，我是陆思铭，小千的哥哥。”
等了一秒，对面的男人才缓缓伸出手, 和陆思铭交握：“许迟渡。”
……
陆千菱和宋莫离一起走进电梯。
几秒的时间，宋莫离欲言又止, 最后只说：“好好休息, 明天见。”
陆千菱笑了：“嗯，明天见。”
因为房间在宋莫离的楼下两层，陆千菱先下了电梯。
拐过一个走廊, 陆千菱看到，自己隔壁房间的门是打开的。
果然，下一秒, 听到脚步声的沈君梦就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沈君梦脸上的浓妆还未卸, 被厚重的粉底涂白的脸，和艳丽的红唇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陆千菱只用了一眼, 就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强撑的意味。
沈君梦走到陆千菱面前，先看了看周围，确保没有其他人在。
然后，沈君梦冷冷一笑：“陆千菱，你别高兴得太早。”
陆千菱淡淡地看着沈君梦，不发一言，脸上也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沈君梦却依旧不依不饶：“你以为今天不让思铭承认我，你就赢了吗？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站在思铭的身边，让他向全世界宣布我是他的另一半！”
……
一阵沉默，直到沈君梦的眼神微微露出疑惑，陆千菱才轻飘飘地开口：“说完了吗？”
陆千菱冷漠的态度似乎更加刺激到了沈君梦，她的表情开始微微扭曲。
“你！你别以为你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就可以骗过我了！”沈君梦厉声道，“你如果真的不在意我，为什么要特意问思铭我的身份？”
沈君梦说话的时候，用力地瞪着陆千菱，仿佛要把之前在陆思铭那里受的气如数还回去。
“你错了。”陆千菱静静地看着沈君梦，“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把被男人承认当成自己的最终目标和全部底气。”
沈君梦的声音更加激动起来：“你说得好听！你故意诱导思铭，让他否认我是他女朋友，不就是为了打击我吗？”
陆千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君梦：“他不承认你，是因为我的诱导？你心里真的这么认为吗？”
闻言，沈君梦微微一愣，扭曲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怔忪：“我——”
但很快，她又坚定起来：“不是吗？否则你为什么要那么问？”
陆千菱叹了口气：“因为，我高估你了。”
她本来以为陆思铭的回答，可以让沈君梦稍稍清醒一些，看清陆思铭的本质。
但现在看来，沈君梦并没有那个能力。
沈君梦瞪眼：“你什么意思？”
陆千菱微微摇头：“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我累了，再见。”
说完，陆千菱走进房间，“砰”地一声，将沈君梦关在了门外。
门外传来沈君梦不甘心的叫喊声，但没有人搭理她。
半分钟后，走廊终于恢复了平静。
回到房间，陆千菱冲了个热水澡，稍微缓解了一整天的疲惫。
然后，陆千菱想了想，给许迟渡发了条信息。
陆千菱：许导，今天谢谢你出手帮我，两次都是。
陆千菱：还有，抱歉，把陆思铭丢给你。
刚刚她让宋莫离和自己一起上楼，是因为她不想和陆思铭纠缠下去的同时，也不想让宋莫离和陆思铭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论城府，宋莫离不一定比得过陆思铭。
更重要的是，原先那个世界线里，陆思铭可能还和宋莫离自杀的原因有关。
她不想冒这个险。
陆千菱也猜到，她走后，陆思铭一定会找许迟渡说些什么。
但陆千菱对许迟渡有信心，他不会在陆思铭面前落了下风。
而且，许迟渡应该也不会因为这个生她的气。
想到这，陆千菱微微愣了一下。
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没等她想清楚这个问题，许迟渡已经回复了。
许迟渡：那个陆思铭，真的是你哥哥？
陆千菱知道，许迟渡和陆思铭这是“聊”完了。
陆千菱：嗯，不过不是亲的，是堂哥。
对面沉默了片刻。
许迟渡：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房间里，陆千菱挑了挑眉。
她没和许迟渡说过任何陆家的事情，包括陆思铭。
她还以为，在外人面前，陆思铭还会继续伪装成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所以，陆思铭这是和许迟渡说了些什么？
陆千菱：为什么？.
同一时刻，许迟渡房间。
看到陆千菱的信息，许迟渡打字的手犹豫了一下。
陆思铭既然是陆千菱的堂哥，那这就是他们陆家的家事，他不该多说。
然而，回想起刚刚自己和陆思铭的对话，许迟渡的眼神暗了暗。
……
“原来你就是许导，久仰大名。”陆思铭笑得很客气，态度也很礼貌。
但许迟渡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没有半分的好印象。
对方试图触碰陆千菱，称呼陆千菱为“小千”，还自称是她的“哥哥”。
但看陆千菱的态度，明显又对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好感。
许迟渡漠然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也回去休息了。”
“许导——”陆思铭立刻说，“难得见面，我确实有些事情想和许导聊聊。”
说完，陆思铭看向旁边的沙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许迟渡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依旧在原地站着不动：“什么事？”
见状，陆思铭不再坚持，假笑道：“是这样的，听说小千给许导你即将开拍的这部作品投了不少钱，还有意成为许导你下一部电影的主要投资人。”
许迟渡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想说什么？”
陆思铭放低了声音：“许导，不知道你对陆氏的了解有多少。但我可以告诉你，小千并不是陆氏的控股人。影视投资对于她只是玩票，不过是董事会由着她胡闹罢了，她许诺你的投资随时都会化为泡影。”
说完，陆思铭故意停住，观察了一下许迟渡的表情。
许迟渡不为所动：“所以呢？”
陆思铭在心中冷哼一声，一个稍微有点名气的破导演而已，架子还挺足。
男人面上依旧带着笑容：“所以，我愿意给许导你提供一个更好选择。我会在小千许诺的基础上，给许导再加百分之十的投资。而许导你需要做的，只是在小千再次找你谈投资的时候，拒绝她。”
陆思铭的笑容很自信，百分之十不是个小数目，许迟渡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希望借此彻底打击陆千菱在影视投资上的积极性。
陆思铭在公司的眼线已经查到，陆千菱打算在许迟渡的下部电影里投资一个亿，最近花费了很多时间准备相关资料。
一个亿对于陆氏来说并不算太多，陆千菱又是陆承风唯一的女儿，陆承风多半会同意。
这正是他的机会，他要让陆千菱以为自己成功了，再在关键的时刻给她致命一击。
对于其他人，这招可能不会奏效。
但陆千菱从小被溺爱着长大，从来没受过什么挫折，甚至可能连一句重话都没受过。
对付这样天真又愚蠢的小女孩，一次大的打击，足以让对方一蹶不振。
“怎么样？”陆思铭说，“我想我的提议已经足够有诚意了。如果许导愿意，我们可以先签一个意向合同。”
许迟渡不假思索地开口：“我拒绝。”
陆思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为什么？”
许迟渡淡淡地说：“我没有和你解释的义务。”
陆思铭咬了咬牙。
“许导。”陆思铭决定抛出最后一个杀手锏，“小千不过是个小女孩，愿意给你投资是出于对你的一时迷恋，你能保证她不会反悔吗？而且如果到时候董事会不同意，她就根本拿不出那一个亿，对你的承诺只是个空头支票。”
听到这里，一直不为所动许迟渡，表情终于起了变化。
陆思铭心中一喜，看来他的话终于起作用了。
“出于对我的一时迷恋？”许迟渡重复了一遍，神情莫测。
陆思铭迟疑了一瞬，开口：“当然。所以，我才是许导你最明智的选择。”
陆千菱迷恋许迟渡，是陆思铭经过调查后得到的结论。
陆千菱之前对影视投资没有过任何经验，突然想投资许迟渡的作品，还是两部，除了对许迟渡本人有好感，其他的都说不通。
许迟渡的脸色在微微变化之后，重新恢复了冷峻。
“我已经说了。”许迟渡开口，“我拒绝。”
陆思铭自信的表情，终于彻底破碎。
“好，好。”陆思铭冷笑一声，“但愿许导你不会后悔。”
……
许迟渡把陆思铭说“提议”，简单地和陆千菱概括了一下。
当然，他省去了“迷恋”那一部分。
陆千菱：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许迟渡：我拒绝了。
陆千菱：其实你可以接受的，百分之十确实很有诱惑力。
陆千菱：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
许迟渡迟疑了一下，终于问出了那个从他和陆思铭对话之后，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许迟渡：你当初，为什么会决定给我投资？
第73章 073
看到许迟渡发来的问题, 陆千菱略微迟疑了一下。
为什么会给许迟渡投资？
当然是因为，在她穿越来之前的那个世界线里，她亲眼见到许迟渡的这两部电影票房都非常可观。
所以她只要投资, 就是稳赚不赔。
……
以前曾经看过的各种关于时间穿越的电影情节，忽然涌入了陆千菱的脑海。
陆千菱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的所作所为，不会把未来本来会发生的事情给改变了吧？
就好比，这个综艺原本是宋莫离和假扮他姐姐的宋小钰一起参加的, 本该宋莫离的事业直接跌落谷底。
但她的到来把综艺的走向完全改变了，反而让宋莫离的人气越来越旺。
那她和许迟渡的交流, 再加上她让宋莫离来出演男一号，不会把许迟渡这两部电影的票房也给影响了吧？
比如，原本应该卖座的电影变得扑街，原本应该获奖的电影和奖项失之交臂？
陆千菱微微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她只是出钱，又不会干涉电影拍摄。
宋莫离也不算是她硬塞进剧组的, 他是经过许迟渡本人认可的。
陆千菱：当然是因为，我对许导你的作品很有信心。
发出去之后, 陆千菱又读了一遍, 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陆千菱觉得自己刚刚想的那些多半是杞人忧天，但在回复许迟渡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得谨慎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 对面回复。
许迟渡：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陆千菱有些疑惑地看着这行文字。
还能是什么原因？
穿越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对方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所以，许迟渡是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陆千菱想不通, 决定不和对方绕圈子。
陆千菱：为什么这么问？
陆千菱：许导觉得我是出于什么原因？
对话框上的正在输入, 持续了好一会。
终于，界面又跳出了回复。
许迟渡：比如, 和我个人有关的原因。
陆千菱几乎是刚看清楚，这句话就被撤回了。
许迟渡：没什么，当我没问就好。
陆千菱眨了眨眼。
陆千菱：许导，我看到了。
对面沉默了。
想到许迟渡今天刚和陆思铭碰了面，再结合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陆千菱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陆千菱：许导，你难道是想问我，我是不是因为爱慕你本人，所以才给你投资的？
对面依旧没有回应，但这样的反应，反而让陆千菱觉得自己多半是猜对了。
之前在会议室陆思铭就表达过类似的意思，说什么自己是因为许迟渡是青年才俊才想投资。
这次许迟渡突然这么问自己，估计是陆思铭又和许迟渡说了什么。
因为荷尔蒙的冲动就许诺投资一个亿，听起来就荒谬又儿戏，像是随时会反悔。
也难怪许迟渡特意来问。
陆千菱决定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
陆千菱：许导你放心，我是经过综合考虑，才许诺给你投资的。
陆千菱：绝对不会是因为那种荒谬的原因。
陆千菱：所以，许导你不用担心。
……
又过了一会儿，对面终于有了动静。
许迟渡：嗯，我知道了.
第二天，片场早早地就热闹了起来。
这期节目已经进行到了倒数第二天。
明天是节目的最后一天，虽然节目组还没正式公布行程，但肯定会有聚餐之类的安排。
也就是说，今天是最后可以完全投入拍戏的一天。
按照节目组的安排，今天一整天，两位特邀嘉宾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嘉宾如果需要两位特邀导演的帮助，可以自行联系导演。
陆千菱正穿着完整的装备，听着拉威亚的师傅给自己讲注意事项。
这场戏原本就有，但威亚这一段，是陆千菱临时决定加的。
按原计划，整场戏都是在地面上进行。
但看到宋莫离飞起来的那场戏的效果很不错，陆千菱忽然觉得，自己这一场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拍。
听了陆千菱的想法，动作指导也说，当初这场戏本来就是设计的在空中打斗。
但因为考虑到陆千菱没有过吊威亚的经验，所以才改了。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把这场戏改回来，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宋莫离，还有姜甜，田雅如和叶霖几人，都围在陆千菱身边。
几位师傅都是专业在剧组干的，这么多年碰到的初学者也不少，所以把注意事项都讲得很清楚。
但宋莫离的表情看起来依旧很担心。
“真的没问题吗？”宋莫离关切地开口，“是不是太突然了，要不还是算了……”
陆千菱浅笑着打断宋莫离：“真的没事，师傅们都给我讲清楚要注意什么了。”
“千菱姐。”姜甜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别伤到自己。”
田雅如也说：“千菱姐，你先试试。如果实在不行，就像莫离老师说的，这一场戏不用天上那个镜头也已经很美了。”
叶霖跟着点头：“对，对。”
陆千菱忍不住说：“好了好了，你们不用都围在这了，好像在给我送行一样。”
宋莫离不满地开口：“陆千菱，别乱说。”
陆千菱无奈地笑了：“好，知道啦知道啦。”
直播间一如既往地记录着片场的动向，其中有一位观众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不就是吊个威亚吗，要演古装剧是很正常的吧，有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这条弹幕一发出来，就立刻遭到了其他观众的围攻。
【我们就喜欢看宋莫离担心姐姐！你不喜欢看还追进直播间干嘛！】
【陆姐姐人缘就是这么好，怎么了，你嫉妒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陆姐姐这是第一次尝试，大家关心一下怎么了？】
节目播出这么久，喜欢陆千菱的人越来越多。
尤其是在节目直播间里，有时候看弹幕，甚至会觉得陆千菱的人气比宋莫离还高。
终于，场景和威亚师傅们都准备好了。
动作指导最后给陆千菱演示了一遍动作，然后又嘱咐了几句。
陆千菱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随着节目组临时导演喊出“Action”，陆千菱只觉得脚下一轻。
只见陆千菱身着一身红衣，缓缓腾空。
陆千菱的身姿极为轻盈，丝毫不见僵硬，仿佛真的会飞一般。
随着高度不断升高，陆千菱将手中的剑刺出。
红衣飘荡，长剑翻飞。
陆千菱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力度与美感共存。
地面上，一直盯着监视器看的叶霖已经看呆了。
叶霖吞了吞口水，看了看旁边的田雅如：“雅如，你们演武侠剧的演员，都这么厉害的吗？”
田雅如是现场里参演古装剧最多的，也是唯一有过吊威亚经验的演员。
然而田雅如的脸上也充满惊讶，听到叶霖的问话，她缓缓摇头：“肯定不是，我就比千菱姐差远了。”
想了想，田雅如又说：“我现场看过不少武侠剧的武打场景，像千菱姐这样在空中的动作这么利落好看的……真的很少见。”
叶霖：“而且千菱姐还是第一次吊威亚。”
田雅如：“是啊。”
叶霖：“而且千菱姐的古装扮相还这么美，身材又那么好。”
田雅如：“是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陆千菱怎么就没去当演员呢？
叶霖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被田雅如戳了戳胳膊。
“那是许导来了吗？”田雅如问。
叶霖转过身，分辨了一下：“好像，好像还真是？”
……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的画面是另外的跟拍摄影师拍的，角度没有监视器里那么好。
但陆千菱在空中这一套动作的美感，还是能通过镜头传递到观众眼中。
直播间赞美不断。
【天啊陆姐姐是仙女吧！刚刚这一段简直美到爆炸！】
【以后武侠剧的标准请都按这个来！】
【陆千菱是真的会飞吧！这个身姿太灵动了！】
【绝美！到时候成片出来了，我一定要先去看这一段！】
【剪辑的时候把这段全部保留吧！剪掉一秒都是对这么美的动作的浪费！】
大约三十秒后，陆千菱终于回到了地面。
宋莫离没有去监视器那边，而是一直等在陆千菱落地的地方附近。
陆千菱刚刚落地，宋莫离就跑了过来。
“怎么样？”宋莫离急切地问。
陆千菱笑了笑：“在天上的感觉还不错，风吹过耳边的感觉很舒服。”
宋莫离：“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陆千菱想了想，说：“腰部那里有点拉扯感，不过不痛。”
宋莫离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陆千菱歪了歪头：“不评价一下吗？我刚刚那段怎么样？”
闻言，宋莫离的表情又变得有些不自在：“很好看。”
【宋莫离你不行啊，还没有习惯夸你姐姐吗？】
【陆姐姐刚刚那么美，宋莫离你居然就说一句很好看！我都看不下去了！】
【气死了，宋莫离你走开让我去夸！我能夸三百六十句不重样的！】
倒是宋莫离的旁边，现场的动作指导和姜甜都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几名威亚师傅也都对陆千菱赞不绝口，都说第一次见初学者能适应得这么好的。
陆千菱做动作的时候心里有数，知道效果应该不会太差。
不过她还是走向监视器，打算去看一遍回放，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部分。
在监视器附近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陆千菱不算太惊讶。
毕竟，这也不是许迟渡第一次不请自来了。
“许导。”陆千菱笑着和对方打招呼，“你也来了。”
许迟渡微微点了点头：“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千菱觉得许迟渡比往常冷淡了一些。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就去看回放。
身后，宋莫离瞪了一眼许迟渡。
许迟渡感受到宋莫离的目光，回看了过去。
宋莫离凉凉地开口：“许导还知道来呢。”
许迟渡：“……”
不知道为什么，许迟渡从宋莫离的眼中看到了不满和嘲讽。
宋莫离不是一向不喜欢任何男人出现在陆千菱附近，尤其是他吗？
许迟渡的心情其实不是很好。
昨晚，他出于某种冲动，问了陆千菱那个问题。
然而，陆千菱居然彻底否定了，而且还用“荒谬”来形容。
许迟渡也知道，陆千菱说的是投资的理由荒谬，不是她喜欢他这件事荒谬。
但挫败感还是无法抑制。
尤其是，在问那个问题之前，他心里还有一点点莫名的期待。
今天节目组没有给他任何安排，他原本可以不来的。
但思来想去，许迟渡还是出门了。
没想到，刚一到，就被宋莫离冷嘲热讽了一番。
许迟渡的脸色微沉：“我为什么一定要来？”
宋莫离皱眉：“你什么意思？你……”
想到还有直播镜头，宋莫离忍住了后半句话。
但眼中的不满已经要溢出来了。
宋莫离态度的反常，是个人都能感觉到。
想了想，许迟渡仔细看了看陆千菱，然后才发现，她似乎是带了威亚的装备。
因为陆千菱身上的红衣层层叠叠，许迟渡又不记得陆千菱的戏需要吊威亚，所以一开始没有注意到。
许迟渡下意识地上前几步：“陆千菱，你受伤了？”
陆千菱正在仔细看着回放，闻言，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没有啊，怎么了？”
她的表情很自然，许迟渡也稳住了心神：“……没什么。”
陆千菱稍微有些奇怪，但只是点点头，继续回头看回放去了。
身后，宋莫离冷冷地看了许迟渡一眼：“现在知道关心了？”
许迟渡一噎。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什么。
宋莫离不仅接受了自己对陆千菱的关心，甚至还对他不够关心表达了不满。
而这种变化，似乎是从昨天，他从水里把陆千菱救上岸开始的。
……
许迟渡扯了扯嘴角。
他不是不想表达关心。
但是，陆千菱真的愿意接受吗？.
忙碌了一整天后，倒数第二天的拍摄终于结束。
所有的戏都已经完成，比计划中的还提前了一些。
天已经完全黑了，直播也已经在半小时前停止了。
最后一场戏是男一号的独角戏，拍完之后，宋莫离就去更衣室换衣服卸妆了。
其他的三位演员杀青得更早，此时已经回酒店了。
毕竟节目还有一天，庆祝和告别什么的都可以留到明天再说。
陆千菱看完最后一场戏的回放，看了看身旁一直在和她讨论的许迟渡。
从上午她的那场戏开始，许迟渡就一直在。
所以，他也差不多在片场待了一整天。
“许导。”陆千菱说，“这期节目你帮了我们这么多，谢谢你。”
许迟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地开口：“没什么。”
想了想，陆千菱问：“许导，我还欠你一个条件呢，你想好了吗？”
许迟渡微微一怔，没有立刻回答。
陆千菱耐心地等待着。
片刻，许迟渡开口：“还没有。”
陆千菱眨了眨眼。
只是回答一句“没有”，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她还想再问什么，但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告诉她有人找。
来电显示是“卢设计师”。
想到自己确实有好些天没有联系卢庭了，陆千菱对许迟渡笑了笑：“稍等，我接个电话。”
“喂？卢庭？”陆千菱接起电话。
“陆小姐！”电话那头传来卢庭的声音，“有个问题需要你来决定一下。不是什么大事，但比较紧急，大概占用你五到十分钟时间。”
陆千菱点点头：“好，你说。”
卢庭开始快速地讲起来。
陆千菱递给许迟渡一个抱歉的眼神，用口型说：“等我一下。”
然后，陆千菱站起身，向远处走去。
天很黑，光线又昏暗。
许迟渡看着远处陆千菱模糊晃动着的身影，有些发怔。
“许导。”背后传来声音。
许迟渡回过神，是卸了妆，换好衣服的宋莫离。
“陆千菱去哪了？”宋莫离问。
许迟渡冲陆千菱所在的位置扬了扬下巴：“去接电话了。”
宋莫离顺着方向看过去，微微皱眉：“谁的电话？”
许迟渡看了宋莫离一眼，原本想说不知道。
但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想法，他又改了主意。
许迟渡：“好像是……叫卢庭。”
宋莫离点头，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许迟渡问：“你认识？”
男人看着宋莫离，眼神里隐含着某种意味，似乎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宋莫离眼神微动，缓缓开口：“……嗯，我在陆千菱家里见过他。”
许迟渡依旧没有移开眼神，像是还想听些什么。
鬼使神差般，宋莫离又补了一句：“是男的。”
第74章 074
闻言, 许迟渡下意识地皱起眉，目光飘向陆千菱所在的方向。
在这个距离听不清陆千菱说话的声音，只能看到女人的身影, 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摇晃晃。
浓重的夜色，似乎给此情此景又徒增了一分暧昧的气息。
她现在正在和一个男人通话，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这个事实，让许迟渡的内心愈发烦躁。
更可气的是, 旁边还有一个宋莫离正看着自己。
对方的表情莫测，眼神中似乎还带了一些看戏的意味。
许迟渡心中的郁结之气更甚, 对宋莫离说：“我没问这个。”
宋莫离凉凉地开口：“我知道。”
许迟渡心口一堵。
他一向自诩冷静，鲜少会被他人影响情绪。
然而短短几天，他先是因为陆千菱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
现在，竟然还被一个小他六岁的毛头小子拿捏了。
而且，对方似乎还不打算放过他。
宋莫离：“你不是对陆千菱有意思吗？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说完，宋莫离刻意地等了一下, 观察着许迟渡的表情。
男人似乎是微微怔了怔，却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宋莫离扯了扯嘴角, 他就知道, 没有人能拒绝陆千菱。
宋莫离继续说：“别误会，我没有打算支持你。”
许迟渡：“……”
“只不过——”宋莫离抿了抿唇，“如果她同意, 我也不会反对。”
许迟渡：“……为什么？”
宋莫离微微垂眸。
最开始，他确实不想接受。
这么多年来，除了母亲, 陆千菱是第一个让他体会到温暖的人。
她对于他, 就像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梦。
一开始他防备着，让自己不沉溺于这场梦。
接着他开始慢慢相信这是真的, 却又时刻害怕会失去。
直到最近这几天，他终于能够确信，她不会突然离开。
所以，哪怕还是无法完全放下担忧，只要是她希望的，他会支持她。
许迟渡……勉勉强强能配得上她吧.
和卢庭通完电话，陆千菱才看到宋莫离回来了。
宋莫离和许迟渡面对面站着，两个男人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奇怪的氛围。
“你们两个……”陆千菱挑了挑眉，“在这培养感情呢？”
话音刚落，许迟渡和宋莫离一起转过身否认：“没有。”
陆千菱：“……”
“刚刚和家里的设计师通了个电话，久等了。”陆千菱说，“现在回酒店？”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同时点点头。
陆千菱：？
她不在的这几分钟，这两个人真的没有进行什么友好交流吗？
怎么突然这么有默契了？
三人一起坐上节目组的大巴车，由司机载着回住处。
到了地方，三人先后下了车。
陆千菱正要向大厅走，忽然听到许迟渡叫她的名字。
“陆千菱。”
她脚步一顿：“怎么了？”
许迟渡沉默了片刻：“我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
闻言，陆千菱下意识地看向宋莫离，因为她觉得宋莫离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然而，宋莫离竟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有些不情愿地说：“我先回去也行。”
陆千菱惊讶地看着宋莫离，又看了看许迟渡。
然后，陆千菱重新看向宋莫离：“他威胁你了？”
宋莫离的嘴角抽了抽：“没有。”
陆千菱：“真的？”
宋莫离：“……真没有。”
陆千菱又看向许迟渡，表情狐疑。
许迟渡：“……我没有。”
“……好吧。”陆千菱终于接受了这个惊人的事实。
看来刚刚她打电话的那几分钟，这两个人可能真的达成了某种共识。
“那我先回房间了。”宋莫离对陆千菱说，“你回去之后，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陆千菱点头：“好。”
宋莫离又警告地看了许迟渡一眼。
然后，宋莫离的脚步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在两次回头之后，消失在了酒店大厅。
“我们……去那边？”许迟渡指了指酒店旁的一排树。
现在两人所在的地方是酒店大门正前方，不时有车辆经过，说话确实不太方便。
陆千菱点了点头：“好。”
两人走到树下。
“许导，找我什么事？”陆千菱问。
应该不是他们正在拍的这部微电影的事情，不然许迟渡在片场就和她说了。
会让许迟渡单独找她的事情，多半是和投资有关。
陆千菱静静等着男人开口。
然而，许迟渡的脸上却露出了少见的犹豫的神色。
就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这样的表情，让陆千菱产生了某种预感。
不会吧……
陆千菱刚想在内心说服自己是想多了，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声嗓音：“……你有男朋友了吗？”
陆千菱：“……”
以她活了“两辈子”的经验来看，问这种问题，通常代表着两种可能性。
第一，对方想给自己介绍对象。
但面前的这个男人，显然不是会操这种心的人。
至于第二种可能……
许迟渡的神色有些不自在，甚至在问完之后，还抿了抿唇。
和往日里冷漠又生人勿近的模样，判若两人。
如果陆千菱再猜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就太迟钝了。
并不算明亮的路灯之下，依旧可以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和精致的五官。
这张脸，完完全全地长在了陆千菱的审美点上。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又闪过昨天男人浑身湿透的画面。
嗯……身材也很完美。
陆千菱想，如果这时候许迟渡没有问她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吻上来，那她多半不会拒绝。
但偏偏……
陆千菱冷静地开口：“我没有男朋友，而且暂时没有找一个的打算。”
她还有太多事情没有解决，实在没有心思再分给谈恋爱。
陆家，陆承风，陆思铭……
说她理性也好，无情也好。
对她来说，尽快摸透陆氏，除掉后患，才是最重要的。
……
上楼之后，陆千菱给宋莫离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回房间了。
几乎是立刻，对面发来了回复。
宋莫离：嗯。
宋莫离：许迟渡和你说了什么？
犹豫了一下，陆千菱决定还是不和宋莫离说了。
陆千菱：大人的事，小孩子就别打听了。
宋莫离：？？？
宋莫离：你只比我大两岁而已。
陆千菱：两岁也是大。
陆千菱：总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宋莫离：……
宋莫离：好吧，我知道了。
……
房间里，宋莫离吐了口气。
既然这样，说明陆千菱是拒绝了。
虽然他一直在说服自己，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现在得知陆千菱并没有恋爱，他还是有些隐隐的喜悦。
果然，就算是许迟渡也配不上陆千菱。
宋莫离满意地想.
第四期节目的最后一天终于到来。
上午，陆千菱和其余人在片场做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中午，剧组办了一个小型的杀青宴。
参加的人除了陆千菱和宋莫离，三位新入组的演员，还有片场的摄影和工作人员。
说是杀青宴，其实就是一群人在片场吃午饭。
不过这回不是盒饭，工作人员在附近的餐馆叫了菜送过来。
饭菜满满摆了一桌，看起来十分丰盛。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忽然问：“许导呢？他不来吗？”
之前许迟渡不仅在节目组安排的时间出现，还在各种其他时间出现，算是片场的半个常驻人员了。
大家从一开始看到许迟渡就紧张，到后来竟然也习惯了许迟渡经常出现。
这次杀青宴许迟渡居然没来，确实让人有些奇怪。
闻言，姜甜也疑惑地问：“是啊，千菱姐，许导不来吗？”
作为唯一知道一点内情的人，宋莫离不由得看向陆千菱。
虽然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最后的结果，肯定不会让许迟渡觉得愉快。
陆千菱面不改色地开口：“我让叶霖叫许导了，不过他可能有事情要忙，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叶霖点点头：“嗯，我给许导发了信息。”
其实，叶霖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之前，他从来没叫过许导来片场，都是许导自己出现的。
但今天陆千菱居然让他给许导发信息，告诉许导杀青宴的事情。
陆千菱和许导难道不是很熟吗？怎么会轮到他来？
而且，他是半个小时之间叫的许导，但到许导现在还没到。
叶霖忽然想到了之前，他偶然发现的那个秘密。
难道，这两个人吵架了？
正想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了。
听到脚步声，陆千菱也抬起头看过去。
众人都看到了许迟渡，纷纷和他打招呼。
许迟渡向其他人点了点头，然后在一片嘈杂之中，径直走向陆千菱。
“陆小姐。”男人看着陆千菱，勾起唇角，“不是说要感谢我的帮忙吗？办杀青宴，怎么没有亲自邀请我？”
陆千菱微微一怔，然后笑了：“是我不好。”
她以为昨晚之后，许迟渡可能不会来了，看来是她想错了。
工作人员不知道从哪里又抱出来一大束花，张罗着：“许导这几天这么辛苦，咱们谁来给许导献个花吧。”
午饭之前，陆千菱和其他演员都拿着花束合过影了，唯独许迟渡没有。
叶霖看着陆千菱和许迟渡，转了转眼珠，说：“这束花，要不就让千菱姐来送吧。”
姜甜不明就里地附和着：“好呀，千菱姐和许导对咱们剧组的付出最多了。”
田雅如观察了一下许迟渡和陆千菱的表情，才开口：“是啊，千菱姐你来吧，我们都没有你合适。”
宋莫离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阻止。
见状，工作人员把那一束花递给陆千菱。
然后，所有人都自觉地在陆千菱和许迟渡之间，让出了一条路。
陆千菱拿着这束花，忽然有些想笑。
昨天晚上，她刚刚拒绝了这个男人的一次疑似表白。
而现在，她被众人围在中间，给他送花。
这算是什么冷幽默吗？
陆千菱大方地一笑，走上前。
“许导。”陆千菱说，“谢谢你的帮忙，辛苦你了。”
许迟渡静静地看着陆千菱，然后缓缓伸手，接过花束。
就在陆千菱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男人低沉又好听的嗓音。
“不用谢。”许迟渡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我自己愿意的。”
陆千菱微微一怔，对上男人深沉的眼眸。
现场响起咔嚓的一声，工作人员记录下了这个瞬间.
傍晚，三组嘉宾终于又全部聚在一起，参加节目组的庆功宴。
除了三组嘉宾和两位导演，之前被选中进组的演员们也都在。
一共十好几号人，围坐在一个圆桌旁。
对于在场没有什么名气的演员，这是个很好的套近乎的机会。
现场十分嘈杂，大家都争分夺秒地交流着。
陆千菱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只想吃点好吃的。
这个过于巨大的圆桌，对陆千菱的这个目标不怎么友好。
幸好宋莫离时不时就给她夹个菜，让她没怎么费力气就把每道菜尝了一遍。
陆千菱正专心着品尝着新上的口水鸡的味道，现场似乎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
杨远望举着一杯酒，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的脸色有些泛红，大约是已经喝了几杯，有些上头了。
“陆小姐。”杨远望露出一个有些油腻的笑容，“今晚咱们两个人，一杯酒泯恩仇，如何？”
陆千菱看了杨远望一眼，没说话。
杨远望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笑了：“陆小姐，之前的那些误会，我杨远望先给你陪个罪。这一杯酒，我先喝了。”
说完，杨远望仰头，把一整杯酒送进了嘴里。
然后他把酒杯倒过来晃了晃，一边展示一边说：“陆小姐，我已经干了。”
杨远望看着陆千菱，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该你了。
陆千菱左右的两个男人，都把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杨远望身上。
但杨远望只直勾勾地看着陆千菱，对那两道警觉的目光一无所觉。
在杨远望的目光下，陆千菱缓缓地喝了一口饮料，然后漫不经心地开口：“杨导，我知道你的意思。”
杨远望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但很可惜——”陆千菱轻飘飘地说，“我并没有给你道歉的打算。”
第75章 075
杨远望的眼睛微微瞪大, 又惊讶，又愤怒。
拉下脸来给陆千菱道歉，已经是杨远望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让步了。
虽然那天杨远望是被耍了, 陆千菱并没真的拿出证据。
但陆千菱有强大的背景是肯定的，当时没拿出证据，不代表永远不会。
杨远望想来想去还是十分忌惮，于是下决心和陆千菱“和解”。
他自认为自己作为前辈主动敬酒赔罪, 已经给足了陆千菱面子。
但没想到，陆千菱居然连这个台阶都不肯下。
杨远望忍不出伸手指向陆千菱：“你, 你怎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而，杨远望的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宋莫离和许迟渡就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许迟渡直接冷着脸开口：“杨导，请回吧。”
宋莫离没说话，但目光沉得吓人。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饭桌安静得吓人。
没有人说话, 但大家的眼神都在向这边看。
尤其是那些被邀请进组的小演员们，亲眼看到“大佬们”对峙, 心中充满了看热闹的好奇。
杨远望虽然喝了酒, 但也没真醉到哪去。
两个比他高了一截的成年男人，面色不善地站在自己面前，杨远望也不傻。
杨远望只犹豫了一秒, 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还不忘在一桌人面前装出大度的笑容：“呵呵，陆小姐, 看来我们的误会还是没有完全解开啊。”
“是吗？”陆千菱看着杨远望, “杨导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杨远望愣了一下。
整桌的目光, 现在都在他的身上。
陆千菱姿势放松地坐在椅子上，而在她两旁，站着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人。
这强大的威慑力，让杨远望结巴了一下：“要，要不咱们先都坐下来，慢慢说。”
陆千菱笑了一声，让杨远望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当众嘲笑自己？
心中虽气，杨远望也不敢再说重话。
按常理说是不至于，但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没人能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对自己动手。
真被打了，他找谁说理去？
现场安静了片刻，陆千菱轻轻碰了碰宋莫离的手：“先坐下吧，都吓到杨导了。”
宋莫离看了一眼陆千菱，不太情愿地坐下了。
见状，杨远望也对着许迟渡讨好地笑了笑：“许导，你也别站着了，多累啊。”
许迟渡冷声道：“杨导记得多注意言辞。”
话虽如此，许迟渡也缓缓坐下了。
杨远望终于放下了大半的心。
陆千菱还是一副整以暇的模样，等着杨远望说话。
杨远望被一个小辈这么看着，只觉得脸上十分挂不住，却又不得不开口。
“呵呵。”杨远望干笑了两声，“陆小姐，之前我不是都和你解释过了。你弟弟站位的事情，是君梦不懂事引起的一个小误会。我对莫离本人，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沈君梦坐的不远，从杨远望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默默咬住了下唇。
但她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自己当时既然认了错，那这个锅就得一直背了。
沈君梦甚至在想，要不要这时候起来帮杨远望说几句话，趁机表一下自己的衷心？
她正犹豫着，就感觉到陆千菱扫了自己一眼。
陆千菱只是淡淡一瞥，可以用“漫不经心”来形容，却让沈君梦背后一冷。
帮杨远望说话的念头，立刻就打消了。
沈君梦乖乖地闭上了嘴，选择做一个沉默的听众。
陆千菱静静地听着杨远望解释，脸上没什么表情。
杨远望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态度，但事已至此，他只好继续说：“至于之前那个小姑娘的事情——”
杨远望看了姜甜一眼，说：“那也纯粹是个误会。我是看她年纪轻轻很有天赋，想和她聊聊，没想到吓小姑娘这么怕生。”
姜甜低着头，没有说话。
杨远望在心中轻嗤了一声，心想果然没眼色，也不知道帮忙说两句圆个场。
要是哄得他高兴了，他说不能给她个小角色演演。
“陆小姐，你看——”杨远望看着陆千菱，一脸和蔼，“我这么解释，你还满意吧？”
杨远望自认为自己又放低了一截姿态，这样一来，陆千菱总该给点积极的回应了。
谁知，陆千菱只是冷淡地说：“按照杨导你的意思，你道歉的对象，似乎选错了。”
杨远望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然后逐渐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盯着陆千菱看了几秒，发现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
杨远望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是想……”
陆千菱开口：“按杨导你刚才说的，不是应该给宋莫离和姜甜道歉吗？”
杨远望：“……”
中年男人看了看宋莫离，又看了一眼姜甜。
杨远望告诉自己，都已经决定服软了，再多给两个人道歉也没什么。
但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道歉的话。
宋莫离也就算了，好歹也是所谓的“顶流”，在娱乐圈食物链的上层。
姜甜呢？
一个名不见经传，才十几岁的小演员，他也要道歉？
那他的脸往哪搁？
杨远望仿佛已经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看到了其余人不屑的眼神。
其实，桌上的其他人，并不敢真的议论出声。
但确实有不少人，此时心里在犯嘀咕。
杨导他，真的会给姜甜道歉吗？
杨远望拍出过一部爆剧，目前的电视剧也正在热播，在导演里算是中层了。
而姜甜完完全全是个新人，资历就算只和在坐的这些不出名的演员比，也是倒数的。
更不用说，杨远望的年纪还比姜甜大了两轮还多。
一个有名有姓的导演，在酒桌上当众给一个小演员道歉，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有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提出这个要求的那个人。
陆千菱一脸淡然，仿佛自己所说的是那么理所应当，完全不需质疑。
“杨导。”在众人的目光中，陆千菱甚至还催促了一声，“你还在等什么？”
杨远望咬了咬牙。
都走到这一步了，自己忍辱负重主动找陆千菱和解，不就是为了让对方和背后的资本放过自己吗？
就是嘴上道个歉，他杨远望在演艺圈混了这么多年了，不是没忍辱负重过，也不差这一回。
吸了一口气，杨远望终于开口：“莫离，还有那位小姑娘……之前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今天趁着大家聚在一起高兴，杨某给你们赔个不是，抱歉了。”
……
宋莫离冷冷地看着杨远望，没有回应。
姜甜大概是想回答的，但似乎是太慌张了，她张了张嘴没出声。
杨远望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这两个人说太多。
他看向陆千菱：“呵呵，这样一来，所有的误会就——”
陆千菱打断他：“杨导道歉的时候，连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
杨远望：“……”
杨远望心中有一万个粗口想爆，却又碍于场合和陆千菱旁边的两个“门神”，强行忍住。
他本来就因为喝了酒有些上脸，如今更是整张脸都憋红了。
杨远望的脑海中，不断滑过之前被网友辱骂，被陆千菱戏耍的画面。
怒气不断积攒，却偏偏因为现实的原因无法发泄。
杨远望的脸越来越黑，终于忍不住说：“陆小姐，你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气氛冷到了冰点，酒桌一片安静，仿佛落一根针都能听见。
偏偏陆千菱似乎毫无所觉，从容反问：“是吗？”
杨远望：“……”
杨远望的心越来越沉。
他算是看出来了，陆千菱，根本就没打算和他和解。
看来这个歉，也没必要道了。
杨远望不再假笑，而是冷下了脸：“看来陆小姐是不准备接受我的道歉了，那杨某也没必要再多说些什么了。”
说完，杨远望转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陆千菱和杨远望之间的这场“对手戏”似乎是结束了，但酒桌上的其他人依旧是各怀心思。
在众人眼里，杨远望明显很忌惮陆千菱，而陆千菱却敢完全不给杨远望面子。
而且看刚刚的情况，不仅宋莫离，就连许迟渡也和陆千菱关系匪浅。
之前，有好几个人都去找杨远望套近乎，试图为自己争取到一些机会。
但现在，不少人心中又有了新的想法。
只不过，如今谁都不敢做那第一个人。
终于，在杨远望回到座位的两分钟之后，一位男演员起身向陆千菱走去。
“千菱老师。”男演员开口，“我是景言老师剧组的演员，我叫王层山。一直没有机会和你打招呼，这次特地来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随意就好。”
说完，男演员仰头喝光了手中的酒。
陆千菱没说什么，不过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饮料。
然后，男演员又要给宋莫离和许迟渡敬酒，顺便介绍自己。
男演员的动作，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包括杨远望。
杨远望气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什么意思？
他刚在陆千菱哪里吃了瘪，这个王什么的小子就去讨好陆千菱了？
这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呵，杨远望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这种小聪明太明显了，不仅从陆千菱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其他人也会看不起他。
然而，仅仅几秒钟后……
又一位女演员起身，走到陆千菱面前。
“千菱老师，您好！”女演员恭敬地鞠了一躬，“我和层山哥是一个剧组的。当初我其实特别想去您的剧组，可惜错过了机会！我叫刘美琳，美丽的美，琳琅满目的琳。”
“许导。”女演员又对许迟渡说，“我特别喜欢您的作品，尤其是那部《一路茫茫》，简直是为我打开了文艺片的大门！”
……
接下来，又有两个人接连起身，走到陆千菱那边去打招呼。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和杨远望套近乎更容易，没几个人敢去找许迟渡。
但刚刚看到许迟渡维护陆千菱，让许多人对许迟渡不近人情的印象有了改变。
而且陆千菱对自己剧组里的一个小演员都那么维护，看起来也不是不好相处的人。
再加上陆千菱还是顶流男演员宋莫离的姐姐，简直是“一石三鸟”。
于是，众人都试图给陆千菱留一个好印象。
最开始大家还顾及杨远望，但有了第一个人带头之后，行动起来的人越来越多。
一时间，陆千菱那边热闹非凡，充满着“欢声笑语”。
而杨远望这边十分冷清，他旁边的几个座位，只有沈君梦还坐着没动。
陆千菱和杨远望的位置刚好在圆桌的两边，如今仿佛两个世界。
杨远望气得手都在抖。
他只恨不得把节目组的摄影师都叫过来，好好给观众们直播一下这些人的嘴脸。
然而今天是这期节目的最后一天，连续辛苦了一周的跟拍人员都早早收工了。
身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女声：“杨导……”
杨远望不耐烦地转头：“怎么了？”
沈君梦一脸小心翼翼，柔声开口：“杨导，包间里这么闷，要不我陪您去外面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杨远望沉默了一下。
继续待在这里看着那群软骨头表演，也是白白受气。
沈君梦……
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女演员，美艳不足，但胜在清纯懂事。
杨远望开口：“……也好。”
……
以陆千菱，宋莫离和许迟渡三人为中心的“交际圈”，一直持续着。
杨远望离席后，更是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了这边。
每个人都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给这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仿佛只要这样，许迟渡下次缺演员的时候，就会想起他们。
又或许之后某个热播综艺缺人的时候，宋莫离就会提起他们。
陆千菱倒是很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普通职场里尚且如此，更何况这是很有可能因为一个机会，就能从籍籍无名无名直接出人头地的演艺圈。
但这么多张嘴在旁边不停地说话，还是让她觉得吵闹。
关键是这样一来，她都没办法专心吃饭了。
她想找个理由离席，又觉得有几个菜的味道还不错，没吃几口就走有些可惜。
陆千菱不由得想，她都有些烦了，一向讨厌这些人情世故的宋莫离和许迟渡呢？
尤其是许迟渡，出了名的不喜欢人际交往，如今还要分心帮她挡酒。
陆千菱不喝酒，但是每个人都想给陆千菱敬酒。
她是可以拒绝，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想成为能让陆千菱破例的那个特殊的人。
于是，许迟渡竟然帮她挡起了酒，连陆千菱自己都没想到。
效果确实拔群，大家都害怕许迟渡那张冷脸，于是不怎么敢劝酒了。
不知过了多久，趁那些人稍微消停了片刻，许迟渡看向陆千菱。
“你让宋莫离陪你，先回酒店吧。”许迟渡轻声说。
陆千菱眨了眨眼：“那你呢？”
许迟渡微微勾起唇：“我一会儿就回去，顺便点一道新的红梅珠香，打包带给你。”
陆千菱忍不住笑了。
她确实很喜欢那道红梅珠香，可惜人太多，每个人分一口就没了，没能让她多吃几口。
没想到，许迟渡居然看出来了。
“好。”陆千菱点点头。
宋莫离本来就在听两人的对话，闻言和陆千菱一起，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包间.
陆千菱和宋莫离坐上节目组的车，先行回酒店。
“终于结束啦。”陆千菱深深吸了一口气，“连续忙了七天，感觉自己真要成半个导演了。”
宋莫离看了看陆千菱，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只剩最后一期节目了。”
陆千菱：“是吗？”
宋莫离点头：“嗯，合同上写的很清楚，一共五期节目。”
陆千菱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开了个玩笑：“那等下期录完，你就不用再和我这个讨厌的姐姐一起上节目啦。”
闻言，宋莫离垂下双眸。
陆千菱挑眉：“舍不得我？”
宋莫离：“……”
陆千菱微微瞪大眼睛：“真舍不得我呀？”
宋莫离瞪了陆千菱一眼，依旧没说话。
陆千菱忍不住笑了：“宋莫离呀，你不是知道我家住哪吗？想见我的话，随时来找我不就好了。”
宋莫离抿了抿唇
“不一样。”他低声说。
现在他们是因为这档综艺，每天不得不见面。
等节目结束，这一切真的还能维持下去吗？
就算他没那么忙，陆千菱也会有自己的事情。
宋莫离的眼神不由得落寞起来。
她终究是陆家的人，而他不是……
宋莫离正想着，突然感觉脑门一痛，被手指关节敲了一下。
陆千菱一脸笑容：“是谁当初听说要和我要上节目，一脸气鼓鼓地反对的？”
宋莫离忍不住反驳：“我才没有气鼓鼓。”
陆千菱戳了戳宋莫离的脸：“明明就有。”
指尖在宋莫离的脸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就离开了，但温度仍旧残留在脸上。
她明明也没说什么，但莫名地，心中的阴霾就散了大半。
宋莫离不由得扬了扬唇角：“不说了，已经到了。”
车缓缓停在酒店门口，两人下了车，走进酒店大厅，上电梯。
像往常一样，陆千菱的楼层在下面，所以先下。
然而，电梯门刚打开，陆千菱就听到了一些奇怪声响。
似乎是一个女声在叫，声音不算太大，似乎是刻意压抑着音量，但也能听出其中明显的慌乱。
这么多期节目的相处，陆千菱一下子就听出了是沈君梦的声音。
陆千菱微微皱了皱眉，回头和宋莫离对视了一眼。
宋莫离立刻明白了陆千菱的意思：“我和你一起去。”
沈君梦的房间就在陆千菱隔壁，走过去还要在走廊拐个弯。
陆千菱拐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君梦的房间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
沈君梦的惊呼声，似乎还回荡在走廊。
陆千菱眯了眯眼，刚刚除了沈君梦，她好像还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杨远望。
陆千菱只犹豫了一秒，就向前走去。
宋莫离拉住了陆千菱的胳膊：“你要去敲门？”
陆千菱点头：“嗯。”
宋莫离皱眉：“真的要管沈君梦的事情吗？说不定……”
他没说完，但陆千菱明白宋莫离的意思。
沈君梦说不定是自愿的，毕竟她只听到了沈君梦慌乱地叫了几声，和真正的大声呼救还有差距。
但是……
陆千菱对宋莫离摇了摇头：“我要管。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只要沈君梦有可能是被强迫的，我就一定要去敲门。”
宋莫离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点头。
“好吧。”宋莫离说着，走到陆千菱前面。
“你站在我身后，我去敲门。”
第76章 076
节目组订的酒店是五星级的, 隔音还不错。
在房门关上之后，只能依稀听到房内有脚步声和细碎的人声。
宋莫离先敲了三下门，没有说话。
敲门声响起之后, 门内的那一点点声音也消失了。
几秒钟后，房间里传来杨远望的声音。
“谁？”杨远望问。
宋莫离回头看了一眼陆千菱。
陆千菱示意宋莫离不要说话。
让杨远望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才有可能放松警惕开门。
陆千菱冷静地开口：“是我，陆千菱。”
房间内沉默了一阵。
“陆千菱, 你……你有什么事？我和君梦在商量重要的事情！”
杨远望的声音一开始还有些慌乱，说着说着越来越理直气壮。
陆千菱：“我也有事情想和沈君梦商量, 比较紧急，麻烦杨导开一下门吧。”
房间内又是一阵安静，其间还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的一声闷响，但没人说话。
“杨导，到底怎么了？”等了一会儿，陆千菱再次提高声音开口, “如果你一直不开门，我可就要报警了。毕竟我就住在隔壁, 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 总要有些警惕心。”
闻言，房间内终于再次传来了人声：“等等！我，我马上来！”
陆千菱和宋莫离对视一眼。
看来, 杨远望这是被唬住了。
终于，大约半分钟后，房门被打开了。
陆千菱打量了一下开门的人。
杨远望的衣衫还算整齐, 只有上衣的纽扣开了一个。
沈君梦似乎是在屋内的床上, 但站在门口的杨远望几乎把她完全挡住了。
看到来人除了陆千菱，还有宋莫离, 杨远望的表情明显一惊。
“你，你不是说就你一个人吗？”杨远望瞪着陆千菱，“你耍我？”
陆千菱看着杨远望，平静地开口：“我什么时候说只有我一个人了？而且，杨导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很重要吗？”
杨远望咬了咬牙，意识到自己是被骗了。
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让陆千菱真的报警，不如自己找个理由把陆千菱打发走。
毕竟陆千菱只是一个人，也不敢对他太强硬。
但没想到，陆千菱身旁居然还跟着个宋莫离。
幸好，他还没来得及和沈君梦做些什么，两个人的衣服也都还完整。
就算这两个人想找他的麻烦，他也可以死不承认。
杨远望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陆千菱，你说你有紧急的事找君梦，到底是什么事？”
陆千菱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杨导找沈君梦是商量什么事情？”
“我……”杨远望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瞪着陆千菱，“关你什么事？”
陆千菱唇角微扬：“那我找沈君梦做什么，又关杨导你什么事呢？”
“你！”杨远望一时语塞。
两个人僵持了几秒钟。
然后，杨远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了一眼沈君梦。
陆千菱这才看到，沈君梦正坐在床上，一脸呆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在陆千菱和杨远望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沈君梦竟然一直一言不发。
不过，她的衣服还都完整的在身上，高跟鞋也穿在脚上。
就算杨远望原本打算做什么，看来也还没来得及做。
杨远望转回头，瞪着陆千菱。
原本他已经好事将近，马上就能把沈君梦给办了。
刚才沈君梦虽然一直在反抗，但反抗的动作并不怎么坚决。
只要他坚持，沈君梦百分之百会妥协。
没想到，居然又被陆千菱坏了事。
这是第几次，陆千菱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杨远望在心里骂了一句，心想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个什么破节目了。
好处没捞到，还惹得一身腥。
现在他兴致全无，就算能把陆千菱打发走，他也没那个想法了。
更何况，他也怕再继续下去，真被抓住什么把柄。
“算了！”杨远望瞪了陆千菱一眼，“你们要做什么都随便，和我无关！我先走了！”
说完，杨远望先是拿起自己的外套，又看了沈君梦一眼。
沈君梦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杨远望冷哼一声，心中暗道了句晦气。
然后，他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宋莫离。
宋莫离挡在门口不动，看着陆千菱。
想了想，陆千菱说：“让他走吧。”
杨远望想做什么，如今也是未遂，没有证据地纠缠下去没什么意义。
听到陆千菱发话，宋莫离这才让开一步。
杨远望狠狠地瞪了宋莫离一眼，然后走了。
……
陆千菱没再去关注杨远望，而是看着坐在床上的沈君梦。
沈君梦还是一脸愣怔，仿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千菱叹了口气。
她没兴趣做什么救世主，介入这件事，纯粹是因为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任何女性被强迫。
既然杨远望放弃了，那她也没有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
陆千菱看向宋莫离：“我们也回去吧。”
宋莫离站在门外，点点头。
两人转身要走，沈君梦这才仿佛如梦初醒。
“等，等等！”沈君梦开口叫住两人。
陆千菱停了下来，看向沈君梦。
沈君梦咬了咬下唇。
她从来没有想过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资源，也一直坚守着底线。
所以在杨远望坚持要送她回房间的时候，她一开始很抗拒。
可杨远望的力气比她大了很多，沈君梦发现，自己的反抗是那么的无力。
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忽然地响起：就算她真的从了杨远望，那又如何呢？
反正也没有人在乎。
陆思铭对自己越来越敷衍，和最开始的殷勤完全不同。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为陆思铭守身？
而且这种事情，在娱乐圈又不少见。
没有人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些什么。
而她却能稳拿这个女一号，重新稳住自己的人气。
各种念头在沈君梦的脑海中交织，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于是，心中反抗的念头越来越弱。
算了吧，何必坚持呢？
……
直到陆千菱出现，沈君梦才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猛地清醒过来。
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她居然真的打算放弃自己的底线，和杨远望那种人混在一起？
如果不是这当头一棒，她居然真的就要……这么堕落下去。
这次她答应了杨远望，下次呢？
沈君梦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身体一阵恶寒。
……
叫住陆千菱之后，沈君梦一直没有说话。
而陆千菱也难得地有耐心，并没有催促他。
终于，沈君梦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然而最简单的几个字，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忽然，陆千菱笑了。
沈君梦一怔。
“不客气。”
沈君梦听到陆千菱说。
然后，陆千菱转身走了，顺便把门关上了。
离开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沈君梦一个人呆坐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沈君梦喃喃开口，仿佛在自言自语。
“谢谢。”.
回到房间后不久，陆千菱接到了许迟渡的电话。
“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陆千菱微微一怔，说：“那，注意安全？”
对面沉默了一下：“……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想了想，陆千菱问：“你要去哪？”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怎么觉得……”对面的人听起来有些无奈，“你是为了满足我，所以才问的呢？”
陆千菱挑眉：“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男人轻叹了一声，开口：“电影马上要开机了，剧组那边有些事情急需我回去确认，我现在订了凌晨的航班，赶回A市。”
陆千菱“嗯”了一声：“好，那一路平安。”
许迟渡又低声笑了笑。
陆千菱有些疑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许迟渡这么爱笑？
“怎么了？”陆千菱问。
“没什么。”许迟渡说，“对了，那道红梅珠香，我让服务生帮忙放到你门口了。你现在开门去拿，应该正好能吃到热的。”
陆千菱笑了：“正好我有些饿了，那就谢谢许导了。”
许迟渡：“你现在去拿吧，我听着。”
陆千菱：“为什么？”
许迟渡：“现在趁热吃正好，我也放心一些。”
陆千菱想问他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她又想到了杨远望的事情。
于是陆千菱说了声“好”，从猫眼里确认走廊里没人之后，才打开房门。
脚边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两个饭盒，还有一双筷子。
陆千菱单手拎起塑料袋，一边把门带上，一边和许迟渡说：“我拿到了，不过怎么有两盒？”
电话里传来男人略微带着笑意的声音：“除了红梅珠香，还有一道奶汤鲫鱼，也是你爱吃但没来得及吃几口的菜。”
陆千菱忍不住问：“你那时候不是在忙着应付敬酒的人吗？怎么还有空注意这些。”
许迟渡：“他们说的那些我不用听，都能猜出来是什么话。”
陆千菱笑了：“你说的好听，其实不就是没认真听。”
男人坦然承认：“是啊，我没认真听。不然怎么能看到你一直想吃一口奶汤鲫鱼，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
陆千菱眨了眨眼。
听到陆千菱不说话，许迟渡问：“怎么了？”
陆千菱：“许导，你这是在讨我欢心吗？”
男人沉默了。
陆千菱又说：“谢谢你，只是……”
许迟渡忽然开口，打断她：“我要下车了，你记得趁热吃。”
陆千菱：“……好。”.
第二天，节目组给嘉宾们统一买了票，乘坐高铁回A市。
和来时的路线一样，只是这次没有了直播，座位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趟车，有三个人都不在。
许迟渡因为有急事，昨天半夜就坐飞机赶回去了。
杨远望也没来，据说是临时去见个朋友，所以就先不回A市了。
另外，沈君梦也不在，说是个人原因。
不过沈南钧并没有和沈君梦一起，此时一个人坐在高铁座位上。
当然，这些都是节目组导演给大家公布的理由。
列车上，林景言蠢蠢欲动地想和陆千菱搭话，甚至想邀请陆千菱和自己坐在一排。
不过陆千菱没搭理他，宋莫离又总挡在两人中间。
发车之后不能再随意走动，林景言只好放弃了。
陆千菱和宋莫离坐在一起，拿着手机在回复消息。
秦管家那边，给她发来了更多有关杨远望做过的事情的“资料”。
陆千菱看着管家发来的那些文字和图片，心里有些犯恶心。
这些还是杨远望留下了明显痕迹的事情，那些没有被查到的，估计还有更多。
不过这些也足够了，剩下要做的就是找人把这些证据整理一下，作为检举杨远望的材料。
“怎么了？”宋莫离看着皱着眉的陆千菱，开口询问。
陆千菱微微舒展了眉头，对宋莫离扬起嘴角：“没什么，只是被某个人恶心到了。”
宋莫离低声问：“……杨远望？”
陆千菱点头：“嗯。”
宋莫离犹豫了一下，说：“你这样做……她不一定会感谢你。”
陆千菱微微一怔，问：“你说沈君梦？”
宋莫离点头。
陆千菱：“我不是为了她，她感不感谢我，我也不在乎。”
宋莫离：“那你为什么……”
他看起来有些迟疑。
陆千菱笑了：“别有压力，也不是单纯为了给你出气，才去对付杨远望的。”
宋莫离抿了抿唇：“我没这么说。”
陆千菱：“我只是路见不平，不想看他再为祸人间罢了。”
宋莫离：“……”
陆千菱挑眉：“怎么了？你姐姐我不像是这么正义的人吗？”
宋莫离撇了撇嘴：“……我没这么说。”
陆千菱伸手去戳宋莫离的脸。
宋莫离一脸无奈，不过也没躲开，只是说：“你最近怎么总爱戳我的脸？”
陆千菱理直气壮地开口：“因为手感真的很好啊。”
……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之后，列车在A市火车站停靠。
从VIP通道出来后不久，车站里传来一阵喧闹。
看到嘉宾们出现，一群人立刻围了过来，几乎每个人都举着一部手机在拍。
林景言和林芷怡走在最前面，是第一批被围住的。
林芷怡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直接有些愣住了。
林景言倒是不怎么意外，只是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就继续向前走着。
人群叫嚷着。
“林景言！你好帅啊林景言！”
“林景言林景言！看这边！”
“芷怡姐姐，你好漂亮！可以让林景言理一下我们吗？”
随着更多人涌了过来，林芷怡更加不知所措了。
见状，林景言看了林芷怡一眼，低声说：“没事，不用理他们就行。”
说完，就继续在前面走。
林芷怡看了看四周，只好勉强跟着林景言往外挤。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冲着林景言来的，他们纷纷向林景言挤过去，忽略了林芷怡。
林芷怡勉强维持着平衡，无助地请求大家别挤，却收效甚微。
幸好，后面一组人的出现，帮她分担了压力。
第二组走出来的，是陆千菱和宋莫离。
看到两人出现，人群发出的分贝声更是又高出了一个级别，一大波人向两人涌了过去。
“宋莫离！宋莫离！宋莫离！”
“宋莫离我好喜欢你！”
“陆姐姐！陆姐姐看这边！”
“陆姐姐你好美啊！可不可以对我们笑一个！”
“陆千菱！陆姐姐！千菱姐姐！”
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不停地有人喊两个人的名字，举着手机拍照。
陆千菱倒是表现得很自然，大方地让众人拍着照片。
有时候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陆千菱还会朝着那个方向看一眼。
这样小小的互动，让人群更加疯狂了。
“陆姐姐看我了！她好漂亮啊！比电视上还漂亮好多倍！”
“陆姐姐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我超级喜欢你！你太好看了！”
眼见着人群有越来越乱的趋势，宋莫离当机立断地拉住陆千菱的手腕，另一只手挡住了激动的人群。
与此同时，宋莫离给了陆千菱一个眼神：跟我走。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现场立刻有人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好帅！”
“宋莫离和陆姐姐感情好好啊！能不能和我们拍个照片！”
“拜托了！和我们合个影吧！”
……
终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跑了过来。
之前几期节目都没有碰到这个问题，于是节目组放松了警惕。
他们没有预料到这次会有这么多粉丝在车站蹲守，现在才姗姗来迟。
工作人员挡在外围，把人群隔绝开了一点，维持住了秩序。
人群里除了来看热闹的路人，大多数都是嘉宾们的粉丝，其中当然也有沈君梦的粉丝。
来车站接沈君梦的粉丝虽然没有宋莫离和林景言的那么多，但也不少。
他们伸长脖子看着，终于等到了第三组嘉宾。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只看到了沈南钧一个人。
“南钧弟弟！君梦呢！你怎么没有和她一起？”
“南钧！是沈南钧吗？你姐姐呢？”
工作人员已经在维持秩序，这些问话的人并不能太接近沈南钧。
沈南钧微微低着头，默默地走着，没有看人群一眼。
粉丝们逐渐有些焦躁了，开始质问工作人员。
“沈君梦呢？为什么君梦不在回来的嘉宾里面？”
“沈君梦去哪里了？”
工作人员苦口婆心地解释着，说沈君梦因为个人原因，才没和大家一起回来。
但粉丝们等了沈君梦这么久，如今不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都不依不饶。
“个人原因是什么原因？不能和我们说吗？”
“君梦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粉丝拿起了手机开始录视频，试图录下工作人员的回应.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第四期节目结束的第二天，中午。
沈君梦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没有和节目组一起回A市的消息，在各个社交平台传开。
同时传播的还有一个视频，是一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对着屏幕解释。
工作人员说，沈君梦是由于个人原因没和其他嘉宾一起回来，请大家不要再问节目组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在各个娱乐博主的猜测之下，被朝着不同方向解读。
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播，又出现了一个版本的“小道消息”。
说是沈君梦没有和节目组一起回来，是因为沈君梦决定退出节目，已经和节目组解除了合约。
只是因为节目组要在合适的时候官宣，所以才没有立即公布。
没过多久，“沈君梦退出节目”这个话题就爬上了热搜。
之前的虐猫风波还没过去多久，有不少网友都还记得沈君梦在节目里推波助澜，泼陆千菱脏水。
看热闹和幸灾乐祸的人有不少。
【沈君梦就是那个节目里内涵别人的绿茶？她终于要退出了？】
【早就看不惯她了，退出了挺好的】
【一直不喜欢这个沈君梦，退出就退出吧，正好可以好好看别的嘉宾了】
还有不少人表示怀疑，觉得这是炒热度的假消息。
【真的要退出了吗？不会是炒作吧？别搞了半天，节目组又出来澄清没这回事】
【是不是节目组嫌热度不够，故意放出这个消息啊】
【是沈君梦本人在炒作吧，她在这三个嘉宾里人气最低，谁在乎她退不退出啊】
还有很多人在猜测沈君梦退出的原因。
【会不会是因为被网友骂得受不了，所以才退出的啊】
【估计是，我看了最近的直播，沈君梦一直都蔫蔫的，像是被骂怕了】
【我看节目的弹幕也对她不怎么友好，是觉得继续参加节目也没有好处，所以退出了吧】
与此同时，一部分浑水摸鱼的人也出现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沈君梦罪不至死，之前宋粉骂她骂得太过了】
【什么鬼啊？骂沈君梦的是广大网友，又不是宋莫离粉丝，别来沾边】
【但是网友骂沈君梦，不就是因为她说宋莫离姐姐的坏话吗？】
【有些人别偷换概念啊，沈君梦她不只是说坏话，她是给陆千菱泼脏水！】
一时间，真的假的消息交织在一起，网友们也吵成一团。
但总的来说，人们慢慢地都开始相信，沈君梦是真的退出节目了。
而退出节目的原因，就是因为之前的虐猫风波真相大白后，沈君梦被网暴了。
一部分沈君梦的粉丝已经开始在粉丝群里怪罪陆千菱，觉得是陆千菱害了他们姐姐。
网友们都在等待一个说法，无论是来自节目组，还是沈君梦。
半个小时后，沈君梦真的发了一条微博。
但她的发言，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第77章 077
沈君梦发布的, 是一个不到两分钟的视频。
视频是她自己举着手机录的，只录了上半身，看背景似乎是在郊外。
沈君梦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卷翘的睫毛，粉嫩的腮红，莹润的水红色唇釉。
这是她在大众眼中最经典的形象，十分符合她出道时的邻家女孩人设。
“大家好。”沈君梦微笑着对镜头说, “听说粉丝们都很担心我，所以在这里给广大粉丝和所有关心我的人报个平安！”
沈君梦的眼神亮晶晶的, 完全不像前几天在节目里那样无精打采，像是又重新容光焕发了。
“我现在很好，之所以没和其他人一起回去，是因为来踏青了。我并没有退出节目，大家不要胡乱猜测哦，期待最后一期节目和大家见面！”
视频的最后, 沈君梦一边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一边挥了挥手。
视频不长, 但可以看出沈君梦的状态很不错, 完全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因为网暴而抑郁。
很快，“沈君梦澄清没有退出节目”的话题就上了热搜。
沈君梦明确表示自己不会退出节目，于是一开始觉得整个事件就是炒作的网友, 都觉得自己猜对了。
随之而来的，是无数嘲讽声。
【散了散了吧，都是炒作, 对沈君梦观感更差了】
【呵呵, 我就知道沈君梦是不会退出的。这么火的节目，她怎么舍得退出呢？】
【果然绿茶的脸皮就是厚啊, 怎么可能因为被骂就放弃节目的热度呢？】
【我就知道是炒作，疑似退出上个热搜，澄清又上个热搜，沈君梦可真是赚大了】
【我一直觉得这个节目是给沈君梦抬咖了，某顶流就不用说了，林景言的人气也比她强多了啊】
如此一来，陆千菱害得沈君梦退出节目的传言，也不攻自破。
【沈君梦完全没提到陆千菱呢，是不想给其他人增加热度吧，心思真重】
【她肯定知道自己粉丝在骂陆千菱，故意不提估计是一个人偷着乐呢】
【心疼宋莫离和陆姐姐的粉丝，平白无故背上害沈君梦抑郁的罪名】
……
数十分钟前。
沈君梦按下停止录制的按键，温柔可人的笑容瞬间从她的脸上消失，剩下的只有疲惫。
沈君梦把反光板扔到一边，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再三检查了视频，确保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很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她又给视频套了一个滤镜，加了一些美颜参数。
然后打开微博，按下发送键。
最后，沈君梦删除了手机里的微博，确保自己不会看到任何恶评。
做完这一切，沈君梦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可以了吧。
这样一来，舆论就会把炮火冲向自己，她也不算是恩将仇报。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君梦重新睁开眼睛，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电话.
陆千菱正在别墅里欣赏新装修好的猫房，忽然听到电话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是一个未知号码。
想了想，陆千菱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熟悉的女声。
“我和陆思铭分手了。”
这句话很突然。
陆千菱和沈君梦之间连正常的谈话都没怎么有过，更不用说是诉说这种私人的感情问题。
但陆千菱却并没表现出任何的疑惑或惊讶。
“谁提的？”陆千菱问。
“我。”沈君梦回答，“但其实这是他早就希望的，只不过让我说了出来。”
“你和他说了杨远望的事？”
“嗯。”
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默契，一个问，一个答。
然后，又都沉默了。
虽然沈君梦没有把话说清，但陆千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在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之后，沈君梦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去找陆思铭。
所以昨天差点被杨远望强迫了之后沈君梦给陆思铭打了电话。
沈君梦对陆思铭抱有幻想，陆千菱却已经看透了这个堂哥。
陆思铭，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甘于单方面付出的人。
原剧情里，沈君梦和陆思铭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陆思铭给沈君梦提供金钱和资源上的帮助，而沈君梦帮助陆思铭搞垮宋莫离，控制陆氏。
按照原本书中的进展，这时候宋莫离已经声名狼藉，沈君梦和陆思铭也感情越来越浓厚。
可如今，陆思铭对沈君梦的态度却充满了冷淡和不耐烦。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让陆思铭喜欢的，只是“有用”的沈君梦。
而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陆思铭不会有丝毫的怜惜。
沈君梦去找陆思铭诉苦，得到的只能是更大的打击。
不过让陆千菱有些没想到的是，沈君梦居然会愿意和陆思铭分手，而不是继续乞求对方回心转意。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陆千菱说：“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应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吧。”
沈君梦“嗯”了一声。
陆千菱：“那你说吧，我在听。”
沈君梦又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我和陆思铭认识，是在我签下这个综艺之后。那时我们才见面第二天，他就和我说，希望我能帮他一个忙。”
陆千菱已经猜到沈君梦要说的是什么了，但她还是问：“什么忙？”
沈君梦说：“陆思铭让我在节目里针对宋莫离，用尽一切办法破坏他的公众形象。”
陆千菱认真地听着。
这些就是那本书中的剧情，她当然知道。
不过听沈君梦本人亲自说一遍，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后来……”沈君梦犹豫了一下，“后来，陆思铭听说你要参加综艺之后，更是再三告诉我，一定要想办法破坏你们两个的感情。如果能让你们两个都被公众讨厌，就更好了。”
陆千菱淡淡地说：“那看来这个任务，你是失败了。”
“是啊。”沈君梦苦笑了一声，“失败的很彻底。”
沈君梦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恍惚：“我原本以为陆思铭是爱我的，让我做这些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未来。他也一直是这么和我说的。”
“但是昨天晚上……”沈君梦顿了一下，“我去找他，说我差点被杨远望占了便宜——你猜陆思铭他说什么？”
陆千菱安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她知道，沈君梦并不是真的在问她。
果然，沈君梦只是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厉：“他没有关心我一句，只是质问我，为什么不抓住机会，想办法让你也被杨远望侮辱？”
闻言，陆千菱皱了皱眉。
陆思铭这个人，简直没有丝毫的底线。
沈君梦喃喃道：“那时候我终于明白，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工具。他根本不在乎我，只是想利用我帮他打击你和宋莫离。”
“抱歉。”安静了一会儿后，沈君梦终于平静了一些，“我没什么别的能做的，只能是把陆思铭的计划告诉你。就当是……感谢你昨晩做的。”
“对了。”沈君梦又补充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把我说的这些告诉陆思铭？”
“可以。”陆千菱干脆地答应了。
说实话，陆千菱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和沈君梦化敌为友，联手对付陆思铭。
但陆思铭一向自大，一定想不到沈君梦会“背叛”他。
这一点，她或许可以利用。
想了想，陆千菱问：“既然你愿意告诉我这些，那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陆思铭有没有和你透露过，他有什么其他的用来对付宋莫离的计划？”
对面微微一怔。
似乎是仔细想了一会儿，沈君梦才回答：“计划倒是没有，但是，我记得陆思铭说过一句话。”
陆千菱问：“什么话？”
“他说……”沈君梦边回忆边开口，“宋莫离有抑郁症，所以只要我能够打击到宋莫离的内心，他就有办法让宋莫离永远失去翻身的可能。”
……
录节目的这段时间，由卢庭负责的别墅改造计划也一直在进行着。
现在二层的一间卧室，已经完全被改造成了猫房。
猫房的一边，用木头搭建了一整面墙的猫爬树，样式是陆千菱自己设计的。
陆千菱用笔把自己想象中的样式画在了纸上，然后拍照发给了卢庭。
卢庭完美地理解了陆千菱的意图，把它们变成了实际的样子。
当然，卢庭又在陆千菱画的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尺寸的调节，让树枝之间的距离更合理，方便“牛奶”更自如地爬上爬下。
除了墙上的猫爬树，房间里还有好几个不同形状和材料的猫爬架。
有藤编的，木头的，还有带绒的，可以很好地适应各个季节的温度。
房间其中一个角落里摆放着形状各异的猫抓板，以及各种玩具，另一个角落则放着饮水机。
自动猫砂盆放在了阳台，更通风。
整个房间很大，中间比较空旷的地方可以让“牛奶”自由地跑酷。
地板的正中则铺着一个大大的地毯，做成了猫爪的形状，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至于卫生问题，完全不用陆千菱担心，管家早就把猫房每天清洁的工作都排好了。
如今，万事俱备，就剩把“牛奶”接回来了。
其实也可以让小颖帮忙直接把它带回家，但大家都觉得，等陆千菱回来之后亲自接“牛奶”更有仪式感。
今天下午，就是原定的把“牛奶”接回家的日子。
陆千菱原本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
但之前沈君梦的那句话，让陆千菱改变了主意。
陆千菱给宋莫离打了个电话，对面很快接了。
“陆千菱？”
“嗯，是我。”
“发生什么事了？”宋莫离问。
陆千菱挑眉：“怎么了？我是你姐姐，没事就不能找你聊天吗？”
对面沉默了。
陆千菱问：“你现在忙吗？”
这次宋莫离回答的很快：“不忙。下期节目之前，经纪人没给我安排工作，我一个人在家。”
陆千菱说：“我一会儿要去小颖家，接牛奶回家。你还记得吧，就是那只黑猫。”
“我陪你去。”宋莫离立刻说。
陆千菱笑了：“好呀，那你来我家，我让王叔送我们一起去。”.
二十分钟后，陆千菱和宋莫离一起坐上了豪华轿车，前往小颖的家。
今天小颖轮休在家，所以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宋莫离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
陆千菱问：“怎么了？”
宋莫离看了看陆千菱：“我在想，上次我们一起去小颖家的时候，心情和现在完全不同。”
陆千菱眨了眨眼：“是啊，当时我正被骂的很惨呢。”
宋莫离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责：“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陆千菱笑了：“说什么呢，韩绍荣拍那个视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呢。”
准确的说，是她还没穿越过来呢。
陆千菱的本意是安慰宋莫离，但宋莫离却似乎陷入了更大的迷茫。
宋莫离仿佛无意识地开口：“你说，为什么我母亲会——”
说到一半，宋莫离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但已经晚了。
陆千菱挑了挑眉：“我都听到了。”
宋莫离脸上有些懊恼：“对不起，我不该……”
那些陈年旧事，他不是都下定决心不去理了吗？
他不该突然提起这些，影响气氛。
宋莫离正想着，忽然被弹了一下额头。
“又在胡思乱想了。”陆千菱的语气轻松，“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们就去问陆承风。”
宋莫离愣住：“问陆承风？”
“是啊。”陆千菱说，“问陆承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问他这个当事人是最快的方法。”
宋莫离的眼神还是很迷茫：“可是，万一……”
陆千菱忽然语气认真地叫他的名字：“宋莫离。”
宋莫离下意识地应道：“嗯？”
陆千菱开口：“无论上一辈之间发生了什么，都无法改变我们是亲姐弟这个事实。”
宋莫离一怔。
随即，他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
是啊，不论怎样，陆千菱都是他的亲姐姐，是他下定决心要一辈子保护的人。
无论陆承风和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不用担心。”宋莫离听到陆千菱的声音变得很温柔，“等你想知道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
宋莫离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抿着唇，看向窗外。
是啊，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
到了小颖家，小颖立刻出来迎接两人。
“小姐！还有……宋少爷，你们来啦。”小颖看了宋莫离一眼，显得有些拘谨。
“别怕。”陆千菱笑着说，“得罪他也没事，有我护着你呢。我是你老板，他又不是。”
宋莫离无奈地瞪了陆千菱一眼。
闻言，小颖笑了出来，看起来放松了一些。
“小姐。”小颖一边带路，一边说，“牛奶最近每天吃的特别多，长胖了整整一公斤，已经快变成一只肥猫了。”
“看来得让它减减肥了。”陆千菱说，“要不我请一个营养师，来帮牛奶搭配餐点？”
“好呀。”小颖点头，“最好再请一个健身教练陪牛奶运动，双管齐下嘛！”
说完，小颖微微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陆千菱：“对不起小姐，我——”
陆千菱笑了：“慌什么，请人也是我出钱。”
小颖的脸红了：“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莫离毕竟不经常来陆千菱家，小颖面对生人有些害羞，只和陆千菱对话。
不过宋莫离也一直默默地听着两人聊天，嘴角微微上扬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三人走到屋里的阳台。
“牛奶”还和上次陆千菱来的时候一样，懒洋洋地趴在一个躺椅上。
看到来人，“牛奶”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从躺椅上跳了下来。
然后，它仿佛巡视自己的所有物一般，围着三人绕了一圈。
最终，“牛奶”停在了宋莫离的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
之前见“牛奶”，还是在节目直播的时候和观众澄清。
那时候只有陆千菱摸了“牛奶”，宋莫离一直离得比较远。
见状，宋莫离有些不知所措。
陆千菱微笑着说：“它在邀请你给他按摩呢。”
宋莫离抿了抿唇，问：“要怎么按？”
陆千菱：“就摸它的脑袋就好了。”
闻言，宋莫离有些僵硬地蹲下身子，然后伸出手。
“牛奶”很配合地把小脑袋往前伸了伸，凑近宋莫离的手掌。
宋莫离的动作十分僵硬，用三根手指在“牛奶”的脑袋顶搓了搓。
“牛奶”似乎是嫌弃宋莫离不够用力，又向前拱了拱，直接用整个脑门蹭上宋莫离的掌心。
宋莫离的手抖了一下。
陆千菱看着宋莫离，忍不住问：“宋莫离，你不会是怕猫吧？”
宋莫离看了陆千菱一眼，生硬地说：“我不怕！”
陆千菱：“那你怎么都不敢碰它？”
宋莫离抿了抿唇，十分不情愿地承认：“我以前……没怎么和猫一起玩过。”
陆千菱眨了眨眼，安慰宋莫离：“别怕，如果被挠了，我带你去打针。”
见宋莫离看向自己，陆千菱又补充了一句：“我出钱。”
宋莫离：“……”
宋莫离不理陆千菱了。
陆千菱忍着笑，坐到了原本“牛奶”躺着的那个椅子上。
宋莫离继续蹲在地上，尝试和“牛奶”培养感情。
见此情景，小颖说了一声自己回屋打扫卫生，很自觉的把阳台让给了这对姐弟。
慢慢地，一人一猫开始互相熟悉起来。
“牛奶”似乎很喜欢宋莫离，不停地主动蹭他。
宋莫离终于渐渐放松下来，唇角也开始微微上扬。
陆千菱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记得，和小动物互动，是有助于缓解抑郁情绪的。
如果真像沈君梦说的，宋莫离有抑郁倾向，那和“牛奶”待在一起，应该会有一些积极的作用。
陆千菱原本想趁这次的机会，问宋莫离“抑郁症”的事的。
但现在这么好的气氛，她又有些不忍心打破。
陆千菱正思索着，冷不防和宋莫离对上了眼神。
“嗯？”见陆千菱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宋莫离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想了想，陆千菱开口：“宋莫离，你现在觉得开心吗？”
宋莫离一怔，然后表情一瞬间变得不自在起来。
“问这个做什么？”宋莫离看向别处。
陆千菱也觉得这么问有点傻，于是说：“没事，我随口一说，你不用回答。”
然而，宋莫离却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他重新和陆千菱对上眼神：“陆千菱。”
陆千菱微微扬眉：“嗯？”
宋莫离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开口：“这一个月，是我这二十多年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陆千菱眨了眨眼。
“所以……”宋莫离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又低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太肉麻的话，他说不出来。
而且他也不知道，陆千菱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如果陆千菱更想有自己的空间，不希望他经常见她……
宋莫离眼眸微垂。
然后，他忽然听到陆千菱说：“想不想当牛奶的健身教练？”
宋莫离一愣，抬头看向陆千菱。
陆千菱笑眼弯弯：“有时间的时候，就来我家陪牛奶玩吧。”
……
宋莫离的心，突然间变得柔软无比。
“……好。”.
把“牛奶”接回别墅之后，陆千菱又让蔡姨做了两人份的晚饭。
吃完饭，陆千菱让王叔送宋莫离回家。
陆千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思考着明天的计划。
给许迟渡另一部电影的投资，是时候定下来了。
还有……
陆千菱回忆了一下，之前在酒店时，陆承风在那通电话里对她说的话。
原来的一位陆氏的高管要退休了，陆承风希望她能接任那位高管的工作，直接管理陆氏影业。
当然，陆承风会安排一些人帮陆千菱，不是直接把整个陆氏影业丢给她。
难怪当时陆思铭特意赶到酒店，希望能阻止陆千菱接受这个职位。
因为如果陆千菱正式接任，那么她在名义上就和陆思铭平起平坐了。
这么好的机会，陆千菱自然是接受了。
但说实话，她觉得有些奇怪。
上次在会议室能说过陆思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陆思铭的轻敌，而不是她的水平真的超过了陆思铭。
而且影视投资不是她的本职工作，陆千菱还需要不少时间去熟悉。
就是她是陆承风的亲女儿，这么直接空降也很奇怪。
就好像不赶紧把这个高管的职位给她，就来不及了一样。
陆千菱的目光一闪。
会不会，是真的来不及了呢？
第78章 078
通常来说, 人一旦开始怀疑，脑海之中就会自动涌现出很多证据。
想到这个可能之后，陆千菱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的某个场景。
当时, 她让管家提醒陆承风去做个体检的时候，管家的反应非常奇怪。
以前的“陆千菱”和陆承风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哪怕是暂时有一些矛盾，女儿关心父亲的身体也非常正常。
但她说完之后, 一向冷静的管家却难得感慨了一句，最后还几乎哽咽了。
那时候陆千菱虽然也觉得奇怪, 但没有深想。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管家的反应，恰好佐证了她的猜想。
或许，陆承风真的已经检查出了什么严重的疾病。
这样一来，一切都仿佛说得通了。
为什么陆承风会那么急着地认回宋莫离，急于让完全没有相关经验的宋莫离退出娱乐圈, 继承陆氏。
为什么在原本的剧情里，宋莫离的自杀会让经历过不少风雨的陆承风迅速病倒, 让陆氏被陆思铭趁虚而入。
这一切, 都可以用陆承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来解释。
……
趁时间还没有太晚，陆千菱打电话叫了管家。
很快，管家就出现在陆千菱面前：“小姐, 有什么需要吗？”
陆千菱认真地看着管家：“秦管家，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你，希望你能和我说实话。”
管家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管家：“当然, 小姐，我从来不会骗您。”
陆千菱点了点头, 直截了当地开口：“秦管家，我想问的是我父亲。陆董他身体还好吗？”
闻言，管家微微一怔，然后竟然下意识地避开了陆千菱的目光。
虽然那一瞬间很短暂，但还是被陆千菱捕捉到了。
陆千菱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管家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陆董他……毕竟已经年过半百了。这个年纪的人，身体有些小毛病也是正常的。”
这个回答有些模棱两可，陆千菱决定问得更明确一些：“那陆董最近去医院检查过吗？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管家没有立刻回答。
陆千菱心下一沉。
有时候，沉默就代表了一种答案。
陆千菱：“是什么病？”
管家又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小姐，如果你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陆董吧。”
陆千菱：“……”
管家没必要瞒着她，如果这样都不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陆承风下了命令，让秦管家不能告诉自己这件事。
既然如此，继续追问管家也没什么用。
“我知道了。”陆千菱点了点头，“那你帮我问问陆董现在有没有安排，我想给他打个电话。”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有所怀疑，自然是越早弄清楚真相越好。
说起来，之前都是陆承风来找陆千菱，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对方。
管家恭敬地回答：“好的，小姐您稍等，我现在就去联系陆董的秘书。”
说完，管家走到一旁，拿起座机开始讲电话。
几分钟后，管家回到陆千菱身边：“小姐，电话已经接通了，您可以去和陆董说话了。”
陆千菱点点头，走到茶几旁，接过电话。
听筒里传来陆承风关切的声音：“囡囡啊，怎么想起来主动找我了？是不是明天要开会，紧张了？”
陆承风所说的开会，是陆氏影业上个季度的业务汇报会，参加的都是最高层的管理。
陆千菱要在这次的会议上，讲一下给许迟渡最近开机的那部电影的投资情况。
之前陆千菱投资动用的只是个人资金，按理说并不需要放在这个会上讨论。
但陆承风特意让陆千菱参加并且发言，显然是为了给陆千菱之后接任管理铺路。
“不是。”陆千菱说，“我找您，是另外有事情想问。”
“哦？”陆承风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囡囡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陆千菱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站着的管家。
“秦管家已经都告诉我了，我给您打电话就是想问……您的病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管家站的位置不远不近，陆千菱也没有避着他，所以管家是可以清晰地听到陆千菱说了什么的。
一向稳重的秦管家，也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陆千菱向管家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没办法，为了避免陆承风还继续瞒着她，她只能这么说了。
电话那头，陆承风明显没想到陆千菱会这么说。
沉默了片刻之后，陆承风的声音有些颤抖：“囡囡，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但是……”
说到一半，陆承风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停住了。
陆千菱沉默地等待着。
过了一小会儿，陆承风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囡囡，明天的会议结束，一起吃个晚饭吧。到时候，我们再说这些。”
陆千菱：“好。”
陆承风犹豫了一下，又说：“囡囡……也叫上莫离吧，我想和你们一起谈谈。”
陆千菱：“我会问问宋莫离，如果他愿意，就和他一起来。”
“好，好。”陆承风的声音听起来很欣慰，“囡囡现在越来越懂事了。”
陆千菱：“我不保证他会来。”
陆承风：“呵呵，我知道，我知道。”
……
挂了电话，陆千菱对管家说：“抱歉，明天晚饭的时候，我会和陆董解释的。”
秦管家早已经恢复了冷静：“没关系，我理解的，小姐。”
陆千菱点点头：“辛苦你了，我没别的事了。”
“好的。”秦管家低头道，“那我先退下了。”
陆千菱：“嗯。”
管家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来，转身看着陆千菱。
犹豫了一会儿，管家开口。
“小姐。”管家的神色有些微妙，“您现在更懂事，也更聪明了。”
陆千菱看着秦管家，没有说话。
管家继续说：“所以我想您应该明白，陆董他……只是想为你们姐弟安排好一切。”
陆千菱垂眸：“我心里有数。”
闻言，管家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小姐，你早些休息。”
这一次，管家是真的离开了。
看到管家的背影缓缓消失，陆千菱也叹了口气。
……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陆千菱给宋莫离发了个短信。
陆千菱：明天我要和陆承风一起吃饭，你来吗？
发完这句话，陆千菱有些犹豫。
如果不说原因，宋莫离会愿意来吗？
想到上次那顿饭的不欢而散，陆千菱觉得可能不会。
该怎么说呢？
现在看来，陆承风的身体出了问题，这件事是没跑了。
但到现在为止，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就当陆千菱想再发一条信息解释的时候，宋莫离回复了。
宋莫离：几点？
陆千菱微微扬了扬嘴角。
陆承风给她的邮箱发了会议邀请，时间是下午两点到四点半。
陆千菱：大概晚上五点到六点吧，到时候我提前给你发信息。
宋莫离：好，明天见.
第二天上午，陆千菱把下午会议需要用到的资料又整理了一遍。
节目组发来了信息，问陆千菱有没有兴趣参与她拍摄的微电影的剪辑。
节目给三组嘉宾都安排了专业的人员，对拍摄好的片段进行剪辑。
但如果嘉宾愿意，也可以去指定地点，一起参与剪辑的工作。
说实话，对于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精力的作品，陆千菱还是挺有感情的。
但她最近要尽快熟悉陆氏影业的情况，不确定有没有时间。
陆千菱叹了口气。
因为有之前的工作经验，对于接任管理的职位，陆千菱还算有信心。
但穿越来之后，她只想想着好好享受豪门生活。
然而现在陆思铭的事情还没搞定，陆承风的身体又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得先把陆思铭解决掉，才能继续过上躺平摆烂的生活。
想到这，陆千菱又在心里咒骂了一遍陆思铭。
对于要不要去参加剪辑工作，陆千菱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回复节目组。
此时，许迟渡也发来了一条信息。
许迟渡：你要去参与电影剪辑吗？
看来，节目组是也邀请许迟渡了。
陆千菱：我还没想好，最近有点忙。
想了想，陆千菱决定把下午的会也告诉一下许迟渡。
陆千菱：下午要汇报给你投资的事情，我正在准备文件。
许迟渡：需要帮忙吗？
陆千菱犹豫了一下。
这些文件不涉及什么机密，让许迟渡再把一下关，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陆千菱回复了个“好”，把文件发了过去。
半个小时之后，许迟渡回复了。
许迟渡：有一些可以改动的地方，我在原始文件上标红，并且进行了修改。
许迟渡：你可以看看。
陆千菱打开许迟渡发来的文件，浏览了一遍。
看着看着，陆千菱扬起了眉毛。
这些文件虽说讲的是给许迟渡的电影投资，但上面的很多内容其实已经和电影本身无关了。
许迟渡进行改动的这些地方，绝大多数已经完全脱离了一个导演的知识范畴。
但是，许迟渡的改动居然非常专业，改动的原因也都注明了，其中还涉及一些专有名词。
更可怕的是，这些改动还都是半个小时之内做出来的。
陆千菱：许导，你真的只是个导演吗？
陆千菱：不会导演的身份只是一个幌子，你其实是个间谍吧？
……
许迟渡发来了一串省略号。
许迟渡：我大学是在国外读的，本科读的商科。
陆千菱：？
陆千菱：所以你真是间谍？
许迟渡：……
许迟渡：不是，我只是在解释我为什么懂那些。
许迟渡：我发现自己对电影更感兴趣之后，就修了双学位，硕士读的是导演系。
陆千菱沉默了。
她怎么觉得，这些经历听起来有点熟悉呢？
陆千菱没忍住好奇，查了一下网络上许迟渡的公开履历。
在看到教育经历那一栏的时候，陆千菱再次沉默了。
许迟渡和上辈子的她，居然还是校友？
陆千菱上辈子卷了十几年，才得以在这所全球排名前列的世界名校就读。
能在那里读商科，并且顺利毕业的，绝对都是精英。
陆千菱当时完成学业的时候，已经觉得不怎么轻松了。
许迟渡居然还修了双学位。
难道，许迟渡其实才是真正的卷王？
一个念头闪过陆千菱的脑海。
要是把许迟渡娶回家，帮她管理公司也不是不可以……
……
陆千菱没忍住笑了，把这个荒唐的想法抛之脑后。
陆千菱：谢谢你了许导，很有用。
另一边，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打下一句话：不客气，有需要的话，可以再联系我.
下午一点四十，陆千菱走进陆氏总部顶层的会议室。
在场的除了陆承风，还有四位陆氏影业的高管。
其中一位是上次陆千菱见过的那位女高管，另外三位陆千菱都不认识。
另外，原本不在参会人员名单里的陆思铭，此时也出现在了会议室。
陆承风正在和其中一位高管说话，看陆千菱到了，和那人说了声“抱歉。”
然后，陆承风走上前：“囡囡你来啦，紧张吗？”
陆千菱：“还好。”
说话间，陆千菱默默地观察了一下陆承风。
脸色很正常，光从外表看，看不出什么异常。
如果陆承风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至少现在还没到最严重的地步。
否则，他也不可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参加会议。
陆承风拍了拍陆千菱的肩膀，又说：“对了，思铭听说你来，特地也来参加。会议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你可以先和思铭讨论讨论。”
说完，陆承风又鼓励了陆千菱几句，然后去和之前那位高管继续没结束的谈话。
这边，陆思铭对着陆千菱露出一个微笑：“小千，这是你一次参加这种重要的会议。我作为堂哥，怎么能不来给你鼓励呢？”
陆千菱看了陆思铭一眼：“是吗？我还以为你是特意赶来来拆台的。”
陆思铭的表情僵了一下，快速看了一下旁边。
还好会议室很大，没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陆思铭露出一个假笑，压低了声音道：“小千，这次会议可不是平常的玩闹。私下里你可以和堂哥任性，这种正式场合，你还要故意不给堂哥面子吗？”
陆千菱冷冷地开口：“那一会儿会议开始，堂哥会给我面子吗？”
陆思铭被噎了一下：“咳，当然，哥哥当然会为你好了。”
陆千菱：“哦。”
说完，陆千菱拿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直接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陆思铭站在原地，暗自攥了攥拳。
呵，神气什么？
陆思铭知道，这次让陆千菱发言，是陆承风给陆千菱铺路的一种方式。
他当然不会傻到当着陆承风的面，直接拆陆千菱的台。
不过，他确实打算在最后给陆千菱使个绊子。
想到自己的计划，陆思铭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
会议正式开始，几位管理依次进行发言。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上个季度陆氏影业的主要业务，几人分别汇报了影视剧和电影方面的投资情况和各项数据。
会议的前半段，和陆千菱要发言的内容都没有太大关系。
不过，如果她之后要接任管理，了解这些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陆千菱也听得很认真，不时地记录着。
陆思铭之前也在陆氏影业待过，但后来被调任去其他子公司之后，就不再接触影视投资相关的业务了。
这次，陆思铭完全是个旁听者。
所以陆思铭并没有怎么仔细听汇报的内容，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陆千菱。
见陆千菱一脸认真地听发言，还时不时做记录，陆思铭扯了扯嘴角，心中轻嗤了一声。
装的还挺像样子，听得懂吗？
陆千菱是被陆承风送去国外某个名牌大学读过书，但她能拿到offer，完全是因为陆承风的财力和人脉。
听说当年陆千菱差点没能顺利毕业，最后十分勉强地完成了学分要求，拿到了学位证书。
毕业之后，陆千菱又一直吃喝玩乐，连个正经工作都没做过。
台上那些人为了给陆承风汇报，都做了十足的准备，其中有不少专业的图表和名词。
以陆千菱的水平，哪能轻易看明白？
台上的汇报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其间，陆思铭除了时不时观察陆千菱，就是心不在焉地回复自己下属的信息。
终于，快四点的时候，几位管理的汇报以及陆承风的点评都结束了。
陆承风站起身：“呵呵，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今天我特意让千菱也来参会了。”
他面带笑意，但所有人都一脸认真地在听他说话。
陆承风继续说：“上个季度我们在影视方面的投资，大家已经都讨论过了。不过，还有一笔投资，是千菱以个人名义进行的。这次我让千菱来，就是让她给大家讲一下这笔投资。”
陆思铭的眼睛眯了眯。
上次在陆氏，陆承风还是和平常一样称呼陆千菱为“囡囡”，但这次却换了称呼。
看来这老头，是真打算让陆千菱进入管理层了。
陆承风说完，抬手示意陆千菱。
陆千菱走上台，将电脑里的文件投影到幕布上，不动声色看了看台下。
如她所预料的，除了之前的那位女高管，其他三人的表情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屑。
虽然有陆承风在，他们不会表现的太明显，但不经意间的动作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见此情景，陆千菱并没有觉得失望。
他们对她的期望不高，也不见得是坏事。
陆千菱微微一笑，开口：“各位好。”
……
陆千菱的汇报，前半部分主要围绕着许迟渡的这一部电影展开。
她从各个方面，全面分析了投资的原因和必要性。
接着，陆千菱又自然地把内容扩展到了整个影视剧和电影的市场，进行了另深一个层次上的分析。
陆千菱注意到，在说到后半部分内容的时候，台下的人明显已经完全投入，那种轻视也不见了。
刚刚听汇报的时候，陆千菱做了记录。
于是在谈到整个市场的时候，陆千菱在某些部分引用到了其他人讲过的数据。
这些数据陆千菱原本是不知道的，所以也没有写在文件里。
一开始陆千菱说到这些的时候，台下的人明显表现出了惊讶。
但很快，他们的表情就从单纯的惊讶，转变为了思考。
十五分钟后，陆千菱的汇报结束了。
这次，陆承风第一个带头鼓掌，接着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掌声持续了一会儿，接着，陆承风开口：“各位，有什么要提问千菱的吗？”
陆承风说完，会议室安静了片刻。
陆千菱说的很好，可以说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但也不是没有提问的余地。
然而，这是陆承风的亲女儿，是陆承风特意安排她在这次会议中发言。
陆承风是真的希望他们提问，还是单纯地想让陆千菱给他们展示一下？
在没揣摩清楚陆承风的意思之前，几位高管都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现场的气氛有些冷。
见状，原本脸色不太好的陆思铭，微微勾了勾嘴角。
他就喜欢看陆千菱尴尬的场面。
至于提问？他自然也不打算问。
这次会议，可以说是陆承风为陆千菱准备的“首秀”。
他问了，要是陆千菱回答的不好，陆承风说不定会暗中怪罪他。
要是回答的好，那陆思铭就更不爽了。
陆思铭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盘算着什么时候给陆千菱使那个绊子比较合适。
然而，陆千菱忽然把目光投向了陆思铭。
陆思铭微微一怔。
陆千菱的声音平静，唇角却勾起一个笑容：“堂哥，我讲的时候看你似乎是有疑问，不如就由你来提第一个问题吧？”
闻言，陆承风立刻“呵呵”笑了起来：“是啊，思铭。你对千菱最熟悉，你先问。”
陆思铭：“……”
会议桌下方，男人紧紧攥住了拳。
别人或许会以为，刚刚陆千菱的微笑是出于礼貌或友善。
但陆思铭很清楚，那个笑容，代表着挑衅。
惊讶，不屑，以及被看轻了的愤怒，涌上陆思铭的心头。
陆思铭深吸了一口气。
好，他不主动找麻烦，陆千菱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虽然没仔细听其他人的发言，但陆千菱的发言他还是听了的。
毕竟如果他能抓住些什么错处，就算不当场提出，也可以日后用来对付陆千菱。
既然陆千菱主动提了，他也没必要沉默了。
陆思铭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声音显得放松和自然：“既然小千要求，那我就问了。”
陆千菱保持着微笑：“请。”
陆思铭先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陆千菱很轻松地就回答了上来，陆承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陆思铭看了陆承风一眼，又开口：“小千，你刚刚回答我的时候，提到了陆氏对于青春题材的预算。我记得，你之前的发言也讲到了各个企业对于这类题材的投资预算，并且提到了百分之十五这个数字。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用如此不确定的数据作为论据呢？”
问完，陆思铭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各个企业的投资预算是不透明的，想要准确统计出这个数据是不可能的，只有可能是估计。
陆千菱说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却没有任何解释，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陆思铭相信，其他人也听出来了。
只不过出于给陆承风面子，所以没有人提出来。
陆思铭自信地看着陆千菱。
然而，他却看到，陆千菱再次勾起了唇角。
陆思铭的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
这是正中下怀的笑容，就仿佛，他恰好跳入了她的陷阱。
第79章 079
听陆思铭说完, 陆千菱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堂哥，你似乎没仔细听大家的发言呢。”
陆思铭一愣：“什么？”
陆千菱一脸从容地开口：“这个数据, 并不是从我这里第一次说出来的。我引用的，是青姐刚刚在发言里提到的成果。”
说着，陆千菱微笑地看向坐在下方的女高管：“青姐，我引用的应该没错吧。”
女高管没有回应陆千菱的笑容, 但她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我刚刚发言里的内容。”
然后, 女高管看向陆思铭：“思铭，刚刚我的报告中，有一个大板块就是对于市场中各个影视题材投资预算的估算。这也是我的团队在这一季度的主要成果之一，误差率应该不超过百分之十。”
随着女高管的发言，陆思铭的脸色越来越差。
作为会议的旁听者，他只仔细听了陆千菱的发言, 其他人报告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以为陆千菱会对自己避之不及，没预料到陆千菱会主动让他问问题, 更没想到自己会正好撞到枪口上。
陆思铭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冲着女高管露出一个笑容：“呵呵，青姐你别误会，我绝对不是在质疑您的团队。”
女高管看了陆思铭一眼, 微微点头：“当然。”
如今，不仅那位女高管，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陆思铭身上。
尤其是, 陆承风也在盯着陆思铭看, 神情莫测。
陆思铭只觉得自己背后的冷汗开始冒了出来。
他勉强笑了笑，继续解释：“我只是没想到, 小千她引用的会是青姐的数据。小千毕竟经验少，这么快就能融会贯通，实在是太难得了。”
陆思铭说完，会议室安静了片刻。
几位管理都没有发言的意思，而是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陆承风。
终于，陆承风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看着陆思铭说：“思铭啊，别紧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忙了？我看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陆承风的表情和蔼，言语里似乎也充满关切。
然而，陆思铭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却更加不好了。
陆思铭赶紧开口：“陆董，我——”
“好了。”陆承风却直接打断陆思铭，“思铭，这个话题暂时就到这里吧。如果你还有想说的，我们可以之后再单独谈。”
陆思铭：“……”
他知道，继续坚持下去，只会让陆承风反感。
陆思铭默默攥紧了拳，故作自然地点点头：“好的，陆董。”
陆承风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他环视了一下会议室，重新开口：“各位，还有什么想问千菱的？”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那位女高管主动开口：“陆董，我想问千菱一个问题。”
陆承风满意地点点头：“好，小青你来。”
女高管开口：“千菱，刚刚你在第二部分的分析我觉得很有意思，和我手下一个团队的方向也有重叠。我想问的是——”
……
女高管针对陆千菱对题材的分析，继续进行了深入的提问。
陆千菱早有准备，闻言只是略作思索，就回答了起来。
两人一问一答，交流地十分顺畅。
女高管身旁，陆承风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看起来很是满意。
陆思铭却没心思去听两人的问答。
稍微平静下来之后，他才意识到了一些刚刚被他忽略的事情。
陆思铭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刚刚为什么会问陆千菱那第二个问题。
原本他没打算往那个方向问的，但陆千菱在回答他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刻意提了一下自己问到的那个数据。
看着台上陆千菱微笑地和女高管一问一答，陆思铭只感觉心中凉得可怕。
陆千菱刚刚，分明是刻意引导他问出的那个问题。
再回想起陆千菱的那个笑容，陆思铭更确信了。
可是，陆思铭还是想不通。
自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堂妹，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就算一个人的性格可能会突变，能力和学识却不会。
以陆千菱的身份，以前也根本没有扮猪吃老虎的必要。
陆思铭的脑子飞速转动着，突然间灵光一闪。
陆千菱的巨大变化，就是从陆承风想要认回宋莫离之后开始的。
陆思铭觉得，自己终于接触到了事情的真相。
陆千菱所做的一切，一定都是陆承风在背后指点的！
表面上看上去是陆千菱在和他对着干，实际上全都是陆承风的计划！
陆思铭的眼神暗了暗。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陆承风想给亲儿子铺路，自己是最大的阻碍。
幸好，父亲去世之前，留给了自己一部分陆氏的股份。
而且，父亲去世前在公司的威信仅次于陆承风，陆氏中有相当一部分高管，当年都是跟着父亲一路升上来的。
不然，陆承风恐怕就不仅仅是站在陆千菱背后操控，而是直接下手对付自己了。
……
另一边，陆千菱已经回答完了两个人的问题。
陆承风看起来十分满意，脸上的褶子都因为笑容而更深了一些。
“好了。”陆承风站起身，开口，“咱们今天时间有限，就先讨论到这里吧。千菱，来。”
陆承风挥手招呼着陆千菱，等她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千菱，会前还没来得及让你和各位好好认识一下。来，这位是成志——”
……
接近三个小时的会议结束，陆承风把几位管理依此给陆千菱引见了一遍。
随后，陆承风终于宣布散会。
其余人先走出了会议室，陆千菱也走了。
陆承风叫住陆思铭：“思铭啊，咱们有空聊聊？”.
走出陆氏总部的大门，陆千菱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刚刚她虽说还算游刃有余，但一直说话，也有点累了。
陆承风让陆千菱先去定好的餐厅等他，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忙，最多半个小时结束。
临走前，陆千菱看到陆承风把陆思铭留在了会议室。
无论他们的谈话内容是什么，想必都不会让陆思铭心情愉快。
想到陆思铭现在的糟心，陆千菱的心情好了不少。
陆千菱哼着歌，走到附近的自动售货机旁，买了一罐饮料。
然后，她给宋莫离发了个信息。
陆千菱：我刚刚开完会啦。
陆千菱：陆承风他还在忙，说是半个小时后出发去餐厅。
陆千菱：你可以看着准备了。
很快，宋莫离回复。
宋莫离：我就在陆氏总部附近。
宋莫离：你在哪？我去找你。
陆千菱挑了挑眉。
陆千菱：那在湖边的小亭子见面吧。
陆氏总部所在的园区绿化很不错，园区中心还有一个湖。
平常中午午休的时间，很多陆氏员工都会在湖边散步。
宋莫离：好，等我。
宋莫离：五分钟。
陆千菱：不急，我走过去也要时间。
陆千菱：不过态度可佳，不错。
陆千菱：以后要是和女朋友约会，对面应该会很满意。
宋莫离不回复了。
陆千菱忍不住笑了。
宋莫离肯定是看到了，估计是害羞了。
说起来，原书中确实没提到过宋莫离有恋爱经历。
毕竟宋莫离只是个炮灰，没有必要花费太多笔墨写他的感情经历。
不知道他有没有谈过恋爱？
依他的性子，多半是没有。
陆千菱边想边走，走到湖边的亭子的时候，宋莫离已经到了。
“陆千菱，这里。”宋莫离开口。
宋莫离今天穿的很简单，甚至还带了鸭舌帽和口罩，大概是怕被人认出来。
但越是简单的穿搭，越是衬托出宋莫离清爽的少年气质。
陆千菱走上前，解释了一下：“陆承风还在会议室里和陆思铭谈话，估计还得要一会儿。”
宋莫离点了点头。
陆千菱又问：“怎么来得这么快？”
宋莫离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早点来了。”
陆千菱：“怕我等？”
宋莫离：“……”
他没说什么，但看样子是默认了。
宋莫离的个子高，身材优越。
哪怕是全副武装，光看整体气质和眉眼，也能看出是个帅哥。
现在大约快到下班时间了，园区里的人渐渐地也多了一些。
陆千菱和他在这说了一会儿话，就感觉到附近有两个女性的目光在往这边看。
两人的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应该是实习生，或者初入职场的年轻女性。
大概是因为有陆千菱在旁边，所以那两个女孩只是一边时不时往这边看，一边交谈着什么，没有行动。
只不过陆千菱恰好正对着她们，所以把她们的动作看得十分清楚。
陆千菱忍不住笑了，然后开口：“边走边说吧，别傻站着了。”
宋莫离点头：“好。”
两个人先后走出亭子。
这时，大约是看出两人要离开了，那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女孩走了上来。
“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女孩开口。
陆千菱和宋莫离停下来。
宋莫离的脸被口罩遮住了大半，看不出表情，也没有回话。
陆千菱揶揄地看了宋莫离一眼，然后对女孩笑了笑：“你好。”
女孩和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口：“美女姐姐，请问我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陆千菱微微一怔。
她现在虽然是半个公众人物了，但直播综艺毕竟还是比较小众。
至于她是陆氏总裁亲女儿这件事，知道的人就更不多了。
看样子，女孩肯定是没认出自己。
女孩似乎是怕陆千菱误会，赶紧又说：“姐姐你不要误会。你长得真的好漂亮，衣品也好，所以我才想要加个好友。如果你不方便也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陆千菱和宋莫离对视一眼。
宋莫离扬了扬眉毛，把陆千菱刚刚的那个调侃的眼神还了回去。
陆千菱笑出声。
“我扫你吧。”陆千菱转头对那个女孩说。
女孩忙不迭点头：“嗯嗯！好！”
两个人加上了联系方式，女孩又鼓足了勇气开口：“那个，姐姐，我可以再和你合张影吗？”
女孩看起来十分地不好意思，看样子如果陆千菱拒绝，她就会立刻一边抱歉一边走开。
陆千菱的语气轻松：“可以呀。”
看着女孩有些手忙脚乱地操作手机，陆千菱想了想，问：“就我一个人吗？”
女孩刚刚把相机调出来，闻言迅速看了宋莫离一眼，略微犹豫之后就回答：“嗯，就和姐姐你就好了。”
陆千菱忍着笑点头：“好。”
没想到，宋莫离也有被“嫌弃”的一天。
女孩举起手机，走在陆千菱身边。
陆千菱比女孩要高一些，于是配合地弯了弯膝盖。
女孩连续按了几下快门，然后才放下手机。
然后，女孩说了好几声“谢谢”，最后和陆千菱告了别。
陆千菱看着两个女孩走远了，这才看向宋莫离。
宋莫离的脸被遮住，只能看到他的眼睛，此刻似乎带着笑意。
陆千菱微微扬眉，故意说：“怎么了，被嫌弃了，是不是很难过？”
宋莫离：“又不是我问的。”
陆千菱笑了起来。
正好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是陆承风打来的。
陆承风说他那边已经忙完了，正要准备去餐厅。
看来，陆承风和陆思铭的谈话结束的比想象的还要快。
陆千菱简单地和宋莫离转达了一下，想了想，又说：“宋莫离，一会儿你冷静一点，尽量别和陆承风起冲突。”
闻言，宋莫离的眼神暗了暗：“嗯。”
他的声音很低，又戴了口罩，有些闷闷的。
陆千菱立刻猜到了宋莫离在想什么。
“宋莫离。”陆千菱一脸认真地开口，“我不是说你应该让着他。只是，陆承风的身体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今天叫我们去，应该也和这个有关。”
虽然之前没有和宋莫离说原因，但陆千菱后来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至少，别让陆承风直接在吃饭的时候被气病倒了。
听到陆千菱的话，宋莫离的眼神瞬间变得很震惊。
陆千菱微微摇头：“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不比你多多少。”
看到宋莫离复杂的眼神，陆千菱忽然想到。
宋莫离的母亲，似乎也是最近因病去世的。
但现在，任何安慰的话也无济于事。
她拍了拍宋莫离的后背，轻声说：“好了，现在多想也没用，先去餐厅吧。”.
陆千菱和宋莫离到的时候，陆承风已经到了。
见到两人出现，陆承风也没问他们怎么来的这么晚，只是招呼两人进了提前预定好的包厢。
陆承风已经提前点好了菜，几人坐下后，服务生迅速将菜一道道上了桌。
等菜上的差不多了，陆承风清了清了嗓子：“ 囡囡，还有莫离。咱们先吃啊，然后慢慢说。”
陆千菱知道，今天是免不了一场“长谈”了。
在此之前，她更想先把肚子填饱。
于是她没反对，拿着筷子夹起菜来。
见状，陆承风笑了起来，看向宋莫离：“来，莫离，你也吃。”
宋莫离沉默了一下，也开始动筷子。
上回陆承风找两人吃饭，结果自己直接摔了碗筷离开，可谓是结束得非常不愉快。
但现在大家都很默契，谁都没有提起上次的那顿晚饭。
几人沉默地吃了几分钟，包间里的气氛冷得可怕。
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这三个人是一家人。
陆千菱倒是无所谓，她早就有所准备，如今正好先填饱肚子。
不过她还是留意了一下宋莫离的表情，发现他看起来也还正常。
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陆承风。
“莫离。”陆承风开口，“你和天宸娱乐的合同，我找人看了一下。”
宋莫离拿着筷子的手猛然一顿，看向陆承风。
陆承风解释：“莫离，放心，我不是让你退出演艺圈的意思。”
闻言，宋莫离充满敌意的表情，略微地缓和了一些。
陆承风继续说：“我听说你那个合同有些问题，找人看了以后，果真是如此。哼，想吸我儿子的血，这些人真是胆子够大的。”
宋莫离张了张嘴，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没接话。
陆承风又说：“莫离，现在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解约。到时候，其他公司任你选。”
宋莫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陆承风面上一喜。
在陆氏，陆承风的威信极高。
但在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儿子面前，他似乎还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见宋莫离没有一口回绝，陆承风显得很高兴：“好，好。到时候只要你决定了，就告诉我。我保证，一定给你挑个更好的公司！”
宋莫离没说话，不过也没反对。
见状，陆承风的笑容更甚，一脸喝了好几口茶。
然后，陆承风又看向陆千菱：“囡囡，你要给那个许导演再投资一个亿的事情，我也听小青和我说了。”
陆千菱看着陆承风，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显然，陆承风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采取了完全相反的策略。
这一回他是打定了主意，先“讨好”两人。
果然，陆承风开口：“这个事情也不难。不过既然现在你要接替老商，这个事情就还是按流程走，让董事会来批准。”
陆千菱“嗯”了一声。
陆承风看起来心情非常好，尤其是说完这两件事之后，自己的一儿一女都没有表示反对。
“好，好！来，你们两个都再多吃点。”陆承风满脸笑容地说。
气氛似乎是融洽了一些。
但三个人心里都知道，今天这顿饭真正要说的事情，还没开始。
过了一会儿，陆承风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开口：“囡囡，莫离。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和你们说。”
第80章 080
闻言, 陆千菱和宋莫离不约而同地停了筷子。
陆千菱在心中叹了一声，心想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父亲。”陆千菱的语气很平静，“你说吧, 我和宋莫离都听着呢。”
宋莫离抿了抿唇，默认了陆千菱的说法。
陆承风的笑容有些勉强：“好，好。”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着措辞。
终于, 陆承风开口：“三个月前，我去医院做了一次体检, 结果查出来胃里有肿块。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后，最后确诊是恶性肿瘤。”
……
看到两人的目光，陆承风苦笑地点了点头：“是的，简单的说，就是胃癌。”
说到这，陆承风停了一下。
空气很安静。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陆千菱还是觉得心下一沉。
陆千菱看了看宋莫离, 他的表情同样很糟糕。
对于宋莫离, 他对陆承风的感情，应该比她要复杂的多。
但以陆千菱对宋莫离的了解，她很清楚, 宋莫离再不愿意接受这个父亲，也不会希望对方死。
见两人都不说话，陆承风反倒是露出一个笑来。
他看向陆千菱：“囡囡, 别怕, 爸爸还没说完呢。”
陆承风年过五十，身家数千亿, 外貌却和普通这个年纪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男人没有表情的时候脸上就有皱纹，一旦笑起来，眼角的沟壑更变得尤其地深。
但他的笑容很温和，和之前在会议室里看向下属的“和蔼”笑容不同，是真正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笑容。
陆承风继续说：“上个月初，我去做了肿瘤切除手术。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说完，陆承风又对着两人故作轻松笑了笑，大概是想让气氛没那么沉重。
但他失败了。
宋莫离依旧沉着脸，沉默片刻后，他忽然问：“手术是上个月几号？”
陆承风微微一怔，然后表情变得十分复杂：“咳咳，不愧是我陆承风的儿子。”
陆千菱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
到现在为止，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月了。
上个月初，正是她穿来之前，陆承风带她第一次去见宋莫离的时间点。
陆千菱能想到，宋莫离作为当事人，自然也猜到了。
当时陆承风去见宋莫离，应该就是在他要去做手术的前几天。
如同印证她的猜想一般，陆承风回答宋莫离：“手术是在上个月二号，我带着囡囡去见你的两天之后。”
陆承风说完，宋莫离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差，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餐桌下，宋莫离的拳头紧攥着。
终于，宋莫离没忍住开口质问：“所以你突然出现，说你是我的父亲，要把我认回去，就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快死了？”
……
宋莫离说的太过直白，陆承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苍白。
但陆承风还是苦笑着点了头：“莫离，你这么说，也没错。”
宋莫离的眉头紧皱：“所以，你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想过找我和我母亲。直到你觉得自己快死了，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才终于想起来我？”
陆承风：“……”
被自己的儿子这样质问，年逾半百的男人面色苍白，眼神中顿时充满了痛苦之色。
陆千菱坐在宋莫离的身侧，伸手碰了碰他紧攥着的拳头。
宋莫离整个人正处于十分激动的状态，身体忽然间被触碰到，整个人都是一顿。
他转头看了一眼陆千菱，在看到对方脸上关心的表情时，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
被陆千菱触碰的那只手，慢慢松开了拳头。
陆千菱知道，宋莫离这是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
宋莫离重新看向陆承风：“陆董，我刚刚问的，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听到“陆董”这个称呼，男人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陆承风艰难地开口：“莫离，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事情很复杂，并非是我所愿意的，这其中实在是有太多的……”
宋莫离冷冷地看着陆承风。
儿子的眼神，让陆承风面色更为痛苦。
片刻，陆承风摇了摇头：“莫离，当年的事情，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那些都是陈年旧事，如今过了太多年，如槿又已经走了，她……”
“不要提我母亲的名字！”宋莫离厉声打断陆承风。
闻言，陆承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然后又缓缓睁开：“好，我不提。”
接下来，两人就这么沉默起来。
陆千菱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听出来了，宋莫离对陆承风这个父亲的情感极为复杂，远不止痛恨和不想承认对方那么简单。
否则，他也不会质问陆承风，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和母亲。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和母亲相依为命，让宋莫离对陆承风的怨恨，远远超过了其他的感情。
如果让这两个人以这种方式交流下去，积怨只会越来越深。
陆千菱面色平静地开口：“父亲，趁现在有这个机会，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好吗？”
陆承风先是恍了一下神，然后缓缓地看向陆千菱，仿佛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在说什么。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囡囡，我……这实在是……”
陆承风看起来十分犹豫。
陆千菱的声音冷静无比：“就算是陈年旧事，如果和我们有关，那我和宋莫离就有了解的权利。父亲，难道你想让所有的误会永远保持下去，直到你再也没有机会告诉我们吗？”
陆承风的身体微微一颤，神色触动。
陆千菱知道，自己的话应该是起作用了。
果然，陆承风沉默了半晌，深深地叹了口气：“好，我说。”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陆千菱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和宋莫离的身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陆承风终于要说出口了。
陆千菱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宋莫离，几乎在一瞬间身体变得很僵硬。
他在紧张。
陆千菱伸出手，在宋莫离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宋莫离看了一眼陆千菱，勉强扯了扯嘴角。
大概是想露出一个微笑，却失败了。
对面，陆承风缓缓开口：“莫离，当年如……你母亲，她是自己想离开的。”
宋莫离抿了抿唇：“……我知道。”
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年，他都以为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因为母亲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直到母亲得了重病，临去世前才告诉他，他的父亲其实没死。
宋莫离永远记得，母亲看着自己，艰难地吐出“陆承风”三个字的情景。
母亲说，她不能再照顾自己了。
如果他实在走投无路，可以去联系陆氏，找陆承风。
宋莫离那时才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仅没死，还过着他无法想象的富裕生活。
而当年无论生活多么困难，母亲都坚持一个人将他拉扯大，从未提过他的父亲。
直到临走前，因为不放心自己的儿子，母亲才终于告诉他真相。
也因此，宋莫离坚信，母亲一定是被陆承风深深地辜负了。
不然，母亲不会那么毅然离开陆家，并且这么多年都守口如瓶。
所以，哪怕是他因为给母亲治病欠下了巨款，不得不疯狂地工作还债，也没想过去找那个父亲求助。
没想到，陆承风却自己找来了。
见宋莫离的反应还算平静，陆承风再次开口：“我和你们的母亲刚结婚的时候，我和大哥也才刚开始创业。”
陆承风的表情终于变得没那么痛苦，脸上浮现出了回忆的神色：“那时候，我和承天一门心思想把陆氏做大，一心扑在公司上。而你们的母亲也很支持我们，承包了家里的一切琐事，从未有过怨言。”
闻言，陆千菱的神色微微一动。
听这个意思，陆承天应该就是陆承风的大哥，陆思铭的父亲。
如今陆承风是人人都知道的陆氏掌门人，却从未听人提过陆承天。
那么这个陆承天，多半是已经过世了。
陆承风继续说着：“后来，公司终于有了一点起色，却又遇上了大麻烦。那时我几乎每天夜不归宿，只为了保住陆氏。我想想……那时候囡囡你大约是六岁，莫离不到四岁。”
“那时候囡囡你在上小学，莫离上幼儿园。”陆承风说，“你们母亲她每天除了操持家务，还要照顾你们两个，非常辛苦。她多次和我说，希望我能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你们。”
“只是……”陆承风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一门心思想把公司做大，没有心思花费在家庭上。对于如槿的话，我也没有理会。”
说到这里，陆承风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陆承风甚至没注意到，他无意间又提及了自己已经过世的前妻的名字。
但这一次，宋莫离没有打断陆承风，只是表情愈发凝重起来。
小的时候，宋莫离也曾追问过为什么自己没有父亲。
当时母亲告诉他，他小时候出了一场车祸，父亲在那场车祸里去世了。
现在他知道陆承风没去世，那么那场车祸，到底存不存在？
二十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眼看着真相就近在眼前，宋莫离迫不及待地想要追问。
但他忍住了，只是默默地等待陆承风继续说下去。
沉默了许久之后，陆承风继续开口：“现在想来，那段时间你们母亲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还总说一些奇怪的话。但当时我忙于工作没有在意，只是安慰她不要多想。后来某一天……”
陆承风吸了一口气，艰难地说：“她从幼儿园接了莫离之后，在路上出了车祸。”
……
说完，陆承风又沉默了，这次时间比之前都长。
宋莫离忍不住问：“车祸的情况如何？严重吗？我和母亲都没事，不是吗？”
答案是显然的。
不然，他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陆承风却依旧沉默着。
宋莫离皱着眉催促：“你为什么不说话？”
陆承风终于开口：“那次车祸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后来，听你母亲说的。”
闻言，宋莫离的眼中充满了不解。
就连一向冷静的陆千菱，也忍不住微微睁大了双眼。
什么意思？
他们的母亲和宋莫离一起出了车祸，陆承风怎么会不知道车祸的严重程度？
难道——
陆承风的嘴角扯了扯：“……那段时间公司正在和竞对打价格战，稍微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有可能损失成几十，甚至上百万。我杀红了眼，又从电话里听说你们没有生命危险。于是……就没有去医院。”
陆千菱：“……”
旁边，宋莫离已经重新攥紧了拳头，大概是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死死地咬着唇，等着陆承风继续说下去。
陆承风大概也知道宋莫离会是什么反应，眼神看着下方，继续道：“三天后，等公司的形势终于稳住了，我才去医院看你们母亲。然而那时候，她已经带着你出院了。”
“我找到你们母亲的时候，她告诉我：她没事，但莫离受了重伤，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
“而她，也打定了主意要和我离婚。”
……
一阵沉默过后，宋莫离开口：“然后呢，你就这么同意离婚了？那之后，你没再去找过母亲？而且，她说我死了，你就相信了？”
陆承风微微摇头：“你母亲那时很坚决，精神状态又很差。我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只好匆忙办了手续……后来她说，她想回娘家冷静一段时间。等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
“你母亲走得很坚决，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去哪了。”陆承风说，“那时候的陆氏还远不如现在，我能调动的资源很有限，没办法查到她的去向。”
“至于莫离你……”陆承风苦笑了一声，“你母亲当时为了能带走你，做了很多的准备，甚至在短短的三天内就准备好了死亡证明和火化证明。而那时候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完全没想到她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所以也没有怀疑。”
……
陆千菱的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整件事情乍一听很荒谬，却又不是没有道理。
听陆承风话里的意思，事情发生之前，宋如槿的精神状况似乎已经出现了的问题。
难道是因为丈夫长时间的缺席，使得宋如槿逐渐变得偏执，最后选择借车祸带儿子离开？
可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陆千菱默默地思考着，总觉得其中还有隐情。
听到这里的宋莫离，表情甚至比刚刚还平静了一些。
或许有时，人在极度的震惊之下，反而会显得异常冷静。
“那后来呢？”宋莫离追问，“陆氏的资产五年前就已经破万亿，在这期间，你没再调查过那场车祸的真实情况吗？”
陆承风闭上双眼：“……我让人查过，但时间过去太久，他们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宋莫离：“母亲的下落呢？也查不出吗？”
“你母亲……”陆承风的眉头抽动了一下，“几年后我找到了她，她告诉我她已经嫁了人，有了孩子，让我不要去打扰她。”
陆千菱：“……”
宋莫离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还活着的？”
陆承风缓缓睁开双眼，回答：“大概是你出道后半年，你母亲去世后不久。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想让你回归陆家，只是担心太过突然，你不能接受。我想着慢慢来，总能够找到合适的时机。但是……
“但是你查出了胃癌。”宋莫离帮陆承风说。
陆承风沉默了片刻，点头。
……
宋莫离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在陆承风开口之前，他期待着什么呢？
期待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误会，其实陆承风和母亲当年只是阴差阳错地分开？
这么多年，他一直认为是陆承风抛弃了母亲，也因此恨着陆承风。
事实上，陆承风确确实实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但是，让他们姐弟分离的，却完全是他母亲自己一个人做出的决定。
……
心中各种情感交织着，宋莫离低着头，一言不发。
陆承风终于把一切说了出来，如今，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千菱问：“你刚刚说，你已经做了手术？”
闻言，陆承风看向陆千菱，似乎是想笑一下，但失败了。
“对，囡囡。”陆承风说，“所以之前有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去看你和莫离。不过手术很成功，医生已经切除了胃黏膜上的肿瘤。”
陆千菱问：“切除了以后，还有可能会继续扩散和转移吗？”
陆承风沉默了。
半晌，他说：“……医生说还需要观察。如果一年之内没有扩散，存活的几率就很高。”
陆承风没有说另外半句，但陆千菱和宋莫离明白了。
如果扩散了，那陆承风可能就……
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是这样的，囡囡，莫离。”陆承风勉强打起精神，“我今天叫你们来，也是想告诉你们。下个星期，我把陆氏都安排好之后，会去休假一个月养病。这期间，我会让人帮囡囡你上手陆氏影业工作。”
“至于莫离——”陆承风露出一个讨好地笑容，“这段时间，你好好挑选一下，有什么中意的公司。既然你喜欢演戏，我可以支持你。”
陆承风似乎是想当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很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重新把话题话题引回来。
然而，宋莫离的反应打破了他的期待。
对于陆承风的话，宋莫离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承风意识到，以宋莫离现在的状态，是不会回应他的。
于是，他转而把目标转向陆千菱。
陆承风努力露出笑容：“囡囡，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的生日宴还像往常一样，好吗？到时候你和莫离好好放松一下，我也会在宴会上，向大家宣布你正式进入陆氏影业的事情。”
陆千菱：“……嗯。”
她其实对生日宴不感兴趣，但现在的气氛，其实说什么也没有差别。
得到了陆千菱的回应，陆承风的脸色好转了一些。
陆承风再次看向自己的儿子：“莫离——”
宋莫离忽然猛地站起身：“抱歉，我想先回去了，我需要自己好好想一想。”
说完，他转身要走。
“莫离！”陆承风也站了起来。
然而他依旧没能留住宋莫离。
宋莫离快步走出包间，没有回头。
陆承风慢慢地放下手，大概是知道追出去也没用。
陆千菱也站了起来，有些犹豫。
陆承风开口：“囡囡，你去找莫离吧，好好和莫离说说话。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最近一次复查，指标都很正常。”
陆千菱：“……好。”.
陆千菱走出餐厅，看到宋莫离一个人站在路边的路灯下。
听到脚步声，宋莫离没有回头，只是闷闷地说：“你不用劝我。”
陆千菱走到宋莫离身边，微微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劝你的。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吗，所有的这些，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宋莫离转过头，看着陆千菱。
这是在得知了一切的前因后果之后，两个人的第一次对视。
陆千菱平静却坚定的表情，让他的内心不知不觉地安定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宋莫离点了点头：“嗯。”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和他一起面对这些往事。
那么那个人，只可能是陆千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