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宁满脸懵:“……利用我什么?”
江绩迅速打了个右转,差点漂移出去,灿然一笑:“引蛇出洞。”
陈嘉宁:…………
陈嘉宁咽了咽喉咙:“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吗?”
江绩清了清嗓子,笑出一口大白牙:“不好意思,上了贼船,概不退货。”
话音一落,江绩一踩刹车,抬了一下鸭舌帽:“到了。”
陈嘉宁歪头看了眼车外,拉开车门说:“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哦,大、头、哥。”
江绩:……
江绩抬手打发她走,摇下车窗,手肘搭在窗沿上点了支烟。
他没有抽,只是任由烟草火星子若隐若现地燃烧。
后视镜里映着一个大摇大摆走过来的花臂男,大喇喇地靠在车门上,吹了个口哨,“哟,大头这是在哪里发财?都买上车了。”
江绩讨好地笑了一下,“哪里哪里,六哥,这是我妹送的。”
“你妹?”花臂男六哥说:“是那天闯进来的那个妞吧,那天光线太暗,看不见长什么样,不过能开得起雷克萨斯LX,赚得不少吧?有时间约出来见见。”
江绩憨憨地笑了两声,悄声说“害,没什么,她是大公司坐办公室的,还在景悦天府买房了,六哥,你可得替我保密。”
听到“景悦天府”四个字,六哥眉眼一动,哈哈大笑地拍了拍江绩的肩膀:“好小子,挺有出息的,这女人找得好,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六哥我。”
江绩说:“一定一定。”
六哥四处望了望,摸出一张纸片塞进江绩手里,“大哥吩咐的事儿,可别办砸了。”
江绩喜出望外地说:“好嘞,大哥吩咐,我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六哥满意地点点头,鼓励江绩好好干,给他画了升职加薪的大饼,然后才大摇大摆地哼着小曲走了。
等到六哥走远了,江绩才摊开手里的纸片,上面写着:保释老九。
老九就是那天晚上追陈嘉宁的小混混头。
江绩冷笑一声,保释,那可是做梦。
他把纸片叠好,塞进衣袋里。
不多时,陈嘉宁扶着章月泉走下楼坐上车后座。
陈嘉宁转而坐进副驾驶。
“你好,我是章月泉,你是嘉宁的男朋友吧?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俩一起过来。”章月泉歉意地说。
江绩嘴角微挑,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我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放心好了。”
陈嘉宁嘴角抽搐,江绩这人的演技可真是炉火纯青,简直比段君晏的演技还好,影帝的头衔应该颁给他吧?
她假笑说:“你不用客气,我们也是没事干。”
陈嘉宁给江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赶紧开车吧。
江绩摊手,懒懒地说:“走咯。”
一路上,江绩的车里播着动次打次的摇滚乐,身体也跟着摇摆,看得章月泉尴尬无比,又不好意思和陈嘉宁说你男朋友看起来不太正常,只能装作没事地看着窗外。
陈嘉宁捂住脸,有点不承认自己认识他,只能一脸正气地看着前面,仿佛自己身边圈了一个保护罩,隔绝外面的全部声音。
等到江绩把车停进中心医院的车库,陈嘉宁赶紧扶着章月泉下车,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江绩,走得飞快,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江绩靠着车门啧了声,低声笑骂:“没良心的小丫头。”
江绩看着她们两个上了电梯,才拨了个电话给路棠,“提审老九,一定要问出下次交易时间地点。”
“跟他说,如果他如实说出情况,可以申请减刑,另外,如果有人来保释老九,绝对不能让他们见面。”
江绩嘱咐完了,重新坐回车里,闭着眼假寐。
这次章月泉还是挂了贺南星的号。
贺南星开了张单让护士带章月泉重新去拍片,陈嘉宁则被留了下来。
“这位病人,你怎么还不来复诊?”贺南星支着下巴问。
陈嘉宁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最近比较忙,贺医生,下次一定去。”
贺南星突然笑起来,小虎牙若隐若现,“可别怪我没告诉你,这些药如果不跟着喝,很快就会旧疾复发,到时候会腹痛不止,上吐下泻,头晕恶心。”
贺南星每说一个词,陈嘉宁的脸色就白一分。
贺南星脸色严肃地说:“最后,说不定会气血双亏,后果难以想象。”
陈嘉宁吓得咽了好几口唾沫,“……这、这么严重吗?”
贺南星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我还能骗你吗?”
陈嘉宁信以为真,视死如归地伸出手,“那、贺医生,你能不能现在帮我把个脉?”
贺南星捋着自己不存在的胡须,装模作样地说:“不好意思这位女士,你没有挂我的号,不能给你看诊,下次请赶早。”
陈嘉宁:……
她悻悻地收回手,“我下次一定去中医馆看诊。”
“不过,贺医生,你明明在医院挂职,怎么还自己开医馆?”陈嘉宁疑惑地问:“这不违规吗?”
贺南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中医馆不是我的,是我家开的,我只是日常帮忙而已。”
陈嘉宁不明白:……你开和你家开到底有什么区别?
陈嘉宁撇撇嘴,说:“……好的。”
章月泉适时地回来了,贺南星给她开了新药,结束了这一次问诊。
陈嘉宁脸色不佳地回到车上,简直比章月泉这个病人还脸色苍白。
江绩看得奇怪,但并没有问,不动声色地送章月泉回家,和陈嘉宁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问:“你怎么了?”
陈嘉宁缓了一段时间,现在脸色好了很多,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和霜打的茄子一样恹恹的,“没事,我就是有点困了。”
江绩觉得陈嘉宁看起来不像是困了的样子,但是陈嘉宁不愿意说,他就没有再追问。
江绩把陈嘉宁送到星华城楼下,嘱咐说:“有事打我电话,还有,如果有人问你之前有没有在景悦天府住过,记得说没有,知道了吗?”
被江绩这么一说,陈嘉宁猛然抖了个激灵,整个人都醒了,“好,我知道。”
应承下来之后,陈嘉宁才蓦地反应过来,刚才江绩说的“利用”是什么意思。
想必是他对那些人说了什么,陈嘉宁没有问,好奇心害死猫,她还是别知道太多,江绩说什么她就听着就行。
江绩看到陈嘉宁紧绷的脸色,神情轻松地笑了,手掌按在她的发顶,带着表扬的语气说:“今天的事情你做得很好,如果下次你朋友还要去医院复查,一定记得告诉我。”
陈嘉宁心头一跳。
她很少听到来自别人的赞扬,除了简蕙会赋予她绝对的信任之外,即使是孟淮祯,也很少夸奖她。
这还是第一次,她从其他人嘴里,听到这么直白的表扬的话。
她忍不住嘴角上扬,眼睛往旁边瞥,“知道了,江队,你好啰嗦啊。”
她推开车门下车,朝江绩挥了挥手。
“江绩,今天谢谢你呀~”
自从认识以来,陈嘉宁还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江绩握紧了方向盘,喉结滚了滚。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世界上喊他名字的人那么多,唯独这一次,被她喊出来的时候,这个名字显得那么动听。
“为人民服务。”江绩笑了说。
陈嘉宁也笑,“这次不是下班时间啦?”
“等你圆满完成任务,我再请你吃饭庆功吧。”
陈嘉宁背着手说:“再见。”
江绩目送她上楼,重新拿出那张纸片,心想这个老九,一定不能让他减刑。
过了几天,首饰店联系陈嘉宁去取手链。
店员抱歉地说:“这些小孔都太细了,想要重新串,得用细绳,但是穿细绳稍微一扯就断了,实在是没办法。”
陈嘉宁也没为难人家,付了人家的辛苦费,拿着一堆贝壳手链的残骸回家。
这下可怎么办?
难道想重新串,还得回去找那个卖手链的老奶奶吗?
陈嘉宁叹口气,把手链塞进包里。
算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戴不戴的无所谓。
原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陈嘉宁也没有放在心上,一踏进公司就被简蕙叫走。
自从陈嘉宁独自负责广告部的事宜的时候,简蕙就很少插手了。
但是这次,简蕙亲手给了她一个广告案,并且要求让她亲自负责。
陈嘉宁翻开合同,念出了上面的字:“ICY珠宝。”
“代言人是……穆见璋?”
陈嘉宁神情皲裂,“穆见璋拿到ICY的代言了?”
ICY是近几年非常受年轻人欢迎的轻奢珠宝品牌,是一个老牌奢侈品旗下的衍生子公司。
“没错,这小子还算是有点本事,虽然ICY有自己的广告拍摄团队,但是这次是穆见璋要求的,希望能让ICY和我们公司的广告部合作,共同完成这项拍摄。”简蕙简要概括了一下。
陈嘉宁停顿两秒,眉头紧锁说:“简总,并不是我不愿意接这个广告,而是不同广告团队的拍摄风格,对产品的理解,对艺人的发掘,都是有差别的。”
“说句不好听的,艺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见仁见智,谁愿意自己辛苦创作出来的作品被别人评头论足,指手画脚?”
“更何况是ICY这种风格特别明显,而且运作成熟的广告团队,合作起来恐怕非常困难。”陈嘉宁实话实话。
简蕙也明白陈嘉宁说的是实话,沉吟片刻说:“但是ICY方面对这次合作并没有表示异议,而且还非常欢迎,如果我们不合作,不仅对穆见璋,对整个星川的声誉也会产生不良影响。”
“如果这次合作能够成功,星川也算是能在广告领域占领一席之地了。”
后半句话,简蕙没有说,但陈嘉宁也知道,如果不成功,双方闹掰,星川就会成为业界的笑话,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陈嘉宁揉揉太阳穴,“简总,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简蕙也没有逼陈嘉宁,点头同意了。
陈嘉宁抱着文件从简蕙的办公室里出来,走到拐角处,就迎面碰上了站在电梯口的穆见璋。
第62章 桃园寺之行“姑娘,买个手串吧,祈福……
陈嘉宁朝他礼貌地点了个头,准备伸手去按电梯,却被穆见璋一只手截住。
陈嘉宁被迫停下,深吸一口气问:“有什么事吗?穆先生。”
穆见璋瞥见了她手上的文件,说:“简总都和你说了吧?”
陈嘉宁说:“是,有什么问题吗?”
穆见璋倨傲地抬起头说:“你看到了吧,我的实力,不用我拍那个广告,是你的损失。”
陈嘉宁头上差点滑下三条黑线,过了这么久的事情,他还记得呢?
“是是是,”陈嘉宁敷衍地说:“你最厉害,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你、你怎么一点都不知悔改?”穆见璋涨红了脸,振振有词地指责陈嘉宁,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陈嘉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抓着不放?
“穆见璋,”陈嘉宁直呼其名,黑黝黝的眼珠盯着穆见璋看,直看到他心里发毛,才开口说:“我只是做了我觉得对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可以去简总那里申诉。”
穆见璋愣住了,呆呆地望着陈嘉宁,一瞬间忘记了反应,等到他回过神来发现,陈嘉宁已经不在了。
今天……她怎么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是因为生气了吗?
陈嘉宁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整个人往后靠,转着办公椅放空思绪。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穆见璋这孩子,就是这辈子过得太顺遂了,才会对她拒绝拍摄的事情这么念念不忘,还把和ICY合作拍摄这样的大事甩过来。
陈嘉宁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陈嘉宁直起身,说了声:“进来。”
林晓菲抱着文件进来给陈嘉宁签名,看见陈嘉宁恹恹的模样,问道:“你怎么了?”
陈嘉宁一目十行地看过文件,迅速签上自己的大名,哀哀叹了口气,“有件棘手的事情,本来以为广告部的工作步上正轨了,没想到还有乱七八糟的事情要烦恼。”
“哎呀,工作的事情是干不完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想那么多,人很容易变老的。”林晓菲抱起文件说。
陈嘉宁又叹了口气。
“诶,要不周末跟我去桃园寺上个香,祈祷工作顺利,桃花滚滚来,怎么样?”林晓菲怂恿说。
陈嘉宁无语地笑了一下,“不是应该是财源滚滚来吗,桃花有什么用?”
“哎呀,你是谈过一场甜甜的恋爱了,我不还单着的吗?”林晓菲撇撇嘴说:“我妈说如果我今年找不到男朋友,就拉我去相亲,我可不想去见那些low逼男。”
“听说桃园寺求签很灵验的,咱们就当是去换换心情,爬山走走嘛,好嘛好嘛?”林晓菲双手合十,水汪汪的眼睛期盼地看着陈嘉宁。
陈嘉宁被她看了一会儿败下阵来,说:“好吧,那就去咯。”
林晓菲高兴地笑起来,抱着文件去工作了。
为了ICY这次的冬季新品广告,陈嘉宁下载了近几年ICY各式珠宝首饰的广告样片研究。
ICY的风格一直是大胆前卫,不落俗套,但是这样做出来的首饰也很挑人,有一些不合适的根本无法驾驭,所以ICY也很少更换广告代言明星,这次和穆见璋签合同,肯定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某种可以挖掘的特质。
ICY的广告片也延续了珠宝设计的风格,更有一些融合了未来元素,是陈嘉宁从来没涉及过的广告类型。
没有经验,对面又是甲方中的甲方,陈嘉宁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但陈嘉宁心里头清楚,这个项目已经递到星川手上了,她无论如何都得接下来,否则不止是ICY,其他公司也会质疑星川的专业性,对日后的发展也会产生影响。
陈嘉宁还是压了两天才给的回复,毕竟不能显得太上赶着了,也不能让对方觉得她们拿乔。
周末,陈嘉宁和林晓菲相约去桃园寺。
她们坐公交,来到桃园寺山脚下,他们俩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山。
陈嘉宁扶着门框喘了口气,林晓菲拧开矿泉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两个人都累得不轻。
“姑娘,买个手串吧,祈福保平安。”一个挎着竹篮的老奶奶走到陈嘉宁面前,给她递了串珠子。
陈嘉宁本来想说不用,一抬头,看见这个老奶奶的脸,莫名觉得眼熟,一瞬间没说出口。
林晓菲以为她是推销买链子的骗子,拉开陈嘉宁笑着说:“不用了,我们有手链。”
“哈哈,姑娘你有链子,你身后那位姑娘,恐怕少一条链子。”老奶奶意有所指地看着陈嘉宁笑。
陈嘉宁蓦地想起来,这个老奶奶就是她在地铁口买下贝壳手链的卖家。
陈嘉宁连忙扯了扯林晓菲,示意她往后站,自己和老奶奶打了个招呼。
“奶奶,您还记得我吗?之前我在您的小摊上买了一串贝壳手链。”陈嘉宁问道。
老奶奶呵呵地笑,“是吗?我没什么印象了,小姑娘,你要不要再买一条?”
陈嘉宁从背包里拿出来断掉的贝壳手链,“您认认,这条手链不是您卖的吗?”
老奶奶睁着老花眼看,“是我卖出去的哩,哟,怎么断了?”
陈嘉宁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在这个寺院里遇见这个老奶奶。
“您能不能帮我重新续上这条手链?”陈嘉宁问。
老奶奶从陈嘉宁手里把包着手链的真空袋拿起来,说:“续上嘛,当然是没问题,但是,姑娘,你真的想接上这条链子吗?”
陈嘉宁被老奶奶问得一愣,手链断了,能续上当然是要续上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是有什么问题吗?”陈嘉宁问。
老奶奶摇头,说:“没问题,就是这手链啊,断了就是断了,再续上,也不是原来那一条了。”
这句话太过哲学,陈嘉宁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老奶奶把手链放进竹篮里,“姑娘,明天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我把续上的手链给你。”
陈嘉宁下意识点了个头,“好。”
老奶奶很快走远了,陈嘉宁看着她的背影,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晓菲说:“我还想着你最近怎么没有戴贝壳手链,原来是断了啊。”
陈嘉宁回过神,“上次不小心弄断了,一直没找到机会修。”
两人没再纠结这件事情,走进寺院里上香。
林晓菲想求个签问姻缘,解签的师父说她姻缘未到,需耐心等待。
林晓菲扁扁嘴,垂头丧气地飘走。
陈嘉宁刚想跟上去,身后的师父说:“施主,桃花开得太盛,难免伤及己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陈嘉宁意识到师父在和她说话,可是一回头,却见他闭上眼睛,一幅老僧入定的模样。
陈嘉宁怪异地看了师父两眼,才去追林晓菲的脚步。
从桃园寺离开没多久,陈嘉宁就接到江绩打来的电话。
“江队,怎么这个时候联系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陈嘉宁开门见山地问。
江绩问:“你最近有接到什么人联系你的电话吗?”
陈嘉宁摇头说没有。
“那就好,”江绩放下心,说:“我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上次断掉的手链,你修好了吗?”
陈嘉宁有点疑惑江绩问手链干什么,不过上次是他帮忙捡回来的,还是说:“已经送去修了,明天去取。”
江绩沉吟片刻,说:“好,我想借你的手链做件事情,明天我跟你去吧。”
陈嘉宁不太明白,感觉今天遇到的所有人,说话都有点神神叨叨的,不过她没有拒绝,只是一件小事,江绩之前帮了她很多,这么点小事,她当然会帮。
陈嘉宁原本想明天去中医馆复诊,但是又因为要去取手链,只能再往后推迟一段时间了。
隔天,江绩开着那辆熟悉的黑车来接陈嘉宁。
“怎么是去桃园寺取手链?”江绩把地址输进导航,“桃园寺现在还有这种服务?”
陈嘉宁说:“没有,之前把手链送去修,但是首饰店的人说孔太小,绳子穿进去容易断,修不了,昨天去桃园寺正好遇见当时卖手链的婆婆,就请她帮忙修了手链。”
听陈嘉宁说完来龙去脉,江绩眉头一皱,但也没有说什么。
陈嘉宁准时在寺院门口等待,过了五六分钟,老奶奶挎着竹篮从寺院里走出来,笑眯眯地看着陈嘉宁。
她把修复如初的手链放进陈嘉宁手里,“都修好了,姑娘。”
“谢谢奶奶,真是麻烦你了。”陈嘉宁拿在手里翻来翻去看了看,和之前没断的手链一模一样,简直看不出修复的痕迹。
老奶奶说:“姑娘,你要记得我说的话,断掉的手链终究不是原来的手链了,使用的时候要小心。”
陈嘉宁以为老奶奶只是嘱咐她要小心戴着,不要再弄断,真心地点头说:“我会小心使用的。”
老奶奶看得出陈嘉宁没听懂,轻笑着摇头,却见陈嘉宁背后的江绩若有所思的模样,冷不丁开口问:“这位小哥,你觉得呢?”
江绩和老奶奶对视两眼,蓦地一笑,“您放心,我们会小心使用的。”
老奶奶慈眉善目地笑了笑,挎着竹篮走开了。
陈嘉宁连忙喊她:“多少钱啊奶奶?”
老奶奶摆摆手,“不必了,不值钱的玩意儿罢了。”
陈嘉宁心里头那种古怪的情绪又像是开水里的泡泡咕咚咕咚地冒出来。
这条手链,到底有什么稀奇的?
江绩驱车带着陈嘉宁回市局,从她手里接过手链,说:“很快就好,你放心。”
江绩把手链递给路棠,说:“按计
划行事吧。”
路棠狐疑地把手链套上,看了两眼,感觉没什么异常,但还是依着江绩的话去做。
陈嘉宁也不太明白。
江绩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说:“一起去看看?”
第63章 修复的手链“我就是想让你在我身上多……
陈嘉宁和江绩走进了一间小房间。
房间里隔着一片玻璃墙,对面则是审讯室。
江绩说:“这是单面玻璃,审讯室里看不见我们,你不用紧张。”
陈嘉宁还是第一次见到审讯的场面,紧张地小声问:“这个是我可以看的吗?”
江绩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双手插兜说:“放心,走过审批手续了。”
江绩说没事,陈嘉宁就放心了,和他一起坐在桌子后,看着审讯室里发生的事情。
路棠打开铁门走进去,坐到一个穿囚衣的寸头男人旁边,娇滴滴地开口说:“九哥~”
陈嘉宁朝江绩看过去,“那个人是”
“是那天晚上追你的人。”江绩解释说。
陈嘉宁不自觉打了个颤栗,抬头看去,只见老九眼神迷离地看着路棠,痴痴笑了几声,说:“丽丽,你怎么在这里?”
路棠媚眼如丝地眨了眨眼,“九哥都来我家了,还问我怎么在这里,真是讨厌。”
“这是你家?”老九努力睁开眼,但是眼前一片迷蒙,根本看不清,只能信了路棠的话。
路棠说:“是啊九哥,之前你说,拿到了钱就来找我,但是你这么久都不来,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呢~”
“怎么会呢?我疼你还来不及,”九哥好像微醺了,大着舌头说:“你、你今天怎么看起来好看了、这么多?”
路棠哎呀一声,“九哥,我以前不漂亮吗?”
“不、不一样,你今天,看起来特别漂亮,闪闪发光的,跟仙女似的。”
“是吗?九哥,那你拿到钱了吗?什么时候带我走啊?”
“钱”老九拼命摇脑袋,“还没有,还没有,我们,我们要去交易了。”
“九哥,你们不是交易结束了吗?”路棠轻声哄说:“怎么会还没拿到钱?”
“没有没有啊,你胡说什么?”老九有些恼怒地吼了一声。
路棠灿然一笑,老九顿时被迷得找不着北。
“那是什么时候啊九哥,你就告诉我嘛。”
“不、不行啊,这不行,大哥叮嘱过不能说。”
“九哥,我们谁跟谁啊,我的嘴最严了,绝对不会说漏嘴的,九哥,你就跟我说嘛~”
老九神情有些松动。
路棠乘胜追击,继续撒娇:“九哥,你就疼疼我嘛,你不说,我可走了!”
老九连忙脱口而出说:“诶别走别走,我说就是了,十二月十九号晚上十点,在昌平港口。”
套出了交易地点,路棠按了耳麦,脸上娇媚的神情俶然一收,“队长。”
“马上布控。”江绩指示说。
路棠立刻行动,离开了审讯室。
“诶,丽丽,丽丽,你怎么走了?”老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站稳就倒下去,迷迷瞪瞪地闭上眼睛。
江绩带着陈嘉宁走出小房间,路棠把手链送回给陈嘉宁就先去安排下面的事情了。
“事情都办好了,我送你回去吧。”江绩说。
陈嘉宁还是不太明白,“刚才路警官套话,那个老九看起来状态很奇怪。”
“用了一点催眠的办法,再加上这条手链的作用,才能套出他们的交易地点。”江绩边走边说。
陈嘉宁低头看了眼手链,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条手链,有什么作用?”
江绩抬眸看向陈嘉宁,略带惊讶地问:“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陈嘉宁不明所以。
江绩顿了片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陈嘉宁坐进去,再坐进驾驶座。
“这条手链,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功效,会给戴上手链的人镀上一层光环,普通人对这个光环完全没有抵抗力,会被手链的主人吸引。”
昏暗的车厢里,江绩的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陈嘉宁一时间好像怀疑了自己的听力,“不是这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江绩,你,你不会是办案办傻了吧?”
江绩似乎叹了口气,说:“或许是吧,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情,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
陈嘉宁觉得江绩的话实在不像是开玩笑,这才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真的,脑子不由得闪过当时买手链的时候,老奶奶说的话,还有今天老奶奶说的什么好好使用的话。
她蓦地倒吸一口气,低头看着手链,一股荒谬的感觉从身体里的四肢百骸里涌进心脏。
这、这怎么可能呢?
陈嘉宁恍惚了一路,在江绩忧心的眼神里心神不宁地走上楼,打开门躺在床上,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
从她买下这条手链开始发生的事情如同走马灯似的,一幕幕闪过她的眼前。
车祸碰见孟淮祯,酒吧偶遇徐昭,入职星川,升职加薪
这一切恍惚像是一场梦一样,飘在空中似的没有实感。
陈嘉宁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塞满了信息,可是闭上眼睛又睡不着,烦躁得想打人。
如果这条手链真的有让别人爱上她的能力,那么手链碎了,是不是意味着,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终究都会失去?
陈嘉宁心里蓦地涌出一阵恐慌。
不,不行。
从前的生活,压抑,烦闷,住在出租屋里仿佛没有一点呼吸的空间,时不时有母亲和弟弟的勒索,每天都过得很累很累。
她不要回到从前。
陈嘉宁紧紧握住手链,直到手勒出印子都没有放手。
第二天陈嘉宁去上班,出门前盯着贝壳手链看了很久,手伸出去又收回来,反反复复下不定心。
良久,陈嘉宁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贝壳手链,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匆匆跑出门去。
知道了手链的作用,陈嘉宁发现之前她没有留意的一些事情,逐渐地表露出来。
比如有些男同事会特意绕路来跟她打招呼,新来的实习生一看到她就脸红,正坐在她面前谈广告设计的穆见璋时不时悄悄看她,被她抓包之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开脸,但是频繁抖动的腿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这么多蛛丝马迹,为什么她之前完全没有察觉?
陈嘉宁恨不得打自己两下,她怎么会眼瞎成这样?
陈嘉宁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穆见璋,“这次的广告,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
穆见璋瞥了她一眼,抄起手翘起腿,看起来满不在意地说:“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不知道我适合什么风格?”
陈嘉宁脑子里的旖旎一下子就散了,就穆见璋这种唯我独尊的人,就算是靠着手链吸引到了他的目光,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还会被他纠缠,徒增烦恼。
陈嘉宁说:“既然你觉得好,那我就按我自己的想法来做设计了,最后出来的广告案是什么样的,你就要怎么拍,不能有异议。”
穆见璋一听就不乐意了,“凭什么?我有权利决定拍还是不拍!”
陈嘉宁面无表情地阐述事实说:“你是ICY的代言人,如果不拍广告就是违约,这次可不是公司内部
的纠纷,和ICY闹掰,你以后还要不要接高奢的代言了?”
穆见璋:
被陈嘉宁抓住命门,穆见璋一下子歇了气焰,小声嘀咕说:“我就是想让你在我身上多费一下心思,怎么了?”
陈嘉宁听不见,但是觉得穆见璋肯定在说她的坏话。
“反正你肯定要好好写,写不好我可不拍。”穆见璋看见陈嘉宁扫过来的眼神,抬起下巴傲娇地说。
陈嘉宁只能点头,“好好,知道了,没事就赶紧去工作吧,今天不用赶通告吗?”
被陈嘉宁赶走,穆见璋心里存着气,但是他确实还有工作,不能久留,只能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地走掉了。
陈嘉宁感觉心神不宁了好一阵,跟简蕙谈工作的时候也频频走神,不是唉声就是叹气的,让简蕙摸不着头脑。
“怎么,这个策划让你这么为难吗?那我要不回绝了吧,就说我们忙不过来,不接了。”简蕙以为陈嘉宁在为ICY广告的事情烦恼,建议说。
陈嘉宁回神说:“没有,这个我会尽力做的,不用担心。”
“那你今天又是怎么了?”简蕙和陈嘉宁共事这么些日子了,也有点了解她的性格,平时不太爱说话,有些话也闷在心里不肯说出来,难免要闷坏自己。
陈嘉宁犹豫了一下,问:“简蕙,如果你知道,自己得到的一切都不是靠自己能力得来的,而是外力,你还怀疑自己?”
简蕙眉梢微挑,“外力又怎么样?我能得到的,终究是我的,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靠一己之力就能成功,借住别人的手,也没什么不好的。”
陈嘉宁捏住手腕,碰了碰贝壳手链。
简蕙看得出来她有心事,轻笑说:“你啊,就是读书读傻了,什么靠自己打拼的屁话都听在心里,道德束缚太重了。”
她伸了个懒腰,“所谓千里马也要有伯乐赏识,否则纵然是千里马也不能成为良驹,人也是这样,你觉得靠其他的东西获得成功可耻,我却不觉得,只要能达成目的,不犯法,不损害别人的利益,有什么不行的?”
陈嘉宁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简蕙。
简蕙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好了,别想那么多,就算是有外力的帮助,也得是自己立得起来才行,否则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终究落点还是你自己身上,何必纠结是自己的成功,还是别人帮助的成功,左右,都是成功。”
是这样吗?
陈嘉宁被简蕙一通绕变得失语,一整天都在想她的话。
临下班的时候,陈嘉宁从办公室走出来,一个不慎撞进一个硬邦邦的胸膛里。
陈嘉宁扶着额头往后退了脚步,连声道歉说:“不好意思,我”
“陈嘉宁。”
第64章 不想再见他“你就想这么快赶我走?”……
陈嘉宁抬头一看,壮硕如小山的身影正正好挡在她面前,强悍的压迫感从他的眼睛里冒出来,仿佛要穿透陈嘉宁的身体。
陈嘉宁嘴角微僵,“季总。”
季万潮凝视着陈嘉宁,“你似乎很不想见到我。”
陈嘉宁心想你才知道吗,脸上却只能摆出笑脸,“怎么会呢?季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谈个合作,你们星川的安保要升级了。”季万潮淡声说。
陈嘉宁哦了一声,说:“那季总慢慢谈,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这就是你们星川的待客之道?”在陈嘉宁转身的时候,季万潮冷不丁出口问。
陈嘉宁有一瞬间无语,只能重新转身看着季万潮,“季总的合作谈完了吗?”
季万潮矜持地点头。
“既然这样,我让人送季总下楼吧。”陈嘉宁露出一个样板似的微笑说。
“那你为什么不送?我不够格?”
陈嘉宁:“……怎么会呢?季总这边请。”
她带着假笑给季万潮按了电梯。
“季总的车是停在地下一层吗?您是自己开车来,还是有司机送您呢?”
季万潮简言意赅地说:“我自己开车。”
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又补充说:“我不需要司机。”
陈嘉宁:……不懂但尊重。
她继续微笑:“好的。”
下班时间的电梯很难等,基本上上上下下都有人,要么就是人太多挤不上去,要么就是没停在这一层。
陈嘉宁领着季万潮等了三四趟还没等到。
陈嘉宁尴尬地笑了一下。
季万潮定定看了她两眼,突然抬脚转了个方向,往楼梯那边走去,“走了。”
陈嘉宁眨眨眼,连忙跟上去,“季总,您这是要走楼梯吗?”
“这不废话吗?”季万潮无语:“没看见?”
季万潮踩了踩楼梯格。
陈嘉宁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讪讪地笑了一下。
“那个,最近衡也过得好吗?”陈嘉宁觉得尴尬,没话找话聊。
季万潮脸色瞬间变得古怪,“你很关心我弟弟?”
陈嘉宁哈哈笑了两声,“没有没有,上次拍完广告之后就一直没联系他,不知道他最近训练得怎么样。”
季万潮说:“他好得很,不用你关心。”
陈嘉宁觉得季万潮的话好像阴阳怪气的,但她忍。
陈嘉宁找不到其他话题聊了,只好沉默下来。
谁知,季万潮却开口问:“上次相亲,你为什么不去?”
陈嘉宁懵了一下,上次相亲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大概是觉得不合适吧。”陈嘉宁找了个万能模板说。
季万潮的脸色像是川剧变脸,顿时难看起来。
他硬邦邦地说:“还没接触,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这追根究底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陈嘉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追问这么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胡诌:“那不是知道一些情况吗?稍微了解就知道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就,家庭条件吧。”
季万潮的神情缓了缓,说:“家庭条件不是主要,只要人合适,其他的外在条件都不重要。”
陈嘉宁以为季万潮在跟她讨论择偶观念,不想深谈,打了个马虎笑了笑说:“是啊是啊。”
季万潮脸上终于多云转晴,“既然这样,你要不要再和他见一面?”
陈嘉宁:??
这个话题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陈嘉宁被噎了一下,僵硬地笑着说:“……那倒也是不用了,季总,我暂时还不想相亲。”
说实话,如果不是她妈妈一直给她安排相亲对象,她是一个都不会去接触的。
而且现在她的工作生活都很好,有没有男朋友其实也不重要。
季万潮以为这是陈嘉宁不想和他继续见面的托词,脸色又冷了下来,冷笑一声:“随便你。”
陈嘉宁心道这个人可真难伺候。
好在已经走到地下车库了,陈嘉宁和他道别说:“季总,您慢走。”
“你就想这么快赶我走?”季万潮咬牙说。
陈嘉宁觉得季万潮实在是胡搅蛮缠,她一点都不想下班了还和客户继续纠缠,她也想回家休息的好不好?
而且就那么点事,季万潮记仇记到现在,未免太小心眼了!
陈嘉宁看了看四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地下车库也不剩几辆车。
她深吸一口气:“季总,我知道当时在异色酒吧,我得罪了您的弟弟,也就是变相得罪了您。”
“但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当时的受害者是我,我都没有追究了,你再这样折腾我,难道很有意思吗?”
季万潮没想到陈嘉宁联想到这里去了,有心解释,但陈嘉宁却没给他机会。
“您是上市公司的老总,我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人,就这样翻过篇,桥归桥路归路不行吗?”
“我实在没有时间陪您在这里追忆往昔,我已经下班,先走一步。”说完,陈嘉宁转身就走,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被后面的人追上来。
陈嘉宁今天本来就心情欠佳,再加上季万潮这么一搅和,心情就更差了。
她心里依然对第一次见到季万潮的场景耿耿于怀,毕竟普通人一辈子都难得遇见一次绑架。
她低头摸了摸手链,如果当时没有这
串贝壳手链的作用,或许她就该当场被季万潮大卸八块曝尸荒野了吧?
她现在对季万潮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再被他缠上。
回到家,陈嘉宁把手链摘下来,搁在床头柜上,静静地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这个手链的能力今天似乎没有特别彰显出来,她还得找个人做实验才行。
陈嘉宁屏气凝神好一会儿,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影。
或许他是个很合适的人-
陈嘉宁把手链揣进包里,坐上穆见璋的保姆车一起去ICY总部。
这是穆见璋第一次接到高奢代言,何璇很重视,也跟着一起去谈这次的广告策划。
“看来我们和陈总,还是有合作的缘分的。”上次陈嘉宁和穆见璋闹得不愉快,何璇有心破冰,先和陈嘉宁攀谈说。
陈嘉宁虽然觉得穆见璋幼稚,但是也不会为难何璇,接着她的话说:“不用叫我陈总,喊我名字就好了,穆先生是个很有灵性的艺人,能和他合作,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陈嘉宁往后瞥了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穆见璋一眼。
穆见璋戴着眼罩,唇角崩紧,抄着手靠在椅背上,一幅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
何璇说:“哪里哪里,他就是运气不错,拿到了ICY的代言,不过这次的冬季新品大胆前卫,标新立异,不知道这次的广告设计,你有什么想法呢?”
陈嘉宁在来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说:“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但是还得看ICY那边的想法,他们有自己的广告团队,虽然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要和我们合作做这个广告,但是能做的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何璇张了张嘴,迟疑片刻,说:“ICY的团队非常成熟,而且对广告的拍摄更偏向西方印象派主义风格,和我们公司之前做的广告风格迥异,如果到时候两相排斥,你打算怎么办?”
何璇的担心也是陈嘉宁担心的地方,但是她还没有想好。
和甲方的想法冲突,到底该以谁为准,是个亘古难题啊。
陈嘉宁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不会让步。
但是到了ICY,那边的广告团队却非常热情,把陈嘉宁一行人迎进会议室。
“你好,我是Mary,是这次冬季新品的主设计师。”Mary画着烈焰红唇,五官有着西方人独特的立体深邃感,落落大方地和陈嘉宁打招呼。
陈嘉宁和Mary握了下手,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环视一圈问:“这次广告视频的策划人,不在吗?”
Mary头疼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们为难的地方,先坐吧,我们慢慢说。”
陈嘉宁跟着Mary落座,而穆见璋却长腿一迈,坐在了离陈嘉宁最远的对角线的位置上,臭着一张脸,活像是别人欠他几个亿。
陈嘉宁感觉好像是手链起了作用,没有手链的时候,穆见璋对她就不假辞色,只有手链戴在手腕上,穆见璋才会主动跟她说话,给她个好脸色。
但现在还不能确定,陈嘉宁也没有明说。
Mary的话把陈嘉宁的思绪引回正轨。
“是这样的,我们广告部这次广告的策划人,连做了七八份策划,没有一份令他自己满意的,现在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好几天了,还是没有做出令自己满意的策划。”
“他从来没有这么难过,所以我们才提议说,让星川这边一起策划这次广告,说不定会有新的灵感。”
陈嘉宁没想到ICY现在是这样的情况,有些意外,但是这种情况对陈嘉宁来说,比ICY有主意还难。
没有心目中满意的策划案,就说明有可能每一个都容易被否决,包括她想出来的案子。
陈嘉宁顿了一下,问:“那主策划人现在,还在办公室里?”
Mary无奈地点头。
“那他之前的策划,我可以看看吗?”陈嘉宁问道。
Mary说:“当然没问题,我让人去给你拿。”
Mary给陈嘉宁提供了一切便利,倒是让陈嘉宁觉得不好意思了。
陈嘉宁拿过Mary拿过来的广告案细看,其实每一个都很不错,但是似乎好像差了点什么。
“既然还没有拿定主意,那我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穆见璋盯着陈嘉宁看了很久,蓦地蹭一下站起来,硬邦邦地说。
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讨论广告案的事情,穆见璋突然说要走,让人摸不清头脑。
但是他就是这样我行我素的人,也不顾何璇的挽留,径自快步冲出去。
陈嘉宁想叫住他,但是刚喊了他一声,穆见璋却跑得更快了,活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陈嘉宁不明所以:只是怎么了?
第65章 嘉宁和手链“生气了?”
陈嘉宁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今天穆见璋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是不是因为她没有戴手链,所以他觉得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耿耿于怀这么久。
所以今天的实验奏效了吗?那条手链真有这么神奇?
陈嘉宁摩挲着下巴。
当时孟淮祯会无缘无故对她那么好,会不会也是因为手链的缘故?
虽然想起当时和孟淮祯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感觉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但是前男友因为一条手链的作用才跟她在一起,想想竟然也觉得讽刺。
她果然还是一个没什么魅力的人啊。
陈嘉宁把自己的策划案留在ICY,跟着何璇一起回公司。
一拉开保姆车的门,只见穆见璋绷着脸坐在后座,扭头看着窗外。
何璇惊讶地说:“你没走啊?”
穆见璋转过头一眼就看见陈嘉宁,面色不善地又转回去,“上车,回去了。”
说完,他悄悄睁开眼,透过反光的车玻璃映射的影像,看着陈嘉宁坐上车,心跳不住地加快。
为什么……为什么看见她的时候,他会这么紧张,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明明她今天看起来很普通啊,没有化妆,也没有漂亮的饰品,就连平时手上戴着的贝壳手链也摘掉了。
可是一看见她,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穆见璋死死地掐住虎口,迫使自己清醒一点。
脑子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和ICY谈判时候的模样。
他并没有走,而是躲在门外看着她。
认真专注的神情仿佛给她镀上一层圣光,说起工作的时候,眼神锋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宝剑,那些厉害的创意,仿佛网兜里的鱼,争先恐后地想要跃进她的脑海里。
那样的神情,美得不可方物,令人贪恋震撼,叫人目眩神迷。
穆见璋觉得自己像个疯子,躲在暗处窥视着她的一切,如同墙角潮湿处的青苔。
没有人会喜欢青苔,她也一样吧?
察觉到穆见璋打量的眼神,陈嘉宁偏过头想问他怎么了,眼神接触的一瞬间,穆见璋又扭开脑袋,不愿意和她对视。
陈嘉宁疑惑地重新把眼神放回策划案上,没再理会穆见璋。
小孩子就是有点心性不定吧。
穆见璋的态度让陈嘉宁心里对这条手链的作用有了底,她反反复复犹犹豫豫,却不敢把手链从自己手上褪下来。
她害怕失去了这条手链,自己就会一无所有。
她提心吊胆地戴着手链,小心翼翼地四处观察,发现生活并无变化,这才慢慢地把心放下。
这一天,陈嘉宁接到了江绩的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陈嘉宁想起来她和江绩约好了,在他办完案子之后,要一起吃个饭。
最近也没有很忙,陈嘉宁就应下了,下班后就赶去吃饭的地方见面。
江绩已经到了,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看菜单。
陈嘉宁在他对面坐下,脱了外套放进衣笼里,问道:“吃什么呢?”
江绩反手把菜单递给陈嘉宁,“选择困难症,看不出来,你来点吧。”
陈嘉宁拉了一下袖子,露出腕间悬着的贝壳手链,伸手接过菜单,“我看看。”
江绩的眼神从贝壳手链上飘过,闪烁了一下,拿起手边的茶水壶,给陈嘉宁倒了杯热茶。
“点这些,你看怎么样,要不要加菜?”陈嘉宁翻过菜单问江绩。
“我都行,不挑食。”江绩瞥了一眼菜单,当甩手掌柜似的说。
陈嘉宁也不纠结,直接下单了。
“对了,你的那个案子结束了吗?”陈嘉宁问。
江绩说:“在写结案的案卷,差不多了。”
陈嘉宁只能顺嘴问一句,没有想接触机密的意思,然而江绩却开了口说:“这次能破案,还要多亏你的手链,帮了大忙。”
陈嘉宁在江绩的话下,垂眸摸了摸自己的贝壳手链,没有答话。
“有心事?”江绩开门见山地问。
陈嘉宁抬头,却见江绩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一股慌乱的情绪从四肢百骸涌进心脏。
她偏过头不敢去看江绩审视般的眼神。
“我没事。”陈嘉宁嘴硬地说。
江绩抄起手往后靠在椅背上,暖融融的热气吹得他浑身发痒,坐立不安。
“是吗?”江绩打了个哈欠,“那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陈嘉宁感觉江绩的眼神似乎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在他的注视下,她像是剥开壳的鸡蛋,无处可逃。
她吐了口气,说:“我在想一件事情。”
“洗耳恭听。”
“这条手链确实如你所说,有神奇的魔力,可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陈嘉宁语气夹杂着自己也难以分辨的低落。
江绩问:“处理什么?”
陈嘉宁愣了一下,说:“它不是我能匹配的东西。”
江绩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在纠结什么,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值得让你这么耿耿于怀吗?”
陈嘉宁皱眉,鼓着腮帮子说:“什么小事,这是很大的事情好吗?!”
江绩点头,“好好好,是大事,但是,这条手链都已经属于你了,怎么是你不能匹配的东西?”
陈嘉宁眨眨眼,没太明白江绩的意思。
“这是你花钱买来的吧?”江绩朝贝壳手链抬了抬下巴。
陈嘉宁说是。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无论这是什么,有什么能力,都属于你了,你如何处理,戴上还是丢掉,都由你处置,有什么好纠结的。”
江绩不知道她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自然不会知道,这条手链带给她的效用有多明显,只会用这样浅显的话敷衍她。
陈嘉宁别开脸不看他。
江绩说:“生气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才会对你说这样的话,”江绩好像看透了陈嘉宁内心的想法,在她的注视下,接着说:“但是,我还是要说,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是一条手链可以决定的。”
陈嘉宁没跟上江绩脑子运转的速度,不由得一怔,“你说什么?”
“你的钱,你的地位,你的能力,都不是一条手链能给你的。”
陈嘉宁一抬眼,就看见江绩笑眯眯的眼神。
“就算是这条手链拥有特殊的能力,它也不能代替你去工作,代替你去思考,对吗?”
陈嘉宁下意识点头。
江绩摊手说:“既然这样,你在烦恼什么?”
陈嘉宁被江绩点破了关窍,久久没有说话。
服务员把他们点的菜一盘一盘端上来,瓷盘和桌面碰撞的声音让陈嘉宁回过神来。
等到服务员走了,陈嘉宁低声说:“你不知道,我以前月薪四千,还被老板压榨,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助学贷款也还不完,过得很辛苦。”
“可是有了这条手链之后,我的生活有了变化,我遇见了我的前老板,他收购了我之前的小公司,才把我带进了现在的公司,我才能够改变生活的机会。”
江绩叹了一声,说:“你错了,改变你的生活的人,不是你的前老板,也不是这条手链。”
“而是你自己。”
这句话霎时间击中了陈嘉宁,她瞳孔俶然放大,“你说什么?”
江绩含笑,“嘉宁,是你渴望改变自己的生活,才拥有了现在的日子。”
陈嘉宁盯着江绩,久久不能回神。
她味同嚼蜡地吃着满桌美食,心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江绩送陈嘉宁回家,看着陈嘉宁走进小区。
陈嘉宁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盯着手链看。
江绩说的话像是天使的吟唱,把她从自我怀疑的深渊里拉出来,可是,另一面,她又不免怀疑自己,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她并不渴望改变,她在过去的泥潭里根本无法自拔。
陈嘉宁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左右拉扯,勒得她耳鸣眼花。
过了片刻,陈嘉宁的手机呜呜地响了起来。
陈嘉宁拿起来一看,是江绩。
陈嘉宁迷迷糊糊地接通了电话。
“嘉宁。”
“嗯。”
江绩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向高楼里某一层的灯光。
他不知道陈嘉宁住在哪一层,但是他知道,她就在某一个房间里。
“上一次,你不小心闯进那个破旧厂房,遇见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歹徒,在我们没有任何提前演习的情况下,你配合了我,好好演了这场戏,这是一种急智。”
“你是个很勇敢的人,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要试图怀疑自己,好吗?”
江绩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像是冬夜风雪里唯一的火柴温度。
陈嘉宁不由得红了眼眶,轻轻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之后,陈嘉宁一抬头,窗外忽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陈嘉宁走到窗边,一伸手,指腹贴在了玻璃上。
她静静地盯着细雪看了一会儿,仰头又低头,只见小区楼下,黑色的轿车依然停在那个位置上,车身覆盖了薄薄一层雪花。
陈嘉宁微愣。
她收回目光,却看见玻璃透明的镜面里,自己微挑的嘴角。
陈嘉宁移动指腹,摩挲着镜面里自己嘴角的弧度。
谢谢你。
陈嘉宁无声地说。
她转身走进房间,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将贝壳手链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来。
江绩说得对,她并不靠这个手链得到她如今的一切。无论这条手链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神奇的能力,都不重要。
陈嘉宁把手链仔细郑重地放进小盒子里,藏进床头柜的最深处。
做完这一切,陈嘉宁走到窗边,四处寻找那辆黑色轿车的身影,但是,原地却已经没有车在了。
第66章 影帝变段总“太娇惯容易让他恃宠而骄……
陈嘉宁不戴手链的第一天,无事发生。
不戴手链的第二天,无事发生。
不戴手链的第三天,无事发生。
陈嘉宁心里头像是卸下了一个包袱,顿时轻松不少。
然而这一天,有事发生了。
陈嘉宁接到ICY的电话,说广告部的主要负责人不赞同她的方案,要求她们推翻重做。
陈嘉宁虽然早有预料ICY的难缠,但是这种最极端的情况,还是让她顿感棘手。
陈嘉宁按了按眉心,收住内心的气,和Mary沟通说:“我想知道,贵司对哪里不满意,我们可以做调整,但是重新做设计非常耗费时间,如果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无论我们做多少都是白费力气。”
Mary也为难地叹了口气,“嘉宁,我很欣赏你们的设计,但是广告部的主理人并不赞同,虽然冬季新品是我的作品,但是广告设计这一块是他主要负责,他不松口,我也做不了主。”
ICY的冬季新品主题为“冬雪恋歌”,主打款为一套红宝石首饰,寓意在冬日里有火红的爱情,风格热烈奔放,动人心弦。
陈嘉宁依
照这个主题,设计了一场跨越时空的爱恋为主线的广告创意,融入了古代神话月老牵线的元素,和偏西式风格的首饰碰撞,更兼具了跨地域交融的感觉。
陈嘉宁觉得这个策划已经趋近于完美,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了,推翻重做更是不可能。
“Mary,并不是我胡搅蛮缠,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如果你们不能给出一个解释的话,我是不会接受修改方案的。”陈嘉宁硬气了一回,直接挡了回去。
Mary无奈地回说:“好吧,我再去沟通一下。”
陈嘉宁挂了电话之后才想,自己会不会说得太重了点?
但是说都说了,还是这样吧。
陈嘉宁等了两天,ICY姗姗来迟地回复说同意了。
陈嘉宁无语片刻,问:“拍摄时间定在十二月二十四,到时候ICY的广告部负责人会到场吗?”
Mary犹豫着说:“应该会去的。”
陈嘉宁皱眉,ICY这家公司真是奇奇怪怪的,拍个广告这么遮遮掩掩,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人家公司的事情,她也不能置喙什么,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着手准备起拍摄事宜。
因为拍摄时间是圣诞前夕,街上已经有了圣诞节的气氛,店家张灯结彩,布置起各式各样的圣诞装饰,挂满彩灯的圣诞树叮叮当当地响起圣诞歌,大红色的圣诞袜挂在墙上,就连招财猫都穿起了圣诞老人的衣服。
这次的拍摄的外景,借助圣诞节的氛围,会呈现出更加梦幻的效果。
陈嘉宁正在找角度,往后退了四五步还是不行,又退了一步,不小心踩上了什么东西,一低头,竟然是一只擦得蹭亮的黑色皮鞋。
她想回头去看,肩膀一动,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有弹性的胸膛。
陈嘉宁抬头一看,正对上他低头的视线。
段君晏。
陈嘉宁连忙推开一步,看到被自己踩脏的鞋,连声道歉说:“不好意思,段影帝,踩到你了。”
段君晏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无妨。”
陈嘉宁还是觉得抱歉,说:“我帮你送去清洗吧?”
段君晏的鞋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他垂眸看了一眼鞋尖,淡声说:“不用了。”
“今天的拍摄准备得怎么样?”段君晏问。
陈嘉宁说:“差不多了,等机位调整完,穆见璋和女演员到场就可以开拍了。”
段君晏微微颔首,神情看起来颇为冷淡,仿佛对这场拍摄并没有什么兴趣。
“您来片场做什么呢?”陈嘉宁大着胆子问。
虽然打听领导的动向不太美妙,但陈嘉宁觉得被领导盯着工作更不美妙,想着能不能找个借口让他快走。
段君晏说:“我和简蕙商量过了,以后广告部的工作由我统筹,今天过来看看。”
陈嘉宁脸色一僵。
不会吧,以后的顶头上司竟然是段君晏?
那她岂不是天天都要面对段君晏这张冷脸?
陈嘉宁尴尬地应景笑了两声,“原来是这样,我还没收到通知,您之前在演艺圈工作,对拍摄的情况肯定比我更熟悉,您来指导广告部的工作,对我们也很有帮助。”
段君晏听着陈嘉宁奉承的话,眉头皱成一团,硬邦邦地说:“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陈嘉宁也不喜欢说这些官话,既然段君晏不想听,她也懒得再说,连忙应下。
段君晏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环顾四周,问:“快到九点半了,他还没来?”
陈嘉宁也没看见穆见璋的身影,说:“我去问问。”
她走到一边拨了何璇的电话,问她穆见璋现在在哪里。
何璇说:“抱歉嘉宁,刚才录歌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我们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能到就行,陈嘉宁觉得自己对穆见璋的底线真的很低,只求他不搞事就好。
段君晏却略显不赞同地拧眉,“太娇惯容易让他恃宠而骄。”
领导和摇钱树发生冲突,最后受伤的还是陈嘉宁这个中间人。
陈嘉宁哈哈笑了两声,打圆场说:“录制拖延也是常有的事,段总也不用太苛刻了。”
陈嘉宁迅速转变了称呼,提醒段君晏他现在的身份,不要和底下人一般见识。
段君晏在娱乐圈混迹多年,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似的,哪里会听不懂陈嘉宁话里话外的暗示?
他凝神看了她两眼,淡淡地瞥开,语气不辨喜怒地说:“你倒是袒护他。”
陈嘉宁噎了一下,打马虎眼地说:“哪里哪里。”
过了一个小时,穆见璋才姗姗来迟,戴着墨镜,双手插兜,一副不太乐意搭理人的酷哥模样。
陈嘉宁往段君晏那边瞥了一眼,只见他神情冷漠地盯着穆见璋,眼神里藏着难以掩饰的厌弃。
但是段君晏是影帝,他想掩饰的时候怎么会掩饰不了,分明就是看穆见璋不顺眼罢了。
陈嘉宁看破不说破,朝穆见璋迎上去,笑着打了个招呼。
在外面还是得维持一□□面。
穆见璋矜持地点头,耳尖微微泛起红晕。
“户外条件有限,委屈你去那边保姆车化妆吧,女主角也在里面,你们俩可以先熟悉一下。”陈嘉宁说。
穆见璋唇角瞬间绷紧,“知道了。”
陈嘉宁看着他僵硬地走开,悄声问何璇,“他怎么了?”
“没怎么啊,他在外面就这形象,高冷。”何璇回复说。
这个外在形象和段君晏撞款了啊,他这个暴烈性子,装什么高冷?
但陈嘉宁只是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
陈嘉宁四处看了看,见Mary在首饰盒旁边摆弄首饰,走过去问:“ICY就你一个人来了吗?”
Mary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尴尬地笑了一声,“哈哈是啊。”
“上次不是说,你们那位广告部负责人要过来吗?怎么不见他?”陈嘉宁左顾右盼看不见人,疑惑地问道。
Mary眼睛往旁边瞥去,“他可能要晚一点吧,我也不知道。”
陈嘉宁觉得Mary有些奇奇怪怪的,但是摄影师那边在喊她,她也就没有多问,和Mary道别朝摄影师那边去。
穆见璋虽然看起来拽,但一旦站在摄像机前面,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瞬间就代入广告剧本里的角色里。
男主角在珠宝展柜里扫视一圈,对展柜里闪闪发光的珠宝一点兴趣也没有,直到他无意间扫过假人模特脖颈间挂着的红宝石项链,突然愣住了。
他抬起手,手腕上缠绕出一根红色的丝线,俶然间将他拉入另一个时空。
在那里,他身着古装,捏着红宝石项链戴在女主角的脖颈间,女主角美目盼睐,红宝石衬得她肤色白皙透亮,美如凝脂。
男主角睁着眼想要看清女主角的脸,然而一凑近,他就一瞬间被拉回现代,愣神间,一个身穿红裙的女生从他身边走过。
男主角反应过来迅速回头,却见她的脖颈间就戴着红宝石项链,一根红线在他的手腕间缠绕,而另一端,系在女生的腕上。
“咔!”
导演话音一落,穆见璋立刻从角色里脱离出来,助理连忙给他递上大衣和热水。
陈嘉宁坐在监视器后面和导演复盘,有几个细节做得还不够,等会儿要再做一点调整,重新补拍。
“我有事和你说。”穆见璋突然走过来,眼睛却没看陈嘉宁,语气别扭
地说。
陈嘉宁这边还没和导演谈完,只能先说:“我还有事情,等一会儿好吗?”
穆见璋似乎脱口而出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行,等会儿跟我的车走。”
陈嘉宁可有可无地点头,坐谁的车回公司都无所谓,反正有车搭就行。
穆见璋走远之后,段君晏从一旁凑了过来,凝神看着监视器里拍摄的片段,又挑出了几个毛病,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这些地方都太僵硬了,神情不自然,容易出戏,还是重新拍一条比较好。”
陈嘉宁觉得这几个地方虽然看起来不太自然,但是到时候剪辑一下,还是能用的,如果要重拍,不知道今天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收工。
但是老板发话了,陈嘉宁也只能说:“那就多拍几条看看吧。”
陈嘉宁坐在一边,段君晏顶替了她的位置坐在导演旁边,一边引导导演调整角度,一边指导穆见璋的演技,简直是吧“精益求精”四个字刻在脑袋上。
陈嘉宁索性当上甩手掌柜,看着他们在那里拍。
由于段君晏的插手,拍摄的时间比陈嘉宁预料的要晚三四个小时,直至暮色四合,他们才收工。
段君晏想和陈嘉宁说什么,却被简蕙先一步电话叫走,只好作罢。
倒是把机会白白拱手让给穆见璋。
穆见璋今天倒是很乖,拍了这么久也没有发脾气,现在拍完了,还蹲在陈嘉宁旁边,陪着她一起收拾东西,时不时还搭把手。
陈嘉宁倒是对他有点改观了。
“你拍一天也累了,先去休息吧。”陈嘉宁说。
穆见璋努嘴说:“不要,等会儿你就把我打发走了,我得看着你。”
这么小孩子气的话让陈嘉宁莞尔,“随便你。”
“陈嘉宁,你今天看到我的实力了吗?”穆见璋的眼神落在陈嘉宁身上,语气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第67章 超市遇江绩“我是说,我和你吃饭。”……
陈嘉宁神经大条地没有察觉到穆见璋的深意,哄他说:“是是是,今天特别有进步。”
穆见璋不爽:“你都没看我。”
陈嘉宁现在只想快点收拾好东西下班,哪里顾得上理会穆见璋的小心思,连忙说:“我看了呀,刚才你拍摄的全过程,我不是一直都在看吗?”
“你是在看我被段西楼骂吧。”穆见璋赌气说。
穆见璋这下是真的引起陈嘉宁的注意了,她略想了一下,段君晏的语气虽然严厉了点,措辞也有点犀利,类似于像“走位不对”、“台词没有情绪”、“演技太差”、“基础薄弱”这些,但也确确实实指出了穆见璋现在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前辈的一种指点。
“段总哪有骂你,就是指导你,别太敏感了。”陈嘉宁安抚他说。
穆见璋臭着脸,“这么说,你是站在他那边了?”
这有什么站不站的,陈嘉宁笑出声,“我谁都不站,好吧?”
穆见璋不太满意,但好歹脸色和缓了些,“总之,你不许站在他那边。”
陈嘉宁觉得今天穆见璋真的很奇怪,之前还对她恶语相向的,今天怎么突然开始转变态度了?
陈嘉宁在穆见璋这根小尾巴的跟随下,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收拾完了,揉揉酸胀的胳膊,如释重负地说:“终于可以回去了。”
穆见璋撸起袖子说:“我来开车,送你回公司吧?”
陈嘉宁摇摇头说:“我不去公司,你自己回吧。”
穆见璋愣了一下,“那你去哪里?”
今天晚上是平安夜,她不会是要和哪个人去过平安夜吧?
穆见璋有些吃味地咬唇。
陈嘉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都这个点了,我直接回家,你自己回公司吧。”
穆见璋见状连忙说:“我不用回公司,那我送你回家吧?”
陈嘉宁可不想被狗仔跟踪,说:“不用麻烦你了,我搭地铁很快的,这个点开车的话容易堵车,反而更慢了。”
陈嘉宁这么说,穆见璋也没办法,只能点头说:“那你路上小心。”
走出了很远,陈嘉宁还能感觉到背后如芒在背的眼神。
穆见璋怎么回事,今天这么粘人?
陈嘉宁心里嘀咕着,一边想着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段君晏和穆见璋掰手腕,一下子搞到这么晚,她想回家休息都不行。
她双手揣在兜里取暖,路灯俶然亮起,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不少情侣手挽着手,笑容满面地度过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陈嘉宁的眼神里略带着羡慕地扫过这些灿烂的笑靥。
她不是羡慕他们有男女朋友,而是羡慕他们在这样的日子里有可以相伴的人,有这样浓厚的羁绊。
林晓菲要回家吃饭,简蕙和卓曦今晚要一起过圣诞,而秦晚和最近似乎又看上了另一个小明星,她不好打扰人家,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
陈嘉宁不是很想这么快就回家,想了想,拐进一个大超市里,推着小推车开始在超市里穿梭。
她得再囤点泡面,弄点速冻食品放冰箱里,哪天拿出来解冻就可以直接煮了吃,也不费事。
陈嘉宁路过零食区,一时嘴馋又丢了几包薯片,几包威化饼干,几包辣条,一个不小心,就把小推车装满了。
陈嘉宁:
她有些苦恼地开始减重,带这么多东西上地铁,待会儿很麻烦。
她眼睛看着货架,把手伸进小推车里随便摸包零食,然而,手指碰见的却不是塑料包装的冰冷感,而是一阵温热。
陈嘉宁偏头看去,只见江绩手里拿着她丢进小推车里的零食,聚精会神地看着配料表。
“江绩,你怎么在这里?”陈嘉宁惊讶地说。
江绩晃了晃手里的原味薯片,“你平时就吃这些东西?”
陈嘉宁气虚地笑了两声,“没呢,就是零嘴,吃着玩。”
江绩一脸不信,“那这些速冻食品,总是你吃的吧,还有方便面,啧,怎么活得比我一个大老爷们还糙?”
江绩的调侃让陈嘉宁脸红,一把夺过江绩手里的薯片丢进小推车,嘴硬地说:“怎么了?我一个人吃饭又饿不死,能活着就行呗,搞那么多事情干什么?”
江绩一言难尽,“小姑娘这才多大就不懂得照顾自己,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老了再说呗,说不定那个时候就有AI保姆能照顾我了。”陈嘉宁满不在意地说。
反正能活着就行,陈嘉宁暂时不考虑生活质量的问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在这里?”陈嘉宁把话题拉回来说。
江绩说:“晚上队里加班,我出来买点东西回去打火锅,犒劳一下他们。”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出头了,普通人基本上都下班了,江绩他们还得加班,这刑侦队的工作,也确实不好干。
陈嘉宁:“这样,那你还不赶紧回去,别饿着你的同事们了。”
江绩指了指她的肚子说:“你呢?五脏庙填饱了吗?”
陈嘉宁捂住肚子,“还没呢,回去就吃。”
“你一个人吃饭?”江绩问。
陈嘉宁轻轻点了个头。
“既然这样,一起吃饭吧。”
陈嘉宁微愣,眼睛里漾起细微的波澜,很快又平复了,拒绝说:“不用了,你和你同事吃吧。”
“我是说,我和你吃饭。”江绩的手指虚空点了点她,又点了点自己。
陈嘉宁这下是真愣住,“那你同事怎么办?”
江绩说:“我和路棠来的,食材我让她带回去就行。”
“可是你要加班”
“加班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吧?”
江绩把陈嘉宁的话都堵死了,她只能答应下来。
或许潜意识里,她是很想有一个人能陪着她的,在这个时候。
陈嘉宁在路棠饶有深意的眼神里跟着江绩走出超市,她买的东西,也塞进了江绩那辆雷克萨斯的后备箱。
陈嘉宁看了一眼附近的餐馆,说:“今天估计很多人从来吃饭,而且时间有点晚了,去了可能也得排队。”
江绩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别看那些贵得要死的餐厅了,上车吧,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陈嘉宁摸了摸脑门,不疼,但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说不出来。
陈嘉宁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江绩开车七弯八拐地开进旧城区,停在一条小巷
外头。
“下车吧。”江绩熄火拔钥匙说。
这黑沉沉的小巷子看起来很普通,陈嘉宁有些发怵,问:“这是什么地方?”
江绩下车拉卡她那侧的车门,单手夹在车门上,“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陈嘉宁瞪他,“你敢?”
江绩哈哈笑了起来,“当然不敢,卖了你我找谁一起吃饭?下车吧,就在巷口,很近的。”
陈嘉宁下车跟着江绩亦步亦趋地走进小巷。
巷口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面,里头却有不少人,一走进去,十有八九的桌子都坐了人。
江绩找了一张空桌子招呼陈嘉宁坐下。
陈嘉宁看桌子上除了餐具之外,什么都没有,不由得问:“这里吃什么?”
江绩说:“汤粉。”
话音刚落,刚给隔壁桌送完餐的老板娘就转头看到他们,笑呵呵地说:“好久没见你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江绩应了一声,“最近工作比较忙,这不是有空就来了吗?”
他问陈嘉宁:“你想吃粉,还是面?”
陈嘉宁要了面。
老板娘好奇地看了陈嘉宁一眼,就听到江绩说:“那就两碗面,葱蒜都不要放。”
老板娘应下去准备了。
见老板娘走远,陈嘉宁问:“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江绩说:“读书的时候经常在这里吃饭,这几年很少来了。”
“这附近有学校?”
“申市一中,一直在老城区里没有搬迁,这旁边都是这样的小店,我上学的时候,经常翻墙偷跑出来吃饭,”江绩耸耸肩说:“没办法,学校的食堂真的太难吃了,要是真在食堂吃三年,我恐怕活不到现在见你了。”
陈嘉宁习惯了江绩满嘴跑火车,无语地笑了。
她小时候可没有江绩这样的条件,在学校食堂吃饭也只能打素菜和一些便宜的肉菜,更是不敢做这种翻墙偷跑的事情,唯恐吃处分。
江绩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转移话题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吃饭?”
陈嘉宁顺着他的话说:“今天有外景的工作,拍得比较晚,过了饭点,也没有特别饿了。”
“看来咱俩都命不好,偏偏摊上这种不能准点吃饭的工作。”江绩摇头说。
对比江绩的工作,陈嘉宁还能算是基本能准点吃饭那一挂的了。
“那你当时怎么选择当警察的?”陈嘉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想知道江绩的心路历程,但是她就是想知道。
说起这个,江绩挠了挠眉心,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陈嘉宁灼灼目光下,江绩轻咳一声,“就是,小时候太中二了,看多了香港警匪片,觉得自己也是盖世英雄,一时头脑发热,就报考警校了。”
陈嘉宁没听完就笑出声,这确实像是江绩会干出来的事儿。
江绩难得恼羞成怒,“你笑什么?这很好笑吗?”
陈嘉宁捂住嘴,“没有,不好笑。”
但是嘴角的弧度没绷住地上扬。
看着陈嘉宁笑,江绩不知道怎么了也笑了,“你知道了我的,是不是也应该说说你自己?”
陈嘉宁眨眨眼,说:“我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选择这份工作,是因为当时只有这个公司要我,我一个二本毕业的学生,能找到什么好工作,有得干就偷着乐吧。”
“但是现在,你有选择的余地了。”江绩掐住话头说。
陈嘉宁眼睛弯了起来,“是啊。”
老板娘把两碗面端上来,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陈嘉宁顿时感觉到饿了。
抿一口汤,汤面上飘着的金不换香气就浸透了唇舌,猪肉切得薄,烫过就熟,咬在嘴里鲜甜多汁,面条劲道却不腻,陈嘉宁一不小心就把整碗汤面嗦完了。
她满意地摸摸饱饱的肚皮,眼睛舒服地眯起,像只餍足的猫。
江绩问:“怎么样,没骗你吧?”
陈嘉宁拖着声音说:“江队看上的东西,肯定是不错的。”
江绩去柜台结了账,拉着陈嘉宁出门,“走了走了,吃饱了别坐着,出去走走,别积食了。”
陈嘉宁吃饱了犯困,打着哈欠被江绩拉出门,一吹到门口的冷风,一下子就醒了。
江绩一伸手把她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给她掀上来盖上。
陈嘉宁把半张脸都埋进帽子里,问:“去哪儿啊?”
江绩说:“去了就知道。”
反正每次江绩都不会说,陈嘉宁就跟着走。
五分钟后,他们俩站在一个爬满了藤蔓的墙根边。
陈嘉宁:?
第68章 晚上翻墙头“没事,我接住你了。”……
“干什么?”陈嘉宁问。
“爬过墙吗?”江绩拍了拍这面墙说。
陈嘉宁震惊地张大嘴巴,“你想私闯民宅啊?不怕人家报警抓你吗?”
江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就是。”
陈嘉宁: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江绩说:“申市一中的后门。”
陈嘉宁还没反应过来,江绩就已经扒拉着矮墙一跃翻上墙头了。
他坐在墙头上朝陈嘉宁伸手,“上来。”
陈嘉宁看着比她高一截的墙,有点不敢。
“害怕?”江绩挑眉。
“不是害怕,你这翻墙进学校,不太好吧?”陈嘉宁有些犹豫地说。
“没事,没人看见,你放心吧。”江绩拍着胸膛说。
矮墙后的灯光渗过来,模糊了江绩身体的轮廓,像是月夜下的妖精。
陈嘉宁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蛊惑了,拉住江绩的手,借力踩上矮墙上的凸起,手脚并用地爬上矮墙。
两人坐在墙上,陈嘉宁往下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操场。
不远处的教学楼灯火通明,窗户里映着学子们认真的侧影,整个学校静悄悄的,就连飞鸟掠过都放轻了声音,不敢惊扰这里认真学习的学生们。
陈嘉宁望着教学楼,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原来读高中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虽然生活过得很苦,但是每天埋进书里,她就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陈嘉宁缓缓吐了口气,在半空里氤氲成白团散去。
“想起读书的时候了?”江绩的手肘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顺着陈嘉宁的视线看过去。
陈嘉宁点了点头,“是啊,那个时候虽然很单调,但是也算得上无忧无虑。”
她妈妈虽然不乐意给她择校,但是终究没有拦着她读书,也许这是她那么多缺点里,唯一值得她念一点好的地方吧。
江绩赞同地点头,“是啊,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用想,真的是无忧无虑。”
陈嘉宁觉得他们俩说的无忧无虑不是一个意思,抿唇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矮墙上刮过一阵冷风,陈嘉宁冷得缩了缩脖子。
“我们下去吧,怪冷的。”陈嘉宁看向江绩说。
江绩说:“行,我先下去,等会儿接着你,先坐着,别掉下去了。”
陈嘉宁一个人坐在墙头有点发怵,但还是说:“好,你也小心点。”
这点距离对江绩来说是小意思,手掌一撑就直接干净利落地落地。
江绩朝她伸出双手,“跳下来,我接着你,不会摔的。”
陈嘉宁谨慎地点了点头,双脚踩着墙,小心翼翼地半蹲半站起来。
忽然,校内一个手电筒的光照过来,保安大喝出声:“谁在上面?!是什么人!”
陈嘉宁扭头去看,保安拿着手电筒从操场门口跑过来,吓得她心头狂跳,脚下猛地一打滑,整个人往墙下摔下去!
陈嘉宁整个人都失声,头脑失去了判断,只能下意识地抱住头。
下一秒,就在陈嘉宁以为自己会摔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她被揽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江绩一只手卡住她的腋下,另一只手扶住陈嘉宁的后脑勺,把她牢牢地嵌进身体里。
“没事,我接住你了。”
陈嘉宁心脏狂跳。
陈嘉宁站在家里的冰箱前面,一袋一袋的东西往冰箱里塞,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令人心跳加速的场景。
陈嘉宁一时间分不清她的心跳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从高处跌落的害怕,还是做坏事被抓包的紧张?
陈嘉宁叹了口气,一股脑把东西塞进冰箱,砰地一下关掉冰箱门,赌气地一踢拖鞋,跑回房间洗澡去了。
陈嘉宁准备休息了,但江绩还得回单位继续加班。
甫一进门,路棠就调侃:“哎呀,我们江大队长终于约会回来了呀
~”
江绩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很闲?工作干完了?”
说起这个,路棠就丧气,像张大饼一样摊在桌上,“哪儿啊,还有一大堆呢,看哪儿,都是还没整理的卷宗。”
江绩看着堆得小山高一样的文件,“这么一点就垂头丧气的,赶紧干,干完回家睡觉了。”
路棠怀疑今天晚上到底能不能回家睡觉,不过繁重的工作也不能拦住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不过,老大,你真对人家没意思吗?”路棠拉长了音调问。
江绩抽出一沓卷宗,“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干咱们这行的,最好就是不要有家庭。”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起今天晚上带陈嘉宁去一中后巷吃汤粉和翻一中的后墙这些事情,江绩的心里就被搅得一团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己所有的经历,从前走过的路,吃过的东西,都想带着她经历一遍。
真是疯了。
“这有什么,老大,你结婚之后,可以转行政岗嘛,外勤真不是人干的活。”路棠嘟囔说。
江绩还没转岗的想法,而且,他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未必这么想。
再等等吧-
陈嘉宁剪片子的时候,觉得被段君晏调整过的穆见璋和一开始演的穆见璋的片段确实是判若两人,成片的质感和流畅度都不能比,难怪段君晏要一次次地喊咔。
她就不说段君晏昨天吹毛求疵了,精益求精还是有用的。
这次陈嘉宁剪得很顺畅,成片很快就做出来给ICY那边看。
说起来,昨天她好像还是没看见ICY的广告部负责人出现来着。
陈嘉宁顺嘴问了Mary一句,Mary却说:“啊,他去了啊。”
陈嘉宁:?
“我没看见啊,是哪个?”陈嘉宁疑惑说。
Mary哈哈笑了两声,“他不想暴露自己嘛,不过昨天的拍摄他也看了,觉得很不错,就没有再打扰你,先回公司了。”
陈嘉宁对这位负责人的迷惑操作表示不能理解,但是人家不愿意出现就算了。
这么躲躲藏藏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什么大明星呢。
陈嘉宁脑子里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抛之脑后。
日子一睁眼就过了,转眼间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陈嘉宁没打算回老家过年,自己一个人在申市待着。
街上的行人都匆匆忙忙地拖着行李箱赶高铁赶飞机,以期早点回家和家人团聚。
陈嘉宁和人流逆着走,有一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想着想着,陈嘉宁又笑了。
都过了青春期了,还在伤春悲秋什么?
她回到家里,打开冰箱,发现上次从超市买来的东西还没吃多少。
陈嘉宁也没什么胃口,关上冰箱,拿了盒泡面出来。
她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播着春晚预告,她觉得没意思,找了部最近很火的剧看。
男女主长得养眼,感情线也很好磕,陈嘉宁看得津津有味,一下子看得忘记了时间。
直到窗外砰地一声烟花炸响,才把她从偶像剧的沉浸氛围里拉出来。
陈嘉宁打开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嘉宁起身拉开阳台的门,站在阳台边,仰头看着夜空里绽放的朵朵烟花。
绚烂靡丽,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结束了,像是朝生夕死的蜉蝣。
零点的钟声陡然响起,陈嘉宁的手机应声震动,微信里各种联系人和大大小小的群聊开始发新年快乐的祝福语,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陈嘉宁一个个点开,一个个回复过去,点得手都酸了。
她想点开第一个红点,突然另一条信息弹出来,把这个聊天框挤下去,陈嘉宁没来得及收手,直接点进去,仔细一看,联系人是孟淮祯。
【孟淮祯:新年快乐。】
陈嘉宁以为孟淮祯是群发的,也回了一句一模一样的新年快乐,就关掉点下一个了。
还没点下一个,一通电话就打进来了。
是江绩。
陈嘉宁接通了电话,说:“喂?”
江绩说:“嘉宁,新年快乐。”
陈嘉宁下意识往下看,没有看到江绩的轿车,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轻轻嗯了声,说:“新年快乐,江绩。”
江绩那边的声音似乎很嘈杂,陈嘉宁能听到其他断断续续的杂音,但又不像是在家里。
陈嘉宁扣了扣手指,问:“你在家里吗?”
江绩停顿片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没有,大过年的还在加班呢,有个紧急任务要去临省,现在在高速路上堵着呢。”
陈嘉宁意外地说:“你过年还要出去吗?要去多久?”
江绩说:“不好说,短则三个月,长的话,半年一年都有可能。”
这么长的任务时间,肯定是什么紧要且机密的事情,陈嘉宁张了张嘴,又把询问的话咽进肚子里。
“那你”陈嘉宁思考了很久,才说:“那你要一切小心。”
听到陈嘉宁的话,江绩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握住蹂躏,酸涩得像跑在柠檬汁里。
“我知道的。”
江绩忍不住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无论是速冻食品还是方便面,都要少吃一点。”
陈嘉宁脱口而出说:“好,我等你回来。”
话落,陈嘉宁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画蛇添足地补充:“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江绩笑了一声,语气陡然变得爽朗,声调上扬:“好啊,等我回来,一起去吃汤粉。”
陈嘉宁挂断电话,看着手机屏幕慢慢地暗下去,微信消息的提示音一直滴滴地响。
她关掉声音,双手交叠搭在阳台栏杆上,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禁想,江绩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对着这么黑的天空呢?
无论是三个月,还是一年半载,他终究是会回来的。
陈嘉宁如是想。
但人算不如天算,陈嘉宁万万没想到,她和江绩的下一次见面,竟然等了三年。
第69章 重新戴手链“今天晚上的酒宴,我替你……
陈嘉宁的日子无波无澜地过了大半年,大部分的事情也走上正轨,她还完了助学贷款,手里也有了点小积蓄。
星川接制的吴军导演的新剧也赶在今年的金玉奖评选之前制作完成,正和电视台谈上星播放的事情。
前面进展得很顺利,但唯一卡壳的事情是,成片的审核没有通过。
所有的事情都因为审核没有通过而卡住,进度一时停滞。
影视部的同事加班加点地重新剪辑送审,但二审依然没有通过。
眼看着金玉奖评选的送审日期越来越近,简蕙最近着急上火,嘴角都燎泡了。
她找了很多关系去疏通,得到的回复也只是因为这部片子尺度太大,超过了审核标准,打回去重新修改,但是很多东西如果被一剪没,这部片子的完整度也会大打折扣,会影响剧上映之后的热度和口碑,这是投资方和制作方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这是影视部的事情,陈嘉宁也插不上手,只能安慰她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事情如果真的能自然直就好了,关键是他们现在连是谁拦住了路都不知道。
后来,简蕙走了简家的门路,从简妈妈的一位学生那里得知,为了不让这部剧和另一部年代题材的剧争夺金玉奖和电视台的黄金时间段,上头的人要他们拖着这部剧的审核,再拖一个月,他们失去了这个最佳时间段,自然只能等下一次。
刑侦题材的剧十分敏感,对他们来说,
这招无耻,但很有效,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是剧的问题,而不是审核的问题。
简蕙气得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
还是卓曦安抚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骂人,而是这部和《破晓之前》的年代剧究竟是哪个关系户的剧,而且是有把握进入金玉奖评选的剧,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竞争对手,你到时候一样是要和它竞争的。”
“最近没有听说哪位大导演手里有年代剧的。”简蕙深吸两口气,渐渐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思考道。
卓曦说:“恐怕未必是大导演的,吴军导演在业内算是一线导演了吧,能把他的项目踩下去,不是资深大导,就是初出茅庐的硬关系户,如果目前业内大导们手上没有年代剧待播,那就是新人了。”
卓曦的分析不无道理,娱乐圈每天开拍这么多剧,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导演拍摄的剧,都不会引起业内人士的过度关注,排查起来像是大海捞针。
“吴导那边有没有什么思路,他恐怕比我们着急。”卓曦说。
金玉奖是吴军导演目前欠缺的奖项,如果能够得到金玉奖的肯定,他就是三金满贯的导演,身份地位也会更上一层楼。
简蕙自然和吴军沟通过这件事情,“吴导正在找,或许江家会有更深一层的线索。”
听到这里,陈嘉宁忽然想起江绩跟她说的话,他和吴军导演是亲戚。
话说回来,她也有大半年没有见江绩了。
他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秘密任务,都这么久了,一点音信都没有,不会真要一年才能回来吧?
这个念头在陈嘉宁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一抹怅然埋在内心深处。
但这部剧是影视部负责,陈嘉宁也没有插手的份儿,虽然心里也为简蕙担心,但也不能出什么主意。
过了几天,简蕙打听到了具体的人,和吴军导演宴请了好几次,但是那个人一直在打哈哈,不肯给一个确切的回复。
而电视台那边需要接档的新剧,如果他们不能把《破晓之前》的成片拿过去,恐怕那边就要用其他的了。
大晚上的,陈嘉宁已经想熄灯睡觉了,结果接到了徐昭的电话,说简蕙在异色酒吧喝醉了,让她过去接。
陈嘉宁问:“通知卓曦了吗?”
“卓曦这两天飞琼海去进货了,不在申市。”
陈嘉宁扶了扶额头,说:“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陈嘉宁连忙换了衣服,打车去异色酒吧。
简蕙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比上次去陈嘉宁家里的时候还要醉。
陈嘉宁叹了口气,走过去摇了摇她的肩膀,“简蕙?”
简蕙丝毫没有动静。
徐昭把简蕙旁边的酒杯拿走,绕到吧台后面,说:“她最近怎么了,很少看她喝得这么多。”
陈嘉宁瞪了他一眼说:“大概是因为上星剧的事情吧,你也是,放任她喝这么多。”
徐昭无奈地耸肩,“她要喝我有什么办法,她这样牛饮,我还嫌她糟蹋了我的酒呢。”
陈嘉宁:
她想把简蕙架起来又架不动,只能尝试唤醒她。
徐昭坐在旁边兴致盎然地看着她,也不帮忙搭把手。
陈嘉宁吸了口气,“你看着我干什么?”
徐昭说:“我觉得你很奇怪,最近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陈嘉宁无语,“我有什么不一样的?”
徐昭说不上来,但是和他第一次见陈嘉宁的时候,感觉气质上有很大的不同。
当时的陈嘉宁畏畏缩缩,对着一群小混混束手无策,现在的她,腰杆比从前直多了,做事也干净利落了很多。
“你别在那里研究了,”陈嘉宁白他,“要不帮我带她下楼,要不找个人来搭把手。”
徐昭掏了把钥匙出来,“我送你们回去吧。”
陈嘉宁:?
他既然能送简蕙回家,找她过来干什么?
徐昭是不是有病?
但陈嘉宁没有吐槽出声。
简蕙一个人喝醉,卓曦又不在,陈嘉宁不放心让她单独待在家里,所以还是带她回了自己家。
“虽然我不了解娱乐圈的情况,但是既然这个吴导演资历深能力强,审核那边有什么好压着的?”徐昭在车里和陈嘉宁谈起这件事情,破觉奇怪。
陈嘉宁也觉得奇怪,但是她也看不透哪里有问题,这部刑侦局虽然说题材敏感,但是没有什么血腥的场面,三观价值也很正确,并没有什么值得审核注意的地方。
“会不会有人想针对星川?”徐昭随口一问。
星川爬得太快,树大招风,难免明处暗处都有敌人,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陈嘉宁并不了解这些,就算是星川得罪了谁,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回到家后,陈嘉宁把简蕙放进客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解酒药。
陈嘉宁拉开卧室床头柜的抽屉,往里翻开里面各种零零散散的东西,蓦地翻出一个小盒子,一打开,是尘封已久的那条贝壳手链。
陈嘉宁顿时想起这条手链的特殊作用。
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浮现在陈嘉宁的脑子里。
上次,江绩用这条手链诱哄出犯罪分子的交易地点,那这次,她能不能用这条手链的作用,让那个重要人物松口,顺利通过《破晓之前》的审核呢?
陈嘉宁心脏砰砰直跳。
她这样会不会是作弊?会不会对简蕙有什么影响?
陈嘉宁盯着贝壳手链看了很久,慢慢地合上盒子。
隔天简蕙宿醉醒过来头疼,整个人都躺在床上起不来。
“你今天这个样子也上不了班,我看你还是在我这里休息一天吧,公司少你一天不会停摆的。”陈嘉宁给她端了碗白粥放在床头,轻声说。
简蕙揉揉酸胀的太阳穴,“不行啊,今天约了电视剧审核那边的人,是能拍板发备案的人,我必须得去见见,都走到这一步了,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陈嘉宁按住简蕙的肩膀,“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去了也不能做什么,要是晕在里面,不是弄巧成拙?”
简蕙整个人都泄气,手臂搭在眼睛上,后悔地说:“我昨天晚上怎么就喝那么多呢?”
陈嘉宁看不了简蕙这样颓废的样子,她眼皮下面乌青一片,脸颊凹陷下去,嘴唇苍白,整个精气神都泄了。
陈嘉宁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今天晚上的酒宴,我替你去。”
简蕙挪开胳膊,惊讶地看向陈嘉宁:“你?不行不行,你都没出去应酬过,这个时候还是别冒险了,你要是想学,下次我再带你去。”
陈嘉宁却摇头说:“我保证会办好这件事情,你别担心。”
陈嘉宁从来没有这么主动地说起应酬的事情,简蕙心里头有些不安,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嘉宁,你不会要动什么歪心思吧?”
陈嘉宁心头咯噔一跳,连忙否认:“没有,我会努力试试,虽然不能说一定能让那个人松口,但是我会尽力套出一点消息来的。”
简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还是让段君晏去吧。”
“段君晏那个冷冰冰的样子,说不定还不如我呢。”陈嘉宁想起段君晏那个目下无尘的模样,就觉得还不如让她去呢。
简蕙的神情有所松动,停顿半晌,说:“那我让何璇和影视部总监和你一起去。”
陈嘉宁点头,给她掖被角,“好了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就好好休息,最近你都没睡过一个整觉吧,小心卓曦回来骂你。”
简蕙心虚了两秒,哈哈笑了一下,
“行行行,罗里吧嗦的,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陈嘉宁应下,回了自己卧室,拿出抽屉里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贝壳手链戴上。
陈嘉宁吐了口气。
希望这条手链真的能派上用场。
陈嘉宁按住极速狂跳的心脏,背起小包出门了。
晚上去酒宴的路上,影视部总监把一些简单的情况跟陈嘉宁说了。
影视部总监是一路跟着简蕙探过来的,他最清楚情况,待会儿谈判也是他做主力,何璇配合,陈嘉宁则准备静观其变。
她摸了摸贝壳手链,推开包厢大门。
第70章 备案证酒宴“嘉宁,你怎么了?!”……
包厢内。
陈嘉宁在众人注目下走向主位的人,伸出手笑脸相迎地说:“郑科您好,我是星川娱乐的陈嘉宁。”
这位郑科看起来很年轻,三十来岁的模样,梳着大背头,穿着白衬衫,一副斯文儒雅的感觉。
“陈总是吧?”郑科和她握了下手,打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微笑说:“久仰久仰。”
陈嘉宁说:“哪里,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当得起郑科叫一声陈总,您叫我小陈就好了。”
郑科哈哈笑了起来,“小陈这么年轻就能主持星川娱乐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运作,真是前途无量啊。”
陈嘉宁总不能说她只是部门的小头领,说:“郑科才是吾辈楷模呢,我们这些人还得多蒙您指点。”
陈嘉宁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吴军导演身边落座。
吴军导演事先已经知道了简蕙来不了,但是看到陈嘉宁这么一个年轻女孩过来,还是皱了眉头。
人都到齐后,何璇喊服务生上菜。
几个人轮流给郑科敬酒,酒过三巡喝得正上头的时候,吴军导演趁机提起了《破晓之前》的审核情况。
提起正事,郑科酒气上涌的眼睛抬了起来,手肘搭在椅背上,哈哈笑道:“咱们饭桌上谈什么工作啊,吴导,你也别太工作狂了,偶尔也休息休息。”
吴军导演的话被挡了回去,只能尴尬地笑了说:“确实,我都这个年纪了,是要休息休息,好好保养身体。”
“诶,吴导还正值壮年,怎么就说这么丧气的话?”
正话反话都被他说了,吴军憋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陈嘉宁没有出声,观察着饭桌上的气氛,沉吟片刻,倒了杯酒,站起来给郑科敬了一杯,“郑科,我敬您一杯。”
郑科脸上笑容更盛,却挡了一下陈嘉宁的酒杯,“小陈啊,敬酒可不能这么干巴巴地敬,有点新鲜名目才行啊。”
陈嘉宁顿了顿,说:“能和郑科认识,难道不值得喝一杯吗?”
郑科哈哈大笑,“你说得对,相见就是有缘,值得喝一杯。”
郑科坐在位置上,抬手和陈嘉宁碰了一杯,却只是喝了一口。
陈嘉宁的眼神飘过郑科手上握酒杯的老茧,不动声色地把酒杯里的酒都饮尽。
郑科说:“小姑娘酒量不错啊。”
这个时候陈嘉宁倒是幸好这段时间酒量有进步,否则一杯倒怎么能应付这个饭局?
陈嘉宁聊起了其他的话题:“说起来,我听说最近申市举办了一个射击比赛,堪比国际级的赛事,又很多专业射击运动员都来参加了。”
郑科突然来了兴趣似的,“小陈也会关注这些体育比赛吗?”
陈嘉宁说:“是,我有个朋友是专业运动员,经常会看体育比赛,我自己本身对体育也有兴趣,所以我也跟着了解了一些。”
郑科直起腰,“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运动的不多见了,没想到你也喜欢。”
陈嘉宁附和说:“毕竟我们这些坐办公室的,最容易有各种腰椎脊椎病了,多运动才能预防。”
郑科颇为自信地点头,“说起来我也是算是个运动健将,这次的射击比赛,我也参加了。”
陈嘉宁震惊地亮起眼,“这样吗?郑科的话,应该有不错的成绩吧?”
郑科神情颇为自得,嘴上却谦虚地说:“哈哈哈没有没有,只是进了八分之一决赛而已。”
陈嘉宁惊呼:“原来郑科已经进入八分之一决赛了啊!真厉害啊,据我所知,八分之一决赛的很多人都是专业出身,您能够闯进八分之一决赛,射击水平不比职业运动员差多少。”
郑科被捧得飘飘欲仙,他对自己感兴趣的射击领域非常有表达欲,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什么平时的练习啊,专业的老师啊,一股脑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抖出来了,似乎要把他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陈嘉宁一边凝神听着,一边连连称赞,夸得郑科心花怒放,酒都多喝了很多,脸上呈现出微醺的飘飘乎的神态。
“郑科的身手,肯定不亚于我们这次的新剧《破晓之前》的男主角,百步之内弹无虚发。”陈嘉宁恭维说。
郑科这下对剧里的角色有了兴趣,“哦,这么说,你们这剧里也有神射手?”
陈嘉宁转头给了吴军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对郑科说:“这部剧的男主角是警队里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在警校的时候就是射击第一名,在后面的剧情里,也是利用射击这项技能,多次破获奇案。”
“看来射击不好也不能成为男主角啊。”郑科感叹说。
陈嘉宁说:“看来要和郑科一样成功,还是要学好射击才行啊。”
话题绕回郑科身上,陈嘉宁点到为止,不着痕迹地岔开剧集审核的问题,虽然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审核,但不能太着痕迹,让郑科反感,反而得不偿失。
郑科扶着椅子站起来,醉醺醺的站不稳。
吴军要去扶他却被他拂开,“我没事儿,我、去趟洗手间。”
郑科跌跌撞撞地推开包厢大门,往卫生间那边去。
陈嘉宁摸了摸自己的贝壳手链,有些忧心地皱眉。
这条手链今天晚上怎么没作用,郑科完全看不出来对她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放太久失效了?
陈嘉宁醉意也有些涌上脸了,揉了把脸,也起身去洗手间。
她掬了把水扑在脸上,小心翼翼地拿纸巾擦拭掉水珠,免得晕妆。
从洗手间从来的时候,陈嘉宁迎面撞上郑科。
陈嘉宁愣了一下,眨眼间就调整好状态,走过去说:“郑科怎么在这里?我扶您回包间吧。”
郑科摆了摆手,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射击的?”
陈嘉宁看着郑科森冷的眼神,咽了一下喉咙,调整神情,指了指他身上的薄茧,说:“我刚才看到您指间有老茧,猜测应该是某种运动造成的,感觉能造成这种茧的,也就只有射击了。”
听完陈嘉宁的分析,郑科凝神看了她好几秒,蓦地笑了起来,“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郑科说:“今天晚上这顿饭,目的何在,你很清楚,我也知道,不过,你很沉得住气,哄得我很高兴,所以我也不吝啬对你说几句话。”
“我收了别人的好处,已经答应了,短期内不会放开这部剧的审核,所以,你们也不用再浪费心思了,”郑科理所当然地说:“等到这阵子过了,我再给你们发备案。”
陈嘉宁没料到郑科吐得这么痛快,也说得这么诚实。
“郑科,无论那个人给您多少,星川可以出双倍的数,绝对不会逊色于他,您可以选择我们,而不是他。”陈嘉宁顺着郑科的话摆条件说。
郑科却摇摇头,“我虽然收钱,但是还是有底线的,既然已经先答应了,就不能两头收钱。”
陈嘉宁很想吐槽他这句话,钱都收了,还在这里又当婊子又立牌坊,清高给谁看?
但陈嘉宁忍住了,她握紧了手链,微微咬唇,心里一阵阴郁的气息涌了上来,眼睛里泛出粼粼的光,说:“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们真的很想在金玉奖评选结束之前,把这部剧搬上荧幕。”
郑科的眼睛恍惚了一瞬,感觉到陈嘉宁身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她的眼睛看起来很迷人,深邃得让人很容易陷进去。
他犹豫了一下,说:“这部剧其实非常不错,你们没有必要一定要赶在这个点上线,就算再等三年,它也是有竞争力的。”
这部剧本来就是用来提升星川的实力和影响力的,再等三年,恐怕等到黄花菜都凉了。
陈嘉宁说:“三年太长了,明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蒙尘啊,郑科,我们的命运全都在你一念之间,我们真的不能拿到备案证吗?”
在郑科眼里,陈嘉宁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泫然欲泣的目光泛着星星点点的泪,像是看一个盖世英雄,眼里的崇拜满得快要溢出来,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让他的虚荣心和保护欲充斥着他的头脑,一瞬间什么理智和底线都被抛之脑后。
郑科结巴说:“可以是可以,你放心,你别哭,我一定给你办好。”
郑科捶胸保证。
陈嘉宁心下微松口气,摸了摸手链,看来是奏效了。
她朝郑科一笑,“好啊,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送走郑科之后,陈嘉宁抹掉眼角的眼泪,轻轻吐了口气。
何璇不可思议地问说:“嘉宁,你是怎么说服他的?刚才还对我们爱答不理,刚才差点拉着你的手依依不舍,你们俩发生了什么?”
陈嘉宁只觉得头晕,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让她觉得心跳过速,整个人都晕头转向的。
她扶着墙,眉头紧皱,额头冒汗,心跳极速加快,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璇一回头,就看到陈嘉宁脸色苍白地靠在墙上,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住她,“嘉宁,你怎么了?!”
陈嘉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嘉宁!”
陈嘉宁觉得自己好像被泡在水里,像一株水草,被水流冲刷着带着漂流而去。
她想抓住什么,伸手一捞,却只有满手的水,抓都抓不住,只能任由水流流走。
“嘉宁。”
陈嘉宁听见有人在喊她,可是环顾四周却一片昏暗,她的心好痛,手也好痛,浑身上下像是被拆卸重组,整个人都酸软异常,眼皮子重得抬不起来。
“孩子,醒过来吧,醒过来吧。”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一道金光震动,刹那间劈开周围的黑暗,陈嘉宁俶然睁开眼睛。
她轻轻喘着气,入目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耳边点滴的声音滴答响起,刺鼻的消毒水让她无意识地皱眉。
这里是医院?
“姑娘,买条手链吗?祈福保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