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机停驻在半空中,陈嘉宁此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悠然地晃了晃腿。
季衡也调侃的眼神看向她,“现在不怕了?”
陈嘉宁已经体验过上升的感觉了,机器缓缓往上走,确实没什么需要害怕的。
“不怕呀。”陈嘉宁嘴角勾着笑,尽情地欣赏美景。
季衡也意味深长地说:“希望等一会儿你还能说得出这句话。”
陈嘉宁:?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季衡也,可是季衡也却是什么也不肯说了,自顾自地哼起小调。
陈嘉宁只觉得他怪怪的。
很快,机器开始慢慢下落。
就在陈嘉宁觉得它会这样平稳落地的时候,机器突然剧烈抖动一下,把整个机器上的人震得大喊起来。
陈嘉宁觉得自己的心也被颠了一下,脸色霎时发白。
紧接着,机器又平稳下落一小段距离,又颠了一下。
陈嘉宁这下适应了,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下一秒,跳楼机哗啦一下极速下落,从高空自由落体般的感觉带来无穷无尽的失重感,让陈嘉宁顿时失去心跳和呼吸。
周遭游客们大喊大叫的声音此起彼伏,陈嘉宁觉得耳朵嗡鸣,耳边风声呼啸,却如同遥远地方从来的呼喊,听不真切。
跳楼机下落到起点,又猝不及防地飞速升空,陈嘉宁张开嘴被灌了一大口空气,双手死死抓住安全带。
突然,一只大手盖在陈嘉宁的手上,温热的掌心仿佛传来无穷无尽的热量。
“嘉宁,陈嘉宁!”
陈嘉宁霎时睁开眼,在乱飞的头发的间隙中看见了季衡也的侧脸。
他神采飞扬,张嘴大喊:“喊出来吧嘉宁,唔啊啊啊啊啊喔哇哇哇哇哇!”
陈嘉宁听不清楚他在怪叫什么,却被他明媚的笑容所感染,不由得放声大叫起来。
季衡也听得出来她声音里的害怕、恐惧,还有被肾上腺素飙升刺激带来的兴奋、惊诧。
所有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而高呼成了唯一的出口。
陈嘉宁从跳楼机上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好在季衡也掺住她,慢慢地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陈嘉宁喝了口矿泉水,剧烈地喘着粗气,抚着狂跳的心脏,平复着呼吸。
季衡也一下一下给她顺着背,“还好吗?”
陈嘉宁发誓自己这辈子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儿,只能说难怪这玩意儿叫跳楼机,真的是和跳楼差不多了。
她想她这辈子如果选择死亡方式,绝对不会选择跳楼这种方式。
太吓人了。
季衡也看着陈嘉宁苍白的脸色,心里突然有点后悔带她来体验跳楼机了,心情也变得忐忑起来。
“嘉宁,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我现在就打救护电话。”
陈嘉宁失笑,连忙按住季衡也掏手机的手,“我没事,就是有点还没晃过神,让我待一会儿就好了。”
季衡也看陈嘉宁的神情不像是作假,微微叹口气说:“那就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就一个游乐设施,能有什么事儿,别胡思乱想了。”陈嘉宁拍拍他脑袋上的两只狐狸耳朵。
季衡也顺势蹭了蹭陈嘉宁的手心。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又顺着地图继续去玩其他的游乐设施,半途饿了到餐厅吃了个饭,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只剩下斑斓的余韵留在天空。
季衡也看到离他们的最终的目的地摩天轮还有三个游乐设施的距离,连忙说:“我们得快一点,不然赶不上最后一班摩天轮了。”
陈嘉宁对坐摩天轮也不是非常热衷,她已经有点累了,语气懒懒地说:“赶不上就算了吧,我们下次再来也行。”
季衡也却很坚持,“不行不行,难得来一次,怎么能不坐摩天轮,快点快点跑起来,gogogo!”
陈嘉宁无奈,只能跟着季衡也一起跑。
但是季衡也是专业运动员,陈嘉宁这种常年不运动的小身板怎么能和他比,很快就落后一大截了。
陈嘉宁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慢慢边走边喊:“我不行了,季衡也,你自己去吧。”
季衡也发觉陈嘉宁落在后面了,从前面又拐了回来,给陈嘉宁拧开矿泉水,“喝口水。”
陈嘉宁一边喝水一边喘气说:“我真的不行,你想玩的话你先过去吧,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季衡也低声咕哝:“本来摩天轮就是要情侣一起上去啊。”
陈嘉宁喝着水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季衡也说没什么,转身蹲在陈嘉宁面前,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我背你。”
陈嘉宁:?
陈嘉宁后退一步,“干什么?”
“你不是走不动了吗?”季衡也两只手都朝背后伸出去,“上来,我背着你走。”
陈嘉宁:
陈嘉宁环顾四周,来来往往的人除了小孩,没人被背或者抱在怀里的,她有些羞耻心作祟地说:“不、不用了。”
季衡也站起来盯着她,“你不要背?”
陈嘉宁连忙点头。
季衡也上前一步,无赖似的说:“那我只能抱着你走了。”
他伸出手去揽陈嘉宁的背,陈嘉宁连忙握住他的掌心,“等、等一下。”
“等不了,要背还是要抱,选一个吧。”季衡也说。
陈嘉宁:
她看着季衡也坚决的脸色,明白了自己毫无商量的余地,只好硬着头皮说:“你还是背吧。”
季衡也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重新蹲下来,“好了,上来吧。”
陈嘉宁微微叹气,只能暗示自己别人肯定看不见,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才爬上季衡也的背。
背上的女孩轻得像根羽毛,季衡也掂了掂说:“你怎么这么瘦,平时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学习在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肆意妄为,老了你才知道厉害。”
陈嘉宁有时觉得季衡也是阳光开朗大男孩,有时候又觉得他罗里吧嗦跟老妈子似的。
但此时陈嘉宁的性命握在他手里,只能顺毛捋说:“我平时都有好好吃饭的。”
“早饭和午饭一起吃的好好吃饭?”季衡也反问。
陈嘉宁:“今天只是个意外。”
陈嘉宁趴在季衡也背上,感觉到他胸腔微微震动,紧接着听见他清朗的笑声,“好吧好吧,那我以后要盯着你,不能有今天这个意外。”
季衡也心情颇好地哼起歌,大摇大摆走在路上,接受着众人投来的“羡慕的目光”。
陈嘉宁却把头埋得更低了,生怕被人看见她的脸。
真是太丢人了哇。
在季衡也的不懈努力下,幸运的是,他们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摩天轮。
然而不幸的是,事情并不如季衡也想的那么好,他们两个并不能单独坐上一个厢,还有一个一家三口跟他们一起坐。
季衡也自从坐上摩天轮之后,脸色就有些懊恼,板着一张脸,再加上板寸头和略显凌厉的长相,令对面的一家三口有些发怵。
陈嘉宁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喂,不是你非要来坐摩天轮的吗?怎么现在坐上了,还摆这幅嘴脸?”
季衡也有苦说不出,只能自己跟自己怄气,说:“没什么。”
陈嘉宁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管他了,转头去看窗
外的风景。
夜色如醉,随着摩天轮的升起,地上的霓虹变成了连片的星河,令人不由得流连。
陈嘉宁看得入神,对面的新手爸爸也抱着小孩儿逗他看向窗外,一时之间,这个空间里不高兴的只有季衡也。
他可不想做那个被落下的人。
陈嘉宁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贴了上来,一偏头就是季衡也的侧脸。
“你不是不开心吗?还贴过来干嘛?”
季衡也嘴硬地说:“哪有?好不容易赶上的,我也要看。”
陈嘉宁觉得他真是小孩子心性,一会儿风一会儿雨,一会儿晴一会儿阴,令人捉摸不透。
摩天轮渐渐升到了顶点。
季衡也突然侧过脸,在陈嘉宁的脸上亲了一口。
陈嘉宁捂住脸,转头有些惊讶地看他,“你”
话音未落,季衡也就俯身过来,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陈嘉宁脸颊爆红,余光去看对面的一家三口,见他们没看见,她才嗔怪地瞪着季衡也,低声骂:“你疯了吗?”
季衡也达成了心中所想,被陈嘉宁骂也骂得开怀,“他们又没看见,不生气啊。”
陈嘉宁继续瞪他:“你是不是就想着做这件事情呢?”
季衡也握住她的手心,渐渐把自己的手指嵌进陈嘉宁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摩天轮传说,在摩天轮升到顶点的时候,和心爱的人接吻,两个人就可以白头到老。”
季衡也温柔地注视着两人相扣的手,在陈嘉宁的指节上落下轻轻一吻。
陈嘉宁无奈地笑了,“这种话你也相信?”
季衡也说:“为什么不信?我想和你白头到老,所以所有有关的传言的,我都相信。”
季衡也说得认真,陈嘉宁和他对视着,现在却一句调侃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季衡也是很认真、很认真地在考虑他们两个之间的未来。
摩天轮缓缓停止转动,陈嘉宁和季衡也踏出厢体,相携走出了一段距离。
陈嘉宁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去。
此时的摩天轮已经息掉彩灯,拉掉闸门,如同被时间遗忘的古迹,埋藏在无边的黑暗里。
季衡也顺着陈嘉宁的视线看过去,疑惑地问:“你在看什么呢?”
陈嘉宁摇摇头说:“没什么。”
“我只是突然在想,我也想相信那个传言了。”
陈嘉宁主动握住了季衡也的手,仰起头看他。
“我们回家吧。”
第82章 狗狗的对决“姐姐,好久不见。”……
和季衡也去了一趟游乐场之后,陈嘉宁就接到导师的论文修改意见,接下来几天,季衡也想约她,她也没时间了,勤勤恳恳地待在图书馆里改论文。
虽然陈嘉宁也很想多抽点时间来陪季衡也,但她确实也抽不开身。
不过每天季衡也都会给她发信息,有时候是闲聊,有时候是他去各个地方旅游随手一拍的照片。
陈嘉宁忙得脚不沾地,基本上只能给他回一两条消息,有的时候甚至已读忘回。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到她改完第二版的时候,新学期也开学了。
陈嘉宁和Anna在一节讲座上相遇,Anna和她咬耳朵说:“宁,听说经济系来了个留学生,和你一个地方来的,人长得帅气,打篮球也超级nice,等会儿下课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Anna还没见过这个人的真容,但是校园已经传开了,很多人都想去围观这位留学生的风姿。
闵兰大学每年都有很多留学生,陈嘉宁也不觉得奇怪,不过Anna特地邀请她,肯定有过人之处。
但是,陈嘉宁只能抱歉地和她说:“抱歉Anna,今天晚上难得有空,我好几天没和男朋友见面了,今天晚上答应了他要和他一起吃饭的。”
Anna大为震惊:“你有男朋友了吗?”
前段时间她们去观星的时候,陈嘉宁不还是单身吗?
哪位勇士下手这么快?
陈嘉宁的神情比Anna淡定,“是的,就前几天的事情。”
Anna:……
讲座快结束的时候,陈嘉宁收到季衡也的消息,说他租的车在路上扎到钉子爆胎了,在联系车主和保险公司处理,估计要晚一点才到。
陈嘉宁只好在学校里等他。
这下倒是顺了Anna的心愿,可以去球场看那个传说中的留学生打球了。
但是陈嘉宁她们到的时候,没看见留学生。
Anna拉了个围观群众问:“那个留学生还没来吗?”
围观群众热心解答说:“听说他还没下课,要过来打下半场,上半场不参与。”
陈嘉宁想着一时半会估计季衡也也赶不过来,左右今天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和Anna一起在这边看比赛。
陈嘉宁不太看得懂什么进攻防守之类的,只看得懂哪队进了几个球,计分板上计了多少分,以此来分辨哪队占据上风。
而上半场结束的时候,经济系已经落后了二十分。
陈嘉宁打了个哈欠,转头无聊地四处张望。
不经意的一瞥,陈嘉宁看到了一个背着书包飞奔而来的身影,快得像疾风闪电,一路往球场飞去。
陈嘉宁觉得这个身影似乎有点眼熟,但是他跑得只剩下残影,她又离得远,实在看不清楚。
他很快就在经济系的休息台停下来,背对着陈嘉宁这边一边和队友说笑一边做准备运动。
Anna拉住陈嘉宁的手腕,指了指陈嘉宁看向的方向说:“快看快看,他就是新的留学生。”
陈嘉宁没想到自己随便一看就看到主角了,那个男生看起来很高大,站在一群北欧学生之中丝毫不显得弱小,反而宽肩窄腰,蕴藏着蓬勃的力量感。
陈嘉宁低头和季衡也发了消息,问他进度如何。
季衡也秒回:【保险公司的人已经来了,我准备打车过去找你,很快就到的。】
陈嘉宁给他发了一个定位,让他到了之后直接到球场找她,收起手机,发现场上的人已经开始了下半场比赛。
留学生也一样上场了。
留学生手中运球,如同猎豹在球场中飞奔,奔跑间肌肉臌胀,球在他手上仿佛精致的艺术品,不断吸引着场下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出现为整场球注入了鲜亮的色彩,陈嘉宁的视线不自觉地被他牵动,觉得原本无聊的球赛都变得有意思了。
陈嘉宁的心情跟着他手中的球被夺走而焦躁,被他三分入篮而感到兴奋,一时间,就连手里的手机浮现消息的震动都被忽略了。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球场。
计分板上的数字不断变化,经济系和对手的分数差距越来越小。
倒计时还剩一分钟,而此时双方只有一分之差。
此时,球在留学生手里。
他被对方包围了,手上运球不停,不断的尝试着突破包围圈。
陈嘉宁的心也在这个瞬间提了起来,双手交叉紧紧握住。
下一秒,陈嘉宁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陈嘉宁被吓了一跳,一转头,季衡也的脸就在她面前放大。
陈嘉宁伸手把他的脸护住,推远一点,抚着心脏说:“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季衡也点了点她的脑门,“是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就甩了一个定位过来,现在倒怪我?”
陈嘉宁低头看了眼手机,讪讪地笑了笑,“我这不是看球赛嘛,忘记回你了。”
季衡也瞥了一眼球场上一堆荷尔蒙爆棚的小男生,有些吃味地抿嘴,“你要是想看,我也能打,干嘛看别人?”
陈嘉宁听到季衡也这小孩子似的争宠的话,无奈地笑了,“好好好,既然这样,那我们”
陈嘉宁话还没说完,场上突然一声哨响,打断了她的话。
陈嘉宁的注意力瞬间被场上吸引,高亢的欢呼声淹没了她的耳朵。
Anna拽住她的手摇晃,尖叫起来:“宁,你快看,经济系赢了!!!”
陈嘉宁看向计
分板。
经济系险胜一分。
留学生被队友簇拥在中间,众人都欢欣雀跃。
陈嘉宁看了一眼就撇开了,在Anna好奇的眼光里向她介绍了季衡也。
寒暄了两句之后,季衡也再次表达了带陈嘉宁离开的意思。
Anna也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嘉宁一眼,表示他们要尽情享受二人世界才好。
季衡也顺势牵起陈嘉宁的手拉她站起来,正要走的时候,迎面跑来一个盈满汗水的身影,正巧挡住了陈嘉宁的去路。
那人抹了把脸,像是被水洗过的眼睛眨巴眨巴一错不错地盯着陈嘉宁看,忽地绽开一个笑容,乖乖巧巧地喊:“姐姐,好久不见。”
陈嘉宁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停顿一下才喊:“傅乔?”
傅乔——那位新来的经济系留学生,被陈嘉宁一喊,眼睛一瞬间就亮了。
“姐姐,你还记得我,我好高兴啊。”
陈嘉宁被傅乔明亮的笑容闪了眼睛,如果此时他身后有尾巴的话,应该已经摇起来了。
季衡也挽住陈嘉宁的臂弯,把她往自己的身侧带了带,笑容温和地问:“嘉宁,这位是你的朋友吗?不介绍一下吗?”
季衡也这话一出,瞬间把陈嘉宁的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
陈嘉宁才想起来没和季衡也介绍过傅乔,连忙说:“这位是傅乔,是孟总永金矿业的孟总的外甥。”
季衡也曾经在机场和孟淮祯有过一面之缘,也知道他是陈嘉宁的前男友,而此时,他看着这位和孟淮祯相貌酷似的“外甥”和他并不清白的眼神,心里的危机感一下子涌了起来。
要是傅乔用这幅外貌当诱饵,陈嘉宁会不会因为他和前男友相似的外表而对他刮目相看,对他有一丝特殊的感情呢?
季衡也的脑子在短短几秒中之内想法已经翻了好几转,但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甚至大度地伸出手,自我介绍说:“原来是傅同学,你好啊,我是嘉宁的现任男友,第一次见面,我和嘉宁正准备出去吃饭,没时间好好招待你,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请你吃个饭。”
陈嘉宁感觉这话有点怪怪的,但也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不过季衡也话都说出口了,她也不好意思反驳他,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次再见吧。”
傅乔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表情也变得可怜兮兮,“姐姐,不能带我一起去吗?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打完比赛我肚子都饿扁了。”
“弟弟,你不用和你的队友们去庆功吗?毕竟打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比赛。”季衡也先陈嘉宁一步问道。
傅乔和季衡也眼神相接半秒,转头看着陈嘉宁说:“我刚来,他们都很排外,排斥我的加入,怎么会带我去庆功?”
陈嘉宁为难地看了季衡也一眼,说:“抱歉傅乔,下次吧,好吗?”
傅乔刚想说什么,季衡也就打断他:“弟弟,我和嘉宁去约会,带着你恐怕不合适,下次有合适的时机,我们会尽地主之谊的。”
傅乔本来也没打算今天和陈嘉宁去吃饭,掺和他们两个,但是季衡也这么一说,他非要给陈嘉宁再上点眼药不可。
傅乔的脸色瞬间一变,可怜兮兮地看向陈嘉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将落不落的,我见犹怜。
“姐姐,这位哥哥是不是误会我了,我没有要插足你们之间的意思”
被傅乔这么一看,陈嘉宁瞬间觉得季衡也这话说得太重了,扯了扯季衡也的衣摆,小声说:“你别那么严肃。”
季衡也听到陈嘉宁的话,嘴角僵硬地抽了抽,心里暗恨,“我没有”
傅乔打断施法说:“姐姐,我只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我会乖乖在学校里等你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都会随叫随到的。”
说完,他还瞥了季衡也一眼。
陈嘉宁听到傅乔这么卑微的请求,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他们两个现在算是校友了,于是点了点头,说:“好,下次有空的时候,我们再约吧。”
傅乔乖巧地点头。
看着两人相携远去的背影,傅乔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我还是来晚了呢,姐姐。”
第83章 白月光回国“我离开的那天,我们就分……
虽然有了傅乔这个小插曲,但季衡也一路上都没有表现出其他任何的情绪,把开心的一面露给陈嘉宁,带她吃好吃的,只是偶尔会有些出神,但很快就回神,没什么异常。
陈嘉宁以为他是为傅乔的事情闹小脾气,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两人玩到快深夜才回去。
陈嘉宁有些困地打了个哈欠。
季衡也拍拍她的头,“困了?”
陈嘉宁眼睛快合上了,“有点。”
季衡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蓦地开口说:“嘉宁,我要回国了。”
陈嘉宁脑子转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季衡也的意思,“……你……怎么这么快?”
季衡也说:“今天教练和我说,他们申请到M国一个俱乐部的合作训练,机会难得,训练时间提前了。”
陈嘉宁沉默下来。
原本说好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在骤然缩水,陈嘉宁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时候走?”
“后天一早的航班。”季衡也说。
陈嘉宁轻轻嗯了声。
夜晚晴空朗星,季衡也抬头望天,深呼吸一口气。
“原本我以为,我还有时间的。”季衡也的声音很轻很低,让陈嘉宁的心也不由得跟着低落下来。
“但是这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我离开的那天,我们就分手吧。”季衡也抬起头,朝陈嘉宁笑。
陈嘉宁还没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失语片刻。
虽然她和季衡也没有相处多少时间,可是她习惯了每天看见他的问候,和他插科打诨地说话。
如果没有他,她在这里孤身一人,她真的还能坚持得下去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
陈嘉宁话说一半,却见季衡也摇了摇头。
他说:“我不想。”
“我知道你是个温柔的人,但我不想利用你的温柔,禁锢你。”
季衡也眉眼间盈满了爱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们两个,处在不同的地方,我每天训练收手机,也许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联系上。”
“如果你遇上了更好的人,却不能去追寻,我会为自己对你的禁锢感到愧悔,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陈嘉宁凝望着他。
那个瞬间她想,或许给她时间,她会爱上季衡也的。
可惜他们两个之间,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我走的那天,希望你不要来送我。”我怕自己舍不得。
站在陈嘉宁家门口,季衡也对她说。
“如果有了更好的人,就不要放开了。”
“哦对,那个小学生绝对不行。”
季衡也笑着说完了,朝陈嘉宁摆手:“快进去吧。”
陈嘉宁说:“那再见。”
季衡也回国的那天是一个阴天,陈嘉宁没有去送他。
但她拒绝了傅乔好几次邀约,渐渐的,傅乔也知道了她的意思,没再约她了。
时间一闪而过,翻过两年的正月,陈嘉宁终于完成了在闵兰大学的学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落地申市。
简蕙放下工作来接她,一见面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我的宁宝,你可终于回来
了,想死我啦!”
陈嘉宁也回抱她,拍拍她的肩膀,“我回来了。”
国内的空气总是比国外新鲜,陈嘉宁感觉到故土的气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给陈嘉宁的接风宴定在异色酒吧。
秦晚和慢悠悠地晃着酒杯,挑眉看着陈嘉宁,吹了声口哨,“亲爱的,去了趟欧洲,和之前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呀。”
陈嘉宁已经快三十岁了,可是背着小背包,扎着马尾辫,看起来还是和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这么肤浅啊?看什么外表,咱们都三十了,看内在才是最重要的。”简蕙反驳道。
秦晚和挑了下头发,不屑一顾地嗤道:“没有外表,谁看你的内在啊?卓曦,你说是不是?”
卓曦端庄稳重地笑了笑,如春花绽放,“你们两个的战争,可不要牵扯我。”
“哎呀,要是我有卓曦这样的脸,还苦巴巴地做什么生意啊?”秦晚和对着卓曦的脸感叹。
简蕙一把搂住卓曦,“少打卓曦的主意,你那些小白脸还不够看?”
秦晚和这两年身边不知道换了几个小男生,也没个长性。
“就是看个新鲜而已。”秦晚和不屑一顾地说。
陈嘉宁听着她们斗嘴,嘴边勾起一丝笑。
很久都没有听到她们这样互损了,陈嘉宁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轻轻抿了口酒。
秦晚和瞥了她一眼,“你倒是清闲,还没问你呢,回国之后想干什么?”
陈嘉宁半仰着头,“哎呀,怎么刚回来就和我说这种事情?我还没想好呢。”
秦晚和摩挲着下巴,突然坐起身,“既然不知道,不如来我公司吧,我给你的待遇肯定是最好的。”
“诶,秦晚和,你怎么不讲武德啊?嘉宁是我这边出去的人,当然还是回我们星川上班最合适了!”简蕙不赞同地说。
“嘉宁现在已经是海归了,难道还和两年前一样,在你那边当个小总监?”秦晚和反问。
简蕙说:“你这话难道我没想过?嘉宁,你要是来,就是副总的位置,视听娱乐这一块都由你来负责,怎么样?”
秦晚和了然一笑,抿了口酒。
陈嘉宁吓了一跳,失笑说:“简蕙,你可别给我上压力了,我还是回广告部吧。”
简蕙听陈嘉宁这么一说,惊喜地问:“你准备回来?”
陈嘉宁对这件事情考虑了很久,其实在她毕业之前,简蕙就已经跟她说过这件事情了,问她愿不愿意回星川娱乐工作。
彼时陈嘉宁还很犹豫,星川娱乐固然好,但是在同一个环境里待着,人容易陷入固定思维,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
陈嘉宁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在回国前夕也终于下定决心,接下简蕙的offer。
其实她并不追求什么高薪水,只需要一份安定的工作,能够让她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就好。
简蕙欢呼一声,“太好了,你终于又回来帮我了!”
陈嘉宁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一路上见到很多新鲜面孔,广告部除了几个老人,几乎也见不到熟悉的人了。
她的办公室还在原来的地方。
陈嘉宁一放下包,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了敲。
“陈总,我来给您汇报工作啦。”
陈嘉宁一转头,林晓菲就站在门口,拉长了声音说。
陈嘉宁朝她招了招手,“林总有何指教?”
林晓菲一个猛扑过来挂在陈嘉宁身上,“嘉宁,终于又见到你了,你不在的时候,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呜呜呜。”
陈嘉宁摸摸她的脑袋,“好了好了,我回来了。”
林晓菲这两年提了副总监,管理广告部的事务,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听说你这两年做得很出色,简总很满意呢。”陈嘉宁不吝啬地夸奖她:“真的很厉害。”
林晓菲怪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硬撑呗,没办法。”
“哦对了,忘了和你说,你来了,我就可以交接工作,调去艺人部了。”
陈嘉宁不解:“你调去艺人部?”
林晓菲眼睛亮亮的,“是啊是啊,我想去当经纪人很久了,不过广告部的事情一直很多,我脱不开身,现在你回来了,我终于可以去当经纪人了!”
陈嘉宁对林晓菲做这个决定很惊讶,“你现在已经是广告部的副总,去了艺人部,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你确定吗?”
林晓菲松开陈嘉宁,往后退了两步,转了个圈儿说:“我也想过了,去了艺人部,可能我什么也做不好,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还年轻嘛,想做的话,就去做就好。”
陈嘉宁看着林晓菲,觉得她的变化也很大,变得成熟,也变得大胆了。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陈嘉宁说。
林晓菲兴高采烈地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去艺人部。
陈嘉宁隔着玻璃门看她活蹦乱跳的背影,又觉得她似乎也没有变,还是和之前一个样子。
她看了好半天才开始收拾东西,还没收拾完,简蕙就丢了个策划案给她。
陈嘉宁还没翻开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儿。
“这次又是什么?”
简蕙微笑:“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人已经坑到这里来了,当然要物尽其用的。
陈嘉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翻开文件夹。
“公益宣传片?”陈嘉宁念出A4纸上打印的字,慢慢地念出来。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简蕙,“怎么突然做起公益广告了?”
“现在星川做广告已经很成熟了,但是我们的眼睛不能只盯着一个地方,只看着娱乐广告这些东西,星川想要发展得长远,当然也需要积累好口碑。”简蕙双手交叉搭在桌上,神情严肃地说。
简蕙比陈嘉宁想得还要细致周到,但是转型的活,又落到了陈嘉宁的头上。
陈嘉宁拍了拍这份策划,“你想做这个很久了吧?”
简蕙笑了起来,“知我者,莫若嘉宁也,这件事情我已经策划大半年了,就是需要一个靠谱稳重的人,来掌舵。”
陈嘉宁无奈,“你就是在这里等我呢。”
简蕙说:“其他人来做这件事情,我总是不放心,还是你亲自来办,我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呀。”
陈嘉宁轻点了好几个头,“是是是,感谢老板对我的信任。”
她翻开一页,合同的委托方写着——申市警局。
陈嘉宁愣了一下,“警局?”
简蕙没感到什么不妥,“是啊,警局委托的,让我们做一个大概十个短片的普法宣传片,就是在剧间广告时间播放,不需要很长,和普通广告一个时长就好。”
陈嘉宁的指尖滑过警局两个字,慢慢地合上合同说:“我知道了。”
第84章 奇怪的江绩“我想见你。”……
做系列公益广告和做普通的产品广告是两种方向。
后者要激发人心里的欲望,前者却要唤醒人心的善念。
陈嘉宁迄今为止并没有做过这种类型的广告,而且她确实没什么头绪,就连一个大致的主题都还没想出来。
但警局那边已经来协商广告的情况,陈嘉宁只好硬着头皮先去和他们见面。
说实在话,陈嘉宁还是第一次打这种无准备的战。
她有些忐忑地踏入警局大楼,说明来意之后,就有人过来接她。
路棠就是来接她的人。
“没想到你从国外回来了,应该有两三年了吧。”路棠和陈嘉宁边走边聊说。
“是啊,终于回来了呢。”
路棠好奇地问:“国外好玩吗?”
陈嘉宁说:“每天都抱着书去图书馆,外面的风景都不能好好欣赏。”
路棠说:“哎,我也想去国外看看,不过有生之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
陈嘉宁只能安慰她说总会有机会的。
电梯打开,路棠带着陈嘉宁走去会议室,旁边的半透明玻璃门影影绰绰地透出一个趴在桌上的人影。
路棠有心放慢脚步往里头往了一眼。
“怎么了?”陈嘉宁问。
路棠顺势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我们老大这两年工作跟不要命似的,天天熬夜加大班,这不,昨天晚上又睡这儿了。”
她推开一小条门缝,指了指里头的人。
陈嘉宁借着门缝看去,里头的人背对着门,身上披着一件警服,趴在凌乱的桌面上睡着。
潜意识告诉陈嘉宁,那个人是江绩。
路棠把门合上了,陈嘉宁才轻声问:“他什么时候从临省回来的?”
这三年里,她和江绩都没有任何联系。
路棠停顿一秒,说:“就你出国那天。”
陈嘉宁微微怔住。
她回头去看玻璃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陈嘉宁慢慢收回目光,跟着路棠去会议室了。
“我们宣传部门的同事一会儿就过来,”路棠给她倒杯水:“你先坐一会儿。”
“谢谢。”陈嘉宁刚喝了口水,会议室的门就被人推开。
先走进来的是一个女警,手里夹着文件夹,剪着短发,眼角有细细的纹路。
随后,一只蹭亮的皮鞋跟着踩上米白色的瓷砖地板。
陈嘉宁顺着皮鞋往上看,黑色西裤包裹着长腿,皮带勒出劲瘦的细腰,蓝色的警服显得他英姿挺拔。
江绩。
陈嘉宁在心里喊他。
江绩走到陈嘉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神情严肃而紧绷,唇角没有一丝笑容。
女警瞥了江绩一眼,转过头来朝陈嘉宁和蔼地笑了笑,“是星川娱乐的陈总吧?我是市局宣传部门的负责人,姓罗。”
陈嘉宁的注意力从江绩挪到罗警官身上。
“罗警官,您好,叫我小陈就好了,”陈嘉宁心里没底,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怯意,微笑着说:“我这次是代表星川娱乐来和贵局谈一谈这次公益广告片的情况。”
“是,之前贵司的人员也和我们联系过了,陈总能亲自负责这个项目,我也非常放心。”罗警官又瞥了江绩一眼,说:“江警官,你说是不是?”
江绩突然被点名,抬眸看向陈嘉宁,语气稍顿。
“星川娱乐是首屈一指的大公司,我们当然放心。”
很官方很客气的说法。
陈嘉宁笑着接话:“星川非常感谢两位的信任,这次的公益广告也是星川非常重视的项目,我们一定会拿出十二分的努力来做好的。”
虚的话也就寒暄到这里,罗警官收起笑容问:“既然陈总今天来到这里,那我也不说什么虚的了,对于这次的公益广告,陈总有什么想法?”
罗警官不笑的时候眼角下拉,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陈嘉宁有些紧张地咽了一下喉咙。
她犹豫着说:“其实,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想法。”
罗警官闻言眉头一皱,“今天开会,陈总竟然什么都没准备吗?”
虽然陈嘉宁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不免被罗警官扑面而来的气势压得心头一突。
她微舔了一口干涩的嘴唇,说:“罗警官,说毫无准备并不属实,但我确实还没有想好,如何表现这次的公益广告。”
“贵局希望以系列广告短片的形势来做这次的普法宣传,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想法,但是作为广告的短板,故事的延展性不能得到很好的体现,这是问题其一。”
“其二,每一个小广告都必须有各自需要表达的主题,还要切合宏观的大主题,这并不是随便说一句就能够解决的。”
“这两个是当前广告面临的两个问题,我确实还没有找到十分有效的解决方案,所以我才说,暂时没有想法。”
罗警官说:“你既然提出了问题,为什么又说没有想法?只要朝着这个方向突破,不就行了?”
“有些话说起来简单,但是实际行动上却不是,广告本来就是令人讨厌的东西,没有人愿意在追剧的时候突然蹦出广告来打扰吧?”
“更何况是公益广告,必须让人看得下去,还不能带着戾气看下去。”
陈嘉宁像得很透,但是正因为顾忌太多,才迟迟没有定下方案。
“你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也非常赞同,但是,”罗警官话锋一转,“没有拿出出色的作品来说话,一切都是空谈,我想以陈总的聪明,能明白我的意思。”
罗警官整理文件,说:“我们下次再谈吧,陈总。”
陈嘉宁起身和罗警官握了下手。
“江警官,麻烦你送一送陈总。”罗警官拍了拍江绩的肩膀。
两人沉默地下楼,陈嘉宁的心也跟着电梯一起下坠。
走到市局门口,陈嘉宁说:“你不用送我了,江警官。”
江绩突然喊住了她,“聊聊吗?”
陈嘉宁意外地抬头,“……你想聊?”
江绩扭过头,看向马路对面那家711说:“我还没吃早饭呢。”
只有这句话的语气让陈嘉宁似乎看到了三年前的江绩。
她没有拒绝。
江绩要了一份关东煮,陈嘉宁只买了一盒牛奶,两人坐在玻璃窗前。
沉默如同水银蔓延,陈嘉宁握紧了
“你这几年,在国外过得好吗?”江绩问。
陈嘉宁觉得他的语气平和了很多,但是两个人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陌生感却并没有消除。
“还可以吧,就是……挺辛苦的。”
江绩指尖动了动,问她:“当初为什么想出国?”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想法陈嘉宁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她那个时候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也许,是想换一个环境吧。”
陈嘉宁想起江绩是知道手链的事情的,犹豫了片刻说:“当时我想逃离手链为我营造的温床,去另一个地方。”
说起来,她当时是在逃避吧。
江绩的手终于动了。
他按住陈嘉宁的头,轻轻拍了拍,又带着些抚慰的意思。
“你做得很好。”江绩说。
陈嘉宁愣了一下,蓦地抬头,对上江绩的视线,一时有些恍惚。
江绩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似的,抽了张纸巾按上她的眼角,“怎么哭了?”
陈嘉宁瞥见湿透的纸巾一角,愣愣地想,她怎么会哭呢?还是在江绩面前。
“我、我不知道。”陈嘉宁抹掉眼泪说。
她撇开脸,“你刚才那么冷漠,现在还来安慰我干什么?”
江绩说:“没有,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陈嘉宁把脸转回来:嗯?
江绩把关东煮推到陈嘉宁面前,“吃点?”
陈嘉宁挑了串鱼豆腐啃。
“我在想,当时我为什么要接那个任务去临省,如果没有的话,也许我还能在你离开的时候见你一面。”
陈嘉宁觑着他的脸色,说:“但是,其实你也没后悔,是吧?”
江绩挑眉,“哟,还挺敏锐的。”
“你不也是吗,不后悔去留学。”
陈嘉宁笑着伸腰,“是啊,既然我们都不后悔,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不遗憾吗?其实还是有的。
江绩压下满腹心语,一边和陈嘉宁聊天,一边看着陈嘉宁把半桶关东煮吃完了。
“话说回来,你们怎么会想到把公益广告拿到星川娱乐去做?”陈嘉宁问。
江绩没有犹豫地说:“我推动的。”
陈嘉宁:?
她眨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猜测你如果回国,会回星川娱乐工作,所以我就磨了罗警官,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来做。”
前面叽里呱啦说了这么多,都是江绩的真实意思。
他慢慢吸了口气,说:“我想见你。”
陈嘉宁被这直白的话搞得猝不及防。
“你你又不能确定我什么时候回国,会不会去星川工作,而且,这个项目也未必会交到我手里,”陈嘉宁皱着眉头问:“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你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江绩却笑了,“那不是,我赌对了吗?”
陈嘉宁盯着他看了很久,蓦地笑了出来。
江绩送陈嘉宁去地铁口。
“关于公益广告的主题,你不用想得太麻烦,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了。”
陈嘉宁跟他
开玩笑说:“你这么说,万一我做出个四不像,把你们的口碑砸了怎么办?”
江绩扫了她一眼,“你如果有这个本事,可以尽管来试试。”
这话可说得太狂了,陈嘉宁却有一种这才是江绩的感觉。
陈嘉宁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只能”
话音未落,陈嘉宁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挑唇笑了笑,显得自信又明媚:“我想,我会做出一个最好的宣传片的。”
江绩说:“那我,拭目以待。”
第85章 勇敢的主题“多吃点吧,小机灵鬼。”……
陈嘉宁一回公司就开始做策划。
她一个人也做不了那么多,所以预先确定了一个主题,打了底稿,召集团队成员开了个会,敲定主题,把人分成两组,各自负责不同的短片策划,最后汇总到陈嘉宁这边来。
陈嘉宁又开始熬夜加班,有一天晚上江绩打电话来问,还被他笑这么怎么上心。
陈嘉宁反问:“你不也经常加班吗?”
江绩表情呆滞一秒,随即反应过来说:“现在不加了。”
陈嘉宁:
她想挂断电话,江绩却拦住她说:“等一下,我给你带了夜宵,很快就到,工作做完的话也先别走。”
陈嘉宁想跟他说不用,结果他先挂了电话。
陈嘉宁拿他没辙,只好随他去。
过了十来分钟,江绩给陈嘉宁发信息说他到楼下了。
陈嘉宁给保安打电话放他上楼。
不多时,江绩敲开陈嘉宁的办公室门。
一股鲜香的气味瞬间蔓延开来。
陈嘉宁承认自己被勾到了,努力吸了两口,“你买了什么?”
江绩把一大个外卖袋子放到一边的小桌上,不紧不慢地开始拆。
一只只鲜红的小龙虾蜷缩在外卖盒子里。
陈嘉宁眼睛一亮:“小龙虾!”
“过来吃。”江绩挥了挥手里的一次性手套。
陈嘉宁登时放下手里的活儿飞奔过去,套上一次性手套抓了只小龙虾。
“好烫!”陈嘉宁被猝不及防烫了一下。
江绩上手给她拆小龙虾,圆滚滚的虾肉落在她面前的外卖盖子上。
“我来剥,快点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陈嘉宁嘿嘿笑了两声,“还得是你江绩,没有你我怎么吃小龙虾啊。”
江绩哼了声:“恭维的话对我不起作用。”
实际上嘴角上扬,看起来受用得很。
陈嘉宁继续夸:“哎呀,你剥的小龙虾真好吃。”
“都这么晚了还加班,身体又不要了?”
陈嘉宁吞了颗小龙虾才说:“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这个项目已经临期了,再不干好,我们可要被你们扫地出门了。”
“哪有那么严重?”江绩捡了块黄瓜啃,“别把什么事都压在自己身上。”
“我也不想的呀,如果工作能干的完,谁愿意加班?”陈嘉宁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有加班费,还是很不错的。”
“你之前不是还物欲很低吗?突然又想要加班费了?”
陈嘉宁说:“有钱赚谁不要?不过呢,我最近有点想攒钱的想法。”
“我想拥有自己的房子。”
江绩说:“好啊,我支持你,不过申市的房价可不一般,你可要做好准备。”
陈嘉宁开了瓶汽水,噗嗤一下冷气就冒了上来。
“没关系啊,”陈嘉宁把沾满红油的手套脱下来,换上新的,狡黠地笑了笑,“我又没说,一定在申市买房。”
江绩被她突然急转弯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江绩把小龙虾塞她嘴里,“多吃点吧,小机灵鬼。”
最后,大半盆小龙虾都进了陈嘉宁的肚子。
陈嘉宁的策划修修改改了好几天,终于拿定了主意,把定稿传给了罗警官。
“你这个主题定得还挺有意思的,但是用动漫,会不会太幼龄了点?”罗警官在电话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嘉宁说:“动漫只是体现主题的一种方式,我觉得采用这样的形式,更容易拉进距离,不会让看到这支广告的人觉得说教的意味太重。”
罗警官沉吟片刻,说:“我会向领导汇报的。”
陈嘉宁又等了几天,罗警官那边却说领导不同意用动漫的方案,希望能够用真人出演。
陈嘉宁眉头皱成一团,其实用动漫的另一个原因其实是经费不足,用真人是一笔更大的花销,加上后期制作,不仅周期拉长,效果也难以预计。
但甲方这么说,陈嘉宁也只能去和简蕙商量这件事情。
“要节省经费也不难,找几个小演员来演,能省下不少,但是这个本子不适合拍真人,恐怕要大改了。”简蕙思考道。
陈嘉宁也是这么觉得,微叹口气说:“就是这样,但是既然他们这么说,我们也没办法。”
简蕙当初接这个活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么难搞,只能说:“我们尽力做吧,实在没办法,就和警局那边说,做不了。”
陈嘉宁被她逗笑了,“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活,要是往外推,不是要被同行笑话死?”
简蕙撇撇嘴,“笑话就笑话咯,做不好放出去,还不是一样惹人笑话,还不如不要做,吃力不讨好。”
陈嘉宁听了也只当是简蕙的赌气话,连忙改策划去了。
陈嘉宁接连改了三四遍,双方都满意之后,才着手开始拍摄。
过了一个多月,陈嘉宁才把这个项目做完,请了三天假在家里休息。
林晓菲想约陈嘉宁出门,陈嘉宁拒绝了,连轴转了一个多月,她实在没有力气出去玩,只想在家里躺着。
她打开电视,挑了一个剧看,开屏广告第一条就是她为警局拍的那条普法公益广告。
一开场就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从餐厅里走出来,走路东倒西歪,在怀里摸了好几把才摸出车钥匙,啪嗒一下拉开驾驶座的大门,一踩油门哗啦一下就开着车冲出去了。
车在大马路上穿梭,开得晃晃悠悠,突然间,另一辆车从十字路口冲出来,砰地一下和醉驾的车撞到一起。
一阵白光闪过,醉酒的男人身体透明,脸色惨白地站在餐厅门口,看着另一个自己从餐厅里走出去,重复了醉驾的过程。
一遍一遍地重复这个过程。
男人看着自己一遍遍地死去。
下一秒,身体透明的男人看着再次从餐厅走出去的自己,蓦地扑了出去,拉住了想要去开车的自己。
拉开车门的手一顿,男人低头看着自己凌乱的衣服,从衣服里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叫了一个代价。
画面结束,普法字幕出现在屏幕上。
——请勇敢地拉住疯狂的自己。
陈嘉宁为这支系列公益广告确定的主题就是“勇敢”。
陈嘉宁虽然审片的时候看了很多遍,但是在大屏幕上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支普法广告。
她打开搜索软件,这支广告的热度节节攀升,挂在热搜上。
从前陈嘉宁看着自己的广告达成了目标,甚至超越目标的时候,心里头是掩不住的欢呼雀跃,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内心只有平静,有一种本应该如此的感觉。
晚上,江绩带着晚饭来看她,问起这支广告的事情。
“热度很不错,领导也很满意,”江绩给她添了碗饭,“都是你的功劳。”
陈嘉宁就着小炒肉扒饭吃,这个小炒肉很下饭,她觉得胃口大开,多吃了一碗饭。
她边吃边说:“都是星川广告部大家的功劳,我一个人可做不来这么多。”
江绩似乎欣慰地笑了一下,“从前你不会说这样的话。”
陈嘉宁咽下嘴里的饭,说:“以前我觉得,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情就好,不过再次,事情太多太杂,要统筹的事情也很多,所以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做好。”
江绩有一种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看来去国外学习一趟,还是很有收获的。”
陈嘉宁白了他一眼,“说得我以前很不懂事一样。”
倒也不是她之前做得不好,而是之前她总是着眼在自己身上,现在能看得见别人。
“为什么这次的主题,要定做‘勇敢’?”江绩瞥见电视上重播的广告,有些好奇地问道。
陈嘉宁顺势看向电视,结尾的字幕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陈嘉宁深吸一口气,说:“其实,这两个字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陈嘉宁托腮,眼睛仿佛聚焦在某一点,又似乎哪里都没有看,轻声说:“去市局谈合作的那一次,你问我当时为什么要去留学,我想我是在逃避,但是,逃避也是需要勇气的,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逃避,实在是莫大的勇气。”
“而你去临省工作,也需要莫大的勇气,我在想,这个世界上最缺少的,也许就是勇气吧。”
“面对的勇气,改变的勇气,坚持的勇气,突破的勇气,束缚的勇气”
陈嘉宁说:“你说你不后悔,我也不后悔,这说明,我们都有直面选择的勇气。”
陈嘉宁想到三四年前的自己,卑怯地躲躲闪闪地生活,那个时候的自己,何尝想过要鼓起勇气,去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自己的现状?
可是,她有了打破现状的勇气。
“法律是一道枷锁,想要拉住自己不要突破枷锁,也是需要勇气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勇气当先。
这支广告,既是做给所有普法的对象看的,也是做给陈嘉宁自己看的。
她在赞扬遵守法律的勇敢,也展现出不守法律的后果,双管齐下,以蔷薇抑制猛虎,以期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这支广告也不负所望,成为大学广告里的经典案例。
陈嘉宁也在两个月后,接到了F大的讲座邀请。
陈嘉宁捏着请柬的时候还有些没晃过神,她也能去开讲座吗?
简蕙怂恿她:“当然要去啊,这么好的机会去展现自己,干嘛不去?”
“而且,你不是用勇敢做主题吗?不去开讲座,还谈什么勇气?”
简蕙振振有词,陈嘉宁也反驳不了。
她忐忑地接下了这个邀请,做PPT做得头秃。
开讲座的那天,陈嘉宁再次踏入F大的学院,站在能容纳几百人的会议厅里,眺望去。
会议厅里人满为患,一双双灼热的眼睛盯着陈嘉宁。
她心里莫名腾起一丝紧张,拍了拍手麦,说:“各位同学,大家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