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醉酒的简熙站起来,眼底醉意被焦急冲开，一片清明。
“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听你的话，以我姐的名义,给她请了雇工吗，前几天雇工去的时候,她都在家,但今晚，雇工把饭都做好了,她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是有事出门了？”
江晚澄犹豫再三才说：“反正暂时还没有联系上她。”
所有人都知道简熙心里有云枝，包括江晚澄。
她生怕简熙太过着急,做出什么理智控制不住的事，始终把话说得很委婉。
其实云枝不是刚消失的，刚开始她们也以为,她是不是有事出去了，结果等了一下午，天都黑了，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
她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云枝是真不见了。
小区监控也调了，完全没有看到她的踪影,这个人仿佛是凭空消失的。
不排除云枝有意躲着,不想被她们找到的可能。
云枝就是研究这个的,走哪条路,能躲开监控，不费吹灰之力。
她就是不想被人找到。
杨月都听到了,她尚且懵着，简熙就已经跑出去，高跟鞋哒哒的声音，让人闻声跟着急躁。
“你慢点，还穿着高跟鞋，别扭到脚了。”
杨月抓起两件棉袄，跟在简熙身后追，“诶，衣服，穿件衣服啊……”
一前一后地跑到停车场，要不是杨月站在车头，张开双臂挡住，简熙都没想带她。
幸好杨月速度够快，从简熙手里夺过方向盘，不然看简熙急红眼的样子，真打算酒驾了。
简熙一门心思扑在云枝身上，难怪刚才跑出酒吧门口，方文潇热脸凑过来，简熙不仅没理，还推了下挡她路的方文潇。
杨月透过后视镜看着方文潇受伤的眼，很是不忍。
她是明事理的人，知道现下什么事才是最要紧的，安慰方文潇不急于一时，她动作麻利地把车子汇入车流。
“去哪？”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简熙降下车窗，街边的奶茶店，巷尾的图书馆，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凡是有人的地方，她都要仔细看过。
“我慢点开。”杨月说。
“没必要，开快点。”
无论杨月把车开得多快，只要云枝在，简熙就可以一眼把她找到。
“那去哪？”杨月又问。
简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说：“星河庭玺。”
“她们肯定找过了吧。”
杨月提醒简熙，但简熙坚定的语气说：“就去那。”
杨月不是很能理解，却还是按简熙的意思办。
简熙也不是很笃定，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她，推着她向前走，她觉得自己就应该去那里，如同这些天，每一次醉到不省人事，她都觉得自己应该回到云枝身边-
到了小区门口，跟保安说明情况，又是登记又是打电话，浪费好长时间，才把她们放进去。
简熙几乎是跑到云枝家里，累得气喘吁吁，杨月愣是没跟上她。
江敏澄，江晚澄，还有几张生面孔，应该是她们的手*下，很多人都在，反正大家都是束手无策的样子。
“查过她的行程轨迹了吗？”
话问出口，简熙才发觉这话问得实在多余，监控的痕迹云枝都能抹去，何况是这个。
简熙揉了揉被寒风吹痛的头，仔细想了想，云枝有可能去的地方。
头一低，她看到地上一撮烟灰，弓下身子再仔细看看，不止一撮，连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
“这是……”
一个女人过来，江敏澄摁住她的胳膊，朝她使眼色，让她别管。
简熙顺着烟灰指引的方向走，推开门，绿色的荧光标识在黑暗的楼道里微微发亮，隐隐看得清路。
细高跟踩过台阶，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不记得总共跑过多少级台阶，推开最后一道门时，她已经气喘吁吁。
简熙也不知道云枝究竟在不在，反正卯足了劲跑，跑空就跑空，无所谓。
她当时就这样一根筋地想。
月光稀薄，照得简熙心里发寒，尤其在看到那抹明明灭灭的光时，双眼像浸水的海绵，沉甸甸地装着女人模糊的轮廓。
简熙跑到双腿发酸发软，就是为了找到眼前这个人，
一瞬间，心落下来。又一瞬间，心提起来。
云枝披着大衣，又顺又直的黑长发在风里飘舞，抽烟的姿势很娴熟，带着漫不经心的倦意，抿住烟嘴，深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来，烟雾在风中消散。
又一口烟吸入肺里，她侧头看着朝她走来的简熙，喉间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似是意外她会来，又似是就在这里等她来。
“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会戒烟的。”
云枝嘴角勾起不算微笑的弧度，“我们不是都散了吗，我答应过你的那些事，是不是也就跟着散了。”
有道理。
简熙无从反驳。
“好，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你是不是也应该把烟戒了。”
简熙紧张她，不免稍微提起嗓音。
“医生都说过了，你要是继续保持这样不良的生活习惯，长此以往下去，你的身体是会……”
云枝轻轻的，无所谓的语气打断她，“我的身体吗？我不在乎的。”
“你……”
断联是有用的，至少她们可以心平气和地沟通了，不至于没说几句话，就撕心裂肺地大吼大叫起来。
尽管简熙很清楚，只能通过别人口中得知云枝消息的这几天，她并不好受。
云枝站在天台边缘，挺吓人的，真怕她一个冲动，就会跳下去。
简熙已经做好随时去拉她的准备。
“小简，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你放心，这几天，我虽然没有去公司，但重要的视频会议，我是一场都没有落下。”
“你在家里办公？”
“嗯。”
云枝既平静，又死寂，“小简，我们好不了了，其实这件事，让我挺难接受的，但我也只能接受，比起你不是我的，我更害怕的是，就算你是我的，但你不开心。”
“所以，这就是你肆无忌惮糟践自己身体的理由吗？”
云枝不禁皱眉，眼角浮现几道细纹，为之增添几分破碎的美感。
反正在简熙眼里，云枝不管怎样，哪怕是如枯尸般直挺挺躺在床上，都是美的。
“我没有故意糟践自己啊，我知道，江敏澄找人来照顾我，是你嘱咐过的。”
简熙习惯性想要反驳，嘴唇张开缝隙，一个完整的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云枝笃定的话语压下去。
“我也知道，如果我继续死缠烂打下去，即使你不能接受我，你还是会对我心软的，因为你是我亲手养大的妹妹，你是我的年年，从前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黏在我怀里，我们之间不是仅仅有爱情的，你不爱我了，我也可以死皮赖脸，用另一种亲密的感情把你留下，可是小简，我不想再那么自私了，你想走，那你便走吧，我祝福你，真诚地祝福你，你就当是我成长了吧，尽管实话是，我真的挺难过的，小简，离开你，我真的很痛苦，但我不会去从除了你以外的别人身上寻找慰藉，如果连一支烟都不能抽的话，那你告诉我，想你想到心如刀绞时，我应该怎么办？”
好吧，简熙被说服了。
她依旧嘴硬道：“谁说你不可以从别人身上寻找慰藉了，你也可以谈恋爱啊，我都能遇到更好的人，你为什么不能？”
“你就是最好的人。”
云枝悲伤的神情看着她，“小简，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告诉你，我这个人有多么高尚，我不是圣人，我就是普通人，我有很多缺点，很多不好的一面。离开你，祝福你，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云枝抽烟的姿势带着疲惫的优雅，每次抬手，宽大的袖口都会滑落，露出手腕内侧淡青色血管。
她冷静自持，温柔如初，却感觉她随时准备灰飞烟灭。
她站在风里，她就是一阵风。
她站在月亮底下，她就是淡淡的月光。
她的心意都在她所说的话里面，没有藏着掖着，很容易揣度，但要是当你发现，她连小指翘起的弧度都是孤独的，你就会情不自禁地为她难过。
冷静自持是真的，温柔如初是真的，灰飞烟灭更是真的。
她没有偏激地展现出单一格调的情绪，没有只是发疯，只是冷漠，只是卑微，当这几种情绪完美结合在一起时，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
简熙问：“为了你自己，是什么意思？”
月光为云枝镀上一层光，她换了抽烟姿势，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嘴，泪水划过时，她松开手指，烟蒂从高处坠入无尽的黑暗。
第一次，她把阴暗面还没有酿成实际谎言时，诚恳地，毫无保留地，一五一十地，告诉简熙。
“那几天，在你拒绝我的时候，在你厌恶我的时候，在你怎么都不肯要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想去死，没有撒谎，一点都没有。”
云枝把散落的长发拢到耳后，双手揣在衣服兜里，歪头看着简熙笑。
“简熙，我很累，很累很累，我没有精力再跟你拉扯了，你要是爱我，那你就要我，你要是不要我，那也没关系。”
“这就是，为了你自己？”
“是。”
简熙复杂的眼神看她很久，云枝临时起意坦诚的阴暗面，或许真的起效了。
是精密的程序出现漏洞，简熙的同情心钻了空子。还是爱太重，给个台阶简熙就下了。
“云枝，我们做个交易吧。”
第132章 好好活着，我跟你好
“嗯？”
“你戒烟,戒酒，好好活着，我跟你好。”
发梢在风里轻轻飘扬,云枝眼角闪烁细碎的光，嘴唇不自觉抿起上扬的弧线,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有的场景,幸福来得太突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怕是自己听错了。
“小简，你说得可是真的？”
简熙站在背光的地方,脸上的神情模糊至极，“我说，只要你从此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好好活着，我就跟你好。”
“我答应你！”
迫不及待的声音落下，像是生怕简熙反悔似的，云枝迎上来两步，从兜里掏出来两盒烟,塞到简熙手里。
“给。”
简熙顺手把烟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替云枝拢了拢滑落的外套。
“走吧，回家说。”
简熙走在前，云枝跟在后,她们下了楼。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江敏澄眼神犀利,把她们从上到下扫过一遍,凭她丰富的情场经验，轻易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们,十不离九是和好了。
江敏澄用眼神告诉江晚澄的就是这句话。
江晚澄浅浅一笑，眼里却是有泪的。
已经做足心理准备，怎么还是会这么难过。
简熙孤独的时候，她会无微不至陪在她身边。简熙幸福的时候，她会干干净净地消失。
连声告别都没有，助理推着江晚澄走了。
江敏澄一天没联系到云枝，好不容易见到她人，目前看来，她心情还不错，便把她拉到一边，和她说起困扰她一天的公事。
云枝给简熙一个眼神，简熙朝她点头。
意思是你们聊你们的。
她们聊的，都是些让简熙听着犯困的话，简熙掏出来手机，微信对话框最上面两条消息是方文潇发来的。
「姐姐，你走得那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姐姐，我来找你，其实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你，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当面聊一聊吗？」
刚才情急之下，推了方文潇一把，现在想来，简熙心里也是有些后悔的，正好云枝和江敏澄一时半会也聊不完，她便回复方文潇的消息。
「你在哪？」
方文潇仿佛就等在手机旁边，发来一条都是错字的消息，慌张撤回，这回稳重许多，规规矩矩地发送。
「我在家，姐姐你是时间方便了吗，地点告诉我就可以，我去找你。」
「帮我按一下电梯。」
简熙把停在一楼的电梯按上来，她并没有完全适应现在和云枝的关系，忘记应该跟云枝报备一声。
电梯门朝两侧打开，她还没迈进去，后面跟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简熙回头时，云枝停步。
她红着眼睛，攥着手心，那么强烈的面部神态，动作却压抑得小心翼翼，轻细的嗓音抖个不停。
“你去哪？”
“方文潇找我，我去一趟她家。”
云枝顿时双眼黯淡起来，肯定是介意方文潇喜欢简熙。
简熙看她一眼，随口解释说：“她说有急事找我，我尽量快点回来。”
云枝眉目随之舒展开来。
愿意解释，那就是好的。
“好。”云枝笑着点点头。
方文潇家里。
她们面对面坐了能有三分钟。
方文潇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抠手，纠结地咬着嘴唇的死皮，简熙人就在她面前，话也就在嘴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吧，小朋友。”简熙习惯性逗她，“怎么，刚才被姐姐凶怕了？”
“嗯，有一点。”
方文潇委屈地低下头，像是一只笨笨的小熊。
往常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简熙都会习惯性摸摸她的头。
这一回，简熙伸出去的手缩回，只因为她想到云枝那双小心翼翼的眼。
就是这个寻常的小细节，戳痛方文潇。
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正是意气用事的年纪，想到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得到简熙宠溺的抚摸，忍不住更加委屈，犹豫要不要说的话，变成必说的话。
“姐姐，我想跟你说的事，是关于云姐姐。”
“嗯？你说吧。”
简熙答得心不在焉，还以为方文潇一口一个云姐姐，是要帮云枝说话。
“姐姐，我知道你和云姐姐的关系，你们应该发生过很多故事吧，虽然我并不了解，但我想把当下我所了解的事情，悉数告诉你。”
“嗯，你说。”
方文潇边看简熙脸色边说：“前一阵，大概就是你和云姐姐关系闹得很僵的那段时间，偶然一次，我在小区里面看到云姐姐和一个女人手挽手走在一起，当时我还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最近几天，我看到那个女人频繁出现，每次手里都拎着水果和蔬菜，就，就很居家的样子……”
方文潇的话扼制在喉咙里，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简熙的脸色差成这样，额角血管跳得厉害，像是要爆开了。
简熙猛地向前倾身，方文潇猛地往后一缩。
“姐姐……”方文潇被她这副样子吓得不轻。
“小朋友，你喜欢姐姐，对吗？”
“对。”
简熙锐利的眼神看着她，嗓音低哑道：“所以小朋友，如果你拿不出来证据，姐姐可不一定会完全信任你哦。”
简熙环胸仰回椅背，神态自若地等待，但她的心，其实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答应跟云枝和好，也许有一时冲动的成分，就算是冲动，过后，她也是不后悔的。
她不太清楚这份“不后悔”究竟能够维持多久，但她能够笃定的是，她其实有点害怕，方文潇真的会拿出让她无话可说的证据。
开弓哪有回头箭，事已至此，方文潇要是拿不出实际证据，便只能坐实她是在撒谎，谁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抓着桌沿的双手暗暗发力，她起身拿过来手机，找出一张照片，把手机推到简熙面前。
“那天看到她们的时候，我单纯觉得她们两个人走在一起还挺和谐的，我很喜欢拍照，于是就随手拍了下来。”
简熙平静地拿起手机，眼皮狠狠颤了一下，盯了几秒，她平静地放下手机。
存在手机里的照片上方显示拍摄日期。
不需要多想，就想一句话就够了。
——“我没有朋友。”
那天在医院，云枝从内镜室出来，跟简熙说过这样一句话。
那这张照片，该作何解释？
只有一种可能——云枝又撒谎了。
简熙仰头，疲惫地叹了口气，身体里的力气，心里的执念，一下子都被抽空了，一次又一次被骗，其实真的挺窒息的。
看啊，骗子就是骗子，哪怕说得天花乱坠，她还是骗子。
简熙真的很想拿着照片去质问她，为什么又骗人，有什么意义呢，她都能想到，云枝会用怎样哭哭啼啼的表情，为自己辩解。
简熙太了解自己了，她是如此的不争气，云枝再给她跪一次，再大病一场，绝食，失踪，说想死，连着来一套。
她依然会原谅她。
是的，云枝就算是出轨了，只要让简熙看到她会改好的希望，简熙就是会没有底线地原谅她。
七年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正常人谁会这样，但她们，好像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每一秒钟，方文潇都感觉下一秒，简熙就要冲出去打人了，然而她等啊等，绷紧的脖子发麻了，眼睁睁看着简熙在愤怒到极致的边界找回理智，并把呼之欲出的咆哮强行镇压，松开攥紧的拳头，嘴角一下一下上扯，最后浮现出方文潇怎么都看不透的笑。
再傻再天真的人，被欺骗这么多次，也该长出来脑子了。
简熙保持微笑，宠溺地揉了揉方文潇的头，等她脸红，收回手。
“谢谢你，小朋友，姐姐走啦。”
她踩着高跟鞋，走得比来时更轻松。
方文潇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她所看到的简熙差点爆发的情绪，都是真的。
怎么会这么冷静？
她不是很爱云枝吗，云枝和别人这么亲密，她都不计较的吗？
“姐姐……”方文潇担忧地喊。
简熙笑着回头，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了，小朋友，对不起。”
“嗯？”
“酒吧门口，推了你，对不起。”
方文潇咳了一声，“没事的，姐姐，我没有放在心上。”
“改天请你吃饭，补偿你，好不好？”
“嗯！”
简熙走进电梯，数字一层一层递减，她对着面板，高傲地仰起下巴，眼神发生微妙的变化，一把无形的刀将先前的天真生生斩断。
也许这一刻，才是她真正的成长。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简熙看到等在门口的云枝。
房门大敞，屋子里空荡荡的，江敏澄她们都走了。
云枝双手揣在披着的大衣兜里，她没有进家门，一直在等简熙。
简熙看起来并无异样，走到云枝身边时，顺手揽住她的腰，和她一起走进家门，关上的门自动落锁，简熙带着一丝关切的问话随之出口。
“怎么不进去呢？”
“等你。”
简熙背对她换鞋，溢出轻松的笑声，脸上却是没有表情的，“家里也可以等的。”
云枝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在门口等，可以快点见到你。”
“这样啊。”
简熙笑，回头看了眼云枝。
云枝明明很想她，却克制地站在原地，时不时与她对视，试探的眼神都是谨小慎微的。
简熙靠着墙，朝她努嘴，“你有话想问我吗？”
她的态度，让拘束的云枝跟着放松起来，“嗯。”
“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云枝克制再克制，还是没忍住攥住简熙衣角，眼眶瞬间红了。
“以后，你还会一个人去方文潇家里吗？”
第133章 分房睡
简熙并没有含糊其辞,直截了当道：“不会了。”
她看起来真的不是敷衍云枝，是真的想跟云枝好好走下去。
云枝难掩喜悦，浅浅笑了,依旧内敛、含蓄。
简熙随手拿起一个口袋，挨个房间走过,把视线之内能看到的烟全都装进去,很是谨慎仔细，每一个柜子都不放过。
云枝跟进门时一样,简熙走一步，她在后面跟一步。
云枝这副样子,挺让人难受的，生怕简熙会跑走似的。
简熙收完烟，回身差点撞到云枝,她拉住踉跄往后退一步的云枝，对视一眼，可能是为她痴痴的目光而不忍，于是拉她到阳台的地毯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张铁艺方桌,托腮看着对方。
比起云枝的紧张,简熙就显得自然许多，眼神淡淡的，笑容亦是淡淡的,没什么戾气,看起来还挺爱云枝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云枝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缓过来。
“小简,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当然。”
云枝扯了扯衣摆，小声道：“谢谢你。”
“嗯？”
云枝抬眼,眼圈红红的，真挚的口吻说：“谢谢你，还愿意要我。”
简熙瞳孔一颤，是被云枝触动，还是什么别的，反正云枝怎么都窥探不到，她能做的，就是规规矩矩地坐着，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现在当务之急，你得尽快把你的身体调理好，那些不良的习惯，通通都得改掉。”
简熙目光凝重，算是又提出一个条件，“在你把身体调养到让我满意之前，我们就保持目前这样的相处状态吧。”
“什么状态？”
简熙言简意赅道：“分房睡。”
言外之意是，虽然简熙同意跟她和好了，但别的，还得再等等。
现在这样，已经比云枝预期要好很多，何况经历那么多之后，云枝的期待值也是一降再降，能每天见到简熙，她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奢求太多。
云枝点点头，同意简熙说的“分房睡”。
然后她们就默契地沉默了。
日子还长，想说的话，无需争分夺秒只在一天说完。
简熙打个哈欠，“我有点困了。”
“嗯，那你去睡觉吧。”
“我睡哪？”
云枝伸手一指，“你看这间怎么样，朝南，采光不错，卧室里面有卫生间，你洗澡上厕所也方便，而且离客卫比较远，我晚上要是出去，也吵不到你。”
“行。”
简熙没挑没捡，起身走进云枝安排给她的卧室，房门一关，偌大的房间里惹人心颤的回音久久不散。
云枝失神地站起来，下意识拢了拢睡衣的领口，失了安全感。
虽然迟了，但简熙还是推开门，温声道：“晚安。”
如一束救赎的光，黑夜里照亮云枝的心，她眼睛亮亮的，藏不住惊喜。
“晚安，小简。”
隔着一道门，简熙立在窗前，寂静啃噬她深沉的眼眸，点一支烟，吹出来的烟雾攀爬在下颌，她的肩膀轻轻下沉，嘲弄地笑了-
后来一个月，日子过得挺平淡，没有大起大落的事情发生，她们相敬如宾，还算和谐。
简熙没有去酒吧，每天在做的事，就是照顾云枝的生活起居，云枝午饭在公司吃，早饭和晚饭在家里吃，每一餐饭，简熙都会盯着她，吃够量才可以离开饭桌。
烟酒都在戒，作息缓慢调整，云枝的身体日渐转好，状态也是。
家里有一个简熙在等她，因此她工作起来都很有劲头。
这天晚上，她们配合着收拾完碗筷。
往常的安排是这样的，两个人在客厅坐一会儿，聊大概十分钟的天，然后互道晚安，各回各自卧室，再见面，就是明早了。
“小简……”云枝喊住要走的简熙，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怎么了？”
云枝摩挲睡衣扣子，怕是早就在心里酝酿过很多遍，说出口才会一气呵成。
“明天我要出差，去深城，三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你不是有助理吗，让她陪你去呗，我去了，又帮不上你什么忙。”
“工作上的事，我一个人就可以处理，不需要助理。”云枝央求的口吻说，“我想让你陪着我。”
简熙挑眉，“干嘛，保姆用顺手了，离不开了，去深城也要带上了？”
云枝没想到，简熙居然会愿意跟她开玩笑，愣了下，“不是，我是想着，这么多年，我们好像都没有一起去哪个城市旅游过，想趁这个机会，我们可以……”
“增进一下感情？”
简熙替她把话说出口。
“嗯。”
云枝点头，承认了。
吊灯侧后方，云枝拘谨地站在那里，灯光从头顶倾泄而下，熨烫妥帖的银白色睡衣被照得透明，清晰可见内衣的轮廓。
那天，简熙撕破脸对她讲出那番话，是真的对她造成很大刺激。
人在家里不都该是最放松的吗？
她却放松不下来，凡是有简熙在的地方，她从来不脱内衣。
每次接触都要表现得很松弛，说一些轻松的愉快的话题，试着拉进她们不冷不热的关系。
可是，她的眼神骗不了人，一句话要颤好几个音，她非常拘束，就跟不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简熙剥了瓣橘子给她，笑着说：“我要是不去，你是不是就打算偷偷抽烟了？”
“不会的。”云枝辩解，“没有抽烟，也没有喝酒，最近，我……很听你的话。”
云枝把橘子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用以掩饰她和简熙独处时的拘谨。
一个橘子，她们分着吃完了。
简熙仔细擦着被汁液弄脏的手，思考过后，给出云枝答案，“可以，几点的票？”
云枝喜出望外，激动地上前一步，“下午四点。”
“好。”
“上午我得去公司，估计忙完也得下午了，小简，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吧，就待在我的办公室，里面有休息的区域，我不会让别人打扰到你的。”
简熙想了想说：“明天上午啊，可能不太行。”
“你是……已经有别的安排了吗？”
“杨月不是买新房子了吗，明天要去签合同，我答应过她的，签合同的时候，我陪她一起去。”
云枝点头表示理解，“嗯，应该的。那明天，我们机场见？”
“好。”
简熙拿起手机，看着看着就笑了，云枝就在她面前，她却兴致勃勃地和微信那边的人聊起来，聊尽兴了，头都不抬，把云枝忘在一边。
云枝早就提醒过自己，要知足，不要太贪心，现在正在拥有的日子，已经是老天眷顾她这个可怜人，恩赐给她的，她应该做的，是好好珍惜。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酸，酸极了，在胸腔炸开细密的刺痛。
要不是理智压制，她真想夺过简熙的手机，看看她到底在跟谁聊天。
“叮”一声，又一条消息发过来，是很长的语音条，怎么都有六十秒。
简熙看了眼云枝，和她相视一笑时，默默按下音量键，调低声音，把听筒怼在耳边，光明正大地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去听别人的语音。
关键是，这条语音，云枝完全听不见。
这条“未知的语音”，加剧云枝心中的惶恐，却不能说什么，只能往好的地方想，至少接下来三天是好的，她们可以在陌生的城市，只有她们两个人，看山看水，说不定能让淡掉的感情升温。
心里揣着一丝雀跃的期待，云枝微笑道：“晚安。”
简熙打字的功夫，抬头看了云枝一眼，“晚安。”
说着，简熙起身准备回房，肩膀擦过瘦弱的云枝，余光看到她轻微晃动的身形，脚步便停下来。
简熙摁灭手机，神思恍惚地在手里旋了半圈，眼里难得闪过探究的目光。
“你真的没有朋友吗？”
“没有，真的没有。”
简熙这话问得蹊跷，云枝听得出她是话里有话，不想让简熙误会什么，忙询问，“小简，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全都可以告诉你。”
没有，好一个没有。
不是拉拉扯扯的朋友，那会是拉拉扯扯的什么？
眼圈发红，呼吸直抖，云枝脸上每一处细节都在告诉简熙，只要质问出口，不出一秒钟，云枝就会用上苦肉计，哭着为自己辩解。
算了吧。
没有精力再在她们这段关系里拉扯的，何止云枝一个人，简熙又何尝不是。
简熙随散的语气说：“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
她把目光落到摁亮的手机上，没去管身后的云枝是什么表情，回到房间，照例锁门，关上心门。
这一个月，深夜多少次，她听见徘徊在门口的脚步声，都没有心软去开一次门。
今夜也不例外。
简熙侧身躺在床上，门口那阵脚步声已经停留很久，她听到了。
还有之前将近一个小时，云枝收拾行李箱的声音，她也听见了。
云枝肯定很期待明天的旅行。
从北城飞去深城，落地天都黑透了，什么业务非要那么晚才能谈，估计到了酒店，还会出现只剩一间大床房的意外状况。
云枝的目的，摆在明面，太好猜了。
她就没想瞒着简熙。
云枝不是很期待这场旅行吗？
简熙平躺，戴上耳塞，“巧了，我也很是期待呢。”
第二天。
酒吧休息室。
简熙披着客人落在她这里的男士外套，指着面前又瘦又小的女孩，问：“几岁了？”
“十七。”
“十七岁，未成年啊。”
“嗯。”
昨天，简熙就见过她，当时让她走，没想到她又来了。
是的，云枝以为她每天都在家，其实不是，这一个月她是一趟都没有少来酒吧，不过，她会赶在云枝下班之前回到家。
然后用那双和客人跳过舞的手，为云枝做上一餐美味佳肴。
简熙从上到下把女孩扫过，“太小了，回去吧，你要是实在想来这里工作，等你到了十八岁再来吧。”
女孩是那种很内向的性格，她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声音说：“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我是为了你才来这里的。”
“为了我？”
“嗯。”
“说说看，怎么就是为了我了？”
“一周前，我在路边打车，司机看我穷，不愿意载我，当时你正好开车路过，顺着车窗塞了两百块钱给我，你忘了吗？”
简熙仔细想了想，确实有这回事，只记得是个女孩，长相什么的，她还真没看清。
人家辛苦来一趟，要是说不记得，那也太惹人伤心了。
简熙心软道：“嗯，记得。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女孩斟酌要怎么开口。
简熙微信适时响了，还没滑开看一看是谁的消息，她先看眼时间，勾唇笑了。
一点多了，快两点了。
哦，是她，没错了。
第134章 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理我
云枝发来一张坐在副驾拍的照片。
「小简,我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到机场。」
简熙轻抚下巴，打字间隙，抬眸看向面前仍在犹豫不决的女孩。
“还没想好吗,小朋友，姐姐时间是很宝贵的,你要是再想不出来,姐姐可要走了哦。”
能见到简熙一面，实在不容易,女孩连忙说：“姐姐，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我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前段时间,奶奶也过世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亲戚什么的，觉得我是累赘，都躲着我,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以后的人生，我只能靠自己了，我来到这里,只是想找一份吃饱饭的工作……”
“十七岁,应该是读高中的年纪,你为什么不读书呢？”
女孩腼腆地低头,“我学习不好，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上学也是浪费时间，浪费钱。”
“学习不好，就可以不……”
话一顿，简熙摇了摇头。
当年，她不也是半路荒废学业了吗？
现在居然反过来教育起别人了。
简熙不喜欢教育人，也不喜欢干涉别人对于人生的规划和选择，可能是年龄到了，有了一定的生活阅历，她竟也变得像一位知心大姐姐，开始作为过来人，力所能及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是经济方面的原因吗，如果是在钱方面有困难，我可以帮助你。”
女孩哪好意思，连连摆手，脸红得像要滴血似的，声音低到简熙必须要倾身才能听得见。
“姐姐，我找你，其实是想问问你，如果酒吧不能要我的话，那你，你身边缺不缺照顾你的人……”
生怕简熙会拒绝，她下意识抻起脖子，语速都变快许多。
“我做饭很好吃的，我也很会做家务，从小他们都夸我，会干活，姐姐，求求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吧，我可以不要钱的，你给我一口饭吃，给我一个地方住就行。”
看来还是经济有困难，简熙问：“所以你现在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嗯。”
“那你之前和你奶奶……”
提起伤心事，女孩泪眼婆娑道：“为了给奶奶治病，房子卖了。”
这样啊，也是个可怜人。
简熙凝神思索一阵，看了眼那条还没有发送出去的消息，于是接下来所做的决定既是同情心泛滥，又有别的不可说的原因。
“已经退学了？”
“还没，打算找到工作再退学。”
简熙笑，“小朋友，不是姐姐打击你，你这个年纪啊，很难找到好工作的，你还是个小女孩，不知道社会的险恶，万一碰上一个对你藏了坏心思的老板，后果你想过吗？”
“想过。”女孩诚实道，“所以我找到了你。”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女孩认真看着她，“就算姐姐是坏人，那我也认了。”
她看起来很喜欢简熙，很喜欢很喜欢，目光里似曾相识的东西，简熙曾在方文潇眼中看到过。
像她这样胆小内向的人，要不是特别喜欢面前这位人美心善的大姐姐，怎么可能在被拒绝之后，再鼓起勇气走进这个让她恐惧的地方。
“这样吧，以后你就跟着我，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女孩开心都挂在脸上，“姐姐，什么条*件啊？”
“好好读书，不许不上学。”
“可是……”
“钱的问题，你不需要管，我来资助你。”
女孩感动极了，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边抹眼泪边说：“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不会让你失望的。”
简熙欣慰地点点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韩潞。”
“晓得了。”简熙冲她露出大姐姐般的微笑，“那以后我就叫你潞潞了。”
“咕噜咕噜——”
韩潞捂住突然叫起来的肚子，羞耻地不敢抬头去看简熙。
简熙弯唇轻笑，没有说出让女孩难堪的话，扭头对坐在一旁的池汐说：“小池，你带她去外面吃顿饭，吃好的，我报销。”
“好。”
韩潞又是鞠躬又是道谢的，和只比她大一岁的池汐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个小孩。
杨月目送她们离开，问出心中疑惑，“简熙，你未免也太偏心这小孩了吧，小池就比她大一岁，怎么没见你说要资助小池上学？”
“她们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杨月坐到她身边，“来，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简熙一针见血道：“小池适合在这里工作，她不适合。”
“就这样？”
“嗯。”
杨月的确认同，给简熙桌上的冰咖啡换成温水，好心提醒道：“简熙，不是我说你哈，在那些小孩面前，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简熙缓慢眨眼，媚态自然而然流露出来，“收敛什么？”
杨月绕着她走了一圈，叉着腰说：“收敛一下你那表情啊，声音啊，之前是方文潇，现在又来了一个韩，韩什么……”
“韩潞。”简熙揉着太阳穴，替她说。
“哦，对，韩潞。”
杨月从闲聊转为语重心长，“咱都是她们那个年纪过来的，你知不知道你那副样子，多容易让那些小孩春心萌动啊。”
简熙嘴角的笑就没有消过，“你是觉得我承受不起她们的喜欢吗？”
“当然不是。”
简熙的外在条件实在过于出众，她和杨月一起走在路上，很少有人会找简熙要微信，因为他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简熙这样的人，他们高攀不起。
现在简熙也算是到了姐姐的年纪，举手投足间既有女人的成熟，偶尔又不失女孩的青涩，就特别容易吸引那些懵懂的小女孩。
所以杨月的提醒，属实是多余了。
杨月话锋一转，“可是，你和你姐姐，不是刚和好吗，你就不担心她会吃醋吗？”
原本还算和谐的谈话，因为突然提及的一个人，冷场了。
简熙抬眸，笑容慢慢收回去。
她们认识这么久了，每当杨月看到简熙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会打怵。
正巧王经理经过门口，杨月赶紧走到她身边，突然就变得很忙，挽着她手臂，和她一起下楼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休息室，这会儿就只剩简熙一个人了。
简熙看向手机屏幕。
自从云枝发来那条消息，她没有回复，屏幕上方就一直反反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没有新消息发来。
云枝肯定是不敢多发消息来打扰。
简熙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好的。」
云枝回得非常快，「你呢，走了吗？」
「要是还没走，我去接你好不好？」
「我临时有点事，可能来不及了，你帮我改签一下最近的航班吧。」
「好，那我们深城见。」
没一会儿，云枝发来改签成功的航班信息，简熙都没有点开看一眼，甚至连和云枝的聊天界面都觉得碍眼，滑动删除，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嘴里喊着什么李哥刘姐，扭着腰出去了。
后来几个小时，简熙一次都没有再进过休息室，手机被压在沙发的抱枕下面，偶尔几声消息提示音，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脚步声淹没。
深夜十二点钟。
七彩射灯在头顶旋转，简熙裹着一条酒红色丝绸紧身裙，身材火辣的她，如同放生的一条鱼，勾着舞伴的脖子，腰肢如水蛇般扭动，舞姿带着狂热的野性，她的存在，让舞池一次又一次沸腾。
同一时间段的深城。
机场大厅，云枝站在航班信息屏下，纯黑风衣裹着她单薄的身体，腰带系得一丝不苟。
一个人站久了，不免会吸引到一些目的不纯的人，胆子大的过来搭讪，一声“美女”都没有喊完，她就冷脸把人拒绝。
踩着高跟鞋的脚踝胀痛难耐，她固执地站着，仿佛只要站得再久些，就可以等到那个等不到的人。
两小时前，简熙所乘坐的CZ6749航班落地，当时云枝站在接机口，她被人潮推搡着往前走，每一次广播响起，睫毛都会轻轻颤动，脚尖都会微微踮起。
一张又一张陌生的面孔从她面前经过，等着等着，原地怎么就剩她一个人了。
她无措张望，揉红了眼睛。
云枝从满心期待到现在的失落委屈，亮了又暗的手机可以证明。
屏幕上一片绿色的消息，有短有长，都是她发送的。
失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其实她心里明镜似的，却还是不愿意相信，“她被简熙放了鸽子”的事实。
她答应过我的，会来的，可能她是临时有事吧……
云枝这样安慰自己。
然后她紧紧咬着嘴唇，从下到上，一条一条把自己发送给简熙，却没有被回复的消息给删除，这样便可以自欺欺人——
她很爱我。
我的妹妹，非常非常爱我。
我们是很相爱的一对。
云枝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出租车停靠处的灯光扫过她的脸，不停有司机探头出来问“美女去哪儿”。
她没有上任何人的车，摸出手机，锁屏是简熙的照片，夜风钻进风衣的缝隙，她看着妹妹的笑脸，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
她抬手将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眼尾微微下垂，眼下投出一片疲惫的阴影，仰起带着倦意的脸，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如梦初醒般落下一行泪。
约莫凌晨四点左右，半梦半醒的云枝被嗡嗡一声的消息提示音吵醒，心脏砰砰地跳，她喘了两口气，摸起手机就看。
「你睡了吗？」
云枝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先是雀跃，大喜过后就是大悲，对着和简熙的聊天界面，就仿佛对着简熙这个人。
她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越想越委屈，泪水打湿枕头，怎么都擦不干。
嘴上委屈巴巴地在说什么，黏黏糊糊的手就在敲什么字。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理我？”
文字一定是有温度的，不然相隔千里之外，简熙怎么会莫名其妙晃神。
一个月没玩夜场了，终于得了机会，当然得玩到尽兴，这一晚上，简熙忘了牵过多少人的手，喝过多少杯别人喂到嘴边的酒，属实是又困又累。
此时，她半卧在沙发上，看了眼屋子里忙前忙后的韩潞。
她把韩潞带到家里了。
没错，就是云枝家里。
“潞潞，从今天开始，你就踏踏实实住在这里，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不要客气。”
这是当时简熙把韩潞领进门时，对她说的话。
看到这么大的房子，韩潞眼睛都直了。
这会儿为了照顾简熙，不得不熟悉家里的环境，已经好多了。
不像刚进门的时候，坐立不安地待在那里。
“姐姐，姐姐……”
韩潞端来一杯温水，连喊两声对着手机发呆的简熙。
“放那吧，我待会儿喝。”简熙眼都没抬地说。
“好。”
终归不是自己家，韩潞怎么待都不自在。
简熙明白她在拘束什么，伸手一指，“你就住那间屋子吧，都收拾好了，里面有浴室，洗漱用品什么的，都很齐全，还需要什么东西，你就跟我说。”
“谢谢姐姐。”
韩潞没再打扰，踱步朝房间走去。
那天，第一次住到那间卧室的时候，简熙便知道，这是云枝老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房间，不，或许可以说，是为了她们。
房间里每一处地方，都是按简熙的喜好来。
床很软，抬头就是月亮，香薰的味道很舒服，简熙每次躺在床上都会想——这张床，太适合做.爱了。
但现在，简熙随手就把这间卧室让给别人住，她不在乎云枝的心意，根本不在乎。
如同不在乎躺在手机里的这条消息一样。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理我？」
第135章 这夜太长了
「在忙,刚看手机。」
简熙不冷不热地回复。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云枝打来语音通话。
简熙可以找无数个理由不接电话，清了下喝酒喝到哑的嗓子,还是接了。
“喂。”
云枝错乱的，时轻时重的,哽咽不堪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进简熙耳朵里，令她心头不由得狠狠一颤。
“宝贝,可不可以多理我一会儿，可不可以慢一点挂电话。”
“你……怎么了？”简熙不自觉放轻声音。
“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云枝快要碎了。
简熙皱眉，她一定是心疼云枝的，但心里总有一处溃烂的角落,会因她不该有的心软，阵痛起来。
就算云枝没有再骗她，就算云枝改好了，她也没办法放松警惕跟她交心。
她早晚需要一次这样暴力的反击，才会彻底消气。
简熙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骗她,“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真的有事，走不开。”
嘴上说着温柔体贴的话，脸上却挂着麻木的冷淡。
“我这不是一忙完就给你打电话了吗,你别多想,专心忙你的工作,三天而已,很快就可以见面了，坚持一下就过去了。”
“嗯。”
“你好好休息吧,我挂……”
云枝慌乱地哀求，“别挂，你，别挂，就这样，陪着我，好不好？”
简熙烦躁地抓揉头发，分不清是醉酒想吐，还是和云枝亲呢的谈话想吐，总之，她很不好，哪有在舞池里群魔乱舞的时候快乐。
“行。”她忍着难受答应了。
简熙顺手打开静音模式，云枝听不到她这边的声音，她却能听到云枝不平稳的呼吸声，还有翻身时被子摩擦的声音。
然后她和走出房门的韩潞，聊着天。
“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问吧。”
“你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啊。
确实没有。
简熙摇了摇头。
能够明显看到韩潞眼中闪烁的窃喜，那份她以为隐藏得很好，实际摆在眼面的心思，通通落在简熙眼里。
简熙抵着下巴，调侃地眨了眨眼睛，“问我这个干什么呀？”
韩潞踩着一双不合脚的拖鞋，局促地蹭了蹭脚尖，“就……好奇。”
“好了，都告诉你了，别好奇了，快去睡觉吧，上学别迟到了。”
韩潞在陌生人面前很是害羞腼腆，一旦混熟了就是另一种状态。
她在简熙面前的自在程度，直线上升，从讲一句话都要磕磕绊绊，到敢开玩笑。
“姐姐，你是不是忙糊涂了呀，都一月中旬了，学校都放寒假了啊。”
简熙笑着拍了拍额头，“确实糊涂了，都忘了还有寒假这种假期，你们高中还挺好的，放假这么早。”
韩潞苦不堪言道：“放假是早，开学也早。”
“哦？什么时候开学？”
“过完春节吧，仔细算一算，根本就没有几天假，要不是担心教育局的人袭击检查，才不可能放这么早呢……”
韩潞没什么朋友，平时这些话，不能对别人说，碰到简熙这样愿意倾听的知心大姐姐，话匣子被打开，就关不上了。
话多到惊人的地步。
简熙也是有耐心，陪着她聊了很久，给予面前女孩满满的情绪价值。
不知她是否还记得，电话那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女人。
云枝生怕打扰她，惹她心烦，那么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又心疼她，知道她忙了一天，为她着想，想让她好好休息。
不想让自己成为她的负担。
默默压下心头的委屈，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要是让她知道，她心爱的人，现在正顶着困意，和另一个人有聊不完的话题，她该有多伤心。
这夜太长了。
云枝想。
这夜太短了。
眼见天亮，韩潞依依不舍地看着要回房间睡觉的简熙，这样想-
这三天，云枝偶尔会给简熙发消息，都是简单的关心话语，没敢越界，她很有分寸，挂着语音通话睡觉的要求，都没有提。
方方面面，她都在照顾简熙的感受。
对此，简熙没有感动，只有一种“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的心态。
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简熙可以方方面面对向她“索取”的韩潞百般纵容，没有底线地忍让。
那晚，她已经困到睁不开眼，韩潞还是没有眼力见地说说说，她也愿意陪聊，不觉得有什么。
这几天，韩潞进她房间不敲门，喝她杯子里的水，会在有人邀请她跳舞时，占有欲爆棚地在她面前闹情绪，不许别人亲近她。
这些可以称得上是“过分”的事，她通通都可以包容。
但她会对云枝吹毛求疵到刻薄的地步，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错，她都无法原谅。
原因在于，两个人长期积累的矛盾，让她们之间信任破裂，总以为触底可以反弹，却忘了她们到达的底，早就是不见天日的深渊。
韩潞天天缠着简熙，杨月都看不下去了。
她阅人无数，当初第一眼，以为这女孩是内向腼腆的性子，无依无靠的，跟在简熙身边也不错，就当是做件善事。
几天观察下来，她真的浑身都不舒服，深深怀疑这女孩一开始人畜无害的模样就是装的。
她哪是内向，明明是得寸进尺好吧。
杨月想办法把韩潞支开，让池汐带她出去买几身衣服，坐到没心没肺看手机的简熙身边。
不知道手机有什么好看的，简熙笑个不停。
杨月抽走她的手机，扔到一边，“行了，别看了。”
“诶，你闲的是不是，拿我手机干什么？”
杨月按住她准备去够手机的手，忧心忡忡道：“你还有闲心看手机，韩潞这个小孩就不对劲，你没看出来吗？”
“哪不对劲了？”简熙无所谓的语气，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杨月攥起来拳头，怼了怼简熙的肩。
“我说你心可真够大的，认识才几天的人，你就敢往家里带。简熙，我今天就把话撂这，这小孩迟早会给你的生活带来麻烦的，你还是尽早让她走吧。”
“没事。”
简熙越是不当回事，杨月越是着急，“她刚来是什么状态，现在又是什么状态，你就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了，怎么了？”
杨月心算下日子，一拍大腿，“今天你姐姐应该就回来了吧，你有没有想过，该让她们怎么相处？”
简熙往沙发椅背一瘫，又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手指轻点大腿，特别妖娆。
“就正常相处呗，我跟潞潞都能相处得很好，她就不能吗，怎么，就她特殊呗？”
轻缓的语气，杨月从中听到浓浓的怨气。
杨月能不提云枝就不提，她知道简熙不爱听，这会儿，实在是不得不说：“你真的跟你姐姐和好了吗？”
“嗯。”简熙眼尾闪过一丝不悦，“杨月，你话多了。”
“我知道你不爱听。”
“那就别说。”
“不行，我今天还非要说了。”
杨月噼里啪啦好几个问题出口，“你是真心跟她和好的吗？我怎么感觉不是呢？你该不会是在玩她吧？”
简熙努了努嘴，“反正她都好了。”
“什么好了？”
“身体呗。”
杨月恍然大悟，“早该想到了，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改变态度，所以你跟她和好，只是为了让她养好身体？”
“不然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
简熙不屑一笑，“你还以为，不，是你们都以为，我爱她爱到，只要她略施小计，装一装可怜，就可以弥补她对我造成的伤害吗？”
她撑起来身子，绷直的嘴角抖得厉害。
“我知道，你们都原谅她了，甚至会觉得，她都做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不去原谅她的理由，但是杨月，你们不是我，所以你们没办法感同身受我的感受。是不是觉得我挺矫情的，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还揪着不放。我承认，她不吃饭，她生病，我是心软了，我不想看她一蹶不振，更不想让她死，所以我跟她和好了，我想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但我就是做不到完全不计较。”
“杨月，你心疼她，你们都心疼她，谁来心疼心疼我啊，这些年，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是我，是我啊！”
说到委屈处，眼泪止不住了。
杨月给她递纸巾，她用胳膊挡掉。
“我够意思了吧，这一个月，我忍着和她相处的恶心，给她做饭，哄着她吃饭，跟她说晚安，想让她能睡个好觉，还不够吗，是不是我就应该见好就收，从此跟她相亲相爱，你们才会满意？”
杨月急得满头是汗，语无伦次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早就说了，说过很多次了，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简熙呼了口气，眉头皱得很紧，“杨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关于她，我们已经谈了很多很多次了。”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难受罢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不会赶韩潞走的，相反，从现在开始，我会加倍对她好，比从前更好。”
“你是决定好了吗，以后就你们三个人住在一起吗？”
“对，我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着，我是怎么对韩潞好的，就像当初她是怎么背着我这个傻子，和那么多人暧昧不清的。”
杨月沉默了。
简熙问：“怎么不说话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杨月叹口气，给简熙擦干净眼泪，“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舒服，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外面有人喊简熙，简熙拿起手机往外走。
杨月在她身后喊：“简熙，你要不要再问问你的心，这样你真的会快乐吗！”
“当然。”简熙毫不犹豫道。
伤害云枝，报复云枝，把曾经她所承受的痛，让云枝千百倍地偿还回来，她当然会很快乐。
第136章 搂着别人
云枝给简熙发来返程的航班信息,晚上七点落地，她心里必然是有所期待，希望简熙能来接她。
简熙哪管意思着敷衍一声,云枝都会很开心。
没有，一句都没有。
简熙淡淡回复三个字——知道了。
前两天,简熙说话至少还是有温度的,就从临近云枝回来的时间开始，愈发冷淡。
很久才回复一条,还是没有感情的那种。
云枝心中的不安无法言说，除了捧着手机胡思乱想,也没别的办法。
等在候机大厅的每一秒钟，都分外焦灼。
多想立即飞回简熙身边。
晚上八点。
小区里面，简熙把手机塞回包里,走在她身边的韩潞只顾看她，都不看路的，差点摔了个跟头。
借机挽住简熙的胳膊，然后就一直没有松过手。
韩潞比简熙矮十公分，为了能看清简熙的脸,总得仰着头,脖子都要断了。
“姐姐。”
“嗯？”简熙垂眼看她。
“你好好看啊。”
“姐姐知道的。”
简熙笑着捏了捏她的脖子，手自然一搭，搂着她回家了。
她们身后,拖着行李箱的女人反复揉眼,脚步一慢再慢,和她们把距离拉远,这样就可以自我欺骗，别把那个熟悉的身影认出来。
她不敢认。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简熙,那她用力握在手里的幸福又算什么。
进入电梯后，简熙回头看了一眼，透过乌黑的门，只有一片被拦在外面的月光。
“姐姐，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韩潞滔滔不绝讲起这些年她过得有多辛苦，身旁的“情绪垃圾桶”接住她每一个点，理解她每一次敏感的情绪起伏，没有打断过她，听得特别认真。
这样知心的大姐姐，哪个小女孩会不爱。
韩潞就在她一次次让人心动的细节里，芳心暗许。
“对了，姐姐，昨晚在酒吧，有个特别讨厌的男的非要请你喝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当时有点着急了，在你面前哭了，你为了哄我，没时间搭理那男的，然后他就去找别人了。”
“提这事做什么？”
韩潞换完鞋，站在玄关处，痴看往浴室走的简熙那窈窕身姿。
“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姐姐怎么可能会怪你。”
简熙当着她的面，解起衣扣，“我先洗澡了，小朋友，你自己玩会儿。”
内衣是蕾丝花边的。
韩潞看到了。
她还看到，简熙转身一刹那，褪下衣服时半裸的后背，还有两指弹开内衣扣时，绷紧的身体骤然放松，脊椎线条惊起的战栗。
韩潞喝了一大口水，直愣愣地看着水汽弥漫的浴室，方寸之间，朦胧的曼妙身姿被更泛滥的水汽温柔吞噬。
韩潞涨红耳朵，管不住眼睛，管不住心，控制不住地朝浴室挪步，多想推开那扇碍事的门，不想只隔着一片朦胧，看她时隐时现的身影。
恶劣的邪念让韩潞喉头发痒，脑子里浮现过许多淫.乱的画面，不停地幻想简熙把双手穿过湿漉漉的长发，仰头时颈部的线条，被热水淋过而泛红的肌肤……
越想越阴暗，然后她就自作主张地想把简熙据为己有。
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简熙，不想让任何人拥有这样的简熙，简熙只能待在她的幻想里风情万种，她必须得成为简熙的唯一。
淋浴声戛然而止，伴随而来是清脆一阵门铃声。
韩潞拍拍乱跳的心口，再拍拍涨红的脸，甩掉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走到门口，看眼墙上的显示器，一个陌生女人，入了她的眼。
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职业套装，垂坠感极佳的西裤延伸至尖头细高跟三分之二处，黑发在脑后挽成饱满的发髻，伸手扶起滑落右肩的羊绒大衣时，修短磨平的指甲和手腕设计简约的腕表格外吸睛。
感应灯从侧面照过来，勾勒出她的五官轮廓，倦容难掩，但内敛且干练的气场，眼神的沉淀感，都让她充满张力。
韩潞顿时紧张起来，第六感让她对这个女人产生强烈的敌意。
不想让她靠近简熙，一点都不想。
“谁啊？”韩潞摆出主人翁的姿态开门，不耐烦的语气询问。
杨月说得都对，她那人畜无害的模样，就是装的，全是用来博取简熙同情的手段。
“小简……”
半路夭折的不止云枝的声音，还有挂在嘴角的笑。
云枝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孩，手指无意识摩挲行李箱的拉杆，上面还贴着没撕干净的托运标签，她做事向来细心周到，往常，都会撕得干干净净。
可见从机场回家这段路，走得有多仓促。
这女孩……太年轻了。
云枝从她身上见到自己没有的一种东西——生命力。
可能是朋友家的孩子吧，过来暂时待一会儿，简熙只是帮忙照顾一下，所以刚才在回家路上才会那么热情地搂着她。
云枝给出说服自己的理由。
“你是……”云枝淡淡的语气问。
冷冽香水的气息散开，云枝周身萦绕一层无法忽视的屏障，冷硬的表情让疏离感更甚，她也想温柔一点，好相处一点，但她习惯这样了。
工作应酬的时候，面对甲方，她也是这样的，不怎么笑，偶尔笑，只淡淡地抿唇，只能做到不失礼貌。
以前是她不好，总想面面俱到，天真地把温柔分给每一个人，忽视了最爱的人。
现在，她只想把最女人的一面，留给简熙一个人。
至于别人，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韩潞还以为她这么冷漠，是看不起自己，然后就更讨厌她了，语气不善道：“你又是谁啊。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韩潞死死堵在门口，警惕地看着云枝。
云枝有些郁闷，明明是她的家，怎么就进不去了。
她满身疲惫，只想进去好好休息会儿。
还想……赶紧见到简熙。
三天没见了，真的好想她。
连续三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云枝的胃隐隐作痛，没有一天晚上睡过好觉，头也很疼。
这小孩对她敌意挺大的，她不想跟小孩争执什么，侧身想进去。
韩潞直接张开双臂，不许云枝进去。
云枝疲惫地呼口气，不咸不淡的语气说：“这是我家。”
韩潞瞪她，理直气壮道：“撒谎不打草稿，你是谁啊，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是我姐姐家，怎么就成你家了？”
云枝刚要说话，目光落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简熙，她全身上下只裹一条浴巾，很短，长度也就将将遮住臀部，稍微不注意，就能走光。
在家里，穿成什么样都可以，但现在家里还有第三个人。
况且这小孩的眼神就不单纯，她心里想什么，云枝太清楚了。
云枝眼尾闪烁一抹红，咬紧下唇，幽怨地看了简熙一眼。
转眸看向韩潞，目光一下子跌到冰点。
只见韩潞急着争宠似的，不管简熙穿得少，搂住她的胳膊，亲呢地靠着她的肩，撒娇地朝她嘟了嘟嘴。
然后伸手指向云枝，添油加醋地跟简熙告状。
“姐姐，这女人是谁啊，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往我们家里闯，还大言不惭地说这里是她家，真的好讨厌啊，对了，她还凶我，你快把她赶走吧，你看她那眼神，该不会打我吧，我好害怕啊。”
说的跟真的似的。
云枝没想到她这么会装可怜，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可思议。
简熙拍拍韩潞的头，以示安慰。
耳旁风果然起效了，她看向还站在门口的云枝，眼神顿时就变了。
云枝无奈地叹口气。
她能怎么办，难道要让她冲上前去，跟一个撒谎的孩子争宠吗？
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是非对错，待会儿找个机会，单独跟简熙说吧。
云枝一个人把行李箱挪进门，简熙都没有过来搭把手，只顾着跟韩璐说话，无视云枝的存在，把想她想到夜不能寐的云枝，当成透明人晾在一边。
“姐姐，今晚可不可以还让我给你吹头发呀？”
“可以。”
韩潞开心地要蹦起来，更依赖地贴在简熙身上，不停地跟她说一些肉麻的表白话——
“姐姐，有你真好。”
“姐姐，我好喜欢你呀。”
“姐姐，我好幸福啊，但也有点害怕，要是哪天你不要我了，我该去哪呢？”
“放心，姐姐不会不要你的。”简熙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韩潞开始提更过分的要求，“姐姐，以前，我都是跟奶奶一起住在小房子里面的。现在家里这么大的房子，我睡不惯，总是做噩梦，我想跟你一起睡，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呢？”
生怕简熙会拒绝，她在简熙开口之前，抢着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简熙没有急着回答，转眼看向云枝。
云枝喉咙无声滑动一下，极细微的动作。
一字一句，全都落在云枝耳朵里，心里又酸又疼，高强度的工作抽干她的精力，回到家里，一个想念许久的拥抱没有，一声关心的问候也没有。
她没有抱怨，没有质问，平静地脱下外披的羊绒大衣，扔在行李箱上，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去解商务范十足的西服纽扣，一丝不苟，无声无息，近乎固执的优雅动作。
还能忍，她还能忍……
只是在简熙对韩潞说出接下来这句话时——
云枝深潭般的眼底，有什么情绪沉下去，喉咙再次滑动一下，强烈的酸胀感从鼻腔后端漫上来，灼烧般的刺痛感直冲眼眶。
“好啊，小朋友，今晚我跟你一起睡。”
第137章 好好疼她一晚
过去那一个月里,她们虽相敬如宾，但两个人的关系，有一天一天转好的迹象。
简熙没有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介入到她们的感情里,除了偶尔会在微信上跟别人聊天。
可能是没办法切断的社交吧，云枝可以理解她。
这趟出差,说好了一起去,却被放了鸽子。
云枝没有怪过简熙，只埋怨自己,运气不好，碰巧赶上简熙有事。
分开也就三天而已,中间没有断过联系，微信一直保持聊天。
简熙跟她聊天总是冷淡，她也只会体恤简熙是不是心情不好,并且还会埋怨自己，没能在简熙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那我呢？”
云枝嘴里渗出这三个字，算不上质问，像是困惑,不解。
发稍的水珠滴落,在简熙脖颈划出一道性感的弧线，湿漉漉的很难受，韩潞每分每秒都在关注她,抬手帮她擦去。
那只带着欲望的手,在她脖子上蹭来蹭去。
简熙都不躲的,看到云枝红得厉害的眼,很是嫌弃她的情绪，嘴角不耐烦地扯动一下。
“你愿意睡哪就睡哪。”
“我难道不是……”
我难道不是你的爱人吗？
简熙提起嗓音,更不耐烦地打断她，“别乱说话，小孩子在这呢，你是打算把她给教坏吗？”
“教坏？”
“把她教坏？”
“你是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会把她教坏？”
每一声询问出口，云枝指尖陷入掌心的力道便加重几分。
灯光勾勒出她清瘦的侧影，绷紧的下颌是她用意志力生生压下去的嫉妒。
韩潞吓得缩进简熙怀里，“姐姐，我怕，我怕她，我们赶紧进房间吧，我给你吹头发。”
“乖，等一下。”
简熙没有推开韩潞，顺势搂住她，贴心地理顺她的头发，温柔极了。
对云枝，又是另一种态度。
“难道教不坏吗？”
每每想到云枝会结婚，会生孩子，会属于别人，那些痛苦难耐的夜晚，简熙可是牢牢记着，她冷笑起来。
“是谁说的，以后是会结婚生子的，难道是鬼吗？”
多久之前的事了，她还没忘。
是的，谁让云枝伤她太深，伤她太重，在她心上留下无法愈合的伤疤，她总会想起，经常会想起。
这一个月，和云枝朝夕相处，每当她忍不住觉得有点幸福的时候，受过的*那些伤害就会提醒她——要小心，要谨慎，这个看起来真诚真心的女人，其实很会骗人，她的温柔都是陷阱，你不要再被她骗了。
比起来幸福的诱惑，过往伤害的代价实在太大。
说白了，简熙不敢幸福。
她被骗过太多太多次，数不清了，已经不相信幸福真的会降临到她头上。
总怕伤害会再一次来临，那她一定会比之前更加惨烈，不如真心和假意，掺杂不清，以爱的名义，深深恨下去。
所以她要报复，要用尽全力去报复。
死了也太便宜云枝了。
她要云枝生不如死，要云枝想死不能死，要云枝也走一遍她的来时路。
云枝无力辩解，这确实是她说过的蠢话，她承认。
“是我说的，可是小简，我那时候也不过二十五六岁，你也要给我慢慢成熟的过程，现在我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了。”
“有过就是有过。”
简熙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好了，你出差刚回来，也累了，休息去吧，反正想说的我都说了，别在她面前说那些话，别教坏她，当然，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她的话，我可以带她出去住，绝不在你面前影响你的心情。”
云枝直接被架住了。
留韩潞在这里住，就不能让她知道她们是情侣关系，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一个无论做任何错事，都可以用“她还小，她还不懂事”来开脱的小孩纠缠。
赶韩潞走，相当于把简熙一并赶走。
云枝只想要属于她们的二人世界，有错吗？
五脏六腑一齐作痛，云枝低头思索很久。
她不觉得这个半大的孩子神通广大到有能力介入她们的感情，问题一定出在她们本身，她是一心想要把她们的感情好好经营下去的。
于是她大步向前，强势地拉住简熙手腕，“小简，我们单独谈谈。”
“你滚啊！坏女人！离我姐姐远点！”
简熙还没说什么，韩潞便用力把云枝推开，不给她近身的机会。
云枝往后踉跄几步，后腰撞向坚硬的大理石台角，她禁不住发出嘶的声音，扶了下腰，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动于衷的简熙。
云枝不能朝简熙吼，也不能朝韩潞吼，疲惫地摇了摇头，从明亮的客厅走入幽暗的房间。
不是不在乎，而是心力尽耗。
门轻轻掩上，挺直的肩背松懈下来，她靠着门板滑下去。
悬挂高空的月亮，照亮蜷缩在角落、掩面低声啜泣的女人。
隔着一道门，韩潞侧身一步，挡住简熙往云枝房间张望的视线。
简熙嘴唇蠕动两下，眼神微微呆滞，任由韩潞把她拉回房间。
紧闭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韩潞的嬉笑声。
这边越热闹，那边越凄凉。
另一间房，被冷落的女人，红着眼睛想不通——
“小简，我到底又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把你惹生气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可以改，我什么都可以改……”
月亮走了，太阳出来了。
简熙揉着眼睛出来找水喝，她有喝冰水的习惯，早晨第一口水，必须得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走到冰箱前，贴在上面的一张便条入了她的眼。
「只许喝一口，不许多喝。」
云枝的字迹还是那么好看，简熙没立刻把便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篓，上下对折，顺手揣到睡衣兜里。
耳朵一动，身后响起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同时，她又听到一阵开门的“咔哒”声。
嘴角意味不明地勾起一瞬，她站在原地没动，由着身后的人依赖地贴在她后背，双手穿过她的腰，紧紧搂住她。
“姐姐，早安。”
“早安，小朋友。”
简熙微微侧头，蜷曲的手指从女孩脸颊滑过，“你怎么醒这么早？”
“想你了。”
“傻孩子……”
简熙仰了下酸痛的脖子，一束晨光横在玻璃和墙面中间，于是即使简熙睁着眼睛，看到的云枝也是模糊的。
云枝看起来旧旧的，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落寞到整个人有点迟钝。
天已经亮了，她却被留在悲痛的深夜。
韩潞抱着简熙，就没打算撒手。
这对云枝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为什么她才是简熙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抱着简熙的却是别人。
“小简，早。”云枝逞强一笑。
“嗯。”
简熙客客气气地朝云枝点头。
简熙是怎么回应韩潞的早安，云枝全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
假如没有这样的区别对待，她还挺高兴的，至少简熙是愿意理她的。
这样对比一番，她恍然大悟，原来简熙不是不会温情蜜语，只是懒得对她。
云枝哑着嗓子问：“你……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为了讨好简熙，她可以连另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情敌的人，一起讨好。
简熙也没有刻意冷淡，就是不够亲热。
“不用了，我们出去吃，以后都是这样，你不用准备我们的饭。”
韩潞眼里止不住的开心，从简熙背后探出脑袋，趾高气昂地朝云枝竖起中指。
挽起来的头发已经散了，云枝没有拨开挡住半边眼睛的头发，黑眼圈真的很丑，她不想让简熙看到。
那个小孩，怎么熬夜，皮肤都是紧致的。
事业上的云枝有多自信，爱情里的云枝就有多自卑。
她又一次因为自卑而低头，因为没有安全感而颤声，因为委屈而哀求，因为深爱而克制。
“不陪我了吗，一餐都不陪了吗？”
“不……”
云枝上前一步，乞求的声音打断，“如果，如果你不愿意每天都陪着我的话，那两天陪我一次也可以。”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简熙眼色，“实在不行，三天，三天也行。”
简熙一直不点头，云枝便一直放低自己的要求。
“三天也不行吗，那四天，好不好？”
简熙眉头隐约皱起，云枝知道这是又烦她了，很怕，很怕很怕，哭腔明显道：“小简，一周七天，你再忙，也要分我一天吧。”
一夜未合眼，眼睛酸得厉害，她掩面，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耳朵嗡嗡地响，全是那晚在天台，简熙对她说的那声——“我跟你好”。
“才一个月，你就又打算不要我了，是吗？”
云枝悲哀地抬眼，面前哪里还有人，只有形单影只的她，和岛台上面被撕碎的便条。
——啊，真疼。
——被心爱的人嫌弃，真疼-
「我上班了。」
「上午有个会，你要是找我，我没回，你别着急，我只是没看到。」
「开完会了。」
「你有时间吗，我想看看你，宝贝，我们可以视频吗？」
「……」
现在是下午一点，酒吧还没营业，没有客人。
杨月被简熙的手机吵得不行，走过来把手机扔给窝在卡座里吞云吐雾的她。
杨月在她对面坐下，“我说姐姐啊，都十天了，你再折磨她，我都要疯了。”
“你疯什么？”
“你天天把手机扔我这里算怎么回事。”
“不想看到她的消息。”
“那你还回。”
简熙翻了个白眼，“我就回，就回，怎么，不行吗？”
杨月嘁了一声，“冷暴力她，又怕她真的死心，时不时搭理她一下，不痛不痒地发个消息，吊一吊她，简熙，你可真够阴的啊。”
“又开始替她抱不平了？”
杨月吐槽道：“你知不知道江敏澄一天要找我多少次。”
“找你干什么？”
“跟我说云枝呗。”
简熙表现得毫不在意，“都说什么了？”
“说她工作狂，天天加班到凌晨，不抽烟了也不喝酒了，不颓废了也不堕落了，改成玩命工作了。”
“那不挺好。”
“好个屁。”
杨月叹气，“你猜她为什么不停地工作，只要一停下来，就心不在焉的，一直盯着手机发呆，听她下属说，一天不知道要打碎多少个杯子……”
说得简熙也是够烦。
简熙抓了把头发，“对了，韩潞呢？”
“我看你天天被她缠着，烦得要死，让池汐带她出去旅游几天。”
简熙点点头。
头巨疼，她使劲捶了两下，“我那个药……”
杨月担心道：“你又开始吃了？”
“嗯，没了，你让王医生再帮我拿两盒，还跟以前一样，装到褪黑素的瓶子里给我，别让人看出来。”
突然想起来王医生不在北城，她改口说：“不行找赵晶也行。”
“她知道你……”
“嗯。”简熙边揉头边说，“那天我和她聊了挺多，她可靠的，找她行。”
杨月大腿都掐疼了，实在关心简熙，又一次多嘴道：“不是，简熙，你干嘛啊，你折磨她，你自己就好受吗，消停会吧，好好的日子不去过，你在这里瞎折腾什么？吃药顶着是吗，你就算不为了她，为了你自己，咱好好的行吗，啊，好好的。”
简熙声音轻轻的，表情也是平静的，却感觉她早就疯了。
“好不了了，我是想放过她，是她非要再来招惹我的，杨月，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折磨她一辈子。”
“就那么恨吗？”
简熙瞪着眼睛，拿出手边的糖盒，往嘴里塞了两片药，生咽。
“有多爱，就有多恨。”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走了。
“你去哪！”杨月喊。
简熙大步往外走，“回家。”
“你别冲动啊，你要干什么？”
简熙回头，朝她露出冷静的疯笑。
“冷落了她这么多天，是时候回家好好疼她一晚了。”
第138章 笨姐姐
深夜十一点多,将近十二点，房门响了。
睡在沙发的简熙睁开眼，旁边是还在放着短视频的手机,她转头看了一眼怔愣在门口的云枝，什么都没说,继续看着什么碎尸案的视频。
看到待在家里的简熙,云枝一度以为是自己疲劳过度眼花了。
鞋都没换，她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哒哒的声响停在简熙耳旁。
“小简，你回来啦。”
几个小时前在会议室,因为下属一次无心的数据失误，云枝合上策划案的力气稍重了些，啪一声把文件夹摔在会议桌上,所有人都下意识缩了脖子，降低存在感，生怕惹怒目光宛如冰凌的她。
此时站在简熙面前的她，哪还有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满眼都是惊喜，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利落塞进裤腰的衬衫下摆要被拽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早知道你要回来，我就早点回家了,吃饭了吗,饿不饿……”
云枝很懊悔,为什么要在公司待到这么晚,早点回来，就可以和简熙多待一会儿了。
没有人会一直有耐心喜欢一个阴恻恻的人。
她笑得灿烂,努力把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希望简熙能多喜欢她一点。
但面对一个对她没什么兴趣的人，自说自话久了，神态里还是溢出淡淡的伤感。
简熙关掉手机，放下搁在额头的手，淡淡看她一眼，“怎么回来这么晚？”
“加班。”
简熙眉梢一抖，封紧的唇线带着轻嗤开启，“加什么班，怎么这么巧呢，我一回家就赶上你加班，你真的在加班吗？”
“真的，真的在加班。”
云枝生怕简熙误会，语速很快地解释说：“公司新来了一个小年轻，算错一项重要数据，导致整个策划案逻辑链断裂，数据全部得重做，整个公司的人一起加班到现在。”
云枝说了一大堆，简熙轻飘飘就两个字。
“不信。”
云枝从包里拿出手机，解锁后递给简熙。
“小简，你可以随便检查，或者，你可以随便去问我微信里的同事，今晚我是不是在公司。”
简熙坐起来，拉住云枝手腕，凑过去闻了闻。
没在手上闻到烟味。
她的神色稍微转好些，捏了捏云枝的手指，“备用微信，有什么看的必要吗？不看。”
“不是备用的，我只有一个微信……”
一万句真话，抵不过一句谎话，不信任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一棵扭曲的大树，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加速腐烂。
简熙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板脸，甩开云枝的手，重新躺回去。
云枝根本揣摩不透她的心意，很无助，这么多天没有看到简熙，好不容易把她盼回来，当然是想抓住这个机会，把她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好好沟通。
何况今晚，那个讨厌的小孩碰巧不在。
云枝脱下外套，单穿一件白色雪纺衬衣，蹲在简熙面前，胳膊搭在沙发边缘。
简熙依然抵触她，不着痕迹地往里面挪动一点位置。
云枝身上还带着冷风的味道，她往前靠了靠，脸贴在简熙头发上，鼻尖轻轻蹭了蹭。
手也没闲着，在简熙下巴到脖子的地方来回抚摸，温柔得要命。
简熙忍不住侧头看她。
她们离得很近，中间只有差不多一根手指头的距离，交错的鼻息近在咫尺。
简熙条件反射地想要坐起身。
但云枝用手按住她，用柔情似水的眼神撩拨她的心。
一眼又一眼，简熙似乎听到冰块般的心裂开细细的缝，她没有躲开云枝的温柔，无声无息地眨眼，觉得她好漂亮啊，身上好香啊。
嘴里说的什么，不知道，听不进去了。
“宝贝，你能回家，姐姐真的很开心，姐姐呢，不是想跟你提要求，只是希望我的宝贝下次回家之前，可不可以辛苦一下下，给你那个有点笨的姐姐，没办法准确猜到我的宝贝今晚会回家的姐姐，发一条提醒的微信。”
说着，云枝抬起头，额头掉下来一撮头发，恰到好处咬在将将闭合的唇角。
美得简熙一激灵，晃过神来，她紧张地移眼，“知道了。”
其实光顾着看脸，一句都没听进心里。
那撮头发，好别扭，好想给拨到一边。
简熙垂搭在腰腹的手欲抬不抬，纠结地咬住嘴唇。
云枝嘴角一弯，握住她那只犹豫不决的手，捧在脸边，依赖地蹭了又蹭，湿漉漉的眼睛没有片刻舍得离开她，用她的手，拨开那撮头发时——
只听见高跟鞋哒哒两声，她由蹲改为跪，张开嘴巴，稳准咬住简熙准备抽回去的食指。
简熙身上激起一片颤栗，因为云枝不止是含着她的手指，而是轻轻吸吮起来，下巴微微抬着，湿漉漉的双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
简熙脸涨红起来，是害羞，还是生气，凶巴巴地盯着云枝，软到想要随着云枝的频率扭动起来的身体很诚实，让她说着狠话，也没有什么气势。
“贱狗。”
“嗯……”
“婊子。”
“嗯……”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样子，到底有多下贱？”
“嗯……”
不管简熙说什么，云枝都有说有应，她没有很浪，也不会浪了，取悦简熙的每一次动作，都很生疏，很僵硬。
如果让她照一照镜子，首先看到的，不是下贱一面，而是让人心疼一面。
本应是悬挂高空的月亮，非要去做一条贱狗。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简熙用力推开她，手指从云枝嘴唇滑出来的一瞬间，云枝裹着欲潮的沙哑嗓音让她心里一紧。
“你抽烟了。”
抽了很多……
简熙把那根被吸吮得泛起褶皱的手指藏进掌心，后知后觉反过劲来，云枝目的并不是在勾引她，只是在闻到她指尖烟味时，母爱泛滥，情不自禁地想要用舌头舔干净。
又被推开了。
又一次。
云枝紧抿嘴唇，把不听话的头发一股脑全部拢过去，坐到简熙旁边的沙发，理了理思绪。
“所以，这几天，你都去哪了？”
“酒吧。”
“干什么去了？”
“陪酒。”
云枝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怒意，克制着压回去，两手使劲攥着板正的西裤，“你不是答应跟我好了吗，你怎么还……”
简熙憋不住笑了，曲腿坐起来，身体重量压在撑起来的那条胳膊上，微微转头看着云枝。
“我是答应跟你好了，但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不做陪酒女了？”
云枝有点急了，“为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做那种工作？”
“喜欢呗，还能为什么。”简熙轻描淡写的语气说。
云枝仰头，长舒一口气，“那这些天，你有没有和谁……”
“瞧你，想到哪去了，我是天天陪酒，又不是天天陪睡。”
简熙扶起滑落单肩的衣服，似真似假的语气说，“放心吧，这几天，我没给别人睡，也没睡别人。”
她故意用这样的语气，把云枝的心吊起来，让云枝分辨不出来她究竟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就是要让她在今后见不到自己的时候，日夜不得安宁。
一个撒谎成性的人，有资格去怀疑一个因为她的谎言差点没了半条命的人吗？
因此就算云枝心中有所怀疑，也不敢多问半句。
云枝肩膀微微下沉，忍痛道：“没关系，既然你喜欢，那就……继续在那里工作下去吧。”
“你真好，谢谢你体谅我。”
简熙假笑一下。
“噔噔”两声，闹钟响了。
简熙关了闹钟，揉了揉酸痛的肩颈，伸了个懒腰，“好了，我该去上班了……”
云枝紧张地站起来，“你又要走了。”
“对啊。”
云枝吞咽一下，上前一步，挡住想要下沙发的简熙。
“你干嘛？”简熙仰头看她。
云枝双手捧住她的脸，依恋地揉了揉，是她身居高位，也是她卑微挽留，“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姐姐求你。”
“刚才不是都陪了吗？”
“不，不是那样的陪。”云枝发出断断续续的颤音，“早知道你这么快就要走，我就……”
“就什么？”
简熙不必用脑子去想，就知道她肯定是想说什么荤话，又正经得跟个老干部似的，裤线快被搓破了，也张不开嘴。
简熙实在太享受把她的自尊心揉碎的快感，就等她说，就逼她说。
简熙故作着急地看眼时间，“吞吞吐吐干什么，再不说，我可就走了，都要迟到了。”
逼到头了，再难以启齿的话都能说出口了。
云枝不敢看简熙的眼睛，低下头去，声音压得很低很弱。
“你不想跟我……睡吗？”
说完，耳朵立刻充血，红得像要爆炸了。
简熙一边恨极了她，一边又觉得她这样真的好诱惑。
尝过，但忘了。
于是怎么会不想再尝一次呢。
“不想吗？”云枝又问一遍。
简熙的手机不停地有消息弹过来，她有看到云枝眼中流露出的慌张。
是的，云枝怕简熙会走，怕下一次见面，又是遥遥无期。
简熙慢悠悠地回复几条消息，聊开心了，这才想起云枝还在等她的回话，眼都没抬，敷衍地回答道：“那你去洗澡吧。”
“好。”
“好。”
云枝难掩喜悦地连说两声，转身往浴室走，猛然想到什么，她回头，一双眼被吊落的昏暗灯光映衬得特别没有安全感。
“你……别走，我很快就洗完，你等等我，好吗？”
简熙看着她走路间，急着解开的三颗纽扣，还有小心翼翼蜷曲的手指，轻轻点了头。
第139章 宝贝，你疼不疼
窗帘留了一道细细的缝隙,一道窄窄的月光闯进来，斜斜地切在床尾，照亮曲腿坐在那里的简熙腰腹以下的部位。
歪着头,慵懒靠住墙，神色在混沌的黑夜里模糊不见,她勾一下手指,命令站在床尾的云枝。
“脱。”
云枝身形一晃，这样赤裸裸的凝视于她来说不外乎是一场从身体到灵魂的羞辱,从头发丝难堪到脚后跟，双手紧拧顶扣已经很久,却连一颗纽扣都解不开。
简熙沉着嗓音道：“不脱？”
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腿都麻了，她试着把两条长腿换一个方向,只是动了一动，云枝就慌了。
“脱，我脱，你别走。”
简熙戏谑的眼神朝向手忙脚乱解扣子的云枝，调笑道：“你就打算穿成这样来勾引我吗,能不能有点诚意？”
云枝一愣,脸颊泛起一层薄红，低头看了眼自己，发出一声没有底气的“嗯”。
长裤长袖的黑色睡衣,素素的,连个点缀的图案都没有,款式比衣帽间那些职业装还要正经。
“没感觉吗？”云枝问。
简熙打了个哈欠,兴味索然道：“除非你在你的裤子里面藏了一条好撕的黑丝，不然你让我怎么湿,你哪来的自信呢，大姐？”
云枝顶着一双受伤的眼，“你叫我什么？”
“大姐呗。”
“你……”
简熙歪扭着身子倒在床上，睡裙撩到腰上，迷人的光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她伸出舌头润一润嘴唇。
“恼羞成怒了？不说话了？那就是被我说准了。你知道的，这几年，有很多人要过我的，我的床上功夫，可是比跟你那时候精进很多呢，非常厉害的，要不要我教你啊？”
云枝清秀的脸庞惨白，快被她气哭了。
“小简，一定要这样气我吗？”
“没有气你啊，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云枝禁不住发出隐忍的抽泣声，肩头颤了又颤，掩面缓了又缓，她的情绪很不好了。
这种时候，稍微有点脸面的人都会抬脚就走，即使是最相爱的情侣。
但那个人是她最爱的妹妹啊，脸面算什么，被践踏自尊又算什么，她好不容易把她盼回家，只想多留她一会儿。
可惜她这幅不争气的身体和再也浪荡不起来的灵魂，连一句调情的荤话都不会说。
要不然怎么会已经把自己脱光了送上前去，妹妹也只是兴致索然地看着她。
直挺挺地躺着，双手虚虚地攥着，察觉到简熙的注视，局促地把头扭到一边，闭上眼睛。
简熙居高临下看着这样的云枝，像看一条落魄的狗。
手指从云枝的嘴唇向下移动，她的技术足够精湛，回应她的理应是一阵接一阵的愉悦，然而没有，一声都没有。
那片神圣的地方就在简熙眼中，和小时候她们一起洗澡时看得不一样，那时候，那里寸草不生，现在茂盛一片像是为了掩饰隐秘闸门。
简熙心窝一阵麻痒，汗水从额角滑落。
情绪越是作呕，身体越是亢奋，她失控地翻身，压在云枝身上——
她没有如愿看到云枝沉溺的脸庞，躺在那里的云枝就是一个哑巴，一个完全没有享受，只把这件事当成任务去完成的木头。
无论简熙怎么刺激她，回馈给简熙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破碎的叹息。
简熙冷眼问她，“你是故意的吧。”
云枝把脸扭开，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床单。
这对简熙来说无异于是无声的挑衅，怒上心头，胃里被糟糕烂透的情绪烧得火辣辣的疼，她没有耐心去关心云枝为什么会这样死板，也不想去照顾她的心情，这场本该属于两个人的欢愉摧毁感占据上风，来不及倾听压抑的爱，满心的恨，在挥洒的汗水中释放，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只有近乎虐待的暴力掠夺。
汗水和泪水交织，失控的抽泣声来自施暴的简熙，她像是抽了一根飘飘欲仙的烟，尼古丁的后劲让她爽飞了，眼睛是晕花的，于是她看到的不是被撞开被撕裂被侵占领地而疼痛难忍，却一声不吭，无法将自己彻底放开的云枝，而是坐在别人腿上，上别人车，跟别人暧昧不清的云枝。
云枝涨红着脸蛋，薄汗的身体，咽回肚子里的声音，刺激着简熙的感官，简熙在失控的力气里痛苦到想死，然后更加确定，百分百确定——
“我恨你，云枝，我恨你……”
可是宝贝，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啊，妹妹，我喜欢你这样虐待我，从小到大，我都很喜欢，我也想放开嗓子，给你听，但我是那样自卑，这样的感觉太陌生了，我的身体有些僵硬，我不知道我叫起来的声音有没有变得好听，我不知道现在的你喜欢什么样的贱货，我怕你会扫兴，于是我有多爱你，我的嘴巴就有多难张开，没办法释放自己，我好寂寞啊……
分开这七年，云枝很后悔一件事就是，没有把自己真正地给她，重逢这段日子，她偶尔也会不知羞耻地盼望过此时此刻的一幕。
但为什么，做ai也会寂寞呢。
云枝懂得——这不是做ai，只是纯粹的，机械的，七年滋生出的浓烈恨意带来的近乎摧毁的惩罚和羞辱。
简熙肺里的空气要榨干了，双眼因缺氧而发黑，她反感死攥着床单、一声不吭嘴唇咬出来血痕、假正经的云枝，于是反拧住云枝的胳膊按在头顶，毫不留情地把她颠簸，摇晃，让狂风巨浪把她像破布娃娃一样玩坏，直到听见她终于，终于抑制不住，隐忍地发出小兽般的哀鸣——
简熙仰起头，动作骤然停止。
她冷眼看着腿上，胳膊上，脖子上，布满青紫指痕的云枝，问：“疼吗？”
肉身的疼痛怎能比得上被狠狠伤害过的那颗心，云枝当然很疼，清晰的撕裂感在麻木过后向四肢百骸蔓延，她听着妹妹粗重的喘息和绝望断续的呜咽，眼底率先闪过的不是对自己遭遇的委屈，全都是对妹妹的心疼。
稀薄月光照着云枝羞耻未尽的脸庞，全都是被折磨过后的狼狈，但眼波流转间，淡淡的清雅，让她比月光还要迷人。
她温柔地拨开简熙散落的头发，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汗和泪，本想说一句温柔的话，却突然心疼到鼻酸，眼角一行泪水滑落，她开口的嗓音是那么破碎。
“那你呢，宝贝，你疼不疼？”
简熙头一低，仿佛想到什么伤心往事，嘴一瘪，哽咽的颤音从嗓眼溢出来。
“疼吗，告诉姐姐，疼不疼……”
云枝捧着她的脸，一遍一遍地问她。
被妹妹暴力刺痛时，云枝没有哭，但想到自己曾经也这样对待过妹妹时，泪水怎么就止不住了。
“说话啊，宝贝，别……”
别不说话……
简熙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张开嘴，然后将自己带着污迹的手指强硬地塞进她口中，粗暴至极地抵住她的舌根。
喉咙被手指刺激，津液不受控地从无法闭合的嘴角溢出，弄湿枕头。
简熙脸上带着扭曲的笑，欣赏被她屈辱性动作弄得快要窒息的云枝。
“我疼不疼，啊，疼不疼你不知道吗……”
恨死了，恨到不知该怎么恨了。
简熙觉得自己不像人了，满身阴冷，她狠狠折磨着云枝，狠狠道——
“云枝，我操你妈！”
“c的……不是……妈，是……姐……是姐姐……”
“你信不信我c死你，妈的，你妈的，我c死你……”
“傻瓜……妈妈……是不能c的……c姐姐……姐姐……”
“不是挺会骚的吗，刚才你是死了吗，啊，你是哑巴吗，妈的，你个贱货，叫啊，你给我叫啊……”
溜进房间的月光被吓到躲起来，暴如骤雨的节奏再一次开启，皱成一团的床上，两个人凌乱的发丝绝望地拧在一起，空气里充斥血液的咸腥和泪水的咸涩，她们在昏暗的黑夜里把性.爱亵渎一场，放大恨的痛苦体验，最终，在死寂的沉默中，捂住嘴巴掩饰啜泣声的云枝，绝望地看着简熙离开的身影。
——“今晚留下来，陪我，陪我一晚，好不好？”
——“你叫一声，我就留。”
简熙给过云枝机会了，但云枝就是叫不出来，怎么都叫不出来。
浴室里，水龙头下，简熙使劲搓洗被血液浸透的手指，用了很多洗手液，就是洗不干净。
头一偏，她看到垃圾篓里，那片用过的卫生巾，呆呆地愣住。
明明是生理期，却还答应跟她做，云枝，你……
简熙胸口又闷又堵，往脸上泼了好几捧冷水，身体猛一激灵，刚才像被夺舍的她顿时冷静起来，深呼吸好几次，凝固的空气里，耳边都是云枝低声啜泣的声音。
好烦，好烦啊。
为什么会这么烦。
就很想，很想，再回去，把她再狠狠往床上摁一次。
嗡嗡两声电话响，把她的理智唤回来，她匆忙换上衣服，大步离开有云枝的房间。
走到室外，隐隐沾有血迹的手依然在抖，她用另一只手按住手腕，给池汐拨过去电话。
“小池，怎么打了这么多通电话？”
池汐焦急道：“熙姐，韩潞跑回来了。”
“嗯？”
“月姐让我带她出来玩，结果她一直吵着嚷着说要回去找你，也是我没当心，一时没稳住她，让她跑了。”
简熙不耐烦道：“那她现在在哪了？”
杨月抢过来电话，“刚才在酒吧，看你不在，上了出租车，估计是去你姐姐家找你了，诶，这会儿估计都要到了。”
第140章 我觉得我像一条狗
简熙在小区门口等到韩潞。
韩潞戴着一顶棒球帽,朝简熙飞奔过来时，帽子都要被大风掀飞了。
猛一头扎进简熙怀里，哭唧唧地诉说她这些天的委屈。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啊。”
女孩柔软的身体莫名惹得简熙心中一阵烦躁，怀里残留的云枝的气息被另一种不喜欢的气息抢夺而去,仿佛那场本就不真实的欢愉成了梦一场,她本可以忍耐女孩的小脾气，但这会儿突然暴躁上头,带着火气把她推开。
“谁让你跑来的？”
韩潞被简熙凶得不可置信，之前不管她做什么无理取闹的事情,简熙都会无条件宠着她，她被宠坏了，一度觉得简熙会一直宠着她。
怎么只是出去玩了一趟,那个宠她的姐姐就不见了。
韩潞委屈得一抽一抽的，才不管简熙怎么推开她，抱着简熙的腰又哭又闹。
“姐姐，我不在的这两天，那个女人是不是又缠着你了,是不是她说我什么坏话了,姐姐，她就是嫉妒我们关系好，你不要信她的鬼话,不要被她挑拨离间了啊,我是最爱你的,没有人会像我这么爱你了。”
冷风不断抽打简熙的脸庞,让她镇定下来，她知韩潞也是倒霉,正撞枪口，遇上正愁没处发脾气的她。
她当然晓得韩潞安得什么心，不过，她也没安什么好心，不然这些天她也不会心安理得地把韩璐利用。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凶了人家，只能哄一哄。
简熙一把搂过她的肩，在怀里揉了揉。
“好了，是姐姐不对，不该对你乱发脾气，是在外面玩得不开心吗，遇到什么委屈了吗，竟然还偷偷跑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的。”
“所以，姐姐刚才冲我发脾气，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太担心我了吗？”
“当然，关心则乱嘛。”
简熙捏了捏她的脸，“好啦，别再受气包啦，这样，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跟姐姐提，姐姐一定尽量满足你。”
韩璐也是个好哄的，只需简熙一个简单的笑脸，气就消了，她砸吧两下嘴巴。
“想要姐姐明天陪我吃大餐！”
“还有呢？”
“想要姐姐抱着我睡觉！”
简熙沉默了。
那晚云枝以为她们睡在一起，其实并没有，简熙只是在床尾浅浅眯了一觉。
这七年，她怎么会没想过拿自己的身体报复云枝，但身体就是排斥得很，接受不了别人。
那种作呕反胃的感觉，和同云枝上床时还不一样，和云枝会爽会刺激会肾上腺素飙升。和别人，都不用实战，单纯脑子想一想，她就要吐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到死都要和云枝纠缠不放手的原因。
韩潞心里透亮不可强求，佯装乖巧。
“姐姐别为难，我是绝对不会逼姐姐的。姐姐，今天是我不对，给你惹麻烦了，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我会乖乖的，已经很晚了，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我们快回家休息吧。”
“回家？”简熙呢喃。
回到那个有云枝的家吗？
不由得又想起——云枝现在正在干什么，会清洗身子吗，会怎样清洗，会用怎样的姿势，从上到下，还是从下到下，会一边洗，一边想着自己吗？
邪念一波又一波，简熙控制不住地仰头，往上数着楼层，想要看看云枝的房间有没有亮灯。
“对啊，回家。”
“好。”简熙失神地点头。
走了没几步，简熙突然停下脚步，痛苦地捂住嘴巴。
韩潞担忧地看向她，“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没事。”
简熙强压下心头不适，应激地咳嗽两声，那痛苦的表情，肺子都要咳嗽出来般。
韩潞忧心忡忡地扶着她，一路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就这样走走停停，磨磨蹭蹭很久才回了家。
她们站在玄关处换鞋时，屋内响起玻璃杯砰一声砸碎的声音。
简熙下意识嘀咕一句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韩潞略显惊讶地看她一眼，想不到她当成女神去爱慕的姐姐居然还会说脏话。
要是让她知道简熙在床上骂脏话到不堪入耳，岂不是会当场发疯。
一阵隔远听非常急促，随着距离的逼近，极力克制成慢走的脚步声，让简熙条件反射地抬头看过去。
“小简……”
云枝满眼的惊喜在看到缠在简熙身上的韩潞时，化为乌有。
变化面色的不止云枝。
因为韩潞这个“第三人”的存在，简熙一秒钟怒火攻心。
是她把人领进家门的，是她让别人看到云枝“事后”的样子。
云枝衣服穿齐，脸上身上狼藉却没有清理过，嘴角几抹血迹，明晃晃的红痕从锁骨蜿蜒向松开两颗纽扣的肌肤深处，颈间斑驳的印记都是她们欢爱过的风景。
这些私密的印记是那么的性感，是那么那么的“女人”，本应是属于简熙一个人，现在居然就让第三人看了去。
云枝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简熙也是，她们都穿着衣服，但简熙为什么会有一种两个人脱了衣服在别人面前表演做.爱的愤怒感。
其实韩潞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云枝是故意搞自残要让简熙心疼她呢。
韩潞气不过，生怕简熙着了她的道，忙拉住简熙的手。
“姐姐，我睡不惯外面的床，昨天晚上，从床上摔下来了，后背肯定弄了好大一片淤青，我自己都看不到，我们快进房间，你帮我检查一下好不好嘛。”
说着她就把简熙往房间里头拽。
简熙任由她拉着走，盯着云枝的眼睛噌噌冒火，她恨死云枝那双红透的眼睛了，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由着她被别人拉走，伸手拦一下都不会。
又把自己装扮成受害者的模样，和在床上被凌辱时一模一样。
走着走着，韩潞发觉拉不动简熙了，另一只手正准备用上，简熙甩开她手，不顾她委屈出口的挽留。
接着，简熙在云枝还没反应过来情况时，粗鲁地扯住她的后衣领。
云枝纤痩的身体被猝不及防的蛮力控制住，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类似呻.吟的音节。
这无异于是在简熙本就暴怒的情绪里火上浇油。
简熙从后勒住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喑哑的气声道：“你再给我那样一声试试？”
被压迫住气管的云枝视野天旋地转，直到被甩进房间的阴影里。
韩潞傻眼了，赖唧唧的声音喊：“姐姐，你干嘛呀！”
上前追了好几步，然后就被简熙用力踢上的门惊得后退半步，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听到门锁落上的声音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因为简熙把云枝拉进卧室的卫生间。
哗一声，水流劈头盖脸地砸下，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子，视线之内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姐姐好想你，抱抱姐姐……”
云枝依恋地同她说话，想要抚她脸庞。
简熙死死反扣住云枝双手，把她摁在墙面，半边脸和手臂紧贴瓷砖。
“啊——”云枝疼。
“小简，小简，小简……”
小简，你到底在对姐姐做什么啊。
云枝的身体像被折断了，瘫软下去，耳旁是妹妹带着嫌恶的话语。
“废物，澡都不会洗了是吗？”
“不是，是……是舍不得……舍不得洗去属于你的味道啊。”
简熙听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了，扭曲的双眼不断睁大，野蛮地撕下云枝裹身的衣物，一片不剩，在云枝禁不住发出压抑的痛呼时，揪扯她的头发，让目光呆滞的她不得不看向自己的眼。
云枝在抖，全身上下都在抖。
拔下来的淋浴头很近很近地对着云枝的脸，像被扇了几个很痛的耳光，云枝闭上双眼，想要出口的话被砸下来的水流扼制成呜咽。
“爽吗？”
云枝嘴唇张了张，被迫灌进去水，她被呛得咳嗽起来，双腿支撑不住地想要下蹲，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粗暴的禁锢。
“澡也不洗，把自己弄得那么骚，看见一个人就想勾引，爽翻了是不是，啊，你个贱狗，爽吗，我问你爽吗！”
云枝脑袋左右摇晃，是在回应简熙，她张不开嘴，只能用动作来回答。
“说话！我让你说话！”
明知云枝说不了话，简熙还非要让她说，就是故意折磨她，强迫她，虐待她。
空气被抽干了，又要缺氧了，花洒从简熙手中滑落，水流四溅，松开云枝的一刹那——
云枝脱力地跪在地上。
满身淤青的云枝仰头，水渍从她嘴角滑落，像吃了刚才她流了满床的东西一样。
她被折辱得不成样子，却还是笔直双肩，双手护住两腿中间。
跪着，但咬牙也要为自己保留一丝体面。
简熙掐住她的下巴，“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在委屈什么，嗯？是刚才没被.□□吗？”
云枝低眉间，嘴角掀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嘲，再抬眼，她立改成柔情似水的模样。
“有一点。”
其实真的很疼，她都没办法正常走路了。
贱，还是那么贱。
云枝的顺从换来的是，被一股让她一瞬间晕眩的力气揪扯住头发，然后就那么跪着，被从卫生间拖到卧室。
膝盖在地板磨出来一道长长的血痕，云枝疼得头晕眼花，依然柔情似水地看着简熙。
那一刻，我觉得我像一条狗，我仰头看着我的妹妹，她的衣服湿透了，面目狰狞的样子，我知道她非常生气，她是不是要打我了，于是我把左脸朝向她，因为我的右脸更好看，待会儿如果她又要把我摁在床上做.爱，我希望我还算完好的右脸能让她更心动一点，这样她就能操.我操得久一点。
简熙抬起手，对着跪在她脚边的云枝，巴掌迟迟没落下去，最终变成半拍半掐的抚摸。
“叫一声。”简熙像是逗什么宠物。
云枝很努力了，但嗓子仿佛被毒哑了，一声都发不出来。
她怕叫得难听，很怕很怕。
简熙冷嗤，拍了拍她的脸，“是不是这里就我一个人，影响你发挥了啊，要不要我把潞潞叫进来，人多，你是不是就骚得起来了？”
“不要，不要她……”云枝扯着简熙衣角，向她乞求。
“那你叫。”
云枝为难地垂眼，被羞辱被弄得满身污秽，骨子里清高的那部分却还在。
“又来，又来，又假正经，你是什么德行我不知道吗，你装什么啊，来，叫，叫一声！”
“我……”
简熙掐住她的下巴，把她清秀的脸庞掐到扭曲，恶劣地笑起来。
“不会叫啊，好，那你学狗叫一声，我把我水给你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