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边悬着的铜铃叮当作响,似是在应和着贺星芷此刻雀跃的心情。
积分到账的消息浮现在眼前,贺星芷搓了搓手指,积分在这个世界里比钱还要重要,自是多多益善。
周围的人是如何她压根就不在意,只想着今晚要去积分商城看看可有何有用的道具兑换。
燕断云皱起眉下意识露出不悦的神情望向贺星芷身旁的男人,他来得急,又满眼只瞧着贺星芷,待他认真瞧清面前另外一人时,显然怔愣住。
紧接着规规矩矩学着文官叉手行礼,道:“宋大人。”
当初燕断云能获赏识和重用离不开宋怀景的举荐,故而燕断云很熟知这位朝中重臣。
对于燕断云来说,宋怀景更像是一位年轻的长辈。
见宋怀景微微蹙眉,高挺的眉骨压着眼睫,显得格外严肃,燕断云以为他是在纳闷他与贺星芷两人的关系。
燕断云拍了拍后脑勺,连忙同他解释道:“宋大人,我少时被阿芷姐姐救了一命,之前跟着她做活留口饭吃,我们是很相熟的人!”
燕断云话音刚落,贺星芷身侧另外一道陌生的声音袭来。
“东家可是大忙人,那么多人找您呐。”李知晦转了转扇柄,笑道。
听着他们三言两语,贺星芷总算从获得巨额积分的雀跃中抽离出来,抬头左看右看,眼神有些茫然。
怎么今天大家都那么闲,一个两个都有事找她……
燕断云听着李知晦这牙酸的语气,敛起刚刚对着宋怀景那客气的神情,皱眉望向他。
李知晦并无一官半职,典型的闲散王爷,燕断云又从未来过京城,自是不认得他。
宋怀景轻咳一声,“这位是九殿下岐王。”
李知晦哼笑一声,见燕断云板着脸又碍于礼法要向他行礼,他眯起笑眼摆摆手,“这是贺东家的地盘,不是什么繁文缛节之地,礼不礼的不重要。”
燕断云到底年轻,也不管这位岐王话里有没有话,只是顺承没有向他行礼,转头望向贺星芷。
见宋怀景在这,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但语气依旧亲昵地道:“阿芷姐姐,我是偷偷回来看你的,近日我们班师回朝,军队现下还在京城十里外的郊劳台。”
“哦哦,我还说你怎么来京城也没个信……”
贺星芷敛起因为积分到账时候雀跃的神态,讷讷地点了点头。
她对面前这位男主其实不算亲近,但在游戏剧情中设定她救了还是乞儿的他,给他一口饭吃活了下来,在剧情设定中两人相识得早。
但她对于这种剧情实在没有什么代入感,而且她对年下实在不怎么提得起兴致。
燕断云在她眼里就像只快乐小狗,倒也确实可爱。
此次便是胜战归来,第二日会办入城仪式,圣上钦赐御酒迎接士兵归来。
“今日军队还在城外驻扎,燕郎为何今日就进了城?”宋怀景蹙眉开口问道。
燕断云连连他解释道:“回城路上遇到袭击,我受了伤,圣上特许我先回宫请了太医帮我治病。我就路过这一趟见见我阿芷姐姐,稍后就出城和军队汇合。”
贺星芷鼻腔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哼声,下意识看了一眼宋怀景,不太懂两人之间的对话。
宋怀景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与她对视,不过一瞬,他又撇开目光,解释道:“昭朝军礼铁律,凯旋将军需直接前往郊劳台等候圣上亲迎,卸甲交兵器方能进城回家,否则僭越礼法,违者以大不敬论处。”
“大大大大大不敬?!”
贺星芷险些忘记这可还是封建朝代,人命不过上位者一句话的事。
听到宋怀景这话,贺星芷径直上前推了一把燕断云,“唉哟,你赶紧和军队汇合吧,别到时候被抓了把柄说你不敬圣上。我有什么好看,这不好好的。”
“诶,阿芷姐姐,我还没说完!”
“说什么,过两天再说吧。”
贺星芷手劲大,大得连燕断云都被她直直推到门外。
燕断云回头,只是目光越过了贺星芷,望向她身后的李知晦,又喊了一声,“阿芷姐姐,明日军队回城,你可要来街上看我。”
“行行行看看看。”
贺星芷略带敷衍地应道,又朝着燕断云挥了挥手,“快回去吧。”
见燕断云没了身影,她才彻底松了口气。紧接着瞧见系统面板上李知晦与燕断云的好感度也一直在上涨。
贺星芷有些懵,她什么也没做啊,为何两人此时好感值都在涨,而且还涨得那么快?
算了,管它为何涨,只要能涨都是好事,嘿嘿。
她转身回到账台边,她左看了一眼宋怀景,右看了一眼李知晦,“九殿下,你有什么要事同我说吗?”
她总觉得李知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东家,我还真有件正经事找你。”李知晦笑道。
“什么事?”
“下月底是我的生辰,想要在府里摆宴,只是图个意头与热闹,简单摆上几桌请最亲近的亲朋好友那样。”
听到这话,贺星芷两眼亮金光,李知晦这是想邀她的金禧楼来做他的生辰宴。
这算下来可不知能赚多少银子呢。
“有的有的,九殿下稍等。”
贺星芷快步走回账台内,从木柜子中拿出了一本装帧精致的折子,封皮用金粉墨水写着“金禧楼宴单”几字。
贺星芷将册子展开,“这是各等席面的例菜,从八珍主宴到四味小酌皆有,殿下先看看想要什么例菜。”
她又轻翻了一页,“若是殿下定好日期,想要如何的套席以及订多少桌,在金禧楼办亦或者是去王府办均可。”
“我看看……”李知晦倒是认真看起来。
“按照规矩需要先付三成定金,若殿下确定付了定金后,我们这边会写好定金的单子,你觉着没问题画个押即可。”
“行,东家写好单子就行。”
“九殿下先考虑确定好了再给您写单,不着急,宴会提前一旬预订都来得及。”
“好。”
李知晦还是第一次见贺星芷对他那么热情,果然商人重利啊。
不过在他眼里,她这副样子又可爱得紧。
“这个册子先给殿下带回去,确定好了再来找我就好,或者让你府里的伙计来找我们管事的也可。”
贺星芷正说得起劲,才发觉宋怀景还未离去,
“诶,对了,宋大人,你还有什么事吗?”她抬头睁着圆碌碌的双眼与他直视。
正是因为近视,反正什么都看不清,贺星芷和人说话时总是睁着眼毫不在意地与对方对视。
宋怀景明明知晓贺星芷看不清他的神态,但他还是有些不太自然地撇开了头。
“无事,我也瞧瞧罢,往后若是有机会便也来找金禧楼定席。”
宋怀景轻声应道,面上神色自若。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衣袍下的握着白瓷茶叶罐的手握得很紧。
他自认为这次调查阿芷调查得足够清楚,但他还是发现有些自己不知晓的事,比如现在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次的阿芷有很多熟悉的人,多了很多亲近的人。
不再像曾经那样只有他是她最亲近的人。
从李知晦的神态动作,他便能知晓九殿下许是对她有不一般的情感,至于刚刚赶回京城的燕断云更不必多说。
可如今的他也只能按捺住心底无法言语的情绪,日后再慢慢消除这些变数。
“哦哦,我这还有一份册子,宋大人可以看这份。”说罢,她弯下腰从账台下的柜中又拿出了一册《金禧楼宴单》,塞到了宋怀景的手中。
“宋大人,如若有机会办宴,一定一定一定要关顾我们金禧楼哈。”贺星芷笑眯眯,难得露出一副谄媚样。
宋怀景止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阿芷还和以前那样是个财迷。
“嗯,有机会的。”
他话音刚落,贺星芷撑着腰打了个哈欠,今日一整日都太忙了些,中午虽睡了一小会,但实在算不上睡了一觉,夕阳还未西斜,她便已经困得头晕脑胀。
见她这副样子,李知晦也不扰她了,“东家,我先回府了,明日定好宴席的事宜再来找你。”
“好咧。”
“宋参政,时候不早了,孤先辞了。”李知晦转身面向宋怀景时倒露出一副正经模样。
“殿下慢走。”
见李知晦上了马车离去,贺星芷扭头看向宋怀景,两人大眼瞪小眼。
瞪得贺星芷眼睛都泛酸了,她眨眨眼,疑惑问道:“宋大人还不走吗?”
宋怀景有些哭笑不得,“贺姑娘,就这般不想看到我,赶着我走?”
从前他与阿芷亲密惯了,有情人该做的都做了,除却还未成婚圆房。
在确认她就是阿芷之后,宋怀景总是克制不住对她的亲近。
在有外人在时,他还能勉强像过去那么多年那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只有两人在时,宋怀景总是难抑情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般道理宋怀景在十余年前便懂得了。
不过贺星芷这人心大,没觉得宋怀景这话如何,只大咧咧地摆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宋大人最近不是公务繁忙吗,我可不能耽搁到您的公务呐。”
“贺姑娘说的是。”宋怀景见她实在是想赶客了,低头轻整袖口,微微颔首,“某当暂别。”
贺星芷听着他那比自己语言系统拗口多的话语,把快要脱口而出的拜拜吞咽入肚,挥挥手,“嗯,再见。”
“贺东家。”贺星芷话音不过刚落,不远处便有伙计找她。
“诶!”贺星芷扭头应了一声,扭头匆匆和宋怀景又说了一道:“宋大人我先去忙了。”
话还未说完,她便拎着衣裙风风火火地在他眼前消失。
宋怀景无奈笑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申时的日头懒洋洋洒在街道上,宋怀景策马行过市井,藏青色的衣袍被晒得发暖。
回到参政宅中,天光依旧大亮。
参政府为四进院落,但府中除了宋怀景,只有奴仆居住。
他又向来不喜被人伺候,府中奴仆并不多,最多也是门仆、洒扫仆人。
听候他差遣的暗卫都比奴仆加起来要多多了。
平日衣食起居,大部分也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他总不习惯和其余人走得太近,这世上能让他亲近的只有阿芷一人。
可现在的阿芷也不亲近他了。
近几日连轴转闹得宋怀景这样平日精神颇好的身子都有些遭不住,还未等日落西山他便沐浴更衣回了房中歇息。
宋怀景的卧房布置得宛若是夫妻居住那般,处处留着两人居住的痕迹。
床头小几上都摆着两盏茶杯。
梳妆台摆着都是阿芷的旧物,每年京中时兴什么胭脂,他便会买回放在梳妆台上。
并排的衣桁挂着她过去穿过的衣裙,连同她的嫁衣也挂好。
紧挨着嫁衣的便是宋怀景当年为迎亲准备的绛纱公服。
宋怀景躺在床上,房间点着熏香,是阿芷曾经最爱的香味,她以前的闺房中常点,每次闻到这般气味,宋怀景便总觉得阿芷还在自己身旁。
只是嗅了八年这气味,宋怀景已经快辨别不出这个香味了。
他转身,指尖抚过她的寝衣,高挺的鼻梁轻轻剐蹭过衣物的布料上,发出近乎只有他才能听到的轻嗅声。
“阿芷,阿芷,我的好阿芷。”
宋怀景的指尖顺着寝衣滑落,呼吸渐重,在寂静里叹出一片潮湿的喘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