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宁亲自去口岸等杨勇根他们过关,杨勇根和春梅婶他们都来过港城了,今天他们和福根书记一起过来。
杨勇根把养殖场办起来了,生产的鸭和鹅,经过崔记食品加工厂,宰杀分割,鹅肝被杜兰德集团包圆了,杜兰德集团创立了一条肥肝副线,靠着这些中低价位的肥肝,开拓了市场。
鹅绒和鸭绒,经过简单的粗加工,出给了赵家的服装厂。鹅肉和鸭肉进行分割之后,做成冷冻制品销售。
这些冷冻鸭、冷冻鹅价格便宜,还不用票,就供应粤城的几个肉联商店都不够。
在西北那些年,早年是春梅婶和婆婆照顾他们父女,后来幸亏福根书记转业归来,让爸爸和莫伯伯少受了很多罪,再后来她爸爸死了之后,刚好阿根叔成了大队兽医,一直照顾着她。
春梅婶和阿根叔的恩情,她都报了。唯独福根书记什么都不要,他说那是他分内的事。
岳宁这次早早给他写了信,又拍了电报,还把买好的火车票和飞机票给他寄过去,看他舍不舍得这些东西浪费了,才把他们夫妇俩请了过来。
看见穿着半旧灰蓝中山装的福根书记和穿着土布两用衫,头上扎着方巾的荷花婶子,两人还是四年前的样子,岳宁飞奔过去:“福根书记、荷花婶儿。”
福根书记仔细看她:“岳宁啊!你这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了。”
“就您还没变。”岳宁有些生气,“给您寄东西去,都不要。”
岳宁给大队捐款,她也给福根书记寄东西过去。知道福根书记这个人把群众的困难放在第一位,有时候会不管家里的困难。拿着东西给了困难户,家里就揭不开锅了。
荷花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气得哭着骂男人,福根书记被骂过之后照旧。岳宁就想给他们一家寄点东西,票券过去,让他们过得宽裕些,就算是福根书记帮助困难户,荷花婶也不用急哭。
这次是荷花婶摇头:“我们夫妻俩,能种田,能养羊,你还给咱们大队花钱,那些贫困户都够活命了,你还建大水窖,够吃够用了。就是上头要调他去做副乡长,我不同意。”
“我福根叔要升职了,婶儿,你咋不同意呢?”岳宁拉住荷花婶问。
荷花婶瞪了男人一眼:“小杨沟现在有你贴补,大家日子都过得不错。他不用把家里有的那些东西都送出去。要是一管起乡里,他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家里又要过得紧巴了,我可怎么办?”
福根书记没好气地说:“你就这个觉悟。”
荷花婶儿说:“一家子老小呢!你当官了,我们一家子喝西北风。”
“福根书记,先顾小家再顾大家也是应该的。”岳宁连忙劝老夫妻俩的。
“这次是来吃席的,岳宁的好日子,我不跟你吵。”荷花婶说。
两人不吵了,岳宁的腿被磊磊给抱住了,小朋友仰头:“大姐姐。”
岳宁弯腰抱起小朋友:“磊磊,我们去大姐姐家吃饭饭去喽!”
一群人上了面包车,荷花婶故意不跟杨福根坐一起,她跟陆春梅坐。
这几年乔君贤的益美厂,做什么成什么。在国内电饭锅热销,在欧美市场煮蛋器、吐司机热销,现在他已经开始放弃最初的电风扇业务,全线转向厨房家电了。
今年年头又开发了微波炉,他和岳宁亲自上阵拍了广告。本来岳宁就是厨师,前几年给PN拍小家电广告的效果就出来了。销量一下子就上来了。
现在内地建厂渐渐放开,乔君贤在鹏城又建了一家厂。
阿彪进了这家新厂,成了生产经理,秀秀英文好,现在已经是客服经理了。
两个孩子收入都不少,他们老两口在养殖场,收入也很好,一家子也时常来港城走走。
陆春梅现在已经熟悉港城了,跟老姐妹讲起港城来头头是道。
杨福根以前也走出过小山村,到底是没来过港城,他看着这些摩天大楼,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都看呆了。
面包车开上山路,一路往上绿树成荫,往山下看,却是能看到维港景色。
车子开进开阔的停车场,岳宁先下车,从葛月芹手里接过磊磊,把磊磊抱下车。
看着眼前的景象,荷花婶儿不自觉地把手里的土布包往身后放了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布鞋。
杨福根看向自己身上半旧的中山装,昨天上午他们到鹏城,忠义和阿根老哥俩说要带他们夫妻俩去买新衣服,他不肯去,艰苦朴素是优良传统,他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打过补丁,平时去乡里县里开会才穿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可这县里最多也就是去人民大礼堂,哪有这种架势的房子?
岳宁说:“叔、婶儿,我们进去了。”
荷花婶说:“这得多大的福分,才能住这样的房子。皇宫也就这样吧?”
岳宁笑了一声:“等回去的时候,我让北京的朋友带你们去故宫看看,看看皇帝和皇后住的地方。不一样的!”
一行人将将转过照壁,往里走去,穿着红色锦缎衣服的大黑,从九曲桥一路奔跑过来,看见福根书记和荷花婶儿刚叫了一声,杨勇根沉着脸:“大黑,这是谁,不认得了?”
大黑仔细一看,摇起了尾巴。
“大黑的毛都油光水亮的,还穿起了衣服。”荷花婶看着狗。
磊磊看见大黑,扭着下来,岳宁放了她下来,小朋友追着大狗狗一路往里跑去。
杨福根越过池塘看见一个人,惊喜地叫:“老莫?”
莫维文快步迎了过来:“福根书记。”
杨福根过去握住莫维文的手:“老莫,这有六七年没见了吧?”
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莫维文:“比以前胖了,身体还好吧?腿怎么样?”
听着杨福根这么关心地问,莫维文不禁想起那些最难熬的日子,西北大冬天冷,那些人将他推到外头的雪地里跪着悔过,冻坏了双腿。是杨福根回来做书记了,他不许那些人再这么折腾他和志荣。
莫维文声音哽咽:“好,都好。腿也好很多了,不大发病了。”
“那就好啊!”
莫维文转头看向庄宝如和两个女儿:“福根书记、荷花妹子,这是我家庄老师,和两个女儿。”
庄宝如听莫维文提过无数次福根书记,她说:“福根书记、妹子,你们好!我是庄宝如,谢谢您照顾维文这么多年。”
“叔叔、婶婶好!”小颖和小雅也连忙打招呼。
莫维文说:“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君贤和宁宁的新房。”
“福根书记你们和我伯伯去看房子,我去做饭了。”
他们的婚礼定在后天,就像哥哥嫂嫂的婚礼,岳宁和乔君贤自己有一大堆的朋友,乔家还有那么多的亲友,酒席也得分成三天,岳宁怕到时候没空好好招待福根书记他们,就让他们提前两天过来,先来新房看看。明天再让人带他们逛逛港城。
莫维文夫妻带着他们一起去看新房,陆春梅和杨忠义已经来过了,磊磊要跟大黑玩,他们俩就在楼下看孩子了。
荷花看着主楼大厅的水晶斗拱灯,她问:“真不是皇宫啊?”
一路走上去,这哪是他们这些西北的农民可以想?
荷花看来看去:“这小岳还真是资本家呀?”
葛月芹站在荷花身后;“嫂子,宁宁不仅是资本家,还是大资本家。但是呀!只要资本家不是一直想着剥削,而是想着帮着大家过上好日子,就是好资本家。”
葛月芹这么说,莫维文跟庄宝如和女儿们说:“那时候福根书记让我写思想报告,反省我作为资本家的后代,犯下的错误。那时候福根书记私下就说,什么资本家,贫农富农,咱们先是个人……”
“老莫,我知道你和志荣都是好人,可我……你谅解。”杨福根微微叹气,那时候他也是没办法,,“小岳他要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唉!”
“志荣是病了。那个医疗条件,咱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莫维文也心里难受。
乔君贤上楼来:“小姨、姨夫,叔叔婶婶们,下楼吃饭了。”
“走走,下楼吃饭。”
莫维文陪着杨福根一起下楼。
楼下乔家人都过来了,上海的乔家大爷爷一家也来了,磊磊看见了军军小哥哥,两个孩子正在叽叽喳喳地说话,善善两岁不到,哥哥姐姐们说话,他一知半解,非要插嘴。小朋友们叽里咕噜,说得正起劲。
乔君慎一把抱起儿子:“善善,我们去洗手吃饭饭。”
大家落座,荷花婶儿大声嚷嚷:“还有加沙啊?牛肉的还是羊肉的?”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只有她一个人声音特别大,她一时间有些尴尬。
岳宁过来大声回她:“牛肉的,而且是两斤牛肉半年土豆,您肯定喜欢。”
大嫂嫂也声若洪钟:“宁宁,哪个是加沙?”
“这个。”岳宁指了一盘菜,“军军肯定也喜欢的。”
乔启明说:“她叔、她婶,别站着,坐啊!”
“福根书记,咱们老哥俩多年没见一起说说话。”莫维文和庄宝如陪着杨福根和荷花两人,在这一桌坐下。
第312章 婚礼(上)
餐厅里开了三桌,桌上粤菜、江浙菜、西北菜三分天下。
倒了酒水饮料,乔启明拍了拍岳宝华的肩:“宝华,我们老哥俩一起给西北来的亲友敬一杯。”
两位爷爷走过来,岳宝华举起酒杯:“大家照顾过志荣和宁宁,我在这里谢谢大家。”
乔启明:“如果没有大家照顾,宁宁在西北的日子肯定过得更加艰难。”
杨福根知道,岳宁丈夫的爷爷是大领导的客人,这是他从县里、市里领导口中听说的。
杨福根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们都穷,能给个鸡蛋、几个土豆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老莫和小岳宁愿吃亏,也不占人便宜。上海和粤城寄过来的东西,他们都分给我们。反倒是宁宁这丫头出来之后,给咱们村里又是修路,又是修学校、修水窖,还给孩子们付学费,给老人每年发钱。以前不愿养老头老太太的,现在都好好伺候着,巴望他们能多活几年,好多拿几年钱。”
“给几个鸡蛋、几个土豆是你们能拿出的好东西,她给村里做这些,也是她有能力做。”岳宝华说。
“是啊!大家都是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从心意上来说,都一样的。”乔启明也说,“我们喝一口。”
大家跟着两位老爷子一起碰杯。
喝了酒,杨福根坐下,看着桌上的羹汤:“这个就是那个鱼汤吧?”
“是,宁宁祖孙俩的招牌拆鱼羹。”莫维文给杨福根打了一碗。
庄宝如也给荷花打了一碗:“妹子,你尝尝,很多人跑大老远来吃宁宁和华叔做的这个汤。”
陆春梅指着每个人面前的盐和油泼辣子小碟说:“荷花,加盐加辣,这里人嘴淡。”
“就是这个味道。”杨福根加了盐和油泼辣子,搅了搅,喝了一口,“就是这个味道。”
“好喝,好喝。”荷花说道。
“荷花,咱们吃块龙虾肉。”陆春梅把葱姜爆澳龙转到荷花面前。
“这是什么?”荷花几十年都在内陆,哪里见过这东西。
“海里的大虾,肉可好吃了。”几年下来,陆春梅已经见多识广。
荷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这肉又嫩又甜,就是淡了点儿。
“妹子,这个可能更合你口味。”庄宝如给荷花夹了一块蟹肉,又舀了一勺辣炒螃蟹的酱汁。
荷花一尝:“嫂子,这个有味儿。”
她吃了螃蟹,见夹沙过来,跟庄宝如说:“嫂子,你尝尝这个,咱们那儿过年时吃的。”
“你也吃,我们老莫回家后也做给我们吃,不过家里用猪肉。”
“这个是牛肉。”荷花吃了一口,“不过咱们在西北,哪儿舍得放这么多肉,里面都是洋芋。”
陆春梅不禁埋怨:“嫂子,咱们都叫你们出来,出来了就有肉吃了,可你们不愿意。”
荷花看向杨福根:“他说如果都出来了,小杨沟就没人管了。他不愿意出来,我陪着他在家,没什么!可大妮儿好不容易考上了兰州大学,是咱们小杨沟第一个大学生,只要闺女一回家,他就跟孩子说,让她毕业后留在西北。说咱们那儿有学问的人全跑了,以后就更穷了。”
杨福根瞪了老婆一眼:“我说的没道理吗?”
“孩子读什么专业?”莫维文给杨福根夹了一块羊肉。
“修桥铺路的。我跟她说,西北穷,就穷在没路,出小杨沟都要拐拐弯弯走那么多路。你学了这个,以后给家乡修路。”杨福根吃了一口羊肉,放下筷子,“你们就说说,这羊肉没咱们老家的羊肉好吃吧?可咱们老家太远,又没出路,再好的牛羊、再好的土豆,都运不出来。咱不能光想着自己,也得想着小杨沟,想着咱们乡里县里。”
岳宁看着福根书记,福根叔是个有见识、有想法,也愿意奉献的人。
荷花婶拉长着脸看他,莫维文拍了拍杨福根的手:“福根书记,我说几句心里话,听不听由你。”
“老莫,你是大科学家,是能人。你说的话,我哪能不听?”
“中国太大了,现在都很穷,肯定要先发展容易发展起来的地方,就像鹏城,就像上海这样的地方。等这些地方有钱了,一步一步往里把路修进去,把桥架进去。你现在让大妮儿回去,她就只能回去铺个土路、修个石桥。不如让她出来,在长江上修大桥,在上海修高速公路。别怕大妮儿留在大城市不回来,先让她学技术,再反哺家乡。你这个成天听新闻、读报纸、了解国家政策的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些呢?”莫维文跟他说,“先让一部分人看见光,再让光点亮更多人的路。”
福根书记低头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荷花婶悄悄把剥好的蟹肉堆在他碗里,小声道:“老头子,咱大妮儿聪明,她知道啥对老家好。”
岳宁看向荷花婶:“婶儿,我得说您一句。咱们叔是个干实事的人,他要是去做副乡长,肯定有很多人得利,您可不能拦着。”
“我就怕……”
“不怕。”岳宁打断荷花婶,“家里的东西不许他再拿出去,缺什么可以跟咱们说。”
岳宁看向杨福根:“暂时来说,西北肯定很难发展起来,但是您可以让更多孩子读书,读了书,让孩子走出大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修各个村子的小学,乡中学、修卫生院、修水窖,这些我们还做得到。等以后这些孩子里有出息了,他们再回去帮助家乡,会慢慢好起来的。”
杨福根点头:“我知道了。”
“我说福根哥,你给我记着。”杨勇根说。
杨福根不太明白,抬头看他:“记着什么?”
“咱们乡的卫生院,等我来出钱修。”杨勇根正说着,大腿里侧一阵疼,他眉头皱起来,看向自己老婆,“哎哟,哎哟!你轻点儿,疼……”
这下一桌人全笑了起来,隔壁两桌看过来,葛月芹更加不好意思,没好气地剜了男人一眼。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有完没完?
杨福根笑着点头:“行,等你回来修。”
*
乔君贤和岳宁的婚礼,全港瞩目,比之三年前乔家大公子的婚礼,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新宝华楼总店后厨一片繁忙,齐聚了各家酒楼餐厅说一不二的大师傅,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拿手菜。
陆培德的小堂弟陆明德,从冰箱里拿出压好了的水晶肴肉。这道水晶肴肉是他师傅、淮扬菜大师周召康的拿手菜。而他边上,来自上海的张大厨则拿出了嘉兴的文虎酱鸭,吴志海做了一道台湾的五味章鱼,成都大厨来了个夫妻肺片,北京来的大厨拿出红白相间、酸甜爽口的京糕梨丝,新加坡大厨拿出的是娘惹阿杂。
尼古拉斯自从来了港城,整鸭脱骨练到炉火纯青之后,皮埃尔餐厅又多了一道很少法国主厨能做出来的传统大菜,鸭子盖兰汀。
这是一道类似八宝葫芦鸭的传统法餐,需将整鸭脱骨,把鸭肉切碎和法式配料混合,回填进鸭胚里,最后封口烤制。
连皮埃尔都没想到,儿子来港城后,居然学会了这道高难度传统法国菜的做法。
尼古拉斯又不单单学会了脱鸭骨,鸽子、鹌鹑他都会脱骨。他用这个办法创造了鹌鹑盖兰汀:将鹌鹑整只脱骨,刷上脆皮水,把培根粒炒到焦脆后和鸡肉馅混合,加上开心果,再加入洋葱奶油黑松露酱等法式调料,回填到鹌鹑肚子里。
外层采用中国的烤鸭技巧,里面是传统的法餐味道。这道菜在皮埃尔餐厅推出后,立刻成了热门菜。
来自美国的刘易,则拿出一道墨西哥风味的鸡尾酒虾。
此刻,外头来宾们已陆续到达宝华楼,走进宝华楼大堂。挑空二十米的大堂极具震撼,顶棚采用晾晒宣纸的概念,层层相叠的宣纸纹理,在白天能让阳光透过宣纸色顶棚;而在夜晚,则通过一系列光影实现照明。
大堂中间是巨幅的木刻壁画《郑和下西洋》。
这栋大楼是李家快速扩张时设计建造的,那时恰逢石油危机,石油价格暴涨,李家最大的业务就是石油运输,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这栋楼作为新总部大楼,自然怎么气派怎么来。
这幅壁画据说是找了国内能工巧匠,赶了六年才赶出来的。壁画两边是两座上二楼的楼梯,此刻被鲜花包围。
上到二楼,是一条宽阔而深邃的走廊,红底花纹地毯铺地。现在酒楼大厅对着走廊的门都开着,宾客们走进宝华楼大厅。
舞台背景是巨幅《千里江山图》,正对舞台的另一面是无敌的维多利亚港景观。两边的镜面上用了祥云如意纹,搭配铜艺花式隔断、宣纸色的墙壁,以及红色和胡桃木色线条的穿插使用,构建了一个中式低调奢华的巨大宴会厅。
岳宁没有用上辈子那种奢华的中式婚礼布置,这个年代还不流行那样繁复的婚礼。传统婚礼仪式,已经在家里举行过了,宴会上就是招待宾客。
穿着改良唐装的侍应生托着智能托盘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大厅的岭南式朱漆大门被关上,背景音乐响起,宾客们的谈笑声渐次轻了。大门再次被打开,乔君贤挽着岳宁走了进来。
乔君贤穿着燕尾服,岳宁没有像崔慧仪那样用法国设计师的婚纱,而是委托赵熙如和国内的绣娘一起设计了这套中式婚服。露肩的设计恰好露出她纤细的锁骨,领口绣着缠枝莲纹,从肩头蜿蜒至腰际,裙身是百鸟朝凤马面裙,里层是红底金线云锦,行动之间光辉流转。
披帛是薄如蝉翼的月白真丝,绣满各色鸟雀,与马面上的凤凰相呼应,从肩头到身后形成长拖尾。她脖子上戴着一串拇指大的南洋金珠,头上则是天祥珠宝设计并制作的红宝石凤冠。
两家都有不少外国宾客,乔家的客人很多参加过上次乔君慎的婚礼,总体来说,除了豪奢之外,那场婚礼跟西方婚礼差别不大,但这一场几乎处处不同。
保罗、皮埃尔、卢卡斯和宫本等人不停地问邱春明,好在岳宁让他早早做了准备,说他是带着任务来赴宴的,要宣传中国文化。
保罗夹了一块尼古拉斯做的鹌鹑盖兰汀,外层鹌鹑皮酥脆,里面是鲜嫩多汁的鸡肉馅料,开心果的脆和煎到焦香的培根是两个层次口感,而那股熟悉的柔和松露香则是来自于中国当季的黑松露。
自从岳宁给保罗推荐了中国黑松露,杜兰德集团把中国黑松露打入了国际市场,这几年开始挤压欧洲黑松露的高端市场,现在欧美开始了抹黑中国产的黑松露是给猪吃的,这些新闻出来,刚好是这个时节,黑松露品质最好,产量最大的时候,如果不能消除影响,今年中国黑松露的销量肯定会跌掉很多。那么多高品质的黑松露,销售不出去,多可惜?
美食当前,保罗也不免有些心烦。
这时,侍应生再次进来,上婚宴的头道大菜,烤乳猪。
第313章 婚礼(下)
今日的后厨堪称中餐界的“奥林匹克赛场”,不仅汇聚了国内外的中餐大厨,更从全球搜罗来珍馐食材,贵州从江香猪被烤得皮脆肉嫩,油亮的油脂顺着乳猪金黄的皮层缓缓滑落,馥郁的香气混着果木熏烤的焦香,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勾得宾客们食指大动。
“这道烤乳猪选的是从江香猪,生长期严格控制在六个月,”周宣雄向邻座的内地领导们解释道,他指着盘中色泽红亮的乳猪,眼角的皱纹因笑意堆成一团,“猪皮用秘料腌制后,再以荔枝木明火烤制,你看这皮脆如玻璃,肉质鲜嫩多汁。”
他身旁的宋自强已升任粤城的副市长,此刻正拿起刀叉,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块乳猪皮:“周老,要说吃,还得是您讲究。这几年,要不是老哥哥给我指路,要不是宁宁帮我们二商局培训厨师和服务人员。粤城的服务业也不可能成为国内的头块牌子。”
说话间,侍应生已端上后一道汤羹。纯白的骨瓷碗中,金黄的汤汁浓稠,一枚完整的金钩翅静卧其中,翅针外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皮肉,发制后呈现出莹润的光泽。
“是你不嫌弃我挑刺。我说什么,你都听得进去。要不然,我就是个嘴碎,让人烦的糟老头。”周宣雄用汤匙轻轻拨弄着鱼翅,“来来,尝尝这个陆家百年传承的手艺,关键在这锅黄汤,用老鸡、火腿、瑶柱吊出来的汤,再配上菲律宾产的金钩翅,翅针饱满,胶质浓厚,一口下去,就不用说了。”
岳宁与乔君贤穿梭于宾客之间敬酒。她刚换下龙凤褂,一袭浅金色宝相花旗袍,黄金发簪在鬓边轻轻晃动,脖子里是三层日本阿古屋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滚圆,亮如镜面,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晕彩。
“周爷爷,您可不能再说自己是糟老头,您是胖老头。”岳宁将酒杯轻碰周宣雄的杯沿。
周宣雄哈哈大笑,眼角的笑纹更深了:“老头子还这么胖,大胖丫头不胖了,结婚了。”
“周老,您放心,过两年宁宁生个大胖丫头,您又有大胖丫头了。”宋自强说道。
这番话惹得众人一阵轻笑,岳宁脸颊微红,乔君贤举杯:“借您吉言。”
晚宴的菜品每一道都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底蕴。
灌汤黄鱼肚子里塞满了当季蟹粉,鱼腹内的汤汁金黄浓稠,舀一勺入口,蟹粉的鲜甜与鱼肉的细腻在舌尖交织;丰腴的濑布鳝团在碗里,下面是羊肉,鳝肉软嫩得几乎入口即化,鱼羊之鲜,可以说是绝妙搭配;葱烧大乌参则选了北海产的大乌参,搭配章丘大葱烧制,酱汁浓稠挂壁,海参吸饱了葱香,软糯中带着嚼劲。最令人称奇的是惠灵顿牛排酥皮层层叠叠,包裹着鲜嫩的菲力牛排和鹅肝,切开时香气四溢,酥皮的酥脆、鹅肝的丰腴与牛肉的嫩滑形成了绝妙的口感层次。
澳龙、帝王蟹依次而上,压轴大菜则是一道乾坤烧鹅,这道菜曾经征服过多少老饕?
这些大师傅带着各自的招牌菜为了岳宁的婚宴汇聚于此。他们曾在宝华楼的厨房里切磋琢磨,将南北风味、中西技法融会贯通,再将心得带回各地,传给更多学徒。
晚宴结束,岳宁换上一身山雀琵琶纹锦缎裙装,脖颈间的澳白珍珠项链泛着冷冽的蓝光,每一颗都有龙眼大小,与家人一起送客。
送过宾客,一家人一起回家,崔慧仪捏了捏岳宁的脸,在她耳边说:“还有两天要熬,今天晚上可别让他折腾,累死自己不划算。”
岳宁没点头,乔君慎拉着老婆说:“你以为宁宁像你啊?你担心她什么,我告诉你,明天一大早,他们俩还会起来跑步。”
乔君贤没听清,用眼神询问,乔君慎从叶应漪手里接过儿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休息去,我们也回去了。”
叶应漪跟岳宝华说:“华叔,明天早上你跟孩子们一起过来吃早餐,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家每个人吃早饭不定时的,什么时候都无所谓。”
虽然乔启明一直跟岳宝华说,现在他自己也已经退休了,以后他们老哥俩坐一起下下棋,喝喝茶,让孩子们忙去。
岳宝华却觉得,哪有嫁孙女,连带自己都过去的?他想还是住自己家里。刚跟岳宁这么说,岳宁就说,要不她另外去买一栋别墅,作为她和乔君贤的婚房。
那怎么行?宁宁为了这栋宅子花了多少心血?再说这样的话,乔家人那么通情达理,这样反而伤了他们的心。
孙女舍不得他一个人住,这些年他也习惯了有孙女的日子,他就厚着脸皮住过去吧!
可住了过去,还得去亲家家里吃饭,这……
“宝华,孩子们喜欢外头的粿汁,我做不好,等闲下来,你教教我。”乔老太太说。
一听有自己的事情做,岳宝华立马露出笑容:“我来做,我来做。”
乔启明拍了拍岳宝华的肩:“你啊!明天早上跟我喝茶。”
被乔启明揭穿心思,岳宝华不好意思:“好。”
“我们过去了。”
一家子去了隔壁,岳宝华拍了拍大黑的脑袋,跟孙女和孙女婿说:“你们也早点去休息。”
“爷爷晚安!”
“大黑,我们走了,睡觉去了。”岳宝华一说,大黑摇摇尾巴,去它自己的房间。
岳宁与乔君贤并肩走上楼梯。婚房的窗帘早已拉上,床上的红枣、花生等婚庆用品也已收了,只留下温馨的暖光。
乔君贤关上门,转身看向岳宁,眼中满是温柔:“刚才嫂嫂跟你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岳宁挑眉,故意逗他:“嫂嫂说,让我今晚别折腾你。”
“胡说八道,”乔君贤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他伸手将岳宁揽入怀中,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清香,“明明是你总爱使坏。”
岳宁仰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双手圈住他的脖颈,语气带着一丝狡黠:“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持证上岗了。”
这句话勾起了两人共同的回忆,从西北乡间初遇,到一路走出大山,再到确定关系后乔君贤向小姨夫许下“发乎情止乎礼”的承诺。这些年,他们恪守底线,即便情动时也会克制,岳宁曾故意咬得乔君贤心猿意马,他却只是无奈地去冲凉,从未越雷池一步。
“在百货公司,你拆掉麻花辫的那一刻,真的很美,”乔君贤低头,吻落在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真挚,“我想,我就是在那一刻爱上你的。”
“才不是呢,”岳宁反驳道,指尖轻轻划过他胸前的衣襟,“你明明是喜欢我在西北摔人的时候,说我是‘那片土地上最勃勃的生机’。”
乔君贤闻言笑了,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那有力的心跳:“那你呢?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看你很努力吃那碗又咸又干的洋芋饼饼,你来吃我做的浆水面。”
听到这话,乔君贤停顿了一下,岳宁说:“以后的每一天一丝一缕,一点一滴,越来越喜欢。”
他喜欢听,她是真的喜欢,那又何必吝啬说出来呢?
乔君贤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温柔而缠绵,发簪被轻轻取下,如瀑的长发散落肩头,他想起无数个克制的夜晚,此刻终于能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她真实的温度。
“宁宁,”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喑哑,“你怎么能这么好?”
岳宁没有回答,只是回吻他,指尖笨拙地解着他衬衫的纽扣,像拆开一件珍藏多年的礼物。乔君贤轻笑一声,伸手帮她解开衣襟,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膛。她的目光落在他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一颗细小的痣,在暖光下若隐若现。
“口水要流出来了。”乔君贤调侃道,指尖拂过她微微发烫的脸颊。
岳宁还真咽下一口口水,这下惹得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声渐渐低下去,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里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岳宁在晨光中醒来,身上搭着一条温暖的胳膊。她转过身,伸手捏了捏乔君贤的脸,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中还带着睡意,却下意识地将她抱得更紧。
“乔君贤,起床跑步了,”岳宁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再赖一会儿,”乔君贤将脸埋进她的发间,闷闷地说,“春宵苦短。”
“胡说,”岳宁推开他,掀开被子,“说好的每天跑步,不能偷懒。”
第314章 蜜月还是工作?
乔君贤被岳宁拉着出去跑步,他们家闹中取静,跑下山,就是热闹的街市,档口上有人叹早茶,有人看报纸。
两人跟大家打招呼:“早晨!”
“宁宁,新婚第二天还要跑步啊?”大婶问。
“我们俩一直说要持之以恒,我做好酒楼,他做好的产品。如果我们连跑步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坚持,谁还能相信我们的承诺?”岳宁看着大婶说,“对吧!”
“所以,昨天晚上你没有榨干贤仔?贤仔还有力气跑步?”一位大叔调侃,眼见乔君贤脸都绿了,那位大叔连忙扬一扬手里的报纸,“不是我说的,是报纸上说的。”
乔君贤抽过报纸,这份报纸居然是亨通旗下的,标题赫然写“新婚之夜,宁宁榨干贤仔,贤仔软脚”配图很模糊,依然看得出是他们家的照片,新婚夜居然还有记者听墙角。
乔君贤招手,大叔过来,他说:“跟我们一起跑步,每天跑,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自己是个软脚蟹,还想贤仔也是吗?”
岳宁和乔君贤跟大家挥手,继续往前跑,一圈跑完,回到家里,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去隔壁吃早饭。
乔启明和岳宝华在花园里喝茶,乔老太太和大老太太正在剪梅花。
两人过去:“爷爷,早晨!”
“早晨。”
岳宁跑去两位老太太身边,他们庭院里的梅花种下才一年多,还要等枝条丰满,这棵梅树已经很繁茂了,梅花香气沁人心脾。
“大奶奶、奶奶早晨。”
“早晨。”乔大太太回她。
“等下,你们客厅和书房里也插一盆?”老太太问她。
岳宁亲了奶奶一口:“谢谢奶奶。”
“去吃早饭。”
岳宁和乔君贤进餐厅,乔家和和叶应漪夫妇,还有乔家大伯伯大伯母、和大堂哥一家在吃早餐。
岳宁打了一圈招呼,军军叫过“小婶婶”,要去找外头找太太了。
乔家大伯伯和大伯母吃过早饭就要去机场,中午的航班回上海,大伯母是肠胃的外科专家,等着她手术的病人,据说要排两个月,所以每次都来去匆匆。
大堂哥和大嫂嫂要多待些日子,大堂哥要跟联众核对近期进来的设备进度。上海的宁小厨,岳宁一直是求稳不求快,内地的消费能力还没跟上,上海到现在不过开了三家门店,开店慢也是好事,够大嫂嫂慢慢摸索,成长。大嫂嫂到港城刚好回总公司交流。
岳宁吃着叻沙,跟大嫂嫂闲聊。
乔君慎一家三口从楼上下来,善善下来就跑叶应漪身边,叶应漪抱起他坐下。
乔君慎拍了拍弟弟的脑袋:“早上去跑步了?”
“去了。”乔君贤理所当然。
乔君慎看向崔慧仪:“我说的吧?”
崔慧仪摇头,她对这两个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乔君慎拿起报纸,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乔家二公子婚礼的消息。
乔君慎抬头问岳宁:“宁宁,你接了日本珍珠的广告吗?”
“没有。”
“那怎么报纸上突出写你婚礼戴日本珍珠的消息了?”乔君慎把报纸递给她。
岳宁接过,扫了一眼,报纸用整版说昨天的婚宴。
“下面一条。”乔君慎说。
岳宁往下看,是说她和乔君贤昨天礼服的。
报纸上详尽说了她昨天出门穿褂皇的时候配了五层日本珍珠配上一颗硕大的火烈鸟色海螺珠项链,晚宴开场礼服是南洋金珠,敬酒时候又是日本珍珠,送客是澳白。虽然她戴了两个地方的珍珠,但是报道描写更多侧重日本珍珠的描写,什么又圆又亮,像镜子一样。
佣人送上一笼虾饺,岳宁夹了一个蘸醋:“现在是云南和四川黑松露品质最好的季节,但是前两天《纽约时报》不是发了一篇《中国松露入侵》的报道,说中国松露是猪饲料,根本不配叫松露。导致今年中国松露滞销。”
说到一半她吃起了虾饺,乔君慎问:“我在问你珍珠,你跟我讨论松露。”
叶应漪夹开虾饺,塞了一小口进善善嘴里,笑:“想不通了吧?”
乔君慎见老婆也在偷笑:“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日本珍珠,从六十年代末的高点一路下跌到七十年代中期,价格跌掉了一半,产量也跌掉了一半,海外消费一蹶不振,这两年随着日本国内的消费能力上来,日本珍珠才算是缓过气来。”叶应漪再给孙子喂一口,“日本珍珠和南洋珍珠在市场上,价格相差五六倍。但是从品质上来说,其实各有特点。就像中国松露和法国黑松露、意大利白松露一样。稀少的价贵的有市场,量大的价格低的,也应该有市场。”
岳宁点头:“但是我要制造,我是在为日本珍珠推货的印象。让全世界购买力最强的日本客户来支持中国松露。”
乔君慎摇头:“你啊!七拐八弯的,怎么就被你想出来的?”
第二天的招待晚宴,招待的是纯商务伙伴,这一场宴会日本客人很多。
岳宁身穿一件粉色锦缎露肩小礼服,脖子里是日本著名珍珠品牌的一套粉光的小颗粒珍珠编织而成的蝴蝶结领结,中间点缀了颜色绚丽的澳大利亚黑欧泊。
第三天,本该是回门宴,岳宝华现在跟岳宁住一起,也无所谓的回门。
岳宁和乔君贤请了和自己同龄的朋友,年轻人开了一个派对。
岳宁一身紫色的衫裤,配上一串细巧,却又极光亮的珍珠项链,俏皮又可爱。
岳宁作为这样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物,在婚礼上,戴日本珍珠,带动了日本珍珠的销售量。
日本报纸、电视台本来就在追踪报道岳宁的婚礼,面对日本媒体的采访,她表现出了对日本珍珠的喜爱,她说:“谁能不爱漂亮的小灯泡呢?”
见岳宁这样宣传日本珍珠,日本的媒体也不遗余力地吹捧她和乔君贤。
吹捧岳宁如何尊重每一位食客,如何有礼貌,眼光如何精准。甚至连宝华楼总裁苏菲是从东大毕业的,都成了吹捧的点。
当然乔君贤的益美如何成功也要吹,不免还要捎带PN,说如果没有PN的支持,益美是没有办法发展这么快的。
这确实是实情,然而这个实情的背后却是PN跟益美的合作,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一颗半生不熟的果子。
PN看上益美在的销售渠道,包括中国、欧美和东南亚,他们出价八千万美金收购益美。
这个价格在他们看来,给的条件非常优厚。像乔君贤这样的公子哥儿,那这么一笔钱,在这样的经济形势下,投资其他,肯定比做制造业赚钱。
让他们意外的是,乔君贤拒绝了,他愿意和日方合作,给日方代工,甚至帮助日方一起益美擅长的开发市场。
当时港城市场反应也很强烈,知道乔君贤的益美很好,但是益美没有上市融资,也就不知道具体价值多少。日本人开出这个价格,大家一算,乔君贤不算乔家给他的那份,就自己创业的已经身家这么高了?
他说:“PN是我尊敬的一家公司,我希望以PN为榜样,把益美做成港城的PN,乃至中国的PN,宁宁总是跟大家说港城在未来,是转口贸易最好的年代。未来二十年是转口贸易,那么二十年以后呢?如果内地起来了,不需要港城做转口了呢?那么港城五百万人,做什么?以前我们做塑料花,我们做衣服,但是我们没有叫得上来的品牌。我想试试!”
这个时候PN才发现,这跟他们预想的完全不同。港城的商人不都是赚快钱的吗?他们跟益美合作,是看上了益美的渠道,并不是想培养竞争对手。
如果益美只是一家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公司,他们有的是办法和手段,奈何益美背后是乔家,而且乔君贤和岳宁在日本人气很高。
PN只能说了一大堆好话,祝贺合作伙伴,新婚快乐。
这个时候岳宁和乔君贤出发去欧洲度蜜月,第一站选择去巴黎。
*
巴黎刚下过一场小雪,香榭丽舍大道的梧桐枝桠上挂着冰晶,岳宁裹紧驼色大衣,她手里那着刚买的可丽饼,一口咬下去奶油异常香甜。
“岳桑!”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岳宁回头,看见三个穿呢子大衣的日本女孩对着他们招手。
小夫妻俩跟她们招手。
“你们是来度蜜月吗?”
“对啊!”女孩们立刻激动地围上来,拿出笔记本请他们签名合影。
岳宁给她们推荐了手里的可丽饼,看着她们这么热情,她说:“明天下午两点我们在皮埃尔餐厅开一个小型的发布会,您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过来,我在那里做一些黑松露菜肴。”
“真的吗?”
“我等您来。”
1980年代的日本正值经济腾飞,国民海外旅行热潮席卷全球,让这样的偶遇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成了常态。在埃菲尔铁塔排队时,一个日本老太太认出他们,硬是塞了套巴黎全景的明信片给他们做礼物;在卢浮宫看《蒙娜丽莎》时,一群穿校服的日本学生追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