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马自达疾驰在喧闹市中心,车内二人俱是缄口不言,车里安静的能听见窗外行人喧嚷交谈声。


    片刻过后,还是松田阵平受不了这气氛,率先开了口。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前。”


    “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有点忙。”


    “不错啊现在出名了有人气了看不上我们了是吧,普通警察见你一面真不容易是吧?”


    这话说的就太阴阳怪气了,白山镜只能保持微笑,“真的只是太忙了没顾得上联系而已。”


    他安慰他:“你别多想。”


    松田阵平也被气笑了,嗤了一声:“七年不告而别没有联系,逢年过节只群发祝福短信私聊一概不回,人机广告都比你发的勤快,现在让我不要多想,你听听自己在说人话吗?”


    他的脾气真的差了不少,冷冷口吻掺着夹枪带棍的刺。


    白山镜哑口无言半晌憋出句真心实意的:“抱歉。”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身上那股冷冷严酷的气势忽然就散了,缓和下来,“别对我说抱歉啊。“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来粗鲁又亲昵的揉了下白山镜的头发,又捏了捏他黑发下白皙柔婉的脖颈。


    掌心下薄瘦的两片肩胛骨感分明,领口衣括间淡淡松木香混着体温的热度飘散而来。


    松田阵平怔然一刹,忽然意识到白山镜已经长大了长开了是个成年男人了。


    他讷讷收回了手,可指腹间好像也沾惹上了那股味道,丝丝入萦的往鼻尖钻。


    不是,男人喷什么香水。


    松田腹诽。


    他直视前方皱了皱眉,回想起刚才掌中的手感,忍不住道,“啧,你怎么光长身高不长身板啊,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有好好吃饭有照顾好自己吗?”


    白山镜慢慢转头,目光第一次正面落在松田阵平脸上。


    他不出声的凝视这张好像没有变化,又好像哪里都变了的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


    过了好一会才语气平静的缓缓反问:“那你呢?有好好做健康管理吗?身上烟味这么重,这些年有好好戒烟吗?”


    他记得松田以前虽然抽烟,但不至于有烟瘾。


    松田阵平没答,反而咧嘴笑了岔开话题,“行啊,长本事了会顶嘴了。”


    白山镜不依不饶的戳穿:“你已经尼古丁依赖了,想抽可以抽,我不介意闻到烟味。”


    松田格外有原则:“我介意,你别管。”


    “忍得不难受?”


    “小孩子对什么事都追究到底就不可爱了。”


    白山镜耸了耸肩,往旁边一靠不再说话。


    他长大了,坐车时还是喜欢倚着车门一侧。曾经被萩原吐槽过很多次这个姿势有种随时准备开门跳车夺路而逃的架势。


    他不说话时投向车窗外的眼神淡淡的,带着股水洗过的对世界的厌倦与疲惫。


    松田阵平开着车飞速瞥了他一眼,他总会错视成七年前他们刚遇到他的时候,清瘦优柔的少年,眼睛里带着对全世界的不信任。


    身上还有一股不真实的飘渺的感觉,仿佛是道不存在于此世的幻影,这个瞬间不切实的抓住他,下一个瞬间他就会像飞走的蝴蝶一样轻盈又决然的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所以当时萩原才会觉得没法不管他。


    这边是市中心的老城区,前方路段施工修路,闭塞狭窄,来往车辆纷纷穿梭绕行,渐渐拥堵成一片,红色车后尾灯汇聚连成延绵灯海。


    松田阵平拧下眉,急打方向盘,车身堪堪擦着跟上来的后车保险杠掉头转弯,气的后车猛按一声长长喇叭却又无可奈何。


    拐上岔口小径。两侧矮墙将天空挤的只剩窄窄一条线,穿出去后又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的大道。


    多年不见,松田阵平车技明显提升不少,车身在他掌控下行云流水般服帖滑畅,只是太过熟悉太过像另一个人。


    白山镜心倏然就被刺了一下,闷闷的钝疼,他悄悄移开了目光。


    松田阵平不动声色从后视镜里和他,脸色平静的拨转方向盘,“现在住哪?送你回家。”


    他绕了大半个城市,外勤现场一结束就急匆匆赶回警视厅。跨越大半个町的距离似乎只是为了说上一句和以前一样的“送你回家。”


    代替以前某人的习惯吗?


    还是萩原也叮嘱过他。


    白山镜不知道。


    他抿了抿唇,刚要开口随便编一处住址。


    松田阵平十分了解此猫习性的警告,“敢随便说家酒店等我走了自己打车回家你试试。”


    他很没有职业道德的恐吓,“你知道的,我现在工作不在/爆/处在搜查一科,调你档案上住址分分钟钟的事。”


    算盘被人戳破,白山镜无奈屈服,诚实报了现在的住址。


    组织给他的待遇向来优渥。位于别墅区寸土寸金的小区,那片的楼盘以能看到波光粼粼的东京湾海面为卖点,天气好的时候他坐在飘窗上能看到桅杆冒烟的白色货轮一艘接一艘的进港,像一栋栋建在水面上漂泊的白房子。


    楼盘广告天天挂在金融中心天街大屏上,东京上班族以能住上这种房子成为大城市的人上人为毕生奋斗理想。但白山镜说起它的语气一点也不自豪,像在平静的报出一座关押他自由的监狱。


    “不错。”松田阵平啧了一下舌,“位置挺好,那片的房价我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和你的监护人和好了?”


    他还记得当年白山镜去美国的理由就是和监护人闹了点矛盾。


    萩原说过,白山镜的监护人是个巨有钱的古板糟老头,白山镜和监护人关系不太好。


    松田阵平只是随口一问,白山镜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又一下封冰凝固。


    “算是吧。”他心不在焉的答,手指抠了抠车门。


    松田:“想通了?”


    白山镜垂下了眼,闷声答非所问:“人总要长大的。”


    “那很好了。”松田阵平应一声,半晌没再说话。片刻后滴滴哒哒的声音始终从身旁连续传来。听起来像是在打俄罗斯方块,而且玩的人还是佼佼者的那种。


    白山镜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侧目看去,想提醒他开车打游戏很不安全。


    明明已经是触屏智能手机横行,苹果和三星独霸市场的年代。可松田阵平手上小又笨重像块砖的手机却是七年前老旧的翻盖按键款式,每按下一个键就发出滴一声。


    松田手指灵活,按的又快,滴滴答答的声音连成一条单调绵长的线,像是发往另一个世界的电报。


    白山镜怔了片刻,不作声的转开了脸。仿佛车窗外忽然有什么新奇东西很能吸引他一样,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慢慢将额头抵在了冰凉凉的窗玻璃上。


    他抑着呼吸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眼前的世界暗了下来。


    肺部吸入氧气,呼出。


    吸入,呼出。


    心跳跳动鼓噪的如同要蹦出来。有几个瞬间白山镜觉得自己又要喘不上气的窒息了。


    可在临近窒息的黑暗边缘,他又嗅到了那股气味。


    海盐,玉兰,白麝香,明亮的光五月的风。


    萩原研二身上总是喷这种味道的香水。


    干净又清咧,还蕴着抹温和的暖意,像是阳光透过白衬衫的温度。


    和他游刃有余的花花公子印象一点都不吻合。


    被问起时他就会眨眼笑着反问,“初恋不都该是这种清爽的味道吗?”


    “不是吧...”白山镜听见记忆里自己的声音在迟疑的反驳。


    “欸?那小镜觉得初恋的香水该是什么味道?”


    “...乌木雪松。”他认真举例,“雪松,乌木,檀香...


    “好沉闷!你怎么喜欢这样的男人啊!听起来像是禁欲了三十年的味道!”萩原刻意的怪叫点评。


    白山镜忍不住笑了。


    萩原见他笑了也安下了心,温声问:“怎么样缓过来了吗?看你脸色好多了。”


    白山镜默默点头。


    那道声音循循善诱的在他耳边轻柔响起,引导着他。


    “你这个是呼吸过度综合症,下次越是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越要慢慢做深呼吸,做不了的话就用力吸气,想象自己在分辨周围的气味组成,你鼻子不是很灵吗?”


    呼吸过度综合症?


    萩原说它的原理好像是因为血液里二氧化碳含量过低,所以给人造成自己正在慢慢窒息的错觉。


    每当这种时候,白山镜脑子里就会忍不住控制不住的想,爆炸反应中心窒息的感觉和他现在的感觉一样吗?


    他想象不出来。


    就算白山镜将自己沉进放满水的浴缸里,闭上眼不抵抗的任凭水漫入口鼻挤压肺部还是想象不出来。


    因为那一定比他痛苦百倍。


    而且,他明明知道的。


    在窒息来临之前萩原就会先——


    额上被人重重弹指敲了一下,眼前如水般的黑暗像是被翘开一道缝,车窗外明烈的光顺着缝隙奔涌而入。


    白山镜睁开眼,驳杂的光晃的眼前世界一片不真实的模糊迷离。他重重叹出一口气,伸手擦了一下顺着眼角滑落至瘦削下颌的冰冷汗珠。


    “你是睡着了吗?”松田阵平侧头问,“你刚才呼吸频率忽然不对,做噩梦了?”


    “没。”白山镜摇摇头。


    “不是噩梦。”他埋下头,将脸埋进手掌间,重重搓了两下。


    松田阵平发完了短信,把手机往怀里一扔,嘟囔道,“我刚才跟萩汇报了一下,总要跟他说一声的。”他顿了顿,“他以前最关心你了。”


    车厢寂静,无人说话。


    半晌后,白山镜微不可闻的轻轻嗯了一声。


    松田阵平意识到这就是他的回答。


    又是两相无话。


    交流似乎就是这样,一人通知一人接受,不会有来来回回的你问我答。谈话像一条笔直的线,延伸出去就不再回头不会拐弯回来。


    仔细想想他和松田阵平以前的话也不多,回忆里在一起时显得热闹和谐,是因为有另外一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在。


    现在调和的人没了,不会好好说话的也能好好开口说话找话题了。


    松田想起等白山镜时看到的报道,说道:“等你的时候我看了新闻,网上几家媒体记者的现场新闻已经出来了,他们都在夸你,不错啊现在很厉害了。”


    白山镜眼神轻蔑,冷笑一声,“一个小时前,我在他们笔下还是丧心病狂的罪人。”


    笑声里蕴含的愤怒与怨戾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很少露出这种激烈尖锐的情绪,与一贯的淡然平和的气质大相径庭,恍若两人。


    白山镜没有抬头,但他知道松田的眼神从旁落了过来,大概是听出了端倪。


    他指骨攥紧又松开,怪自己到底还是没能克制住情绪。


    身旁的人迟疑过后,试探的问:“小镜,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还没放下,我说过——”


    “早放下了你别多想——”白山镜提高声音粗暴地打断松田,斩钉截铁的否认。像是受不了他继续往下说一样急于结束这段对话。


    前方又遇上漫长的红灯,车速渐渐放慢下来,此刻流动的时间仿佛也随着车流一同停滞下来。


    松田踩下刹车,眼神安静的在后视镜里和他对视,“可我还没说是什么。”


    白山镜骤然闭上了嘴,紧紧抿住了唇。


    沉默像是场无声的雨,瓢泼落在车厢里。


    白山镜这才发现松田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墨镜,蓝色虹膜清咧的犹如澄明炽热的夏日长空。


    他认为本该锋利如刃的视线并不锐利,看起来像春日下海面上的闪光。


    一点都不像松田现在这个冷硬性格会有的眼睛,像是继承了属于另一个人情绪的眼睛。


    白山镜胸口一疼,生硬的别过了脸。


    松田却像是没感受到这份沉默,像在问下个周末要不要一起吃饭一样随意的问,“既然回来了,下个月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萩?”


    奇怪,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连话都一模一样。


    “不了。”白山镜手骨支着下颌望着窗外,强硬不让脸转过去。


    东京是个节奏很快光怪陆离的巨型都市,人处在其中跟着一起忙忙碌碌,很少意识到又过了一年,转眼就从年头到了年尾。


    于是昨天像是今天,上个月像是上个周,七年前也只不过快得犹如两三年前。


    “我很忙。”他尽量不带情绪的强调,紧紧盯着又开始缓缓龟速移动的车流。


    “那就算了。“松田没有强求。


    白山镜不再说话。松田阵平伸手按开音响。鼓点激昂的前奏,每一下都像是振奋的敲在人的心脏上,倒也算好听。松田阵平跟着随便哼哼了几声。


    白山镜被吸引了注意力,竖着耳朵认认真真听了半天开口说:“你换了车上的音响,这个价位的马自达不会配备bose的音响。”


    “你说这个?”松田阵平伸手转动旋钮,将音量调大,“买车时加了些钱,说是能升级高配版音响和座椅。”


    白山镜:“bose听摇滚很好,你应该会喜欢。”


    “是吗,听不太出来。”松田总能一句话噎的别人哑口无言,“对我来说没有区别,能放出声就行。”


    白山镜有点无语,眼神瞟了过去,似乎想说那为什么还要升级。


    “我用不上总有人用的上。”松田一乐,“这不就用上了。”


    “我以为你会买马自达的rx7款,那个车型,你们以前都很喜欢。”


    白山镜还记得那个车型,他们——指萩原和松田尤为喜欢。


    萩原和松田带白山镜去逛春季车展的时候,扶着他的肩膀对对着簇新的车指指点点,说“小镜看到了吗,日本男人买跑车就要买有品位的马自达,买斯巴鲁我们就绝交吧。”


    松田也跟着他的话想到了以前的事,笑了:“我的工资就算攒几年买得起车也养不起。“


    “现在这辆油耗不高吗?”


    “还算可以接受。平常也就跑跑外勤追追车,还挺好用的。”松田阵平满意的拍拍方向盘,如同主人轻抚爱犬狗头。听发动机的声音也能听出来车主很是爱惜它,经常开去做个保养之类的。


    男人之间果然聊些车啊性能啊油耗啊之类的话题比较融洽,至少问答能一来一回的持续下去,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小区外面。


    “到地方了,下车。”松田停车拉下手刹,“记得给五星好评。”


    白山镜默默拉开车门。面前车窗忽然降下。松田阵平手肘搭在车窗上喊住了他,“三年前,谢谢。”


    “你在说什么?”白山镜眼神闪动,他摇了摇头,勾指拉上口罩,“三年前我还在美国读书。”


    “真没有?”松田直白眼神探究。


    白山镜面色不变,疑惑反问:“什么?”


    “算了。”松田阵平笑笑,手指叩下车窗框,“走了。”


    车窗升起,向他滴鸣了一声长长的喇叭。白山镜站在原地挥了挥手。白色马自达迎着夕阳肆意挥洒下的金光,调头驶入汇聚如海车流。


    这场景过于熟悉,和从前一模一样,仿佛穿越时空的画面,在这一刻重叠。


    七年前如同历历在目的昨天,只不过车里的位置永远的空出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白山镜身上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分明是日光和煦的下午,他却全身冷的仿佛泡在零下的冰水里。


    眼前的一切在摇晃旋转,变成万花筒般模糊的光怪陆离,他踉跄的把自己摔在街边长椅上。


    要做点什么。


    做点让他不继续去想那个事实的事。


    什么都可以。


    白山镜咬着舌尖逼着自己去想。


    不然...


    会失控的。


    白山镜掏出手机,手战栗的厉害,近乎拿不稳。他点开消息界面,指尖力度大的像是要把屏幕戳碎。


    最上面的联系人,是陌生的头像,还有一条未读留言。


    [镜先生您好,我是毛利兰。]


    白山镜记起来了,他在电视台和毛利兰交换了联系方式。


    因为什么来着...


    因为工藤新一,那个高中生侦探。


    [克制自己不合时宜的好奇心与求知欲,保持警惕。黑夜将无声无息从你的背后降临。不必惧怕即将到来的漫长永夜。]


    [抱歉,当时我只解读出了这些信息,总之让他近期带好护身符。]


    “什么鬼啊!”工藤新一又反复看了一遍白山镜的话鬼叫道。


    前半句还算好理解,后半句又是占卜师们那种晦涩难懂的说话风格。


    还有护身符——


    你必须带好了听见了吗!“毛利兰眼神杀气腾腾,看起来如果不答应下一秒就会有天降手刀劈落后颈。


    “知道了知道了你比我老妈更像我老妈。”工藤新一新一无奈举手投降,眼睁睁的看着毛利兰将那串只蝴蝶塞进少女心十足的粉色御守里,又将御守放进他的钱包里。


    他是认可白山镜很厉害啦。


    可是所谓灵媒的神秘力量什么的,这不就好像是世界的bug一样的东西么,对于一个依靠理性的侦探来说当然是无法接受的啊!


    至少在被那名可怖的银发男人一棍狠狠敲在后脑之前,工藤新一都是如此坚定的想到。


    “砰——”


    工藤新一重重跌在泥水里。他费力仰起头,死死盯着从背后袭击他的男人。


    那人手腕翻转,振刀一般一抖甩棍。棍尖震颤,聚落在金属棍面上的雨珠在空气中无声破开一道飒飒水雾。


    他再将甩棍折拢收入掌中,动作间一股慢条斯理的优雅。


    做完这一切,阴鸷眼神居高临下的堪堪睥睨而来,落在工藤新一他身上。


    工藤新一总觉得觉得男人的目光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顺着视线的终点看见了从他身上掉落下的钱包。


    里面的小东西纷纷滑落出来,杂七杂八的落了一地。


    等等,里面有他和小兰的合照。不能给他留下这个线索。


    兰——


    工藤新一倏然警惕,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爬向相卡。


    男人冷眼旁观少年挣扎的姿态,看见他小心的将相卡压在身下的举动,嗤出声倍感无聊的冷笑。


    下一秒,那道沉寒峻厉视线却骤然缓缓定在一处,工藤新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是白山镜的御守。


    雨夜里雾气深重,御守袋已经被踩烂了,素白纤柔的折纸蝴蝶掉了出来,孤零零落在污脏泥水地里。


    帽檐下冷戾绿眼睛沉了一瞬,神情彻底阴冷下来。工藤新一看着他咬肌痉挛般细微抽动一下,毫不犹豫的抬脚碾了上去。


    他在生气?


    就在这一刹那,工藤新一隐约感觉到了男人的情绪。


    喀嚓——


    皮靴移开时,蝴蝶翅翼无力的垂落,断成二截。素白染上纯黑污垢,仿若不净的凶兆。


    “大哥。”那个叫伏特加的地包天壮汉掏出上膛的手枪小跑过来,朝地上的人点点下颌,“要这样杀了这个小鬼吗?”


    “不必,用那个药好了。”琴酒嗓音冷淡,漫不经心的命令,“正好还缺实验对象。”


    这人严酷口吻中透露出对于处决生命的习以为常的态度,让工藤新一心惊胆战。


    他从前遇到的所有罪犯和面前这个气势阴戾瘆人的男人比起来都是那么的幼稚业余。


    冷酷,谨慎,小心翼翼。


    这个叫琴酒的人,没有出过一丝一毫的错误。


    他的侦探生涯就要如这个男人所说的这样结束了。


    被迫吞下药丸时,工藤新一在心中苦笑。


    早知道就听白山镜的话了。


    “不过镜先生,你的护身符到底还是没有起效啊。”他闭着眼,喃喃出声。


    还有什么事来着——


    刚才还在提醒自己要记得的。


    工藤新一用最后的力气催动渐渐昏沉的大脑拼命去想。


    熟悉的气味!


    这个银发男人身上的气息并不明显。但工藤新一还是隐隐约约嗅到了。


    他无比确定自己近期曾闻到过。


    在哪里来着——


    工藤新一眼前渐渐被黑暗笼罩,意识渐渐消失。视觉被剥夺过后,嗅觉反而更加清晰。


    他想起来了。


    是白山镜。


    明明是南辕北辙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人。白山镜却和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的相像。


    都是大雪下松叶林的沉凛气味。


    工藤新一用力抽着鼻子,试图记住这道气味,记下更多的信息。


    还是稍有不同,一个是融杂了水调的柔和暖意,另一个是霜雪般的孤凛掺上了杜松浅淡的酒气。


    但是工藤新一确信他们身上喷的是同款香水。


    意识缓缓沉降,仿若回归到了羊水般温暖的黑暗深处。


    清醒的最后一瞬,工藤新一心想。


    如果还能再见到白山镜,问问他喷的是什么香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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