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跟盾一样落下, 医务楼门口一排光裸的树形似利剑,向上突刺。
厮杀在寒风中悄然进行。
周谢站在窗边,影子倒映在玻璃上。
下两层也亮起一扇窗, 消瘦的背影在病床边坐了很久。
“老幺你回去休息吧。”
温绒垂下头,“没事,学长你们先回去吧。”
林启正说不动他,本来想把椅子搬过来一起坐在旁边等张锦程醒,张麟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走。
林启正搞不明白,不过还是给温绒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跟着张麟走出病房。
小小的房间安静下来,机器运转,嗡嗡嗡像蚊子的声音, 温绒平稳的情绪被吵得波澜四起。
滋——
手机震动迫使他回神。
时野:[今天忙了一整天腰酸背痛,明早肯定起不来,明天休息一天。]
说的是打网球。
温绒想到时野发的帖子, 一时间心情更加复杂。
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需要慢慢梳理, 但他突然不想回宿舍,也不想梳理,宁可坐在这里,短暂地放空大脑。
把想做的事都做了, 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视线挪到病床上,张锦程静静躺在那里,两只手都被纱布紧紧包裹。
有种……没有赢的感觉。
温绒垂下头,给时野回复消息:[好的。]
时野:[好什么好,训练一天也不能落下。]
温绒愣了下, 在这前后矛盾的话里想象出一边打拳击一边发疯的时野,随即看一眼病房门号,发消息:[我在医务楼506室,你来吗?]
三分钟后,时野埋着头进门,温绒怀疑他一直都站在外面。
可能眼神过于明显,看得时野满脸不自在,别开脸才敢开口:“要不要去我那边。”
“现在?”
“嗯,明天准备收拾东西搬出去了,今晚还能带你看看。”
温绒内疚,“不好意思,我发帖子的目的不是要你把别墅让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造成这种结果。”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要让出来。”
“……”
时野眼睛一瞥就看到温绒表情不太好,他这辈子虽然没安慰过人,但也知道这时候该说点安慰的话,于是胡言乱语道,“我只是为了周谢。我跟他一块儿长大,坐不稳会长的位置比杀了他还难受。而且他当会长总比别人当会长要好,至少我们还能用武力威胁他。”
“噗嗤。”
“笑什么。”
温绒摇头,朝门外走,“那我们最后再去看看你的别墅吧,别在这吵张锦程学长休息了。”
冬天的风比想象中更冷,时野看了眼温绒单薄的衣服,在心里庆幸自己开了车。
一路无话。
到别墅时,时野想找些话题,可又不想提及今天发生的事,思来想去,发现无话可说。
因为到目前为止,都还不知道温绒喜欢什么。
烦恼之际,发现温绒脚步缓慢,目光沉沉望着别墅。时野终于知道怎么开口了,“怎么了?”
温绒摇摇头,又低下头问:“你把别墅让出来,里面的东西放到哪里。”
“在校外先随便找套房子将就着,等买了地重新建。”
温绒头埋得更低,时野连忙道,“住学校里不方便。很多要见我的人来别墅还要提前跟学校打申请,佣人出去也要打申请,所以我早就想找个机会搬出去了。”
听完,温绒凝重的表情果然消散许多。
时野看他伸手拍了拍脸,努力展示出笑容,“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这里有修车的工具,你平时也修车吗?”
“那叫改装不叫修车。”
脱口而出后恍然发现温绒其实是在主动找话题,时野意识到自己扫兴了,连忙带着温绒往别墅里走,“我平时就在这里修车。”
也不管温绒听不听得懂,毕生所学都讲出来,还各地强调这是秘法,外面人都不知道,不许温绒说出去。
温绒傻乎乎点头,为了博取信任,还举起手发誓!
时野满意地带他参观完一楼,带上二楼,让他参观自己的奖杯墙。
那是管家强制要求装的,说什么荣誉就要挂起来,时野觉得麻烦,那些玩意随随便便就拿到了,没意思。
可带温绒进去时,漂亮小脸上满是震惊,嘴巴都撅成一个大大的“o”,时野一边得意介绍一边想,搬去新地方就把奖杯墙装在大门口,让温绒天天来看。
还要多拿几个,次次不一样才不腻。
时野还想带温绒看看自己一个零件一个零件拼起来的手办,转首间发现温绒的震惊变了样,嘴角高高挂起,唇有些抖,半点笑意都没有,只有僵硬。
“你不喜欢吗?”时野停下步子。
“没有。”
“我又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
温绒这才收了假笑,“很明显吗?”
“有什么话你就说,白天在讲台上不挺勇敢的么。”
“……”
“说啊。”
“我知道你喜欢我。”
时野:“…………”
时野:?
温绒突兀地说完,迅速低下头,灯影在脸上切出一道明暗交界。
两人安安静静站着,谁也没再开口,站得有点久,刚才的那具“喜欢”都有点像幻觉。
做梦吧。
“我知道你喜欢——”
时野打断他,“听到了,不用说第二遍。”
时野确认不是幻觉,温绒确实是知道了,在自己还没准备什么表白的仪式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野意外地泄出口气,好像身体再说:终于知道了。
原来他一直都想让温绒知道的。
不多会儿,沉默让时野放松的心脏忐忑起来。
温绒怎么发现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
现在说这些话是准备做什么?
越想越害怕,他忍住砸墙的冲动,把手揣进口袋里,紧紧捏起拳头。
时野哪里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第一次喜欢人,第一次被喜欢的人发现心思,第一次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感到不确定,比总决赛时还要紧张,手心慢慢地就渗出汗。
“……”
“……”
沉默持续,时野看到温绒的身体开始晃,好像要站不稳,意识到温绒竟然比自己还紧张,于是承认,“我是喜欢你。”
“……”
时野搓了搓头发,脑子也被搓得乱七八糟,不由自主地重复:“我就是喜欢你。”
“你别为我做这些了。”
“什么?”
时野停下动作,垂眸看见温绒终于抬头,“虽然你说你早就想搬走,但我知道你所有珍贵的东西都在这里,而且你还要参加网球公开赛,出让别墅后你连训练的地方都没有。”
认真的表情开始变得为难,“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真的回报不了你,我只能把你当朋友。”
时野愣住了。
本来有些不安的心脏跟礼炮一样骤然炸开,彩色的、亮晶晶的东西站满整片视野。
他知道我对他好!
他还要把我当朋友!
喜悦的心情带着声音都高扬起来,“这样不就很好。”
温绒一愣,“嗯?”
“你只要看得出我对你好,还把我当朋友,我就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我真的回报不了你。”
“我又不要你回报我。你蓝书里那么多粉丝支持你,难道你都要回报他们吗?”
温绒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时野给他举例子,“换个说法,我粉丝买我的签名我就要跟他们交往吗?那么多人,我一天谈一个都要谈个100年。”
“我……”
“总之你记得我对你很好就行了。”
温绒低下头沉思。
时野不自觉就往坏的方向想,“艹!你不会准备跟我保持距离吧。”
温绒懵懵“嗯?”一声,时野以为自己猜对了,控制不住情绪激动起来,“因为喜欢你,你就要跟我保持距离?你刚刚还说你只能跟我做朋友。”
“……”
时野急道,“我也很需要朋友,我连个能讲心里话的朋友都没有。”
说罢伸手指奖杯,“那些东西都没人来看,我介绍给你才知道得奖有多开心。”
温绒本来想说你还有网球社那些社员,忽而想到以前跟在赵泽阳身边那几个,又想到齐元抛弃时野去找时竞,再早之前,周谢还暗暗改票数欺负时野,望向时野的眼神从困扰转而变成同情。
这么看来,时野跟自己一样孤独,还很可怜,总是被朋友背刺。
温绒咬唇,想了想,“那你以后有什么想说的可以来找我。”
时野挑眉,“只是这样?”
“如果你犹犹豫豫不敢说,我就站在原地等你说。”
像是给了好大好大的特权,温绒说得郑重其事,时野都有种占了便宜的感觉,可明明之前就是这么……哦,原来他之前对我这么好了。
于是时野满意地点头,“嗯,你这个朋友还算称职。”
“你别染头发了,你之前头发长出去后又去染了一次,我听说染头发致癌。”
“朋友染头发你也管?”
“嗯,想让朋友活得久一点。”
时野想,跟温绒做朋友真好,还可以活得久一点。
嘴角上扬,露出一口白牙齿。
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手就开始在口袋里发抖,像是喷薄的火山,跃跃欲试想要冲出来。
冲出来……拥抱大地。
不是,这总事情竟然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还拥抱大地,又不是写散文。
时野自嘲的提了一提嘴角,那种莫名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肩膀颤抖,双手控制不住地抬起来。
温绒站在面前,一张漂亮小脸挂着不谙世事的懵懂。
时野终于把“拥抱大地”这么肉麻抽象的词换掉。
在这一刻,他想抱他。
以这样的动作来安放不断涌出的喜悦。
“可以抱一下吗?”
温绒眼睛瞪大,显然被吓到,时野怕他以为自己耍流氓,赶紧解释,“我只是心情很好想抱一下。朋友之间拥抱很正常,看球赛的时候也会激动得抱在一起,你那天也说是朋友之间拥抱,安慰要抱,很开心也可以抱一下。”
“不要。”温绒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放纵。”
完全是没想到的原因,不是不愿意也不是耍流氓,竟然是放纵?什么放纵?
“什么放纵?”时野问了出来。
“抱了就会一直想抱,容易失控。”
时野愣住。
什么失控?
你又不喜欢我,抱一下容易失控的应该是我!你失控什么?
灵活的脑子七拐八拐,最后一道电光穿过,时野嘴巴张开往嘴里吸入一口气,激动问:“那天你回去后一直在想我吗?”
温绒蓦然一惊,又别开脸,空气里传来的呼吸声微重。
沉默。
时野却不想追问答案了,这一刻比拥抱更满足,望着温绒皙白的脖颈慢慢被红晕占据,用力咬着牙不敢笑出声。
“要喝点水吗?”
“不要……要。”
“要不要。”
“要。”
时野到旁边接杯水递给他,自己也倒一杯,咬着杯壁傻兮兮地笑。
贝齿啃得玻璃噌噌响,时野不敢松口,怕松口了就忍不住说“我也想”、“我还想了很多”。
滋——
因为空气太安静,手机震动的声音额外明显。
时野的好心情被中断,真想骂人,看温绒摸出手机,屏幕上亮起“莱昂学长”四个字时,甚至有点想杀人。
温绒脸上还红彤彤,犹豫片刻,应该是深呼吸调整了情绪,才接起电话,“学长。”
“怎么没在医务楼?”
手机质量并不好,明明没开免提,莱昂的声音还是清晰传进时野的耳朵。
温绒小心地朝他看一眼,“时野明天就要搬出去了,我来帮他收拾东西。”
跟莱昂打电话的时候干嘛这样看我?
时野有种当小三的错觉。
莱昂:“你跟时野在一起?”
又看?
我是当小三被抓包了吗?
时野忍不了一点,开口邀请,“你也来吗?”
莱昂那边沉默了下,笑了声。
时野听着不舒服,也笑,“你来不了吗?”
莱昂缓缓开口,“我还在校长室这边听他们的讨论结果。”
不等时野回答,莱昂又说:“温绒,校董们正在对你提出的问题提出解决方案。等晚点你给我个电话吧,我把知道的告诉你。”
艹!
狗东西心眼真坏。
这么一说,温绒还有什么心思做其他的事,绝对满脑子都在想他。
“不用不用,学长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时野一愣。
温绒竟然拒绝了?
“学长参加会议一定有保密责任,不要为了我开后门。”温绒犹犹豫豫又朝他的方向看一眼,“明天时野就要搬出去了,学长要来一起帮他收拾东西吗?留下一点回忆也好。”
时野:“……”
没人想跟莱昂留下点回忆。
“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去吧,我等会儿跟时野单独聚一聚。”
艹!-
拜莱昂所赐,温绒接完电话后就回了宿舍。
第二天中午,时野大张旗鼓地搬出别墅。
晚上,校长连同校董们终于统一意见,黒鸽系统连发两条通知:
[为了每位学生都能在弗罗里曼学院全面发展,经校董会决议,校内所有工作室编入社团,不再以个人名义存在。同时关闭学生资源申请通道,每学期学生会将举行项目研讨会,请有需求的学生以社团名义准备相关演说,由学生会所有部长投票决议是否通过。]
[王艾伦同学在校内主导暴力事件,鉴于其已有一张黄牌,且此次事件影响甚大,经校董一致决定,作退学处理。]
黒鸽论坛
《新政策,怎么看?》
[好耶!男神无敌]
[男神?]
[温绒,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勇这么牛的人,决定尊称他为我唯一的男神。]
[为我以前的不识好歹致歉,好想娶温绒回家。]
[你确定你娶得了?]
[我愿意嫁给他当四房。]
[冷静,前两位仁兄可是争四房争退学了。]
[卧槽,当我没说。]
[不说别的,以后温绒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太爽了!我终于可以直接进我们社长的网球场练球了。]
[之前你们网球社就在那边练习了吧?]
[那可不一样,以前是去社长的地盘练球,现在是去公共场合练,那些机器是真先进啊。]
[你们就不好奇,梁学长那个研究所……]
[那应该不算在内吧,梁学长那儿都属于联邦机密了。]
[就算允许我去我也不敢去啊!我听说昨天有人浑水摸鱼想溜进去,身上直接穿了两个洞]
[而且还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在审讯室直接疯了。]
[靠,好恐怖。]
[好奇,我能用张锦程的工作室吗?想让工时上六位数的绣娘给我衣服上绣朵花。]
[不可以吧?通知说了使用权归社团,你又不在那个社团。]
[等等——我想做的项目跟我在的社团没有关系啊,那我还要明年才能做?]
[靠,我也是。]
[完了,我们社长想弄脱衣舞巡回表演,我不想脱啊!]
疑问提出来没多久,黒鸽系统发出第三条通知:[鉴于政策调整,第二学期开学时将重开社团招新通道,请同学们提前做好准备。]
第82章 第 82 章 你来看我比赛吧
这一夜比以往更加热闹。
临近十一点, 楼上楼下依旧有脚步声,砰砰地响,不需要亲眼看见就可以猜到有人激动地举着手机庆贺。
温绒在论坛和楼上楼下的双重轰炸中放下鼠标, 悠悠询问系统,“哥哥,我还差多少积分才能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一个神秘大礼30积分,宿主目前总积分为19,还差11点。】
“还差11点呀。”
温绒扬起嘴角,两只手撑着脸颊傻笑,思绪飘远, “他们现在都喊我男神。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开心。”
系统想说你该担心你还活不活得下去,但温绒的情绪值满格, 说明真的很开心,完全没有被“可能会死”影响。
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为什么?】系统问出来。
“唔……”
在过去很多年里,没有人追问过温绒“为什么”, 以至于他自己也没问过自己“为什么”,所以需要想一想。
垂头沉思了约莫两三分钟, 好像终于找到自己如此开心的原因,镜片后面浅浅的眸子明亮如星。
“以前他们都不尊重我。”
【现在你感觉到尊重了吗?】
“我做了大好事!他们很崇拜我。”
又顿了下,更换这个形容词,“认可我。”
说完, 嘴唇溢出一声笑,“噗嗤”
看起来是真的超级开心,系统忍不住好奇,【宿主在以前的学校没被人崇拜过吗?】
“以前啊……”
温绒回忆以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才过去几个月。
“以前的同学家里都很有钱, 不怎么跟我说话。”
【宿主没有把眼镜摘下来过吗?】
“没事为什么要摘眼镜。”
【我是说,你以前的同学,都没发现你长得很好看吗?】
【你看,你在这里摘下眼镜后大家就发现你很漂亮,对你的态度都稍微好一点了。】
“高中的时候每个人忙得上厕所都在看书,没时间看我。”
“而且他们都是异性恋。”
【……】
【那女生呢?你之前说有女生找你问题目,她们应该也爱找你说话吧。】
“是有个女生会跟我说话。”
【你们高中的校花?】
“不是,是我们班上一个很爱笑的女生。”
【嗯嗯。】
系统默认自家宿主高中时期断网得厉害,校花这种只流传于学生之间的标签大概率进不了他的耳朵。
【她后来怎么不跟你说话了,你拒绝了她?】
“她要出国,高二就不怎么来学校了。”
【……】
温绒后知后觉,“什么拒绝?”
【没什么。】
系统越想越不对劲,绑定过多位宿主的它经历过多种高中校园爱情小说,从来没有一种是宿主这样出国就结束的平淡故事,忍不住继续问:【那其他人呢,那个校霸——】
问出声后才想到宿主当时提到这个人都害怕,连忙道歉,【对不起宿主,我忘记你不敢提他了。】
温绒歪一下脑袋,“你说他啊……”
【宿主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没有不想说。”
经历了这么多,温绒再回想起那个人,好像并不害怕了。
那个人……
“好奇怪。”
【怎么?】
“我一下子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温绒挠挠头,“可能我以前太怕他了,一直都不敢抬头看他。”
【那说明他很高。】
“是是是,有点高。”
系统这么一提醒,温绒好像又记起来点,“他很聪明,家里很有钱,学校里好多男生都听他的,还喜欢在走廊上抽烟,老师也不管。”
【我记得你说他会揍人。】
温绒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又摸摸脑袋,“嗯。”
【他揍过你吗?】
“……嗯。”
数据面板上,温绒的情绪值缓慢下降,系统再一次后悔自己说错话,CPU嗡嗡直响,【宿主,我们可以不聊他了,反正他肯定也死在地震里了。】
“他高三下学期就出国了,应该没有遇到地震。”
情绪值降下一个度后意外停止,温绒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哥哥,我知道你怕我难过,但我现在不怕他。”
“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开心,他已经不重要了。”
【嗯。】
温绒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哥哥,有点奇怪,不仅是脸,我好像连他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不是记忆力出问题了。”
【别担心,这是正常现象。为了防止宿主的精神发生错乱,主系统慢慢对宿主这样上辈子的记忆会进行模糊处理。】
温绒把系统的说法理解为“正常遗忘”,释然。
上辈子也没有太多需要记忆的事,还是好好过现在的生活比较好-
第二天早上有许秋老师的课。
许秋老师看起来好像彻夜未眠,眼底顶着两个黑眼圈,只是藏在眼镜后面不怎么容易被发现。
下课时,温绒看许秋老师站在讲台后没走,主动走上前询问:
“老师,您要不要喝点水。”
其实他更想问许秋老师要不要睡一觉,但想想这么问很奇怪,还是止住了。
许秋从厚厚的镜片后面抬眼,“不用。”
“……好的。”
顿了下,忍不住说:“老师你要注意休息,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嗯。”许秋含糊应一声,突然问:“你第三学期的实践定了吗?要不要去我那里。”
“?”
许秋老师那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温绒已经从各种论文跟书册里感受到到许秋老师这位数学界顶尖学者的厉害。
许秋老师邀请自己去她那边实践!
温绒简直受宠若惊,目瞪口呆,魂飞天外。
“不要浪费时间,直接回答去不去。”
温绒回神,不禁扪心自问:“你哪里配”。
嘴上也问出来,“可是我成绩不是第一。”
“你不是在学么,按照你目前的进度,下学期就能赶上其他人了。”
温绒瞪大眼睛,“真的吗?”
“你最好减少无效交流。”
温绒咬唇,有点震惊,又有点胆怯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许秋叹了口气,勉强说句软话,“脑子笨跟没见识是两个概念,你……勉强算没见识。再勤奋点,把落下的那些东西补起来不比别人差。”
“嗯。”
温绒郑重点头,谢过许秋老师,小碎步踩在地板上,高兴得快要起飞。
啪
他几乎是两条腿一起跳下的楼梯,迫不及待摸出手机给莱昂学长发消息:
[学长,许秋老师说第三学期我可以去她那边。]
走出教学楼,莱昂学长还没有回复。
温绒并不介意,因为新闻社的群里发来消息,张锦程学长醒了。
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温绒感觉全世界的好事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接二连三的喜报让他乐得找不着北。
心情大好,连路边光秃秃的树,落在眼里都有别样的美感。
一路跑到医务楼,在门口遇上林启正。
林启正也是跑过来的,满脸通红,撑着膝盖在大门口喘气,见着他,脸上更红,是情绪突然激动。
“哈——老幺我给你说,我最近研究出一个新东西。”
温绒拍拍他的背帮忙顺气,生怕他新东西还没研究出来人先倒在这里了。
“我同专业的有几个人听了后觉得前景不错,我们打算一起搞。”
温绒开心道,“那你要准备项目资料了吧!下个月要开项目研讨会。”
“啧,那种东西巨难写。”
“可以问问张麟学长能不能帮你呀。他应该很擅长经营,上次科普软件的时候张麟学长也帮了好多忙。”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丢给他做,哈哈哈哈。”
笑声暂时压住急促的呼吸,但笑到最后这声音便有些尴尬,好像强颜欢笑。
温绒从表情上看出来,“学长,你不开心吗?”
“没。”林启正站直,迅速整理情绪,“走走走,去看看社长的情况。”
林启正走在温绒前面半步,坐电梯时谁都没有开口,难得安静。
直到走到病房门口,林启正一步跳进病房,“社长。”
张锦程正用两只手上的“巨型拳击手套”捧起水杯,好不容易艰难凑到嘴边,被林启正突然这么一吓,尴尬的一幕就此发生。
杯子里的水哗啦全洒在张锦程脸上,头发都从乱七八糟的杂毛变成背头。
“噗嗤。”
“哈哈哈哈哈”
张锦程顶着满脸水沉默。
温绒强行咬住嘴,连忙摸卫生纸给他擦脸。
张锦程活动着脸配合温绒,一边把多余的水从鼻子里冲出来一边瞪旁边,“林启正你死了。”
“我不是故意的啊,绝对没有。”
“谁信,自己把头伸过来。”
“靠,社长,你手上那是石膏欸!你知道敲一下多痛吗?”
“你给我过来——”
“再见社长,我改日再来看你。”
张锦程气得跳下床想追,又因为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身形一晃倒回去,尴尬地举着两个“钳子”,像煮熟了无法动弹的螃蟹。
林启正再次爆笑。
张锦程恶狠狠道,“你等我伤好,弄死你。”
“没两个钳子你还想揍我?”
打打闹闹到张麟过来才止住。
四人聊了会儿天,下午还有课,正要回教室,张锦程单独喊住温绒,让他们俩先走了。
温绒搬张凳子在病床边坐下,张锦程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想又想,目光在他身上看了又看。
温绒都有点坐不住的时候,终于开口:
“老幺,这段时间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温绒还不太擅长应付别人的感谢,一连重复好几个“没有”。
“但是下次别再这么做了。”
话锋转得太快令温绒一惊。
他这两天得到的认可很多,可能是太多了,以至于听到张锦程这么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还因为空气过于安静,又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学长”。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张锦程嘴角用力堆出笑容,“你现在肯定被王斯辰议员记恨上了,以后走到哪里都会很危险。”
“不会的,我不怎么出学校。”
“你那篇文章里不就写了学校也不安全吗?”
温绒一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部分时间应该都是安全的,我写那边文章的时候故意写得比较吓人。”
“我这个新闻社社长没有做好榜样,让你跟林启正学坏了。”
“没没没,那些不是跟林启正学长学的。”温绒帮林启正平反,“那些用词我都是跟视频学的,就是你们说的诈骗视频……我觉得里面的用词很激动人心,特别容易骗到人。”
“那不还是林启正带坏你的,他要是不强制你刷蓝书……”
“噗嗤。”
张锦程愣了下,也低头笑,“总之都是林启正的错。”
温绒咬唇一边憋笑一边点头,两个人默默把锅甩在倒霉的林启正身上。
时间要来不及了,温绒跟张锦程道别,从病房离开。
进电梯时,手机一响,竟让是张锦程来了消息。
[别为了学长去拼命。]
[要珍惜自己的命,你死了学长们都会很难过。]
温绒举着手机仔细看这两句话,缓慢地离开医务楼-
与此同时,黒鸽论坛
《报!男神从医务楼出来后闷闷不乐,谁又惹他不开心了?》
[靠,绝对是因为早上有人占了他在图书馆常坐的位置。]
[怪不得早上我过去没看见他,校友们能不能自觉点,把我男神的专属座位让出来?]
[早上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他从医务楼出来才不开心的,难道是张锦程的状况不好?]
[我有个亲戚是骨科大佬,要不我把亲戚的联系方式给张锦程?]
[快给,不然我男神一整天都要不开心了。]
温绒心情不好吗?
时野刚好奇这个问题,温绒正好走进教室。
一时间教室里人人严正以待,时野甚至听到椅子挪动,后桌有个人踢旁边人,低声喊“你坐那边去,留个空”。
呵
他冷笑一声,举起手,骄傲地扬起下巴,宣誓自己“朋友”的身份。
温绒没抬头看。
“咳,温绒,这儿。”
温绒如梦初醒,视线逡巡一圈,最后终于看向他。
“你心情不好?”
问出声时,时野的嗓子都在颤抖,隐隐含着骄傲和得意。
庶朋友也是朋友,比旁边这些排不上名的亲近不知道多少倍。
“我不怕死的。”
“什么死?”
时野差点跳起来。
不是,张锦程给你说了什么东西,你都考虑到死了。
“但我现在又怕了。”
“……”
行行行,怕死就好,怕死就不会死。
“我要是死了,张锦程学长会难过。”
顿了下,“林启正学长跟张麟学长可能也会。”
时野虽然被“怕死”这个离谱的话题说得一愣一愣的,但本能地接口,“我也会难过。”
温绒微微偏头,眼睫在灯光下拉出百叶窗似的影子。
时野在这样淡然的目光中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艹!
我难过不重要吗?
“我真的会难过。”
“看到别人死是什么感觉?”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时野蓦然一惊。
温绒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突然好奇别人看到我死了会是什么感觉。”
时野不知道温绒怎么会想这么奇怪的问题,不过温绒看起来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又恰好,他是见证过死亡的人。
“我想,一开始并没什么感觉。”
“你刚刚还说你会难过。”
“着急什么,我不难过你很生气吗?”
“……”
温绒动了动嘴,没说出话,算是默认。
时野牵开嘴角,第一次因为回忆起自己妈妈而感到开心,“难过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在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
“因为死的那瞬间很快,快到生命迅速逝去,脑子还意识不到对方已经死了。”
“是很快。”温绒点头赞同,垂下眼皮似乎在思考。
时野继续说:“其实身体也意识不到。”
“因为人死后还有一些温度,这种温度会让活着的人产生幻觉,比如还能摸到心跳,感觉到呼吸,甚至幻听。”
“等尸体凉了,接下来就会经历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比起更难过,更像是失落。”
“像是在电视上看到一个特别特别喜欢的角色,你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他身上,但他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陪你吃饭,跟你聊天。”
临近上课时间点,教室里陆续进入更多学生。
索性不是那间阶梯教室,座位有余。时野微弓起背,将身体靠近温绒,同时将声音压低,把秘密锁在两人之间。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失落久了身体会选择遗忘来自我保护。”
“我不想忘记你,如果你死了,我跟你一起死。”
温绒浑身猛然一震,耳边吹过一热风。
“温绒,我真的很喜欢你。”
轻轻的声音像田野上飞过的虫子,密密麻麻地覆盖身体。
温绒打着颤偏向声音的方向,脑门蹭过尖尖的东西。
热流瀑布一样流下来,眼皮似乎擦到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
“嘶——”旁边有人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靠,时野亲我男神的眼睛。”
温绒吓得连忙向后靠,手被蓦然包进一团火热的掌心。
“我打决赛的时候,你来现场好不好。”
扑通
扑通
扑通
好热。
“好不好。”
“可是我……”
“我求你。”
“……”
“那场比赛对我很重要,我想有朋友陪在身边。”
温绒大脑发涨,胡乱询问:“莱昂学长呢。”
“他去不了。听说有一项技术突破了,他研究的东西能用上,最近都在忙。”
“那……周谢?”
“我叫上林启正他们一起。”
“你让他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我想让你去才叫上的他们,你不去还有什么意义。”
“我真的……”
“为什么不去。”
“你能不能别拉着我,我不喜欢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
时野仓促松手,温绒手背上迅速出现一条分明的线,一截红,一截白。
时野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用力,连忙道歉,“对不起。”
“没事,搓一搓就好了。”温绒搓了搓手背,果然就没那么明显了,随即道,“我真的去不了,还没发奖学金,我买不起机票。”
“……”
“而且去的话还要找地方住,买吃的,总之要花好多钱,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钱。”
“你比赛的时候会上电视吗?我在电视前给你加油可不可以。”
“……”
时野扶额苦笑,叫上林启正都不去,他都开始胡乱猜温绒为了莱昂跟自己避嫌,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没钱。
我叫你去,我能让你付钱吗?!
刚准备爽快说一声“我包了”,恰恰看见温绒平静的脸,好像只是在陈诉事实,并没有哭穷。
见识过莱昂的心机,时野一点也不想被比下去,于是反常地慎重思考,才问:“如果你有钱了就会去吗?”
认真的问题得到温绒认真的思考,并点头,“我以后有钱就去支持你。”
“一言为定。”
“嗯……你去哪?”
时野课都不上,从另一侧离开座位,径直走出教室。
上课时间,学生会大楼里没几个人,自然也没有提前通报的人。
时野大大咧咧推开会长办公室的大门时,李奥正在跟周谢汇报。
“目前论坛热议的话题是时野跟温绒在教室里公开接吻,还准备一起出去约会。”
周谢冷笑,继续念论坛里的回复,“时野不愿意支付约会费用,让温绒以后有钱了包养他?”
李奥本来就觉得这个话题离谱,拍的照片更是马赛克加马赛克硬要把两颗头模糊成黏在一起,但时野一进门,那张看起来不好惹的脸上竟然露出打架获胜的笑容,还抬手摸了下唇,像是……得意。
得意什么?莱昂又不在这里。
“什么事。”周谢把手上的文件放下,眼睛斜过去。
时野:“这次温绒在校庆上为学校挽回口碑,还推动改革,是不是该给他发奖金。”
周谢:“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公司?”
“找个理由发吧,我出钱。温绒现在手里头就只有两万不到的生活费,我怕他饿死。”
周谢又定了下,“两万?”
惯常冷静的人声音忍不住拔高,想来是对“两万”这个数字感到非常诧异。
“发2亿吧。”时野背手关门,肆无忌惮地畅想,“他选专业的时候说过要找个好找工作的专业,给他2亿,以后就不用找工作了。”
周谢:“……”
李奥:“……”
“要不20亿?不仅不用找工作,还能随便花。有没有那种持续性奖金的说法,我以后每年给他20亿。”
周谢抿唇沉默片刻后,对李奥做了个“挥”的手势。
李奥会意,抬起手拦在时野面前,蓄意把他推出办公室。
时野专业运动员的宿主不是开玩笑的,李奥很努力,但他不动如山,还往周谢的方向走两步,“我是认真的。”
李奥:“不要发癫,你谈恋爱就谈恋爱,没人关心你对象有没有钱生活。”
“而且……你们小情侣能不能注意点,全校都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竟然在教室公开接吻?”
“命中注定要亲一下,拦不住。”时野脸上笑容更甚,摸着嘴偷笑,“我们小情侣——”
周谢冷声打断,“温绒没跟他谈。”
时野反驳,“怎么没——”
周谢再次打断,“你敢在温绒面前这么说吗?”
当然是,不敢。
时野撇嘴,“我单方面跟他谈不行吗?”
李奥无语,“莱昂要是听到,绝对把你光屁股在地上乱爬的照片发给温绒看。”
“艹!”时野被踩中痛脚,怒道,“公平竞争,他敢搞这种小动作我就把他看色情片的事给温绒说。”
“去酒店那天,温绒没跟莱昂在房间看片吗?”
李奥话音刚落,“啪”地一声,周谢弯下腰捡地上的笔。
时野注意力被吸引片刻,很快收回眼神全力反驳李奥,“我问过温绒,没看!你别造谣。”
“绝对看过。莱昂平时什么样私下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李奥用自己优秀的逻辑思维继续推导,“不是上次就是上上次,莱昂房间里全是那种东西,出来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很淡定,说明他早就知道莱昂好那口。”
时野:“……”
周谢:“……”
“……”
“……”
办公室内陷入可怕的沉默。
一起长大的,彼此都了解彼此的性子。
莱昂从小就跟他妈去研究基地过清汤寡水的日子,压抑久了,回来就大鱼大肉。
莱昂压着三人看过那些片,大概率也压着温绒看过。
“艹!”时野猛一下冲出办公室,像是要去找莱昂算账。
关上门的瞬间,李奥松了口气,暗叹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
然而一回头,发现自己表哥站在桌子后面沉思,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黒鸽论坛,有人放出清晰版照片。
温绒跟时野并排坐在教室里的照片,脸靠得极近,两张轮廓分明的脸几乎没有缝隙。
“表哥。”
周谢悠悠转头,“我记得每年最佳社团会得到一笔奖学金。”
李奥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提到奖学金,不过这是事实,于是点头,“嗯,有50万。”
“下个月要重组新社团,但这个学期有的老社团表现不错,按道理来说应该拿奖学金。”
李奥明白自家表哥的意思了,“我现在给校长写申请。”
“可以不用满额给,你写20……写30万,交上去后校长会减一减这个数字。”
周谢思考两秒,又说:“还是写50万。你写好报告先给我,我来跟亲自校长说。”
“好的。”
“校长减一点,应该可以有40万。四个人分,在学校吃住的话,10万应该能坚持到明年奖学金发放。”
账算得这么明白,这笔钱的去处很明显。
李奥想,经过校庆那么一闹,表哥是真的完全同意莱昂的观点了。
李奥:“万一他学期结束没得奖学金怎么办。”
“那就照时野的要求,他出2亿,以学生会的名义给。”
好一个借花献佛的计划!
第83章 第 83 章 我喜欢什么
李奥按照自家表哥的要求草拟了申请, 为了增加成功率,还找了好些例子做成新文件,给表哥备用。
然而表哥跟校长打完电话回来表情却不怎么好。
猜测被校长回绝了, 李奥安慰道,“可以再想想其他方式,比如让时野自己搞一个网球社社内最佳新人评选之。”
说着说着,起了坏心思,憋着笑建议,“搞个选美比赛也行,温绒准能赢。”
“校长答应了。”
“那就好……等——校长答应选美比赛?!”
周谢压着下巴阴森森望着张锦程, “我说的是奖学金。”
李奥闪躲,“那我准备一下。”
“但他让我尽快安排三年前退学的特招生入学。”
划开Pad的动作一顿,“被赵泽阳逼退学的那个。”
“嗯。”
这个人原本没在李奥的脑子里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但赵泽阳被退学时校方联系到他询问赔偿,那人表示想重新回到弗罗里曼学院就读。
李奥都觉得不明不对劲,他表哥就更觉得了。
恰好时竞吵着要入学, 他表哥就跟拿时竞挡了那人回到弗罗里曼学院的事。
没想到校长会突然让那人入学。
“有点奇怪。”
“校长觉得温绒不可控,想找个替代他的人。”
是了!是这个原因。
相同的身份, 相似的入校原因,从表面来看,确实可以替代温绒。
“而且他还改了奖学金的归属。”
“原话是说新社团也要起步,让这次奖学金由社团经费的形式发放更能让所有人满意。”
“老社团的成果怎么可能由新社团继承。”
“奖学金发放在新社团成立之前, 不想把成果让给别人,可以不去新社团。”
李奥:“……”
李奥忍不住问:“那新闻社怎么办。”
“如果温绒聪明点,钱还是能进他的口袋。张锦程要保工作室,不会继续呆在新闻社,我最近收到张麟的建社申请, 他们打算做新软件,所以——”
李奥接口:“新闻社只剩下温绒一个人……”
“但他是个蠢货,不会私吞这笔钱。”
李奥觉得不是钱的问题,是新闻社只剩下温绒一个人。
纵观温绒做的这些事,每一件都是别人获利,显然是为了别人做的,现在他帮的人都要离开新闻社,不用到以后李奥都能猜到温绒的心情。
李奥带着侥幸心理问:“其他人想加入新闻社吗?”
“我没有收到申请。”
“……”
“现在所有人都在自组项目等着学校的支持,没有人会单单为了一个温绒放弃前途。就算是时野那种傻子,也不可能丢掉网球社。”
李奥明了。
“所以要想把这笔钱直接放到温绒手里,还有一种更直接的方法。”
“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
周谢闭上嘴。
大概意识到自己正在鸡同鸭讲,所以思考半秒,岔开话题,“你查一下三年前退学的特招生……叫林竞航,别查错了,我想知道从退学后三年到现在他接触过哪些人。”
李奥恍恍惚惚,“好的。”
墙上时钟一格一格绕着圈跳,天暗下来,远处传来下课铃声。
同一时间,周谢蓦然起身,“你继续弄,我出去一趟。”
被时野改装过的老爷车还保留着原始的外貌,内里几乎全部换个遍,周谢开着并不算熟悉的车到教学楼附近的小路上。
没什么人会路过,也没有车。
他摸出手机,以学生会会长的权限直接给温绒发消息:
[定位]
[来这里,有事情跟你谈。]
消息发完,周谢手有些抖,不得不点支烟把情绪稳下来。
他想,他已经有应激反应了,只要想到“温绒”这两个字,就会预感到自己会被气死,情绪波动得厉害。
一支烟到头,旁边终于响起“砰砰”两声。
烟蒂在两指间上下一晃,吧嗒落在手背上。
周谢甩了甩被烫到的手,偏头——保安打扮的年轻男人举着手电筒往车里照。
周谢摇下车窗,“什么事。”
他的脸还算“人尽皆知”,保安连忙把手电筒放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接到学生的报警才过来的,不知道是您。”
“报警?”
“有学生说这里停了不明车辆,为了防止再出事故,我来看看情况。”
“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学生吗?”
“嗯嗯。”
“我知道了,我跟他联系一下,你去忙吧。”
保安举着手电筒走了,背影并不清晰,只有一束光明亮显眼。
周谢才反应过来天已经彻底黑尽,手机屏幕像个小型灯泡,刺眼。
“噗嗤。”
这个封闭的小车里,响起一声哼笑。
这样小小的麻烦跟之前那些操作一样让他头疼,可身体却莫名分泌多巴胺,产生种很有趣的感觉。
——不省心的玩意。
周谢点开温绒的对话框,编辑文字:
[只是想跟你谈社团的事。]
两秒后,手机作响。
[好的。]
砰砰。
周谢这次终于看见车外消瘦的轮廓。
他再次摇下车窗,看见外面只有温绒一个人,下巴点点副驾驶,“上车。”
温绒犹豫着问:“需要说很久吗?”
“嗯。”
周谢看他不太乐意,敲敲方向盘,意味深长道,“你也可以不上来。”
——冷死你。
“那我站在这里吧。”
“……”
恰好一阵风吹过来。
深冬的冷风跟针一样刺进骨头,温绒脖子缩进领子里,牙齿打架,“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谢长话短说,“让你进学生会。”
“啊?”
“让你……邀请你进入学生会。”
温绒匆忙摇头,“不用不用,谢谢。”
竟然拒绝?
周谢意外地挑眉,“社团招新的时候你说过想进学生会。”
“谢谢你,我……我觉得学生会很好,但我想留在新闻社。”
“……”
周谢知道,要想劝温绒进学生会,该告诉他新闻社即将只剩下他一个。
但周谢没那种习惯。
他不喜欢干扰别人的决定,即使那是错的。
或许更坏一点,他喜欢看着人走进陷阱。
“还、还有其他事吗?”
周谢看他冷得开始小碎步热身,心情好了点,再次用下巴点点副驾驶,“上车,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不用,我要去图书馆。”
“送你去图书馆。”
“不用不用。”
“随你。”
周谢发动车子,“让一下。”
“哦哦。”温绒迅速后退,意识到什么,又从绕半圈,站到人行道上去。
——冷死你。
周谢望着后视镜发抖的身影,默默诅咒。
车又开出去两米,后视镜里的人侧了下身,弓背,打了个喷嚏。
冷死在这里,前面做的事全白费。
周谢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隔着老爷车凸出的车顶,他望向温绒,解释自己的行为:“让你上车,因为车上暖和,好谈事。”
温绒瞪着大眼睛傻傻地望回他。
周谢眼眸上瞥,继续解释:“社团有变动,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温绒这才一步一挪地拉开后车门,小心坐上来。
但没有靠近中间,身体贴着门,保持着随时可以下车的姿势。
周谢冷声问:“要不要给你把刀,抵着我的脖子能让你更有安全感。”
“不用不用。”
“……”
回答“不用”而不是直接被吓到,说明他现在就是出于没有安全感的状态。
按周谢对自己的了解,他其实该满足于这种“威慑别人”的快乐,但现在他只想抽支烟冷静。
风吹得头冷,周谢回到车里,把空调开大,随口讲点缓和气氛的话,“吃饭了吗?”
“吃过了。”
很好,下课给他发的消息,他去食堂吃了饭才来,还是先让保安探的路。
周谢换个方向继续缓和气氛,“时野没跟你一起吗?”
“他一下课就被教练叫走了。”
“最近见到莱昂了吗?”
“莱昂学长好像很忙。”
“校庆第二天他被直升飞机带去研究基地,要联系他只能用研究基地的内线电话。”
温绒瞪大眼睛,看起来注意力已经彻底从“不安全”转移到莱昂身上。
周谢继续说:“因为直升飞机的调用和学生的外出需要学生会协调,所以学生会可以打研究基地的内线电话。”
“好厉害。”
“我的意思是,你进学生会就可以在莱昂去研究基地的时候跟他联系。”
“不用不用,研究基地应该很忙,我就不打扰学长了。”
“……”
“……”
周谢第一次替莱昂感到哭笑不得。
追大半天,追了跟木头。
他放弃缓和气氛,单刀直入:“你知道林启正跟张麟在私下准备新项目吗?”
“我知道呀,林启正学长跟我说过。”温绒骤然紧张,“你不会又驳回他们的项目吧。”
“……”
他看起来像那种不分青红皂给人找不痛快的人吗?
周谢手摸进口袋,“介意我抽烟吗?”
“可以不抽吗,我不想闻二手烟。”
“…………”
周谢把烟摸出来叼在嘴上,用力深吸一口。
他的身体现在处于奇怪的状态,又暴躁又想笑,大脑发涨,临近缺氧。
滴滴滴滴
无声的指针随着时间跳动,一秒钟拉得无限长。
周谢把烟掉个头,唇贴着烟丝的位置,在烟草味里汲取缓和情绪的东西。
抬眼间,借着微弱灯光发现温绒坐在后座一动不敢动,手用力捏着膝盖,骨节纤细,绷紧得像拉开的弓。
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好像都没这么紧张。
周谢的情绪意外平复了。
他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睥着温绒,“他俩会成立新的社团,张锦程要继续用工作室也必须成立新的社团,所以——以后新闻社只剩你了,明白吗。”
温绒紧张回答:“学长们都有想做的事了,这很好。”
“我说的是你——”周谢转而直视他,“你想做什么。”
“我……”
“你不知道。”
周谢替他说完,又说:“你这种人我见过很多。从小到大什么都没见过,不知天高地厚是你最不起眼的缺陷,你最大的问题是对自己认知不够,对社会的了解也不够,选的专业都是过去十八年里唯一接触到的那些语文数学化学物理……读完书出来不是当老师就是当医生,要么当律师,最后在忙碌的工作里逐渐变成一个平庸的人,简称:选错路。”
温绒没体会到他话里的暗示,在字面意思上反驳,“我数学很好,许秋老师都叫我第三学期去她那边。”
“你喜欢莱昂的生活吗?在深山老林里日复一日搞研究,断网断社交。”
“……”
“你的性格也不适合那种生活。”
“我的性格?”温绒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性格不适合。”
“我说一句你反驳一句,你对我的偏见是不是太大了。”
温绒心虚低头。
周谢都不知道自己跟一个对自己有偏见的人说这么多干嘛。
怪不得好多人私下喊温绒反骨仔,真是不省心的玩意,就连当面聊天也让人应激。
周谢在心里回想莱昂说过的话,强迫自己冷静地给温绒解释,“依照你在学校这表现,去研究基地大概率每天都是跟领导对着干。那边基本是军事化管理,你动嘴皮子改变不了任何事。”
“是弗罗里曼学院有问题我才——”
周谢打断他,“每个地方都是弗罗里曼学院,没有区别。”
“……”
“所以重新考虑一下你的性格到底适不适合搞科研,你想做什么,把这些弄清楚再告诉我你要不要来学生会。”
温绒犹疑,周谢继续说:“只有一次机会,慎重。”
“……”
把车开往图书馆,到门口停下时,周谢看见温绒还在想,于是不择手段地补充一句:“学校即将给第一学期表现优异的社团发40万奖学金。这笔钱说是给社团,其实是给你准备的。你要是继续留在新闻社,那这40万就是新闻社的社团资金,以后每一笔支出都要过学生会财务,但你要是离开,新闻社没人了,40万就可以直接分掉,你们社团四个人一人10万。”
……
如周谢所说,通知当晚就发到每个人的手机上。
新社团重组后将会安排一次旧社投票,选出第一学期最优秀的社团发放40万奖学金,此次成绩跟第三学期新社团投票成绩汇总,计入学年成绩。
温绒躺在床上,心情复杂。
你的性格到底适不适合搞科研。
你想做什么。
好简单的两个问题,温绒竟然是第一次去思考。
“哥哥。”温绒轻轻喊系统。
【嗯。】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周谢说我不适合去研究基地。他说得我好像是个坏学生,专门跟别人对着干。”
【……】也没说错啊。
“但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听话的。”
【……】
【宿主,你有勇敢无畏的反抗精神。】
温绒一愣,嘴巴微微张开,“原来我真的是个坏学生。”
竟然听懂了言外之意?!
系统给自己找补:【也不算吧,你只是坚持正义。】
又连忙岔开话题:【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要努力思考下,在过去记忆里寻找事例,才能判断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有点招人讨厌。”因为周谢跟时野似乎都爱在自己面前发脾气,也惹过张麟学长生气。
“幼稚、无知。”因为之前做计划的时候总会有很多纰漏。
“脑袋空空,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没有擅长的东西。”
【宿主数学不是很好吗?那算擅长。】
“可是我数学很好……是因为别人都说我数学好,数学成绩也好。”
【这就是数学好呀。】
温绒闭上嘴沉默了几秒,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对不起,我说错了。不是没有擅长的东西,是没有喜欢的东西。”
“我现在努力想一想才发现,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数学。”
【为什么?!】这跟你刚绑定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想到数学的时候,没有开心。”
顿了下,“但我想到去100室见到学长们,跟学长们出去团建,我就很开心。”
又思考了几秒,温绒猛然坐起,“是因为我想跟学长们联系,我喜欢跟他们联系,我喜欢他们。”
【每个人都喜欢跟自己的朋友在一起,这是本能。不过这种珍视友谊的行为跟我们讨论的喜欢不是一个东西。】
【我想周谢问的更倾向于喜好,比如时野,他喜欢打网球,比如张锦程,他喜欢设计,宿主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吗?】
“……”
系统发现自己问也是白问,宿主每天就是学习吃饭去100室,哪有什么喜欢做的事。
更严格来讲,甚至连基本的欲望都没有,早中晚吃重复的东西,卡里两万块除了必要支出以外什么都没买过。
系统猛然反应过来,自家宿主的生活竟如此枯燥无聊!
【不行,宿主,你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要学会享受生活。】
温绒奇怪道,“我现在过得很好算享受生活吗?一个人住大房子,吃喝不愁,还有朋友。”
【享受生活是指品味生活中的美好瞬间,一天过得比一天好,去体验自己没体验过的事情。】
“有一点……难以理解。”
【宿主还记得第一次穿校服的时候吗?宿主在镜子前看了好久,很开心对不对。】
温绒用力点头。
【那瞬间宿主肯定在享受生活了。】
【还有那天论坛上很多人喊你男神,你很开心,那也算。】
“原来如此。”
温绒的语言无法形容出具体内容,但心里感受到了系统所说的“享受生活”。
这样仔细回忆起来,过去有很多瞬间都是值得好好享受的。
站在讲台上的时候,跟时野拥抱的时候,跟学长拥抱的时候……
第二天大早,五点,温绒睁开眼睛。
早上要跟时野打网球,所以第一件事享受打网球。
温绒爬起来,摸手机正打算问时野现在去哪个网球场练习,手机里跳出昨晚时野发来的消息。
[运动员协会临时通知赛前体检,我去比赛了。]
[决赛的时候一定要来看,你答应我的。]
温绒:……
他记得他答应的是有钱了再去。
不过时野好像真的很想他去看比赛,温绒能从文字里想象到时野打下这段话时的神态。
一定很激动,很着急。
温绒忍不住提嘴角,询问系统,“哥哥,去看朋友的决赛算享受生活吗?”
【算。】
“应该要坐飞机。”温绒的声音拔高,内心的激动全数涌出:“我还没有坐过飞机,是不是该体验一下。”
【那就一定要去试试了。】
温绒给时野回了个“好”,起身拉开窗帘。
哗啦——
眼前骤然一亮,好像被刺了似的。
天跟弗罗里曼学院融为一体,成为一张白茫茫的画布。
窗上落下来一条一条白色的丝带,多到数不清,温绒都有在被“覆盖住了”的感觉。
下雪了。
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他很怕下雪,因为路上总会积起好高的一层冰,踩来踩去,白雪变成污泥,踩下去,运气好只是鞋子湿,运气不好摔一跤,一整天都像是泡在泥里似的,又冷又黏。
而且下雪的时候很冷很冷,冷到温绒甚至开始害怕睡觉。
温绒后知后觉,“哥哥,屋子里好暖和。”
【天刚冷的时候宿舍里就开始集中供暖了。】
“嗯。”
温绒知道学校供暖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没有特地注意过,忘了享受暖烘烘的感觉。
也没有特地注意过雪景竟然这么美。
咔擦
温绒摸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一张照片。
随即发到新闻社的群里:[下雪啦!]
想了想,又发给时野:[你刚走学校就下雪了,是不是很漂亮。]
发给莱昂:[学长,我这边下雪了,我第一次看雪,超级漂亮。]
发给蒋稚月:[今天雪超级大。]
发给梁子力学:[学长,雪很大,注意多穿衣服。]
在他的联系人里,还有一个冷冰冰的头像。
温绒犹豫了几秒,也给周谢发消息:[雪景超级漂亮,性格很差的我现在也变得暖烘烘了。]
第84章 第 84 章 他已经在温绒身上下注
五点还是太早了, 消息发出去后都没有立马得到回应。
温绒洗漱完毕,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时,手机“滋”一下, 终于收到回复。
周谢:[第一次看雪?]
温绒想了想,诚实回答:[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雪景。]
[穷人意识不到好看的风景,恭喜你暂时跨越了阶级。]?
温绒的好心情瞬间统统消失。
不想跟周谢说话。
雪还在下,他把手机收进兜里后撑开伞,踩上蓬蓬的白色地面。
学校统一定制的皮鞋鞋底是块动物皮,为了好看做得极薄,阻隔不了雪的温度, 缓慢地走不多会儿就变成快快地跳。
一望无际的白色上,留下一列走向食堂的脚印。
端了碗面坐到位置上,手机里陆续收到消息。
时野:[我这里是晴天][图片]
时野:[训练好无聊。]
时野:[你能不能早点来, 这里没有朋友,我只能一个人打网球。]
时野:[等会儿我又要被收手机了,没回复就是正在浴血奋战。]
林启正:[好大的雪, 去年都没这么大吧。]
张麟:[图片]
张麟:[在楼下团了雪人,漂亮吧。]
温绒抿唇微笑, 正打算回复“漂亮”,群里出现新的消息。
林启正:[老幺,今天不用去100室,我跟张麟都要忙项目的事。]
温绒:[嗯嗯, 加油!]
温绒下课后直接去的图书馆。意外的是,没有社团活动,他的学习进度并没有变快。
窗外飘雪,树上积起厚厚的一层白。
温绒猜,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这样仔细看雪, 所以就不再专注于书本上的东西。
他放纵了。
可私心还是想继续放纵。
断断续续地看雪看了三天。
雪融化的那天特别冷,雪变成冰,温绒走在路上都不敢看手机。
吧唧。
皮鞋踩在冰上,差点摔一跤。
他像个蹒跚学步的“鸭子”,晃着身体缓慢前行。
等到终于进入有空调的教学楼,喧嚣跟热气一起扑面而来。
“看比赛了吗,时野好像比去年更厉害了。”
“对谁都是碾压,要不是旁边写着职业网球公开赛,我都要以为他在虐小学生。”
“赵泽阳这次表现也不错,退学后应该集训了。”
“废话,他都被退学了,要是比赛再拿不到好成绩,基本废了。”
“我听说他找去年的亚军练了很久,大概就想决赛打败时野。”
“说不定真的可以赢时野。他这次运气好,去的保送组,根本遇不到难打的对手,大概要决赛才会跟时野碰上。”
不止学校里所有人都在关注时野的比赛,蓝书上也热火朝天。
蓝书的主页图标都变成了网球,所有小装饰也是用的荧光绿,似乎很努力地通过屏幕,将网球公开赛的氛围带给每一个人。
温绒随便点开一个热搜都能看到时野的名字。确定决赛时间地点后,搜索订酒店和订机票的攻略,开始往手机里下载软件。
【宿主,这个时间定不了票了。】
“啊?”
温绒把手机放下,“那我晚上再订。”
【我的意思是,网球赛太火爆,现在去决赛城市的飞机票应该卖光了,酒店大概率也全部定满。】
“那火车票呢。”
【一样。】
【而且决赛的门票很早之前就售罄了。】
温绒吞咽唾液,大脑缓慢运作,最后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错。
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活动,都不知道提前订票。
“我没想到会这样。”
“哥哥,怎么办,我都答应时野了。”
系统想说你可以用积分兑换,但想到宿主连活下去的积分都不够,现在每一分都很珍贵,肯定不能用。
于是建议道,【要不给时野说明一下情况,不去了吧。】
可是……
原来确实因为没钱不准备去,而现在决定去了却发现不能去,心里痒痒,有些难以接受。
温绒挠挠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概是想得太出神,面前骤然一暗,撞上个东西。
他倒退两步,迅速扶住墙稳住身形,抬眼看清面前的人——黑框眼镜下沉着双黑黝黝的眼睛,带着冷意,与颇具骨感的脸组在一起,比骷髅还要吓人。
靠这么近,他还发现周谢的眼珠子像是浮在下眼睑上似的,叫人害怕。
温绒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
“啊?”
周谢眯起眼睛,“你不够敏锐。对周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就没办法及时反应。”
温绒说不出话。
最近周谢在他生活里的出镜率很高,而且各种行为跟以前很不一样。
唯一相同的,就是总让他摸不着头脑。
“我跟了你一路你都没发现,如果我拿刀捅你,你就死了。”
“一定要用刀捅死我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
温绒:“你说你跟了我一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周谢:“你在想什么?”
“我没——”
周谢斩钉截铁打断他,“建议直接回答。”
“我不想再遇到校庆那天的事,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极限”两个人咬得极重,温绒不禁打个哆嗦,老实回答:“我只是在想怎么买机票。”
“没买过机票?”
“没……”
温绒又连忙解释,“不是不会买机票,我刚才看过攻略,我会操作。只是……我想去看时野的决赛,网上已经买不到票了。”
“你去看时野的决赛还要自己买票?”
“不、不可以吗?”
“时野没给你安排?”
“没呀。”
答完,看见周谢的表情变得古怪,温绒又补充,“我去看他的比赛,为什么要他给我安排?”
周谢沉默了片刻,转个身,“你跟我过来。”
温绒其实不太想跟,但周谢表情很凶,带着莫名的威慑力,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听话的话下场会很惨。
目前没有什么原则上的分歧,还是听话吧。
两人路过七八间教室,拐个弯上楼,在上一层左手边的一间教室门口停下。
里面全都是陌生面孔。
而且教室里面很安静,似乎没有人在乎网球公开赛。
周谢背对着他突然发问:“你知道权力是什么吗?”
温绒摇头,又想到他、背对自己,于是开口:“不知道。”
“不用耗脑子想弯弯绕绕的计谋,只需要开口,就把问题解决。”
温绒展示出刚学习知识时的“懵懂”,乖乖站直听讲。
但周谢不讲了,往里走,“跟我进来。”
温绒不敢动,“不、不用了吧。”
“进来。”
温绒硬着头皮走进教室。
一时间,教室里所有人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停下手里的动作望过来。
周谢淡定走到讲台上,第一时间没有开口,而是伸手整理讲桌,让讲桌完全对齐台阶。
随后发话:“过来。”
温绒走过去,站到他旁边。
“告诉他们你刚刚在烦恼什么。”
“啊?”
“说出来。”
温绒:“……”
校庆那天被镜头对着温绒都没如此紧张,现在被一群表情严肃坐姿端正的人望着,压力巨大。
“有什么事吗?”人群里,有人开口询问。
温绒望向周谢,正对上阴沉的眼睛,忙不迭收回眼,两只手紧紧贴着裤缝,一动不动。
他没回答,教室里所有人就一动不动,好像都在等着他似的。
温绒被盯得受不了了,视线飘向地面,遵照周谢的指示开口,“大家早上好,我想去看时野的决赛,但飞机票、决赛门票,酒店都订不到了,想问问大家可不可以帮我想一下办法。”
一口气说完,声音落下,众人脸上露出愣怔的表情,温绒立马开始心虚。
感觉自己像一个乞丐,站在街边向所有人伸出碗讨钱。
意外的是,教室里的人没有露出路人的厌恶表情,而是继续惊讶。
“就为这事?”
“会长亲自带他进来,我还以为他要转来跟我们一起上课。”
“果然论坛说的都是真的,温绒脚踏三条船。”
“但是三条船是不是相处得太和谐了一点,会长干嘛要允许他去看时野决赛。”
“不懂不懂,可能是情趣。”
细微又热烈的讨论声中,终于有人站起身,“我家那天包机去,你可以跟我一起。”
开了个头,立马有人跟上,“跟别人坐私人飞机不自在,我给你弄张头等舱的票。”
“你喜欢什么样的酒店?别墅式?套房?需要带泳池吗?”
“座位呢,想坐哪儿?正中间还是时野背后?”
“需不需要望眼镜?”
太热情了,温绒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看向这间陌生教室里自己唯一熟悉的那个人——
周谢轻咳两声暗示所有人安静。
空气都沉下来,周谢淡然开口,“顺便帮我也定一份。”
“好嘞。”
“会长要不要顺便去骑个马,我家那边有个马场。”
“去打高尔夫吧,那边有个高尔夫球场不错。”
又有很多声音,温绒被吵得脑子都迷糊了,被周谢带出教室仍然回不过神。
他不知道周谢把他带来这里弄这么一遭是什么意思,对弄不明白的场面,有种再次被“打击”的感觉,很恐怖。
“明白了吗?”
周谢在走廊上停下脚步。
温绒跟着停下,由于眼神过于清澈,已经胜过所有回答。
周谢脑子抽疼,深吸口气耐心解释:“这就是权力。直接讲你想去看时野的比赛,所有人都会用他们手上的资源帮你解决问题,不需要花钱,不需要看攻略,甚至不用考虑这个时间点还能不能买到票。”
“其他人得不到这种待遇,只有你。”
温绒认真思考周谢说的话,“因为你带我进去,所以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帮我吗?”
“一部分是因为我学生会会长的身份,另一部分是因为你现在是弗罗里曼学院在外界最有声望的学生。”
“身份给予人权力吗?”
“是,身份可以给人权力,但身份是人争取来的东西。如果你没在校庆上那样做,或者说你之前没救时竞,没在山上救那个女生,你就没有这个身份。”
温绒犹疑,“可是他们帮我买机票酒店……应该花钱了吧,他们为我花钱是想要我做什么回报他们吗?”
“你做你觉得对的事就是回报。比如说你的提议促使学校改革,他们都是获利方。”
周谢过早地跟父亲一起工作,日常接触决定了他讨厌蠢货,特别是那种不懂世故的人。
但温绒一连问这么多为什么,心情却不糟糕。
脑子里冒出各种例证,继续循循善诱道,“如果你一开始就在学生会会长的位置上,那你就不用铺排校庆的那么多计划。你可以准备好材料,直接向校方提议。”
温绒侧耳认真听,某一刻神思清明,又骤然警惕,稍稍避开周谢,“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周谢并不喜欢他防备的姿态,“你觉得我在害你吗?”
温绒不说话,算默认。
周谢脑子更疼,伸手摸进裤兜才想起里面没烟,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强制情绪稳定。
呼——
他吐出一口气,“你现在的身份不是永久的,如果不再进一步,你努力争取来的权力很快就会消失。”
“哦!”温绒恍然大悟,“你在劝我进学生会。”
周谢:“…………”
周谢:“嗯。”
“可是我——”
“这是你进入学生会的最佳时机,以后绝对不可能再有,想清楚再回答。”
“可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学生会。”
顿了下,“应该是适不适合。”
“我问过莱昂,你学数学是因为高考成绩好。”
选课那个晚上发生的种种悄然回到温绒的脑子,可能太过刻骨铭心,心脏竟然隐隐作痛。
温绒抿唇低头,甚至想要堵住耳朵。
因为周谢说话比时野还要让人难受,他预感到周谢会说出难听的话。
可是温绒不想坐以待毙,为自己辩驳:“许秋老师也说我可以的。”
“光靠别人说吗?”
“……”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在校庆上的表现的很好,你适合进入政府工作,你会考虑吗?”
“啊?”温绒瞪大眼睛,“我吗?”
“你的外型有优势,口碑也已经在全联邦立了起来,现在找遍全校都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校方发言人。”
周谢继续说:“如果你进入学生会,毕业以后可以直接进入政府工作。凭着在学校的优秀履历,很有可能会成为联邦发言人。”
好大的官。
温绒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过去十八年里,他见过很多政府人员,每个排场都很大,就包括校庆时,那成群结队的保镖和防弹车,看起来都好吓人。
温绒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可以成为其中一员。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顺利毕业,找个工作,赚钱买房子,一如周谢昨天嘲笑的那样——平庸。
皙白的脖上,喉结上下一滚,“我……”
“我说了不用着急回答,你现在只是在使用权力,等你享受完权力再告诉我你要不要进学生会。”
滋——
像是安排好的,周谢手机响起来。
他低头瞥一眼屏幕,为温绒复诉内容,“他们给你找了架私人飞机,起飞日期你定,航线随时都有。酒店确实都满了,但有人在那边养了个庄园,你那天可以过去暂住。决赛的位置定在靠近时野半场的第一排。”
“决赛只需要一天,周四晚上过去,可以玩到周日晚上回来。也就是说,你可以把这次当旅游,他们给你提了一些游玩项目,我发到你手机上,自己回去看。”
“这、这么周到。”
这跟在商场里抽中海岛游有什么区别!
温绒被彻底砸懵。
“需要时间好好考虑吗?”
“嗯……”
“好好考虑,考虑清楚告诉我结果。”
“好、好的。”
温绒呆呆地点头,迅速遁走。
走廊上留下周谢一个人,穿过走廊,走到窗边,视线追随温绒奔走的背影。
他已经在温绒身上下注,温绒必须进学生会。
第85章 第 85 章 林竞航:我在找人
温绒回到宿舍后先坐在椅子上发了十分钟的呆, 后摸出手机打开蓝书看了会儿,像在完成林启正规定的刷蓝书任务。
最后,任务完成, 手机一关,打开黒鸽上,向学生会提起休假申请。
啪啪啪啪
使用笔记本两个月,温绒已经可以熟练地打字。
系统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静静看着。
临近饭点,温绒终于从椅子上坐起,从床下翻出他的编织袋, 开始整理衣服。
原来是准备出发。
系统悉心提醒:【宿主,找周谢要个行李箱吧,你的编织袋有点……】
【太显眼了。】
温绒埋着头叠衣服, “哥哥,我比较想用这个。”
【宿主不是一直都想换行李箱吗?】
“嗯。”温绒把几件叠好的衣服塞进编织袋,“不过我想自己买。”
这一趟是去看比赛, 要带的就衣服和洗漱用品,不到十来分钟就装好。
出门前, 系统紧急叫温绒:【要不换上你的黑框眼镜吧?毕竟你现在算公众人物,身边没有保镖,出学校还是伪装一下比较好。】
“现在每个人都认识我吗?”
【嗯。】
系统想了想,又说:【不过也无所谓, 你现在算是大人物了,周谢肯定会给你找保镖。】
换下校服,重新戴上黑框眼镜,温绒偏一下头,仿佛系统就站在身侧似的。
“哥哥, 我打算自己坐火车去看比赛。”
【嗯。】
突觉不对:【等会儿?你自己去?】
“蓝书特别好用,我刚在蓝书上搜到有博主列了一套“穷游”套餐,可以不坐飞机去决赛的城市,火车班次多,就算没位置也可以买站票。”
【周谢不是给你安排飞机了吗?】
“感觉有点太贵重了,莱昂学长不在,我分不清周谢给我东西背后有没有陷阱。”
他最初站在讲台上希望大家提建议给方案,结果糖衣炮弹闷头砸下,脑子都被砸懵了,这样的心情变了质,差点被蛊惑。
幸好及时离开周谢创造的环境,冷静坐下来思考就能发现问题。
为什么呢,周谢让他享受“权力”,还不让他回报。
周谢又不是莱昂学长那样的好人,甚至连时野都比不上。
温绒组织语言向系统解释自己的疑虑,“院长教过我们,不可以接受陌生人的东西。私人飞机庄园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跟提供这些东西的人一点都不熟,我害怕。”
【今时不同往日,宿主现在的地位很高的,他们都是在奉承你。】
“可我卡里面还是只有一万多,地位应该没高到哪里去。而且……如果真的是奉承我,那肯定是因为我身上有利可图。”
“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
系统意外地沉默,第一次没有立马回复温绒,温绒以为自己惹它生气了,连忙哄它,“哥哥,你是不是也没坐过坐飞机。”
【……】
“等我以后赚钱了,咱们再去坐飞机,住庄园。”
【……】
还是沉默,房间里因此都变得格外安静。
温绒怯声问:“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
“对不起。”
【没。】
系统没有生气,只是突然明白低配得感实际是一种保护。
宿主无依无靠,自己要他坦然接受别人的示好,反而是在犯罪。
“哥哥,你要是想坐飞机,我回来晚一点,说不定能买到票。”
系统叹气:【宿主,系统是体会不到坐飞机是什么感觉的。我刚才只是在思考你坐火车去看决赛的可能性。】
温绒才松了口气,“不用担心,我可以买站票。”
【你确定好路线了吗?】
“嗯。而且现在出发的话,中途耽搁一天也不要紧,能赶得上。”
【你到了那边住哪里?决赛的门票能进吗?】
“嗯嗯。”
“网友们真的很厉害,穷游攻略里说,决赛正在招临时工,包吃包住还给工资,安保要求175以上,普通工作人员要求形象好。我两项都满足,所以我准备出发前发两份简历过去。”
【……】
只知道宿主看了攻略,没想到看得这么全……去决赛现场当保安,怎么想的啊。
【万一没选上怎么办。】
“我尽力了,办法都用了,要是还进不去,说明我本来就不该去看。到时候我就在路边看转播,等决赛结束,约时野见一面,请他吃饭祝贺他夺冠。”
【办法挺好。】
温绒眼睛弯弯,“但是被选中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我有176,还有弗罗里曼学院的学历,长得也漂亮呢。”
【而且你算是公众人物,HR肯定会优先考虑你。】
“嗯!”
计划就这样定下来,温绒把写好的简历发到举办方的联系邮箱中,拎起编织袋出门。
从弗罗里曼学院往外走半个小时,到达最近的公交车站。
因为名称是弗罗里曼学院站,这边的装修多少带着学校里的建筑风格,环境也极好,一些在弗罗里曼学院工作的人也等在这里,每个人都能找到舒适的座位。
温绒找个位置坐下,给周谢发消息道歉,谢绝那些私人飞机和酒店。
周谢大概生气了,回他三个字:[滚回来。]
温绒缩着脖子上了公交车。
……
学生会会长办公室
“砰”
“砰”
“砰”
手机跟鱼似的,在地板上挣扎着弹两下才躺平,周身出现蛛网一样的纹路——碎了。
李奥吓一大跳。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表哥这么生气,阴沉沉的脸怎么能不算表情管理,至少现在满面怒容对比下,以前算是控制得极好的。
“怎么了。”李奥停下手里的动作连忙问。
“温……”周谢深吸一口,叉着腰原地转身,“温……”
“温绒怎么了?”
“他跑了!”
“……”李奥麻木地动了动嘴,“跑了?”
“鬼知道。”
李奥听不明白,但在自家表哥用座机打电话到遥远的原始森林骂了莱昂一通,又打电话给时野骂一通后,终于有点头绪。
原来是温绒拒绝安排的私人飞机,自己想办法去决赛现场了。
不是说机票酒店都没了吗?
“他怎么去?去了住哪?”
问到关键了,周谢的火气降下,骂声也停止,电话传来时野暴躁的声音,“艹!你怎么还没把奖学金给他,效率这么低,你这个会长当得……你行不行,不行我来当。”
“滚。”周谢骂了一声,挂断电话。
随即揉眉心,“李奥,你后台查一下火车票,看看他坐的哪一班车,找两个保镖到终点站拦住他。”
李奥心想,有必要吗,温绒一个成年男生,自己坐火车能遇到什么危险。
转念一想,糟了,温绒现在算是公众人物,去到人群里肯定会引起骚乱。
正要进火车站系统后台,周谢又说:“不行,你现在就找两个人到火车站去,看到温绒就给他摁住,别让他走。”
“好。”
“收拾东西,我现在也过去。”
“嗯……嗯?现在?”
办公室电话又响,周谢眉头紧皱,看一眼来电便迅速挂断。
李奥猜,那串电话不是莱昂就是时野。
下一秒,李奥的手机开始响。?
还没来得及接,电脑就弹出语音通话请求。
是群语音。
在时野在四人的群里提了邀请全员语音的申请。
李奥点一下“同意”,炸弹似的喧嚣从那头传来,他下意识捂住耳朵。
这么急吗?在赛场上还打语音。
“不是,周谢你神经病啊?要私人飞机我自己不会给他安排吗?他不想要你还敢骂他?你才有病。”
周谢:“傻子才会放着私人飞机不坐去坐火车。”
时野还没来得及反驳,语音里跳出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声音。
“周谢,通过回校申请单,我现在坐直升机回来。”
时野的怒火转个弯,平息一半,“你怎么进来了,你不是在——”
莱昂打断他,“打好你的比赛。别到时候温绒抵达现场,结果你坐观众席。”
“艹!”
时野被莱昂这一刺激,立马结束语音。
如果三人正在看网球公开赛直播,大概可以看到时野走进网球场,观众席沸反盈天。
“你那边怎么会有网。”李奥震惊。
“有台电脑可以连外网。”
是有台,但那是研究基地领导的!
哦,忘记了。
莱昂他妈就是那位领导。
李奥无语地看向自己表哥。
周谢已经摘下眼镜,鼻梁上留下鼻托印出的红色。
“按照他这种性格,以后去研究基地,绝对大半夜收拾东西横跨原始森林。”
莱昂笑了声,问:“你知道为什么富二代砸钱依然追不到姑娘吗?”
李奥预感不妙,迅速挂断语音防止莱昂口出恶言。
莱昂:[因为富二代是个下半身思考的煞笔。]-
温绒顺利抵达火车站。
虽然他拎着编织袋行走在行李箱之间就像个异类,但这样的打扮反而成了最好的伪装,几乎没有人会主动凑近他,并发现他就是“弗罗里曼学院的特招生”。
温绒从门口一路询问工作人员,顺利找到卖票口,买一张站票,再次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顺利坐上火车。
蓝书上说站票看到没人坐的座位随便坐,等人来了就站着,要么就去霸占两节火车中间的位置。
温绒选择后者,找到两节火车中间的位置站好,望向窗外,“哥哥,坐火车也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坐火车。”
【坐火车可以看沿途风景。】
“嗯!”
滋——
手机响,主办方HR看见了他的简历,回邮件问他现在是否方便面试。
温绒看了眼自己的火车抵达时间,给对方讲了自己在火车上,约在下火车后见面。
HR回了个地址,让他到时候直接过去。
窗外风景变幻,温绒内心蓦然激动。
他产生了“远行”的感觉,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去遥远的地方。
如果没有地震,或许他就会这样站在车窗前看风景,一路看到首都。
不过现在的生活也很不错。
温绒摸手机出来拍照,发到新闻社的群里,还发给通讯录里的其他人。
由于和周谢刚闹不愉快,他私心略过这个人。
只要他不知道就好了。
火车中途也会停,在新的一站有人会上车。
温绒刻意把脸面向窗外,他伪装得很好,黑框眼镜,杂乱的头发,普通的衣服。
不过能减少点被认出来的可能性都是好的,免得惹是生非。
直到中间一站。
很普通地一站,甚至上下的人都很少。
身后脚步声响,温绒的脑子里突然响起闹钟一样的响声。
【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
他还以为自己手机闹,可看了手机,只有新闻社群里发来的消息。
随即终于确认这声音来自系统。
“哥哥?”
【系统提示:主角出现】
【系统提示:穿书者出现。】
【系统提示:组队成功。】
温绒骤然一愣,下意识回头。
一个身体高挑的男人低头进门。
发黄的白衣服,破旧的牛仔裤,头发凌乱,黑框眼镜,单手向后驮着个红蓝相间的大编织袋。
【宿主,这个主角怎么有点像酷哥版的你。】
“啊?”
酷哥版·温绒似乎也接收到某种信息,高大的身形蓦然一顿,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珠子迅速也看向温绒。
对视一秒,男生蓦然后退,眼珠子上下转动,进行着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审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温绒的错觉,周围安静下来,好像电视剧里那种恐怖场面,空气都被黑色占据,危机四伏。
“哦。”男生蓦然扯开嘴,露出尖尖的犬齿,俨然一副天然开朗的灿烂模样:“忘记这是无脑小甜文了。”
温绒:“…………”
温绒:“?”
男生挥手,“别介意啊,我刚从末世过来,习惯那些打打杀杀了。”
“末世是……”
“生化危机,丧尸,怪物。”
温绒浑身一抖,不由得升起恐惧,想要离这个人远点。
男生若无所觉,“我要是没猜错,你就是温绒?这个世界的剧情因为你都乱套了。”
【宿主,对方已经完成数十个穿书任务,因为积分过高,目前在各个世界里“旅游”。】
【ps:旅游,是指切入主角身份,进入各个世界享受剧情。】
温绒努力这么久才那么点积分,对方都已经因为积分过高到处玩了。
由此,温绒看他的神色从害怕变为羡慕。
“不过接下来该由我来装b了。”
温绒:“…………”
温绒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但两人都是穿书的,冥冥之中注定会有所牵连,更何况对方积分很多很多,自己需要向他讨教。
于是温绒选择礼貌又谨慎地跟他问好,“你好。”
“啧,你们小甜文的炮灰都这么谨慎吗?不应该啊。”
“我怕……丧尸,怪物。”
“哦哦哦,别怕别怕,我没把他们带来儿。”男生走近温绒,“你怎么从弗罗里曼学院出来了?你要去哪?回家?”
“我出来有事。”温绒反问:“你好像还没入学。”
“对啊。”男生把编织袋往地上一放,目光下移,突然乐呵,“咱俩一样啊,你也喜欢这袋子?”
“嗯……”
男生没有注意到温绒的含糊,或许注意到了,但因为过于自信,并不在乎,抱胸继续说:“还不是你把剧情改了,几个主角都有了自主性,那什么破学生会会长一直卡着不给我办入学手续。”
——周谢。
温绒不知道男生说的剧情改了是改了哪里,而且这句话明显是指责,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我积分多,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嗯?”
“这里是贵族男校剧本,谁有权谁说话就好使,所以我花积分改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是下任总统王斯辰亲哥家抱错的真少爷,就是被你弄退学的那个王艾伦,他是假少爷。”
“咳——”
“咋了?怎么呛到了?真假少爷的剧本很常见啊。”
温绒埋下身撑着墙咳嗽,又忍不住在心里问系统:“哥哥,可以这样随便改设定吗?”
【有积分就可以。】
男生,“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啊?”
温绒想了想,点头,“嗯。”
“我叫林竞航,以后你要是再遇到其他绑定系统的人,你一定要告诉他,你见过一个叫林竞航的人。”
温绒本能地问:“为什么?”
“我在找人。”
“好的。”
温绒记下这件事,没打算追问,但林竞航似乎是个话唠,自己又开始说:“要是那个人对林竞航这个名字有反应,你就让他在这个世界等着我,我迟早回来找他。”
“好的。”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他?”
温绒小幅度摇头。
“啧,这点跟他真像,根本没有好奇心。”
温绒:“……”
“不过他没你这么喜欢出风头啦,脑子比较清醒,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
“……”
这个人好讨厌。
第86章 第 86 章 我比你高级
后续的路程里林竞航喋喋不休讲着他在末世打丧尸的经历。
穿越沙漠遇到活人, 结果活人比丧尸还要歹毒,拦路抢劫吃人肉。
逃命的时候队友一个比一个阴险,甚至拉别人挡丧尸。
“看你是个好人我才跟你说的, 我太久没跟人说过话了。”
“你都不知道末世有多无聊,我养只鸡都被丧尸感染成丧鸡。”
本来并不想听这些恐怖内容的温绒心一软,附和他:“你是怎么在那种环境下获得积分的?”
“简单啊,末世剧本里积分是靠杀丧尸赚的,我把全球的丧尸都爆头了。”
“好厉害。”
“哪里哪里,一般厉害罢了。”林竞航风骚地撩头发,“你放心, 以后你就是我小弟,等我入学弗罗里曼学院,咱俩搞个F2当当。”
啊?
“到时候就让F4给咱俩提鞋!”
想象莱昂学长被迫给自己提鞋的画面, 温绒下意识婉拒,“不好意思,我不太想。”
“为什么?”林竞航大为震惊, 表情堪比小学生得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不想当老大。
“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学习成绩很差,每天都要努力学习, 等会儿还要去工作赚钱,没时间当F2。”
“你以前是不是特失败?怎么穿书了还在为生活奔波。”
虽然以前不算优秀,但对比起福利院其他小孩,温绒打心底觉得自己不算很失败。
“也……没有吧。”
林竞航露出一副“我懂了”的了然表情, “不提以前了,咱们现在重新活一次,就是想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温绒知道他还是认为自己以前很失败,不过没什么辩驳的必要,沉默着等这个人继续说。
“你敢信?我以前没这么话唠, 去末世呆过后就什么都看开了。”
“你在那边应该过得很幸苦。”
“是啊,泥水洗澡,吃过期罐头,还要提防丧尸从地里钻出来,你给你说,那边的丧尸什么都吃,吃着吃着进化了,跟猿进化成人一样,有的智商还不低,还知道制造工具。幸好我给他们全爆头了,不然以后有可能造火箭飞到外太空去。丧尸宇航员,可不可怕。”
“这边没有丧尸,你在这边可以好好生活。”
“那可不行,我还要找人。”
“如果我遇到这个人我会告诉他的。”
“够兄弟。”
温绒想了想实操,又有点困难,总不可能见到个人都要问“你认不认识林竞航”。
于是又问:“他还有什么特征吗?”
林竞航努力想了想,眉头几乎都要皱到一块儿去,沉默好半天才说:“其实我记不清了。”
“啊?”
“我在末世待太久了,在末世之前还有一个恐怖游戏的剧本,要是有轮回的说法,我都活三次了,三生三世知道吗?所以把穿越前的事忘了很正常。”
可能温绒愣住的表情太像质疑,或者是林竞航心虚,他说完又着急补充,“真不怪我,系统说每个穿书者都会这样,你也是吧?”
“……”
“你是吧?”
炯炯目光急切地寻求认可,温绒不得不先点一下头,然后发现自己确实已经渐渐忘了穿书前的事,又肯定地点一下头。
可这样一想,就更奇怪了,“你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要找他?”
“因为我喜欢他。”
“嗷……”
“我真的喜欢他。”
“嗯……”
“人死之前总要有点执念吧,我死之前的执念就是他,所以我一直都记得。你也有执念对吧。”
温绒点一下头安抚他急切寻求赞同的情绪,心里忍不住想,林竞航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过那么恐怖的剧情仍然忘不掉那个人,跟时野父母简直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滋——
手机震动蓦然打断温绒的感慨,屏幕跳出“莱昂”两个字。
[到终点站了吗?]
学长!
火车穿过隧道,轰隆隆巨响,车厢内全部暗下来。手机屏幕射出亮光,映出温绒的笑脸。
他后背贴着墙,两只手举着手机打字:[学长你回来了?]
莱昂:[嗯]
莱昂:[我正好也要去看时野的决赛,我们可以在1区碰个面。]
温绒没有过多思考这个“也”字的含义,满脑子都是学长回来了,还要跟自己见个面,连带着对着手机屏幕点头,又打字:[嗯嗯。]
[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到火车站后要先去面试,面试完就可以。]
[面试?]
温绒把自己投简历的事情给莱昂讲,有些兴奋,打几个字就要把手机放下看看窗外缓一缓——虽然火车还在隧道里,窗外一片漆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不住嘴角。
温绒其实有些骄傲。
因为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而且还顺便完成了去决赛现场看时野夺冠的约定。
“你女人?”
林竞航的声音让温绒终于意识到面前还有个人,愣住了,“啊?什么?”
“这么开心,明显在跟老婆聊天。”
“不是不是。”温绒解释,“是我学长。”
“你喜欢你学长?”
“啊?没有没有。”
“我想到那个人的时候跟你一模一样。”林竞航调侃,“情窦初开是这样的。”
“没……”
温绒的声音减弱,因为火车终于离开隧道,光漫进来,林竞航在冲他笑。
歪着脑袋,笑容灿烂玩味儿。
即使学习过很久的微表情课程,温绒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表情,所以他应该是不懂的。
但他意外地感觉到,这一刻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林竞航无声地说:“我看你怎么狡辩”。
手机震动,又来了消息。
莱昂:[真不错,比学长高级,学长还要花钱进去,而你去赚钱。]
莱昂:[那能不能让学长也赚个顺风车的钱补贴一下这次出游的花费,不然学长这一趟太亏了。]
温绒更加心花怒放。
得到夸奖,快乐得要飞起来。
“好兄弟,你嘴角都要压不住了,不是喜欢是什么。”
温绒咬唇,脸烫得厉害,转而发现仅仅过一座山,外面的天气竟然从阴转晴,阳光稀稀拉拉粘涌入。
他往阴影处挪一步,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用手背凉一凉脸颊。
手机震动,学长又来了消息。
正好火车上广播响起声音 “尊敬的旅客,本列火车将在十分钟后抵达终点站,请拿好行李从火车左侧全部下车。”
到了。
温绒望向窗外,才发现风景有了变化,不再有高耸的大楼,房子独立成栋,只能看见屋顶,因为被茂密的树挡着。
这里仿佛比弗罗里曼学院的时间更快,已经彻底进入春天,阳光暖洋洋的,像温水浸过的毛巾铺在脸上。
“哇,有钱人住的地方果然永远都有这么多树。”林竞航的视线从窗外挪回温绒脸上,“我在末世的时候,资本家们也是住在这么好的地方,世外桃源一样,水电食物都充足,弹药也是,丧尸来一个死一个。”
而温绒望向窗外,看见路边巨大的广告牌,时野放大的脸放在上面,表情冷冷的超级臭屁,心里只产生陌生地方遇到熟人的亲切感。
“尊敬的旅客,本列火车已到达1区,请拿好您的行李,从火车左侧出口下车。”
温绒神思归位,拎起行李袋往外走。
因为莱昂学长发消息说,他已经在火车站门口了。
“喂——”
啊!忘记了。
温绒怪不好意思地回头跟林竞航道歉,“对不起,我着急去见我学长。”
林竞航嗤笑,“我懂我懂,不打扰你了。”
随即又摆摆手,“快去,咱们学校见。”
“再见。”
温绒拎着行李袋挤进人群,撞到人了也没注意到,莽撞得像个毛头小子。
林竞航忍不住小小嘲笑一声,把行李袋单手扛到肩膀上,跟随着脑海最深处的记忆,埋头走在人群后面-
作为联邦首都,1区火车站光是占地面积就是弗罗里曼学院附近那个火车站的两倍。
人潮涌动,温绒却没有迷路。每一个走廊上方都有崭新的电子路牌,还有地图,跟着走十来分钟,就可以刷卡出站。
门边用围栏拦出一条宽阔的路给出站的人走,围栏外站着许多人,手里举着牌子:“新青年老年旅行团”、“靓仔带你玩1区”……
温绒在乌泱泱的人海中看到一抹淡金色。
很明显,因为“凸”出来了。
莱昂学长比其他人都要高,这一点在学校时并不明显。
随即温绒发现,自己竟然也不算矮。
最后温绒得出结论,是弗罗里曼学院的平均身高太高了。
“温绒。”
已经很近了,莱昂举起手示意他。
“学长!”
温绒小跑向他冲过去,等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抱住学长。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激动的时候,就是想拥抱一下。
“在跟莱昂亲亲我我之前,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生冷的声音硬生生让周遭温度降之冰点,温绒迟疑地抬头,视线穿过莱昂的肩膀,跟沉着脸站在后面的周谢对上视线。
黑黝黝的眼珠子像是能杀人的激光,狠狠刺向他。
温绒吓得脖子一缩,把莱昂当成盾牌,惶恐地躲避周谢。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做错。
但被抓住了,本能地有点怕。
周谢不放过他,“躲什么?你这么勇,倒是说接下来住哪,怎么去看决赛。”
“……”
“莱昂你放开他,让他说。”
莱昂摆了摆手,“好了 ”
随即又问温绒:“饿不饿?面试之前要不要先吃饭?”
面试!
温绒脑子两道电光滋一下连上,勇气喷薄而出。
他伸长脖子,反驳周谢:“我比你高级,我一边看比赛一边赚钱。”
第87章 第 87 章 周谢干嘛缠着温绒?
“莱昂你让开。”
周谢声音都在发抖, 如果不是火车站人太多,他真的会把温绒就地解决。
莱昂不动,扶额苦笑, “温绒,周谢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不仅是个公众人物,你还惹了王斯辰议员,他或许会像对张锦程一样对你。”
温绒闭住嘴,抱歉地低头。
莱昂又看向周谢,眼神表示“我说过他了,你可以闭嘴了”。
周谢:“……”
周谢用力忍了忍, 大概头疼,低头甩了甩脑袋,又揉眉心。
半秒后, 可能忍不住了,开口准备再次爆发,幸好人群中出现一个比莱昂还高的神秘人。
之所以神秘, 是因为这个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突兀出现后第一时间拉开温绒, 自个挡在莱昂跟温绒之间。
个子很高。
像他这么高的人少见,白色的夏季运动套装外慌慌张张套件黑色冲锋衣,隔得不远,甚至能感受到肌肉迸发的热气。
所以这个人是刚从比赛场上跑出来的时野, 即使鸭舌帽下没有一头灰色头发。
莱昂跟时野沉默对视两秒,在并不友好的视线中明了,这里人来人往,绝对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人都到齐了,谁的车够坐?”
四人最后坐上时野的保姆车。
窗外风景变换, 聚集了全联邦富人的1区道路宽阔,温绒朝外望,除了湛蓝的遥远天际,什么都瞧不见。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随即,他反应过来,“学长,这里的楼都好矮,没有学校门口那么高的楼。”
莱昂:“嗯,当初定址的时候明确要求过建筑不允许太高,不然影响天际线风景。”
“哇——”
惊叹的声音还没结束,周谢凉飕飕道,“定址的时候政府想从富豪手里多捞点钱,要求建筑物不能建太高,只能拓宽占地面积。于是每个富豪都在争面积,最后地价上涨,政府合理获得大笔资金。”
温绒:“……”
莱昂笑一笑,“周谢说的也有道理。”
“间接导致1区没有任何生产力,所有粮食、材料都要从其他区运输过来,成本高物价也高,普通人无法生存。”
好像说到这方面周谢就来了兴致,没人回答也继续说:“久而久之,地域决定富人阶级紧紧抱团,全社会的阶级差距拉大,穷人攀不上富人阶级,富人接触到的穷人都是佣人司机下属这类身份。”
在周谢持续的科普中,保姆车终于抵达HR发给温绒的地址。
下车前一刻,莱昂提醒温绒:“1区公共交通不方便,我们在门口等你,等会儿面试结束给我发消息。”
温绒犹豫了下,点头。
他走下车,仰头看见来这里后见到的最高的楼,总共有7层,看宽度,跟校务楼差不多。
根据周科普的知识,温绒判断这家公司一定很有钱。
温绒最后摸出手机看了眼面试攻略,准备好自我介绍才给HR发消息-
车内
时野终于舍得摘下口罩跟鸭舌帽,露出他比赛前特地剃的板寸。
因为过往从来没剪过这么短的头发,在一起长大的人眼里过于陌生,莱昂没忍住笑,“发型不错。”
时野抬手摸光溜溜的头发,自豪道,“这样更健康。”
“嗯。噗嗤——”
嘲笑太明显,时野忍不住说:“温绒特地叫我去剪的,他说这样好看。”
莱昂果然不笑了,嘴角在脸上停滞半秒,挑眉:“说明你在长相方面进步空间还很大。”
时野不甘示弱:“你没得到建议,说明你没救了。”
“为什么不是说他对我很满意。”
“艹!他能对你满意哪——”
周谢出声打断两人:“快20了,终于要像小学生一样斗嘴了吗?”
时野跟莱昂一人看一个方向,不说话。
周谢低着下巴,眼珠子上挑,“莱昂,你打算就这样惯着温绒吗?他现在根本不想进学生会。”
莱昂回头来摊手,“你看不出温绒是个执拗的人吗?”
“他最听你的话,你应该劝他。”
时野表情骤然紧绷,“谁说的——”
周谢冷眼瞥过去,“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温绒跟他关系好。”
“我跟温绒关系也好。”
“哦。”周谢敷衍一声,继续跟莱昂说:“你该让他清楚,他那不安分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去研究基地。”
“我劝要是管用,现在我跟他已经确定关系了。”
莱昂想到温绒说“那我不结婚就好了”的画面,太阳穴突突地疼。
周谢怎么敢在电话里说温绒老跟他对着干,明明温绒也爱跟自己对着干。
这样的对话里,只有得知“情敌攻略温绒失败”的时野还有好脸色,翘起二郎腿,悠闲又大度地说:“温绒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他干什么,管好你自己。”
“如果莱昂不说那堆话谁管他!”
周谢深吸口气,怒火再次上涌,“傻子才会放着私人飞机不坐要坐火车。”
“你骂他什么——”时野长臂一伸手就抓到周谢的领子,“你才傻子。”
莱昂假模假样伸手拦了拦时野,话头对准周谢:“你但凡尊重温绒一点,事先了解他的性格再行动,都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糟。”
“我?”周谢难以置信,大概还是第一次被人质疑办事能力。
“你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物欲很低……时野,放开周谢,我要开窗透气,别被拍到。”
时野这才松手,莱昂摁下车窗,风和阳光一起冲进来。
“他是感情方面需求很高的人。”
借着这点温度,莱昂脸上的笑容终于显得没那么僵硬。
莱昂也是那次拥抱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在温绒眼里,新闻社三人比自己重要。
——因为新闻社的三人一直都陪在温绒身边。
很明显,温绒不需要任何物质的东西,也不需要什么刻骨铭心的付出,只需要简单的陪伴。
恰恰是自己不能给的。
莱昂不免苦笑,觉得自己被上帝捉弄了。
随时都会去封闭环境的他,竟然喜欢上高需求的人,光是想一想未来,都因为“注定分开”而感到恐惧。
“我都忘记问了,温绒来这里干嘛?”
时野突然发声。
隔了两秒,周谢也问:“他刚才说的赚钱是怎么回事?”
莱昂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刻意转开话题,不过也不重要了,他俩根本没方面的烦恼。
打消一些悲观的念头,莱昂整理情绪,把温绒给举办方投简历的事情讲给两人听。
听完,周谢无言了将近半分钟,“怎么想的。”
“说是网上看了攻略。”
“他难道是喊着‘劳动最光荣’的那种人吗?”
莱昂想,或许是的。但本能地想到一些带着引导性的话,“不一定是,不过他不喜欢你,肯定不会接受你给的东西。”
周谢脸色铁青。
时野反倒心花怒放,“你说他为了我去打工?”
没有一箭双雕的机会,莱昂保持沉默,把头枕到椅背上,缓慢吹着风。
兜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大概率是研究基地打来的。
他匆匆离开,工作都没来得及交接,有很多问题还需要远程处理。
有一瞬间,莱昂的感性战胜理智。
要不现在转行去学法律,以后进法院工作好了。
与此同时,总经理办公室内,窗户紧闭,空调唰唰吹着冷风。
桌上刚端上来的热咖啡都已经不再冒热气。
温绒一边庆幸自己穿得多,一边进行着人生中第一次面试。
幸好有着在讲台上面对记者的经历,他并没有表现得太紧张,而且HR还是个笑容好看的姐姐,极大的缓解了忐忑的情绪。
在总经理表示想给他增加报酬,让他转到赛后采访组的时候,温绒简直受宠若惊。
这份工作从字面上看好像比安保更重要,他以前从来没接触过。
但没有拒绝。
温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了足够的自信,潜意识认为自己可以胜任!
所以从办公室走出来后,温绒没有直接走,而是因为太激动,在门口就摸出手机给莱昂讲自己应聘成功的好消息。
“温绒。”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温绒连忙把手机放下。
回头看见HR,礼貌问好,“你好。”
“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以为HR看过自己在校庆上的视频,温绒道谢,“谢谢。”
“你不记得我了?”
啊?原来我跟HR认识吗?
可是温绒努力想了想,始终没能把HR这张脸跟记忆里的人对上,有些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索性HR继续说:“开学的时候,我去弗罗里曼学院给时野送杂志,当时在时野的别墅看见过你。”
记忆播放电影似的回转,温绒记起那天发生的事,但当时太害怕了,根本来不及看在场还有哪些人,除了时野,其他人的脸都很模糊。
温绒只能给HR道歉,“不好意思,我当时没注意。”
“没事,我理解的,你当时……有一些特殊情况。”
HR摆手笑道,“不提那些不好的回忆了,我叫住你主要是想说,那个狗教练说你不配跟时野做朋友,但我一直都觉得他们才不配跟你交朋友,你很优秀,也特别好。”
温绒:“…………”
温绒:“啊?”
电梯上下,叮一声,门打开,温绒若有所思地走出来。
被夸奖了,但他并没有感到开心,因为满脑子都是“不配跟时野做朋友”。
温绒意外地介意这句话。
他已经把时野当做朋友了,突然被质疑,心情不妙。
尽管事情发生在很早以前。
为什么不配?
阳光落在头上,抬眼间看见刚才送自己来的保姆车就停在十米开外,车窗开着,要不是知道车上就司机、莱昂学长、周谢、时野四个人,他差点没认出那个板寸头的男声。
时野剪头发了。
嗷,上次给他说过别染头发了。
温绒心里莫名生出不太善良的想法。
他抬手揉了揉脸,把困惑全部揉掉,剩下“心情不妙”的模样,走向保姆车。
“怎么这副表情?不是面试通过了吗?”一上车,莱昂便问。
温绒摇摇头,顺势偏头看向莱昂身侧——时野的方向。
时野愣了下,抬手刻意地摸了摸头。
没有任何刘海遮挡,凌厉的五官褪去锋芒,露出骄傲的神色。
温绒瞄准时机开口:“我才知道,原来我不配跟时野做朋友。”
时野果然动作一顿,眼珠子快要掉出来,“艹!谁说的。”
温绒不语,沉默地看着他。
过了一两秒,头低下去。
这一刻,一整天没得到半句好话的周谢舒展身姿,换了个姿势抱胸端坐。
——他刚长出来DNA告诉他,温绒又要干坏事了。
果然,时野恋爱脑上头,还伸手去拉温绒解释,“不是,你没有不配。那些人乱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温绒闷闷道,“真的吗?”
时野张了张嘴,视线转向似笑非笑的莱昂,好像误会了什么,恶狠狠暗戳戳道,“说这些话的人绝对居心不良,想挑拨我跟你的关系。”
周谢无语的时候很想笑,偏头无声轻哼。
“真的,你信我。”
“噗嗤——”
温绒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时野看向莱昂,又看回温绒。
温绒咬唇摇头,“没人说,我刚才逗你玩。”
“真的?”
“嗯。”
时野终于反应过来,温绒确实在开玩笑。
有些诧异,温绒竟然会开玩笑!
但回味着,又心里泛起甜味儿。
温绒竟然跟我开玩笑,这说明他跟我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
“温绒,别跟时野开这种玩笑,他会生气。”
艹!
不是,莱昂你说的公平竞争就是当面诋毁我?!
“不,我没生气。”时野赶紧解释。
温绒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
时野:“……”
莱昂达到目的,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你工作谈得怎么样?公司安排你住哪?我们送你过去。”
一连串问问得温绒蓦然一愣,而后迟钝地张了张嘴,闭上嘴。
随后迅速低头摸手机。
风呼呼地吹进来,半长的碎发被掀开,白皙额间莹润,铺着一层薄汗。
半分钟后,温绒绝望地抬头:“HR姐姐说,我这个组的只有工资,不包吃住。”
周谢得意冷笑,在寂静中用哼声讽刺温绒的婉拒行为。
温绒努力想办法:“我看看还有没有酒店可以定。”
周谢:“1区酒店不多,为了网球公开赛早就全订满了。”
“我找HR姐姐问一下还有没有空位。”
“有空位怎么可能不安排你们组的住宿。”
莱昂柔声插进对话:“你新去的组做什么工作?”
“说是进行赛后采访……”
时野眼睛一亮,“那到时候你来采访我吗?”
温绒:“啊?”
“我明白了,做采访的都是知名记者或者前远动员,身份比较特殊,不适合跟普通员工一起吃住。”莱昂带回话题,又问:“合同签了吗?他们给你多少报酬?”
“合同要HR姐姐走完程序才签,报酬有50万,就决赛当天进行赛后采访。”
“你现在口碑很好,这个价格其实有点低,不过你是纯新人,也就采访一天,当积累经验吧。到时候你把合同发给我,我帮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不合理的条款。”
“谢谢学长。”
时野眼见莱昂段位如此之高,不甘示弱,“你要采访就要提前了解网球方面的东西,正好你也没地方住,去我家,我还可以教你点采访知识。”
温绒:“你家?”
时野暗暗得意,“对,我在这边也有套房子,给你腾出个房间不成问题。”
“嗯,时野在哪都比较挑,不喜欢跟别人挤,哪都有他的私人住处。”莱昂淡定看向时野,“给我也腾个房间,我也过去。”
时野:“你去干嘛?!你家不就在1区。”
“我为了看你比赛特地从研究基地偷跑出来,回家会挨揍。”
时野:“……”
时野最后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周谢,表情里写满了“你别来我家”的意思。
周谢冷哼一声,偏头看风景。
时野松了口气。
不过他转念一想,艹!我不想你来我家还需要什么理由?我直接不同意。
“我知道怎么做专业采访,我顺便过去教他。”
温绒眼睛瞪大,“除了网球知识还要学什么?”
“知道怎么问话吗?怎么带动嘉宾说出有意义的答案,如果嘉宾不想回答,怎么缓解尴尬……”
“……”
“哼,你以为50万好赚吗?那是全联邦直播的节目,你要是表现不好,以后就是身价5毛。”
温绒浑身一抖,时野就知道,拒绝不了了。
艹!
周谢干嘛缠着温绒?
第88章 第 88 章 你的嘴怎么破了?
等保姆车开回家的时候, 时野终于想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学什么专业采访,温绒肯定是采访我,跟我单独对台词不就行了。
但车已经快要到家, 时野来不及叫周谢滚蛋了。
他只能想,莱昂才是最大对手,暂时跟周谢团结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毕竟周谢顶多就是想拉着温绒一起干事业……是吧。
周谢缠着温绒就是想让温绒从政,周谢应该是不喜欢温绒的,他那样子就不像喜欢。
恋爱经验为0的时野经过一系列复杂推导后,成功把自己忐忑的心定下来。
与此同时, 温绒望着窗外。
或许不是窗外,而是一抹金色的阳光。
天气很好,是在学校看不见的好景色, 他享受在这一刻,觉得全世界都是金色,跟学长的头发一样明媚, 天也很蓝,跟学长的眼睛一样。
“温绒。”
听到学长叫自己, 温绒控制不住想要笑的冲动,回头问:“嗯!学长。”
莱昂伸手掰开车上一处的盖子,从里面摸出块指节大小的东西,“吃一点垫肚子。”
温绒还没看清是什么, 一只手猛然抓走。
“靠,不准拿我的东西给温绒。”
温绒疑惑望过去,时野抓着东西愣了下,凌厉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紧张,“不是, 我是说不许他把我的东西给你……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不给你,我是想自己拿给你。”
“呵。”
周谢抱胸轻笑,时野回头给他一拳,骂了句“滚”。
随即回头来哗啦哗啦拆开包装袋,递到温绒面前,“你尝尝,营养师专门配的,味道不错。”
温绒这才看清时野抢走的东西——是一块巧克力,颜色深到接近黑色,阳光一照,又浮着褐色的光芒。
跟时野的皮肤很像。
温绒的凝神欣赏在心虚的时野看来像是婉拒,时野暗地里伸脚踢一下莱昂,眼神暗示他说点什么。
莱昂学着周谢抱胸冷笑,不搭理他。
时野更用力踢,莱昂反应慢半拍,被踢了后才缓缓给脚换个位置,不给时野再踢的机会。
“很好吃,你尝尝吧。”
时野求救失败,祈求似的把巧克力往温绒嘴边凑了凑,目光灼热。
温绒终于低头,张嘴咬下一截,并向时野点头表示自己的赞赏。
时野终于松口气,“那我让营养师多做点,以后天天给你带。”
余光从温绒满足的脸上无意间瞥到自己手里。
深褐色的长方形缺出一角,留下一排整齐牙印。
时野举着半边巧克力呆愣两秒,默默把包装纸全部拆开,当着莱昂的面塞进嘴里。
巧克力在这样温暖的天气里变成软软滑滑的口感,卷一卷就会从一条变成一团,温绒的牙印包在最里面。
他用舌尖把巧克力顶在上颚,丝丝甜味淌进喉咙。
风一阵一阵地往里吹,车拐个弯,人开始晃,心也荡漾。
滋啦滋啦——
司机在前头说:“少爷,门口人多,我先把车窗合起来。”
时野跟时常远还处于分家状态,他住的这个庄园是他妈结婚前住的,前半部分作为博物馆开放给游客参观,后半部分才是私人住所。
因为今天的比赛又是大获全胜,痴迷时野的粉丝都跑到博物馆门口来蹲守,保姆车前进得艰难,短短百来米路程,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等4人下车,车里跟外面的天一样暗。
走过十来米的长路,进入大门。黄澄澄的大厅富丽堂皇,中间吊灯周遭坠满水晶,表面切割平滑,折射灯下晃动的人影。
玉白的餐桌上,摆着比温绒脸还大的白色盘子,正中间有半边巴掌大的肉,厨师用酱汁点缀出好看的几何形状。
刚才的半口巧克力缓解了奔波一天的饥饿感,温绒还能镇定品尝肉的味道。
“温绒。”莱昂喊他。
“嗯,学长。”
温绒放下叉子,看向莱昂学长的方向。
“别紧张,只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想去逛的地方,合同签订之前可以去逛逛。”
有的。
攻略里写了好多1区好玩的地方,温绒顺便都看了,被那些绘声绘色的文字动摇。
但是工作重要,温绒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欲望,“我要跟周……会长学习专业采访,还要学网球知识,等忙完再去。”
“那就是有?”
学长怎么猜得到!
好厉害。
温绒迟疑点头。
“那就这几天去逛逛吧。”
“可是……”
莱昂脸上浮起诡异的微笑,“不用太有压力,你的工作难度跟时野挂钩,时野要是夺冠你采访的就是他。”
“当然,他要是没夺冠的话,另当别论。”
吃着饭的时野顿时生出“责任重大”的压力来,连忙说:“我肯定拿冠军。”
莱昂接过话,“所以明天可以暂时轻松一下,想去哪玩。”
听完学长的话,温绒整个表情都变得轻松,摸出手机把收藏的蓝书笔记展示出来,“我想去这里。”
——“闲酌”
莱昂设想温绒会去博物馆动物园这样的安全场所,连怎么安排都准备好了,结果温绒要去一家酒吧?
“你确定要去?”
“嗯嗯。”
“怎么忽然想去闲酌?”
话音落下,斜对角的周谢发出呛咳声,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拿卫生纸挡住嘴。
温绒不解地望过去,周谢不看他,也不回应为什么笑,只好又回望莱昂,解释:“我本来想去博物馆,但那边要提前预约,我没有约上。蓝书上有网友说来1区一定要去这个地方,晚上有乐队表演,还不要门票。”
“毕竟是酒吧,可能会有一些乱。”
温绒滑几下屏幕,把网友留言给莱昂看,“网友们都说这里治安特别好,没有人会闹事。社团招新的时候我有看过现场唱歌跳舞,很好看,想再去看。”
“想去酒吧看现场表演啊……”莱昂缓慢地拿叉子戳了下盘子,脸上笑容加深,“那快吃饭,吃完饭就去。”
温绒一愣,“今晚就去吗?”
“学长被你安利到了,也很想去看现场表演。”
“艹!”时野突然跳起来。
三人齐刷刷向他看去,纷纷不解他突然爆发的行为。
“你故意挑我赛前训练的这几天。”
莱昂:“你好好训练,给温绒减少点工作压力他才能玩得开心。”
时野:“……”
无法反驳-
吃过晚饭,莱昂开着时野的车带温绒出门了。
由于“闲得无聊”、“来都来了”等各种原因,车的后座坐着周谢。
这几天网球公开赛,1区聚集了比往常更多的人,跟温绒一样看攻略后选择来闲酌的游客很多,乐队还没到场,门口已经人山人海。
其实不只是温绒,莱昂跟周谢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在拥挤的人海中不可避免地表现局促。
周谢眉头拧得老紧,莱昂说了数次“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先回去”,都被周谢冷笑回复“别把我当时野”。
莱昂微笑,意味不明。
半小时后,经过半小时的排队,三人总算进场,被安排在一个能吹到夜风的位置。
穿着西装马甲的服务员很快来为他们送上免费提供的柠檬水,以及菜单。
“想喝点什么?”
温绒看菜单,第1次生出自己是文盲的错觉。
怎么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在一起就完全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呢?
而且……
好贵!
好贵!
一杯饮料怎么就要上百。
“帅哥。”
菜单越往后翻,价格就越贵。
温绒被一百两百三百甚至上千的数字震惊时,有人走向他们这桌,拍了拍莱昂的肩膀。
温绒抬眼看见一个男生,打扮时尚,齐肩的头发编着彩色辫子,灯光很暗,他脸上却很亮。
因为他很好看。
温绒意外感受到男孩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活力和热情,跟这个全是年轻人的地方完全相融。
男孩冲莱昂抛了个媚眼,“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没等莱昂回答,睁开的眼皮子放射余光,在同桌的温绒和周谢身上扫过。
犹如x光线精准识别,温绒的脸上骤然出现一大个红圈,标注感叹号。
男孩暧昧的笑容在短暂思考后骤然僵住,随即彻底转脸过来正对温绒:“你你你你——”
温绒捧着柠檬水:“?”
男孩不只是看,还朝温绒的方向伸长脖子,好像终于从黑框眼镜里找到真相,眼睛瞪得比刚才更大。
“嘘——”莱昂率先出声。
“啊!”
男孩慌张摸左右两边口袋,掏出手机时没拿稳,手在空气里接了两下,在屏幕报废之前运气极好地接住。
随即冲到温绒面前,“可以和我合影吗?我超级超级喜欢你。”
温绒继续捧着柠檬水,“啊?”
莱昂开口:“你不是来要我的联系方式吗?”
男孩陷入激动的纠结中,舌头边打结边询问:“可不可以两样都选。”
“不可以脚踏两条船。”莱昂笑笑,摸出手机递给男孩,“加我联系方式吧。”
“我选跟温绒合影好吗?”
“呵——”周谢的冷笑适时出现。
莱昂往他那边瞥一眼,用眼神示意“滚”,回头来继续笑道,“这次是我们学生会会长带温绒过来工作,不太方便。”
男孩想了想,大概觉得莱昂说的合理,点了点头,遗憾回到他的座位。
他是跟朋友来的,基本都是女生,女生们激动等着主动出击的他回去,看他的模样大概猜到什么,又拍拍肩膀又抱抱,像是安慰“要联系方式失败”的好友。
可是在几秒后,漂亮女生们愣住,连带着男孩一起齐齐看向温绒。
温绒举起杯子企图挡住自己的脸。
莱昂挪一下椅子,挡到温绒面前,“周谢,帮忙找间包厢,别让人知道他来过这儿。”
温绒呼出一口气。
回过味来,“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
莱昂低下头,“怎么还是笨蛋?”
鬓角的头发被吐息吹开,温绒下意识往外躲了躲,脑门却撞上东西。
“别动。”
温绒不敢动了,视野里一片黑,但他心里又知道,那是学长的胸口。
“现在所有人都把你当好好学生,出现在酒吧这种地方不太合适。”
学长的衣服很香,用烟熏出来的浓郁味道让他有些着迷。
——你喜欢他
火车上的对话穿越时空来到面前,温绒的瞳孔在黑暗中紧缩,意识到自己脸都要贴到学长的衣服上,连忙倒退。
视野扩大,学长背着光,看不清脸。
但温绒有种感觉,那双湛蓝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
“喜欢学长身上的味道?”
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学长。
温绒低头避开视线,闷闷点头。
“和巧克力比呢?”
“嗯?”
衣服的香味和巧克力怎么比?
温绒不知道怎么回答,想喝口柠檬水缓缓,凑近嘴里喝了口空气,才发现玻璃杯空空如也。
“我的还有。”
学长把还剩半杯的柠檬水递到面前。
温绒慌张摇头,“不用不用。”
莱昂:“学长不喝了。”
温绒犹疑接过。
他不渴,喝水只是想在迷茫的时候找点事做,现在问题似乎过去了,似乎也没必要再喝水。
“砰”
一个服务员路过桌边,在温绒面前放下满杯的柠檬水。
跟温绒手里的玻璃杯长得不一样,有些凹凹凸凸的造型,而且里面至少有半颗青绿的柠檬,杯口飘着叶子,一看就不是免费的饮品。
温绒连忙喊住服务员,“你好,这不是我们点的。”
服务员指向远处:“先生,这是那桌客人为您点的。”
谁?
温绒循着服务员的方向,看到刚才编着彩辫子的男孩,男孩朝他招了招手,旁边几个女孩激动地聚成一团,也朝他招招手。
温绒下意识鞠躬,本想让服务员把柠檬水送回给那个男孩,但服务员已经走了,留他尴尬地看看柠檬水,又看看那群女生,最后看向莱昂。
“学长,我把这个还给他们可以吗?”
“都送过来了,你要是于心不安,可以也帮他们点一份。”
温绒愣了愣,对莱昂学长生出崇敬之情。
学长的提议太好了,比把柠檬水送回去更好,是非常完美的做法。
温绒把这个知识计入脑子,立马行动,去找服务员给那一桌点了菜单上看起来最健康的鲜榨果汁。
价格有点贵,幸好他已经有了工作,不至于肉痛。
温绒回来,周谢也正好回来,身后跟着店里的经理,表示已经给他们安排好包厢,现在就可以去。
温绒用两纸包着那个男孩给自己点的那杯柠檬水,跟着经理上楼。
二楼,从窗户朝外看就能看见完整的舞台,直线距离只有二十来米,可以说是最佳观赏位。
短暂的路程中,杯壁上的卫生纸全都湿透了,温绒的指头冻得发僵,迅速放到桌子上。
他坐下,用吸管搅了搅,发现里面几乎全是冰,不禁疑惑:
这杯全是冰的柠檬水为什么能值一百多?
因为很好喝吗?
温绒没有忍住,张嘴咬上吸管——冰凉液体冲进口腔的瞬间,难以言喻的刺激直冲大脑。
“滋啦——”
温绒猛然冲出椅子,又哗啦倒下,张开嘴吐出被刺痛的舌头,用力闭紧眼睛打了个冷颤,五官几乎皱成一团。
“怎么了?”
“#*@%……”
“疼?”
温绒把舌尖缩回去,用力抿一抿,让所有的苦味都抿开,才能勉强说话:“学长,这……不是柠檬水。”
“这当然不是,这是莫吉托。”
“莫……”
温绒试图重复这个名字,但失败了,这个词过于陌生,他没办法准确说出口。
“莫吉托,一种以白朗姆酒、苏打水、薄荷、青柠混合调制的鸡尾酒。”
“我以为是柠檬水。”
“那个男孩该伤心了,这杯酒的寓意是浪漫的爱情,结果你以为是柠檬水。”
温绒:“…………”
“不过你在酒吧给他点鲜榨果汁,他应该明白你还是小孩子吧。”
包厢里的灯光比外面亮,暗黄色,莱昂抬手撑着半边脸,眼睛弯成一条线,边说边笑。
温绒有种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解释的无措,无奈挠挠头。
莱昂:“你第一次喝酒吗?”
“我吃过酒心巧克力。”
“呵——你怎么不说你吃过酒酿丸子。”
周谢今天像极了一个旁边的烦人精,时不时要嘲笑一下让人不自在。
温绒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一股气,把莫吉托往周谢的方向一推,“那你来。”
周谢低着下巴瞥他,“喝醉了?”
“酒的分量应该很足,那么多客人,他家不敢往酒里兑水。”
原来是因为真材实料。
温绒点一下头,疑问得到解答。
“不过也才一口,应该不至于醉。”
温绒又点头,“没醉。”
是真的没醉,还能看得清学长跟周谢,站起来,原地转一圈,确定也可以正常走路。
就是每隔十几秒,脑子会恍惚一下。
他想起武松打虎那篇课文,顿时心生崇敬。
竟然可以那么大口畅快地喝酒,喝完还去打老虎,武松真厉害。
“温绒,下面要开始表演了。”
声音和风一样从脑子里飘过,什么都没留下,温绒举起杯子,意外发现只剩半杯。
怎么就剩半杯了?
哦,刚才叫周谢喝了。
还剩下半杯,怎么办呢……
温绒起了些小心思,把杯口朝莱昂递过去,“学长,你要尝一口吗?”
“噗嗤——”
温绒固执地重复:“学长,你要尝一口吗?”
“喝不完就别喝了。”
“学长,你要尝一口吗?”
“你醉了。”
温绒不确定,自己站起来,想要绕一圈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
谁知刚站起来,哐叽一下摔回椅子。
热气从领子里冲出,烘着温绒的脸。
霎时间,歌声、学长的说话声、人群里的喧闹都跟催眠曲似的,让眼皮子越来越重。
温绒回忆起小时候,有次下雨没带伞,跑回福利院时浑身都湿透了。
同样遭殃小孩很多,几个女孩子还摔了跤,膝盖上全是血。
院长跟阿姨们都忙着给女孩们处理伤口,无暇顾及其他,温绒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坐在旁边的楼梯上静静地等,等啊等,等到雨停,天黑。
当时也是这样的感觉,领子里冒着热气,脸颊被烘得滚烫,脑子清醒一阵,恍惚一阵。
再睁眼,人就在医院里了,医生说他淋雨发烧,需要多喝水。
发烧……
对。
温绒猛一下来了精神,“学长,我发烧了,我想去医院。”
“你没有。”
本来只是陈诉,但学长否认,温绒着急起来,“我真的发烧了。发烧不能耽误,会烧笨的,以前有个小朋友就是烧笨了被爸爸妈妈丢到福利院门口。”
“喝水吗?”
温绒想起医生说发烧要多喝水,于是点头,“要,要多点,喝多点水病就好了。”
“你没发烧。”
好怪。
学长怎么有点讨厌。
不过温绒还是选择信任学长,猜测学长这么坚持,说不定自己真的没有发烧。
为了检验,他抬手摸自己的脑门——滚烫滚烫,手心热得生汗。
温绒有了信心,伸手拉学长,“学长你摸,我真的发烧了。”
“知道了。”
温绒活动五指,举着空荡荡的手用力眨眼睛,想要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抓到学长了。
他记得抓到了呀。
那为什么手是空的?
啊!他还没给学长证明自己发烧了。
温绒伸手过去抓学长的手。
有些急,脑袋也凑上去。
“嘶——你干嘛?”
“学长,你摸摸我的脑门,我真的发烧了。”
“……”
空气静默一瞬,虚空中卡顿运转的机器回到原点。
他还没有给学长证明自己发烧了。
温绒手伸过去,与此同时,终于有东西贴到脑门上。
他舒出一口气,“是不是,我真的发烧了。”
“起来。”
温绒噌一下直起背,听到外面有歌声,很动感的音乐,跟社团招新时的表演完全不一样。
好吵。
好吵啊。
温绒难以忍受的捂耳朵,“学长,那个歌好吵,不想听了。”
“你非要来。”
“对不起。”温绒闷闷地低下头,忽而又高兴起来,“学长你家在这里,带我回家吧!回你家。”
“你去我家干嘛?”
“唔……”温绒习惯性举起两只手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因为我喜欢学长,想去学长家。”
“那学长可以亲你吗?”
周遭浑然安静,好像关上了窗,嘈杂的音乐声全部隔绝在外。
“学长,我发烧了,不信你摸。”
“发烧了?”
刘海被掀开,发根传来细密的电流。
温绒不禁一颤,有种凉透心的错觉。
一块冰落在眉心,很快被过高的温度融化,变成水滴往下掉。
顺着鼻梁流到鼻尖。
有些痒,温绒忍不住做了个侧头的动作。
正好蹭到东西,鼻尖的痒意意外止住。
他觉得舒服,仰脖凑上去继续蹭。
摩擦的声响细细密密,偶然扯开唇角,上下唇瓣蹦开,发出清脆的“bang”。
房间内静悄悄,床头灯印上墙面,两道影子纠缠。
骤然间,温绒倒退,两只手用力拍在脸上,大声嘀咕:“不可以放纵,不可以放纵,不可以放纵……”
“温绒,你发烧了吗?”
虚拟的开关控制住卡顿的机器,内存一键清空。
温绒伸手去抓学长,“学长,我发烧了,不信你摸。”
“是有点烫。”
“我要喝水,喝水就不会把脑子烧坏。”
“那你坐好。”
温绒立马坐得板正,两只手习惯性搭到膝盖上。
只是有些奇怪,膝盖怎么是软的呢?
“不可以乱摸。”
温绒歪一下脑袋,不知道学长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
“张嘴喝水。”
“嗯。”
没有水。
学长吻他张开的嘴。
被酒精消解的注意力缓慢聚集,黑漆漆的脑子里突然劈出一道闪电,照亮蠢蠢欲动的念头。
短暂几秒,温绒心脏狂跳,变成急速膨胀的气球,抵得胸口呼吸不过来。
这样的感觉太过激烈,他下意识偏头躲开,而一只手扶着脸颊,强迫他偏回去。
唇瓣又被吸住了。
温绒的身体也被吸住了,像站在阴森森湿漉漉的风洞前,风拽着身体往前,特别是脑袋,冰凉的手扯着下颚,指腹贴紧耳朵后面那块软软的肉,中毒似的晕眩、痒。
热风持续往脸上扑,温绒不得不闭起眼睛。
风仍然不止,往嘴里钻,绕开舌尖,撞着嗓子。
砰砰
砰砰砰
咚咚咚咚
心跳如雷。
在某一刻,温绒身体一轻,后背贴上东西。
以为那是床,脑袋后仰,靠上枕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床很硬,躺着并不舒服,更像滑滑梯,迫使身体下坠。
迟钝的脑子在几秒后才想明白,这不是床,学长只是像贴纸一样把他贴到了墙上,四肢悬空,被彻彻底底扣住了。
混乱的脑海中蓦然想起蛇,滑的、灵活、抓住猎物就抵死纠缠,张大嘴吞进肚子里。
恐怖的形象令身体陷入可怕的颤栗,温绒胡乱挥舞拳头,奋力曲腿抵在面前,却没有找到着力点,又被轻易卷紧,一动不能动。
直到蛇衔着软软滑滑的东西重新闯进来,甜味融化,恐惧随之而散。
静谧的夜,蛇湿润地离开-
清晨,5:00,阳光爬上窗,盈满整洁的房间。
温绒机械地从床上坐起,正想下床,太阳穴剧痛,不得不重新倒回床上。
“哥哥?”
【宿主,我在。】
“我头好痛,我生病了。”
【宿主,这是喝酒后遗症。】
哦,我昨晚喝酒了。
温绒明白了,也彻底放松下来。
扶着床重新坐起,甩了甩脑袋,坚持起身。
【宿主。】
“嗯?”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是吗?】
“唔……嗯?”
温绒眨巴眨巴眼睛,跟着系统的提醒回忆。
回忆到身体不再受控制的一刻,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彻底傻了。
阳光带来的热气让脸瞬间通红。
“哥哥,我跟学长……”
【宿主喝醉了,系统也出于断联状态,但是你的嘴破了,很明显。】
我的嘴破了!
温绒吓一大跳,勾着背踉跄跑到卫生间,果然看见镜子里自己嘴巴通红,下唇裂出一道口子。
约莫是流过血的,唇纹都藏不住这么大的伤口。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温绒警惕地看向门外,有种当小偷被抓住错觉,脖子一缩不敢动弹。
“温绒,醒了吗?”
还好是学长。
等下,学长???
温绒肩膀都内扣起来,后背胆怯地往墙上靠。
“温绒,我可以进来吗?”
“不——”
咔擦
根本不等温绒说完,门口被拧开。
温绒下意识想伸手合上卫生间的门,却在刚摸到门把手的瞬间跟莱昂对上视线。
中毒一般,身体无法再动弹。
“头还疼不疼,昨晚你喝了一整杯酒。”
温绒迟钝地发抖,眼睁睁看着莱昂靠近,唇上完好无损,甚至都没有肿。
莱昂:“你的嘴怎么破了?”
温绒:“昨晚……”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彼此都听清对方的话。
温绒:“啊?”
温绒眼见着莱昂学长更加走近,湛蓝的眼珠子映出自己惊恐的脸。
两人贴得极近,但又没那么久,混乱的记忆里,有一刻比现在更近,至少是鼻尖被抵得生疼。
莱昂眯起眼睛,笑容散去,表情严肃起来,“昨晚怎么了?怎么会咬到嘴?”
“啊?”
“我去给你拿药,赛后采访要全球直播,你这样会影响上镜。”
“等等,学长——”
温绒的脑子没有那么多功能,不能一边回想昨晚的事一边思考学长的问话还要考虑工作。
一件一件来。
一件一件……
温绒深吸口气,“昨晚……”
“嗯。”
“昨晚……”
“昨晚怎么了?”
温绒悲哀地发现自己问不出口,郁闷地垂头。
要怎么问啊,昨晚你跟我接吻了吗?我们好像吻了很久,我的嘴是你弄的……
根本问不出口。
“你想问昨晚谁送你回来的?”
温绒胡乱点头,“嗯嗯。”
“昨晚我接到研究基地的电话必须要先走,是周谢带你回来的。”
温绒眼睛蓦然瞪圆。
那就是说——
昨晚上不是学长,而是周谢?!
第89章 第 89 章 好想接吻
温绒的天都塌了。
脑子嗡嗡的, 甚至忘记学长还在旁边,拧开水龙头洗嘴。
“别用水碰,我去找药给你擦一下。”
温绒用力晃脑袋, 唇上的伤口又裂开,渗出血。
“咚咚”
又一道敲门声插进来。
温绒停下动作,跟莱昂学长一齐回头,看见时野站在门边。
刚打完球似的,穿着特殊材料的夏季运动服,额头上绑了个发带。
温绒本来应该会尴尬的,但他余光瞥见时野手里拿着条药膏。
大概察觉到他的视线, 时野忙不迭把手藏到后背去。
温绒心里生出诡异的对比,比起周谢,他更能接受昨晚是时野。
“昨晚……”
时野表情一凝, “昨晚我……我……”
说着说着,看向莱昂,“昨晚你跟莱昂他们玩得开心吗?”
温绒很想问昨晚是不是你, 但感觉问了,就暴露了这件事, 而且还是在什么都不知情的莱昂学长面前。
温绒犹豫了下,改口说:“莱昂学长昨晚很早就走了。”
时野眼神怪异,“你很早就走了吗?”
莱昂笑容微僵,“我昨晚接到研究基地的电话, 去了总院一趟。”
时野:“那我昨晚都在网球馆训练。”
温绒垂下头,拿毛巾擦脸。白生生的毛绒上留下一道并不算鲜红的血迹。
早饭时周谢没在,管家说周谢大清早就出门了,说是回家见他父亲。
周总统日理万机,也是趁着网球公开赛决赛的机会才勉强回趟家。
温绒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 愤懑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他想,这件事也不能只怪一方,两个都是男人谁也不能说谁吃亏,更何况自己真的记不清昨晚的很多事了,万一是自己强吻周谢呢?喝醉酒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么想,似乎是自己还要给周谢一个交代。
纠结很久,温绒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下次不能再喝酒了。
太阳从天边转到头顶,莱昂学长又接了电话走了,温绒借用时野的电脑在网上看了往年的赛后采访。
去年的视频里,时野才17岁,竟然比现在还黑一些,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近乎白色,表情冷冷的,工作人员问他第一次上场紧不紧张,他说“不”,问他夺冠的心情怎么样,他说“习惯了”……看起来很不好相与。
“温绒。”窗外传来喊声,温绒偏头看见时野举着个网球拍朝自己招手。
温绒沉默,时野就跳起来,兴奋得像猴子,“我训练完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温绒回头看一眼电脑屏幕,想到一个词:表里不一。
好像不是这么形容的。
开学时时野跟视频里一样凶。
温绒胡思乱想着,房间门就被敲响,时野从下面一下子转到了上面,简直跟瞬移一样。
温绒难以置信的眨眨眼睛,扭头看向窗外,想知道是不是有第2个时野。
“1区的春天比学校那边来的早,开花了。”时野的手猛然从背后掏出一朵白色的花凑到温绒面前,“喜不喜欢?”
白色的花瓣圆润饱满,看起来有些厚度,但在阳光下一照,又仿佛透光一般,像是玉的质感。
温绒复杂的心情意外清空,好像无形中接收到了这朵花接收到的所有太阳。
“这是什么花?”
“玉兰花。”时野走到窗边,指向一个方向,“我记得这里能看到,你看那边。”
温绒的视线跟过去,看到网球场旁边有课结着白玉的树,不夹杂一丝绿色,纯粹的白,漂亮得像前几天他看见的雪。
“好好看。”
“捡到花的时候我就想,你喜欢看风景,肯定会喜欢。”时野骄傲地说。
“嗯,我很喜欢。”
“想不想下去,还有其他花也开了。”
“想……”
嗡地一声,楼下开来一辆车,司机迅速绕一圈打开后门,周谢从车里出来。
白衬衫,黑西裤,黑框眼镜架在骨感的脸上,有种黑魔王降临的恐怖感觉。
“不了。”温绒立马改口。
“怎么不去了。”
“我要跟周谢学专业采访。”
温绒其实更想说我得跟周谢谈谈,但又不想让时野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只能含糊说个大概。
“跟他学什么,你采访我啊,跟我练习就好了。”
“我想专业一点。”这倒是温绒的真心话。
他觉得自己应该对得起50万的报酬才行。
几句谈话结束,周谢也上楼来了。
阴森森的脸朝温绒一望,露出平时不会出现的复杂表情。
温绒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我有罪。
周谢:“结束了么?”
“什么事?”
“我找他。”
周谢对着时野说,这个“他”不言而喻。
温绒浑身一抖,想到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有的小孩乱搞,被女孩子家长找上门揍了一顿。
那会儿他们的心情应该跟自己现在一样。
【宿主怕什么?】
系统意外出声。
“我怕他打我。”温绒都快哭了。
【不至于吧,时野还在旁边。】
“我不想负责。”
他简直不敢再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也不敢想等会儿自己跟周谢说清楚时,周谢会是什么反应。
【……】
系统想,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周谢对宿主负责,但自家宿主是个小直男,大概率还没找对自己的位置。
“你找他干什么?”时野警惕。
“上课。我爸让我帮他处理一些事情,后面几天要出去,趁现在有空。”
温绒闭上眼睛,想着早死早超生,明日复明日等一系列治疗拖延症的语录,绝望点头,“好的。”
时野应该是有话想说,但看了他一眼后犹豫了半秒,问:“上课的时候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叫人送过来。”
温绒垂头,“不用了,谢谢。”
送走时野,温绒捏着两个拳头大口吸气,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周谢伸手把鼠标挪到鼠标垫的正中间,又挪笔记本电脑,笔记本边沿跟桌线平行。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才回头来说:“看了往期的采访视频有什么感想?”
温绒:“昨天晚上……”
“别浪费时间,我问的是感想。”说完,周谢突然拔高声音,“你嘴怎么了?连根唇膏都买不起吗?”
“啊?”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温绒眼睛瞪大,“你不知道吗?”
“关我什么事。”周谢翻个白眼。
“不不不……”温绒激动得嗓子都在打颤,试探着说:“昨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该谢谢店里的服务员和时野家司机,主要他们扛的你。”
“这样啊!”
“?”周谢蹙眉,“这么激动干嘛?”
“没……”
“算了,我不感兴趣,你继续说感想。”
周谢只想赶紧结束课程回家做饭,他父亲好不容易有个晚上能回家吃饭,而且,他现在看见温绒就莫名来气。
不怪他,没有人会对发酒疯的人有好脾气。
“那你来。”
时间倒回昨晚,莫吉托在玻璃桌上轻轻滑出五六厘米,看温绒的架势,是真想让他喝。
但温绒突然伸手把杯子抓回去,猛吸一口,泛红的脸露出笑意,“才不给你,一百多一杯。”
周谢无语,给莱昂说:“他喝醉了?”
“酒的分量应该很足,那么多客人,他家不敢往酒里面兑水。”莱昂伸手把温绒的莫吉托拿走,“不过也才一口,应该不至于醉。”
“没……醉……”
温绒拖长声音回答,扶着桌子站起来,歪歪扭扭原地转个圈,谁都搞不懂他在干什么。
“他肯定醉了。”周谢下结论。
温绒浑身一定,又把莫吉托往周谢的方向一推,“那你来!”
这句话有些耳熟。
周谢还没来得及回想,温绒突然抓起杯子往嘴里倒。
这个动作,刚才似乎上演过一次。
周谢看温绒的眼神逐渐从“看烦人精”变成“看傻子”。
“啊——”傻子畅快吞完一口酒,用袖子大大咧咧擦嘴,扯开嗓门:“我要去打老虎!”
“……”
“……”
“噗嗤”,周谢没有忍住,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温绒,莱昂伸手往镜头上一盖,“别拍。”
随即示意温绒,“温绒,下面要开始表演了。”
昏黄的灯光照不出温绒脸上的红晕,但他垂着脑袋,问一句“学长,你要尝一口吗?”,每个字音都拖得老长,俨然一副醉鬼的模样。
由此陷入鬼打墙。
有人耍酒疯时会哭,有人释放恶意,有人胆子变大,而温绒,展示出他骨子里的固执,一句话要问三遍,给他答案了他还要问。
周谢第一次见识到莱昂作为科研人员的耐心。
一杯莫吉托在温绒的反复下彻底见底,周谢正想问莱昂要不要回去,莱昂手机作响,来了通不得不接的电话。
关门声响,温绒猛一下来了精神,“学长,我发烧了,我想去医院。”
“……”周谢:“你学长不在。”
“学长,我发烧了,我想去医院。”
周谢怀疑温绒会一直问下去,有些烦躁地回答,“你没有。”
随后周谢用了七八种不同的方式来告诉温绒他没发烧。
但效果等于0。
最痛苦的是,莱昂还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现在必须要去研究基地的总院一趟,让自己带温绒回去。
周谢第一次产生抗拒情绪。
在静坐几分钟,调整好情绪后,周谢才起身拉温绒。
“学长你摸,我真的发烧了。”
在他摸到温绒之前,温绒忽然伸手抓向他的裤子,周谢眼疾手快到退一步,幸免于难。
温绒举着两只手发呆的样子有些可笑,眼睛大大的,像极了被抢走糖的小朋友。
“呵。”
周谢忍不住嘲笑,但下一秒,皮带发出“嘣”一声,下腹剧痛。
细密的麻痒随着指尖的靠近而清晰,周谢浑身一紧,“嘶——你干嘛?”
“学长,你摸摸我的脑门,我真的发烧了。”
“……”
这是摸吗?你他妈拿脑门撞哪呢!
周谢忙不迭伸手插!入温绒的脑袋跟自己裤子之间,强行抵着他的脑袋推远,摸手机叫服务员上来解决温绒。
“学长,那个歌好吵,不想听了。”
周谢冷笑,“你非要来。”
“学长,我想去你家,我喜欢学长。”
周谢陡然一愣,手上用力,把温绒的脑袋都撑得仰起来。
“你喜欢莱昂?”他忍不住问。
“呵呵。”温绒傻笑,很用力撞了下周谢的手心,大声“嗯。”
“我不是莱昂。”
“我喜欢学长。”
周谢把手从脑门挪到温绒的脸颊边,掐着没多少肉的腮帮子,再一次重复,“我不是莱昂。”
温绒被迫撅着嘴,还在努力笑,“我喜欢学长。”
“我不是莱昂。”
“我喜欢学长。”
“我不是莱昂。”
……
直到闲酌的服务员来,周谢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个醉鬼一起鬼打墙。
真蠢。
周谢松开温绒,让服务员把他扛上车,又给时野打电话,让时野找人在庄园大门口等着处理温绒这个醉鬼。
昨晚一定是近期他过得最烦的一夜,比得知温绒跑了还要烦。
“这样可以吗?”
很烦的声音从现实里进入耳朵。
周谢给司机发消息,随后道,“今天先这样,我要回家做饭。”
“啊?你会做饭?”
“没你的份。”周谢收手机,“走了,自己网上搜课程,不懂的黒鸽上问我。”
“好的。”
书房里只剩下温绒一个人,静悄悄的,窗外有鸟,停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叫。
温绒无心享受。
不是周谢。
不是学长。
不是时野。
那是谁?!
温绒埋头倒在桌子上,某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个梦。
但唇上的伤口痛得很真实。
真的不能再喝酒了-
得知周谢已经乘车离开,时野迅速从王西杰手里逃脱回到二楼。
一进门,就看到温绒趴在桌子上,像在哭,顿时心虚。
心虚什么,莱昂都没承认!
时野暗戳戳站到门口,恨不得回到昨晚去打自己一拳头。
昨晚,时野训练结束,正好营养师也把巧克力做好,他想到巧克力上的牙印,就忍不住要立马拿给温绒,最好他再吃一半,留给自己一半。
太过兴奋,甚至都忘了温绒被他们带出去喝醉的事。
咚咚咚
咔擦——
敲门和开门几乎同时发生。
时野压了压嘴角,“我给你带了巧克力,要不要吃?”
说完,才发现房间里面一片黑,温绒眯着眼睛,半边身体都靠在门上。
时野顿时一慌,“你睡了?我没有故意要吵醒你。”
话音刚落,趴在门上的温绒滋溜一下就滑到地上,吓得时野伸手去拉他,巧克力零零散散掉在脚边。
温绒很轻,其实一只手都能抱起来,但时野怕他身体不舒服,就缓慢地把他放到地上,想找医生过来看看他的情况。
“@%$%……”
“什么?”时野隐隐听到声音,不过很模糊,没听清。
“@%$%……”
“哪里不舒服?”时野着急跪在地上,俯下身侧耳凑近温绒的嘴边。
“学长……”
时野微微蹙眉,不开心。
为什么要想莱昂?
“学长……”
时野不想再听了,确认温绒没有哪里痛,就准备把他挪回床上。
靠近的瞬间,温绒又嘟囔:“学长,我不想亲了,我要睡觉。”
时野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地上的温绒翻了个身,不舒服地又哼一声,“学长,不舒服。”
这两句话太过震撼,时野伸手一把将温绒拉起来,“你说什么?”
温绒瞬间抬手捂嘴。
这个动作做出来,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艹!
时野立马掏出手机打给安保,在确认莱昂在温绒房间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他颤着手挂断电话。
而后后知后觉,周谢好像过说,温绒在外面喝醉了。
艹!
艹!
莱昂竟然趁温绒喝醉对他做这种事。
“你跟莱昂还做了什么?”脱口而出后时野发觉不对,连忙改口,“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想问你……”
“算了,跟一个站不稳的醉鬼有什么好说的。”
时野把温绒抱起来,又想到半小时前莱昂曾经在这个房间抱着温绒,无名火起,刻意抖了抖。
“唔……”
温绒发出不舒服的嘟囔,时野心情好点了。
但下一秒,温绒就跟条鱼似的挣扎起来,时野没防备,只来得及在温绒落地的时候扶住他。
啪——
然后眼睛挨了一拳。
时野打过很长时间的拳击,这一下到没觉得痛,甚至还有些开心。
温绒以为我是莱昂,他揍我说明在揍莱昂,那温绒肯定不是自愿要给莱昂亲。
噗——
时野埋头笑,脑袋又挨好几下。
但这么挨打着,时野恍然发现温绒贴着墙缩成了一团,像是怕极了。
时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伸手过去,怕温绒更害怕,余光瞥见落在地上的巧克力,抓一颗来拆开包装袋,柔声问:“要不要吃巧克力。”
温绒意外地冷静下来,抬起脸,瞳孔却是散的,“学长……”
时野:“……”
又是莱昂。
美好幻想还没开心几秒就被打破了。
时野在竞争里有着职业的敏锐,他知道,自己已经落下一大截,很有可能输了。
但是不甘心。
不就是体贴,我也会。
时野把巧克力喂到温绒嘴边,继续掐着嗓子说:“吃一点。”
温绒果然彻底镇定下来,低一下头,但没有咬。
湿润温热的感觉从指尖一扫而过,时野猛然一愣,想到喂自家那只猫吃猫条。
傲娇的小东西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粘人,急哄哄舔,舔不到了就用小牙咬。
那牙齿一点劲都没有,时野都怕它把牙磕破。
所以每次时野都忍不住主动挤出很多,让他家那只猫吃个爽快。
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继续“体贴”?时野现在满脑子都是冲动。
他把巧克力丢到旁边,捧起温绒的脸,嗓子里生出一团火,直冲向脑子:“我也想亲你。”
“不亲。”
温绒迷迷糊糊但回答得坚决,还伸手推他,虽然根本没什么力气。
时野心头瞬间空落落的,可身体又舍不得放开。
他如温绒认识的那样,没什么控制情绪的能力,就算被拒绝,满脑子还都是欲望。
——想亲。
接吻是什么感觉。
好想和温绒接吻。
“学长……”温绒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举起两只手软软捏时野的手腕。
“我是时野。”
“学长,不亲……”
“我是时野。”
“学长,下次再亲好不好。”
“……”
时野终于松开温绒,绝望地低下头,“温绒,我还要继续喜欢你吗?”
“……”
“我还能继续喜欢你吗?”
“……”
“不能只有我烦恼,你也要选择。你亲我,我就继续喜欢你,你不亲我,我就放弃。”
“……”
沉默熬着时野。
静悄悄的,温绒好像睡着了,只剩时野自己一个人艰难。
在这样的时刻,时野想起自己亲妈。
其实他从未真正理解过她,一年前的他根本无法共情她口中的舍不得。
忍耐时常远忽冷忽热。
包容时常远从不回家。
卑微地期待时常远给她关心。
就算知道时常远外面有人,也仍然无法下定决心离开。
这些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想起来,都从对她的思念变成憎恨。
恨她为了个男人抛弃一切。
但这一刻,时野觉得自己变成了她。
一而再,再而三降低底线。
“改一下规则,你不亲我,我就继续喜欢你,你亲我,我就不继续喜欢你。”
这么绕,他一个醉鬼能听得懂吗?
时野自己都有些想笑,肩膀颤抖,唇边要溢出笑声。
笑声吞进温绒嘴里。
时野的心脏“轰”一下炸开,他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温绒怎么可能主动亲我!
探出舌尖舔唇,想要确认。
抵上柔软湿润的舌时,时野浑身都燥热起来,脑子里只剩两个字“真的”。
温绒真的主动亲我。
莱昂肯定是强迫温绒,不然温绒不会一直嚎着“不亲”,我比莱昂有机会!
时野想到这些,又兴奋又愉悦,比拿了冠军……不,比从时家搬出来还要开心。
这一定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他太激动了,把温绒抵在墙角,吻出动静,耳边全是响。温绒用鼻子哼出“嗯”地不满也不停,舔走流到下巴的唾液,张嘴咬上红肿的唇瓣。
——温绒听到的规则肯定是第一版。
——他要我继续喜欢他。
……
黑白交替,场景变幻,昨晚发生的事很梦一样不再真实。
时野抬手捂住红透的脸,舔舐下唇,企图复刻昨晚亲吻温绒的感觉。
但越是这样,越失落。
越渴望。
想再亲亲他。
想在他清醒的时候亲亲他。
想每时每刻,都能亲他。
随即时野把手挪到头上,搓了搓刺手的板寸。
以后还能有什么机会?
他跟莱昂一样心知肚明,他们都无法承担坦白的后果。
第90章 第 90 章 你可以咬回来
王西杰:[在哪?赶紧回来]
[马上决赛, 你别掉以轻心。]
[把别墅让出去后,你就没有在乎的东西了吗?]
[赵泽阳这次参加比赛的水平比去年高了几个档次,你给我认真点。]
[他都把你以前的比赛视频研究透了。]
时野嗤笑。
看再多的视频有什么用, 那都是以前。
“啪啪啪啪”
书房里传来响声,时野暂时冷落王西杰,目光朝里面看。
温绒两只手从脸颊边离开,猛一下站起来,好像下定决心,深呼吸,嘟囔着“工作要紧”, 随后把手机架在桌子上,忽然握着只笔对着旁边空气。
温绒完全换了一副严肃姿态,露出礼貌的微笑:“非常精彩的比赛, 我想现在每个人都想问,时野你为什么参加网球公开赛呢。”
“网上看到报名信息,顺手填了。”时野的声音回答。
门外的时野愣了下, 而后眼睛蓦然瞪大——怪不得耳熟,这是去年网球公开赛上记者说的话, 以及他的回答。
艹!
我去年压根没好好接受采访。
温绒看完视频会不会对我印象变差。
“唔……这里回答‘原来我们冠军跟网球命中注定’比较好?”
噗嗤
时野又在心里笑,如果真这么回答,那自己就会吐槽:“在哪学的土味情话”。
“还是不看时野的采访视频了,没有参考价值。”?
不是, 为什么不看我?
时野纠结,看他的视频可能印象会变差,但他又不想温绒看别人的视频。
好想冲进去点开所有采访视频让温绒看,但温绒的速度比他的决心快,迅速换了视频。
他端坐在电脑前, 先完整看一遍原视频,复述记者的问话,最后开手机摄像头把一整段流畅拍下来。
时野起先没明白温绒的用意,直到温绒的手机里传出刚才的声音。
他看完自己的视频,说“这里表情有点奇怪”,又说“一直举着话筒好难受,他们怎么都不会手抖?”,最后说“再来一遍”。
第二遍的效果光是听声音都比第一遍更好。
时野想起校庆时温绒站在讲台上一副熟练从容的样子,跟平时大不相同。
现在再回忆起来,才意识到他私底下做了这么笨的练习。
——他一定练习了很久。
时野浑身的血被带得烧起来。
不行,我也要练习,不能让温绒的努力成果落在赵泽阳头上。
时野最后再悄悄看温绒一眼,下定决心转身回到网球场。
至于昨晚的事,等温绒开心的时候再说-
太阳悄悄落下,留下一片火红晚霞。
温绒打开灯,滚动鼠标,确认几个视频都模仿完,结束一天的学习。
最后,他打开黒鸽,回复新闻社群里的消息,又打开邮箱,看到来自HR小姐姐的邮件。
附件里放着合同模板,让他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明早去公司签合同。
温绒把合同下载下来,自己先看一遍,自我感觉没问题后发送给莱昂学长。
本以为不会很快得到回复,温绒看一眼蓝书,把所有未读清空,后又收拾东西,计划着趁天还没黑去玉兰树下看花,结果一切软件,黒鸽里收到了回复。
[忙完了吗?晚上想带你到学长最喜欢的店吃饭。]
莱昂说的店在研究中心总院旁边。
温绒怕莱昂来回跑麻烦,要了地址,自己打车过去。
半小时车程,因为靠近研究中心总院的人流量大,禁止汽车通行,温绒在路边便下车。
此时天边晚霞彻底消散,天地陷入黑暗,而研究中心灯影缤纷。
蓝书上的攻略说过,研究中心也是来1区必须打卡的景点。
这边更像个巨大的游乐园,禁车的起始路段建设得像公园大门,宽阔广场连着大道,两边种着笔直的绿树。
往里走,绿树变成樱花,成片的白,吸引不少游客站在树下拍照。
温绒举起手机,镜头无意间扫到天空中的一抹坠落的光。
他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见光下有一片浅浅的湖,水声潺潺。
这就是攻略上说的水幕喷泉了。
喷泉旁边,有一列长长的队伍,很多情侣,男生帮女生拍摄以喷泉为背景的照片。
温绒难免生出好奇,顺着队伍往前走,大概十来分钟,终于在队伍尽头看见缘由——失重体验馆。
门口的标识写着“最大”、“最早”等字样,温绒对1区的繁华有了些概念。
作为全联邦中心,外面有的1区肯定也有,而且比外面的更好。
正想摸手机搜搜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的项目,等公开赛结束来逛一逛,手肘突然被撞,手机吧嗒脱落。
“你神经病吧,谁交了女朋友还跟其他女的出去吃饭。”
吵吵嚷嚷的声音比“手机摔了”还要吸引温绒的注意力。
温绒怀疑自己被林启正学长感染了,对八卦意外有兴趣。
周围所有人也一样,目光炯炯看向吵架的男女。
被吼的男生意识到周围目光,尴尬解释,“就是白天吃顿饭,我这不是给你报备了吗?”
“我不准!”
“我跟她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你要是跟她出去吃饭,那就别来找我了。”
温绒迷迷糊糊得到信息,这是一对情侣,因为男方要跟异性朋友出去吃饭,女方非常生气。
温绒蹲下捡起手机。
运气很好,这只老人机没有摔坏。
“手机拿来,把她删了。”
“你干嘛,我跟她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也不行。”
“你能不能成熟点。”
“我不管,跟我谈恋爱还和异性联系你就是出轨。”
“你连我的正常社交也要管吗?你还不是有一些男性朋友,你把他们全删了啊。”
“删就删,谁不删谁是狗。”
情侣还在吵,温绒的思绪飞到了其他地方。
“哥哥,谈了恋爱就不能跟异性朋友单独吃饭了吗?”
【理论上来说需要避嫌。】
温绒往前走几步,情侣吵得更厉害了,甚至队伍都不排了,女生当场给男生提分手。
温绒忍不住问:“那……同性呢?”
【嗯?】
“如果是两个男的谈恋爱,同理,是不是就不能跟其他男生出去玩了。”
【这个……】
这个问题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滋——
温绒手机一震,莱昂学长给他打来了电话。
走远了,那对情侣的声音也远了,温绒终于走到莱昂学长说的店。
意外的是,这里人并不多。
温绒看见路边的莱昂学长,所有的思考暂时都抛到脑后,忍不住跳起来挥手,踮着脚尖冲过去。
“好厉害,这边路很复杂,我还以为你会迷路。”
温绒听学长说话就很开心,乐滋滋耸肩,有些骄傲,“我看着地标过来的。”
“一路过来有看到什么好玩的没?”
“嗯嗯!我看见那个喷泉了,还有失重体验馆,好多好多人排队呀。”
“最近有火箭发射,关于太空的一些东西都比较火爆。走吧,今天带你尝尝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味道。”
这是一家仿古餐厅,服务员的穿着跟张锦程以前的设计很像,古制的。
走进雕花大门,大厅里的摆饰跟其他饭店不太一样,正中间有个巨大的台子,像极了时野的拳击场,只是没有那些绳子拦在边上。
一束光从天而降,照着台上绣工精致的牡丹碎花毯子。
服务员带两人上楼,坐在靠近围栏的位置,温绒再低头看台子,已经有穿着古制服装的人走上台。
打扮很是艳丽,头发盘得高高的,戴着花,橙色的绣花裙,肘间缠着一块红色的缎子。
女孩两手叠在胸前,俯身做个“请安”的动作。随着“铛”地一声,音乐声起,红色的缎子便转起来。
女孩身姿轻盈柔美,在牡丹花上跳起舞。
“哇!”
莱昂给温绒杯子里倒水,“好看吗?”
“好看。”
“要不要尝尝学长特地给你拿的水果提取汁?”
温绒终于把视线收回,“什么汁?”
莱昂从包里拿出一罐蓝色的瓶子拧开递给温绒,“研究人员弄的纯蓝莓提取汁,尝尝。”
温绒小小尝一口,酸酸甜甜,味道很不错。
“味道好棒。”
“嗯,据说这东西有助于舒缓情绪。”莱昂又从包里摸出一盒东西递给温绒,“这个是他们弄的糖,能提高多巴胺分泌效率,吃一点。”
温绒把蓝莓汁放到旁边,“学长,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莱昂一愣,微讶,“真聪明,现在连这种事都能看出来了。”
温绒也惊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看出来了。
莱昂埋头笑一声,“也可能是我做得太明显。”
温绒慌张摇头,仔细去找自己看出来的原因,“没有没有,我是……我是……”
“我看学长的眉毛一直皱着,微表情课程说这种表情的意思是有烦恼。”
“学长是有一些烦恼。”
温绒立马端正坐姿,脸上慌张都没了,俨然一副“我来帮你解决”的姿态,“学长可以跟我说,如果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我肯定帮。”
莱昂忍不住笑,不知道该庆幸温绒愿意为自己冲锋陷阵还是该难过温绒太喜欢冲锋陷阵,好像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
“这件事不需要你帮我。”
“那……”
这就让温绒有些为难了,他不太会安慰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让学长开心。
“你觉得学长是什么样的人?”
“学长是特别好的人。”温绒毫不犹豫回答。
“有多好?”
“……”温绒卡了下,“这个……”
莱昂又问:“你知道学长有什么缺点吗?”
“学长没有缺点。”
“噗嗤”莱昂侧头又笑一声,“学长其实有很多缺点,只是在你面前假装很完美。”
“……”
莱昂瞥一眼楼下,一舞结束,换了个穿着素雅的舞者上台。
琴声传来,声音悠扬,混着萧声,像两条蛇一样纠缠。
或许是乐器的原因,琴箫本身带着肃穆之感。
莱昂此时心境混乱,尤其敏感,听到这样的声音并不舒服,蓦然起身,“温绒,过来。”
莱昂带温绒走到阳台上,夜里的风夹着阳光的余温,温绒的t恤都被烘起来。
莱昂示意他闭眼,往手机里发了个消息,去包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烟花棒。
“可以了。”
温绒睁开眼瞬间,在他面前点燃。
浅浅的眸子倒影两束光点,沉默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火花。
一支烟花棒很快燃到头,温绒迟钝道,“学长,好好看。”
“砰——”
远处响起一声尖啸,砰地一声,烂漫的色彩铺盖天地,温绒的脸被照亮。
温绒微微偏头,烟花倒影在黑框眼镜片上。
所有听到动静的人都走到阳台来,囔着“好好看”“没通知今晚放烟花呀”“不管了,我要拍照。”……
热热闹闹。
烟花不停,在空气里留下云一样的白烟。
直到最后一道彩光在温绒脸上扫过,陷入短暂静默。
“没了?”
“没了吧。”
“不过这次烟花好好看。”
“不过没到节假日啊,为什么放?”
“可能哪个富佬给喜欢的人求婚吧。”
其他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讨论着。
莱昂视线微垂,从温绒的眼睛挪到唇上的伤口,轻轻出声:“好看吗?”
温绒还意犹未尽望着远处的天空,肯定点头,“好看。”
顿了下,“是学长安排的吗?”
“越来越聪明了,这都知道。”
“因为学长叫我过来,还给我看烟花棒。”温绒伸手拿过他手里燃烬的烟花棒,在指尖轻轻地搓,“真的很漂亮。”
“嗯,我猜你会喜欢。”
温绒紧接着问:“学长是有话想说吗?”
“你……”莱昂愣了下,又释然,“我忘了,你现在已经能看出来。”
“今晚学长很不一样。”
莱昂微笑,“因为学长也才21岁,第一次冒犯到喜欢的人,会怯懦。”
轮到温绒愣住。
莱昂有那么一刻感到庆幸,温绒不再是会说“那我不结婚”的小笨蛋,已经是个听得懂言下之意的小聪明。
于是更加坦然:“学长昨晚想了一夜,本来准备早上就跟你坦白,但见到你的时候,又好像还没准备好承认的勇气,所以撒了谎。”
“温绒,昨晚跟你接吻的人是我,对不起。”
温绒哑然。
莱昂解释,“周谢说你喝醉了,我想到喝醉的人容易被呕吐物噎死,所以把研究中心的事情解决后就到你房间找你。”
“……谢、谢谢学长。”
“当时你吵着要洗漱才肯睡觉,我就带你去卫生间洗——”
卡壳的温绒突然开口截断他:“我原谅你了。”
“……”
“我真的原谅你了。”
“……”
“真的。”
莱昂察觉到什么,抿唇意味深长问,“就这样轻易原谅学长了吗?”
温绒环顾四周躲避他的视线,“嗯……嗯。”
莱昂了然,“进去吧,菜应该上了。”
莱昂跟在温绒身后回餐桌。
“客人,这是椒麻小象。”
正好服务员过来上菜,温绒慌张跟人家道谢,拿起筷子夹一块塞嘴里假装很忙。
只是服务员一走,这里又成了只剩两人的安静地带,温绒浑身都写着不自在。
莱昂看在眼里,缓慢开口,“温绒,这是象拔蚌,里面有些蒜和醋,晚上回去记得好好刷牙。”
温绒没看他,胡乱嗯嗯点头。
“一定要刷舌尖,你的刷牙习惯很不好,不刷舌尖。”
“嗯嗯。”继续胡乱点头。
只是某一瞬,筷子一抖,温绒猛然抬头
莱昂含着笑回望,哗啦啦的水声夹杂着震动声从昨夜来到此刻。
狭小的空间里声音四处乱撞,温绒捂住半边耳朵刷牙,电动牙刷头难以控制,戳得腮帮子通红。
莱昂端详着镜子里似睡未睡的脸,时刻准备着接住睡死的温绒。
一秒
嗡嗡嗡
两秒
嗡嗡嗡
……
时间过得很慢,莱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发现不对劲,提醒温绒:“温绒,不要一直只刷左边,还有右边。”
温绒顿了下,把牙刷头换到左边。
这样的动作继续维持将近一分钟,莱昂庆幸喝醉的温绒挤牙膏的时候没成功把牙膏挤在牙刷上,不然他真可能是吃牙膏中毒第一人。
莱昂继续提醒:“温绒,你还没刷舌头。”
温绒这次没有听话,而是动作一顿,本能摇头,小声嘀咕:“不刷舌头。”
“为什么?”
“恶心。”
莱昂了然,不过还是劝:“电动牙刷不会恶心。”
温绒继续摇头:“不刷舌头。”
在酒吧见识过温绒的固执,莱昂知道再这么说下去只会陷入死循环,于是主动抓起牙刷凑到温绒嘴边先斩后奏,“试一试,来,舌头。”
温绒果然张开嘴。
但迟钝的脑子好像才反应过来应该拒绝,嘴巴一合,唇缝上夹着小截长度不足一厘米舌尖。
莱昂被他逗笑,“舌头再伸出来点。”
温绒不情不愿又吐出点舌头,莱昂没办法,将就着把刷头点在舌尖。
他距离温绒很近,本意只是想让温绒好好刷牙,但猝不及防看见温绒骤然睁大的眼睛,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
莱昂用刷头轻轻刮一下后放开,提醒他:“簌口。”
温绒不动,反而张开嘴,舌头全部吐出来,“要刷舌头。”
莱昂:“……”
温绒嘴巴不闭,鼻子哼着声音:“啊哈和哈(要刷舌头)。”
莱昂被逗笑。
“啊哈和哈。”
“知道了知道了。”
他想,一定不能温绒在别人面前喝酒,不然这样缠人的小孩谁都会忍不住喜欢。
“啊哈和哈。”
“知——”
话没说完,温绒急切凑近,仰起脖子,下巴几乎贴着他的胸口。
湿粉的舌尖凑在眼前,向上一勾。
漂亮脸蛋上,上下眼睫纠缠,盖着迷蒙的眸,眸子边全是酒后晕染的粉,鼻尖也是粉的。
智能手表震动出声,滴滴滴提示心跳异常。
另一只手上,电动牙刷震得手麻。
莱昂心猿意马。
从研究中心出来后还没回过“秘密基地”,被压抑的欲望没有释放。
“学长可以亲你吗?”
卫生间静得可怕,莱昂清晰听见自己的声音,自己都吓一跳。
这个念头没有经过脑子便说了出来。
温绒却不负责地扭头往嘴里倒一口水,咕噜咕噜,水稀里哗啦落进洗手池里。
莱昂虽然很想,但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极强的自制力迫使他看向手表转移注意力。
刚才的心跳来到160,几乎是跑步才会这样剧烈。
回去该好好洗个澡。
“学长。”
温绒陡然喊他,莱昂平静问,“怎么。”
“学长,我发烧了,不信你摸。”
莱昂知道,温绒还在醉。
于是弯弯嘴角,掩盖住悸动的心,把温绒拉回床边。
“睡一觉就好了,睡醒来就不生病了。”
盖好被子,莱昂想真的要赶紧回去洗澡了,手又被拉住。
“学长,我发烧了,不信你摸。”
莱昂不得不顺着他,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确实有些热,但更热的是脸颊。
温绒很瘦,皮相和骨相却融合得很好,不像周谢,骨头撑着皮囊。
莱昂觉得自己被蛊惑了,手落在这样漂亮的脸上,任谁忍不住想要把玩。
可是这样是不好的。
莱昂缩回手,“乖,睡一觉就好了,闭上眼睛。”
温绒闭上眼睛,却吐出小半截舌头,“学长可以亲。”
莱昂陡然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温绒醉酒后反应迟钝,现在才回答他刚才的话。
——可以亲
莱昂敢保证,醉酒的温绒甚至都不知道亲是什么意思。
他浑身燥起来,终于忍不住弯下腰,捧起温绒的脸,鼻子一点一点凑近额头。
他吻到温绒的粉透的鼻尖。
其实更想往下一些,去尝一尝自己刚刷过的舌尖,但莱昂还保持着理智,自己在趁人之危,这样做并不尊重温绒。
他克制着。
跟温绒的呼吸纠缠着。
品尝曾窜入温绒身体里的空气。
或许这样,再过几秒就可以结束。
然而唇瓣骤然被轻轻一抵,细挺的鼻梁靠上来,生涩地贴着他的鼻尖摩擦。
智能手表再次发出心率过高的警报。
莱昂僵住无法动弹,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醉了,还是温绒醉了。
这样的动作里,皮肉紧密地贴合,互相撕扯,热量一阵一阵爆发。
分开的唇瓣泄出牙膏的薄荷味,流连在莱昂的唇角。
莱昂由着温绒,缓慢闭上眼。
突然,这样的体会骤然消失,温绒两只手用力拍脸,嘟囔“不可以放纵”。
——放纵
莱昂被这个词砸到晕眩。
这证明,温绒也有欲望。这场厮磨不是他的独角戏。
“温绒,你发烧了吗?”
温绒果然停下拍脸,伸手来抓他,“学长,我发烧了,不信你摸。”
莱昂不动,但回应他,“是有点烫。”
“我要喝水,喝水就不会把脑子烧坏。”
“那你坐好。”
“坐好?”
温绒疑惑地重复,过几秒,好像脑子终于分析出坐好是什么意思,瞬间从床上坐起来。
莱昂想要真的亲吻温绒,临近的一刻,温绒迟缓地出声:“学长,我坐好了,你要躺好。”
莱昂心脏重重一跳。
“视频里,要躺好。”说完,温绒歪头,紧紧皱眉,想是在思考,“要这样,才可以亲。”
莱昂最后一点自制力消失殆尽,他想,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无法拒绝温绒。
幸好这个时候是他在温绒身边。
莱昂吞咽唾液,憋着一口气抑制住狂跳的心脏,悠悠询问:“允许学长躺在你的床上吗?”
“嗯。”毫不犹豫。
莱昂听从安排在温绒旁边坐下,向后倒,“然后呢,你该怎么做。”
“唔……”
温绒思考了两秒,膝盖跪上床,在莱昂身侧压出两处凹陷。
莱昂浑身颤栗,感受到温绒的重量——他那么瘦,骨头架子竟然很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莱昂觉得自己已经接近高!潮,直到腰腹感觉到手指的力量,猛然一惊,迅速抓紧温绒的手,“不可以乱摸。”
温绒垂眸。
隔着夜色,迷蒙的眼睛也变得柔情,垂望情人,带着浓郁的溺爱,好像“不乱摸”成了一种赏赐。
“但可以靠上来。”
莱昂蛊惑他,“累不累,要不要靠着学长。”
温绒不动。
莱昂脑子转得快,换了个说法:“求你靠靠学长。”
温绒这才俯下身贴紧莱昂的胸膛。
莱昂觉得温绒这样可爱死了,彻底沦陷成一个坏人,后脑勺拱着被子仰头,“张嘴喝水。”
“嗯。”
“……温绒,求你张嘴。”
“啊——”
他吸走温绒嘴里的空气。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即使在秘密基地里看过再多的碟片,也不如这一刻心潮澎湃。
温绒应该也是第一次,他都吓醒了。
温绒挣扎,床垫震荡,莱昂的身体也在荡,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胸口不受控制撞着。
“唔……学……长……”
莱昂抽出舌尖的同时大口吸气,“坐在学长身上的时候不可以这样动。”
“不要了。”
表盘仍然在震动,一切还没结束。
……
这一夜的温绒是属于他的。
莱昂离开房间时天真地想。
但是——
他看见温绒唇上有伤口,那不是他留下的。
莱昂的视线再次看向的唇,猛然想到,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伤口他早上才没能承认。
那一刻,他生出错觉,昨晚真的不是他。
“温绒。”莱昂徐缓出声。
对面的温绒大概终于想起昨晚发生过什么,头几乎要埋到桌子上,露出的耳朵满是绯红。
“温绒。”莱昂坚持喊他。
“……”
“温绒。”
温绒不得不回应,“嗯……嗯,学长,我、我听着。”
“你的嘴是我咬的。”莱昂把这个不属于他的罪责认下。
“你可以咬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