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楼下跳舞的姑娘把裙子转得跟朵花似的, 乐声激昂,温绒被花椒呛到说不出话。
莱昂提示他,“喝水。”
温绒忙不迭往嘴里倒水, 纤白的喉咙上下滚个几轮,辣味终于压下去。
“咳、咳、咳、咳。”
这几声咳嗽,就显得刻意了。
但不这样假装,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莱昂学长的话。
——咬回去。
理智告诉温绒昨晚的事双方都有责任,可是学长这么说,他又莫名觉得自己吃了亏。
咬回去,我岂不是更亏了。
想明白后, 温绒坚定摇头,“不了,我已经原谅你了。”
“你这么轻易就原谅, 学长感到很遗憾。”
“啊?”
莱昂抓走温绒手边的水边,刻意转个方向,唇对着温绒刚才喝过的边沿凑上去。
下半张脸被挡住, 湛蓝的眼睛凸显。
莱昂用意味深长又缓慢地语调问:“学长更希望你要一些补偿,过分一点也没关系。”
“…………”
温绒憎恨自己“长大了”, 能听懂学长的言外之意。
他手抓了空,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杯子在学长那里,心脏重重一跳,埋头使劲用力闭上眼睛。
索性莱昂学长后面没有再说话, 这场饭局陷入令人舒适的安静。
服务员持续上菜,盘子噔噔噔响,温绒的心跳跟着节奏,静一会儿跳一会儿,骤然一股热流蔓延全身, 又迅速退却,像个心律失常的病人。
滋——
桌上的手机发出救世主一般的震动。
温绒第一时间跟着声音望去。莱昂学长先一步看清来信内容,笑道,“时野问我们在哪儿,他也要过来。”
时野过来!
“要让他来吗?”
“要!”
多一个人过来,说不定能缓解尴尬。
温绒天真地想。
“嗯,从他那边过来大概需要十五分钟,我们可以再点一些菜。”
“应该是半个小时。”温绒下意识纠正。
“他开车快。”
如学长所料,十五分钟后时野果然穿着汗淋淋的运动服出现在楼梯拐角。
他没戴口罩和鸭舌帽,光是过高的身形就足够惹眼,旁边有人认出他,侧头悉悉索索跟朋友讨论。
就是从楼梯口走到温绒面前的几步距离,就有人冲到时野面前请求他签名。
温绒一边喝汤一边看,心情放松许多,至少现在有点接吻以外的事情可以关注。
服务员把新点的菜送上来后,时野正好也签完字,过来坐到温绒旁边。
他问:“你们只是来吃饭吗?”
莱昂:“刚才还看了烟花。”
“这边烟花有什么……”时野欲言又止,转而看向温绒,“烟花好看吗?”
温绒心情愉悦地答:“好看”
诋毁的话说不出口了,时野尴尬改口,“要是还想看,下次我带你来。”
“嗯……”
“……”
“……”
空气陷入沉默,筷子敲在瓷盘子上,静得比只有他跟学长是还要可怕。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会这样!
温绒绞尽脑汁想不出所以然。
“你跟莱昂出来怎么不叫我。”时野突然出声。
“啊?”思绪打断,温绒懵懵抬眼。
“你下次要叫上我。”
“……”温绒似乎是明白了,“哦……好好,下次叫上你。”
莱昂轻笑,“又不是上厕所还要人陪的小孩子,为什么要叫上你。”
时野回击:“关你什么事。”!!!!
不要吵架啊!
温绒赶在莱昂学长开口之前连忙道,“时野,我想喝水。”
时野一顿,视线在桌子上扫一圈,没看到水壶,收回目光时瞧见手边的水杯,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勾了勾,手指抵着杯壁往温绒面前送。
时野开口之前,对面传来声音,“我也想喝。”
时野:“……”
“温绒,旁边有家蔬菜汁很火,你想尝尝吗?”
“嗯嗯。”
其实温绒不想喝,但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好像只能想喝了。
随即莱昂做了个朝外瞥的眼神,温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迅速站起,“我去买。”
可是时野不动。
他不动,温绒就出不去。
“时野,你让一让我。”
时野还是不动,“你去干嘛,他想喝他自己去。”
温绒连忙答:“没,我也想喝,我去买。”
莱昂突然附和时野,“还是别去了吧,他家排队很厉害,说不定要等很久。”
“啊?”
莱昂:“虽然味道确实不错,但排很久的队伍不太划算,保守估计20分钟。”
20分钟!
温绒坚定:“我想喝,我去排。”
“我去。”时野噌一下站起。
“啊?”
“我去买,你这么矮,在下面被挤死怎么办。”
时野说完,瞪莱昂一眼,戴上口罩扭头朝外走。
温绒眼睛在时野的背影跟莱昂学长身上来回逡巡,等终于反应过来应该喊住时野的时候,时野已经大步下楼去了。
干愣着几秒,温绒尴尬闭上嘴,坐下。
砰地一声,莱昂用筷子敲了敲碗,“还记得莫吉托吗?”
“嗯?”
莱昂笑而不语,把手边的杯子递到温绒面前。
杯面水波轻荡,映着他呆愣的脸。
几秒后,温绒如梦初醒。
对哦!要是良心不安的话,等会儿可以给时野买个礼物感谢他。
买什么礼物呢?
温绒歪头想着,筷子都放了下来。
仿古的木质楼梯摇晃出声,一行人浩浩荡荡上楼,正要继续往上,走在队伍最后的男生猛然一顿,眼睛直勾勾冲向二楼护栏边,温绒的脸上。
“走不走?”
旁边人喊他,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先上,自己理了理领角,走过去。
“好久不见。”
对方闻声抬头,赵泽阳终于看见许久没有亲眼见过的脸——亲切的脸。
他歪着嘴角朝他笑,“黑框眼镜不适合你。”
“……”
“就你们两个人吗?”
温绒迟钝了片刻,心里泛起无数的反感,没来得及消化校外偶遇讨厌的人这件事,讨厌的人就自顾自在他旁边坐下。
温绒视线朝下,挪开差点跟赵泽阳靠到的膝盖。
时野在的时候都没发现,原来这个椅子这么窄,赵泽阳坐下来,几乎要把自己挤到墙角去。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的心情更糟糕了,还不如刚才的尴尬。
赵泽阳说:“莱昂,好久不见啊,你爸最近负责的案子在蓝书上好像争议很大。”
莱昂嘴角微勾,“蓝书上舆论已经不重要了,弗罗里曼学院官方软件更权威。”
赵泽阳表情微变,即将开口时,旁边响起急切的声音。
“这是时野的位置。”
赵泽阳一愣,“什……”
“这是时野的位置。”温绒不留情地开口:“你起开。”
“哈?”赵泽阳嘴巴张开表示自己的惊讶,而后闭上嘴,脸上终于露出“不受欢迎”的尴尬,随即恼羞成怒,“你以为他这次还能打赢我吗?”
莱昂噗嗤一笑,“只是不欢迎你坐在这里而已,没人提比赛,别那么敏感。”
“你是不是做梦都在想着赢我?”楼梯口,时野拎着三杯饮料走近。
赵泽阳大概不想仰头看时野,终于站起来,与他对视,“我现在就可以赢你,出去打一场。”
“我要陪温绒吃饭。”
赵泽阳瞳孔震慑,说不出话。
时野得意,“你坐到我的专属座位了,起开。”
“艹你妈——”
赵泽阳愤怒抬手要给时野一拳,时野练拳击的自然反应得过来,但还手之前被猛地往旁边一推,莱昂抬手一拳把赵泽阳打翻在地。
“虽然我不太喜欢周谢那一套,但确实管用。”莱昂活动脖子,冷笑,“公开赛规定比赛选手禁止违反法律,在1区公共场合寻事滋事,处以拘留十天处罚。”
这一拳和这些话,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楼上哒哒哒有人跑下楼,连忙跑到赵泽阳身边扶他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少爷看见校友有些激动。”
滋啦——
楼上的窗户从里打开,王斯辰居高临下,优雅举杯,“小朋友,一点小事而已,不用麻烦警察。”
莱昂蹙眉,伸手拉温绒。
王斯辰侧头又说,“我家小孩在你这里砸坏东西了,事后找我秘书报销。”
“几个碗而已,没事。”
只听见声音,没见到人,但对话不难让人猜出来,这个人是店里的老板。
地上没碗,王斯辰说有,那就是有。
赵泽阳擦嘴起身,朝时野放狠话,“我这次肯定赢你。”
时野要开口,莱昂使了个眼神,没说了。
赵泽阳上楼,饭也没心情再吃下去了,三人走出餐厅,坐上时野的车。
时野目光死死盯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刚准备开口,莱昂笑了声,“你看,周谢他爸马上卸任,王斯辰的人就不把咱们当回事了。”
时野喉头一卡。
联邦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一些人扶持一个总统上位,总统给这些人牟利,时野家和莱昂家支持周谢父亲,接下来王斯辰上任,必然是要吃些苦头的。
当然,赵泽阳敢来招惹他,还有他离开时家的原因。
时野嘴边吐出口气,“比赛我肯定会赢。”
莱昂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偏头要跟温绒说话,却发现温绒一直望着窗外。
“怎么了?”莱昂凑上去跟着看。
“学长,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一家漂亮的店,我想逛逛再回去。”
“行。”
车子发动,温绒猛然想起很重要的事,“这里不是禁止开车吗?”
莱昂轻笑,“算是一点……特殊权利。”
温绒的眼镜片贴紧车窗,望着路上行人,低声喃喃:“原来我早就在享受权力了。”
车到门口,三人下车。
店里确实是专门售卖文创的地方,温绒没来错。
他趁着莱昂跟周谢不注意,买了两个亮晶晶的东西,悄悄藏进口袋。
从研究中心到时野家确实只花15分钟,时野开车速度很快,在最里面车道飞驰,一路甚至没遇见几个红绿灯。
大概看出温绒的惊讶,莱昂解释,“走的区内高速,快车道不限速,时野小时候玩赛车,可以开很快。”
温绒看着模糊的车景,忍不住吞咽唾沫,“还是……慢慢的……的吧,安全要紧。”
时野:“知道了。”
车速大概就降了10左右,温绒手抓紧把手,心脏跳到嗓子眼儿。
下车时,他腿都在软,又心生庆幸:幸好活着。
但不幸好的是,时野竟然主动开口要去训练,留下温绒跟莱昂四目相对。
不到两秒,莱昂说:“我送你回房间。”
“不用不用。”
“温绒,你在躲着我?”又低声道歉,“对不起,昨晚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
“没有没有。”
在拒绝和不好拒绝中,莱昂扶着腿软的温绒上了楼。
短短的路程,比坐车上还要忐忑,温绒心惊胆战,生怕莱昂学长又说“咬回来”之类的话。
“温绒。”
快要见到房间门的曙光时,莱昂学长打破沉默。
温绒怯怯回应:“嗯……”
“我爱你。”
“…………”
温绒:“!”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
“进去吧。”
温绒猛一下拉开门,啪一下合上门,顾不及其他,猛一下扑到床上。
他滚来滚去,拱来拱去,最后窝囊地在床上缩成一团,屁股朝天,脸埋在手臂里。
这一刻,陌生的记忆闪回。
“坐在学长身上的时候不可以这样动。”
坐、在、学、长、身、上!
吐出的热气返回脸颊,好像昨夜残留的暧昧重新环抱他的身体,在敏感的腿肉上流连。
温绒浑身一紧。
他连忙强制自己翻个身,仰躺在床上。
可是诡异的记忆再次蹦出来,学长抱着他,很紧,很烫,湿润得像蛇。
别想了别想了。
不能放纵啊!
可这好像比戒掉拥抱更难,温绒在莫名的紧张和燥热中沉溺,沉到底,竟然——意外陷入焦虑。
系统体察到他的情绪值竟然在降低,忍不住问:【宿主,这不是好事吗?】
系统想,莱昂喜欢宿主,宿主也喜欢莱昂,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在里一起了么,怎么宿主看起来一副很难接受的的样子。
温绒猛一下起身,好像美梦里陡然出现一个鬼,吓得浑身激灵。
“哥哥,如果跟莱昂学长交往,是不是就不能跟新闻社的学长们出去玩了。”
【啊?】
“还有时野。”
“我是不是不能早上跟他一起打网球练腹肌了。”
【应该……可以出去玩吧。】
“可是那对情侣吵架了。”
【哪对?】
“在水幕喷泉前面吵架那对,好像还要分手。”
那对情侣让他认识到,谈恋爱原来还是一种“责任”。
温绒喜欢现在的生活,看到喜欢的风景可以给大家分享,可以跟大家出去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谈恋爱的话,好像就不能那样了。
他如果跟学长谈恋爱,他就要对学长负责,不能让学长吃醋伤心,不然跟时野他父亲有什么区别。
可是,温绒发现自己很喜欢学长的同时,也喜欢其他人。
他舍不得其他朋友。
“这样的生活才过了几个月,我再体验体验,以后再谈恋爱,可以吗?”
【可以。】
其实系统想讲谈恋爱是双方的事,既然已经知道了别人的心意,要是不回应别人会心灰意冷,但转念一想,追宿主的人从这里排到弗罗里曼学院,倒也没有失去谁会很可惜这种说法。
温绒彻底安下心,拍拍脸颊,“现在先把这些事情放一边,我给学长和时野买了礼物,我要学一学包装。”
【怎么给他们买礼物?】
“谢谢学长请我吃饭看烟花,谢谢时野留我住在这里。”
【嗯嗯,可以可以。】
看到宿主懂得人情世故和礼尚往来,系统心里十分满意,他的宿主长大了!
咚咚咚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温绒疑惑看向门的方向,有种不好的预感,“哥哥,不会是学长吧。”
随即紧张,“要是他叫我咬回去怎么办。”
【你可以拒绝。】
我可以拒绝。
对哦,我可以拒绝。
可是我要用什么理由拒绝学长……
温绒犹犹豫豫,起身开门——看见意料之外的人。
时野像是刚从训练场跑回来,额角滴着汗,呼哈呼哈吐着气,手里竟然还举着个网球拍。
“昨晚是我。”他说。
“啊?”
时野喉咙一滚,“昨晚上跟你接吻的是我。”
温绒:“?”
“真的是我。”
“…………”
“你的嘴是我咬破的,因为你咬了我的舌头。”
时野吐出舌头,露出舌尖明显的一道伤口。
猩红的,冒着热气,像是恐怖的怪兽。
“啊啊啊啊”由于过于震惊,温绒的嗓子发出诡异的吼叫。
【关门关门】系统尖叫。
温绒“啪”一下用力摔门。
世界安静。
系统安静。
脑子一片空白。
温绒立在地上,跟棍子一样直愣。
时野说什么?
时野说昨晚跟自己接吻的是他?
说自己嘴是他咬破的?
还说自己还咬了他的舌头?
系统急吼吼道,【宿主,莱昂不是说是他吗?怎么会是时野?】
“对啊,学长不是说是他吗!”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宿主你冷静一下。】
“我……我我冷静一下。”
【对。】
“对,冷静一下。”
温绒用力扇自己巴掌,强迫自己冷静。
“为什么莱昂学长说是他,时野也说是他?”
【对啊,为什么莱昂学长说是他,时野也说是他?】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哥哥你冷静一点。”
【对,我冷静一点。】
“……”
【……】
一人一统维持诡异的沉默,房间彻底陷入寂静。
门外,时野兜里手机滋一下震动,他拿起来,眼眸染上屏幕的蓝光。
三分钟前,莱昂来信:
[我给温绒坦白了昨晚的事。]
三秒钟前,莱昂又来信:
[我还说,他的嘴是我咬的。]
[他都信了。]
第92章 第 92 章 我也很喜欢学长
温绒第一次熬夜。
半开放的庄园即使到了半夜也没有彻底暗下去, 时不时有白色的球型光束从窗户处跑进来,在墙上印下明亮的一点。
最后这点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充盈整个房间。
温绒爬起来,第一反应是自己熬夜了。
可再细想,又觉得自己只是睡得浅。
总之,脑子混乱。
他到卫生间洗把脸,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憔悴的眼睛,困扰一夜的问题重新揪着心脏闷痛。
“哥哥,怎么办啊。”
【……】
它也不知道啊!
从业多年, 哪见过宿主断案“昨晚谁亲了我”最后得到“每个人都亲我了”这样结论的。
温绒垂头,水珠顺着发尾落在洗手池上。
数值面板上,情绪值持续下降。
系统着急道, 【宿主可以问问新闻社的学长们,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对!可以问新闻社的学长们。
温绒一个激灵打开新闻社的群。
输入“学长们,我前晚喝醉闯祸了, 我同时亲了时野跟莱昂学长。”
删除删除
这样说有点奇怪。
温绒修改说法,输入“学长们, 莱昂学长和时野都跟我表白了,怎么办。”
发送。
林启正:[哦豁,终于跟你表白了?]
温绒:[啊?]
怎么是“终于”。
张麟:[你怎么想?]
温绒:[我暂时谈不了恋爱,我还负不起责任。]
林启正:[这个话术高啊!顶尖海王语录/棒]
林启正:[老幺, 我相信你绝对是有感而发,我也是单纯的有感而发。]
张麟:[别理他。]
张锦程:[谈恋爱要考虑结婚,你准备好结婚了吗?]
结婚。
组建家庭。
有些思绪慢慢回到他的脑子,理清昨晚被扰乱的思绪。
温绒关上手机。
【他们还没给你建议怎么就关了。】
温绒甩甩脑袋,水滋滋滋跳到镜子上, 镜子模糊映出他恢复神采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把问题说出来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不只是负责的问题。
无论组建家庭还是谈恋爱,都需要物质基础。
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忙,学习、工作、活下去……这些没解决之前根本给不了另一半幸福的生活,就连去约会,自己都没办法安排大餐和烟花表演,要是更极端一些,自己攒不够积分,真的会死,那另一半该有多难过。
嗯!所以现在还不应该谈恋爱。
彻底想清楚的温绒把前晚发生的事短暂放到脑后,摸出自己准备的礼物,先去敲莱昂学长的房间门。
咔擦——
温绒在说话前先把礼物举起。
莱昂学长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都不见凌乱,像是彻夜未睡。
“要送给学长?”
莱昂单手撑着门框,弯下腰,凑近温绒的手,“是单纯想送学长礼物,还是有其他的话要说?”
温绒手指蜷缩,强撑着,“想谢谢学长昨晚请我吃饭看烟花。”
“还有呢?”
莱昂抬眼,目光对视的刹那,温绒迅速低头避开视线。
明明没有直说,但温绒就是知道,他说的是那三个字。
——我爱你。
一想到这三个字,温绒胸口就涌起难以言喻的潮气,后背打个冷颤。
一秒
两秒
三秒
……
时间缓慢流走。
温绒用舌尖顶着上颚,把力气汇聚到那儿,强行吞咽一口,“我……”
空气紧密,像厚重的被子盖在他跟学长身上,燥热和呼吸不畅的感觉侵蚀着每个细胞。
温绒手指彻底勾起,攥紧礼物的包装袋。
“我也很喜欢学长。”
“但我现在还很穷,每周的学习成绩也没有排第一,还没有买房子,以后也不一定……”能活着。
“我负不了责。”
一沉默,温绒说就想到林启正学长说的“海王”,意识到这些理由可能对什么都不缺的学长来说有些牵强,温绒想再解释,莱昂学长意外弯了弯眼睛,“原来你也喜欢我吗?”
砰砰
温绒心脏急速跳两下,抿唇点头承认。
“学长的荣幸。”
莱昂捡走他手上的小礼物,“礼物是昨晚买的?”
“嗯。”
“也给时野买了?”
学长怎么知道!
温绒瞪大眼睛,在沉默中回想到,这个办法是学长教的,学长肯定猜得到。
“嗯。”
他又解释,“我要谢谢他这段时间收留我。”
“做得不错。”
温绒得到一些肯定,心情愉悦,“谢谢学长。”
从莱昂房间门口离开,温绒去敲时野的房间门,却没得到回应。
路过的管家说,时野一个小时前就去了训练场。
早饭时,时野才回来。
索性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温绒状态良好。
用餐结束,他把礼物给时野。
“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
时野大惊:“是给我的礼物?”
“嗯。”
“只给我一个,还是莱昂也有?”
温绒连忙解释,“虽然我给你们两个都买了,但你们的礼物长得不一样,我没有随便买。”
时野犹豫了下才把礼物拿走,“也行,至少你还想到我了。”
“为了答谢你,等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饭。”
温绒遗憾拒绝,“等会儿我要去公司签合同,接下来要忙工作。”
时野挫败,假笑送温绒上车。
在车离开视野的瞬间,表情巨变,管家来提醒“该训练了”都挥手暂拒,一心摸手机拨出电话。
“敌妃火力强盛,我晋升皇后困难,怎么办。”
林启正悠悠回:“你的意思是,你把莱昂当兄弟,兄弟跟你玩脑筋?”
“……”时野觉得有些不对,但回想起莱昂的一系列操作,嗯嗯点头,莱昂确实把他坑得很惨。
林启正也沉默了几秒,最后叹气:“这种时候,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了。我这里有《10天速成绿茶》,要不要?”
“要。”时野斩钉截铁。
“是这样的,我马上准备开发的游戏需要一些……钱和代言。”
“钱好说,代言不行,我可以给你找游戏主播推。”
“成交!”-
签完合同后公司有一场培训,温绒在HR小姐姐的带领下进入办公室,一起参会的还有他昨天模仿的对象。
会议内容是决赛当天基本安排,温绒在赛后采访组,当天只需要打扮得体,在后台等到比赛结果出来,跟着其他同事一起采访参赛选手。
这份赛后采访的工作比他想象中更加简单,公司甚至准备好了稿子,只需要他走上台对着镜头念。
温绒平生第一次发现,50万竟然这么好赚。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集中到食堂去吃午饭,温绒跟在人群后面,等电梯时,“叮”地一声,听到有人惊呼。
疑惑望过去,竟然见到周谢。
周谢周围环绕着两个戴耳机的保镖大哥,气势很盛,温绒跟着其他人一起倒退让出路。
“不愧是周总统的儿子,真优秀。”
“听说他还是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会长。”
“那温绒应该认识吧?”
“温绒你跟周总统的儿子熟吗?”
温绒觉得应该说不熟的,刚才碰面都没有打招呼,但要真说不熟,似乎又有些奇怪,周谢是学长和时野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犹豫片刻,最后选了个折中的回答:“我们是校友。”
滋——手机震动。
周谢:[过来一趟,有事。]
温绒:……
温绒遗憾给大家抱歉,以打电话为理由脱离大部队。
往回走,拐个弯,就看见周谢带着他的两个保镖站在墙边。
温绒不是第一次见这阵仗,已经有些习惯。
“赵泽阳在下面,你等会儿再走。”
温绒还没问叫自己来的原因,周谢先开口。
“嗯……”
他是不是在好心提醒我?
温绒一愣,又道谢,“谢谢。”
“还有——没我这种被你气得要死还忍气吞声,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的校友。”
温绒回味这句话,总觉得怪怪的,莫名敏感,“你不会也喜欢我吧!”
“也?”周谢眯起眼睛。
那就是没。
温绒松了口气,“没事。”
“时野跟你表白了?”
“……”温绒语塞。
怎么所有人好像都知道似的。
“等会儿,你的嘴——”
“啊啊啊啊啊”
温绒慌张大叫打断他。
他不是第一次失态,但是第一次刻意为之。
被人发现接吻咬破嘴这种事怎么想都太恐怖了。
更恐怖是:接吻对象不止一个。
周谢无语,“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脑残磕到嘴,反应这么大,让人不得不想歪。”
温绒默默闭上嘴。
又一声“叮”,脚步声靠近,随着一片云遮挡太阳。
温绒心虚回头,跟站在阴影里的赵泽阳对上视线。
赵泽阳歪嘴阴阳怪气地笑,“又换人了?”
温绒:“?”
随即,赵泽阳看向周谢,脸上露出嘲意,“你攀权附贵也该放长眼光,找些夕阳有什么用。”
温绒不理解他说的话,而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赵泽阳身边的人吸引。
跟火车上的打扮完全不一样,丢掉了眼镜,穿着新潮,俨然是跟赵泽阳一样的富家少爷。
林竞航注意到他的目光,举起手,“嗨。”
温绒不知道林竞航怎么会跟赵泽阳在一起,甚至因为他跟赵泽阳走在一起,而拒绝回应。
赵泽阳:“千万别一狠心跟了他们三,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谢凉飕飕开口:“又这么管不住嘴,忘记怎么被退学的了?”
显然“退学”是赵泽阳的痛点,表情微变,看向温绒的眼神从嘲弄变为憎恨,在明显的体型差距和过近的距离下,温绒缩了缩脖子。
他积分不够,不能换道具,而周谢肯定不如时野能打,目前状况下没有任何安全感。
但是周谢有保镖!
温绒掂量赵泽阳气急败坏动手后自己不会吃亏,硬气回答:“周谢说的对。”
周谢的视线往温绒后脑勺瞥一眼,无奈温绒察觉不到他的眼神,只能向两个保镖。
保镖会意,伸手在温绒面前一拦,阻止赵泽阳再说话。
周谢:“走了。”
“哦哦。”温绒最后看林竞航一眼,跟上周谢。
周谢走得极快,温绒跟上有些吃力,一前一后拉出两三步距离。
想着林竞航怎么跟赵泽阳那种人混在一块儿的时候,周谢猛一下停住脚步,回头吼,“什么叫我说的对?你拿来气我的话就不能对着赵泽阳说?那些你比我高级……你给他说啊,怎么一句都不说,对他那么好,难道昨晚把你嘴巴咬破的人是他?”
“啊啊啊啊啊”温绒跟个被触发开关的机器人一样尖叫。
能不能别提昨晚接吻这件事了!
“你什么反应?”
温绒愁眉苦脸,“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我的嘴,我以后绝对不喝酒了。”
周谢:“接吻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没……”
“那你这么大反应?我让你穿女装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
“能不能别提了。”
“不就是——”
温绒打断他:“你一晚上跟两个人接吻试试!”
周谢:“…………”
空气陷入可怕的死寂,两个保镖都定住身体以示震惊。
周谢的眼神缓慢沉下,想要开口,最后还是止住了,叹了口气岔开话题,“你认识那个特招生?”
“谁……谁啊?”
“林竞航。”
“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温绒再慌张也不会告诉周谢他跟林竞航都是穿书的。
“现实版农夫与蛇被你遇上了。你让学校重新查他当年被赵泽阳霸凌的事情,现在他跟赵泽阳一块儿玩。”
温绒一懵,“啊?”
“他就是三年前被赵泽阳霸凌退学的特招生,一朝升天,现在是王斯辰议员货真价实的亲侄子。”!!
林竞航是王斯辰侄子这件事温绒知道,怎么他还是三年前那个特招生。
周谢冷哼,“给自己养了个敌人的感觉如何?你是特招生,他也是特招生,你背后空无一人,他背后是下任总统,校长打算让他取代你目前的位置。”
“我的位置?”
“当比你更有优势的替代品出现,你要还是现在这副死样子,你以为以后还能投个简历就成为重大比赛的采访组人员么。”
温绒仰着头,阳光落在眼睛里,晶莹的眸子闪烁微光。
周谢想到那晚莱昂跟时野对着这张脸亲下去,伸手探进口袋,抽出只烟想点燃。
打火机刚翻开,又想到温绒上次断然拒绝二手烟,只能把火灭了,单纯把烟叼在嘴上。
“林竞航说要重新回弗罗里曼学院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按照林竞航现在的身份,重新回弗罗里曼学院那天,学校里面各方势力都会分裂。”
“分裂?”
“弗罗里曼学院跟联邦政府一直都关系密切,现在政府分裂成新总统派和旧总统派,学院里面很快会分成我的派别跟林竞航的派别。”
温绒试图理解周谢说的这些东西,再结合昨晚莱昂学长说的话,忍不住问:“你父亲不当总统后怎么办?”
“很多人继续当议员,我父亲打算退休,他最近迷上了钓鱼。”
“钓鱼挺好的。”
福利院后山经常有老爷爷钓鱼,温绒特别羡慕他们。
“以后就是我来跟王斯辰争。”
温绒惊讶,“一定要争吗?”
“现在让你去读普通大学你绝对张嘴就说你可以,但你真去试试就知道,你已经不可能再呆在那种环境了,你适应了弗罗里曼学院,知道了弗罗里曼学院的好,无法再接受平庸。”
温绒刚张嘴准备说,周谢抢先一步:“我跟你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不需要试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好像被骂了。
索性温绒并不在乎这些,认真顺着周谢的话思考,如果现在去读普通大学,自己很有可能无法适应,因为普通大学没有单人宿舍和免费的笔记本电脑,也没有新闻社,莱昂学长、时野……
他完全理解了周谢的想法,“我明白了,那你加油。”
“我加油?”
“嗯。”
周谢嘴上的烟噌一下起立,“你呢。”
“我?”
周谢叹口气,岔开话题,“我不知道你在火车上跟林竞航有了什么深切感情,但我建议你离跟王斯辰相关的所有人都远一点。”
“王斯辰是崛起很奇怪,他手段下作,人品不行,按理不会得到别人的信任,但现在的情势很明显,大部分人支持他。”
“为什么?”温绒问。
“我也不知道。”
周谢答完又说:“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嗯嗯。”温绒诚恳点头表示自己正听着。
“王斯辰很喜欢你。”
脖子一僵,温绒:“?”
“他喜欢你,跟赵泽阳喜欢你一个性质。”
“他喜欢我?!”
“对。”
“他……应该结婚了吧。”
“没结。”
“他他他看起来像结了。”
“无论是四十岁,还是五十岁、六十岁、甚至七十,只要是个人,都会喜欢年轻的皮囊。你以为只有王斯辰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喜欢你吗?蓝书上的400万粉丝,你不会以为他们全是正常年轻人吧。”
温绒背脊一寒,第一次认识的“网络是把双刃剑”。
“独有美貌从来都不是好事,你需要高不可攀的稳固地位才能保护自己。”
“……”
“等林竞航完全替代你,那400万粉丝里面跟王斯辰一样有权势的人全都会涌上来。”
“你想同时跟十个老男人接吻吗?”
温绒定在原地,如遭雷劈-
走到哪,那朵云跟在哪,阴影偏爱两人。
林竞航想着等会儿去尝尝号称上万的牛舌,再去试试几千万才能开的超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豪车跟末世的有没有区别。
“兄弟,你有办法帮我搞到温绒吗?”
林竞航思绪一断,回头看赵泽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刚才朋友的那个温绒吗?”他问。
“对,就是刚才那个矮的,戴黑框眼镜的。”
“因为他长得好看?”
美貌在末世是最廉价的资源,丧尸太多人太少,压抑情绪下滋生更多性/欲,为了自保,很多长得正常的人甚至要刻意往脸上划些伤口来防止被觊觎。
林竞航觉得温绒很笨,什么都没有就敢露脸,还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不只是好看……”
“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时野绝对也喜欢他,我就想抢时野喜欢的人。”赵泽阳舔唇,“当着时野的面上他喜欢的人,多爽。”
林竞航冷哼。
胜负欲确实算理由。
不过林竞航始终认为男人之间的对决就该拳头比拼,扯喜欢的人进来干什么?
“兄弟,喜欢就去追,送花送车砸钱,找我干什么?”
赵泽阳:“你不是很有办法吗?”
“我高中整整追了三年都没追到喜欢的人,我只能给你负面建议,要吗?”
赵泽阳抽搐嘴角。
恰好路过一处宣传栏,时野跟赵泽阳一起印在海报上,巨大的“决赛”惹人注目。
赵泽阳一顿,“你帮我弄时野。”
林竞航看着海报上的脸,点头,“虽然没有听你话的理由,但很巧,最近有个人也让我对付他。”
赵泽阳惊愕,“谁?”
“张婉菲答应王……我叔叔,只要把时野处理了,时竞继承时家后,整个时家都归我叔叔。”
林竞航在这个资源丰富又全是人的世界呆得很开心。
他想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好好享受万人之下的感觉再去下一个世界。
第93章 第 93 章 这么坏!这么……聪明。……
温绒对周谢保持戒心, 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些道理。
好像为了证明周谢这次真的没有歪心思似的,下午的集体会议结束,总经理身边的秘书来找温绒, 问他晚上有没有空单独吃顿饭。
恰好HR小姐姐路过,走过来问:“又有什么工作吗?”
秘书面露尴尬,“领导儿子正在备考学院,想找温绒请教一点经验。”
“他能有什么经验,他是特招的呀。”
秘书语塞,说不出话,HR小姐姐看向温绒, “我看你填的地址在时家庄园,那边远,得赶紧回去了。”
温绒隐隐在对话里感受到到什么, 回道,“车还有十分钟到,您要不要一起走, 正好送您回家。”
“不用,我家就在附近。”
秘书插不上话, 尴尬离开,走出公司大门时,HR小姐姐表情骤然严肃,提醒他, “男生也很危险,他们要是找你单独吃饭千万别去。五十岁有儿有女的老男人了,心思龌龊得很。”
如HR小姐姐所说,坐上车后温绒在蓝书上搜索自己的临时老板,第一条是将近五十岁的胖子带着全家一起观看网球公开赛, 第二天则是胖子与多位年轻女明星的花边新闻。
回程一路安静。
他靠到椅背上,慢悠悠享受着晚风,数道红透了的彩霞在眼镜片上划过。
这个晚上只有温绒一个人吃饭。
他的工作提上日程,时野的训练任务也越来越重,几乎从网球场抽开身。
管家说,莱昂学长早上出门后就没有回来,温绒猜他应该是去研究中心了。
时间忙碌又迅速地过着,决赛前两天,温绒在HR小姐姐的提醒下才知道采访当天的穿着要自行安排,于是一结束工作他就给莱昂学长打听哪里能买到能上镜的衣服。
莱昂学长没有回复,温绒猜他应该在忙,就只能询问时野。
时野:[在哪,等我过来。]
温绒想时野应该是忙的,婉拒:[不用,你告诉我地方就行。你训练要紧。]
时野:[我得知道你那天穿什么才好穿件跟你一样的运动服,少废话,我坐上车了,马上来接你。]
半小时后,温绒坐上时野的保姆车。
时野给司机讲了一连串名字,司机点个头,车就开到一处古镇样式的地方。
沿着河建的,巷子窄,车过不去,两人下车往里走十来分钟,路过无数建在院子里的小店,最后进入一处养着一池荷花的地方。
年轻的店员打扮有些眼熟,温绒一下子想不起来,在他跟时野的问答中也没记起什么。
“时少爷要做什么样式的?今天我们老板正好在,您坐着休息,尝尝我家新做的莲花酥,我去叫她。”
时野:“你想要什么样的。”
店员才意识到,真正的顾客是时野身边的温绒。
眼睛循着声音往温绒身上瞧,满脸对顾客的礼貌奉承,但再瞧一瞧,辨认出温绒是谁,眼睛蓦然瞪大。
那脸脸上的笑容瞬间更真切几分,连忙带着两人上二楼,进入一间可以俯瞰院景的休息室。
又叫人把现做的点心全端过来,还掰了厨房师傅舍不得用的大茶饼,把温绒招呼得极好。
这一系列对待让温绒受宠若惊,而且这排场,猜都不用猜,他家东西必定价格不菲,趁着店员出去,拉时野悄悄说:“这边看起来就很贵,我应该消费不起。”
时野摆摆手,扬起嘴角,一副等夸的骄傲表情,“不用担心,我特地挑了个不需要你花钱的地方。”
“我不需要你帮我付钱。”
“万一老板不要你的钱呢?”
“啊?”
温绒有些郁闷,老板不要自己的钱说明时野私下偷偷给自己付钱了,这两种说法根本没区别。
他已经开始想要买什么礼物给时野了,突然响起温柔的敲门声。
咔擦——
进来一位长相和善的中年女人,打扮也是优雅的,宽松的旗袍,长发盘子,插一根木钗子。
温绒肃然起敬,连忙站起打招呼,“您好。”
中年女人微微笑,“我叫锦程带你来家里吃饭他一直不带,今天运气倒好,我在店里,你也赶巧过来。”
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吃饭?
温绒愣了下,迅速从“锦程”两个字里得到这个女人跟张锦程学长关系匪浅的信息,下意识微微弯腰,“您您您您好。”
时野悄悄凑近他,“张锦程他妈。”
温绒浑身一激灵,顿时局促,再次打招呼,“阿姨您您您好。”
时野看他这紧张样儿,忍不住笑,可笑着笑着,嘴角便多了几分苦涩。
看温绒这紧张的样子,他都开始幻想温绒见到自己妈妈时会是什么样了。
张妈妈亲切地伸手拉温绒,“真是个漂亮孩子,想做身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时候要?”
温绒一五一十答了,张妈妈蹙眉片刻,“时间有些紧,阿姨以后给你做套新的,这次用成衣直接改可不可以。”
温绒连忙道谢,趁着张妈妈去拿量尺寸的工具时给张锦程发消息。
贸然来张锦程学长家店里见他妈妈,温绒多少觉得有些怪异。
张锦程很快回复:[量完尺寸早点回去,否则你会被她烦死。]
“…………”
啊?
再三确认张锦程是真不在意后,温绒稍稍放下心来。
事后如张锦程学长所料,张妈妈回来,一边拉着温绒量尺寸一边絮叨,“怎么这么瘦”“这里没有肉,肯定没好好吃饭”……
温绒没觉得烦,反倒开心,这样的关心让他有种妈妈跟自己说话的感觉。
转个身时,温绒看到时野坐在沙发边望着自己,张妈妈说一串数字给旁边助理听,他也往手机里输入一串数字。
他在记我的尺寸吗?
本来觉得奇怪,可是这样顺着张妈妈的动作转身,频频看见时野的笑容很浓,眼睛里的情绪更浓,竟然不自在起来。
再转个身,温绒稳了稳心绪,忍不住开口:“时野。”
“嗯?”时野哼声应他。
温绒视线偏移不敢跟他对视,“外面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这么说完,正好看见桌子上放着店员特地送上来的好几盘糕点,意识到自己这话像是对店里的吃食不满意,慌张扯个店里没有的东西道,“我想喝咖啡。”
“你等着。”
时野好骗,把手机一收就出去了,丝毫没发现温绒的目的。
开着门,忘了关。
休息室内短暂轻松起来,张妈妈笑道,“现在再测你这个腰围,都要宽一厘米。”
温绒知道自己刚才太紧张一直提着气,张妈妈是在打趣自己,有些尴尬地笑笑,继续听着吩咐抬手。
“他出去也好,直勾勾盯着你,一点都不礼貌。”
温绒含糊应着。
“锦程在学校里有好好照顾你吗?他那个孩子不爱说话,有些时候态度还不好,你别生他气。”
“没有的,学长对我很好。”
“他能认识你真是太幸运了,现在谁都到我这里来找他定衣服,以前大家都不知道他手艺有多好,在他爸爸那边也……”
温绒知道这是个禁忌话题,连忙接口:“是学长比较厉害。”
“他哪有你厉害……你这腿真长,裤子得跟外套用不同的号。”
……
“这腿真长,裤子得跟外套用不同的号。”
王斯辰刚走到门外,就听到这么一道声音。
恭维意味过于明显,吸引他往门里面瞧,想看看是哪位大人物恰好也来了这边。
在看清里面人四肢修长,完完全全担得上腿长这个说法时,王斯辰成熟的外壳骤然剥落,震了又震,惊露出毛头小子的痴态来。
几步之隔的镜子映出雪白的脸,五官清俊,眼眸在灯光下呈着玻璃一样的质感。
这样一个人,听着老板的安排乖巧抬手转身,像个乖孩子。
王斯辰真真心动,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迷幻”一般的生理反应,好像再看看他,随时都会高兴得晕眩过去。
秘书发现他的异常,也跟着望休息室里瞧,看见温绒的一刻,心里有了数,乖乖站定不说话。
一行人就这么诡异地站在走廊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某一刻,量完尺寸的两人跟门外觊觎的目光对上,浅浅的眸子露出几分诧异。
王斯辰站直了,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容。
空气静默两秒,里面的人伸手将老板拉到身上,全然戒备的姿态。
王斯辰心头正热,浑然不觉这些细小反应,还主动进门打招呼:“小同学,又遇见了,好巧。”
温绒冷漠点一下头,“您好。”
“来订衣服?”
温绒反问:“您也来订衣服?”
王斯辰的视线暧昧打量片刻,笑道,“想来是缘分了,我缺套衣服,你也缺套衣服。张老板,以后这位小同学在你家订的东西全记我账上。”
温绒谢绝,“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可以自己付钱。”
张妈妈见多识广,知道这是圈子里最喜欢的做派,谁谁谁买的东西记我账上,跟包养小情人似的。
于是说:“温绒是自家人,在家订衣服不用花费。”
“自家人啊……”王斯辰低声念叨片刻,突然目光炯炯望向温绒:“会量尺寸吗?你来给我量。”
张妈妈:“不好意思,温绒——”
王斯辰神色骤变,冷不伶仃打断,“他不是你家人吗?”
是家里人,又不是店员,没有帮着店里干活的道理。
可王斯辰开始解开西装扣子,那架势就是要让温绒去帮忙量尺寸的。
温绒明白,这是在死缠烂打。
这次不需要周谢站在旁边实时解释,他都感觉到其中肮脏的爱意,仿佛回到几个月前,看到匿名论坛里那些下流言论。
王斯辰除了身份和年纪,实际跟赵泽阳没有任何区别。
更让温绒觉得可笑的是,王斯辰一个位高权重的议员,厚脸皮到了极致,他在校庆时那么残忍地对待张锦程学长,现在竟然还敢来张锦程学长家店里颐指气使。
温绒深呼吸,正努力想着怎样才能不影响张妈妈的情况下拒绝,一串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随即,时野端着杯咖啡进门,“量完尺寸了吗?”
张妈妈如释重负,“差不多了。”
“隔壁的咖啡还不错。”时野仰头喝一口咖啡,自然递给温绒,“你尝尝。”
温绒顿了下,伸手接过。
“尝尝。”
“哦哦。”
温绒小口尝一尝,没有品出什么特别的味道,转头一望,看见王斯辰面色铁青,阴沉沉地瞪着时野。
“我来的路上看到一家年糕店,走,带你去试试。”
时野不给王斯辰任何眼神,伸手拉他。
温绒犹豫片刻,担忧张妈妈处理不好王斯辰,可转念一想王斯辰是为了自己才找事的,自己要是留下可能会添更多乱,于是跟着时野往楼下走。
走到门口,时野就开口:“下次遇见王斯辰转头就走,别跟他说话。”
“嗯嗯。”
温绒应着,忍不住问:“是不是有很多人跟他一样……跟赵泽阳一样,对我有那种不正常的想法。”
时野气愤回头,“谁跟你说的?”
“……”
“没有的事,别听他们乱说。”
温绒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没多少人教我,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你该告诉我的,我只有知道了这种情况才能想办法保护自己。”
时野脸上表情微变,大概仔细思考了下,最后妥协,“我知道了,这次对不起,下次有什么情况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
由于时野还有训练任务,两人吃完年糕直接回了庄园。
这一晚,温绒静不下心来,已经到了平时睡觉的时间点,却迟迟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总会想起王斯辰站在门外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时不时又变成赵泽阳,又变成王艾伦……像是几部电影不停切换,他在混乱中越陷越深,几乎要把自己当做一块谁都想咬的肉。
直到听见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张锦程:[我妈说你的衣服改好了,明天去店里试试合不合身。]
温绒给张锦程道谢,正巧新闻消息从手机上方弹出。
《周总统将缺席网球公开赛决赛,由周总统家公子暂代开球仪式。》
原来周谢这段时间是在忙着帮他父亲处理工作。
他好像已经完全在准备着跟王斯辰争总统位置。
这么想想,自己以后说不定还能跟别人说,我和总统认识,还认识网球公开赛的冠军,还……
“哥哥。”
温绒在黑暗中呼唤系统。
【怎么了。】
“我以前说,想变得跟时野他们一样优秀,可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成就。”
【宿主在校庆上很成功呀。】
“但那应该不算我的成绩。”
说罢,温绒举起手,抓着虚空中不存在的东西,“我才发现,自己手里抓住的东西并不多,而且我好像……”
【好像怎么?】
“在某些方面总是很被动。”
察觉不到自己即将遇见的危机,好像一直都在解决别人带给自己的困难。这样一个一个地来,解决不完,烦恼不断。
在床上辗转反侧将近一个小时,温绒确认自己睡不着,起身穿好衣服,决定去看看时野指给自己看的玉兰花。
一走近,碰巧看见网球场亮着灯,猜测时野还在训练,索性继续往里走。
啪啪啪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还伴随着不停歇的抽球声。
温绒意识到现在有很多人陪着时野在忙,自己过去说不定就打扰到他们了,于是停下脚步,干脆坐在路边,静静听着抽球啪啪声。
风暖暖的,吹来几朵玉兰花-
眼皮闪来一片橙色的亮光,温绒动了动眼皮,耳边听见声音。
六四七七五四九三九
“醒了?”
他瞬间睁开眼,慌张站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昨晚坐下的位置,顿时惶恐摸手机。
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那声音又说:“才五点,还早。”
温绒回头看见时野,抬手拍拍脸,“我是不是在地上睡着了。”
“没有。”
“没有吗?”
时野拍拍右边肩膀,“你只是靠在我身上睡了一晚上而已。”
还不如在地上睡了。
温绒心虚看向别处,“那个……不好意思啊。”
“你得庆幸在我的地盘上睡着了,要是在外面,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人看到,把你捡走怎么办,到时候他们说不定会对你做下流的事情。”
温绒想到昨天给时野提的要求,道谢,“谢谢你提醒我。”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补充道,“回来我给你带礼物。”
时野眼睛亮起来,“你打算给我带什么礼物?”
“秘密。”
实际上温绒自己也没想好。
总之,下班后四处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时野带一份吧。
不过温绒还是小看了决赛前一天的忙碌程度。
从早上到公司开始彩排,一直到中午吃饭时才有闲暇喝口水,但也没休息多久,立马又开始第二轮彩排,这样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温绒去了一趟张锦程学长家店,试衣服,改衣服,一番折腾,回到庄园已经晚上九点,他下车时两手空空,才想起答应好给时野带礼物。
要怎么解释呢。
要不等他夺冠再一起送?
温绒想着,无意中看见黑夜中闪烁红□□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身边驶过,车身用红色条纹勾勒出典型的标识——救护车。
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脚下步子不自觉加快,追上去,跑了几分钟,正正看见时野走上车。
时野也看见了他,从车上跳下来,往他这边走,“你回来了?”
“你怎么了?怎么叫救护车。”
“去医院一趟而已。”时野抬手挥了挥,“今天很忙吧,我听说你们在彩排,你都站了一天,早点回去睡觉。”
说完,整个人一愣,好像忘记了痛,又激动说:“你直接跑过来了,你担心我吗?”
“我看到救护车了,当然担心你。”
时野惊喜,还没开始笑,几个白大褂从车里跳出来连忙拉他,劝着“少爷,你的手……”
时野:“手不要紧。”
温绒这才去看时野的手。
这几天持续不断地训练,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更黑了些,浮着一层薄汗,肌肉呈现特别的质感。
在光裸的手臂上,套着一个莹蓝的东西。
可能是什么高科技护手。
“你快去医院吧,不要耽误了病情。”
时野想说点什么,一旁的王西杰终于忍不住扯着时野小声说了句话,时野只得遗憾道,“那你好好吃饭早点休息。”
“嗯。”
时野当天晚上没有回来,莱昂学长也没有。
温绒这次闭上眼睛再也想不到王斯辰赵泽阳这些人了,红蓝闪烁的灯在眼皮上晃,晃得心脏砰砰砰直跳。
他睡不着,也不敢再乱跑出去,只能坐起来强迫自己背公司准备的稿子,又假装自己正采访时野,扣着视频里的每一个细节,最后把自己折腾到疲惫,到头入睡-
第二天正是万众期待的网球公开赛决赛,场馆外两公里就开始布满安保,禁止普通车辆通行。
温绒乘坐公司安排的车,透过车窗看见许多跟时野穿着同款运动服的人挤在人行道上,人山人海,肩膀靠着肩膀,要是谁公司在这附近,必定是要上班迟到的。
砰砰砰
场馆外窜起一排彩色烟花,尖叫声中,响起著名歌手的声音,约莫一个小时后,周谢开球,赵泽阳跟时野的比赛就会开始。
温绒在后台看见墙上张贴时野的宣传海报。
可能是剪了板寸,五官更显锋利,就显示出骨相的优越来,下巴轻扬时,有几份少年的无羁。
但时野昨晚去了医院,远不如照片里看起来这样轻松。
早上出门时就没看见时野,不知道他的手怎么样了。
“你觉得谁会赢。”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温绒一跳,很陌生,以至于他回头看见说话的人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林竞航歪一下头,“不认识我了?”
“……”
“你在看时野的海报,你喜欢他?”
“……”
“看眼神像喜欢。”
林竞航自问自答,还举起两只手勾着指向眼睛,“我看得出来。”
哦——
自从温绒想明白后谈恋爱和责任之间的关系后,对喜欢不喜欢这种事已经看得很清楚,没有因为林竞航的话起情绪波动,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林竞航耸耸肩,“王家真少爷的身份太好使,现在我想去哪去哪,就算去比赛场上也有人给我安排。”
“王艾伦呢?”
“又不是亲生的有没有用,被王家抛弃了呗,现在应该在外城区过苦日子。”
“……”
虽然王艾伦算不上个好人,但温绒因为个人成长的关系,对强行把别人从亲生父母身边剥离开还是有些不适。
他强忍着表情,不表现出来。
索性林竞航很多时候只是想说话,并不在乎听众怎么想,继续说着他在王家过的舒服日子。
比如王艾伦父母如何宠他,王艾伦以前的朋友如何巴结他,赵泽阳带他去体验超豪华的富二代生活……
讲着讲着,忽然问:“赵泽阳说你在学校的时候曾经动手打过他,你怎么打的?用积分换的?我看你这样不像是打得动他。”
碍于林竞航也是穿书的,温绒点头承认。
“你不知道吧?积分不止可以兑换东西,还可以改变剧情。”
温绒微微偏头看他,“改变什么剧情?”
“就书里的剧情啊……哦,忘记你是炮灰了,你不知道主剧情。”
林竞航下巴点点时野的海报,“剧情里设定这场比赛时野会赢,但我可以用积分兑换让时野输。”
“让他输——”
“不过直接让他输没意思,所以我设置了一点难度。”
温绒想起林竞航说的F2言论,他又跟赵泽阳在一块儿,帮赵泽阳理所当然。
但如果时野输了……温绒不敢想时野要是输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你看到他手上的蓝光了吗?我用积分弄了一下他的手。”
温绒大惊:“那东西是你弄的!?”
“我以为他会放弃比赛呢,没想到他打竟然封闭了。这个时代的科技果然比我想象中要更厉害。”林竞航笑意更深,“不过这样也很有意思,等会儿比赛开始我用积分弄一下他的膝盖,看看他在绝望里怎么挣扎。”
温绒对这种行为生出一丝反感,“为什么要让他输?”
“你不觉得他这种被设定为主角的天龙人很恶心吗?出生就是高贵的身份,随随便便就拿到世界第一。”
“……”
虽然时野有很多缺点,但温绒看到时野每天都有努力训练,应该不叫“随随便便”。
“哦,忘了你喜欢他,你肯定偏向他的。”
温绒:“……”
林竞航略略靠近他,“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高抬贵手。”
温绒惊讶,“为什么要我求你?”
“看在都是穿书者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个面子。”
“如果时野在这里,你是不是也要让他求你。”
林竞航哑然,而后勾唇一笑,已经用表情回答。
温绒试想时野听到林竞航的这些话,肯定会不屑地说“我赢给你看”。
那自己呢,自己会怎么说。
温绒略一想,说:“我明白了,你找我说这么多,其实只是在像欺负时野一样欺负我,看我在绝望里挣扎。”
林竞航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这样,我只是看在你跟我都是穿书者的份上偶尔发一下善心。”
“我求你你就会放过时野?”
“当然。”
“没有其他条件吗?”
“那还是有的。”
这是个我行我素、心里没数、阴险的疯子。
他有点像疯癫版周谢。
——可是他可以改变剧情。
——他有很多积分。
温绒隐隐抓住什么东西。
“哥哥,积分可以交易吗?”他问系统。
既然林竞航可以用积分肆意改变书里的剧情,那是不是可以拿来给自己改变必死的结局。
要尝试一下,不能再继续处于被动状态。
【可以。】
“光是求没意思,你要跟我打个赌吗?”温绒斟酌后开口问林竞航。
林竞航仿佛来了兴致,“什么赌?”
“你说时野会输,我赌他赢。”
“我已经改变剧情了,他肯定会输。”林竞航歪一下脑袋,“你知道赵泽阳一直在让我想办法弄到你吗?如果你跟我打赌,就要去陪赵泽阳过美妙的夜晚了。”
“虽然我不喜欢你这种不尊重人的说法,但既然打赌,我愿赌服输。”
“哦?你这么想跟我赌,有什么目的?”
“我需要积分,你输了给我积分。”
林竞航玩世不恭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警惕,“你要我的积分干嘛?”
“我只要11点。”
“才11点。”
“对,我还差11点积分才能活下去,我想要11点积分。”
林竞航噗嗤一笑,又开始得意,“听出来了,你真的很需要这点积分。”
温绒看他的表情,随即答:“是的,我很需要。”
“不过我没必要跟你赌,因为时野肯定会输。”
“那你就不能帮赵泽阳搞到我了,而且你其实很想这么做对不对,刚刚你让我求你高抬贵手的条件就是这个。”
“……”
“……”
沉默之际,林竞航眯起眼睛。
综合各方面来看,打这个赌简直百利无一害。
才11点积分,洒洒水而已,根本撼动不了他的几万积分。更何况让时野输的剧情已经改了,温绒肯定不会赢。
林竞航承认自己很心动,一方面解决了赵泽阳一直在耳边叨叨叨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很喜欢看着别人在必输的局面苦苦挣扎,那是他日复一日枯燥生活里唯一的乐子。
“可以打这个赌。”
“但你需要博取我的信任。”温绒又说。
“我?”
“对。”
“你不信我,为什么要跟我打赌。”
“因为你是我遇见的唯一一个穿书者,我看过情色交易,没看过积分交易。”
有理有据得林竞航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他沉默几秒,说:“积分没办法交易,但我可以兑换东西给你用。”
“如果要活下去必须要30积分换神秘大礼,你答应给我11点积分,到时候是不是可以说积分不足无法兑换?”
林竞航惊讶于温绒的敏锐,后又想到他刚才不信任自己这件事竟然是正确的,难免嗤笑,“你让我有一些刮目相看了。”
“那赌注提高到30积分。”
“那我的赌注也要改,你先陪我小叔叔,再去陪赵泽阳。”
“这是个特别不尊重人的要求,不过为了30积分,我愿意打这个赌。”-
【宿主,剧情定了就不会更改,你怎么会答应他?】
【你知不知道自己吃亏了!】
静悄悄的走廊上,系统在温绒脑子里尖叫。
“怎么可能无法更改,我就因为偏离剧情以至于积分不够。”
【…………】
系统一细想,发现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问:【你要怎么做?】
“我还在想。”
【现在还在想??】
【你怎么不先想想败了怎么办?】
“……”
【万一林竞航不守信用怎么办?】
温绒活动一下脖子,微微侧头,好像系统就站在身边跟自己说话似的,神色沉静,“哥哥,你记不记得林竞航在找一个人。”
【上次碰面的时候他是说了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他都不记得这个人什么样了。】
【你不会是想帮他找这个人吧?】
【找不到找不到,首先这个人不一定也绑定了系统,其次世界那么多,他那么多积分都找不到,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如果我就是他要找的人呢?”
【你?】
“我可以假扮那个人。”
【你要假扮那个人?!】
系统难以置信,自家宿主竟然会提出假扮别人心上人的做法?
这么坏!
这么…………聪明?
“林竞航是个很不稳定的因素,现在看来他是站在王斯辰那一边的,算是我的敌人,以后说不定还要用积分来做很多对我不好的事。我不能等他行动,我要主动出击。”
【宿主,这是很有难度的事,我们现在完全不了解他要找的人。】
“他自己都不了解……而且他话很多,我想办法套一套信息,总能模仿出一个影子来。”
【你确定真的要假扮那个人?】
“对,我很确定。”
“林竞航对那个人的执念很深,应该是特别喜欢特别喜欢的对象。如果我假扮成功,以后会有帮助的。”
【万一他发现怎么办?】
“林竞航很自大,我有80%的把握。”
系统细想,虽然有风险,但总体来说收益极高。随即道【这样也好,如果宿主假扮了那个人,他肯定舍不得让你去跟赵泽阳王斯辰做那种事。】
“那是以后的打算,现在……我先想想怎样才能让时野赢。”
温绒转身走进旁边卫生间,一粒一粒解开衬衫扣子,露出修长白皙的脖。
光影之间,喉结上下一滚。
随即镜子里清俊的脸勾唇一笑,并不自然,唇角抖动。
又莞尔一笑,与平时别无二致。
又缓慢眨眼,勾唇,清俊的五官在这一刻,释放出摄魂心魄的魔力。
他慢条斯理开口:“妈妈给了我最珍贵的礼物。”
第94章 第 94 章 你跟林竞航为什么都想睡……
运动员休息室外, 来来往往许多人。
一队列采访的人员敲开赵泽阳的休息室大门,“您好,不知道赵泽阳现在方不方便进行赛前采访。”
赵泽阳拧开水杯喝口水, 皱起眉头问:“你们先去的时野那边?”
采访人员不知道赵泽阳对时野的芥蒂,诚实点头,“时野已经采访过了。”
“滚——”
赵泽阳手里的杯子在空中甩出一道抛物线,砸在门上,砰地一声,水花四溅。
温绒进门被泼了满身,雪白的衣服上出现一片明显的灰色印记。
赵泽阳没预料到他会来, 愣了下,偏头不敢看门的方向,胡乱跟教练说:“你他妈乱扔什么, 赶紧给温绒道歉。”
“不用。”
温绒摆手进门,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的情绪,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世界上有很多漂亮的脸, 清雅温和的不在少数,但温绒身上还有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静。
这是独一无二的奇妙感染力, 让每个靠近他的人都感到舒服,容易上瘾。
像小孩子沉迷游戏,成年人沉迷烟酒,完全是一种本能, 即使不看他,脑子里都冒着“想要”的念头。
赵泽阳相信,很多人都跟自己一样有这样感觉,特别是时野。
一想到此,赵泽阳便浑身颤栗。
那天温绒跟时野一起吃的饭, 还有莱昂。
他们的关系竟然变得那么好了?
赵泽阳深刻感受到,从弗罗里曼学院退学的这几个月,自己失去太多跟温绒亲近的机会。
“赵泽阳,现在可以继续做赛前采访了吗?”
“……”
“泽阳。”
感觉手肘被推,赵泽阳才回过神,急切地问温绒:“你在跟我说话吗?”
“这里除了你要做赛前采访,还有其他人要做吗?”
工作人员接着温绒的话说:“嗯嗯嗯嗯,赵少爷您还要准备个采访,到时候赢了,我们会把这一段放在直播最后。”
赵泽阳目光死死盯着温绒,“你采访我吗?”
工作人员:“不好意思赵少爷,温绒是做赛后采访工作的。”
“他人都在这里,为什么不能他来给我采访。”
赵泽阳想要温绒采访自己。
想跟他说话。
想听他说话。
离开弗罗里曼学院时,赵泽阳曾经痛苦过一段时间,甚至每天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惶惶度日。
直到他父母要去找温绒的麻烦。
那一刻,赵泽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吼他们,威胁他们,要是温绒少一根手指头,他就去死。
是的,要是温绒不在了,他也想死了。
赵泽阳那时才发现,从弗罗里曼学院退学的各种情绪里,唯独没有憎恨。
他一点都不恨温绒,甚至后悔离开学校,只能通过蓝书上的花边新闻得知温绒的消息。
随着温绒在蓝书上的消息越多,这种后悔的感觉就越多。
特别是校庆视频出来时,温绒那么耀眼,那么优秀,蓝书有他的大批粉丝,那些人痴迷温绒痴迷到发疯,赵泽阳被疯魔的气氛带着越陷越深。
不训练的时候,赵泽阳会把温绒的脸在电视机上放大再放大,忍不住亲吻屏幕。
冰凉扁平的触感始终无法令人满足,后来赵泽阳又找了跟温绒相似的人,让他们穿弗罗里曼学院的校服,剪温绒的发型,戴一样的眼镜……可是,没有一个能替代温绒,代替那种迷人上瘾的感觉。
所以赵泽阳重振旗鼓,决心往上爬,等爬到王斯辰那么高的位置,他就可以强行把温绒捆在身边。
此刻,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面前,从他面前走过……纤细的手指抽走几张卫生纸,擦去衣服上的水渍。
只是这样的动作,都令他浮想联翩,忍不住喉结一滚。
“你要是赢了,就轮到我给你采访。”
他在跟我说话!
赵泽阳激动道,“我肯定赢。”
“那早一会儿采访和晚一会儿采访有什么区别。”
“我就要——”
教练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林竞航说你只要上场就能赢,别耽误了赛前采访。”
对,肯定能赢,等会儿温绒也是要给我采访的。
赵泽阳目光终于稍微从温绒身上挪开,应了工作人员的安排,坐在沙发边接受采访。
采访的内容无非是赛前宣言,过去一年为这次比赛做的准备……没什么有新意的东西。
赵泽阳本应该对答如流,但余光总是被一身白的温绒吸引。
温绒穿的这身衣服很趁他的气质,白的,布料带着珠光质感,走线剪裁都极好,完全贴合他的身材,腰比肩膀窄一截,折起的腿极长,小腿直立,膝盖比椅子高一截。
而且他坐姿端正,两只手轻轻放在膝盖上,神色认真,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赤!裸的视线。
这样会让赵泽阳觉得自己在亵渎。
可“亵渎”这件事,本就让人□□焚身。
由此,赵泽阳也莫名拘谨了起来,5分钟的采访变得尤其漫长。
温绒指尖敲着膝盖,赵泽阳的心跳跟着敲。
“好了,谢谢赵少爷的配合。”
“我还有个问题。”
是温绒的声音。
赵泽阳:“什、什么?”
“你喜欢什么颜色?”
赵泽阳心跳暂停一瞬,喜悦呼之欲出,“我——”
“哎呀,不好意思,都忘记问这个问题了。赵少爷喜欢什么颜色?要是您夺冠的话,我们公司打算特地为您设计一款网球,颜色按照您的要求来。”
赵泽阳狠狠瞪工作人员一眼,“……”
“赵少爷?”
赵泽阳不知道这家公司为什么安排这么不懂看眼色的人来做采访,怒火要起,余光看见温绒,欲念先呼出,暧昧地说:“黄色。”
“谢谢赵少爷。”
工作人员采访完起身,赵泽阳看着温绒也准备起身,眼巴巴跟着站起来,着急问,“你们这就走了?”
工作人员一愣,“还需要什么吗?”
赵泽阳望着温绒,可是温绒完全熟视无睹,准备就要走。
等老子比完赛,就在赛后采访说温绒是老子男朋友,那么多人看着,温绒就算反驳也没人信。
赵泽阳这样下定决心。
然而——跟着工作人员朝外走的温绒骤然回头。
浅浅的眸子斜望过来,“赵泽阳,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砰——
心脏炸开。
赵泽阳嘴巴忍不住溢出笑声,虽然温绒表情冷漠还带着不耐烦。
他转头喊教练,“你出去。”
“不用让他出去。”
赵泽阳再次重复:“出去。”
“我跟林竞航打赌,你赢了,我就跟你睡。”
空气静默,惊雷当空劈下,赵泽阳立在原地。
不知道温绒什么时候走的,教练提醒该上场了,赵泽阳如梦初醒,大声道,“上床?”
教练:“上场,比赛!”
赵泽阳抖着手狠狠掐一把脸,“他说他会跟我上床,真的吗?”
如果说刚才温绒进来已经让赵泽阳处于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状态,那现在就是彻底傻眼了,一切都不真实,大脑空白,脸上红得发烫。
他心心念念的,要跟他上床!
那个谁都替代不了,独一味二的人!
“是——他说你赢了他会跟你上床。”
这种比赛前说“你赢了我就把初吻/初夜”给你的激励方式实在过于老套,教练可以说身经百战,完全已经习惯了。最多……他承认这次搞赛前激励的人长得确实很好看,自家少爷沉沦得理所应当。
赵泽阳吞咽唾液,“他真的会跟我上床?”
“我作证!到时候你赢了我跟你一起去找他,现在先上场!”
“他是不是第一次。”
温绒那月光似的长相,冰一样的眼睛,要是在床上,肯定是另外的样子,说不定会很热情,会害羞,或许会哭,哭得双眼通红,嗓子发出奶猫一样的哼声……
太神秘了,神秘到无论如何遐想,都想象不出到底会是什么样。
唯一确定的是温绒特别白,说不定到时候通体都是粉色。
粉得烫人,一阵一阵热流贯彻全身,赵泽阳情难自禁,幻想此刻就把温绒摁他刚才坐过的沙发上。
赵泽阳想着想着,表情一凝,速干轻薄的运动裤上拱起一道显眼的弧。
“我去趟卫生间。”
教练扶额,“快,别耽误了上场。”-
温绒:[方便见一面吗,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周谢收到消息的时候正要上场开球,迅速回了个:[开球结束见]
等开球结束,到后台来,就看见衣服湿了一大片的温绒。
周谢大概猜了下理由,垂下眼珠子,“要我给你找件衣服?”
“要一件黄色的,偏荧光的,一眼就能看见的。”
“这么多要求,你自己怎么不去找。”
“我正在找你。”
周谢:“……”
“我还要时野后面的座位,以及靠近赵泽阳场的中间座位,都要第一排。”
周谢脑子“嗡”的一下,“现在?”
“嗯。”
“你知道现在所有座位都坐满了吗。”
“我想你办得到。”
周谢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提前开始头疼,“你又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色!诱赵泽阳。”
周谢:“……”
周谢:“色!诱谁?”
“赵泽阳。”
温绒继续说:“我肯定会成功。因为赵泽阳在学校的时候就很想对我做下流的事,我刚才跟他说了,他要是赢,我就跟他上床。”
“他刚才去了趟厕所,我敢肯定他已经心动了,比赛的时候我只要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就会被干扰到。”
周谢对温绒的“计划”感到意外,他的认知里,温绒应该是那种“实力不足也要堂堂正正输”的人。
比赛干扰这种事,怎么说呢……完全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可是头很疼,周谢回想起自己频频被温绒摆一道的过往,又觉得这是温绒会做出来的事,当温绒的敌人就是总被猝不及防打一棍。
“你怎么确定他会看到你?”
“他刚才说他喜欢黄色,荧光黄很扎眼,而且我坐时野背后肯定会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他一看到我换了身他喜欢的颜色,必定浮想联翩。”
顿了下,又说:“实在不行我对他笑,我学过微表情管理,我知道哪种表情是性!暗示。”
“你可以?”周谢怀疑。
“你刚才对着镜子联系了下,感觉还不错,不过你可以帮我提一下意见。”
随即,温绒的眼皮子抬起来,嘴角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勾起。
很正常的笑容,在歪一下脑袋后,浅浅的眸子汇聚光芒,包在一汪水里似的清澈透亮,又在泛起波光时逐渐朦胧。
反差极大的眼底,透露着“过来”的潜台词。
砰砰
周谢定了两秒。
温绒并没察觉,“怎么样?”
“……”
温绒继续分享完美计划,“我敢保证这样笑完后他肯定会心态不稳一段时间。等快稳住的时候,你来拉我坐到靠近他半场的位置,那个位置一定要让赵泽阳的余光扫到,咱俩坐一块儿,他的注意力就永远会分一点给我们。”
“怎么样?”
“……”
“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周谢知道温绒肯定能成。
赛场上最忌讳分心,温绒的计划下足了功夫,抓住赵泽阳那点欲望又是暗示又是勾引,被拿捏得死死的。
只是……
“你觉得你干扰得到赵泽阳,干扰不到时野吗?”
在周谢看来,赵泽阳跟时野半斤八两,发现赵泽阳跟温绒在网球场上眉目传情,时野能当场疯掉。
“我坐在时野背后怎么干扰得到他?”
“你不是还要中场换到赵泽阳附近吗?”
“那时野看到的就是我跟你坐一块儿,他不会多想的。”
“……万一他就是多想了怎么办?”
“那时野不仅不了解我,也不配赢。”
“……”
“要不要合作?”
周谢:“我不合作的话,你要怎么办?”
“我会让你失去时野跟莱昂学长。”
周谢一愣,“你威胁我?”
“你不也在逗我吗?”
“……”
周谢两颊动了动,侧个头,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他没有发现自己在逗温绒。
温绒比他还早发现。
并且温绒还开起了玩笑。
“别发呆,时间紧迫。”
周谢哼笑,“那你该早点跟我说你的计划。”
“我刚想的,只告诉了你。”
顿了下,又说,“希望你对时野保密,他应该无法接受这种胜利。”
“……”
“快啊!”
周谢收神,压了压嘴角,“虽然我不认为时野会输,但你的计划很合我胃口。”
“给我十分钟,我来安排。”
……
砰!
天边绽放彩色的礼花。
现场一片沸腾,欢呼声,尖叫声几乎盖住主持人的宣告:
“恭喜时野蝉联冠军!”
“恭喜时野蝉联网球公开赛冠军!”
“恭喜时野!”
完美执行计划的温绒在观众席几乎寸步难行,靠着周谢的开路才勉强走到赛后采访的位置。
温绒给搭档道歉,按理来说,他应该一直跟搭档站一块儿的。
搭档和蔼的摆手,“坐哪儿都一样,把领子理一下,马上要采访了。”
温绒才知道自己黄衬衫的领子都被挤得翻了起来,迅速理好,等时野领完奖杯,跟着搭档一起走到采访镜头前。
时野比完赛浑身都湿透了,速干的白色运动服上都残留着被汗液浸透的痕迹。
左手抱着半人高的奖杯,右手上绑着绷带,只有温绒能看到绷带外一圈浅浅的蓝色光芒。
那是林竞航用积分困住他手臂的东西。
而左脚的膝盖上,也多了一圈蓝色。
这次的夺冠比上次还要艰难,所以时野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欢喜,温绒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开心。
这一刻,有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不过温绒克制住了,因为这是镜头前,很多人看着。
上次去酒吧让他意识到自己很需要维护自己的公众形象,虽然作为朋友,拥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不要被公众误会自己跟时野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所以接下来除了稿子上的问话,温绒没有自由发挥其他内容,安静站在搭档旁边。
搭档自由发挥问了句:“这次夺冠后想以什么方式庆祝吗?”
温绒也好奇,偏头过去听,意外跟时野对上视线。
热气的眼神中,温绒竟然惶恐,生怕时野说什么“跟温绒干啥啥”。
“回家跟我爸吃顿饭。”
温绒松了口气,还好跟自己无关。
但回味过来,立马愣住。
跟他爸吃饭?!
搭档还没察觉时野这句话里的不对,“这么开心的日子,是要跟家人好好团聚一下。那祝你晚餐愉快。”
温绒也跟着说了句“用餐愉快”,按照流程走出镜头。
工作到这里就结束了,公司没给他做其他安排,不过出于对50万的尊敬,温绒决定去见见HR小姐姐跟老板,亲自道声谢。
走到后台的一刻,双脚突然离地。?
腰上出现熟悉的力道,温绒仰个头,感觉后脑勺都湿了。
是时野胸口的汗。
“我记得那天试的是白色,怎么换衣服了?”
温绒敲了敲时野的手臂,“放我下来。”
时野松开左手,“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没忍住。”
“祝贺你夺冠!”
“不要祝贺,我要礼物——”时野伸出手,“昨天欠的跟夺冠礼物,总共两份。”
“等我发工资给你买。”
“不要买的礼物。”
“啊?你要手工?”
“我……”时野欲言又止,别开脸,“抱一下可以吗?两份礼物兑换抱一下。”
“行。”
温绒抬手正准备拥抱时野,时野忙不迭把他推开。
“我现在脏死了,等另外的时间再抱。”
“……”
温绒无语,余光一扫,看见赵泽阳和教练垂头丧气的进来。
赵泽阳被时野耗了更多的体力,浑身的皮肤都黑里透红,肉眼可见地张驰,被教练搀扶着行走。
温绒跟赵泽阳对上视线的一刻,时野也发现了他。
“走。”时野脸色大变,伸手拉温绒。
赵泽阳瞬间炸了,得到一整场的暗示,俨然把温绒当成所有物,想要拦住时野,奈何体力无法支持,只得喊:“你拉他干嘛!”
时野:“关你屁事。”
赵泽阳浑身一震,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瘸着腿大步追上拉温绒,“你为什么跟他走。”
时野一把推到赵泽阳肩膀上,“滚开。”
赵泽阳死不放手,扯得温绒往后一倒,时野迅速扶住他,怒道,“赵泽阳,你找死——”
温绒拍了拍时野的手臂示意他冷静,垂头看向自己被拽住的手,“赵泽阳,你为什么拉着我?”
赵泽阳勃然大怒:“你为什么跟他走,你是不是要跟他上床?!”
“上什么床?!你——”
温绒又一次拍时野的手臂示意他安静,心平气和看向赵泽阳,“你觉得呢?”
这个反问,就好想承认了一样。
赵泽阳气疯了,那些对温绒的向往都随着温绒跟时野站在一起流失,看向温绒的眼神逐渐恶毒,“荡/妇!”
“艹!”
砰地一声,时野挥拳把赵泽阳打翻在地!
他天天拿拳头砸墙都不嫌痛,这拳下去是用了全力,骨头碰撞的声音巨响,赵泽阳趴着地上起都起不来,教练都愣住了,不敢动弹。
“这荡/妇明明……”
赵泽阳挣扎着要爬起来,突然,一只崭新细长的皮鞋踩在撑地的五指上。
他愣了下,后知后觉在场只有温绒穿着皮鞋。
温绒竟然踩他的手!
“我很好奇——”
赵泽阳下意识抬头。
廊道上的灯光把温绒包裹在一团灰色里,清俊秀美的五官从沉静化为冷漠。
指尖剧痛,伴随着居高临下的声音。
“你跟林竞航为什么都想睡我。”
第95章 第 95 章 粉刷冰淇淋
“林竞航是谁?谁想睡你?”
走远了, 时野才敢叫住温绒。
温绒摆手,“我自己可以解决。”
“那你……”
时野欲言又止,最终闭嘴。
听话里的内容, 林竞航大概跟赵泽阳一样讨人厌,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
而且温绒说自己解决,那肯定可以自己解决,时野完全不怀疑温绒的行动能力。
斜阳挂在西边,地上拉出长长影子,两人穿过走廊,来到停车场。
“那你需要我的时候就说, 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时野还是忍不住补充。
温绒的视线在时野脸上停留半秒,“谢谢”。
随即眼珠子贴到下眼睑,看向时野的腿, “膝盖还疼吗?”
“疼?”
时野后知后觉,比赛时剧痛的膝盖竟然不疼了。
有点奇怪。
我都没说,温绒就发现我膝盖痛了, 说明他一直在关注我的比赛!
时野心花怒放,刚想豪爽表示自己不怕痛, 只是嘴巴一张开,想到这几天恶补的《10天速成绿茶》上说,心上人关心自己的时候就算不痛也要喊痛,这样才能得到更多怜惜。
于是身体往温绒肩膀的位置靠了靠, 故意皱眉,“你看出来了?”
“比赛的时候疼死我了,但我一想到你做赛后采访,我就告诉自己,死也要赢, 死也不能让你去采访赵泽阳。”
“赵泽阳那种狗东西凭什么跟你说话。”
“为了赢,我的膝盖应该都变形了。”
温绒果然动容,“要不要我扶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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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野强行压了压嘴角,“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温绒沉默。
时野开始心虚,眼睛眨巴眨巴望着手臂,心想这里应该也没那么重啊……为什么犹豫!?
“我可能拖不动你,而且你膝盖都变形了还是不要再乱挪动,你教练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们打电话麻烦他带医生过来。”
时野:“……”
时野:“?”
“嗯?”
时野咬牙:“我还可以坚持。”
“不可以这样,万一你真的瘸了,以后就能打网球了,还不能开敞篷车,说不定连阶梯教室的楼梯都爬不上去。”
“我……”无法反驳的时野深吸口气,“我知道了,我自己打电话。”
“嗯嗯。”
时野悲怆坐上担架,懊悔自己用力过猛。
就不该说什么膝盖都要变形,要是直接让温绒扶着就好了!-
网球公开赛结束,球迷的喜悦并没有消退,各大场所为时野的胜利庆贺,网络上也是一片热闹。
其中最火热的,大概是赛后采访的视频。
早些时候时野就跟温绒有过绯闻,即使澄清过,也挡不住网友对两人之间关系的遐想。
过往几届,赛后采访并不受关注,特别是去年时野那毫无信息量的采访,让时野球迷都没兴趣重刷。
但今天的赛后采访里,可谓是细节满满。
时野读大学后竟然成长了!会认真回答问题了!时不时还幽默一两句,说些从没对外说过的训练趣事。
球迷听得津津有味,更重要的是,反复观看的球迷发现,整个视频里,虽然温绒跟时野中间隔着一个人,温绒也没有问过暧昧问题,但时野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往温绒身上瞄,还刻意学习温绒转话筒、侧头、忍不住笑就咬唇的小动作。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眼神拉丝了都。]
[谁单恋我不说,温绒压根没多给他半点眼神,明显不喜欢。]
[少倒贴,时家继承人,两届网球公开赛冠军是一个贫困生可以高攀的吗?]
[时野眼睛都要长温绒身上了还不是喜欢?时野粉嘴比钢板硬。]
[这营销谁买的?总不会是时野自己到处买通告宣传自己喜欢贫困生吧。]
[怎么不可能了?这么明显的逼宫行为,你追星你不知道?]
[时野又不是明星,人家是实力硬核的职业选手。]
[cp粉不敢说话,怕被毒唯截图挂热搜上。]
[+1]
[+2]
[磕温绒跟周谢的更不敢说话,周谢可是允许温绒穿女装的人欸!]
[你完了,毒唯要把你截图挂热搜上证明温绒跟时野没谈恋爱了。]
几方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自称内部人员的账号放出温绒的简历,其他地方盖得严严实实,唯独露出地址。
家庭住址:时家庄园
[啊啊啊啊啊!同居实锤。毒唯快截我,我敢说我磕到真cp了。]
[路人问一句,时家庄园是那个500年历史,藏品比博物馆还多的博物馆吗?]
[是啊是啊。]
[那算什么同居,我每天都去逛,难道时家庄园就是我的私人后花园了吗?]
[你有本事把时家庄园填在家庭住址一栏上,那就是你家后花园。]
[哭吧,不是你家后花园,但绝对是温绒的后花园。]
[谁来把中间的人截掉,我想看温绒跟时野的合照。]
[这身高差肤色差,绝了。]
[家人们!快去看弗罗里曼学院的科普软件,弗罗里曼学院里有大佬放关于温绒跟时野的瓜了。]
[什么瓜什么瓜?能不能在这里说!]
[急急急,cp粉听我号令,转移阵地,去弗罗里曼学院的科普软件看时野公主抱温绒,温绒那腿哦,滋溜滋溜。]
随着各方面的发酵,#温绒时野#牢牢住在热搜,赛后采访的视频连续三小时实时上万人在线观看,弗罗里曼学院的科普软件更是突破新下载量。
时野只是做个检查出来,就收到广告商恭贺新婚的短信,特别是珠宝商,已经开始向他推销世界上唯二的大宝石……寓意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生生世世不分离,老土得要死。
他就是不小心点开珠宝商的视频,屏幕因为闪闪特效都亮了十个度,跟灯泡似的。
时野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愣了三秒,问王西杰:“怎么回事?我又被造谣跟谁谈恋爱?”
“网上说正在热议你跟温绒正在谈恋爱。”
“他们乱说,我跟温绒是纯洁的友谊。”
王西杰:“嘴都笑歪了。”
“……”
“……”
时野抹一把脸,又薅一把扎手的板寸,“你找人处理下绯闻,我跟温绒就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没有谈恋爱。”
王西杰看他想笑不敢笑欲盖弥彰的样子,无语半秒,问:“怎么,跟暗恋对象传绯闻不开心吗?”
“我肯定开心啊!”时野急哄哄回答,又丧气道,“但温绒不开心。”
“人家清清白白一男孩,跟我传绯闻,形象不都毁了?”
手指敲敲屏幕,随便点开一个词条都跟温绒有关,网友对他的花边新闻热衷到可怕,甚至已经有人写起了段子。
莱昂说温绒以后要当改革的人,总该是进政府工作,沾上八卦新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更重要的是温绒压根没想谈恋爱!
本来莱昂段位就高,自己做温绒不喜欢的事,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被莱昂蛐蛐。
“我让人处理一下。”
“嗯嗯,检查什么时候结束,我晚上行程赶,一些乱七八糟的项目就别安排了。”
时野晚上准备回去让时常远吃不下饭,再回庄园美美洗个澡,喷点香水,跟温绒狠狠拥抱。
“差不多结束了,医生说你膝盖的伤跟手一样,都没查出问题。”
顿了下,“我觉得你有必要到军区医院仔细再检查一下,家里的厨子也查一查,说不定又研发出了什么新东西,目前的医疗系统查不出来。”
在他们这些世界级别的顶尖竞争中,科技力量占据绝大部分。
赵泽阳短短几个月内力量速度提升几个层次,依照教练团的猜测,他肯定使用了目前医疗科技无法检测出来的新激素。
在这种情况下,有新东西投放至时野的食物内也不是不可能。
“没必要,有新东西莱昂能不知道吗?”时野摸手机,给温绒发消息。
[我在回来的路上,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
温绒给时野回复了一句“不用”,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我要回去吃晚饭,你有事情要说吗?”
林竞航一改开朗话唠的样子,已经在温绒对面挂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臭脸。
温绒刚跟时野分开就接到一通神秘电话,让他在网球场馆旁边的咖啡厅见。
温绒听不出对面是谁,当诈骗电话挂掉。
谁知道一回头就看到林竞航站在一辆黑色越野车后面,用这种阴森森的表情瞪着自己。
林竞航:“你不是赢了,怎么不来找我兑换承诺。”
温绒微低下头,喝一口咖啡厅里免费提供的柠檬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不会信守承诺。”
“都是穿书者,你是不是对我敌意太深了,我一直都想跟你做朋友。”
可是你在伤害我的朋友。
温绒又喝一口柠檬水,不知道是不是泡久了,这一口酸到他蹙眉。
“酸?”
温绒:“……”
“我可以帮你弄得甜一点。”林竞航打个响指,又说:“再尝尝。”
温绒警惕地放下杯子。
林竞航一愣,“干嘛不喝?我特地兑换积分给你变成甜的了。”
“这要用30积分兑换神秘大礼吗?”
“当然。”
“……”
温绒对他挥霍积分的行为感到惊讶,30积分可以让自己活下去,而林竞航用30积分让一杯柠檬水变甜。
温绒回想自己的19点积分,每一点都是被欺负才换来的,使用也是迫不得已才用1点而已。
林竞航使用得如此随便,让温绒都怀疑他获取积分的难度过于简单。
沉默让林竞航不自在,他继续说:“不只是这些,现在天晚了我没办法给你展示,等明天我给你看,我还能控制云,让云一直给我挡着太阳。”
温绒思索片刻,在桌子下给时野发了实时地址,才回答林竞航,“我晚上要给时野庆祝,你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吧。”
“你怎么跟谁都有一腿,刚才赵泽阳还打电话说什么我想睡你。”
温绒迅速把这个容易被揭穿的谎言盖过,“你不特地到停车场来找我,或许他还不会误会。”
林竞航:“……”
温绒:“……”
“……”
“我走了。”
温绒起身之际,林竞航终于忍不住,“我可以给你30积分,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你说。”
“你答应?”
“我要先听一听。”
天边最后一片云霞消散,咖啡厅亮起灯,清俊的五官被微弱的灯影刻画得深邃,唇角弯成礼貌梳理的弧。
林竞航定了一瞬,承认温绒确实有靠脸在末世活下去的资本。
“第一,我要你跟周谢划清界限。”
温绒皱着眉歪一下头,像是在慎重考虑。
“第二,你要公开跟我谈恋爱。”林竞航说完,表情微变,“不要以为我跟他们一样对你有意思,我只是觉得抢走别人想要的东西很爽而已,你是男的你应该懂,胜负欲。”
温绒瞥了眼手机屏幕,“第三呢。”
“第三,你以后所有事都必须听我的。”
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温绒身后传来,温绒没来得及开口,被一把拎起。
时野不客气地问:“这人谁啊?”
林竞航抬眼,“我是温绒的男朋友。”
“……”时野顿了下,“你谁?”
“温绒的男朋——”
——砰
话音未落,时野抓起杯子砸向林竞航的脑袋。
“啊。”
林竞航叫一声,犹豫太过疼痛,捂着头一动不动将近半分钟。
好像无法忍耐剧痛的样子。
不像能在末世杀丧尸的“英雄”。
温绒看向时野。
时野顿时心虚,“他乱讲,你天天跟我在一块儿,你有男朋友我能不知道吗?”
“你做得没错。”温绒先安抚时野,而后才说,“但下次别动手,这种小事没到打破别人脑袋的程度。”
“我下次一定改。”
温绒确认时野情绪稳定后看向林竞航,冷静拒绝:“你的条件我拒绝,我不喜欢在我朋友面前宣示主权的男朋友,显得我不是朋友的朋友,而是男朋友的宠物。”
林竞航肩背剧烈一抖,“你拒绝我!我不帮你,你根本活不了。”
“活着很好,但我早就不怕死了。”
这句话好像触动林竞航的某根神经,林竞航跳起来:“你——”
【滴——积分+1。】?
温绒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下意识要喊“哥哥”,结果袖子被时野扯了扯。
他疑惑偏头,看见时野露出得体的笑容,而且还大方后退,“你们俩继续聊,我去旁边买点好吃的等你。”
说完,给林竞航拱手作揖,“兄弟,我这个朋友做得比你更尊重人吧。”
林竞航:“……”
这么一操作,显得他刚才自称“男朋友”的行为小家子气。
疼痛比不上胸闷,林竞航几乎窒息。
与此同时,温绒脑子里再次响起AI的声音。
【滴——积分+1。】
这个积分是真实的吗?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太过激动,身体控制不住地抖起来。
冷静。
冷静。
温绒用力掐自己的膝盖,“你在生气吗?”
林竞航终于把手从脑袋上挪开,沉这脸宣布,“我要弄死时野。”
温绒:“你来找我,是因为你打赌输了,心里很不舒服。”
林竞航冷呵,“我会在乎30点积分。”
“但你看起来很在乎输赢。”
“……”
“你连朵云都想控制,现在事情超出你的掌控了,你气得不轻,提三个条件其实是为了把失去的控制权找回来。”
“我没有!”
“你以前是不是地位很低,所以现在疯狂地想要控制一切。”
“你放屁!”
“在火车上碰见的时候,你的打扮跟我一模一样,我们都用编织袋,都很穷。”
“老子才不……”
林竞航脸上露出难忍剧痛的表情,无法再把话说下去。
“你想当组建F2,把书里的最高地位的F4踩在脚下,因为你以前的地位很低。”
“我——”
大脑的剧痛打断林竞航的思绪,他呼唤系统也没得到回应,只能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以此缓解。
温绒的系统持续播报:【滴——积分+1。】
漂亮脸蛋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收回手臂站起来,没有跟林竞航说再见,直接迈步离开。
他看起来冷静,其实心里高兴得快要跳起舞。
“哥哥,我明白了!”
【宿主,你一下子涨了三点积分!】
“积分可以从其他穿书者身上获得。”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啊?】
“林竞航说末世很恐怖的,到处丧尸吃人,人也吃人,我之前就隐隐感觉他身上不具备任何‘领导’特征,怎么可能一个人打爆全世界的丧尸。”
“原来,积分可以从别人身上获得。”
系统都被说得有些糊涂了,【你确认吗?】
这可是连系统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你不知道吗?”
【没有这种先例。】
“那林竞航应该属于特殊情况。我大概先这么猜,以后慢慢确认。不过这一趟收获满满……不只是积分,刚刚我给他暗示了,他穿得跟我一模一样,我可能是他要找的人,但他情绪剧烈,不一定能察觉到。我下次见面再加强一下。”
夜里咖啡厅持续来了许多情侣,温绒走到门口,听到女孩喊了一声“我家宝宝”,温绒望过去,女孩羞涩偏头,摸出手机悄悄拍摄。
温绒加快步伐走出咖啡厅,迅速捕捉到夜色里很高的一道身影。
身影走上来,递给他口罩跟帽子,“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了,戴着防止被认出来。”
“两个人都穿成这样会不会像变态。”
“比被当成情侣好,现在蓝书上都在说我们是一对。”
时野暗戳戳说完,又着急补充,“我已经让王西杰去处理了,不知道能不能把谣言结束。”
“是吗?我都没来得及看手机。”温绒戴上口罩,“我记得你说要跟……时常远吃饭,是不是该去了?”
“饭点都过了,去了只能把人气吐,气不死,还是明天早上去吧。”
温绒笑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你庆贺夺冠,我可以补偿你。”
补偿!
时野眼睛几乎亮起来。
那又是一个礼物!
两个礼物兑换拥抱,那三个礼物呢,能不能更进一步。
时野的视线从温绒的眼睛挪到拱起的口罩上,心头微动。
不行不行,温绒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可是,温绒都说要补偿了!
“怎么不说话?”
时野忐忑地斟酌好一番,犹犹豫豫开口:“可以允许我说一句实话吗?说了你不许生气。”
“你感觉我会生气,说明确实是一件很大的事。”
“嗯,很大。”
“但我答应补偿你,就满足你的小小要求吧。”
“那我可说了。”
温绒:“你说。”
“……”
“你这么迟疑,我都有点害怕了,能反悔吗?”
“不能!”
时野生怕温绒反悔,急忙道,“那天晚上是你强吻的我。”
“……”温绒眼睛瞪大。
“那晚真是你主动的,我问你你喜欢我吗,你就吻我了。”
时野本意是绿茶地暗示暗示温绒,让温绒喜欢自己一点点,然而温绒惊呼:“所以那天晚上我同时强吻了你跟学长?!”
时野:“……”
周遭空气陷入死一样的寂静,一辆车飞速从马路上窜过,留下巨大的轰鸣声。
时野陷入我该怎么把事情讲清楚的困扰中,温绒脑子里冒出电视剧里常演的“昏君”剧情,大胖子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兴致高了,左边亲一口右边亲一口,最后三人齐齐倒在床上,衣服裤子全在天上飞。!!!
太惊悚了。
温绒甚至无地自容,想要找个地方钻进去。
“本台报道,今晚联邦376号火箭成功发射。”
旁边传来的声音打破沉默。
温绒想到学长提过近期有火箭发射的事,迅速循着声音望去,看见旁边店里的电视机正播放新闻。
“火箭发射了,好厉害,哈哈哈哈。”他尴尬地岔开话题。
风一吹,时野心虚地飘到温绒旁边,跟着话题聊,“虽然说是登陆月球,其实是在做登陆火星的准备,有一项研究还没弄出来,弄出来了就可以去了。”
“你怎么这么清楚?”
问出来后温绒自己都笑了,虽然时野天天打网球,但失重体验馆放着他的名字,他了解这些一切都不奇怪。
“因为莱昂在上面啊。”
“啊?”
“莱昂没告诉你吗?”
“啊??”
时野心中一喜,蛐蛐莱昂,“还有点过分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告诉你。”
温绒回头看电视,新闻播报三个宇航员的姓名跟照片。
正中间一个,金色的头发蓝眼睛,不是莱昂还能是谁。
温绒恍然大悟:“怪不得学长这么忙。”
“嗯。”
“不告诉我很正常呀,这都是国家机密。”
“……”蛐蛐失败。
“学长好厉害。”
新闻播报火箭发射的视频让温绒想到小时候自己在书上看到的航天第一人。
虽然学长应该不是联邦首位上天的宇航员,但一想到自己竟然认识一位宇航员,心中升起无限的自豪。
这个小插曲也算是缓解了因为“强吻”引起的尴尬。
网球场周边的夜市并不热闹,街边零星几家店开着,都没什么客人。
路上走着的温绒跟时野就成了香饽饽,每路过一个大门,里面的老板都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脖子随着他们的走动扭转。
温绒本来就被盯得十分尴尬,路过一家冰淇淋店时,盯着他看的变成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店面也就十来个平方,小姑娘坐在台阶上看书,因为余光感受到人员走动,仰头望两人。
温绒走出去几米后停下脚步。
“怎么了?”
温绒回头看冰淇淋店里的菜单,选定最便宜的一个,“等我一下,我想吃甜筒。”
他走到店门口,付钱买了两个甜筒。
香草味甜筒不需要加任何装饰,十来秒钟,温绒就接到两个形状完美的甜筒。
他把其中一个分给了小女孩。
时野笑,“我还以为那是给我的。”
温绒才想起来还有时野,不太好意思地把冰淇淋递给他,“你吃吗?”
“不用,我不喜欢吃甜的。”时野摸出手机,“司机大哥等不及要下班了,我们回去吧。”
“嗯。”
司机开车到路边,温绒回头望一眼坐在台阶上看书的小女孩,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知道很多年前,那些在河边钓鱼的大叔是不是也这样看自己,所以才送给自己好多零食。
时野发觉温绒的留恋,好奇问:“还想吃冰淇淋?”
“没。”
看起来像,不然路过那么多家店为什么单独买冰淇淋。
时野默默记下好不容易发现的喜好。
呲溜——
寂静的车内,响起明显的吮吸声。
时野心跳停滞一瞬,回过神,发现温绒贴着自己肩膀坐,双手举着甜筒,吐出小小的舌头舔食冰淇淋。
汽车启动,路灯一跳一跳地落在时野脸上。
砰砰砰
时野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几乎跳出来。
想接吻。
如果能再亲一下就好了。
没有训练来帮忙分析,想接吻的本能欲望一被勾引就全数涌出来。
温绒吃冰淇淋的样子那么像接吻,张大嘴巴,舌头尖尖的,灵活的,全是冰淇淋,一定很好吃。
他吞咽唾液,“她家冰淇淋味道怎么样?”
“味道不错。”
“我可以尝一尝吗?”
温绒娴熟地转一圈冰淇淋,把没被舔过的地方凑到他面前。
“这边没吃过,你尝。”
他同意!
时野脑子里轰一声响,低头,模仿温绒的动作伸舌舔一口冰淇淋的螺旋纹路。
好甜。
好香。
“味道怎么样?”
“我还想吃。”
时野急躁难耐,如狼似虎吮上冰淇淋早就被舔圆的顶。
握着甜筒的手都被抵着下落。
温绒被震慑到,手一抖,冰淇淋戳在时野脸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
“对不起。”
他着急缩手,时野忽地抓住他。
有力的手指如钢铁一般裹紧腕骨,皮肤触碰的地方烫得出了汗。
温绒意识到事情正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可是目光所及,时野只是抓着他的手转了小半圈,过长的舌尖刷子似的,从脆皮筒边沿向上一路刷到顶,就连自己刚才吃过的地方,也被刷成了时野想要的形状。
只是吃冰淇淋而已。
只是吃冰淇淋而已。
温绒想要捏自己的膝盖,可是现在他一动不能动,被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冰淇淋被一遍一遍粉刷。
嘶嘶嘶
蛇吐信子一样的声音在车里不断回荡。
过多的相似元素,让温绒过好的记忆力再次抽取出学长曾经发给他的视频。
那些让他忍不住闭眼的时刻,曾有这样一幕。
只是并非金色头发,时野跟视频里的人完全不一样,时野长得更凶一些,让温绒本能地畏惧,不敢反抗。
“你也想吃?”
温绒空荡荡的大脑来不及回应,时野锋利的五官隐入黑暗——并不是消失,而是距离骤然缩短,后脑勺挡住了所有的光。
只剩下听觉。
呼吸和湿润的吮吸占据耳朵。
味觉,香草的味道意外在唇上散开,带着薄荷一样的冰凉感觉。
时野的鼻尖触到他的鼻尖,那么近,两人一起吃着冰淇淋。
在时野持续的舔食、抬下巴、沉迷中,温绒意识到,这不是在吃冰淇淋,更像是——接吻。
他吓一跳,慌张后退,肩膀却被肌肉紧绷的手臂捆住。
沿途一路并不平坦,车速极快,风呼呼钻进车窗,路过减速带,噔噔噔,人在椅子上弹动。
弹动的余韵引诱着温绒,心脏晃荡。
冰凉浓稠的香草味占据口腔每一个角落,无法及时吞咽的部分混着唾液从唇角流下,沿着敏感的下巴肉,钻进黄色的衬衫里头。
温绒开始无法拒绝这种让身体颤抖的感觉。
他仅剩的理智说:你想放纵。
光影流转,湿润的舔食声占据耳朵。
温绒的呼吸又长又重,额头触碰到热烘烘的眉心,一度被顶着仰脖。
在这一瞬间,不同于冰淇淋的凉,陌生又温热东西扫过上颚,悄悄凑近他。
温绒一愣,终于意识到事情完全发展到可怕的地步了,恐惧和理智迫使他挣扎。
搅动声跟拒绝的闷哼都被含在嘴里,通过骨头传播,汹涌又清晰地重重砸着耳膜。
啪——
脆皮筒轻轻掉在地毯上,融化的冰淇淋液体聚成一团,被皮鞋鞋底一次又一次撵平。
时间溜走,直到一道明光晃过眼睛,温绒余光瞧见驾驶座上司机的轮廓,瞬间醒神,偏头躲开,羞赧道,“司机还在!”
哐——
一扇帘子隔绝驾驶座和后座,压人的重量沉下来,温绒后脑勺抵上滚烫的手心,胸口被坚硬的肌肉撞着,磨着,直窜头顶的快感把身体占据。
那点理智再次消散之前,温绒用力一咬,紧闭唇瓣,湿热的东西像果冻似的变着形滑出。
一抹奶油似的丝线连着他跟时野,格外淫/糜。
这一次绝对无法用“醉酒”来开脱。
温绒抬手抹去唇角的粘稠,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无法说出口。
嗓子烧得发干,就连空气都在肚子里挤压。
“补偿我收到了。”
声音几乎贴着温绒的耳朵。
生怕时野再继续,吓得肩膀内扣,浑身都紧绷到极点。
坚挺的鼻尖在温绒脸颊上暧昧戳一下。
“我爱你。”
“虽然你早就知道了。”
“允许我继续爱你就好,不用对我负责。”
过于舍弃自我的表白让温绒心中升起无限的困惑。
“为什么爱我。”
“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噗嗤。”
时野低头埋在温绒肩膀上笑,“你会骗我的钱吗?”
温绒奇怪道,“我要你的钱干嘛?”
“你会害我吗?”
“我当然不会。”
“那喜欢你不是既安全又幸福的事情吗?”-
十来米水晶吊灯自天花板垂下,周谢爬着楼梯,稀碎的光影在骨骼明显的脸上划过。
公开赛结束后他回了趟家,本意是想给父亲汇报网球场上的情况,却在中途被父亲叫停。
“这些工作上的东西我可以听秘书汇报,我主要是想知道,你今天遇到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周谢一愣,连忙说“没有”。
周总统笑道,“我不会连自己儿子都不了解。”
“……”
周谢沉默了片刻,“科普软件的下载量再次突破。”
“真的吗?”
“嗯。”
为了防止父亲再问,周谢继续汇报,汇报结束,在周总统即将开口前又忙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做。”
“都行,清淡点。”
周谢换下西装,穿上围裙给父亲煮了三菜一汤,可惜还是堵不住父亲的嘴。
“我听秘书说,今天比赛的时候你麻烦他找了第一排的四个座位?”
——温绒那事。
周谢的下唇用力扯了扯,“嗯,需要跟校友进行短暂的合作。”
“是那个叫温绒的男孩?”
“嗯……”
“不错,这次赛后采访的视频在网上很火,都在传他跟时野是一对。”
周谢一愣,“你怎么知道。”
“时常远打电话给我,让我找关系让那个学生退学。”
“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没办法,尽管他很努力推举时竞,时家90%的人出于个人利益,还是只认可时野这个继承人。温绒在群众中的口碑实在太好,如果温绒真的跟时野交往,对时野来说是一件好事。”
“温绒没有跟时野交往。”
周总统沉默一瞬,“你放心,我不会帮时常远做事,他最近跟王斯辰走得很近,我想,在时野真正继承时家之前,我们跟时家的合作要破裂了。”
“那下一届——”
周总统淡笑着打断他,“我总是要退下来的。”
“也不着急于现在退。”
“再不退,许多人就要发起革命了。”
“能不能等我工作个两三年。”
“你跟我对那些人来说都一样。”周总统盛了碗汤,细品,“虽然已经来不及了,但我还是想劝你别进政府工作,毕业以后可以像时野一样玩玩网球,赛车这些项目,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
“那都是小时候了。”
“那也可以培养一点老人的兴趣爱好,围棋,煮茶,钓鱼……”
周谢终于被父亲逗笑,“等我退休。”
“那我可看不到了。”
周谢知道言下之意是那时父亲已经去世的意思,眉头紧?粗,“你好好养生一定可以活到100岁,我记得前几天你还去参加张议员的99岁大寿。”
周总统笑,“还是算了,我可不能为了自己活命做伤害你的事情。”
“什么?”
周总统笑而不语,一顿饭在温馨寂静的氛围中结束。
周总统继续外出工作,周谢开车回到时家庄园。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或许他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但脚步往上走,靠近温绒住的房间,周谢想,或许是因为他想给温绒说,今天的合作很愉快,以后可以继续合作。
一直跟他对着干的人,终于有了一次合作机会,或许这是变成盟友契机。
周谢第一次想要利用抽烟来平复喜悦的感觉。
砰砰砰
周谢敲响温绒的房间门。
砰砰砰
没人回应,他继续敲。
在第三次准备敲的时候,周谢嘴边吐出一抹嘲讽的笑。
没开门就表示没回来。
时野也没回来。
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时野趁机拉着温绒出去庆祝是什么很难猜的事情吗?
如果开车来的一路上稍微想一想,或者以前问一问,就能知道。
周谢察觉到自己隐隐的失控,走到窗边,从口袋里摸出支烟,点燃。
每个地方的夜色都一样,学校里,这里,放眼望去全是黑暗,点点灯光明亮如星。
路上奔驰的车灯变成了流星,划过黑夜时留下一道残影。
这颗流星落在楼下。
咔擦——
后车门打开,温绒走出来,身后跟着时野。
周谢的手不禁抖了抖,烟灰落在地上。
意料之中的事,他却有些不平静。
年代过久的房子,即使维修频繁也盖不住木头连接处的挤压声,砰砰砰,两道脚步声紧凑。
“你喜欢吃冰淇淋,我让厨师明天做点其他味道的。”
“不要了,我明天要回学校。”
“这么快?”
“我的假期结束了。”
“留下再玩一玩吧?那天你们去闲酌我都没能去。你不会开车吧?我带你去试试卡丁车。男人没有不爱车的,你试一试,绝对喜欢。”
“谢谢你,不过我真的要回去了,我这段时间都没上课,还要补许秋老师给我安排的作业。”
“好吧。”
到这里的对话很正常,时野像一个贪玩的小孩,一直缠着温绒留下再玩会儿。
“那……睡觉之前我可以抱你一下吗?你白天答应我了。”
周谢手一抖,烟从指尖滑落。
没穿西装裤,普通的裤子被高温烫了一下。
嘶——
他吃痛吸一口凉气。
“明明两个礼物兑换1次拥抱,你刚才亲我了,算20个礼物,现在算下来你倒欠我18个礼物。”
噗嗤
周谢无声的笑意跟楼梯处的笑声一起涌出。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敏锐感受到温绒的恼羞成怒。
“那我还你18个礼物,再给你20个礼物,是不是就可以再亲一次。”
“这又不是礼物可以换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送你回房间。”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
“行,那我回房间,我也走这条路。”
哒哒
地上响起两道重重的脚步声,足以证明温绒出奇的失控。
时野心里抹了蜜似的甜,有种跟温绒调情的错觉。
然而终于走完楼梯,眼睛一瞥,看见站在温绒房门前的周谢。
笑容凝滞。
周谢低下头,回以一个阴森的笑容。
既然莱昂跟时野都选择温绒,那作为同盟的他,出于各方面考虑,都该努力一把,让四人的关系达到一种平衡。
第96章 第 96 章 杀死敌人1
“你在这里干什么。”
桩桩前车之鉴让时野隐隐意识到什么, 迅速拦在温绒身前。
周谢哼笑,弯下身捡起烟头,“到处逛逛。”
“随便逛逛能逛到——”
时野欲言又止, 瞥一眼温绒,手揣进口袋握紧,“温绒,周谢找我,你先回去吧。”
“好。”
温绒掉头进房间。
啪——
门合上。
时野压低声音:“你找他干什么。”
周谢:“要在这里说?”
时野望向温绒的房间门,犹豫片刻,一手抓过周谢, 扯着他下楼。
两道颠簸的脚步声把木质楼梯踩得噔噔响。
到一楼时,周谢才终于伸手拨开时野,“可以了。”
时野再一次追问:“你找温绒干什么。”
周谢微垂眼眸, 岔开话题,“打会儿球吗?”
……
房间内,温绒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散去一身疲惫。
爬上床后,他乐滋滋看机票。
正好大部队看完公开赛离开1区, 普通票没了,只剩价格翻几倍的头等舱。
有点贵。
不过想到落下的课程,还有50万报酬,温绒破天荒决定稍微浪费一下, 坐头等舱!
买好票,身体在床上激动一滚,肚子遭被子一拱,顺势撅着屁股跪起来。
拍拍脸颊。
冷静冷静。
明天在飞机上要多拍几张照片。
对,还要看一下坐飞机之前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温绒打开蓝书, 正想搜索攻略,然而点击搜索栏,不可避免地看到上面竟有自己跟时野的名字。
我怎么跟时野一起上热搜了。
随即温绒记起时野说网友谣传自己跟他是一对的事。
一对,就是谈恋爱的意思。
谈恋爱的时候都要接吻。
脸颊噌一下通红,就连咽下的唾液,都成了一块热烘烘的碳,在胸口的位置燃烧。
温绒在这样的状况下脑子不太清醒地点开热搜,猛然发现热搜上全是自己的名字。
#温绒时野谈恋爱#
#时野盯温绒#
……
其中,#超甜蜜公主抱#的词条格外突兀,在一堆名字里显得清新脱俗。
温绒没有抵抗住诱惑,点开词条。
第一条笔记弹出的瞬间,阳光透过手机映在脸上,温绒的眼底一片橙红。
——夕阳下,身材健壮的人逆光横抱着另一个,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温绒觉得两人身上的运动服有些眼熟,顺着照片往下看。
[天呐!这是什么绝世美景,原来他俩之前就谈了。]
[太偶像剧了,甜出糖尿病了要。]
[羡慕时野,我也想这么抱温绒。]
等等
怎么有我的名字。
温绒把手机凑近眼睛,仔细看照片。
这是我吗?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照片。
【上次系统判断宿主会死亡时,宿主晕倒在了网球场。】
温绒瞪大眼睛,“怎么还有照片。”
【当时就有,只是没传播到蓝书上。】
“我记得那天是早上,没这么红的太阳。”
【P图】
温绒扶额。
手指滑动,下面全是“我嗑cp嗑晕了”“温绒时野99”……等等留言,甚至有人写起了小段子。
这样的热烈的氛围中,温绒心里突然催生出喜悦的感觉,嘴角忍不住提高。
噗嗤。
温绒笑出声,肩膀颤抖。
“哥哥。”
【嗯?】
他笑着问:“我是不是有一点花心?”
【嗯……啊?】
“我想到刚才跟时野接吻,心跳得好快。”
【谁接吻都会有生理反应。】
“我看到蓝书上那些留言,也很开心,就像当时发现自己喜欢学长一样。”
【……】
系统了然,宿主又想跟时野和莱昂组建大家庭了。
按道理来说,这种同时喜欢两个人的行为确实是花心,但没关系,系统会溺爱。
【这很正常,因为他们都对你很好,你要是不喜欢他们才奇怪,像一个白眼狼。】
温绒一愣,“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们对你好,你也对他们好就行了。他们要是让你不许跟另一个玩……比如说时野不许你跟莱昂一块儿,你就……就……】
“我就不跟学长绝交。”
【嗯!】
【那是时野自己不大气,跟你没关系。你爱跟谁在一块儿就跟谁在一块儿,他接受不了他自己退出。】
“我想,时野不会提这种要求。因为时野跟学长是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
【……嗯。】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从林竞航身上赚积分,好好干事业,不应该谈恋爱。”温绒又一次提醒自己。
【嗯!】系统双手赞成。
彻底冷静下来,温绒把注意力转移到原计划的坐飞机攻略上。
时钟一格一格跳动,网球场上没有停歇-
夜风吹过又一场独属于时野和周谢的网球赛事,裹挟着沿街浓烈的花香,落入一片灯红酒绿。
林竞航在艳羡的目光中走下玛莎拉蒂,身边跟着个黑衣保镖。
来夜店玩的漂亮女孩都是常客,见过排场大的,没见过他这样的,纷纷猜测他的来头。
“前几天我看他跟赵少爷一块儿喝酒,可能是赵少爷的朋友。”
赵泽阳,全联邦最大传媒公司的唯一继承人,从小就是人人称道的网球天才,虽然这个称号已经易了主……不过没关系,赵家不倒,赵少爷依然是这家夜店里地位最高的人,跟他攀上关系,在1区横着走没什么问题。
“长得真帅。”
“有点酷酷的,像时野。”
“不会就是时野吧!”
“时野怎么可能来夜店,不怕被温绒甩了么。”
“哈哈哈,你也磕啊?”
“谁还不磕他俩,站在一块儿般配得一比,还有那个公主抱,甜死我了。”
“我比较小众,我磕温绒跟周谢,女装温绒美死了。”
“都磕都磕,你看路透没,比赛的时候温绒跟周谢坐一块儿特别般配。”
“有大神花了他们三的同人图,巨好看。”
“在哪?在哪?我瞅瞅。”
几个女生兴奋聊着,突然听见夜店门口的服务生说了句“不好意思,赵少爷说以后店里不再接待您。”
女生们皆是一愣,同人图都不着急了看了,偏头望过去。
林竞航气急败坏道,“你听他的话?!知道我小叔是谁吗?”
服务生为难,“那个……先生,要不我叫我们经理来?”
“叫你们老板来,一个破经理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顿了下,林竞航意外笑了,“不用,祝你们运营愉快。”
……
“嘭——”
一声爆响,火光骤然炸开,浓烟包裹新闻记者的镜头。
“观众朋友们,插播一条紧急消息。昨夜,1区发生一起爆炸,造成多人失踪——”
“关了。”
得到指令,女佣迅速关掉电视。
林竞航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品尝着二十年的干邑。
末世的日子太苦,酒水都是稀缺品,但他最爱酒,酒能麻痹脑子,让脑子暂时忘记最终将会死于丧尸之口的痛苦人生。
而现在,喝着酒,更能感受到在末世无法体会的惬意。
只是安全和宁静成了常态,这样的惬意似乎无法满足他的内心。林竞航竟然觉得有些无聊,不如在夜店里听着音乐,看着美女,再看些那些小说人物的乐子……
还是跟赵泽阳一块儿玩有意思。
林竞航得出这个结论后,又开始思考新问题:赵泽阳骂他一通还不许夜店接待他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因为一场爆炸就算了,他想要赵泽阳巴巴回来跪下求他。
“少爷。”
随身伺候了一夜的女佣再次为他端上冰桶,同时带来楼下的消息,“少爷,家里有贵客到了。”
林竞航置若罔闻,低头看一眼高脚杯,举起来对准天上的云,“怎么才能立马主宰这个世界?”
“……”
女佣不敢开口。
作为一个平民出生的人,在得知家里有个假少爷,而真少爷同样出生贫民窟的时候,女佣曾经幻想如果这种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会怎么做。
几乎毫不意外地——享受当富婆的生活。
所以自家少爷神神叨叨想主宰全世界并不是什么笑话。
“好像……最简单的办法是子承父业。”
“嗯。”
女佣由衷赞这句话话。
她从小被教育联邦是民主、自由、平等的集合体,但来到1区才认识到,书本是谎言,现实仍然是血液继承高贵身份的世界。
“现在的总统是谁?”
女佣:“?”
还有人不知道联邦总统是谁吗?
林竞航自己安静了半秒,摸出手机想要搜一搜,意外收到蓝书弹出的热搜消息。
#温绒时野婚礼#
#爱上温绒,你有福了#
“他这么受欢迎啊。”
点开新闻,发现通告全篇在吹捧温绒,下面甚至有上千人附和。
林竞航小声嘀咕,“蠢货,还是活得太幸福。如果经历过末世,就不会被漂亮脸蛋迷惑了。”
随即,他一口喝完高脚杯里的酒,走回房间。
奇异的是,他离开瞬间,天边一片云迅速消散,阳光重新撒向这栋别墅。
蓝书上的网友们热衷于给温绒和时野写段子,即使时野已经发布了“我和温绒只是普通朋友”的通告,网友表示“没关系,我们嗑我们的”。
而在这样的火热的暧昧氛围中,有人唱着反调。
[时野不可能跟温绒在一起。时野家上下几代都是找政治世家的大小姐联姻,绝无例外。他跟温绒最多就是玩玩而已。]
[况且温绒还是男的,生不了孩子!时野要继承时家的前提是必须要有继承人。]
[可以领养吧?]
[领养哪能和亲生的比,谁知道领养的孩子有没有贫民基因。]
[时家不是还有一个……吗?]
[不行不行,时家继承人必须要是时野的基因才行,不然太可惜了。]
[支持。]
[毒唯装cp粉吵架的样子真好笑。就时野基因可惜,温绒的基因就不可惜吗?]
[我家儿子就该找个漂亮儿媳妇,再生两三个绝世大美人出来,时野滚一边去。]
[吵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选举将近,时家必须得跟王家攀关系才能保持现在的地位么。]
[时野喜欢温绒又怎么样,为了家族地位,他得求着跟王家几个大小姐结婚。]
很会说话。
可惜王家要是真的厉害到那种程度,他现在也不会这么烦恼了。
咚咚咚
敲门声。
林竞航不爽,“我说过没我的允许不许——”
话音在看见王斯辰时戛然而止。
“你说要给我准备惊喜,怎么等了一天都没消息。”
“……”
林竞航差点忘记这茬了。
跟温绒打赌后他以为温绒绝对会输,先给王斯辰发了“今晚送你个礼物”的消息。
王斯辰自然是没有在乎这个“惊喜”的,看林竞航的表情也知道个大概,岔开话题,“下周就要入学了,我打算送你一辆车,进出学校方便。”
“谢谢小叔。”
林竞航重新高兴起来。
他这个“小叔叔”对他那是没话说,刚来时,王家父母还死活要保着王艾伦,只有这个小叔叔先认了他的身份,还给银行卡,叫他随便花。
系统虽然能换钱,但这种别人自愿送来的物质让林竞航多得到一份情绪价值,那是在末世从来不曾有过的东西。
“我听说你跟赵泽阳吵架了?”
林竞航的快乐戛然而止,“你来找我就是想问这件事?”
“我还没有争取到时家,所以暂时先别跟赵泽阳吵架,他家掌管着联邦最大的传媒公司,在舆论方面非常有影响力。”
烦透了。
明明我是主角,为什么事事不顺。
“我知道你不喜欢赵泽阳,要不是他,你以前也不会被弗罗里曼学院退学。”
王斯辰抬手拍林竞航的肩膀,“等我当上总统,我帮你收拾他。”
“我——”
王斯辰打断林竞航,“王家那么多孩子里我最看好你,叔叔没有儿子,以后你就是我的继承人。”
林竞航心绪沸腾,获得前所未有的愉悦。
除了王斯辰给他带来的部分,还有另一部分,是他刚才的思考,与此时王斯辰的话,不谋而合。
等会儿——
他突然想起,小说里王斯辰当上总统的契机是上一任总统遭到刺杀,当场死亡。
既然都要死,为什么不能提前一点呢。
“想什么?”
林竞航摇头,眼底满是迫不及待-
与此同时,温绒穿上长袖,把短的衣服全部放进行李袋底下,厚的衣服放在上层。
他要回弗罗里曼学院了,学校那边还是深冬,下飞机后需要穿上厚衣服。
收拾完毕,计划跟时野道别。
温绒走下楼,看见老管家,礼貌问好,又问:“请问时野训练回来了吗?”
即使没有比赛时野也会训练,之前在学校就这样了,所以温绒特地问一句。
“昨晚少爷打了一晚上网球,还没起。”
“啊?打那么久?”
老管家笑笑,“跟周少爷打,两人从小就这样,比拼起来谁也不服谁。”
温绒看一眼时间,飞机下午五点起飞,现在才十一点,还早,到也不着急立马给时野说这件事。
于是温绒谢过老管家,上楼打算回房间,等时野起了再说。
咔擦——
路过一扇门时,突然传来门锁声。
温绒刚回头,“啪”地一声,门重重合上,他甚至没看清里面是谁。
温绒:?
咔擦——
门再次打开,开出条缝。
立马露出只眼睛,“早安。”
是时野的声音。
有点奇怪,不过温绒猜想时野可能没穿衣服才藏在门后面。
略过这些不重要的事,温绒单刀直入:“我今天要回学校了,下午的飞机。”
“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谢谢。”温绒道谢后,礼貌性地询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啊……我过几天。”
咔擦——
又一道开门声在身后响。
温绒好奇扭头,还没看清是谁,先遭到冷冰冰地质问:“大早上吵什么吵。”
温绒不禁好奇,自己说话声音很大吗?
而且,现在是早上吗?
“不好意思。”他还是先道歉,回头压低声音给时野说:“那你回学校的时候注意安全,我先回房间了。”
“等等——”时野着急叫住温绒,“你别管周谢,他神经敏感,别人呼吸他都有意见。”
温绒回头解释,“我要说的也说完了。”
时野:“……”
周谢抱胸靠在门框边。
如果温绒这会儿再仔细看,大概会看见周谢左眼睛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时野眼珠滴漏滴漏转半圈,着急跟温绒说:“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温绒:“什么事?”
时野的视线往周谢身上飘,“不能给他听,你进来。”
周谢噗嗤笑一声,用口型说出“幼稚”两个字,只有时野可以看到。
但笑声是明显的,温绒被吸引回头。
啪——
只看见周谢的房间门紧紧闭合,甚至磕噔磕噔落锁。
温绒:“……”
奇奇怪怪。
温绒说:“他不在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时野:“……”
“什么事?”
“……”
温绒敏锐察觉时野有别扭的趋势,迅速捡起话语权,“你不说我就回房间了。”
“别——”
时野着急开门拉他,温绒刚想强硬一点让时野赶紧把话说完,余光瞥见时野颧骨上竟然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青紫。
“你的脸怎么了?”温绒震惊。
时野迅速后退想要关门,在合上门的瞬间,想到什么,又拉开门,委屈巴巴道,“被周谢揍的。”
“原来你打不过周谢吗?”温绒更吃惊。
艹!
“我打得过!是因为……”时野的脑子迅速膨胀,反转三圈努力想出个不损毁自己形象的理由,“是因为周谢太阴险,而且我还看在一块儿长大的份上特地让着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我下死手,我真绝望。”
“你俩怎么闹矛盾了?”
“……”高速运转的脑子卡壳。
总不可能给温绒实话实说,周谢看自己跟莱昂喜欢他,也想来凑热闹。
把温绒当什么了啊!战利品吗?
沉默中,索性温绒岔开了话题,“只是脸受伤了吗?”
“嗯。”
时野强行瘪嘴,挤眉弄眼,试图让温绒注意指甲盖大小的青紫,哼唧:“好痛。”
“……”
“真的痛。”
温绒呆滞地指指墙壁,“你拿拳头砸墙的时候应该更疼吧。”
时野:“……”
完蛋。
猛男形象立得太稳,没办法当绿茶了。
“我记得你还要回去气你父……”
“时、时……”
温绒结巴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形容出时野父亲。
时野提醒:“那个渣男。”
“对,那个渣男,看见你受伤,他可能会很开心。”
“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
时野茫然一望,“嗯?”
“你刚才扭扭捏捏半天不说话,不是想让我帮你吗?”
时野:“?”
温绒微笑,“下次直接说就好了,我会帮你的。”
“!!”
什么《10天速成绿茶》,等会儿就删了。
他突然觉得脸上这一拳真是值。
虽然一起长大的朋友里面三分之二心都脏,但是!他喜欢的人是最好最体贴的。
时野乐滋滋跟着温绒下楼,听话坐在沙发边,一边幻想温绒贴心帮自己擦药一边想着怎么跟周谢炫耀。
突然,湿润冰凉的感觉定在半边脸上。
温绒:“自己拿一下,敷一会儿。”
时野茫然举起手接过温绒用毛巾包裹的冰块,震惊道,“不擦药吗?”
“别娇气,一小块青紫而已,冰敷一会儿就散了。”
时野:“……”
温绒心疼我,但不多。
……
午饭时,温绒在周谢脸上看到同样的惨状,猜测这两个人昨晚因为什么事吵了架,他作为外人不好插嘴,默默低头吃饭。
周谢看见时野乐滋滋抱着团毛巾吃饭,心想他是不是神经病,下一秒,时野望向温绒时眼神甜蜜得跟初入爱河的小情侣似的,周谢好像明白了什么。
哦,看到时野受伤就给他找东西冰敷。
我不也被时野打肿眼睛了。
周谢扯了扯下唇,张嘴想说话,又觉得没必要说什么。
昨天的合作是意外,温绒折磨自己才是常态。
而且早就有去淤痕的镇定贴,只有时野会抱着个老土的毛巾当宝贝。
砰
砰
砰
周谢喝着粥,勺子一阵一阵地戳碗底。
一顿午饭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网上有很多错过飞机的例子,改签又需要花一大笔钱,所以温绒没再多停留,直接背好包去机场了。
不幸的是,他现在戴着黑框眼镜也会被认出来,从门口就遭到围堵。
幸好头等舱有专门的通道,值机通过安检后围堵他的人就比较少了,去到休息室时人更少,温绒顺利坐下。
14:00
正是太阳直达头顶的时候,空气闷热,建筑物的影子都只有一丁点,不够路人遮阳。
周文栋抵达机场时,看见大门口聚集了比平时更多的人。
他不走大门倒也不影响,只是难免好奇,“今天又是哪位大明星回1区?”
秘书敲键盘询问,几秒后得到答案,“是温绒。”
由于昨天刚跟周文栋汇报过周谢帮温绒找位置的事,秘书不对温绒做过多介绍,只说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昨天他采访时野的视频在网上引起热烈讨论,知名度再一步扩大,许多人都成了他的粉丝。”
秘书还要再介绍目前大众对温绒的评价,周文栋摆摆手,示意秘书停止。
秘书忍不住补充:“网上还传他跟周谢谈恋爱。”
“谈恋爱?
“嗯。”
“应该是网上乱传的。”
周文栋了解自己儿子,要是真跟温绒谈恋爱,他儿子就不会让温绒自己坐飞机。
因为危险。
不过昨晚他那么开心,应该是对温绒有些意思的。
周文栋出于私心,吩咐秘书:“你看看他的航班是什么时候,要是空余时间多,请他来休息室跟我聊会儿天。”
秘书:“收到。”
“一定要先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好的。”
下车后,秘书按照安排去找温绒,周文栋给自家儿子发消息。
[知道我在机场遇见谁了吗?]
周谢:[钓鱼的朋友?]
周文栋嘲笑儿子一点都不敏锐,怎么连温绒在机场都不知道。
这么看来,自家儿子要花好大功夫才能追上人家。
[有点迟钝。]
[我遇见温绒了。]
[正好我也去弗罗里曼学院那边,带他一起。]
周谢秒回:[你别跟他乱说。]
周文栋好难看见儿子着急一次,忍不住问:[怕我跟他说你喜欢他?]
[我没有喜欢他。]
周文栋笑:[我倒是知道时野喜欢他,你从小爱跟时野争,因为你们俩的喜好总是一致。]
周谢不回了。
周文栋听到身后传来一串来电铃声。
回头,秘书带着温绒进门。
温绒身上带着独属于18岁孩子的单纯气质,举手投足间规规矩矩,像是乖小孩。
乖小孩因为手机发出声音,紧张地用力摁侧边音量键,还道歉,“不好意思。”
“不用紧张。”周文栋安抚小朋友,问:“是周谢给你打的电话?”
温绒一愣,乖乖摊出正被来电轰炸的手机,“嗯。”
“挂掉。”
“啊?”
“可以挂掉,咱俩说话,别让他插嘴。”
“哦哦。”
大概是太紧张,他仿佛机器人得到指令一般,迅速挂掉电话。
迟钝个两三秒,突然鞠躬,“您好!”
“不用拘谨,来坐,想吃什么,秘书帮你拿。”
“不用不用。”
“喝点什么?”
“不用不用。”
“别怕,我找你来只是想跟你聊些家常,来,坐。”
温绒乖乖坐下,由于对国家领导人以生具来的崇敬,身子坐得板正,手直直搭在膝盖上,竟然忍不住发抖。
“你想找爸爸妈妈吗?”
“什么?”温绒紧张情绪下听不太清内容。
周文栋温和地笑,“你想找亲生父母吗?我可以帮你找一找。”
“我……”温绒本能地反问:“为什么要帮我?”
周文栋叹了口气,“因为我特别能理解你的不容易。”
温绒歪一下脑袋以示疑惑。
周文栋夹带私心地解释:“周谢以前跟时野一样贪玩好胜,他母亲去世后,就不敢碰任何兴趣爱好了,天天跟着我工作,还开除掉家里所有佣人,自己学着做家务,就连做饭也自己做……那会儿他才十二岁。我看着他不开心地长大,所以我知道你在福利院过得比他更不开心。”
“有没有想过找爸爸妈妈?”
“我……”
温绒动了动嘴,“我想的。”
“在帮助你之前,我有几个小小的问题要先问一问。”
温绒急切点头,“嗯嗯,您问。”
“如果当年真的是爸爸妈妈抛弃了你,你要怎么办?”
温绒愣住。
这个刻意被忽略的问题似乎重新回到他的面前。
得知时野爸妈的事时,他就猜想过父母是因为婚姻不幸福才抛弃了自己,当时的解题方法是自己组建新家庭。
但此刻的他再回想这个问题,发觉组建新家庭并不是答案。
至于正确答案……
他也不知道。
周文栋说:“不用纠结,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是你应该了解的。人最怕活不明白,真正地了解过去,你才知道未来该如何选择。”
温绒有所启发。
关于自己为什么会在福利院这件事确实需要一个答案。
如果父母抛弃了自己,那自己就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
如果自己遭到拐卖,那就跟父母组建幸福家庭。
如果父母去世,那就每年清明常去看看他们。
虽然上辈子的答案已经无从知晓,但这辈子的答案一样很重要。
温绒捏紧膝盖,“这件事麻烦您了,有什么我能做的您尽管说。”
周文栋微笑,“多尝尝我儿子做的菜就好了。”
“啊?”温绒震惊。
“我工作忙,不能总回家,他自己做饭肯定吃不完,需要有人帮他解决。”
“别担心,他的手艺跟我妻子一样好,我妻子要是在世,也会很喜欢做饭给你这么乖的孩子吃。”
温绒不太好意思,“谢谢您的夸奖。”
“我私心一点的要求,希望你吃完饭后能夸夸他。”
“别看他那样整天冷着脸,其实他只是没有安全感,总想着掌控所有事。要是夸夸他,他能轻松一点。”
虽然周总统话里的周谢跟温绒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但周总统帮助自己找父母,吃饭夸奖这种小事,温绒还是办得到的。
而且他能感受到周总统话语间对儿子的关心,是一位非常非常好的父亲。
对周总统有好感,连带着发觉周谢偶尔也算得上一个好人。
至少校庆的时候帮了自己,公开赛也帮了自己。
是不是该改变自己的一些看法?
“温绒,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温绒如梦初醒,“嗯嗯,您放心,我会努力跟周谢做朋友的。”
“真是谢谢你了。”
温绒刚想说不客气,凭空突然响起一声“砰”。
金属撕裂空气的响动令休息室里的黑衣保镖瞬间摸向右口袋,哒哒哒,两秒时间就齐齐围住周文栋。
温绒被这阵仗吓一跳,直到周文栋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拉进人墙内。
“别怕,只是出了点小事故。”
话音刚落,秘书开口,“机场来报,门口有人持枪无差别杀人,目前已确认两名群众死亡,三名受伤。”
枪——
刚才是枪声?!
从未真实听过这个声音的温绒生出种做梦的感觉,又在继续响起的“砰砰”声中,心脏轰隆下坠。
滋滋滋滋
兜里的手机来电。
温绒还没回神,呆滞地思考着枪为什么会出现在日常出行的地方,直到周文栋温和地提醒他:“接吧,消息传得很快,可能有人担心你出事。”
温绒恍惚地摸出手机,发现是时野的来电。
他下意识抬眼,周文栋扭头跟秘书低声说话,像是刻意避免声音太大被别人听见。
想了想,还是挂断电话,给时野回复消息:[我没事,我跟周总统在一块儿。]
时野:[不要离开他,在他身边更安全。]
作为联邦总统,身边都是最顶级的带枪保镖,就算出事,也是所有人首要保护的目标,呆在他旁边确实安全。
温绒呼气,像是从枪口下捡回一条命。
那边周文栋跟秘书吩咐完,回头问:“怎么不接?”
“我已经给他发消息报平安了。”
“嗯。”周文栋点头又说:“现在机场前后乱成一团糟,还没查出是否有同伙,你的航班估计会晚点。”
“不要紧不要紧,安全就好。”
“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走?我的航班不晚点,正好也是去那边。”
温绒一愣,脑子里霎时浮现各种新闻上出现的领导人走红毯上飞机画面,忍不住问:“是要走红毯,上新闻那种吗?”
在询问的声音里,舌尖颤抖。
不是害怕。
——是兴奋。
温绒光是想象自己出现在最权威的新闻上,就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感觉会很酷!
“这次是秘密行程,没有媒体接机,放心吧。”然而周文栋完全误会了温绒。
温绒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冷静了,慎重想一想,还是婉拒,“谢谢您,不过您带上我肯定不方便,我还是在机场等着航空公司出消息吧。”
“那我只能冒昧地邀请你跟我一起走了。联邦禁枪,枪击持续不断,说明对方手里有充足的军火,保不准在什么地方置放炸弹,机场警务虽然在排查,但总不会立马变安全。”
周文栋继续说:“你明明就跟我在一起,要是我把你丢在这里导致你出了事故,我会很自责。”
温绒被说服了,但又想到自己的行李,“我的行李……”
“我让人去拿,走吧。我可不能晚点,晚点的话,就要害几万个人吹冷风了。”
温绒觉得周总统真是个幽默又心好的人,怎么周谢跟他一点都不像呢?
想象一下周谢说出周总统说的话,还笑一笑,温绒竟然觉得那画面恐怖到让人压不住嘴角,很想嘲笑。
枪击声不再响起的机场仍然有巨大动静,有人着急打电话报平安有人迅速发了蓝书,还有人收到航空公司的消息,因为晚点而咒骂。
跟在周总统身边,沿路每隔几步都有穿着黑色警察服装的人背手站岗,甚至进入登机口,廊桥两边仍然用警察组成了人墙。
阵仗大到温绒都有些后悔答应周总统,感觉自己不太配得上这样隆重的服务。
那就多蹭几顿饭,多夸夸周谢吧。
温绒这么想着,突然,“嘭”地一声巨响,廊桥上炸开一道火光,两边站立的警卫全数被火舌吞没。
灼人的气浪压着温绒的身体向后倒。
他尚不及反应,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了空气。
“@%$#”
手臂剧痛,温绒跟鸭子一样摆动双腿,看清两张血淋淋的脸靠近自己,才缓慢意识到,廊桥炸了,自己差点从炸坏的地面摔下去。
是周总统和秘书拉住了他。
他们在说话,而温绒的耳朵里只有“嗡嗡嗡”的鸣响。
空气呛得他忍不住咳嗽。
不知道过了多久,双脚沾上地,温绒回头,一口难吃的热气卡住他张大的嘴。
灰黑色的浓烟像怪物一样挡住所有视野,偶然被风吹开的地方,露出焦黑、难以辨析形状的物体。
一个声音告诉他,那是死去的警卫。
“别怕。”
一只手用力扯过温绒的脑袋,把他摁在怀里。
“没事,没事。”
秘书尖叫:“保护总统,安排新车,回使馆。”
这是很恐怖的事情,周总统出行,机场和保镖队会分两次排查所有路段,排查过后会安排警卫隔两米站一人守在原地。
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还出现事故,那就说明存在目前以期无法用机器探测、无法用眼睛看出的新型武器,极度危险。
“别害怕,等会儿我派车单独送你走,他们的目标是我。”
温绒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软下。
不是因为“别人帮我引开了危险”,而是周文栋在这样的危险中,给予他安慰这个动作。
这是温绒过去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冷静。
温绒抬手用力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
电视上都这样演,抗战剧里很多的。
一般这种都是有惊无险,所有人都会安全。
冷静一点。
温绒用力闭眼睛,强迫自己的脑子赶紧转起来。
可是手还在脸上,指尖发抖。
“能起来吗?这里不安全,我们要赶紧离开。来,我扶你起来。”
温绒强行站起。
“张奇,来帮我扶一下温绒。”
温绒猛然一愣。
原来我没站起来吗?
他低头,确实看见双腿贴着地面,第一次感觉这双腿不属于自己。
他想站起来,想站起来去安全的地方,可是腿不听使唤。
“来。”叫张奇的秘书伸手来扶他,“手搭在我肩膀上。”
腿不听话,手一定要听话。
还留在脸上的手指把指甲都陷入皮肉里,剧痛让温绒稍微得到身体的掌控权,勾着秘书的肩膀艰难站起。
温绒有种自己拖了后腿的绝望感,忍不住道歉,“对不起。”
“没事,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张奇在这样危险的时候,竟然笑了,“我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都尿裤子了。”
“周总统,这边。”
保镖和警卫示意着周文栋。
温绒浅浅松一口气,心想这跟电视剧里一样,好起来了。
耳边突然响起闷哼。
巨大的重力倒在温绒身上,温绒差点摔倒。
索性他的腿终于听话,踉跄两下站定,手本能地抱住压向自己的身体。
“有狙击手,张奇中枪。”
温绒愣然,无数双手帮他带走身上的重量。
或者说,他们拖走张奇。
视野打开,浓烟消散,廊桥开出个“大门”,直通外面平坦的跑道。
很难看见任何高物,相隔数千米之外的楼层比一粒米还要细小。
但脑子告诉他:枪来自那个方向。
温绒偶尔在蓝书上看到过,这个世界最远狙击记录是4000m。
当时他并不了解军事,只是胡乱记了一下数值,现在,他终于对数据有了真切认知。
那样远的距离,一栋楼都像一粒米,一个人大概是一小截头发丝。
有人在那里,用狙击枪,打中了头发丝。
这完全超越温绒的认知,让他生出种无从躲避的感觉。
被保镖们拉着回休息室后,温绒顶着满脸黑污,眼睛死死盯着窗外。
甚至下意识站在柜子后面遮挡自己。
即使休息室里站满保镖。
如果不躲起来,就会被击中,有保镖也不安全。
他这样恐惧着。
“被怕,玻璃采用最新的防弹技术,狙击枪射不进来。”相较之下,周文栋冷静得可怕,甚至还有余力倒了杯水,递给温绒,“来喝点水。”
温绒接过水,哐当一下,水杯落在地毯上。
“不好意思。”
“没事。”周文栋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是我该道歉,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温绒慌张摇头,“没有,我……我只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即又忍不住问:“您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有些机构总喜欢让我见识一下他们研究出的新武器。”
温绒:“……”
“别怕,等会儿我让人把你送出机场。现在机场不安全,你还是跟时野呆着比较好。”
“我……”温绒着急问:“张奇秘书怎么样了,他中枪了,他会死吗?”
“打中了肩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温绒松了口气。
求求了,就照电视剧那样演,有惊无险就好。
滋滋滋
手机响起来电提示,温绒瞬间想到时野。
“接吧,这时候听一下熟人的声音会好一些。”
温绒听从建议接起电话,“喂——”
“你在休息室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温绒稍微冷静下来的他明白,时野太快知道自己这里发生了爆炸不是一件好事。
他小心看一眼周总统,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休息室。”
“登机□□炸了,为了安全肯定只能回防弹的休息室。”
温绒坚持问:“你怎么知道爆炸了。”
“你在那边等我,我还有十分钟到。”
从时家庄园到这边花了半个小时,以时野的速度大概是15分钟,那就是说,5分钟前时野就出了门。
从爆炸到现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温绒猜绝对不超过十分钟。
温绒急忙道,“你别过来,周总统说等会儿派人送我回去,你不要跟我错过了。”
说完,他挂断电话,给周总统道歉,“对不起,时野应该是担心我才打听您的消息,他没有恶意。”
周文栋一愣,体会到话里的深意,笑道。“没事,这是我的疏忽,确实没有做好保密工作。”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您在休息室里,可能还会有动作……”说到这里,温绒声音停止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为总统,有过那么多刺杀经历,身边还全是保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自己更专业,自己的话好像只是在传播焦虑。
“这是大人需要烦恼的事,小朋友就深呼吸,尽量放松,别害怕。”
周文栋摸出手机拨打电话,跟对方说了串数字。
温绒明白是某种暗号,刻意不去深想,捡起玻璃杯放到桌子上,用新的杯子倒一杯水,囫囵吞进肚子里,强迫自己镇定。
为了缓解,还在心里喊系统,“哥哥。”
【我在。】
“你以前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那些人都是怎么解决的。”
系统沉默。
是有这种情况,宿主选择过拼枪,肉搏……但温绒明显不行啊!
“哥哥?”
【宿主,放宽心,周文栋还没到要死的时候,你们这次很安全。】
咔嚓——
即使被系统安慰到了,但开门声还是瞬间让温绒身体紧绷。
周文栋发觉他的警惕,“别怕,是保镖。”
温绒刚想松口气,余光间一抹熟悉的蓝光闪过。
保镖绽放蓝光的手,缓慢摸向右边口袋里的枪-
“狙击任务失败,子弹飞行十秒期间,目标身边秘书正好挡住。”
“爆炸呢?”林竞航焦急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提前爆炸了。”
“不可能!”
王斯辰眼睛轻飘飘瞥他一眼,“压力太大就去休息吧。”
这次刺杀是林竞航的提议,王斯辰本着锻炼新侄子的想法陪着,没真希望靠这次就弄死周文栋。要是林竞航因为这点小情况心态出问题,那得不偿失。
最重要的是,王家不能出现第二个王艾伦了。
“一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东西都放在我说的位置了?”
“是的。”
“那绝对不可能出问题。”
王斯辰叹口气,转移林竞航的注意,“虽然没成功,但你这次提供的微型炸弹用仪器都测不出来,很厉害,你怎么制作的?”
林竞航面色一变,“我、我自己研究的。”
“嗯,再改一改爆炸的时间准度,以后我帮你上军火编号。”
“嗯……嗯。”
林竞航当然不能说那是用积分兑换的。
但是——正因为是用积分兑换的,他才诧异为什么明明设定好等周文栋路过时爆炸,却出了问题。
这种剧情走向偏离设定的情况……
“议员,那边回复,周总统身边有一个男孩。”
林竞航下意识问:“是温绒吗?”
秘书一愣,震惊林竞航竟然猜中了。
“是不是?”
“是,是的。”
“我就知道!”
王斯辰敏锐望过去:“你知道什么?”
“我……”
但王斯辰探究的眼神太明显,林竞航不得不躲开那种视线,“我……”
在末世生存太久,很少跟活人打交道,林竞航完全忘记了社交技巧,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如何诓骗过去。
他被盯得头皮发麻,几乎是逃的,离开这个部署刺杀计划的地方。
林竞航走到阳台上,大口呼气。
忘记安排云来挡住阳光,热量在脸上蒸腾。
林竞航烦躁难耐,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一定要死。
周文栋今天必须死。
林竞航双眼被太阳照得赤红,完全沉浸入意外地偏执中:“我要操控周文栋身边的保镖。”
【兑换成功。】
机场全员戒备。
两步一警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总统休息室,而其余人,一手拿仪器,双眼仔仔细细在地上爬,试图寻找无法探测出来的微型炸弹。
“大哥,周围查完了,没有问题。”
林竞航听到声音,偏头嗯一声,看向休息室的门。
杀周文栋很简单,打开门,掏出枪,对准周文栋。
他摸了一把这个世界的落后手枪,估算自己二十米开外都能一下子打中周文栋的眉心。
脑袋中弹,必死。
到时候所有保镖都会摁住自己附身的人,随即自己退出这具身体,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咔嚓
林竞航按照计划推开门,意料之外地看见温绒坐在周文栋旁边。
顿了下,理智稍微回笼。
因为秘书就说了,温绒跟周文栋在一起。
那……试试能不能……
理智让林竞航看一眼周围,休息室里八个保镖,只有一枪的机会。
不行,杀周文栋要紧,等王斯辰当上总统,有很多办法处理温绒这个碍眼的东西。
林竞航想明白,果断伸手摸枪。
正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他的手腕。
林竞航一愣,低头看见温绒面容严肃,双手死死摁在自己的右手上。
干什么!
他动了动手,试图推开温绒,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温绒像块难以撼动的铁,几乎把他凝固住。
那么细的胳臂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电光火石间,林竞航想起赵泽阳说过,温绒力气很大。
温绒在系统里兑换了东西!
温绒:“来人摁住他!”
林竞航知道计划失败了。
操控的这具身体根本无法跟系统兑换的东西对抗,更何况八个保镖即将围上来。
没关系,还有很多办法。
他扯了扯嘴角,“走着瞧。”-
呼哈呼哈
温绒艰难跪下,四肢撑地,身体发抖。
“哥哥。”
他用力闭眼睛,在心里呼唤唯一让他感到心安的系统。
【没事了,没事的宿主,保镖手上已经没有蓝光,林竞航走了。】
“哥哥,我不怕死。”
【我明白的。】
“我不怕死。”
【嗯。】
“但我怕失去。”
【啊?】以为宿主只是在自我催眠,没想到竟然是自我剖析?
温绒听到保镖尖叫“你们干什么”的声音,皮鞋刮在地毯上,有摩擦的声音。
周文栋难以置信,说着“你跟了我很多年”,声音微颤,带着绝望。
这种所有细节放大的感觉,在被养父母送回的时候也存在过。
——失去重要东西的感觉。
莱昂学长说,自己一直想跟这个世界建立联系。
在短暂的对话里,周文栋也是一条纽带了。
他在周文栋身上感受到了“父亲”。
这位“父亲”在危险的时候救他,安慰他。
“温绒,你没事吧?”周文栋伸手扶他。
温绒握紧拳头,因为林竞航的出现,一切恐惧转为喷薄而出的愤怒。
快想办法。
想啊,想个马上就能弄死林竞航的办法。
“快找医生,看看他怎么了。”
温绒深吸一口气,用力抓住周文栋的手,“我没事。”
咔嚓——
有人开门进来,“总统,张秘的子弹取出来了,性命无忧。”
又有人来说:“外面排查完毕,基本安全,军队全数等在外头,您可以随时回到使馆。”
周文栋“嗯”一声,摆摆手,扶着温绒站起,“对不起,本来只想跟你说会儿话,却把你牵扯进这么可怕的事情里面。”
“没有的,不是您的问题。”
“我找军队的人送你回时野那边,到时候你跟他们一起回学校。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身边还是要带着人,安全些。”
“谢谢您的提醒。”
“嗯。”周文栋摸出手机,“这件事闹得很大,稍等,我给周谢报个平安。”
是该报个平安的,周文栋才是周谢的父亲,周谢此时的心情比自己更焦急才对。
温绒抖着手倒了杯水强迫自己喝下。
手机滋滋震动,时野来了电话。
“你在哪?我在机场门口,我接你回去。”
温绒重重呼出口气,甚至不受控制地哼出哭腔。
“你怎么了?受伤了?我进来了,你还跟周总统在一起吗?艹——不知道我是谁吗,滚开。”
电话里传来另外一道声音,“对不起,现在任何人都不许进入。”
温绒连忙道,“别发脾气,我现在很安全,马上就出来。”
“我没……好的,那我在休息室外面这条走廊等你,你过来……不是,你叫保镖护着你过来。”
“嗯嗯,周总统给我安排好了的,你别担心。”
“你别挂电话,我听着你那边的情况。”
“就几分钟,我马上就出去了。”
“不行,你别挂电话。”
温绒正要找个理由挂断电话,周文栋回来,笑笑,“我都听见了,小时野就是这样急急燥燥的性格。”
“快去吧,别等会儿他把警卫打了。别以为他打不过,那小子拳头硬呢。”
温绒怪不好意思的,赔笑两声,着急提醒:“您以后外出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出口,又觉得可笑。
怎么注意,林竞航用积分兑换的那些手段防不胜防。
他的系统难道就没有任何良知吗?
怎么可以允许他拿系统的东西杀人。
“没关系,每隔几年总会出现点类似的状况。这次的事情连累你了,很对不起,我一定帮你找到爸爸妈妈。”
温绒哑然。
这是周文栋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跟他道歉。
明明他才是陷入危险的那一个。
还为此内疚,一定要帮自己找爸妈。
即使温绒如今已经习惯了直起腰板,但还是忍不住鞠躬,“谢谢您。”
“走吧,军队的人接管了,外面很安全。”
温绒跟着周文栋出门。
放眼望去,穿着军队服装的高大男人们守在走廊两侧。
他对军人有天然好感,到此刻才彻底放下心来,
终于过去了。
等回去,就提一提假扮林竞航要找的那个人的日程,同时也要考虑直接处理掉林竞航的情况。
周谢说“想保护人就要先杀死敌人”,温绒在校庆的时候以为这句话是一个挑战,现在,他发现这句话是一个道理。
或许周谢经历了很多次这种情况,所以他比自己更先践行这个道理。
杀死敌人
杀死敌人
温绒坚定这个信念,余光又见一抹蓝光——正前方,军队里一个人的右手摸向腰上手枪。
千钧一发间,他回头看向周总统。
冲上去,一米距离而已,却如何都跑不完。
距离仍然在不断拉长,温绒甚至看见周总统脸上缓慢出现的惊讶。
嘭——
一声响,沉重的东西撞到温绒的眼镜。
咔。
眼镜摔下,温绒身体一重,被拽着跪到地上。
失去眼镜,眼前一片模糊,但周总统身后的蓝光是清晰的,那么近,就是守在门边的军人。
嘭——
又是一声绝望的响,温绒被巨力向后一推,倒在地上。
枪,好厉害的武器。
隔着周总统都能感受到这样重锤似的力量,要是直接打在身上,一定会痛死过去。
周总统现在肯定很痛。
温绒被抓紧了,巨大的力气好像一条绳子,周总统在死亡的边界用力抓紧,生怕跌进去。
可是温绒再次回到无法控制身体的状态,叫不出声,帮不了忙。
时间每一秒都变得极长,温绒缓慢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量越来越轻。
好像将死之人的释然,从不甘心死去,到接受。
“外面的世界很好。”
“但……”
“也要记得回福利院看看。”
第97章 第 97 章 杀死敌人2
手术室外, 一切静得可怕。
温绒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把周总统抬上的救护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
一切好像幻影,走马观花从从眼前略过。
砰——
温绒浑身一抖, 窝囊地缩到地上,团成一团。
“你怎么了。”
谁拉了他。
温绒抖着舌头,张嘴,好几下才勉强发出声音,“有枪。”
“不是枪。是东西掉在地上了,你看,碗掉在地上了。”
温绒望过去, 看见一只碗倾斜地倒在地上,几团饭落在旁边。
好像……是别人给他吃的。
温绒记不清了。
脑子一点都用不了。
黑暗的走廊寂静无声,他眼睛发酸, 猛一下哭出声。
“死的是我爸,你哭这么伤心干什么。”
温绒无端地生气,“有人死在你面前你不会哭吗?他、他刚刚还让我别怕……”
“是么, 他心态还挺好。”
温绒语塞,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外套给我。”
“……”
周谢又一次重复:“把外套给我。”
“……”
“你外套上有我爸的血。”
温绒像被触发机关的机器人, 瞬间起身脱掉外套递给周谢。
周谢定了两秒,收下外套。
温绒在低落的情绪中不禁疑惑,周谢为什么如此镇定,直到手无意间碰到一块冰, 颤抖地,以为他的手是外套,很用力抓紧。
温绒终于明白,周谢只是在强装镇定。
“前年我爸去签什么条约,脖子上被假装记者的群众刺了一刀, 差点死了。”
语毕,周谢扯了扯嘴角,“幸好他命大,没死成,还想着买鱼竿去钓鱼。”
“……”
“这次他活不了了,医生只能拖延三个小时,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半,要是一个半小时后时野还不能找到关系把莱昂从天上弄下来,那莱昂很可能再也下不来了。”
温绒原本沉浸在周文栋去世的事情上,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的注意力迅速回笼,眼睛蓦然瞪大,“为什么?”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有得到原因也没力气追问,温绒顺着问:“我能做什么。”
“谁知道你能做什么。”
周谢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
浅浅呼吸几下,他突然勾背,双手抱紧自己刚脱下的外套,喉咙里冒出痛苦的嘶吼。
温绒沉默地望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周谢现在跟他一样了,没有爸妈。
那种绝望的感觉,他感同身受-
一个半小时,漫长到足以开车在1区转两轮。
阳光照进车里时,时野抬手挡了下眼睛,胸口压着东西,艰难吩咐司机:“回一趟医院。”
司机前方掉头。
“等一下——前面停车。”
时野路边下车,到酒店里打包两份吃的出来,才回医院。
周谢跟温绒还等在手术室门口,周总统在里面假装活着。
时野看得出温绒的疲惫,但那双眼睛静静望着地板,没有睡下去。
时野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一下肩膀,“困了吗?”
温绒迟钝抬头,眼睛周边一圈红,鼻子也红,看见他,嘴巴扁扁,眼泪吧嗒吧嗒掉。
时野给他擦掉眼泪,“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庄园睡觉。”
温绒急切摇头,问:“学长怎么样。”
“……”时野说:“他没事,你别担心。”
“你别骗我。”
“……”
时野想,温绒为什么不信自己呢?
但,温绒是对的。
莱昂家一直都坚定站队周谢父亲,现在周谢父亲死了,王斯辰不可能放过这个拿捏莱昂家的好机会。
等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上位,甚至已经传出王斯辰今晚要在王家悄悄举行庆功宴的消息。
周谢父亲才刚死。
时野回忆起自己亲妈还没死时就让媒体到处宣传真爱的狗男女,心脏一阵绞痛。
他蹲下来,忍不住靠到温绒膝盖上寻求一点安慰,“现在没有人敢立马启动程序把莱昂弄下来。”
“那……学长下不来了吗?”
“我再想想办法。”
时野看向周谢,“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周谢冷笑,“校长不想做得太难看,只是叫我毕业前跟林竞航交接好工作。”
意思是,林竞航要顶替周谢学生会会长的位置。
温绒不解,“只是更换总统,连学校都影响得到吗?”
“因为这个总统是王斯辰。他等很久了,一直都想把联邦上上下下都换成他的人。”
“……”
为了让莱昂学长成功下来,周谢又麻烦医生拖了两小时。
然而即使再努力,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阳光透过窗户照到身上时,温绒只觉得寒冷,像一道催命符,催着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医生把周总统的尸体推出来。
一如时野当时对死亡的形容,一切都好不真实,有种周总统没死的幻觉萦绕在脑子里。
怎么就死了呢,明明下跟我说完话。
思绪混乱时,周谢叹了口气,“我要对外公布我父亲的死讯了,接下来我跟时野都会非常忙,你……”
这个你,说的是温绒。
周谢无奈看向时野,“时野,找私人飞机送他回学校。”
温绒下意识拒绝:“我不回去。”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照顾你。你在1区没权没势,又是唯一一个在我爸身边的外人,到时候光是记者都会烦死你,更不要说其他议员。”
“你爸只是让我回福利院看看。”
“没有人相信我爸只是让你回福利院看看,他们会努力让你嘴里吐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时野也说:“周谢说得对,你现在身份特殊,回学校还能安全点。”
温绒深思后,确认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于是点头答应。
时野安排得极快,几乎只是有一次平复心绪的十几分钟,就有车停在医院门口,等着送温绒去机场——另一个机场。
大门戒备森严,两边排布着装甲坦克,穿着军装的士兵在路上行走,温绒猜都不用猜时野为自己安排了什么,更是压下了隐隐想要回头的想法。
然而想到周谢要对外公布周总统的死讯,还是在下车时忍不住打开手机。
手机一打开,80%的程序都变成黑白色。弹出的消息也是黑白的,所有人都在为周文栋总统送别。
温绒感受到一丝安慰,好像痛苦被分担了一些。
然而下一秒,手机弹出新闻:
《谋杀周总统的三人已被军方控制》
一个恐怖的念头随着文字窜上温绒的天灵盖,他猛一下摔到地上,意识到比周总统死去更恐怖的事情——昨天死的不仅是周总统。
有廊桥上那些葬身火海的警卫,有被操控着摸枪的保镖、两个军人,还有机场排查人员……
每个人,都很无辜。
啪嗒
他的手机因为惊吓甩在地上。
温绒喘出一口粗气,几乎是爬着去摸到的手机,着急到以跪着的姿态找到林竞航的联系方式,迅速拨打过去。
一、二、三,对方挂断。
温绒不死心,打第二次。
他下定决心,要是不接,他现在回去,去林竞航面前。
“喂——”
对面传来的声音舒服到好像才刚睡醒。
“大清早吵醒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温绒被他轻飘飘的语气点燃。
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厚脸皮,害死那么多人还好意思睡觉。
“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
“如果你不把保镖按住,那两个军人甚至都不用出现在机场。”林竞航打了个哈欠,“都是因为你啊。”
“你昨天不止害死四个人,还有廊桥上的警卫,还有被这件事牵扯的所有人。”
“那又怎么,我在末世天天看死人。”
“那么怀念末世,你滚回去啊!”
“温绒,你现在很生气吧?你输了,气得跳脚。”林竞航发出恶心的笑,“那怎么办,你只是个废物。”
温绒静了两秒,无奈道,“你已经疯了,你适应不了正常的世界。你根本不是在找人,你只是找个地方发疯而已。”
“疯?这只是弱者对强者——”
温绒在他反驳之前挂掉电话。
一、二、三,电话重新回来。
温绒继续挂断。
语言无法攻击林竞航这种疯子,但行动可以。
不听他说话,不给他发表“胜利的感想”机会,他就不会这么开心了。
我也变得很坏了。
温绒扯了扯嘴角。
可这样的笑意稍众即逝。
林竞航再生气有什么用,谁在乎他——
周总统都已经死了。
砰砰砰
温绒第一次尝试时野的办法,把拳头落在地上,流出血的那一刻,嘴边冒出难以抑制的啜泣。
一切本该很美好的,时野拿到世界冠军,自己拿到50w报酬,坐上飞机欣赏天上的风景,过不久学长回到学校……
而且现在,周谢父亲死在他面前,学长也可能被滞留在天上。
温绒陡然产生刚遭遇爆炸时的身体反应,四肢无法自控,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学长被宣告死亡的画面,一阵颤栗。
杀死敌人。
杀死敌人。
那个在周总统死亡之前发出的宣言,再一次在温绒心里开花。
“哥哥。”
温绒冷静地呼唤系统。
【宿主,我在。】
“我不想走了。”
【……】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做点什么。”
不等系统回答,温绒用力往脸上甩一巴掌,“我要赶紧想想我能做点什么,学长不能跟周总统一样死掉。”
【宿主……】
温绒的情绪值已经很久没有清空过了,此时的空白令系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太阳那么烈,一滴一滴的汗从发尾跌在地上,周遭的人都不敢打扰到温绒,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么痛苦的原因。
他们同样因为失去一位联邦领导人而痛苦。
“我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绒没有在心里跟系统说,而是激动地喊出了声。
系统面板上,温绒的情绪值瞬间满格。
【?】
“有一件事只有我才能做。”
他没有继续说,而是转头去给机场工作人员道歉,坐上来时的车,去往联邦□□-
时野在跟小舅舅见面时收到了机场的消息。
“怎么了?王斯辰又向恩斯特大法官施压了吗?”
时野摇头,回司机三个字:“听他的”。
“你现在什么态度?时常远想帮王斯辰,但我跟你外公更想听你的意见。”
联邦三权分立,军队独立。
时家这么多年来掌管联邦军权,到时常远这一代,几个进军队的兄弟不是能力不行就是英年早逝,时常远甚至都没有进入军队,还是跟研制军火的江家联姻,又生出时野,时家那群人才勉强让他成为时家掌权人,想让他以后把位置传给时野。
而时常远并不这么认为,他对自己的眼光迷之自信,选张婉菲选时竞,现在又选择站队王斯辰。
时野扯了扯嘴角,“我想等等。”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等转机。”
“什么转机?”
“有人又要开始干大事了。”
从机场发生枪击开始到现在都沉着心的时野,终于露出笑,撑着半张脸,锋利的眉目满是柔情,像个怀春少男。
“?”
“小舅舅你先帮我再去跑跑,尽量让莱昂下来。”
“你呢?你不跑?使唤我?”
“我要空出时间,随时等安排。”
“啊?”
时野敲敲桌子,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他肯定会有需要我的时候。”
时间流转,万里无云的晴天也缀上几片云,被垂落的太阳晕染成血红色。
时野终于等到手机响。
温绒:[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
“啪——”
楼上坠下的花盆四分五裂,吓得佣人们纷纷让开。
“赶紧收拾了,今晚风大,阳台上不要放花盆,要是砸到谁出了事故……”管家眼神一冷,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王家的佣人们纷纷动起来,搬花盆的搬花盆,布置地布置,忙得晕头转向。
在别墅外,还算清闲的几个司机抽着烟。
“诶,周总统一死,咱领导是不是就可以当总统了?”
“死得好!终于轮到咱领导了,以后咱也跟着有面儿。”
“嘘,这种话别乱说。”
“怕什么,咱们这儿还有人告状吗?况且要是真有个外人听见,怕不是都得跟咱们一起说死得好。”
“不说这个,你收到红包没,咱新少爷可开心了,在群里发了大红包。”
“他当然开心了,咱领导当了总统,他就是总统的侄子,走出去不知道有多风光呢。”
“先前那个什么赵少爷,还不许咱新少爷进夜店,现在可好,来求咱们新少爷了。”
几个人畅畅快快地聊着,天边的云彻底消散,夜幕降临,王家别墅亮起晃眼的灯。
有客人来了,司机仍在侃侃而谈,“那谁,我开车送领导去过他家,啧,小得很,还没咱这个别墅的一半大。”
“还有那谁,老婆在外面养着小白脸,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说着说着,直到一辆黑色的suv停在门前。
“谁的车啊?没见过这款。”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白牌儿,军方的车。”
“嘶——谁啊,这么大排场。”
咔嚓
车门打开,司机从驾驶座下车,绕半圈,打开后座的门。
一道身影跨出车门。
炫彩的灯把他的西装印成橙色,利落的剪裁勾勒挺拔的身姿,腰肢纤细,扭成一道微微弯曲的弧。
来人正对着大门,只留给他们一道起伏漂亮侧影,鼻梁细挺,下颚明晰。
司机忍不住感慨,给领导开车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气质这么好看的人。
好看到,他身后走出来的人,即使身高将近两米,都不那么显眼了。
王家别墅内的所有人,同时被定住,扭头看向进门的大美人,目光随着大美人的移动而偏移。
今晚这场庆功宴的主人,王斯辰同样穿着白色的西装走出来。
看见大美人时,优雅的脸上明显露出片刻愣然,而后悠悠一笑,走上前,向大美人身后的时野伸出手,“很荣幸你能来。”
目光却仍然落在温绒身上,难以自制地打量,而后缓慢道,“还带着……男朋友?”
温绒开口:“是朋友。”
“原来是朋友。”王斯辰意味深长道,“你们一块儿来,我还以为网上传的是真的。”
“您不招待其他客人吗?”
众人顿时惶恐,贫民区来的小孩真是不知好歹,跟你说话你还赶人。
王斯辰却不恼,“那小朋友想玩什么自己去玩儿吧。”
温绒不客气,“我进门的时候看到门口有辆车,我可以试试吗?”
王斯辰往门外瞧一眼,问:“你会开车吗?”
“不会,但时野会,他教我。”
“你还真是……”王斯辰无奈摇头,宠溺地朝着温绒笑,“去吧,能让你放松些也是好的。不过玩过了记得回来,我等你。”
众人更是惊讶,怎么回事,这个突然爆火的贫民不请自来,还强行要玩主人家的车,王斯辰竟然同意了,还这么开心?还要等他?
只有王斯辰身边的秘书了然,他领导此刻气死了。
好不容易骗来的小白兔竟然带着救命草,还一个劲朝外跑。
小白兔跟他的救命草走到车前时,秘书猛然一惊。
——那是领导准备送给林竞航的跑车!
林竞航乐滋滋下楼时,就被告知自己的新车被温绒开跑了。
“去把车给老子开回来,温绒为什么会来?找人打一顿丢出去。”
吩咐的话恰好被进门的王斯辰听见,王斯辰面色一沉,“你要打谁?”
林竞航这才想起自己家小叔叔喜欢温绒的事,心中不爽,不理解小叔叔为什么会被美色迷惑。
“小叔,你别被他骗了。”
“温绒是我请过来的,你别给我把他吓跑了。”
“我……”
林竞航话没出口,外面陡然传来“嘭”地一声,有人匆匆跑进来,“少爷,你那车被温绒撞了。”
林竞航倒吸口气,王斯辰却急问:“他受伤了?”
又骂:“你们怎么招呼的他,车道上又障碍物不知道给他挪开吗?”
“是……是撞路边树上了。”
“赶紧叫医生过去看看他的情况。”
“人没事,就是……就是车头坏了。”
“我车坏了!”林竞航大惊。
“什么破车,质量有问题,赶紧给他换辆质量好的车。”
林竞航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小叔叔说出来的话。
来到这个世界他最欣赏的就是他小叔这个人,果断狠辣,有理想有能力,怎么现在跟个恋爱脑一样?
没几秒,秘书从外头进来,给王斯辰说:“温绒问您,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什么时间?”
王斯辰不应林竞航,而是扯嘴一笑,“让他再玩会儿,我现在没时间。”
“收到。”
秘书出去了,司机也出去了,林竞航朝窗外望一眼,正好看见温绒跟时野走进来,所有人几乎第一时间围上去,热情地跟温绒说话。
“小叔,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你是不是太把他当回事儿了,他明显在拿捏你。”
“不,他在躲我。”王斯辰轻笑,“他怕我对他做什么,才故意做这些事来让我讨厌。”
“?”
什么鬼逻辑。
“看着他跟兔子一样担惊受怕,很有意思。”
林竞航:“……”
□□里几个老头到场,王斯辰带他去应酬,林竞航也就短暂地把温绒放到脑后。
随后他想,现在一切都成定局,自家小叔肯定是要当总统的,周文栋也不可能活过来,温绒再怎么折腾也只是垂死挣扎,不用理会。
见完一轮位高权重的政府官员,王斯辰让他去跟年轻小辈们打交道,林竞航很乐意,因为现在他就是这群人里的头头,就连赵泽阳也要来给他端酒。
“等会儿结束林哥想去哪玩儿?兄弟最近认识几个漂亮妹妹……”
林竞航摆手,“别,我不玩。”
他在末世呆了很久,并不热衷于男女情事。
“哥是觉得无聊吧,那换个……”赵泽阳偏头看向温绒的方向。
这个林竞航更要拒绝了,看他小叔刚刚恋爱脑上头的样子,动了温绒,他小叔跟他急。
“这个不行,你也别想。”
“不是温绒。”赵泽阳怎么可能把自己喜欢的人往林竞航手里推,下巴点点温绒身边的时野,“我说时野。你不觉得他很碍眼吗?他一来,所有人都去找他,就连□□那几个老头,见完你小叔也是第一个主动去找他说话,都不来找你。”
“你才是王总统的侄子,他们不奉承你,这事儿说得过去么。”
林竞航也好奇了,“时野什么地位啊,那几个老头不去找他爹,偏偏找他。”
“因为太有天赋,把他爹送上继承人之位的人。”赵泽阳说:“高傲得很,好像都没主动跟你说过话吧。”
说过,还动手了。
想到这件事林竞航眼底一暗,“确实要整一下他。”
他小叔都要上位当总统了,他还怕个时野?
林竞航端着高脚杯走向时野,正思考着等会儿要怎么整时野,温绒似乎察觉他的视线,迅速挡在时野面前。
那惶恐的模样,显然是怕他杀了时野。
林竞航开心极了,“放心,不会做你想的那种事。”
时野也拨开温绒,“你去旁边等我一下,我单独跟他说句话。”
“你……你小心。”
“嗯。”
林竞航嗤笑,又觉得杀周文栋真是一步好棋,现在温绒都不敢当着他的面狗叫了。
要是早这么听话多好,之前他都打算好好对待这个穿书同伴的。
“我知道廊桥上那颗炸弹是你弄的。”
时野的声音让林竞航的笑容僵在脸上。
随即林竞航想到系统的东西无懈可击,恢复镇定,“怎么,给我按个罪名能让我小叔当不成总统?”
“能让你被执行枪决。”
“噗嗤——你可不要乱说,我从来没弄过那东西。”林竞航不以为然。
“狙击手军方已经抓到了,那枚炸弹的放置人我也找到了,他们都供认周总统被刺杀这件事是你策划的。”
“但杀周总统的是军方的人,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好像就是管军方。”
“那几个人的口供不重要,我明天把狙击手跟证据交到法院,你跑不掉。谋杀总统,不管成没成功都是死刑,你不知道吗?”
“那你去试试。”
时野不在多说,转身朝温绒招招手。
温绒过来,“说完了?”
“嗯。”
温绒指向别墅后面,“这边人太多了,我想去那边人少的地方待会儿。”
“嗯,走。”
林竞航想,狙击手跟炸弹的放置人一点都不重要,就算他们坦白,自己也可以用系统改变剧情。
真是自以为是的天龙人。
正暗暗嘲笑着,秘书过来,“少爷,领导让我跟你说,温绒想当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会长……”
林竞航打断他:“你说什么?”
秘书看着林竞航的脸色小声解释:“温绒现在在群众中声望高,以后从政的话会是领导的助力,领导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礼物,什么都行,他买给你。会长的位置就让给温绒。”
林竞航陡然暴怒:“凭什么!我才是他侄子。”
“确实是让温绒当学生会会长的收益更大一些,现在没什么人认识你,你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根基。”
“我一去学校就能培养起来。”
“这方面还是个未知数,但温绒是实打实的……”
不等秘书说完,林竞航一把推开他想要去找王斯辰。
虽然林竞航很欣赏王斯辰这个人,但他绝对无法忍受这个人恋爱脑上头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给他的小情人讨赏。
走几步,没在人群中看见王斯辰,愤怒无处可发,只无意间瞥见走进别墅后面的背影。
温绒——
温绒——
这个人活着就是麻烦。
昨天要不是他,周总统还会死得早一点。
要不是他,赵泽阳也能拿到冠军。
林竞航的视线逐渐幽深,生出之前从来没用过的想法。
他想温绒死。
阻挡他主宰这个世界的人都要死。
而在别墅的上方,几个没被佣人收走的花盆给予了办法。
“系统,我要兑换一阵风。”
【兑换成功。】
系统的声音落下,一阵诡异的风自夜色中盘旋而来,别墅阳台上的花瓶蠢蠢欲动。
啪
啪
啪
花盆纷纷落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随即响起女人惊恐的尖叫。
林竞航大口吐出气,终于畅快转身,想要下去看看自己设计的华丽剧幕。
走下楼梯时,由于太过愉悦,他开始幻想自己风光就任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在万众瞩目中,成为贵族学院里的神。
——再也没有温绒来碍事。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秘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林竞航被他的模样逗笑,“别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你小叔……”
“能不能镇定点?你不是在我小叔身边工作很多年了么。”
秘书喉结用力一滚,再次开口:“你小叔,被四楼掉下来的花盆砸到了。”
与此同时,幽深黑暗的巷子里,一个消瘦的身影缓慢走出。
视线沉默地穿越人海,与林竞航对上。
滋——
林竞航手机作响。
[没了王斯辰,你在这个世界算老几。]
第98章 第 98 章 学长回来啦
“小谢啊, 不是叔叔不帮你,现在情况复杂,而且那火箭才刚上去, 哪有马上回来的道理。”
周谢压低声音:“我知道您的难处,但莱昂是最有可能带来科技进步的人,失去他将会是联邦的损失。”
“他这么重要,领导们不会不管他的。你父亲该办丧事了吧,还是先忙你父亲的事吧,别操心政府的安排了。”
周谢在夜色中无言几秒,正准备离开去下一位领导那边, 手机骤然作响。
时野:[王斯辰被四楼掉下来的花盆砸伤,90%概率死亡。]
他放下手机,冷漠望向对面。
对方被他突然改变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 装着一副热心模样问:“小谢,自己开车来的?你现在这状态不安全,伯父派车送你。”
周谢:“……”
一、二、三。
滋——
对方的手机作响。
周谢缓慢开口:“你先看消息, 看完我们再谈。”
父亲说得对,温绒确实是天生的领导者, 所有人又一次跟着他的节奏走。
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可能釜底抽薪。
但温绒做到了-
联邦调查局审讯室,四面灰色的墙面吸收光芒,吊灯的微弱光芒照在温绒脸上。
他的对面, 是两名穿着制服的调查人员。
可能是温绒的长相太过乖巧,可能是温绒给大众的印象很好,也可能是除了意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说明王斯辰被自家花盆砸伤这件事,两位调查人员对温绒的态度极好,为了让他放松, 还到领导办公室里摸了条昂贵的咖啡液。
“喝点,会舒服些。”一个说。
另一个说:“小朋友,说一下,你跟王斯辰议员在那边干什么。”
温绒也受了伤,额头的伤口被临时处理过,贴着纱布,只是血流还没彻底止住,坐在这里的半个小时,纱布上浸出红色。
他诚恳地望着两名调查人员,“事情比较复杂,我可以从头开始说吗?”
“可以可以,你慢慢说。”
“昨天,我前往机场准备回学校。在候机室时,收到周总统秘书的邀请,去跟周总统见一面。”
“周总统询问我想不想找到父母。我当时很感谢他,也不太礼貌地请求他接济我长大的福利院。”
“然后就出现了机场门口的枪击事件。”
“周总统怕我遇到危险,正巧也跟我去同一个地方,他邀请乘坐他的私人飞机。”
“后面廊桥上发生的事我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
“周总统死了,没有人帮我寻找父母,也没有人接济福利院了。我认真思考后,去了一趟□□,希望有人能帮帮我。”
“周谢为我提供了建议,让我去找曾在周总统身边负责民生管理的刘兆海先生。运气好的是我到□□时见到了他,可他说目前工作很忙,无暇顾及我的事。”
“那时候,王斯辰议员出现了。”
“他主动找我说话,还要帮我找父母,接济福利院,要求是晚上我需要参加他今晚举办的宴会。”
“他的眼神很暧昧,让我有些害怕。”
“所以晚上我就带上时野一块过去。为了不跟王斯辰议员有过多的接触,我故意弄坏王斯辰侄子的车,也故意拉着时野到人少的地方……但王斯辰议员还是支开了时野。”
“在巷子里,他说他可以帮助我,但前提是我必须当他的情人。”
两个调查员露出“吃到瓜了”的震惊表情。
温绒解释,“我其实……比较想跟一位温柔的女孩子组建家庭,再有一双儿女。我没有父母,我很渴望完整的家。”
调查人员“嗯嗯”点头,很能理解温绒的想法。
“为了拒绝王斯辰议员,我提了很多奇怪的要求,比如我要当学生会会长。”
“王斯辰议员竟然同意了。”
调查人员再次“嗯嗯”点头,哄美人的时候,就是天上的星星也能摘下来,更何况王斯辰议员是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情窦初开……
“他吓到我了。”
“啧啧”,调查人员直摇头,感慨王斯辰议员的失败。
“我怎么可能当学生会会长?我根本不懂怎么管理学校。而且我是学数学的,许秋老师还让我第三学期到她的研究基地实习。”
“当时我就觉得,我逃不掉了,王斯辰议员坚定地对我图谋不轨。”
“对对。”
两名调查人员吃完酣畅淋漓的瓜,既震惊,又不意外。
震惊是因为王斯辰议员单身四十年,竟对一个十八岁的小男孩下手。
不意外,是因为这个小男孩是温绒,这样面对面坐着,很难不被温绒的脸吸引,确实漂亮,还很乖。
“所以我不敢再听他说话,掉头就想跑。还没开始,额头忽然被什么东西砸到,特别疼。”温绒指着自己的额头说。
调查人员:“除此之外当时还有什么其他的动静吗?”
“没了,就听到砰砰砰的声音。我再回头,王斯辰议员就倒在血泊里。”
“如果你们不说楼上的花盆砸了下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因为巷子里很暗,什么都看不清。”
——林竞航也看不清。
四个小时前。
太阳灼得眼睛疼,温绒站在□□停车场门口,强硬地盯着看了会儿,眼角泛起泪光。
【宿主,真的可以吗?你都在这里等二十分钟了,再等下去要中暑了。】
“嗯。”
【要不还是直接上去找王斯辰吧。】
“不行。”
【为什么?他很喜欢你,肯定会见你的。】
“我跟时野他们关系好,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去找他,他肯定怀疑我是周谢派去的。”
【你站在这里他也会怀疑的。】
“所以我在消除他的疑虑。”
“我小时候解数学题,跟别人得出不一样答案的时候,只相信自己是对的,因为那是我一步一步计算出来的。”
“人总会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东西,尽管那是错的。”
“我要王斯辰推断出,我真不是来找他的。”
想要王斯辰认为自己不是来找他的,就要先选择一个特殊的对象,这个对象必须跟周总统有关联,但又是一个怕惹火上身肯定会拒绝自己的人。
理由就是……周总统昨天答应自己接济福利院。
做坏事的时候最需要平常心。
温绒觉得无论是等在停车场的行为还是关于福利院的目的,都完全符合自己平时的做事逻辑。
当然,这个计划并不是全靠他自己完成。他时常看新闻,知道联邦位高权重的领导们长什么样,但不了解每个人私底下是什么人,要确定这个对象……
周谢用黒鸽回复他:[刘兆海]
需要周谢帮他选。
遇见刘兆海的同时也遇见王斯辰。
周谢:[□□今天下午要召开会议,所有人都会到场。]
时间也是周谢选。
计划顺利,刘兆海拒绝了他,路过的王斯辰驻足。
最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象出现,温绒秉承着这个原则,把自己装扮成怀疑、惧怕王斯辰的形象,并不跟王斯辰说话,甚至在王斯辰看过来的时候,转头想走。
只是温绒还做不到算无遗策,王斯辰似乎不打算叫住他。
正在这个时候,“滴——”的一道喇叭声响起,像极了廊桥上的爆炸。
温绒顺势抱住耳朵蹲下,露出昨天在休息室时的恐惧模样,被太阳灼烧过的眼睛有了用武之地,红到发紫,隔着水望着四周。
直到一只手将要落在头上。
温绒知道那是王斯辰的手,假装胆怯躲开,不让他碰到。
——绝对不能让他碰到。
“你找刘兆海做什么?”王斯辰挂着优雅的笑容,目光深沉。
“您、您好,我只是找刘先生询问一些政策。是不是打扰到您了,我现在就走。”
“你很怕我?”
温绒微微抬眼,看到王斯辰的鼻子就停住,迟钝摇头,“没……”
“那些政策,你问我也是一样的,我可以帮你解答。”王斯辰靠近,温热的吐息经过太阳暴晒,变得更加滚烫,“其他的忙,我也可以帮。”
温绒唇角颤动,还是摇头。
“那你走吧。”王斯辰说。
“谢谢您。”他顺势就跑。
一
二
三
温绒在心里数着数。
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王斯辰身边的秘书拉住他,“王议员十分钟后要开会,开完会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听你说你的诉求。”
温绒不知道这个程度可不可以,迟疑片刻,继续摇头婉拒。
“你知道王议员是最有可能接替周总统的人吗?只要他开口,无论什么困难都可以帮你解决。”
对方开始诱导,说明疑虑打消大半,温绒装作很犹豫地说:“那……我在这里等他。”
秘书眼睛一亮,“天气这么热,你可以到旁边酒店等。王议员在那边有专属套房。”
温绒不确定这个问句是否是试探,但平常的自己绝对会拒绝,所以装作慌张摇头,“不用不用,我不去酒店。”
“我们领导不是那个意思……”
秘书身后,王斯辰安静等待。
距离不远,刚才的对话他能听见。
虚假的笑容里,目光炯炯,并不掩饰欲望。
两秒后,王斯辰伸手拨开秘书,“晚上有一个聚会,你可以来找我。”
“我可以让时野陪我一起去吗?”
王斯辰沉默片刻,笑道,“我们单独说话的时候,他不可以在。”
“……那算了,我再问问。”
“不是所有人都会帮你的,只有我们领导会帮你。”
温绒察觉到秘书的着急。
他悄悄看一眼王斯辰,迅速看向地面,“周总统临终前有话让我带给刘部长的,我在这里再等等,等会儿他听完应该会帮我。”
周总统的临终遗言是温绒的筹码。
周谢在手术室门口说的,现在每个人都想知道周总统临终前说了什么,而每个人也都想让他嘴里说出他们想要的话。
每个人,应该包括王斯辰。
“可以叫上时野。”王斯辰的眼神果然稍有变化。
“真的?”
“嗯。”点完头,王斯辰唇角牵出一抹意味深长,“你跟时野关系不一般。”
“他是我男朋友。”
认下这个关系,给予王斯辰自己喜欢男人的信号。
接下来就是刺激林竞航了。
林竞航并不敬畏生命,但肯定不会杀王斯辰。
温绒想,只要是人就会被欺骗,就会误判,所以计划很简单,让林竞航把王斯辰误会成要杀的人就好了。
晚上时野会跟他一起去,要么杀时野,要么杀自己。
温绒让时野预设林竞航是凶手去刺激林竞航,但花盆落下的时候,他猜,杀的是自己。
林竞航真的很想当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会长。
或许那天在火车上说的话有些偏差,找人不是他的初心,他的初心是脚踩F4,当上弗罗里曼学院最有权力的人。
林竞航,一个并不了解自己的人。
审讯室内,温绒活动脖子。
计划完美结束,本该高兴的,但周总统的死还笼罩在心头。
两位调查人员又详细地问了些问题,他一一回答,大概在身体开始犯困的时候,约莫晚上十一点,调查人员表示,他可以出去了。
温绒站起来瞬间脑中晕眩,扶着桌子缓了两秒,视野从黑转为明晰。
门前出现一道身影。
他有些意外,来的人竟然是王斯辰的秘书。
还以为是时野或者周谢呢。
温绒想了想,自己因为王斯辰的缘故进来,要是周谢跟时野堂而皇之来接自己,或许更会引起别人的猜测。
“你跟调查局的人说了什么?”
走出大门,王斯辰的秘书迫不及待问他。
“实话实说,王议员邀请我去酒店被我拒绝,最后让我去参加他的庆功宴。”
王斯辰秘书心想你怎么可以毁我领导的形象,但是看着温绒的样子,又想实话实说也不奇怪,毕竟是个18岁的男生,并不会跟调查局的人打交道。
“没有其他的了?”秘书追问。
“没了。”
两人走到调查局正大门,远离了灯光,影子慢慢融合成黑夜的一部分。
“我跟周谢达成了协议,把你从调查局救出来,你要告诉我周总统的遗言。”
温绒想了想,“是你跟他达成的协议,你应该问他。”
“只有你说出来的我才信。”
“其实我说出来的你应该不信。”
秘书好奇,“是什么奇怪的内容吗?”
“让我多吃点周谢做的饭,夸夸周谢。”温绒耸耸肩,“死之前,比起总统,他更想当父亲。”
“但你说他有话让你带给刘兆海。”
温绒把自己留下的漏洞补上,“让我找刘兆海,是因为周总统答应帮我找父母,但他不负责这一块,让我去找刘兆海处理。”
秘书歪头沉思几秒,远处闪起一道车灯,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温绒看见熟悉的车轮廓。
“接你的。我想我们领导醒来应该会很想见你,希望你到时候能赏个面子。”
“我的荣幸。”
温绒走进那辆熟悉的保姆车,没有立马坐上去,站在门前,看着里面露出时野的脸才放下心。
保姆车徐徐缓缓地从调查局离开,橙色的车灯在路上留下一道短暂的残影。
晚上周谢传来消息,王斯辰还在icu,能不能活还要看情况,索性莱昂的飞回手续办妥了,明天将开始启动。
所有事情好转的迹象,但因为周总统的丧事,三人没什么庆祝计划成功的兴致。
温绒回学校,周谢准备丧事,时野没说他去做什么,不过温绒想,他应该有自己的安排-
一个星期后,温绒在新闻上看到王斯辰暂时脱离危险期,虽然还在昏迷状态,但有极大概率苏醒。
时野传给温绒好消息,那天晚上他让他预设林竞航是凶手,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查真的查到了东西。
由于林竞航手里有联邦仪器无法查出的武器,军方暂时把林竞航控制了起来。
周总统举行丧礼那天,冬天到了尾声,天阴沉沉的,学院的钟声响起,为数不多的几只鸽子像在铝合金锅里游,温绒仰脖子望了很久。
在食堂吃晚饭时,他想到周总统说的话,给周谢发了消息。
[有机会的话,尝尝你做的饭。]
周谢:[嗯。]
手机归入沉寂,100室内静悄悄的,甚至能听见呼吸声。
休假前100室就如此安静了,学长们都在为事业努力。
只是现在再遇到这样的境况,心隐隐烦闷着。
温绒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个人,必须要找点事情做才能消耗漫长寂寞的时间。
可是拿起笔,好像对数学公式并没有兴趣,脑子会不自觉想起机场的爆炸以及周总统最后的声音。
是不是真的该回福利院看看了。
这次刚请完假不能再请,否则赶不上学业。
所以目前任务是好好学习。
一连串连锁推理让温绒终于有一些干劲,重新拿起笔准备好好学习,可惜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饿了,该去吃饭。
温绒无法找到自己抗拒学习的原因,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100室,眼前一片昏黑。
天气还是不怎么好,像是要下雨。
或许吃完饭可以直接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从100室到食堂并不远,温绒一路走着,风刮着脸有些疼,进入食堂时,热风跟讨论声扑面而来。
热热闹闹的场合,变成了吵耳朵的烦人地带。
想拿个包子回宿舍吃,他蹙着眉想。
“你看现在周总统死了,周谢还能狂吗?他都不敢来学校。”
一道清晰的声音混在“嗡嗡嗡”中,温绒偏头望去。
两米外站着两个男生,都很陌生,之前没接触过。
讨论起这些“国家大事”,两个男生都露出兴奋的模样。
那一个说完,另一个男生着急回:“我听说周总统死的那天他到处求人。”
“他现在连学生会会长都不能做了吧,王斯辰议员上位,绝对不可能让他当学生会会长的。”
“王斯辰议员不是还在昏迷吗?”
“我听说他人早就醒了,现在政府没有总统,就等着其他人求他入职。”
“王斯辰当总统也好啊,我喜欢他分离贫民区和普通区的政策。”
“我也喜欢,这样以后就不用闻到贫民的臭味了。”
“我现在一想到他要继任总统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其实温绒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学校里这些人,但在这一刻,厌恶的感觉达到顶峰。
正想说点什么反驳这两人,一个声音在身后传来。
“正常人不会半夜想一个中年男人想到睡不着觉。”
“贫民也很嫌你癖好特殊。”
声音落下,一只手搭在温绒肩膀上,“走,学长带你去干净的地方吃饭。”
第99章 第 99 章 学长对你的手段完全没有……
天还是阴沉沉的。
温绒的视野里闪着一抹金光, 像太阳。
阳光照到的手心也是暖烘烘的,驱散压在身上的沉沉冷气。
温绒后知后觉,学长拉着他的手在校园里走。
周围路过的学生偷来诧异的目光, 可他不想甩开,五指蜷缩,紧紧抓住那点温暖。
真好,学长回来了。
学长终于回来了。
明明不是永别,可温绒就是深切感受到“失而复得”。
两道身影穿过食堂门口只剩枯枝的杨树大道,枯叶踩在皮鞋底下,琴声一样脆响。
温绒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询问:“学长, 我们去哪。”
“周总统是学长的长辈,他去世了学长很难过。”
响声停,莱昂学长停下脚步。
金色的碎发在风中飘着, 他笑着问:“接下来几天,你能陪在学长身边吗?”
“……”
“……”
“……”
温绒知道,难过的不是学长, 是自己,需要陪的也不是学长, 而是自己。
自己走不出周总统的死亡,100室又安静得吓人,所以学长才这么说。
“学长……”温绒鼻尖微酸。
“好不好?”
“好……”-
接下来的几天,温绒上完课后的活动从100室转到了跟学长去图书馆。
两人坐在他常坐的窗户下, 没有人主动打扰。
学长查资料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学习,手边垒起半人高的书。
之前在100室的症状意外消失了,温绒提起笔能够专心地写字,还能把难懂的内容看进脑子。
无知无觉间, 许秋老师定的计划完成90%。
生活逐渐回到正轨。
周总统去世后半个月,新闻上很少再有他的消息,随着新的总统大选举行,网络上恢复一片祥和。
温绒在逐渐变好的状态中隐隐意识到,死亡意味着被遗忘。
或许自己不是走出来,而是慢慢遗忘了,甚至想要记起周总统出事那天的所有细节,都有些力不从心。
他迅速从床上跳起来,在本子上写下那天发生的所有事。
想走出来,也不想忘记。
最后落笔,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哥哥。”
【嗯?】
“我记得你说过,主系统会对我上辈子的记忆做模糊处理。”
【嗯。】
“但不是一下子,是隔了一段时间才开始做。而且很多事都模糊地记得,就是不记得那个人。”
【嗯。】
“是因为上辈子那些人都去世了吗?”
【……】
系统的沉默让温绒得到答案。
“死了就被忘记,会不会太残忍了。”
【宿主,除了历史名人,普通人存在过的痕迹都会在三代以内被抹去。】
“死亡=被遗忘”
温绒在最后一排写下这句话。
笔尖在末尾停留几秒,他突然岔开话题:“哥哥,你觉得我适合学数学吗?”
【宿主,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你想做什么?】
“以前想找工作,赚钱,买房子。”
【宿主现在的知名度和人脉,不需要烦恼找不到工作。你甚至已经靠自己赚到50万了,再多参加点节目,很快就能买房子。】
“后来想……”
【嗯?】
“后来想变成跟学长、时野一样优秀的人。”
【宿主已经做到了。】
“现在……”
温绒在新的一排写下文字:
不想被遗忘
所以要在历史上留下名字-
温绒第二天跟新闻社的三位学长见了面,讲明自己打算接受周谢的邀请去学生会。
三位学长没什么意见,或许新闻社的解散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心里最后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下。
虽然舍不得100室的生活,但学长们都往好的方向去,他感到欣慰。
又一周时间匆匆过去,周四晚上,他照例跟学长在图书馆自习。
手机响起一声“滋”,还以为是谁发来的消息,温绒起先没在意,停下喝水时才发现竟然是50万到账。
交了税后依然很多!
他眼睛骤亮,要不是碍于图书馆要保持安静,差点跳起来尖叫。
“学长。”他用气音喊莱昂学长。
“嗯?”
“我做采访的工资到账了!我请你吃饭。”
“这么快?”莱昂歪一下脑袋,“请学长一个人还是把新闻社的三个都叫上?还有时野?”
温绒一愣,学长在身边,他下意识就只想到莱昂学长,竟然忘了新闻社的三位学长,还有时野。
顿时有点对不起他们,不好意思道,“我问问他们。”
莱昂探身越过桌面,伸手挡住手机屏幕,“就单独请学长吧,大家一起叫聚餐,学长想要约会。”
约会么。
温绒的瞳孔沿着下眼睑轻轻一转,再仰头时,那点迅速窜过的心思彻底藏好,“要给学长准备豪车鲜花和烛光晚餐吗?我还没驾照,要不——”
“别。”莱昂学长无奈闭了下眼睛,嘴角拉开,好像被他的话逗笑了。
“去游乐园吧,2区有一个很大的主题公园,三天够来回。”
“行。”
得到“指令”,温绒打开蓝书就开始搜攻略。
他速度快,一边看一边记,各个软件看一遍,不到十分钟,粗算两人的车票,酒店,游乐园门票以及饭钱加起来竟然才不到2千。
才……
温绒自己都有些惊讶。
我现在竟然觉得2千块不算很多钱了。
高中的时候,两千块差不多够三个月生活。
转念一想,在研究中心安排烟花表演都不止两千块,自己卡里有富裕,可以给学长花钱。
温绒放下笔,郑重道,“学长,既然说好是约会,那我来安排行程和花费,明早咱们出发。”
“行。”莱昂笑盈盈点头。
停了片刻,又说:“对了,不用买车票,我开车。”
“开车吗?”
温绒搜索地图,看到系统显示开车过去四个小时,来回是八个小时,担忧问:“开八个小时会不会很累?”
“没关系,去这种不远的地方旅游开车比较方便,而且你现在不适合坐公共交通。”
是了,我是个公众人物,学长是个上新闻的大人物,并不适用普通人的游玩攻略。
温绒把预算向上提一提,决定晚上回去好好做一个安全舒服的旅游计划-
翌日清晨,两人开车从学校出发。
四个小时里温绒充当合格的陪聊、监督、导游,十一点时,两人安全抵达2区。
天气没有1区那么好,不过胜在云层不厚,没有温度的阳光给车顶镀上色,连带着心情逐渐美妙。
作为帝国的旧都,城市建筑维持着几百年前的风格,四处都是色彩艳丽的小楼,四五层高,每个窗户带着小阳台,围栏间露出几缕绿色的植物。
“学长,跟着导航走,我定了这家酒店。”
“好。”
莱昂以为温绒会定普通的商业酒店,听到AI播报“东马岛酒店”的时感到意外。
这家酒店在全联邦都排得上号,有着比联邦还要久远的悠长历史,据传在帝国存在时,东马岛是君主送给情妇的礼物,岛上唯一建有一座庄园,不仅沿路种满各色玫瑰,从天空俯瞰,还会发现整个酒店的布景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妈妈的茶话会曾在这个浪漫地方举行,莱昂也在这里换掉了第一颗牙。
这些都是题外话,更重要的是,万元一晚的价格对他来说不算贵,但对温绒来说绝对是不小的开支。
温绒怎么会定这样的酒店?
车到门口,两个酒店人员过来,一个帮他把车开去停车场,一个从后备箱取出行李放在推车上。
偏头看见温绒期待地望着自己,莱昂好像知道了原因。
他假装第一次来,赞赏温绒的安排:“酒店看起来很不错。”
浅浅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
莱昂笑意更深,觉得温绒真是个诚挚的小孩,花了一笔大钱,只是单纯地希望自己满意。
只是这个笑很快被前台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
“307入住两位,麻烦给我一下您的身份证。”
等等——
一间?
温绒怎么没有提前告诉他。
“学长,你的身份证。”
莱昂并没有嫌弃温绒只订了一间房,温绒自费安排这家酒店已经让他受宠若惊,他只是没想到这两天温绒都要跟自己睡在同一间房里。
“学长?”
莱昂如梦初醒,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工作人员。
身份证在机器上“滴”一声,“您好,查询到您是黑卡用户,可以直接升级至套房——”
“不用。”莱昂打断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微微诧异,停滞了两秒,低头继续办理手续。
手续办好,推行里的工作人员带两人上楼。
四面都是镜子的电梯厅折射出莱昂视线飘在地上,六神无主。
这不像他。
他在努力让自己镇定。
订一间房很正常,两人都是男生,出游时住同一间房并没有什么。
在温绒入学前他就查到过,福利院的孩子都睡大通铺,用大澡堂,温绒肯定习惯了跟同性住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温绒的性格很直男。
他根本不会想到,跟喜欢他的人睡在一起一间房里会发生什么。
随着电梯到三楼,发出“叮”地一声,莱昂的智能手表开始震动。
是提醒他心率过高。
他按下手表的动静,强壮镇定。
“学长,我们休息半小时,给手机充充电,等会儿到酒店楼下吃自助。”
“我定的是套餐,房费里还包括早中晚餐。”
“网上说他家自助特别好吃,有学校里没有的现场烤肉。”
“嗯。”莱昂迟钝地应着。
啪嗒——
开门声响,两张并排的大床印在湛蓝的眼底,瞳孔紧缩。
秉持着“玫瑰庄园”的美称,东马岛酒店处处都留着玫瑰的元素,就连床单上,都洒满玫瑰花瓣。
明明是酒店特色,偏偏给人蓄谋已久的错觉,勾着思绪纷飞。
好像他们是一对小情侣,温绒已经躺在那张床上,毫无防备地呼吸。
片刻后,莱昂无奈扯了扯嘴角。
他终于反应过来,奇异的反应并不是紧张。
心脏在意识到会跟温绒睡在一起时,发出了兴奋的叫嚣。
“学长,要不要睡十分钟?”
“不用。”莱昂看着行李被工作人员搬到地毯上,视线跟着挪到门边,“直接去吃饭吧,学长饿了。”
“那我上个厕所。”
“嗯。”
莱昂点头,听到关门声时,手表再次开始震动。
如果共用一个卫生间,那晚上温绒洗澡出来,里面会留下很多很多味道。
可能是洗发水的味道,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或许是牙膏。
但那些都是因为温绒才有的。
“温绒。”莱昂拔高声音。
“什么事?学长。”
“我突然有些困,我们叫酒店把吃的送上来吧,吃完睡个觉再出门。”
“好的学长。”
顿了下,“学长——明天才去游乐园,如果你太累了可以一下午都在酒店休息。”
莱昂走到落地窗边,伸手合拢遮光性极好的窗帘。
房间里暗下来,只有床下亮着暖色的踢脚灯,像香水一样,若有若无地弥漫。
他又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丢在床上,伸手解开外套拉链。
滋啦——
咔擦——
两道声音一起响起。
只是拉链声是绵长的,开门声短暂,紧接着靠近的脚步声。
“学长怎么把窗帘拉上——哦,你在换衣服,想吃什么?我来点。”
“嗯……”莱昂故作思考,别有用心地把声音拉长,跟解衬衫扣子一样速度缓慢。
温绒果然看他。
手机屏幕把眼镜片照亮,挡住了漂亮脸蛋。
啪——
莱昂摁下床头的开关。
墙上暖色调的几盏氛围灯从侧面稀稀拉拉投射,温绒的脸重回清晰。
眉目清澈,不夹杂念。
莱昂挂着大开的衬衫,假装思考。
空气静默,温绒的眼神仍然一动不动。
“温绒……”
“学长,没想到你竟然有肌肉。”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
莱昂:“……”
“好羡慕你。时野没来学校,我都忘记去网球社打球了,到现在都还没能炼出形状。”
“……”
莱昂不知道该给温绒分享“如何练出肌肉”还是该让他明白自己的行为叫做色,诱。
面对单纯崇拜肌肉的小男生,莱昂有种“犯罪”的错觉。
“虽然我没有胸肌,但我以前经常跑,腿上也有点肌肉,我给你看。”
“……”
莱昂想做的事情很多,但绝对没有一项包含直男之间比拼肌肉。
温绒一屁股坐在对床,弯腰提裤脚,露出一截细长细长的小腿。
他的肌肉长得听话至极,几乎跟膝盖在同一条垂直线上,如果站起来的话,会是漂亮又兼具力量、笔直的腿。
“好像比以前更紧实了。”
温绒脱掉鞋,抬起一条腿折在床上,仔细欣赏突然增多的肌肉。
但这样坐在床边,一只脚撑地,另一只脚叠在床边,是一个非常适合被抬起双腿行/交的动作。
莱昂的手表再次震动。
脑细胞从头顶跳下,落在小腹。
“温绒。”他屏住呼吸,低头迅速换衣服。
“欸?学长。”
莱昂转身走进卫生间,“我吃什么都可以,你随便点。洗个澡出来应该就能送到了吧?”
“嗯嗯,我请他们快点。”
接下来还要开车,莱昂没有洗冷水澡,简单用温水淋过头顶,在闭气中,让思绪和身体都彻底沉浸。
温绒是个直男。
在温绒没有任何邪念的时候他不能做出格的事。
那样会让温绒产生自我怀疑,或许是“我是不是有问题”,或许是“我是不是没注意分寸”。
莱昂一点都不想给温绒带去负面影响。
吃过午饭,下午两人到2区的知名景点逛了逛。
幸好是冬天,行人也戴着帽子跟口罩,没人注意到他跟温绒的特别。
只有喝路边热茶时老板认出了温绒,怀着激动的心情想跟温绒合照。
由于老板死活不要温绒付钱,温绒出于礼尚往来的念头,跟老板合影一张。
晚饭温绒安排了2区一家百年老店的特色菜,门口全是排队的人,叫桌叫到200以后,莱昂本来想说换一家,没想到温绒直接带他进了包厢。
一个下午,温绒的出游计划全部完成,每一个要去的地方,要体验的店都顺利打卡。
莱昂意外感受到温绒安排的周到。
虽然以前温绒也不是掉链子人,但他就是隐隐觉得,温绒有一些成长-
夜幕降临,东马岛亮起全部装饰灯,成为2区的标志性景色。
有些钱的富豪买下无人机表演,在游客注视下进行一场浪漫的求婚。
温绒在洗澡,错过了这场热闹。
莱昂坐在沙发边,无聊刷着研究中心群里的消息。
内容无非是一些工作交接、吵架、互相阴阳,没什么意思。
倒是一个朋友圈的八卦很有意思。
托关系进研究中心的研n代说:时野过几天就要宣布订婚消息。
截图,马赛克,转发进四人的群里。
莱昂:[听说你要订婚?@时野]
周谢:[恭喜。]
李奥:[恭喜/嘻嘻]
时野:[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要订婚?]
莱昂:[有苗头才有传闻,你要订婚记得跟温绒保持距离。]
时野:[艹!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周谢:[我赞同莱昂。]
李奥:[我赞同我表哥赞同的莱昂。]
时野没再回复,莱昂以为时野正气得拿拳头哐哐砸墙,耳朵一抖,听见震动的声音。
不是他的手机,是温绒洗澡没带手机进去。
好巧不巧,就放在沙发边的桌子上,来电显示——时野。
莱昂不会私自挂断别人电话,只是他也确实不想温绒在跟自己共处一室的时候接到时野的电话。
所以,时野你自己挂断吧。
是祈祷。
不过依照莱昂对时野的了解,这通没接,很快就会有下一通。
一个见不得光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莱昂望向“时野”两个字,勾了勾唇角。
把事情闹大的劣根存在着。
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他抓起手机,走到卫生间门口。
水声哗啦啦,坐在沙发边没听见,以为是隔音好,没想到隔音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如果靠近,还是能听见。
清晰的声音甚至能让他想象到水坠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弹起来,飞溅至雪白的皮肤。
脚后跟凸出一截骨头,两边凹进去,手感跟水瓶子完全不一样,是崎岖的,凹凸不平的,凉,会动。
莱昂捏了捏拳头,有种空虚感。
呼——
他吐出口气,用脑门抵在门上,“温绒,时野给你打了电话。”
水声骤停。
“稍等,我穿条裤子。”
几秒钟后,温绒从里面开门。
酒店的沐浴露是玫瑰味,卫生间里凝结的每一滴水,都带着这个味道。
如回答的那样,他只穿了条灰色的运动裤,沾着水点,灰色上有明显的黑色印记。
看起来是匆匆忙忙穿的裤子,腰上的抽绳一边掉在两腿之间,一边压在裤子里。
“时野的电话。”莱昂没把视线向上抬,只是握着手机往温绒的方向递了递。
“谢谢。”
运动裤扭了半圈,侧对着莱昂,“喂?时野。”
腰很薄,背也薄,脊柱的位置凹进去一条沟。
皮肤甚至比小腿上更白,像只有水踏足过的禁区,烹得透粉。
莱昂垂下眼皮,双手背到身后,互相牵制着手腕。
手机传来声音:“你没在学校吗?我回来没见到你。”
“嗯,我跟学长周末出来玩。”
是约会。
莱昂很幼稚地在心里补充。
“你们在哪儿,我也要玩。”
温绒没有立即回答时野,举着手机回过头来看他,眼神明显在问:“要让他来吗?”
莱昂感受到温绒过于坦荡的心态。
正因为太坦荡,心情有些糟糕。
只有温绒跟他两个人的时候他才可以忍耐,但中间加入时野,他会忍不住想要一些偏爱。
或许是——争抢。
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莱昂放弃自控,带着怨气伸出手指,缓慢勾住那根压在裤子里的抽绳。
“学长?”温绒用气音喊他。
莱昂不想回应,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指,一点,一点,缓慢地把抽绳从裤子里勾出来。
抽绳很粗,尾端打了个结,在裤子里留下一道凸出的轨迹,从两腿之间,到小腹,挤开腰带,“砰”一下飞出。
细腻的腹肉上下起伏,莱昂听到温绒惊讶的喘息。
他继续缠着抽绳,一圈一圈地搅,“我们只有一间房,他来了睡哪里?”
空气静了。
电话那头也静了。
抽绳在腰上滑,另一边的结到底时,温绒被带着向他的身前靠。
莱昂低头抵上湿润的眉心,用鼻尖磨着细挺的鼻,模仿着喝醉的那个晚上,两人靠在床边亲密厮磨。
“学长?”
轻柔的气音带着热量扑进莱昂唇间。
莱昂重重吸一口气,哑声问:“难道我们睡一张床,时野睡隔壁?”
带着暗示的话立马激起电话那头的反应,“我自己订房间,订套房,你们在哪,我现在就开车过来。”
时野很着急。
莱昂用一种胜者的悠闲姿态轻笑,“路程远,还是晚上,开车不安全。”
时野:“我找两个司机换着开,四个小时……我坐飞机过去。”
莱昂贴着温绒的脸颊,凑近没有手机的那边耳朵,“温绒,我们在约会。”
别让他来。
人陷入的爱情就会自卑。
他越来越没有信心,不确定温绒会不会真的顺着自己的话说。
毕竟周总统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是时野陪在温绒身边。
莱昂一直都记得温绒需要的是陪伴,时野给予了温绒这个东西。
至少,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偏爱我吧。
莱昂把头靠在温绒的颈窝,无声地祈求。
“时野——”
温绒终于开口。
莱昂动了动脸的方向,从依靠变成深埋,唇落在翘起的锁骨上。
希望这样的细微讨好的动作,能得到“偏爱”。
“你请假时间比我还长,趁着周末把功课补起来吧。”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把手机关机,放到洗手池上。
“学长,我知道你不想时野来。”
莱昂心花怒放,在散着热气的皮肤上笑出了声,“忘记你已经不是小笨蛋了。”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跟时野接过吻。”
“……”
莱昂停顿了下才回,“是么。”
“你不生气吗?”
“……我不介意。”
莱昂甚至知道温绒为什么不拒绝时野。
因为温绒急切想跟这个世界建立联系,福利院的成长经历让他的灵魂残缺,需要更多的爱去填补。
温绒说这件事,大概是等他指责。
但做不到时刻陪在温绒身边的是他自己,他怎么指责?
温绒明明可以选择抛弃他。
莱昂站直,想要告诉温绒他没错。
——意外看见不一样的温绒。
面色沉静,即使光着膀子,也从容站立,浅浅的眸子回望。
说不上动情,也没有动情,甚至没有看烟花那天蓦然出现的羞赧。
好像说起“跟时野接过吻”这件事,跟是商量工作一样正式。
在这样坦荡镇定的目光中,莱昂恍然意识到,温绒虽然一直都在成长,但经过周总统这件事,他非常迅速地,成熟了。
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处理王斯辰,能制定让人满意的旅游安排,甚至从订酒店房间到探讨肌肉,不是因为他“直男”,而是他做好会发生什么的准备。
再回忆起来,从出发到现在,温绒的一举一动都像一朵花,开到最艳的时刻,也是最漂亮的时刻,散发出浓烈的香——我知道你忍不住,来采我吧。
真正不识趣的好像是他自己。
“温绒,你记得我们在约会吗?”
莱昂不确认自己的结论,试探温绒。
温绒点头:“嗯,学长说过想要约会。”
“你知道约会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所以温绒什么都清楚。
他真的不再是小笨蛋。
莱昂忍不住解开袖口,把智能手表展示出来,“看看学长的智能手表。”
“像手机一样。”温绒评价。
“它还有很多功能。”
没调到心跳界面,手表先用力一震,首页弹出135这个数字,下方有一条心电图一样的线。
“学长,这是什么意思?”
“提示心率过快。”
“因为跟你在一起,所以这个数字很高。”
莱昂余光瞥见雪白皮肤上粉红的两点,手表又是一震,135的数字直往上窜,接近150。
“它一直在震呐。”
“嗯。”
“为了学长的健康,我是不是要离学长远一点?”
沉静的脸上终于起了变化,唇角微弯,眼底露出明晃晃的狡黠。
像一只狐狸,眼睛滴溜滴溜盘算着猎物。
莱昂意外爱死了他这副机灵模样,自愿当一个色令智昏的蠢货。
“不要远离学长。”
“那要怎么做?”
“跟学长约会的时候,更偏爱学长一点。”
莱昂低下身,从下至上抬起脸,压着温绒的胸口想要接吻。
一只手蓦然抵在脸上,手心是热的,湿的,紧贴着唇瓣。
并没有因为拒绝而失望,因为透过指尖缝隙,莱昂看见温绒勾走鼻梁上的眼镜。
这样的动作,反而像是邀请。
哒地一声,眼镜跟手机靠在一块儿,温绒兀地笑了笑,“学长给我发的视频里,有个金色头发的男人。”
“你喜欢吗?”
“不喜欢。”
原来他不喜欢吗?
莱昂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视频,竟然不招温绒喜欢。
“因为跟学长太像,看的时候总是让我忍不住想,学长做/爱会是什么样子。”
莱昂吸温绒的手掌心,浓稠的空气从唇间灌入喉咙,嗓子几乎要黏在一块。
“想象到了吗?”
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毫不掩饰欲、望。
“学长你心跳好快。”
温绒狡猾地岔开话题,莱昂都忍不住想,是不是教得太过,让温绒都有点坏了。
“你的手表……”
挡住脸的手顺着他的肩膀滑到手腕,智能手表完全被包裹住。
“你的手表震得我掌心都麻了。”
温绒慢悠悠地说着,慢悠悠地抬眼,勾着人。
莱昂黏住的喉咙开始发干,“嗯。”
“学长做/爱的时候也会这么紧张吗?”
“会。”
“那我能一直握着这里吗?”
“想握多久?”
“明天几点出发去主题乐园?”
又一次岔开话题。
莱昂被温绒肆无忌惮地煎着,凝结水珠的镜子上,印出他红透的脸,忍耐得几乎要爆炸。
他不由自主逼近,伸腿错进温绒双腿之间,扶住那没人踏足过的后腰,“想晚点出发。”
“学长现在的样子,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嗯,因为学长比想象中更痴迷你。”
“学长也喜欢我的脸吗?”
“平时学长会被你勾成这副丑样吗?”
莱昂强硬掰过温绒的下巴,吻上垂涎已久的唇,“学长对你的手段完全没有抵抗力。”
第100章 第 100 章 被小狐狸精迷得神魂颠……
只是温柔地啄一下。
小孩子才执着于唇与唇的触碰。他爱温绒, 想跟温绒做更多事,深研彼此,建立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
“温绒。”莱昂贴着温绒的脸颊问:“接吻会让你舒服吗?”
“学长舒服吗?”温绒反问。
“会有满足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不是我说的舒服, 是刺激。其实一个人感到舒服,往往来自隐秘的感官。”
“学长的隐秘感官在哪?”
“自己触碰跟别人触碰是不一样的,学长也不知道哪里会让自己舒服,没人帮学长找过。”
“要帮学长找吗?”
“不如让学长先帮你找?”
莱昂松开温绒的脸,指尖敲键盘似的点在颈椎上。
后背翘起两块骨头,律动。
他明知故问:“摸这里,后背会不会发麻?起鸡皮疙瘩,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会。”
“那把这口气吐出来。”
吐出的气息吹到耳边,莱昂指尖停滞半瞬,闭了下眼睛, 才说:“很乖,现在有没感觉到舒服?”
“……”
“不舒服吗?”
“……舒服。”
“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要不要再试试其他地方?”
莱昂吞咽唾液,视线下滑。
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踏足那片禁区!抚摸禁区里的每一块土地!留下旗帜!
砰砰砰, 心脏吹响胜利的号角,唾液因为喜悦而分泌旺盛。
突然, 胜利之地未到达,衬衫扣子先被解开,指甲斜斜刮着肉。
莱昂对上温绒戏谑的眼。
“63分45秒,那个金色头发的男人也是这样把男朋友抵在洗手池边。”
相似的话穿越时空而来。
“如果学长脱掉衣服, 应该比他更好看。”
狡猾的敌人想把他家偷了啊。
“噗嗤”
莱昂侧头笑,短暂放弃踏足禁区的计划,单手解扣子投降。
智能手表还被紧抓着,衬衫堆在肘上,莱昂又一次在温绒唇边啜一口, 皮肉弹性带出情/色的响声。
“你会不会好奇,男人跟男人做/爱是什么感觉。”
“学长看了那么多,好奇吗?”
“好奇。”
莱昂刻意低头碰一下他的眉心,“好奇这样的碰撞,会有什么样的触感。”
温绒勾着唇,看不出厌恶还是喜欢,“好下流。”
“现在看来,比起手表,这样更能看出彼此的心意……可以暂时松开学长的手吗?学长想把你抬到床上。”
“我可以自己走。”
莱昂敞着胸膛贴上温绒,“这种时候,该尽情的使用学长。”
镜子反射光洁的后背,中间凹进去一道沟,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
温绒起鸡皮疙瘩,深深吸气,重重吐息。
“刚松开学长的手,学长就很不老实。”
“嗯,被你发现了。”
“那罚学长抬我去床上。”
温绒举手攀爬,主动挂上莱昂,像爬树一样,蹭着往高处走,直到从平视,变为睥睨。
莱昂扶着他,“这明明是奖励。”
“嗯,奖励学长。”
温绒觉得,学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漂亮,有种天空晴朗,风和日丽的感觉。
即使天旋地转,陷入柔软的床时,也无法挪不开眼。
呼吸急促,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震动的感觉发生变化。
温绒低头看见智能手表牢牢戴在自己腕上,被学长用掌心包裹。
“学长也想知道,你心跳有多快。”
与其说想知道,倒不如说是桎梏,被牢牢摁在那里,动都不能动。
“你心跳好快,一直都在震。”
“学长这样像强取豪夺。”
“怎么会是像,学长真的很想强硬地把你摁在这里,做很多事。”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好朋友剖心置腹地聊天,聊到最高兴时,什么秘密都忍不住说出来。
温绒侧头,叼起床上一块花瓣,“呼~”一下,把花瓣吹到莱昂脸上。
“订酒店的时候,我特地打电话让他们帮我在床上撒玫瑰花瓣。”
“原来都是你的安排,学长还为此尴尬了呢。”
“因为意外很多,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在意外来临之前,我想强硬地把学长摁在这里,做很多事。”
湛蓝的瞳孔骤然紧缩。
手表震动,温绒心跳很快,动了情,白皙的皮肤掩饰不住,血色汹涌逃窜,哪哪都留下粉色的痕迹。
这样赤/裸地躺在床上,下巴高高扬起,细长的脖子漂亮得令人心惊。
莱昂几乎神魂颠倒。
急切抓住中午就该触碰的脚踝,指尖无意夹上花瓣。
“今晚不能做,因为明天还要去游乐园。”
“作为让学长忍耐的报酬,你记得叫大声一点。”-
天微微亮。
推车艰难行走在地毯上,把他吵醒。
因为昨晚流过生理性的眼泪,温绒眼睛很疼,要十来秒才能撑开眼皮。
“可以起来吃早饭了。”
是学长的声音。
他晕眩地撑着床要坐起来,一只手率先扶在背上,帮助他坐直。
“我……”温绒刚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因为要叫大声一点。
昨晚学长很过分。
用鼻尖抵着他的小腹,在运动裤上留下一道黑色水渍。
蹭他,磨他,挤他,他都要被折磨疯了,学长还悠闲地问:“温绒,你知道隔靴搔痒是什么意思吗?”
脑子断断续续地思考,嘴巴乱七八糟地回答:“说话……作……学长……好难受。”
“你还没有说完。”
“说话、作文没有抓住重点。”
“字面意义呢?”
“隔着……靴子挠痒痒。我记得……它是贬义词。”
“嗯,但在有些时候,它是个好词。”
温绒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学时很多学生就算逃课也要去上网。
被强烈欲望驱使的时候,即使告诉自己不可以放纵,身体也不听使唤。
看见书本想到网页,看见手机想到电脑屏幕,一支笔握在手里,都像握着鼠标。
这种无法真正得到的失落感与幻觉交叠,如饮鸩止渴,总陷入更难以忍受的境地。
“学长。”他喘着喊,心里生出些不满。
学长太坏了,不能坐以待毙。
“嗯?”
“可以叫你老婆吗?”
“……”
空气沉默一瞬,阴影罩下,灯光在金色的发丝边沿晕开,温绒看不清学长此时是什么表情。
两人僵持几秒,笑声一泄而下,砸在他脸上。
“差点着道了啊。”
差点,就是还没着道。
温绒挺起背,费力把下巴扣上学长的后颈。
脆弱的喉结轻轻触碰,很痒。
钻着心。
他凑上学长的耳朵喘出口气,“老婆。”
“……”
“……”
沉沉夜色悄无声息,壁灯拉长交叠的影子,落在墙上,成一团骤然僵住的黑。
温绒肩膀被推着陷入软床,碎发稀稀拉拉摊开。
啪一声,所有的灯一并关闭。
房间被黑暗完全侵占,只余下酒店为情侣准备的玫瑰香薰徐徐缓缓绽放。
味道湿润,带着温度,如风一般裹住每一寸肌肤,留下玫瑰花一样的红痕。
迷蒙中,手被抓着去往一处,上下滚动,颤抖。
温绒后知后觉,那是学长脖子上最敏感的一处——喉结。
“温绒,你帮我找到了一个触碰就会舒服的地方。”
温绒扯了扯嘴角,笑着泄出一口气。
迟钝的大脑还没开始得意,自己真正弱点,被擒着去往学长说的地方。
脑子里轰地一声爆炸,身体完全失控,本能地想要蹬开一切,被猛然抓住,脚心传来指腹滑过的痒。
浑身筋挛。
那种极致的快/感,再回忆起来,也让小腹收紧。
“来喝点水。”
现实与回忆交错,温绒迷茫地接过水杯,润开沙哑的喉咙。
“怎么好像魂没回来?要学长帮你洗漱吗?”
温绒下意识摇头,又因为浑身疲乏,点头,“要。”
虽然有些过分,但很舒服,所以可以奖励学长。
他很简单地找到理由。
“要是以后都这样依赖学长就好了。”
温绒重复昨晚结束后的话,“下次我也要折磨学长。”
莱昂学长跟昨晚一样回答“好”。
温绒屈起腿,试着站起来,又听到声音:“可以去秘密基地。”
那时野们不是就在隔壁?!
好像看出他的心思,莱昂学长脸上笑意更深,“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到时候我们谁都不许发出声音。”
温绒:“……”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还是敌不过阅片无数的学长。
“来吧,挂在学长身上,学长给小狐狸精洗漱。”
温绒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伺候”。毛巾很软,稳稳地贴着脸,张开嘴,牙刷刮过每一颗牙齿,有些痒。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温绒只是想一想而已,因为他小时候学过政治和历史,知道科技对一个国家有多重要,学长作为一名科研人员,身上的责任很多,不可能一直照顾自己。
而且学长是很聪明的人,他既然选择做着这样的工作,一定是因为喜欢。
温绒不希望学长为他放弃理想。
……
早饭后两人出发去主题乐园,由于买了每个项目的速通卡,一个上午就打卡完毕。
温绒坐在路边椅子上,休息的同时搜索着还可以玩什么。
搜着搜着,余光敏锐看见人群中一道熟悉的影子。
起先没在意,但脑子不断地回忆,影子跟刷漆似的一遍一遍加深,轮廓越来越清晰。
啊?
温绒猛一抬头,跟暗中窥伺的人对上视线。
那人仓促别开脸,想要逃跑。
温绒摸出手机,拨打电话。
一秒
两秒
主动挂断。
“学长。”温绒开口。
“嗯?”
“我看到时野了。”
莱昂轻笑,“意料之中,他肯定连夜开车来的,说不定等会儿咱俩还能欣赏到他的黑眼圈。”
“好像不能单独约会了。”
“我们昨晚不是已经约会过了么。”
莱昂低头看温绒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野来电。
“叫他来吧,在游乐园里,一个人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于是温绒接起电话,“我们看见你了。”
黑色的影子从墙后探出脑袋,太过显眼身体,比旁边路过的人要高出一截。
温绒想,自己再不说话,时野一定会缩回脑袋琢磨、犹豫、烦恼。
时野的性格很奇怪,有时候很直白,有时候又很别扭,别扭的时候要是不管他,他会情绪化,然后反反复复……
于是温绒尽量拔高调子,释放出明显的开心:“有点惊喜,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快过来呀,我跟学长在商量午饭吃什么。”
时野终于从墙后面走出来,一步一顿地靠近,不太好意思地摘下鸭舌帽搓头发。
本来就是板寸,半个月长不多长,扎手。
他小心瞥温绒,眼皮颤抖。
怕昨晚温绒跟莱昂确定关系,怕温绒跟莱昂变得亲密无间,怕温绒生气自己打扰他的约会。
“我……”
温绒眼睛弯弯,“时野,你中午想吃什么?”
各种解释收回肚子里,时野吐出口气。
他要继续喜欢温绒。
只喜欢温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