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发现自己老师最近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具体表现为,教导自己时态度更为敷衍，提升了“仪式”的频率，以及偶尔会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但这不奇怪，那次失败的“仪式”到底是引起了老师的怀疑,虽然查来查去都和安琪毫无关系,可疑心不是那么容易打消的。
安琪没有解释, 一方面是她懒，另一方面对于老师, 解释的越多，反而越可疑。
虽然相处时间并不是很长, 甚至没有在现实中见过面, 但她自认为已经对他有些了解了。
今晚是与父母见面的日子。
其实按照约定，她每周都可以与父母在梦里见上一面, 以确认他们的安全, 可上周老师拒绝了她的请求。
“这是惩罚, 你最近的表现有些让人失望。”老师残酷地说。
啊, 是因为我拒绝了再进行那种接近百人的大型仪式吗？
可我头痛欲裂, 无法支撑起那样的大型梦境, 是很客观的事实啊。您分明也知道才对。
安琪漫不经心想着,但表面表现出一股害怕和惶恐,默默“委屈”地接受了惩罚。
大概是觉得敲打的可以了, 这周老师大发慈悲，答应让她再与父母见面。
于是，安琪又一次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两个身影。
她很“开心”。
她与她们交流着最近的生活，关心未联系的那周，两人过的好不好。
她听从他们的训斥，表示会更努力地完成老师的任务。
她恋恋不舍地与他们告别。
她的表现, 让她的老师很满意。
“好了，开始今天的课程吧。”老师说。
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安琪很用力地攥紧了拳头，还刻意低下头，尽量不与他对视。
课程结束后，这一层梦境消失，原本应该醒来的安琪却一动不动，任由梦中场景再次变化，成了一间教室。
那是她曾经就读的高中。
“你没事吧？”出现在讲台上的身影忍不住关心地问。
眼泪再也忍不住，不停地从眼眶里掉落，安琪呜呜地哭了起来。
讲台上的人抬了抬手，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又顾虑到对方毕竟是个小姑娘，最终默默将手缩了回去。
安琪哭泣的时间比想象中的短。
很快，她就抹了抹眼睛，望向梦里的约伯问：“其实，您是在主动教导我吧？”
一切顺利的不像话。
她偶然发现了一本有关梦境魔法的书籍，和被欺凌看不起的无魔者书灵成为了朋友，然后不小心暴露自己有“梦境”天赋的秘密，和书灵一拍即合，偷偷成为一对师生。
这很像是魔法学园学生身上会发生的事——毕竟学长学姐里就有前车之鉴，和艾薇关系很好的文蕊，和柯里关系很好的叶涵。而其他人就算没有和书灵们熟识到这个地步，也交了一些至少能互相打招呼的书灵好友。
理所当然的故事发展。
可安琪不是傻子。
就像她在心中一直有一个怀疑，导致她从未真正信任过最初的那位老师。
对方教导过她许多内容，但从未教导她如何分辨梦里人物的真假。
一开始，她可以无视梦里父母的种种疑点，可随着见面次数增多，安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今夜，她没在父母身上看到代表“活人”的梦境波动。
第二只靴子总算掉落下来。
她以为自己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巨大的悲伤还是冲击到了她，幸好她足够理智，也足够坚强，才忍耐到现在将情绪宣泄出来。
——我没有父母了。
冰雹雨后，通讯并未中断，那个时间如果父母是安全的，不可能不联系她。
她是如此担忧他们的状况，他们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确认她的安全。
这就是父母与子女的关系。
可是，此时此刻，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也是她最爱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吃不到他们做的饭，听不到他们啰嗦却充满关爱的唠叨，让她与世界建立起一个联系，不会感到孤独和害怕的名为“家”的锚点，在此刻消失了。
太孤独了，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那种比末世还要绝望的孤独。
……我没能成功救下他们吗？
还是得再一次失去他们吗？
那我的天赋还有什么用呢？根本什么也做不到。
约伯对于如何安慰小姑娘这件事感到苦恼，最终他只是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承认了他们的相遇是一场“欺骗”。
同时，也是为将残忍的真相，摊开给她看而感到抱歉。
“但是如果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梦境魔法不是让人逃避现实的魔法，我认为，它是一种让人可以更勇敢面对真相的魔法。”
约伯认真地说。
“而且如果你一直帮着真正别有用心的人，去欺骗那些因为失去家人而痛苦悲伤的人，你真的会开心吗？”
虽然是接受校长的任务来接近这个小姑娘，可约伯在相处中渐渐觉得，安琪并不是很坏的女孩。
她聪明、坚强，因此就算是被欺骗，她一样会对自己在做的事情产生疑惑和迷茫。
“欺骗？”安琪喃喃自语，“啊你是说'仪式'里的梦境吗？那确实是假的。”
“不过老师说——不对，我再也不想称呼他为老师了，是那个骗子说，这只是帮助无法触碰到真相的人，去走进真相罢了。难道我从一开始就被骗了？”
“一开始？什么意思？”
“我看到了一扇被称为'神迹'的门，那些场景，是我进入门后见到的。”安琪回忆着。
“那个门和梦境之门非常不同，我能感受到一股让人恐惧的力量。所以我一直以为，门内的场景是'预知'或者'再现'，暗示着曾经发生或者将要发生的事。”
“我觉得以那个骗子的力量，还制造不出那些让人恐惧的场景。”女孩怯怯道，“所以我从那时起就被骗了吗？”
她是真的一度以为，那些事情是“真相”。
而她协助“老师”做的，是让无法承受恐惧之门力量的普通人，知晓真相。
“你能不能再详细描述一下那扇门的事？”约伯却严肃起脸。
那真的是很让人害怕的一扇门，可事到如今，安琪鼓气勇气回想那天发生的事，于是那种让她绝望、消极、对世界失去眷恋的负面情绪，再次找上了她。
“……好了好了，不用描述了。”约伯在发现安琪忍不住发抖时，急忙打断。
“那不是什么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那只是个被污染的源质节点。”
*
“欢迎李工……呃，还有诸位老师们。”
郑萱有些懵地看着从魔力车上下来的一群人。
不仅仅有她力邀的行业大拿李工，还有些她过去打过交道的乐城建筑师。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但看这架势，恐怕这一车20来人，全都是“同行”。
“来来，郑老师，我给你介绍下大家。”李工笑呵呵地开始给郑萱一一介绍，果然，来的不仅是同行，还是履历个个都比郑萱漂亮的同行。
“思来想去，我们这些人也帮不上除了建筑以外的忙，比起去魔法新城区找其他工作，还是来您这里学习更合适。”
李工说：“不是说马上要开通学园大道，有其他城市也要展开魔法新城的建设工作吗？我们就想着，乐城作为第一所魔法化都市，可不能在建筑风格上落后了！”
“很快大家就能不挨饿、不受冻了，但幸福生活是方方面面的，住进更符合时代审美的房子里，相信也是乐城人民的需求！”
“而且不亲自来学习交流，我们也很难真正理解魔法建材，这次我就擅作主张，把咱们乐城这些建筑师都叫来，一起为新的建筑领域发光发热！”
大概是怕郑萱拒绝，李工一口气说了许多理由，表面上是笑呵呵的，其实也在骂这些“同事”们厚脸皮，非要跟着他来“偷师”。
是的，在建筑师们看来，他们来这一趟是“偷师”来的。
全新的建筑风格，全新的建筑材料，全新的建筑理论，作为已经被确认为无魔者的门外汉，不抓住机会学习，一定会被时代抛下的！
毕竟现实点说，现在的建筑完全不用考虑承重了，甚至抗震、混凝土结构设计等等专业内容，也变得无关紧要，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实际上在现在的乐城，盖房子这件事，几乎是个人都能做到！
当然水电设计之类的问题，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可眼瞅着魔法能办到的事情越来越多，谁知道将来这些看似专业的地方，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用魔法解决呢？
到时候他们怎么办？
只能失业或者转行了！
这里面基本都是事业有成的设计师，轻易转行换赛道对他们而言，无疑是痛苦的事情。
就算是末世，能干老本行还是干老本行的好，毕竟这才是自己优势所在啊！
什么，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而开始一件事最好的时间，永远是现在。
于是因为李工不小心说漏了嘴，而得知魔法学园建筑部长邀请对方参观学习后，这些人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死皮赖脸跟来了。
郑萱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保持微笑，将人都收下了。
还好学园现在有了四栋新楼，其中一栋被最终命名为“星穹楼”的建筑，充当了学园接待临时访客的旅馆，这些人总算是有地方住。
给大楼命名是前段时间由家长联盟发起的内部征集活动，毕竟过去实在有点不好称呼，于是在范围内大家集思广益，最终定下了“星穹”、“衔梦”、“奥术”、“回响”四个名字。
“星穹”主要用作迎宾等外交场合；“衔梦”是亲属及职工们居住的宿舍楼；“奥术”是学园的附属教学建筑；“回响”则是办公性质的大楼。
顺便一提，原先居住在景区里的人，都已经搬进了衔梦楼，而家长联盟的办事处，也正式设在了回想楼里。
郑萱的建筑部，就在回想楼的三层，里面不仅有设计工作室，还有一个专门的“图书室”。
图书室里放的都是郑萱从学园阅览室的魔法书籍里，copy下来的魔法建筑打印版。
建筑部还有一个专门的“工作间”，里面有一套特意收集制作的建筑积木，以便建筑师们在设计完建筑后可以将其用微缩模型的方式展现出来。
在星穹楼放下行李后，建筑师们就迫不及待去建筑部进行了参观，一个个拿起“魔法建筑参考图集”差点就放不下来了。
还是李工连连咳嗽，才提醒这群家伙们来日方长，别这么着急把“偷师”写在脸上。
“这些魔法建筑太漂亮了。”一名建筑师感慨说，“里面的内饰也非常搭，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厂设计出相应风格的家具。”
“说起这件事，”郑萱立刻给他们介绍，“学园现在可以兑换魔法家具了。”
“魔法家具？”
郑萱同情地看了眼有些黑眼圈的同行，介绍道：“比如安眠枕头，可以自行设定睡眠和唤醒时间，帮助失眠患者和夜猫子改善作息。学园之前只有内部宿舍才能用上，现在可以兑换了哦！”
就算是末日，也饱受失眠困扰的同行立刻激动地双眼放光。
“再比如魔法厨具，不想吃食堂的话，可以用魔法厨具自己开火做饭，只要设置过一次全部流程，它就能重复出来。你甚至可以拜托学园大厨帮你录制一套自己爱吃的食谱，就不用每天看食堂菜单碰运气了。”
“还有家务套装。”郑萱想起一个新发现的好东西，“包括扫把、抹布、刷子等等，能帮助打扫家庭卫生，这可是现在教职工们当中的热销产品呢！”
好东西当然不止有这些，很多原本在学园里带有魔法性质的小物件，现在都“上架”了学园积分商城。
——既然电力问题得到解决，郁家父子搭建了一个学园内部局域网，并制作了学园app ，可以查看各自的“工资”、学园动态以及学园可兑换物品等等，勉强算是在学园恢复了电子化办公。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据说郁家父子最近在秘密学习梦网相关知识，看看能不能开发出一套即将在东洲铺开的魔法网络管理应用。
就算是在学园，有魔法食物滋补着，郑萱也发现父子俩开始掉头发了。
同情一秒钟。
当然，学园这些魔法家具的兑换积分其实不算便宜，但是校长鼓励大家“每天加班冥想一小时，10天就能兑换一样哦”，导致最近学生们也有点开始晚睡了。
“太好了！请问这些魔法家具要怎么买呢？”人群里，就连李工也忍不住竖起耳朵，激动起来。
“很简单，成为学园的职工拿工资——比如加入我们建筑部。”郑萱笑眯眯道。
原本就是担心被同行们取代才偷偷想和李工一起学习进步的，结果现在，同行们自己来了。
郑萱索性破罐子破摔，打不过，还不能让你们加入吗？
谁规定，建筑部部长，一定要是最有才华的建筑师呢！末世之前，无能之人上位的事情，难道不够多吗？
呜呜呜，可恶，我也会继续努力学习，争取不要真成为尸位素餐的那种领导。
“当然，建筑部的招工名额并不多，我大概只能再招3人。”想明白的郑萱索性化身为邪恶的甲方。
“你们有兴趣加入的话——正好学园最近有两个新项目，我们来次比稿吧！”
*
两个新项目其中之一，当然是魔法信号塔。
宁昭回到学园后，几乎立刻开始着手此事，毕竟早一天完成就可以早一天让东洲通网。
虽然是梦境魔法网络。
这里面其实还有些技术细节需要解决，比如为了尽可能提高同时登陆人数，并降低登陆条件，还得约伯和郁家父子进行交流，看看科学世界观下的网络建设思路是否能给魔法网络建设提供帮助。
宁昭对此是很乐观的，毕竟她也在学习梦境魔法，在她看来梦境魔法符文有点类似计算机编程，在有魔法信号塔作为硬件支持的情况下，实现她构想中的梦网应该是有可能的。
然后就是信号塔的具体安置地点了。
为了最大力度利用上源质节点，宁昭决定将其沿着学园大道建设。
这样她可以通过校长指南监控信号塔的动态，防止源质节点被盗走或者被污染，同时也可以少量从中提取魔源，补充学园消耗。
当然，一个源质节点是不足够的，好在约伯已经大概摸清楚，安琪和她那位骗子老师搭建的梦境网络，其实还连接着其它好几个节点。
宁昭打算派人或者找时间亲自全部走一趟。
至于从约伯处得知的那个污染节点，宁昭也不打算放过，就像纯净节点可以被污染，其实污染节点也可以被净化，只是需要准备一些魔法设备罢了。
但是宁昭不确定自己贸然动手，会不会引起那位X的警觉，导致类似黎城基地差点发生的悲剧，在东洲其它有节点的城市上演。
为此，她还需要稳住对方一段时间，等其它有节点的城市能够配合行动，排除意外后再动手。
这件事很紧急，但要完成还需要一点时间。
而学园要做的第二项建设计划，则立刻、马上就能动手。
原本不打算过多建设的学园大道，在与那位X对话后，宁昭改变了主意。
这条路不仅要修，还得好好修！
第102章
“你们这是年龄歧视！”
“虽然我年纪有点大了,但是一样能干活，凭什么不让我报名呢？”
“我不是乐城人吗？我不能为乐城发展建设尽一份自己的力吗？”
“要我安安分分待在庇护所，光看着年轻人忙碌，我可干不出这种吃白饭的事！”
老人将招工处的桌子拍得哐哐直响。
坐在桌后的小姑娘一点也不怕他, 表情冷漠地指出事实：“这个岗位可是所有人抢破头的肥差, 您真只是想为乐城出力的话, 去旁边的招工处不是还有很多不限年龄的工作吗？”
“哈？”同样是穿着羽绒服，但是那衣服一看就不便宜的老人气得发抖, “这不是招修路工吗？这算什么肥差。”
“可这是接受魔法学园雇佣的工作啊。”小姑娘忍不住皱起眉，“我们优先给家庭有困难的人员派发工作, 您不属于这种情况吧？再这样胡搅蛮缠, 我可要扣您信誉分了。”
老人还想逞会儿能，可见小姑娘真拿起纸笔, 似乎要给他写上记录, 最后还是骂骂咧咧走了。
大厅里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反了反了,以前都是在我手下讨活的,现在居然这种态度！”
小姑娘就当没听到：“下一个。”
随着乐城开始恢复活力,这种人渐渐冒了出来。
末世前开公司, 算得上乐城中上层阶级的家伙, 见新城区一个个落成, 就开始心思活络认为能恢复过去的日子了。
其中真有本事的,找关系想办法在魔法新城区重操旧业，这里面以干实业的那些老板为主，基本上只要是关系到民生的生产线，都在逐一恢复。
可还有一群人，主要靠虚拟产业（以及部分服务业）发家，虽然也有大型公司,但现在这阶段这些产业完全无用。可他们是末世前相对有钱的那批人，作为自认为的纳税大户，指望政府能给予一些优待。
倒不是说虚拟产业不好，可是在连网都没有的末世，过去那些资产还有什么用呢？
是的，乐城好起来了，但现在有个很尴尬的问题是，城里的经济体系有些混乱。
末世前，大家也都已经进入移动支付的时代，这导致很多人家里是没什么现金的，于是如今生产逐渐恢复，物资要开始流转了，大家就发现，钱好像没法使用了。
其实各银行也好、支付平台也好，在其它洲也有服务器，严格来说大家的存款都还在，可是网络不恢复，再有钱也没法用啊！
于是，现在乐城有两种经济“货币”，一种是由政府作为背书支撑的工分，所有参与组织建设工作的人，都能靠劳动获得工分，是乐城的主流货币。
还有一种就是学园积分了。
别看学园积分获得方式少，使用范围看起来很有限，但购买力和吸引力比工分强太多。
家长联盟每周都会放出部分魔法商品，允许大家用学园积分兑换，几乎一上架就被抢光。
人人都想获得学园积分，可除了被家长联盟或者学园雇佣，成为合同工外，就只有很少数的，学园对外派发任务时，有办法获取了。
像这次组建修路队，几乎是消息一放出来，各大报名处就挤爆了。
无他，工资可以选择拿工分，或者学园积分。
可修路队只打算招百来人左右，而且其中有部分岗位需要是准魔法师。
严格来说，这次修路工作是学园与市政府合作性质，这种合作双方不是一次两次了，但相对而言，这次学园的主导性更强。
毕竟要修的是学园大道。
知道这点后，很多人厚着脸皮就来报名了，其实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不符合报名条件，但这岗位吸引力大，谁不想试试呢？
何况就像老人说的，只是修路工而已，需要住在外面，可能好多天没法回家，放末世前又不是什么好岗位，大家都怀着侥幸心理指望能捡漏。
“你符合报名条件。”小姑娘在认真审查了下一位求职者的资料后说，“好了，回去等抽签吧。”
于是，上有老、下有小，又没有找到其它足够养家工作的卢勇，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离开了。
他属于末世前到处都能看到，但又很容易被嫌弃的农民工。
跟着建筑队到处跑，这两年因为结了婚生了孩子，就主要在离家乡最近的乐城干活，运气好在末世里他自己没出事，原本打算过来定居的家人也还算安全，可妻子末世前就有病，干不来重活，老母亲也常年卧病在床，孩子更是才一岁，家里全靠他支撑。
末世后，他带着全家住进了政府的庇护所，在小小的角落互相鼓励活着。
其实他们家这种情况，妻子和母亲能活下来真的是个奇迹，可残酷点说，她们也是累赘。至少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性，都有类似想法。
可卢勇却固执地表示，要活就全家一起活下去，不然他也别活了。
而乐城——在卢勇一家看来，真的是个很好的城市，市政府还是很给力的，他们所在的庇护所官员，也都是好人。
没有歧视，没有嫌弃，只有鼓励和负责。
物资虽然紧巴巴，竟然也撑了下来，还撑到了乐城宣布要成为魔法化城市的那天。
总算是真的迎来希望了。
卢勇很感动，所以他工作的更加积极努力，反正除了一把力气，他没有东西可以报答乐城政府了。
来报名修路队，一是卢勇觉得自己算得上有经验，二是他一开始真的以为，这是辛苦活。
三才是冲着丰厚的报酬。
可好运又一次光顾了他，卢勇被选中了。
于是他简单收拾了行李，登上了学园的魔法车。
*
“好了，大家休息下吧，换班。”
随着那位郑女士拿着喇叭招呼道，卢勇和“工友们”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一齐走向路边的临时休息处。
嘴上叫“临时”，可在修路工们看来，和正儿八经的员工宿舍也没多大区别了。
那是辆和远征车很像的魔法车，但因为主要用作移动休息处，牺牲了出行性能，而增加了住宿空间。
七层楼高，每层有8个双人间，还配备各种基础设施，比如淋浴间、食堂、会议室等等。
甚至卢勇头一次见识到了魔法家具——
会飞的蜡烛、自动喷水的淋浴头、能帮忙吹造型的吹风机。
第一天住在里面，并且奢侈地享受了一把热水澡后，他不仅整个人都干净了，甚至整个人都时尚了……
呃，我们是来干辛苦活的吧？
不是来享福的吧？
这咋比待在庇护所还舒服呢？
只是听说过魔法，没怎么亲身体验过的卢勇，是真的被刷新了三观。
而且，这次的活也根本一点都不辛苦——至少在卢勇和过去的工作对比后，他可以打包票这么说。
这次学园大道将首先修建乐城到繁城的路段，主要工作有三项。
第一，在魔法土路上修建兼具魔力网络与供暖功能的“魔力杆（类似电线杆的东西）”。
学园计划将魔力网络铺遍东洲，沿着学园大道修建的这条魔力网络就是主线路之一。
为了防止被破坏，主要由施加了保护魔法的魔法泥砖配合寒冰莲组成，大约高度为1米，正好是寒冰莲的效果半径。
第二，重点修葺两侧的冰道。
魔法土路可以消耗魔源在暴风雪等天气进行防护，保证路面不出太大状况，但冰面不在此范畴。
作为魔力车的通行通道，设计师和家长联盟讨论后，一致决定修建防护盖。
防止积雪，只要将顶部做成斜面就可以，采用光滑版的魔法泥砖就可以保证抗性及承重能力。
而两侧设计师们在考虑再三后，建议用冰墙封起来。
这既是为了保温，也是为了防止暴风雪被吹进冰道，使道路损坏。
冰墙的修建办法很简单，修路工们将雪堆成设计师指定的模样，由准魔法师们抓着冰舞叶一路熨烫过去就行了。
这其实是最辛苦的，因为经过几次会议讨论，最终对允许进入这条冰道的魔法车辆限高是15米，这意味着冰墙得比这个高度还高。
好在用魔法泥砖做个模具，填上雪，作业难度比想象的简单很多。
第三，修建服务区。
没错，就像末世前的高速有服务区一样，学园大道怎么能没有服务区呢？
魔力车的停靠站点，供人们临时落脚的供暖处，还有提供水源、食物以及洗手间的小商店等。
这就是主要的建设内容，但其实还有更细的细节，比如防护围栏，两侧为人行走而特意留下的人行通道，各种既用作装饰，又有实际引路作用的冰雕。
因为担心不久后会有更可怕的暴风雪，导致原有建筑全部被掩埋，幸存者无法辨别方向找到学园大道，修路队还将沿途在高空修建一些既有魔法风格，又有指路作用的标志。
比如他们在参考画册里看到的魔法阵，设计师用这种思路设计了乐城与学园的LOGO ，幸存者们抬起头，看到它就能找到方向。
为了让它更加显眼，甚至选择了深蓝色与红色的搭配，总之宁昭看到后总有种“设计师们该不会想设计奇观吧”的想法。
毕竟这种巨大的、乍一看是悬浮在空中的魔法标识，真的很有种超现实感。
“来，喝杯岩浆茶暖暖身体。”
卢勇和工友们坐进休息处的大厅后，家长联盟派来做后勤的员工们，立刻笑着给他们端上茶水。
“谢谢。”
卢勇将杯子捧在手里，望着里面翻滚着咕噜噜冒泡泡，和认知里“岩浆”很像的液体，依然有点胆战心惊。
虽然知道这是学园餐饮部新开发的魔法饮料，可以让人保持浑身温暖至少一小时，可视觉上实在太挑战他的胆量了！
但是不喝不行，想要在冰天雪地里工作，保暖是非常重要的。
他拿出喝中药的勇气，闭上眼就往嘴里灌。
非常独特的口感，茶水入嘴后像是在嘴里炸开，然后热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
整个人有种蒸桑拿的感觉。
一口就足够暖了，但得喝完这一小杯，才能将暖意保持到一小时，而越喝就越有种“热死了”的错觉。
以至于大家都默默松了松领口，给自己散风。
“这个以后会推广吗？”有人觉得喝岩浆茶是种对勇气的挑战，但也有人很喜欢这种茶水在嘴里爆炸的感觉，于是有人期待地问。
“当然会，市政府已经找我们订购生产线了。”学园的人骄傲回答。
有了这种茶，在外工作的人可以不必每人带上一朵寒冰莲用作保暖，算是减少了很大一批寒冰莲的需求缺口，以至于王富贵在配合书灵们开发出这种很“地狱”的饮料后，宁昭还给他发了一笔丰厚的奖励积分。
而这种饮料的主要材料来自岩浆花，虽然是2级魔法植物，可是材料不算稀有，就算是市政府也可以让有空的准魔法师定时催动魔力用它积攒“岩浆”，轻松将其制作出来。
除了装岩浆所需的容器特殊点外，做成茶水后，普通的玻璃甚至塑料杯就能装下它，摸起来温度其实是温的，只有喝下去后才会觉得热甚至烫。
“太好了，这个真好喝。”问话的人喜滋滋道，全然没有在意其他工友用看变态的眼神看他。
卢勇靠上沙发背，缓解涌遍全身的暖意，虽然喝茶是种挑战，但当温度逐渐变得可以接受后，就是纯纯的舒服了。
很多时候，甚至舒服的让人想要睡觉。
可惜一会儿还要继续工作呢。
他睁眼看了眼窗外，然后被天空飞过去的一群“鸟”吓了一大跳。
“你们看天上！”他下意识大叫起来，“怎么有鸟？”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活的动物了，倒是有一次看到了路边冻死的动物尸体，让人非常唏嘘。
好在听说市政府找学园进了一批史莱姆动物，虽然不是很明白这种动物和原生动物的区别，但依然很让人欣慰。
可此时，天空怎么会有鸟？
大家都纷纷抬头张望，然后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不仅是休息处里的人，外面正在修路的工人们，也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张大嘴巴抬头看那群黑色的……乌鸦？
“哦那个啊。”学园工作人员看了眼天上，用“这不稀奇”的语气说，“应该是动物傀儡吧！”
“动物傀儡？”
“你们不是见过帮忙搬材料的木傀儡吗？和那个原理类似，听说是学园最近傀儡学课程上的新内容。”
“做成动物样的傀儡，可以继承一部分动物的能力。比如鸟，有翅膀就能飞。当然，做成乌鸦的样子好像是校长的要求？”
这倒纯属误会，宁昭才不会干涉学生们做哪种魔法动物，可偏偏所有人，都用憧憬的目光看着乌噶，还将它借去雕刻课堂上，按照他的样子制作了乌鸦傀儡。
乌噶气得差点炸毛，但在学生们困惑委屈的目光中，最终忍辱负重同意了给他们当模特。
……但雕刻一只鸟出来，比木头人可难多了。
于是最终，乌噶有了一堆长得奇形怪状的“同伴”。
学生们不仅不以为耻，还喜滋滋问他：“乌噶先生，您最喜欢这里面哪一只呢？”
导致乌噶飞回宁昭身边时，“嘎嘎”哭了好久。
“那些才不是乌鸦呢！”他抱怨。
但是学生们制作乌鸦傀儡也是有原因的，不仅仅是课程上到这里了。
最近这些日子，断断续续也有人找乌噶寄送魔法快递。
可是虽然方便神奇，但老实讲积分还是有点贵的，导致频率远不能满足大家。
很多人都想和远方的亲友联系呢，而不是简单的寄点东西。
于是，乌鸦傀儡大军出现了！
没错，它们被设置为了信使。
而修路队看到的这批，就是信使傀儡们首次通讯测试，他们携带着学生们的信，飞往目标收件人。
这种信使傀儡当然没有身为学园伴生生物的乌噶厉害，送不了什么重物，而且智能也不是太足，可只是来往送信的话，完全够了！
甚至这里面有一批不单纯是送信，它们还将往更多的城市飞去，将学园大道的消息传播出去。
以及，挑选一些幸运儿，参与接下来的测试。
*
江鸿现在过的还不错。
作为穆卓曾经的搭档，因为收到了对方的魔法快递，和邻居们一起种了片枯萎树林并上报官方后，他受到了表彰以及重视。
这座城市也因为官方及时介入，保护了枯萎树的传播，最终拥有了还算充足的魔法燃料。
他、他的家人，还有那些参与种树的邻居，都进了最好的庇护所。
江鸿本人，甚至能参与市政府的一些决策，虽然他很懂事地只是旁听，并不真的瞎发表意见。
江鸿其实清楚，领导们对他如此热情友善，主要是因为穆卓的关系。
谁让穆卓是魔法学园的学生呢。
“小江啊，你发小最近还是没有联系你吗？”领导又工作着工作着，溜达到他的房间，“随口”问道。
“没有，他应该也很忙吧。”
“唉，市里快断粮了。”
“听说种植基地那边土豆过几天就能收了。”
“可是现在又有点缺水了，雪水不卫生，城里很多人生病了呢。”
江鸿叹了口气：“您和我说也没用啊。”
领导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江鸿已经完全不怕他了，面无表情和他对视。
就在这时，有人冲了进来，大喊道：“领导！乌鸦！基地外飞来只乌鸦！”
霎时间，整个办公室的人眼睛都亮了。
“快快小江，肯定是那只魔法乌鸦来了！你快去接待啊！”领导说完，跑的比江鸿还急。
于是江鸿只好无奈跟在后面，最后在窗口处，见到了那只魔法乌鸦……
不对，怎么感觉它飞的歪歪斜斜的，完全没有从前的流畅感呢？
难不成受伤了？
江鸿立刻严肃起来，他隔着窗户担忧地望着越来越近的乌鸦，等着他说话或者凭空给自己变包裹。
可乌鸦在窗台上停下了，歪歪脑袋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而江鸿……
呃，他怎么觉得魔法乌鸦变丑了，还有点大小眼？
一人一鸟对视半晌，最终还是江鸿发现了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那只魔法乌鸦。”江鸿说着，推开了窗户，那乌鸦终于跳了进来，落到江鸿手上。
然后，它抬了抬脚，上面缠了张纸条。
【这是我做的傀儡乌鸦，以后就可以用它来通信了，开心不？穆卓留。 】
江鸿：？ ？ ？
凑过来偷看的领导发出一声悲鸣：“就这？！”
当然不仅仅这个。
实际上当江鸿翻过纸条背面时，才发现还有一行字：【对了，我帮你申请了'梦境网络'的压测名额，我们梦里见！ 】
第103章
用作梦网秘钥的就是某个魔法符文以及被提前录入的人物信息,当然这么复杂的说明是写在另一张纸条上的，纸条是从傀儡乌鸦嘴里被吐出来的。
显然，这是一种保险措施，也算是展示给江鸿看如果有比较重要的信息建议塞到乌鸦嘴里, 容量管够。
领导苍蝇搓手：“带我一个？”
江鸿：“下次一定。”
*
刘燕妮与同事们紧张地做着准备工作。
魔法学园梦网事业部,即将迎来第一次内部的压力测试！这次测试将是学园梦网首次连接地里位置更远的用户,并且实现多人同时在线！
这意味着，梦网离公开上线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这对于他们这20位梦网管理员而言, 无疑是个挑战。
刘燕妮顺利入职后，就获得了入住“衔梦楼”员工宿舍的资格, 虽然是类似大学宿舍的四人间, 但无论是面积还是居住条件都比大学宿舍好太多了！
唯一遗憾的是家人无法跟着她入住，但没关系,作为学园的职工,她的家人有优待政策,可以优先入住魔法新城区并包分配工作,全家一致选了魔法农场区,已经在进行岗位培训了。
不仅如此,如果她能积攒够积分,并且成为优秀员工,还可以兑换学园福利房！到时候就真能将家人接来啦！
不过那是很遥远的事情,毕竟所有员工们都梦想能分配到福利房，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但好在，虽然是四人间的职工宿舍，其他方面倒并不比家长福利房差，至少他们也可以自由修改房间结构，将宿舍装修成自己喜欢的风格,甚至还能花费积分租用一些魔法家具，大大提升生活质量。
刘燕妮及室友们在这方面还是很舍得花积分的，倒不是她们奢侈，而是为了保证每天的工作（睡眠）质量，就需要有好的环境和好的心情。
像今天，寝室里点着熏香，播放着让人愉快的音乐，女孩们一起做着睡眠瑜伽，为保证晚上能准时入梦想尽办法。
梦网管理员算是学园员工里最特殊的一群人，毕竟他们是晚上、在梦里工作，由于接入梦网也算作睡眠，白天起来也无需补眠，这导致不知道他们工作性质的人，老以为他们是无所事事的一群人。
从外人角度看来确实如此，因为他们白天很多时候都在进行身体锻炼，制作熏香，研究摆设，看片看杂书等等，看起来简直是末世前的“精致自律女孩”呢！
可实际上所有这些都是为了保证睡眠，构建出更好的梦境世界。
只是在过去，他们的工作内容是保密的，面对一些闲言碎语不太好解释。
还好学园管理工作做的不错，这种会嘴碎的人本来就少，在进行过批评教育后更是没人敢乱说话了。
总之，梦网管理员是学园里生活作息最健康的一群人，某种意义上真的是超级让人羡慕的工作。
晚上八点，刘燕妮及室友们准时上床，戴上眼罩，关灯，在舒适的氛围里沉沉睡去。
*
梦网管理员们入睡的很顺利，但对于拿到了内测名额的其他人而言，就有些困难了。
在电力缺乏的情况下，东洲各地的人们其实睡得也是相对较早的，按理来说应该习惯了，可这不是，想着马上可以连入梦网，大家都有点兴奋吗？
江鸿也是八点就乖巧躺上床，可是翻来覆去，就是有点睡不着。
领导透过观察窗，还时不时往里面看一眼，更是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江鸿忍不住掀开被子，和他摊牌。
领导还很无辜：“这不是关心小江同志你嘛！”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领导举手投降，让人端了热腾腾的饭菜进来给他。
“唉，不打扰你了。不过实在睡不着的话，多吃点东西？吃饱了不是容易犯困吗？”
——啊，真是个好办法！
于是江鸿在领导心疼的目光下，吃了末日以来最丰盛的一餐，然后打着饱嗝，挥别恋恋不舍的领导，睡着了。
唉，可惜吃饱就睡对身体健康不好，否则真想靠这种方法多吃几餐啊！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江鸿也清楚，现在物资有多紧缺。
他只盼望着快点见到拍档，看看能不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一下。
*
按照“说明书”里的指示，将已经背熟的魔法符文画出来后，江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扇门前。
门在他面前打开，一阵略有些刺眼的白光过后，他看到门里是一个……
呃，换衣间？
和印象里通常出现在豪门电视剧里的换衣间很像，成排的柜子，分门别类安放着衣服、饰品、鞋子等等。
房间正前方是一面顶天立地的华丽穿衣镜，镜面上浮现文字：【请轻触镜面创建用户角色】
江鸿将手放到镜面上，立刻，镜子里浮现自己的身影。
【用户uid：XXXX】
【昵称：江鸿（点击修改）】
【年龄：26】
【外貌特征：……】
咦，这怎么好像是捏人系统？
江鸿有些不确定地点击了修改外貌特征，然后按照提示，对着镜面里的自己左掐掐，右捏捏。
于是镜子里的他一会儿高一会儿矮，一会儿胖，一会儿瘦。
除了不能修改性别外，肤色甚至五官，都可以在原有基础上进行微调。
除此以外，甚至可以修改“种族”，镜子里他还能变成猫、狗、玩具熊等乱七八糟的样子。
众所周知，当一个游戏有着高自由度且足够精美的捏脸系统，光是创建人物这个步骤，玩家就可以玩上几小时……
尤其是发现换衣间里的衣服、配饰、鞋可以随意穿，甚至对颜色不满意还可以更换后，拾掇自己的虚拟形象就成了很有吸引力的事。
而且换衣服根本不用花时间，拍一下就上身了，简直不要太方便！
甚至还能一键换发型、化妆，哪怕江鸿是个男性，都差点想把所有造型尝试一遍了。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主要目的，忍痛只大致给自己捏好人物形象后，就选择了保存，正式进入梦网。
*
江鸿出现在了一个宏伟而洁白的大厅里。
雕花立柱支撑起高高的穹顶，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温柔地将整个大厅照的敞亮圣洁，喷泉、绿色的植物还有鲜花装饰其间，地板用浅绿色与白色拼接出漂亮而巨大的花纹。
这个大厅非常大，以至于一时间甚至看不到出口，他转过头，发现自己是从一扇发着蓝色幽光的巨大传送门里走出来的。
而大厅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呃，看来大家都很用心地捏了人物呢！
放眼望去，江鸿目之所及处，全是帅哥美女，大家穿着华丽的礼服，花枝招展地和参加宴会差不多。
江鸿记得穆卓和自己约好在登录口的左边等，于是他稍微让让，往左边站去。
目光不时扫过全场，试图辨别是否有认识的人，可惜……你捏我也捏，这还真是不够熟悉很难认出来啊！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激动的声音：“江鸿？”
啊，明明其实分别也才不到两个月，再次听到好兄弟的声音，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呢。
江鸿转过身，准备给穆卓一个激动的再会拥抱，但视线对上对方的模样后，整个人都定住了。
定住的显然不止他，穆卓伸出的打算拥抱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后才终于再次开口——
“呵，怕不是把身高改到了1米9吧？就这么想比我高？”
“你皮肤白的都发光了，是想闪瞎谁？”
“哇，浅灰色长发，看不出你居然有这癖好！”
“呵呵，你眼睛怎么是蓝色的，戴美瞳了？”
两兄弟互相对着对方明显“美颜”过度的外貌批判了会儿，发现这好像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后，又默默住了嘴。
然后，进行了正常的好友再会流程，各自伸出手拥抱住对方。
就像分别那次那样。
“……你为什么要安个翅膀？好碍事啊。”
“你头上的光环是什么东西，不觉得很傻吗？”
再次互相攻击。
会面的流程走完后，穆卓也记得干正事，开始给江鸿介绍起梦网的事情：“这是用梦境魔法搭建起来的魔法网络，学园打算用它连通整个东洲，今天就是想测测目前网络是否存在问题。”
“这是登陆大厅，看到指示牌了吗？出了这里后可以去其它梦境场景，算是一种人员分流。”
“不过这个大厅的主要作用其实是信息中转站。”
穆卓带着江鸿往某个方向走了一会儿，江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类似公告栏的东西。
就这么一会儿，墙上贴了许多小纸条了。类似“ XXX到此一游”、“欢迎来到梦网”等乱七八糟的信息，显然是先到的用户随手写的。
“这里相当于论坛留言板块，根据用户信用等级可以在上面贴上不同数量的消息。”穆卓随手摘下一张，可以看到除了留言主人的信息外，还有别人的“按爪”等回复。
“想要搜索的话把这里标注的符文画出来后，把想要搜索的内容说出来就可以了。”穆卓在空中画了个符文，然后就见他嘴巴动了动，片刻后，一张纸条飞到他面前。
“有隐私保护，你搜索的内容别人听不见。”穆卓解释。
公告栏的主要作用其实是寻人和发布任务、交换信息，不过因为目前用户数量少，暂时体现不出来。
“这边就是学园的公告栏了。”穆卓带着搭档走到另外一边。
然后江鸿就看到了他此次入梦最想知道的信息。
这里有学园的物资交换表——比如随着课程深入，各种宝石在炼金中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大，学园愿意用积分收购，而积分可以兑换学园的魔法物品。
至于魔法物品的作用，公告栏上也有标注和演示，甚至直接拿“丽景小区魔法化改造纪录片”和粗剪版“乐城魔法都市建设”纪录片作为说明，江鸿光看片子就硬是在这里待了大半个小时。
他激动坏了。
可值得激动的还不止这个，公告栏上还放置了学园大道规划图以及相应说明，一个好消息是——学园大道经过江鸿所在的叶城！
其实梦网还有很多值得参观的地方，但江鸿站在公告栏前挪不动步伐，对此穆卓表示理解，并未催促。
半晌后，江鸿问：“所以乐城现在差不多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算是吧。”
“很好。”江鸿开始挽袖子，面无表情对好兄弟说，“我能揍你一顿吗？”
这么重要的消息，现在才说！
*
此次参与测试的人员由学生、学生亲友、原有梦网客人、职工及职工亲友为固定参与人员。
但除此之外，由乌鸦信使们飞到东洲各地，按照一定要求随机派发的参与名额，也占了不少。
比如其中一位马哥，就是带着一群人在外面搜刮物资时，碰巧撞见乌鸦，成为幸运随机测试员的。对于乌鸦吐出来的纸条，马哥及伙伴们原本不是很相信，虽然木偶乌鸦看上去就很神奇，可谁知道是不是某种阴谋呢？
末世也有好些日子了，大多数人都学会了怀疑。
因此伙伴们原本是想阻止马哥尝试的，可犹豫再三后，马哥还是偷偷在心里画出了相应符文。
他其实不抱希望。
他所在的小县城，断网更早，甚至连枯萎树那件事情都不知道，对于魔法学园缺乏概念。
但是只要有哪怕一点点可能性，他也必须去尝试。
好多人命呢。
然后马哥懵逼地出现在更衣室。
由于缺乏心理准备，也不了解学园，他对于换造型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只简单改了个昵称，就登陆了。
于是当他出现在登陆大厅，见到许多帅哥美女们向他看过来时，马哥有点傻眼。
他看看大厅里的人，又低头看看自己，突然怀疑他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呃，由于我过于正常朴素，以至于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马哥这么想着，下意识就要后退，重新进入那扇传送门里。
好在有个声音及时阻止了他——
“您好这位游客，请问您需要帮助吗？”一个穿着普通职业装的女性凭空出现在他声旁，礼貌问。
“……这里是哪里？”
“魔法学园梦境网络登陆大厅。”女性露出亲切的微笑，“来这边，我给您讲解一下吧。”
马哥跟着女性往右边走了会儿，然后就看到了一队和他一样，没怎么捏脸，表情懵逼的游客。
另一位女性举着很像是导游旗的小旗子，对他们道：“好了，人数够了，大家跟我走，先由我为大家讲解，期间不要打断我，之后会留时间专门给大家提问。”
……更像旅游团了。
马哥默默跟在人群里，听导游小姐讲解。
从魔法学园是什么讲起，一路讲到为什么要建设梦境网络，等导游小姐停下后，立刻有游客问：“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是真的，不过是否愿意相信，取决于各位自己。”导游小姐说着，将他们带到了公告栏旁。
这会儿由于测试人员陆续上线，人已经变得很多了，以至于当这队人过来时，差点站不下。
“大家可以在心里说'虚化模式'，这样就可以变透明，和其他人重叠，防止拥挤。”导游小姐说着，给他们演示了一下。
马哥震惊地看着导游小姐的身体变得透明，然后穿过了另一个人的身体，轻松站到了公告栏前。
“说出'实体模式'就可以恢复原状哦。”导游小姐说，“如果您在梦网和其他用户发生摩擦，或者遇到危险，可以通过虚化保护自己。但是必须提醒的是，如果在梦网里作出不好的行为，比如恶意挑起纷争等等，是会被拉入黑名单，此后再也无法登陆梦网的。”
虽然依然对魔法学园的用意存疑，但马哥还是在心里警告自己，千万得小心自己的行为。
然后，游客们在导游小姐的指导下，开始观看两部纪录片。
“在心里默念'沙发'后，可以变出沙发坐下，大家别站着了，坐着看吧。”
可惜没人听导游小姐的话。
大家已经完全被纪录片里的内容吸引住了。
纪录片比这什么梦境网络真实许多——虽然纪录片展示了各种不可思议的魔法物品，但里面的人，人们的感受，都让同样受灾的幸存者们感同身受。
因为有了热水，有了食物，有了新区而快乐的笑容，是很难演出来的，至少要让那么多人都可以如此自然地表演出来，甚至根据每个人性格不同而有不同的演绎，那是很困难的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用魔法造的假，可是，为什么不相信呢？
不是因为它足够真实而相信，而是因为……好想相信啊。
我想要相信，在东洲，有一所城市已经脱离了天灾的阴霾，人们可以怀着希望和笑容活下去了。
哪怕，那不是我所在的城市。
“大家看完的话，我们就进行下一项吧。”每个人的观看进度不同，导游小姐估计了个大概时间，出言提醒道。
但没有人理她，所有人还是呆呆站在那里，仰头观看。
半晌后，才终于有人说：“请等等，我们想再看一遍。”
如果可以，他们很想这整个夜晚，整场梦境都站在这里，沉浸到这美好的故事里。
充当导游的刘燕妮很理解他们的感受，于是微笑着点点头，和他们一起抬头将纪录片再次播放一遍。
哪怕是她，也非常非常喜欢这两部纪录片，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感到厌倦的那种喜欢。
不过相对于逐渐红了眼眶的游客们，她的脸上是带着快乐的笑容，发自内心地觉得满足。
她相信乐城只是一个开始，东洲会得救。
一直到下一队游客来到这里，刘燕妮才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醒：“好了，我们得走了。”
见自己的“团员”依然恋恋不舍，她很果断地抛出更有诱惑力的话题——
“你们不想知道，怎么获得这些魔法物品，让你们所在的城市居民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吗？”
所有人眼睛都向她望了过来。
“来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魔法学园扶持计划。”
不是所有的城市，或者幸存者群体，都能拿出足够的物资和魔法学园交换，也有那些快要活不下去的幸存者们来到这里。
难道要因为他们无法提供交换物资，就放弃他们吗？
所以除了交换，学园允许人们“赊账”，只是赊账的条件要求很高，且能兑换的物资相对有限。
但在生产力无法供应起整个东洲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马哥听着学园的种种对外政策，不由自主越来越激动。
他们小县城很穷，就属于除了“赊账”外，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的地方。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们或许有救了。
然而今晚在场的人，除了乐城人员以外，其他所有外地人都抱有同样的想法，想要和学园立刻、马上进行交换！
但学园生产力有限，大家不得不进行排队登记。
就连学生及员工们的亲友们，也加入排队大军，为自己的城市争取援助，以至于今晚的所有人，都挤在了登录大厅里。
幸好有虚化模式，才不至于发生踩踏事故。
登记完的游客们继续听导游们讲解各种事项，比如梦网是否允许其他人登陆，如何与学园通过乌鸦信使进行联系等等，大家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终于，等前面其他人问的差不多了，人群里焦急的马哥举手道：“我想问问，学园有治病的办法吗？”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抹了把脸，痛苦说：
“可能是大家喝了雪水，我们那里很多很多人都生病了，不仅仅是拉肚子发烧，还有晕厥、幻视等各种症状，而且这种病，还在传染！”
“我想问问，对于这种状况，学园是否有解决办法？”
第104章
生病, 在末世里是一个可怕的话题。
在最初的冰雹雨过后，东洲的医疗系统就几乎崩溃，对未来的恐惧，巨大的精神压力, 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 让许多医护人员无法再继续坚守在岗位上。
实际上就算愿意坚持, 紧接而来的断网、断电以及医疗物资告罄，也注定很难有医院保存下来了。
乐城属于市政府十分重视, 加上有魔法学园协助，还能勉强维持几家庇护所医院的运行, 更多的城市早就没有可以看病求助的地方了。
就连药, 也是比黄金还贵的稀缺物品。
现在一旦生病，只能祈祷自身身体素质足够好, 能够靠免疫系统熬过去, 可这样艰难的生存条件, 有几个人能够熬过去呢？
和那些麻烦的疾病相比, 冻伤、雪盲症、营养不良等等陆续出现的问题, 几乎都算不上“病”。
但后者在东洲其实更加普遍, 除了极少数幸运儿, 比如魔法学园的学生及教职工外, 几乎人人都有冻伤症状。
医疗, 其实是学园大家都在默默关注的问题，但遗憾的是，至今似乎并未找到很好的解决办法。
“我会将你的需求反馈给学园。”最终，刘燕妮只是如此说，“实际上，学园已经在努力想办法了。”
在努力, 那也就是说，即使是魔法学园，也无法提供医疗上的帮助吗？
在场的人难免有些失望。
但很快大家又振作起来，今天已经有足够的好消息了，总不能什么都指望着学园解决吧？
“好的，谢谢你。”马哥收起失落的情绪，感激道。
*
梦网第一次压测算是顺利结束了。
期间共注册375名用户，同时在线峰值366人。
这个数字相对于宁昭希望梦网承担的作用，还远远不够多，但对比安琪曾经能支撑的梦境，已经高出许多倍了。
这得益于约伯、柯里、郁家父子、乐城大学电子信息工程学教授天团以及安琪的共同努力。
在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欺骗后，安琪主动提出了将功补过的请求，如果不是因为她还得稳住那位骗子老师，她甚至愧疚到想退学。
“虽然我是被骗的，但是我并非完全没有察觉，不能算无辜。”安琪说，“所以校长，有什么地方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柯里作证，她是真心的。
“那就来支撑起学园的梦境网络吧，作为惩罚，在找到可以替代你的人选之前，你可能需要全年无休。”
梦网需要有至少一位梦境魔法师入梦，但宁昭可不愿意，也没法保证自己能天天充当服务器。
就算熟练之后，编织梦网没有那么吃力，但单纯的充当一个工具角色，还是很辛苦和令人疲惫的。
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它需要点决心。
“没问题。”可女孩目光坚定地回答。
总之，学园现在的梦网就是主要依靠安琪，偶尔需要宁昭补充一点“算力”来维持运行。
这次压测，其实她和安琪也都登陆了大厅，隐身在人群里观察访客们的反应。
好消息是，连接顺利，这次实际参与测试的人员覆盖了约1/3个东洲。
坏消息是，大家都挤在大厅里，尤其是公告栏前不怎么愿意离开，导致梦网管理员们设置的梦境小世界都没人光顾呢！
宁昭还挺期待看到访客们被美景震惊到的表情的。
不过正是因为她也在场，马哥的请求她也第一时间收到了，于是压力来到了宁昭……
哦不对，是阅览室管理员这边。
*
“那位圣堂的圣子书灵确实对宗教纪录片、歌舞剧等影视作品很感兴趣。”彭梅，也就是穆卓妈妈，目前管理着阅览室的大小事项，头疼地向宁昭汇报。
圣子书灵指的就是这批书里正儿八经讲述“治疗魔法”内容的那本书的书灵。
“可是，他试看完三集后就理所当然跳转到下一部了。然后津津有味地又看三集。对于后续，似乎完全不在意。”
彭梅忍不住吐槽：“后来我尝试把给他的试看改为了一集，结果他也不反对，现在片单里可选影片快要被他'试看'完了。”
认真来讲，彭梅感觉自己比起阅览室管理员，更像是“录像厅服务员”，还是很忙的那种。
毕竟书灵们在对学园的观剧体系熟悉之后，开始无师自通地提要求了，他们不仅很快拉起团队“拼好剧”，还会对彭梅主动指定自己想看XXX类型影片。
甚至有书灵还学会了看导演、编剧、演员选片，甚至差点产生了追星的念头。
幸好这些书租期只有一个月，再久一点，彭梅怀疑阅览室要上演“粉圈大战”，毕竟就真有女主、女二的角色粉书灵们为了剧情争议差点干架。
这对于末世前就很少关注娱乐圈的老阿姨而言，实在有点承受不住。
……都疯了吧！
可那些书灵某种意义上而言，至少能给彭梅创造业绩，毕竟为了支持自己喜欢的演员，书灵们越来越愿意慷慨解囊，哪怕只是冲着脸也要把剧追完，都不知道哪里学的。
而像某圣子这种，简直就是阅览室的毒瘤！
“有免费的，为什么要花钱呢？”某圣子冷冷道，“呵，休想我给魔法学园半点好处！”
宁昭总结：“啊！是个白嫖党！”
幸好这种白嫖没能在阅览室形成风气，毕竟对于书灵们而言，无聊才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他们都没有圣子这种苦行僧似的自制力，再说了，拿些学园“用不上”的配方进行交换，他们其实也没怎么亏啊！
“没关系，我来想办法。”了解完事情进展后，宁昭道。
*
“钟教授，早，又来喂小傀儡了？”
“早啊，穆先生，还有多余的木屑吗？”
“都在老地方，您自己拿吧。”
于是，钟教授走到木工教室旁的储物间里，扛起一袋木屑，健步如飞的离开。
要是让钟教授其他一些老熟人看到这个场景，怕不是要惊掉下巴。
他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健朗了？不是患了癌症吗？
在钟教授走回自己“兴趣社团”的路上，口袋里的木头小人忍不住爬了出来，抓着衣服呲溜窜上他的肩，然后就要往木屑袋子里爬。
“别着急，回去就可以吃啦！”钟教授慈爱地说。
小傀儡虽然听话地停下了钻袋子的动作，但坐在他的肩上，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小傀儡有一张仔细看，和钟教授很像的脸。
它坐在肩头上这会儿，身上又开始掉木屑，它拍了拍手，却将自己的胳膊咔地拍出一条裂缝。
小脸上霎时出现“眼泪”，用笔画上去那种。
“唉，算了，你吃吧。”钟教授毫无办法，将袋口打开，让小傀儡钻了进去。
“康康啊，辛苦你了。”
袋子里的小傀儡似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啦”。
魔法学园的傀儡在学园里有着很高的人气，尤其是这种由校长制作出的，有着足够智商的高级魔法傀儡。
最初的那两个傀儡，别看得干很多活，但几乎算得上学园的“团宠”，学生们乃至家长们有事没事就找它们玩，一个个恨不得将它们带回家里。
可魔法傀儡属于校长，大家只能想想而已。
钟教授的这个则有些特别，它一样很受欢迎，但却没人给它做衣服，也没人敢随便碰触它，只有钟教授自己小心翼翼养着他。
毕竟，它替自己承担了“疾病”。
钟教授又想起半个月前，校长突然找到自己，询问是否愿意做个实验的场景。
“或许可以将'健康'从你身上剥离出来。”校长说，“由魔法傀儡来承担生病的代价。”
“不过这个切割要求有点高，而且我不保证能否成功。您要试试吗？”
钟教授已经老了，就算没生病，身体和灵魂都不太经得起折腾，这也是宁昭犹豫的地方。
而且切割“健康”更像是一种诅咒，因为将傀儡损坏后，得到的结果并不是其他傀儡的“解除捆绑”，而是本体的死亡。
这是很特殊的一类傀儡。
特殊到宁昭都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灵魂匕首使用指南里。
“但是相应的，魔法傀儡可以通过进食恢复健康，来保证作为本体的你不受疾病的侵害。不过需要指出的是，这并不是治愈，仅仅是转移罢了。”
“它只能让您在离世之前减少点痛苦。”
虽然校长说了很多类似警告的话，但钟教授还是选择了尝试。
就算实验不成功，他因此离开，他也只是会遗憾自己的研究没有完成而已，而不会责怪校长。
相反，钟教授认为自己能够为魔法事业做出贡献的话，是个不错的结果。
幸好，“手术”很成功。
钟教授自此有了个傀儡伙伴，他给它起名叫“康康”，悉心养着这只让他充满愧疚的魔法傀儡。
康康除了贪吃了一点，甚至会因此故意装可怜外，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钟教授以及他的学生，还专门给康康做了个小房子，兴趣社团实验室里有个康康专属地盘，钟教授工作的时候，小傀儡就在那边吃吃玩玩，过得很愉快的样子。
如果忽略它老是会突然裂口、掉木屑，需要进食来恢复这点的话。
“钟教授！”
正要进入社团，前方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校长？”钟教授有些惊讶，很快反应过来，“您是来问康康的事情吗？”
“嗯，我们边走边聊？”
于是两人没有进社团，而是沿着学园其它的小路漫步起来。
自从学园人越来越多后，有些事情已经不需要宁昭吩咐，大家自己就会完成了。
比如修缮校园环境。
除了几条主路外，学园现在多了一些大家自己搭出来的景观区，比如小庭院、休闲步道什么的，偶尔宁昭出来走走，会发现不少惊喜。
“您感觉身体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不错。至少没有痛觉了。”钟教授说，“这种'治疗'方式可能不适合大面积推广，虽然不会影响到日常活动和工作，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僵硬，丢失了很多作为活人的感受。”
“啊，果然还是不行。”宁昭忍不住叹气，这次钻漏洞好像失败了呢。
“不，作为保底的治疗手段，它其实是合格的。”钟教授说，“但仅仅是保底而已，不适合滥用。”
作为关注着学园动态的人，钟教授其实猜得到宁昭来找他的目的，于是很坦诚分享了自己的看法：“而且这也没法大规模推广吧？”
“确实。”
“其实有了康康后，我反而释然了。”钟教授突然说，“嘴上说是舍不得自己的研究，但我多少也是有点害怕死亡吧？”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会需要面对的人生课题，但不是所有课题，都会有个好的答案。有些时候，努力去获得心灵的平静更重要。”
虽然有点破坏气氛，宁昭还是忍不住说：“您好像变得有些哲学了。”
钟教授：“……”
老人摸了摸鼻子，咳了声：“可能因为康康喜欢听佛教音乐吧，我最近跟着听了不少，心态有些变化。”
“魔法傀儡喜欢听梵音？为什么？”宁昭惊了。
“……这难道不应该问您吗？”
*
和钟教授的交流虽然有了一些收获，但依然没有解决目前的问题。
但宁昭还有planB。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躺上沙发，继续翻看那本《圣堂救世录》。
没错，就是圣堂圣子的那本书。
与其说这是一本关于治愈魔法的书籍，倒不如说是本传教书——但这其实很符合宁昭对“圣堂”这种机构的刻板印象。
最近宁昭一直在断断续续阅读这本书，其实已经快读完了，而作为书灵的圣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理过她这位校长。
仿佛这就是一本普通的书，宁昭只是位普通读者。
其实这在魔法大陆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因为学园的书灵过于活跃，反而让宁昭有些不习惯了。
这本书记录了圣子的传教心得，写了许多圣堂在XXX地点，施展了XXX神迹，为人们降下祝福，治愈疾病，驱赶恶魔的事。
书里还暗搓搓拉踩了下魔法学园们。
不要问宁昭怎么知道的，挑选出来的每件祸事都或多或少和某所魔法学园有关，是人都明白这是在给魔法学园上眼药。
借助这些“神迹”事件，圣子在书中大吹特吹圣堂的治愈魔法多么好，尤其是圣水，具有恢复伤口、防秃头、治疗不孕不育、助益减肥等等效果，简直包治百病，十项全能。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魔法书，而且是圣堂这种势力的官方书籍，宁昭其实都有点怀疑这是诈骗广告了。
这和专门骗老年人的那些保健品广告有何区别？ ！
既然是魔法书，那上面写的至少某种程度上是真实的，比如“圣水”确有奇效。
宁昭很想将圣水的配方弄到手。
可是，唉——
这位圣子大人是不会配合的。
而原因宁昭也差不多弄清楚了，在问过书灵们之后。
圣子名为奈杰尔·内文思，是魔法大陆一个古老英雄世家内文思家族旁支的后裔。
曾经的名门之家，如今人丁凋零，家业也一落千丈。
因为“那所”学园。
拉开了魔法大陆黑暗纪年，给人们带去了无数灾难的深渊学园，屠杀了内文思主家满门。
这是对英雄的挑衅，也是在恐吓整个大陆。
内文思家正是因此差点在历史上消失，幸好，后来人们发现了有着内文思家血脉的旁系还有人活着。
或许这里面有那么点儿阶级跌落的仇。
但更多的，对于奈杰尔而言，这就是难以原谅的血海深仇。
哪怕后来是魔法学园们自己推翻了深渊学园的恐怖统治，在魔法大陆上，大多数人们并不将深渊学园与其他魔法学园看做一伙。
可像奈杰尔这样的顽固派，始终持有“魔法学园灭世说”。
“一定还会出现下一个深渊学园的！”
“魔法学园从不真正地正视人们。”
这些人总是信誓旦旦地这么宣扬。
人的偏见是一座大山。
在知道了奈杰尔有多顽固后，宁昭其实已经差不多放弃用追剧的方法诱惑他与学园合作的打算了。
所以——
要不我带上化学系教授们和实验器材，去书里试试现场解析？
第105章
“快快别磨蹭, 能看得到的东西都带上。”
“上厕所的还没回来？等下校长来了赶不上我可不管了啊！”
“每个人负责的事情记住没？干得不好可没下次了。”
魔力材料社团内，李教授风风火火地将一屋子人差遣的团团转，所有正在进行中的项目都被迫停下，立刻、马上配合起她的工作。
就算是同事、学生,遇到这种强横态度也难免会有些怨言,然而一屋子人不仅什么反对的话都没有,一个个还上赶着表现自己，就怕李教授把自己踢出实验队伍。
没办法, 作为无魔者，他们还从没进入过学生们描绘中的书中世界呢！更别提, 他们要去书中世界做实验！
这样好的机会, 谁不配合谁是傻子啊。
没看就连其他项目组，甚至其他兴趣社团的教授们,也厚着脸皮过来,纷纷表示他们也能帮上忙,强烈要求入队吗？
甚至连研究机械物理的教授们也要过来凑热闹, 真是太不要脸了！还好李教授反应快, 让学生们赶紧关门拦人。
事发突然, 而且准备时间有限, 但化学组还是在李教授的指挥下, 成功在校长来接人前, 把所有事情搞定了。
大家整装待发，明明内心兴奋不已，还是在表面上作出一副淡定神色。
“都好了吗？那我们出发吧。”宁昭出现时，见到的就是一屋子穿着白大褂，俨然要上战场似的教授及学生。
她挥手将教授们指定的器材等东西装入学园储物空间，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拿出了那本《圣堂救世录》。
除了装帧精美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书籍，甚至都不会悬在空中飞，一副“爱咋咋”模样的书，然而屋内化学组所有人还是将火热的视线投到了它身上。
无魔者通常情况下，没法进入魔力书籍的照片幻境中，但可以借助魔法师的力量带他们进去，只是这对魔法师的魔力要求有点高。
好在这是学园内，在这种靠魔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上，宁昭勉强算是无所不能。
于是一道白光过后，再次睁眼的化学组成员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
呃，一条大街上？
和他们想象中宏伟又魔幻的场景不太一样，这条街道有些肮脏，建筑破败，人们脸上看起来也是灰扑扑的。
以至于所有人一瞬间就能反应过来——哦，贫民窟对吧？
唯有宁昭瞧了瞧街道上居民们看起来灰败的脸，与场景中心圣堂一行人白的发光的皮肤对比，在心里感慨了句：异世界也懂阴间滤镜的妙用啊！
这里其实还算不上贫民窟，毕竟人们穿着还算体面，还有不漏风的房子居住，但确实在魔法大陆上，已经属于下层人居住的街区了。
不过这些旁枝末节的问题在此时一点都不重要。
场景中央的圣子正带着自己的下属们，为生病的居民们分发圣水，周围不少人露出感激虔诚的表情，甚至有人试图下跪，被圣堂的人慌忙扶起。
幻境是会动的，有声音的，于是他们还可以听到圣职人员用好听仿佛天籁的声音说：“大家不必着急，今天我们一天都会在这里为大家驱除疾病，免费的，不需要给予我们任何报酬。”
众所周知，都免费了，可就不许打差评了哦！
何况人家确实是有效果的。
于是在场的居民们，流露的感恩模样是十分自然而动人的。
场景甚至还记录了路旁有人谈话：
“圣子大人也太好了，之前我去学园拜托一位【马赛克】学生施展治愈魔法，他开口就是100卢币呢。”
“唉，明明是我们街区出去的学生，怎么才不到半年就宰起自己人比外人还狠！”
圣子还算厚道，给拉踩对话里那位学生的名字打了码。
宁昭有心情观察整个场景，但化学组却彻底地展现出了他们的专业态度，惊讶和好奇不过一瞬间，下一秒，一名博士生几个箭步上前，拿着烧杯一个滑铲及时稳稳接住了本该倒给某位居民的圣水。
“快快，仪器呢，校长？”
宁昭还是在李教授的催促下才回神，将什么分液漏斗、离心机、旋转蒸发仪、气相/液相色谱仪以及光谱仪等宁昭压根看不懂的东西都放了出来，还有一大堆基础器材及试剂被放在了特意带来的实验桌上。
化学组成员分工明确娴熟迅速地将东西整理好，然后风风火火做起实验。
“这管观察好后先做初步的安全性测试，ph试纸呢？”
“手套、护目镜要带好！实验室安全守则忘了？”
这样的对话时不时传来。
而另一边，分明被抢了圣水，可那位居民还是按照录制好的场景将空杯一饮而尽，然后身上出现白光，他露出喜悦的神色：
“我的风湿困扰了我十几年了，最近痛得我连觉都睡不着，可现在，真的一点也不痛了！感谢大圣堂！谢谢圣子！呜呜呜。”
他握着圣子的手，眼里溢出泪水。
本该是让人欣慰的场景——如果旁边没有拿着烧杯，准备再接一杯的博士生的话。
圣子又为下一位祈求有子的夫妻赐下圣水，理所当然，圣水才刚刚流出来，就被在空中劫走，博士生甚至踮起脚，试图拿烧杯直接去捧着圣水壶的人手里去舀一些，但不知道是因为实在掀不开盖子，还是担心污染样品，最终作罢。
这个场景只录制了三位受祝者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烘托气氛，圣子身后大概是唱诗班成员的圣职者，全程发出空灵的吟唱，倒是为这可疑到像是请了托的场面添加了很有圣洁感的BGM。
这种照片幻境的流程是固定好的，虽然可以简单互动，比如抢走圣水，但所有人的举动都一板一眼，等场景播放完毕后，又会从头开始循环。
这时，虽然外来者及他们随身的物品不会变化，但场景内的东西都会恢复如初，圣水也是。
于是，化学组成员眼睁睁看着在仪器里转着的液体，下一秒就消失了。
“看来得抢时间。”他们嘀嘀咕咕着，完全没有被这意料之外的困难打倒。
“重复实验就不用做了，拿到水的第一时间就进行化验。”李教授拍板道，她还根据实验所需时间，重新调整了下测试顺序。
宁昭帮不上什么忙，就悠闲踱着步，观察画面细节。
最后走到圣子身旁，想要看看书灵是不是在这张照片里。
这位圣子个子挺高，长得就很神圣，完全理解为什么会被选为圣子。可惜他们一大堆人在这里破话幻境气氛，这位圣子脸上表情却没有任何破绽，看起来不在的样子。
那更好，没人打扰了。
宁昭满意点点头。
“奇怪……”几次循环后，李教授和同事们嘀嘀咕咕了一阵子，然后对宁昭说。
“那个，校长啊，我怎么觉得，这就是普通的水呢？”
不知道是不是宁昭错觉，在李教授话音落下时，场景似乎定格了一瞬。
但转头去看，那位冷面圣子还是一副虽冷淡但虔诚的样子。
“真的吗，不会吧。”宁昭一副惊讶模样。
“至少以目前的分析来看，是这样的，无非是比普通自来水要纯净一些，钙、镁离子较少，金属杂质几乎没有，大概就是口感更软，可以直接喝。”
“营养成分可能还比不上水质好的山泉水呢。”
李教授说完，又出于严谨道：“不过这只是这一个场景的样本，可能不够准确，我们需要多测几个场景的样本。最好是循环时间长一点的，有几个仪器分析时间不够，拿不到结果。”
“好的，我们去下一个场景吧。”
宁昭早就做好了切场景的准备，瞬间，众人又来到了圣堂内部。
这是一个给信徒们赐福的重要仪式，无论是画面幅度还是参与人数，比上一个场景强了许多。
高大宏伟的圣堂大厅总算让化学组发出了没见识的感慨，而参与赐福的人也从底层变成了中上层，有些人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贵族。
整体氛围更加肃穆，也没有人窃窃私语，唱诗班甚至是满编的，站在画面两侧，齐齐献上颇为好听的异界歌曲。
接受赐福的人表现也比底层人更为矜持，他们会亲吻圣子的手背，以华丽的辞藻表示感激之情。
而圣水的效果也更加直观——
一位鬓角原本有着白发的中年贵族，在接受圣水后，白发肉眼可见地变为了黑色。
虽然吧……他的圣水也被眼疾手快的博士生抢走了。
这个场景的循环时间比上一个长了许多，至少宁昭可以完整听完三首很长的圣歌，可是，结果却没什么变化——
“啊，好像就是普通的水啊！”教授们就站在圣子旁边讨论起来。
“那为什么会有治愈效果呢？”
“是不是某种心理作用？类似安慰剂效用，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有用，于是这么相信后人就自己好了。”
“可那位贵族的头发变色怎么解释？”
“某种戏法吧？就算是我们的世界，甚至还有人会变脸呢！魔法世界让头发变个色应该很简单？”
“那你们的意思是——大圣堂其实是个骗子组织？”
这话说完，场面又似乎卡顿了一下，但无论是宁昭还是化学组成员，都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
“这个，校长啊，”商量出结果后，很快李教授又说，“咳，换下一个场景吧，大概还是因为检测样本不够丰富。”
宁昭也严肃脸点点头，挥手，切了下一个场景。
于是，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就像是不仅仅照片幻象在循环，教授们也在循环一样——
“啊这还是水啊！”
“真的是骗子组织啊。”
“普普通通的水，被包装成圣水，他们良心不会痛吗？”
“就算真有治愈作用，也应该是其他魔法在起效果吧！”
“快观察下，是不是有魔法师趁着他们饮下圣水时，偷偷施法？”
六七个场景过后，终于宁昭捕捉到了圣子嘴角越来越掩藏不住的抽搐。
就在化学组成员甚至圣水都不接了，开始满场景找“背后那个魔法师”时，“圣子”忍不住大喝一声：“可恶的异界人，滚！”
下一秒，连同宁昭在内，所有人被赶出了书里。
*
社团研究室内。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李教授忍不住敲了敲桌上的书，严肃道：“你怎么还急眼了呢？快把仪器还给我们！”
下一秒，书页打开，仪器们也都被吐了出来。
李教授让大家赶紧收拾检查是否有遗漏和损坏，还忍不住念念叨叨：“不就是拆穿了真相吗，其实这种骗局在咱们这儿也挺常见啊……”
原本吐完仪器就装死的书终于忍不住飞了起来，书页一抖一抖，很像破口大骂的样子：“休要诋毁我圣堂名声！”
“你们魔法学园才是骗子，一群恶棍，竟然妄图污蔑救治了无数人的圣水！”
“啊是是是。”轮到宁昭接口了，“咱们是骗子同僚嘛……”
“谁和你是骗子同僚！”
“咦不是吗？可你们到处宣传圣水可以治百病，听起来就很假啊。而且你们虽然偶尔免费救助底层人民，可你们对贵族都收的高价啊！”
“……不对贵族收高价，圣堂吃西北风吗？！慈善活动不需要钱维持吗？”圣子咬牙切齿，“这是很高尚的劫富济贫行为！”
宁昭：“哦哦，这样啊，你先别激动，我们又没有说要去魔法大陆拆穿你们。”
她的态度又让圣子炸毛：“还有，是你们没能力分析出圣水成分，竟污蔑只是普通的水，亏你还是学园校长，感受不到圣水里的魔力吗？！”
“魔力？可能有一点吧，别急别急，信你还不成吗？”宁昭一副我是为了息事宁人而投降的样子。
“啊可恶！我就知道魔法学园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本高冷的、自律的书，忍不住在空中飞快转圈，一副想要和他们干架的样子。
就在这时，宁昭小声道：“但是——你们起到治愈作用的，真的是圣水……或者说，只是圣水吗？”
“我怎么觉得，唱诗班的歌，听起来很可疑呢？”
书在空中僵住了。
虽然他很快恢复过来，冷冷道：“圣歌有疗愈作用，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所以真的是歌啊！”宁昭摸着下巴道。
“圣水是真的！真的！”圣子又暴躁道。
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过来看热闹的书灵柯里，弱弱自众人背后出了声——
“那个，校长，有位书灵想要见您。”柯里看了眼圣子，“他说他那儿有初级治愈曲谱，比圣堂圣水好用。”
这下，连宁昭都惊讶了。
她没安排这出啊！
“好，我这就回去。你让他去我办公室等我。”宁昭说完，也不等圣子再说点什么，直接当着众人面化作烟雾消失。
圣子：“……”
不是，就这么走了？ ！
室内，博士生忍不住挠挠头，询问：“那这本书还要吗？”
李教授冷漠回答：“没用了，扔了吧。”
她又补充了句：“我是说，扔回学园阅览室里。”
但这并没有让圣子好受多少，被博士生抓在手中时，他还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发现这么做实在掉价，又开始装死。
虽然感觉上，更像是在生闷气。
*
宁昭已经不关心这位圣子大人是不是玻璃心了。
此时，她好奇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魔法大陆民间音乐大全》，对那位看上去有些风流倜傥的书灵道：“所以，你是懂音乐魔法的法师？”
“魔法大陆更习惯将我这种人称呼为'歌伶'或者'吟游诗人'。”
“那么这位歌伶先生，你主动找上我是因为和那位奈杰尔·内文思圣子有什么过节吗？”
“啊您猜出来了？”歌伶道，“确实有点过节，我追求的好多女士都对他爱而不得呢，如此让女性伤心，就算是圣子也不能原谅啊！”
……还真是好懂的理由，唉，男人的嫉妒心啊！
“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歌伶兴致勃勃道，“我注意到，您让我们观看的那些电影电视剧里，有很多我从未听过的异界音乐，我想这儿一定是一个音乐发达的世界。”
“它们激发了我新的灵感，让我的音乐生涯焕发新生。为此，我不介意给予学园一些魔法音乐的乐谱，用来交换……更多的异界歌曲。”
“这个没问题。”宁昭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就让人帮你弄个音乐库，随便你听。”
“啊感谢美丽又大方的校长女士，可惜我没有身体，否则真应该给您一个吻手礼。”歌伶遗憾的说。
“……这就不必了。”
这件事就这样顺利又迅速地解决了，宁昭将拥有“音乐”亲和的文蕊喊来，吩咐她配合这位歌伶实验一下乐曲的治愈效果，总算从忙碌中抽空伸了个懒腰。
早在一开始，宁昭就不太指望真能靠化学方法分析出多少圣水成分，倒不是因为觉得科学对魔法不起作用，而是时间太短了。
更何况书里的幻象只是模拟了实物，并不是真正的圣水，也会让分析工作更加困难。
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制定了今天的一切演出。
其实，效果还不错。
没想到化学组个个都是人才啊，不去逐梦演艺圈真是太可惜了。
就在宁昭这样感叹时，那位将圣子送回阅览室的博士生，一脸懵逼地敲响了宁昭办公室的门。
在得到进来的允许后，他有些茫然地说：“校长大人，那位圣子给了我们初级圣水配方。”
宁昭猛然直起身。
“啊？”
“他说圣堂的声誉不可冒犯，而且他要戳破那个叫做'杰拉尔德．德布斯'的骗子歌伶的谎言——音乐魔法，绝对不可能比圣水更神圣！”
……居然连名字都知道。
这两位过节看来不是一般的深啊。
这算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可对圣子来说，我们不都是敌人吗？
最终，宁昭只是感慨了一句——
啊，男人的攀比心啊！
啧啧。
第106章
“别想了, 县政府那边不可能让我们进去的。”牙仔拍了拍马哥的肩，“何况，你说有个魔法学园能帮助我们，证据呢？就凭一个梦？”
通阳县。
一群人带着从地里好不容易刨出来的土豆,深一脚浅一脚往卫生所走。
马哥扛着袋子,满脸闷闷不乐：“怎么你也不相信我？”
“我倒是想信啊,可是你说的也太好了，什么能制造出纯净水的植物,会散发太阳光的仙人掌，绿色的魔法动物,还有会在冰上滑行的叶子……哎,这是梦里才会有的东西吧！”
“你不是也看到了那只木头乌鸦了吗？”
“谁知道那是不是会飞的玩具，外面那些高科技玩意我们又不懂。”
“那人家干嘛要用这个骗咱们？”
“谁知道呢, 你该问问人家干嘛要帮咱们, 隔老远呢, 乐城, 怕不是要搭好久的火车吧！”
嘴笨的马哥说不出话了,一觉醒来,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完全不像过去总是模模糊糊很快就忘,他激动地将在梦网里发生的一切讲给同伴们听,可最终，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就像牙仔，一开始听得可高兴了，可随着他说的越多越详细，就连牙仔也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听起来也太好了吧。
有人愿意给你捐几百,你会很感激，有人想把价值上百万的家产分给你一半，听起来就很可疑了。
而且魔法是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就和天上那轮锈日一样，因为陌生难免觉得恐惧。
但这不是最让马哥沮丧的，真正让人沮丧的是，想要获得魔法学园的扶持，“赊账”拿到魔法物资，首先一个前提条件是让拥有可信度的机构作为对接人，直白点说，最好是官方政府。
可现在的通阳县，被一道雪堆起来的高墙隔成了两边，马哥等人在这头，县政府等人在那头。
会发展成这样，全是因为“生病”，用在卫生署工作的乔主任的话说，县里闹了未知“疫情”。
至于原因，乔主任也不清楚。
大家猜可能是许多未来得及收捡的尸体导致的，但这样的低温，其实这种可能性也不是特别大。
更值得怀疑的还是雪水。
通阳县有着大片的耕地，和那些非常城市化的地区不同，极寒之后这里倒不是很缺吃的，毕竟家家户户有存粮，耕地里还有没来的及收的菜，只要不怕辛苦和麻烦，去雪里翻翻，不太饿的死。
但水却是通阳县的大问题。
原本通阳县是不缺水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耕地，但是极寒后无论是河流还是地下井，都冻住了，想要凿开怪吃力的，铁质的农具又因为低温变得非常脆弱，坏了几把铁锹后，大家就不太乐意去凿冰了。
顺理成章的，在暴风雪之后，家家户户喝上了雪水。
虽然乔主任一再告诫不要喝雪水，就算要喝也得过滤下，烧开了再喝。
可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除了雪水外，大家有更好的选择吗？至于烧开，那当然是要烧的，但是随着柴火变少，水壶也因为忽冷忽热变得容易坏掉后，大家就不是那么讲究了。
化开了，能入口，就行。
就这样，接二连三有人生了病，还会传染，导致所谓“疫情”出现了。
为防止疫情扩大，县政府立马划城而治，隔离出了一个安全区，不准发生疫情的区域过去祸害大家。
除了最初还会收留健康的人过去外，后面因为差点翻车，已经完全不允许疫区的人过去了。
马哥他们就在所谓疫区。
当然得，他们至少现在是没有生病的，而像他们这样其实还算健康的人，在疫区有不少。
因为，就算是末世了，人们也无法轻易放弃家人。
而如果心善一点，更是会做出主动留在疫区，照顾病人们的决定。
马哥这种父母早逝，又娶不到老婆的穷光棍，就属于这种人。
当然，他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但不管怎么说，他和一群兄弟都是主动留下的那批。
而不知道是不是好人有好报，他们至今没有传染上疾病，还能健健康康在外面给大家找物资，算是以一己之力养着卫生所的那群病人们。
当然，虽然说是卫生所，其实这里已经看不到太多医护人员了，健康的那批被县政府请到了安全区，毕竟比起感染未知疫病的那些人，还是健康活人更值得照顾呀。
更何况，就算留在这里，除了做些护理工作外，也帮不上什么忙。
还是那句话，缺药，缺器材。
现在这里留下来照顾病人们的，多以病人们的家属为主，有男有女，女性更多一些。
而男人们，则负责干一些杂活，身体健朗如马哥这群人的，会负责外出找物资。
这样的病人聚集地，在“疫区”有好多个，马哥并不是都熟悉，但偶尔彼此会碰到，属于点头之交，要是有什么治疗疾病的新思路，也会彼此分享下。
可惜至今，没有一个好办法，熬不过的人越来越多，还得分出工夫想办法烧掉掩埋。
其实这也是很难的工作，家属理解还好，不理解的还会偷偷带着尸体逃跑。
反正都活不下去了，管那么多。
都末世了，都在疫区了，唯一的念想不就是家人吗？
所以比起魔法学园在梦里展示的各种好处，说实话，马哥其实更想要治病的办法。
只可惜，似乎魔法学园也没办法。
而且被伙伴们说久了，就连马哥也开始怀疑，我的梦是真的吗？
不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盼望着末日早点结束，自己幻想出来的？
但是，我一个大老粗，有这个能力幻想出那样的场景和事物吗？
就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因，又或者，大家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当天晚上，虽然大家给马哥泼了一天的冷水，还是身体很诚实地让马哥把连那什么“梦网”的方法教给大家。
怀疑魔法学园是一回事，但以马哥的见识……咳，没有瞧不起马哥的意思，能描述出那样细致的梦，也多多少少让大家至少愿意“试一试”了。
马哥想起魔法学园的叮嘱，因为是压测，可以拉新人，但得是信得过的新人，而且数量不可以超过五人。
于是马哥选了包括牙仔在内最铁的几个兄弟，和自己一起。
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为了早点入梦，马哥今天本打算提前睡觉的，谁知道，卫生所三楼的“客人”又下来了，吩咐：“杳杳想吃水煮蛋。”
他没有顾忌还有其他人在场，说的很理所当然。
这态度让牙仔等人又忍不住捏拳头，很想将人揍一顿。
“没有蛋，煮个土豆行吗？”马哥老老实实说。
“……行吧，熬软一点。”对方说完，自顾自转头上楼了。
等他走后，牙仔忍不住又磨牙道：“你能不能别管那两个事儿精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摆明星派头呢！”
是的，虽然说起来画风好像有点不太对，但这卫生所里生病的，还包括一位“女明星”。
十八线倒不至于，勉强够得上三线吧。
“苏小姐给孩子们捐了五十万呢。”马哥说。
女明星叫做苏杳杳，是通阳县本地人，长得很漂亮，属于县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通阳县这个地方早一点还算是人杰地灵，现在已经好多年没什么值得写上县谱的人物了，难得有个出演过热播剧集的明星，县里还是很为她自豪的。
虽然她十六岁出道后，就没怎么回来过，全家都被接到外地享福，也不太爱暴露自己的“出身”。
在牙仔眼里，她很装模作样，讨人厌。
觉得她很装很讨厌的不止牙仔，还有网上那些黑粉们。
苏杳杳会回来通阳县，就是因为“黑料”问题，原本好不容易有个爆剧，虽然是女四，但她漂亮呀，人气暴涨。眼见可以咖位往上冲一冲了，结果“黑料”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什么整容、绿茶、修音怪、耍大牌……以及是个村姑。
苏杳杳出道时可是营造过气质美女的人设，各种暗示家境不错，导致翻车翻的厉害。
公司的老板……咳，属于娱乐圈文常见套路，欲对她图谋不轨，因为她不从，就故意不给公关洗白，甚至威胁要雪藏她。
郁郁不得志的经纪人同情这个小姑娘，两人决定抛弃过去那些不靠谱的人设，打个励志招牌，来通阳县捐捐款，再买点通稿写写她是如何从小县城努力飞出去的。
总之，原本是这样的画风与剧情，谁知道——
天灾来了，娱乐圈勾心斗角秒变末世求生。
而更不幸的是，苏杳杳到了这里就生病了，好不容易好点了，又被传染了疫病。
经纪人含泪想，这可真是天妒红颜哟。
……但这不妨碍两人“端着”。
苏杳杳不仅给县里学校捐款，也临时给卫生所捐了款，天灾来的那天，刚在交接呢。
出于感激她被保护在这里，然后，因为一开始大家对他们的态度就是“感恩”，导致就算到了现在，也不好一下子翻脸，尤其是苏杳杳的病可以说是在这里传染的。
马哥当初还拿了经纪人的钱，给他们当临时保镖来着，其实就是跑跑腿打打杂。
这样的雇佣关系，也延续到了现在。
马哥不好意思说什么，可牙仔他们现在是越来越有意见了。
虽然苏杳杳是确实生病了，而经纪人和那些亲属一样一直在照顾她，真要挑毛病也挑不出太多，就单纯只是两人事儿精了一点。
但都末世了，能不能别矫情哟！
不过马哥自己没意见，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这天又是照常的，马哥去给苏杳杳准备晚饭。
苏杳杳有胃口的时间很不固定，这也导致她的饭常常要临时做。
等苏杳杳委委屈屈将食物吃完，马哥回到休息的房间时，已经九点多钟了。
他赶紧躺床上睡觉，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居然很快就睡着并且连上了梦网，只是——
那扇门这次没有开，门上方还多出一行上次没有的字：
【高峰时段，目前在线人数较多，开启排队模式。您前面还有35位……】
马哥：？
*
相对于倒霉遇到“服务器繁忙”的马哥，牙仔的梦网之旅倒是顺利了许多。
只是真的看到那扇门，以及那个换衣间，牙仔还是很傻眼。
啊，居然不是马哥瞎幻想的？
也对，是不能太高估他的想象力呢。
牙仔怀着复杂的心情，在穿衣镜前好好拾掇了下自己——他可没有忘记马哥讲述觉得“自己画风和别人格格不入”那段。
现在他们可是代表通阳县的幸存者呢，太寒酸可不行啊！
于是牙仔给自己胡乱搭配了套西装，他的审美大概就是婚宴上新郎那种程度了，他觉得这样应该很体面了。
然后，牙仔进入了登陆大厅，见到了导游小姐。
本以为会经历一遍马哥的流程，谁知道今天的导游小姐却说出了不一样的话：“因为新用户增多，学园希望尽量保证大家都能连上梦网，作出了在线时间限制，目前大家每次连接可以在线两小时。”
“但两小时后如果你愿意，还可以继续排队登陆。”
在说明了新情况后，导游小姐又说：“因为这次时间有限，请对梦网一无所知的客人们站到我左手边，一会儿会有梦网管理员为你们介绍基础情况。”
“已经有所了解的客人们可以站到我右手边，尤其是需要登记扶持计划的客人们，以及有'治病'需求的客人们。”
她的话音落下，人群里明显是昨天来过的人立刻骚动起来。
“等等，你说'治病'是指？”
导游小姐露出了骄傲的笑容：“是的，经过学园努力，我们聘请了音乐法师教大家治愈之歌。”
“这首歌可以治愈不太严重的普通疾病哦！”
*
于是，等马哥好不容易排完队上线时，就很懵逼地在“音乐广场”小梦境里，见到了一副新郎打扮，正扯着嗓子唱歌的牙仔。
一群在跟着学歌的人群中，牙仔的声音格外突出，不仅仅是因为大，还因为他五音不全。
直白点说，和其他人唱的像两首歌。
而且由于声音太大，就马哥听的这一会儿，他把他身边的人全带走音了。
众人围着的中心，则是两个马哥之前没见过的人。
其中一名男性穿着华丽的异域风格服装，手里拨弄着看不懂的乐器，发出的声音悦耳动听。
而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小姑娘，似乎是她的学生，两人正在现场“教学”。
说是教小姑娘，其实和教在场所有人没区别。
这当然是学园的校长大人，为了避免触犯学园限制，将私人课堂改为公共课堂。
但对于访客们而言，无需知道这么多，跟着学就够了。
见到马哥上限，牙仔激动地眼泪都快出来了：“快快，哥，你来学！”
“呜呜，他们都说我唱的不对，刚才我差点被群殴了。”
马哥默默看了眼周围人忍着怒气的抽搐表情，疑惑询问：“那你为啥还要唱这么大声？”
“我这不是怕学不会吗？从小老师就教我，不会的东西就反复念，大声念，就能记住啦！”
牙仔振振有词：“反正他们又不能真揍我，比起学不会，挨点白眼算什么啊。咱们那可是有好多病人呢！”
“……”
那只能希望你们永远只是线上“网友”，不会有线下见面的那天吧。
马哥默默站到牙仔身旁。
“来来，马上这一遍就要教完了，你可以从头学了。”牙仔说，“幸好你来了，我还有十分钟就要'下线'了呢。”
“有一个问题。”
马哥很迷茫地说：“虽然但是……我也不懂唱歌啊！”
第107章
事实证明,马哥确实也没什么唱歌天赋。
等牙仔下线后，轮到他接受别人白眼了，只不过比牙仔好的是，知道自己唱的不咋样, 马哥至少会小点声。
而且马哥的问题不是走掉, 就是纯粹……记不住调。
于是,两个人默默轮流上线，硬是将晚上这些在线时间全部用来学歌了。
*
翌日。
马哥一脸痛苦, 牙仔一脸自信地睁开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我还记得怎么唱！”牙仔从床铺上跳起,催促着马哥，“走走走,我们去教给大家。”
“啊, 不先洗漱吃饭吗？”马哥边说, 边去端火坑旁的水桶。
雪水虽然不适合喝, 但拿来擦擦脸还是可以的, 这儿的大伙有条件还是会保持卫生。越是生病的情况下, 越是要注意卫生和通风。
“行,饭后再教,反正我记住了。”牙仔拍着胸脯道。
于是早餐时间,其他人一脸懵地听着两人，尤其是牙仔喋喋不休地讲起梦网经历。
另外三名小伙伴则有些郁闷了：“为什么我们没连上？”
“你们是不是符号没画对？”
“不是这样这样画的吗？”
“好像没错啊，难道还看运气的吗？”马哥也不明白了。
但这只是一点小问题，这次有了牙仔的描述，大家对于梦网的相信度总算是增加了一分。
听说他们在梦里学了能治病的歌曲——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但至少愿意试试了。
早餐结束后,他们首先将歌唱给院子里能活动的人听。
“先说清楚，这歌不是谁唱都有用的。”马哥认真给大家解释，“据说要有什么和音乐相关的魔法天赋，才会有效果。”
“有魔法天赋的人好像是千分之一，这里面又有多少比例是音乐天赋，学园也没准确数据。总之，就算学了，会了，也不代表立刻就能给大家治病。”
“但这是现在最快速、而且能立马推广的方法了。其他的治疗方式，学园那边还在进行准备，但我们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只要有哪怕是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都应该试试。所以，我拜托大家每个人都来学，说不定，我们中真的有那个奇迹呢！”
听到并不是学会了就能治病，原本很是期待地大家感觉被泼了盆冷水，但是很快的，所有人又振作起来。
“我们明白，有希望就是好事。”
他们说。
于是，音乐课堂开始了。
所有人全神贯注，准备跟着两人一句一句地学，然而才唱到第二句，就出了问题——
“我打断一下，”有人忍不住举手，“你们两个唱的，怎么不是一个调？”
“是一个调啊！”牙仔跳起来，“你再听听。”
他唱了一句，然后示意马哥也唱。
“……现在是一个调了，但是马哥，你唱的好像和刚才不一样啊。”
马哥：“……”
牙仔也跟着批评：“马哥你怎么又忘记调了，你唱错啦！”
他很振振有词的样子，马哥终于忍不住了：“有没有可能，是你唱错了，然后把我带偏了？”
“不可能！我记性一向很好，调子我全记住了，不会有错。”
“你是记住了，但你唱出来的，根本不在调子上啊。”马哥幽幽说。
“有吗，我听着是一个调啊。”然而，在大家不认同的目光中，牙仔终于越说越心虚。
“咳，那这样吧。既然我能记住调，但唱不准，你能唱准，却记不住调……”牙仔说，“你来唱，我来校准，不就可以了吗？”
也只能这样了。
音乐课堂重新开始。
这一次因为只有一位老师，教学总算没有那么混乱了，虽然这位老师时不时会不自信地看眼牙仔，不确定他唱的对不对。
然后，牙仔就会耐心地在他唱错时纠正，通常是用语言描述的，毕竟一旦牙仔打算示范，所有人都忍不住上前想捂住他嘴。
乖乖哟，已经够乱啦，五音不全的人就别添乱啦！
一首大概也就四、五分钟的歌，就这样教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让大家摸准调子，记了下来。
然后，就是合唱。
不知道这里有谁有那种音乐天赋，但一起唱的话，比一个个试验要快吧。
一个队伍略有些庞大的通阳县合唱团，就这样组成了。
他们从第一个病房开始，唱给躺在里面的人听。
然后……没反应。
好在早就清楚出奇迹的概率比较低，大伙也没有特别失望，而是耐心教导起病房里的病人们也跟着一起学。
在病人还有余力的情况下。
那些实在因为难受而无法唱歌的，只能默默排除在外。毕竟一开口就会干呕这种，哪怕有心也无能为力啊。
就这样，大家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实验过去。
可是。
毫无作用。
卫生所这里大概有两千多人，按照概率来说，或许有两位潜在的魔法师，可这两位，未必有他们最需要的音乐亲和属性。
众人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头掩不住失望。
“没关系，正常的。”马哥安慰大家，“咱们才这点人呢，而且不是还有人没试唱吗，先全部教会吧。就算咱们这里真没有，通阳县还有其他人呢。”
“大不了，我们把县里人全教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个人。”
把县里人全教一遍？
这听起来，可不比魔法学园的存在更靠谱。
但没有人在这种时候拆台，大家都需要信心。
牙仔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咱们县也就那么百来万人，我和你一起教！”
“那，我也来吧。”又有人站出来。
“也算我一个，反正只是试试，应该，还有很多人愿意试试吧？”
大家接二连三地表示支持，收拾好心情，继续。
*
他们的吵吵嚷嚷当然干扰到了三楼的贵客，苏杳杳迷迷糊糊睁开眼，询问正在给她擦额头的经纪人：“楼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好像在唱歌。”
“这种时候？什么歌？”
“听说是魔法歌，可以治病的。”经纪人早就注意到动静，也打听清楚了，“不过需要有什么音乐魔法天赋才能起效。”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杳杳嘀咕，“这种小地方，就是爱信这些。”
“你要学吗？他们一会儿上来了。”
“我头疼，和你说话都费劲。”
“好的，那我等会儿和他们说。”经纪人如此道。
“而且你们不是说我唱歌不好听吗？”苏杳杳蜷缩进被子里，闷闷道，“连我说台词都觉得还不如找配音。”
“没关系，你脸好看。”
“……我要开除你。”
经纪人笑起来：“都末世啦，你本来也发不出我的工资。”
苏杳杳更郁闷了。
过了会儿，她又闷闷道：“我现在也不好看了。”
因为生病，本来就为了保持身材而有些瘦弱的她，现在更是瘦的有些脱了形，不再是那个光鲜漂亮的小女星，更像是骨头架子。
还是个时不时就会拉肚子，浑身臭烘烘，完全没有仙女气质的骨头架子，现在恐怕是连黑粉，都不屑于黑她这样一个可怜人了吧。
经纪人拍了拍她的被子，说：“没关系，现在整个娱乐圈，应该也找不到几个还能漂漂亮亮的人了。”
“噗。”
苏杳杳忍不住笑了出来，尤其是想到自己那几个“对家”说不定也很狼狈，就也坏心眼地觉得有些快乐。
“如果我死了，”苏杳杳说，“你想办法去县政府那边试试，说不定他们看在我们捐过钱的份上，愿意收留你过去。”
“别想那么多，你会好起来的。”经纪人只是站起身，不去看被子里的人。
“他们好像在敲门了，我去去就回，你有事记得摇铃，我不会离太远。”
门被关上了。
苏杳杳想哭。
她很害怕，比第一次遭遇黑粉时还要害怕。
一半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虚弱，害怕死亡，一半是因为，她害怕自己连累到这么好的经纪人。
和自己待的越久，他被传染的概率就越高，虽然他信誓旦旦既然这么久都没事，说明他有抗性，但万一呢？
又不是没有照顾了病人许久后，才突然发病的例子。
从这个意义上讲，或许早点死亡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她想活下去。
这既是求生的本能，也是舍不得和他相处的时间。
原来就算没有钱，生活也能是快乐的，这种快乐是如此简单，末世前根本体会不到的简单。
魔法，要是真的存在就好了。
*
经纪人也学会了那首歌。
或许是因为混娱乐圈的缘故？他对于歌曲学的倒还挺快，音准也非常不错，只可惜，他也不是大家要找的人。
这下子，除了没法学习唱歌的病人们，这间卫生所里所有的人都筛选过一遍了。
可惜，没有那份奇迹。
“走吧，趁着天色还早，我们还可以多去几个聚集点。”马哥看了看天，对大家说。
“我去城西那边。”
“那我往东边走。”
大家七嘴八舌，将各自负责的区域划分清楚，唯有牙仔，还是被留给马哥一队。
大家可不放心他单独行动。
等各自出发后，牙仔跟在马哥身后，困惑询问：“我们去哪里？”
“去县政府。”
“哈？县政府？”牙仔快步上前，“他们不会搭理我们吧。”
“总要试试。”马哥说。
“那里，还有全县接近一半的人呢。”
*
马哥和牙仔又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来到那处雪墙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面由人堆起来的墙已经有七八米高了，完全望不到那头。
然而，还是在他们刚靠近时，就听到了对面传来警惕的声音：“干什么？别过来！”
仔细看，雪墙上被凿了几个拇指粗的洞，似乎对面有人会透过洞观察这边的动静。
“我们是来求助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硬邦邦的声音传来：“帮不了你们。”
“不是治病……诶不对，是治病，但说不定你们能帮上忙。”
不等对方再次拒绝，马哥和牙仔就七嘴八舌将魔法学园和梦网的事情讲了一遍。
说完后，两人就听见对方嘀咕道：“……幻觉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吗。”
这场疫病的症状之一就是病人偶尔会看到幻觉，但通常都是见到自己思念的人，有时候甚至会被认为是能“见到灵魂”。
“我们不是病人。”马哥想靠近点解释，被对方喝止。
牙仔帮腔道：“你看我们说话很有条理，身体也很健朗，真的不是病人。”他还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
“而且我们还能唱歌，”马哥说，“我们把歌唱给你听，你回去教给你们那儿的人试试，说不定呢。”
“不用了。”那头拒绝道。
“总要试一试啊。”
“你们赶紧走，否则不客气了。”
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威胁。
牙仔叹了口气，正想拉着马哥离开，就听到他开口，自顾自唱起歌来。
*
苏杳杳感觉自己才昏昏沉沉睡了没多久，就又被吵醒。
仔细听，外面一阵哭闹声。
在这里躺了这么些天，她有些熟悉这种动静了。
“是谁？”
“旁边316床的花花。”经纪人回答。
“那个很爱笑的小女孩？”
“嗯。”
苏杳杳不再问了，她在记忆里搜寻那女孩的模样，好像就在不久前，她还兴高采烈地拿着一朵不知道哪里摘的花，脸红扑扑说着“送给漂亮姐姐”。
其实也不是多久前发生的事情，但又感觉过去了太久太久了。
孩子健康的、可爱的脸，在记忆里变得模糊。
在哭泣的是花花的母亲和奶奶，她的爸爸是出去的那群人之一，现在不在卫生所，以至于两个女人十分慌神。
有人忍不住跑出去，企图将做爸爸的叫回来，见孩子最后一面。
所有病死的人在死前，都会止不住的最后一次拉稀，身体开始无法停止的抽搐。
会变得很臭很臭，那种味道只要闻到，就知道对方要死了。
除了亲人，很少有人愿意靠近。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天里大家也相处出了感情，又或者叫做花花的女孩格外讨人喜爱，也会有人去送要走的人最后一程。
外面陆续传来动静，有人在安慰在家属，有人帮忙找点能用上的东西。
卫生所里如今还剩下大概十来个孩子，全都是病人，只是有轻有重，平时身体状况好点时，孩子们还能一起聊聊天，一起玩。
他们被安排在相邻的两个房间里，这本来是好事，可是当面对小伙伴的死亡时，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其他的家长开始陆续给自己孩子堵上耳朵，捂着眼睛，抱着他们离开。
虽然末世里的孩子或多或少都已经见识过死亡，尤其是这里的孩子，但大家还是希望他们经历的这种画面少一点，再少一点。
这是为数不多的，家长能为孩子们做的事。
但是这一次，一名孩子虚弱地拉住母亲：“我、我想唱歌。”
母亲顿住。
“是不是我学会唱魔法歌，花花就能不走了？”孩子挣扎着打起精神，“妈妈，你教教我。”
她是因为生病，没有学会的人之一。
“和你没关系，”妈妈安慰他，“我们这里的人没有那种天赋，叔叔们去找有天赋的人了。”
“但我没有唱过，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是呢？”孩子说，“我感觉现在精神很好，妈妈，教教我吧。”
其他几个孩子也拉住家长，表达了同样的想法，甚至有孩子忍不住自己唱了起来。
她听到叔叔们教妈妈唱歌，偷偷记下了调子，她可会唱歌啦。
“呕……”寒风一灌入口中，就有反胃的感觉，还好早上吃的不多，孩子拍了拍自己的胸，缓了会儿，继续。
有人带头，孩子们一下子都变得很固执，坚持要唱歌给花花听。
但家长们有些为难，这种时候虽然是好心，可会不会让花花家长觉得讨厌呢？
“没关系，唱吧。”花花奶奶抹了抹眼泪，“花花刚才还说，那歌很好听，她好了也想学呢。”
于是家长们不再阻拦。
童声跟随着家长的哼唱，在房间里响起，飘到了外面。
苏杳杳听到了，她突然说：“扶我去看看。”
经纪人有些愣神。
“我想去送花花最后一程。”她低声道，“帮我找个毯子裹起来，我不想被人看到现在的样子。”
她很矫情，她知道，都已经末世了还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可正是因为末世了，她快要死了，还不如按照自己方式死去。
她不想在人前狼狈，她可是女明星呢。
于是苏杳杳被裹得像个粽子，扶到了花花的房间门口，她靠在门上，听着孩子们断断续续，努力唱歌的声音。
很不容易，她知道的，灌入身体的寒风会让头更加疼痛难忍，强打起精神会让身体非常疲倦。
可是孩子们很努力，也非常执着。
然后，经纪人听到苏杳杳也小声哼唱起来。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动作，苏杳杳小声说：“我总不能连孩子都不如吧。”
经纪人握紧了她的手，以示鼓励。
还好这魔法歌没有歌词。
苏杳杳在心里想，全程只要记住调子，“啦啦啦”就行，不然别说孩子们很难记住，我这会儿也肯定记不住词。
旋律也确实好听，一遍过后，苏杳杳就记得七七八八了。
房间里的臭味很浓。
没有人作出掩鼻的动作，大家早已习惯，而且有什么好嫌弃的，说不定这里的每个人都逃不掉变臭的那天。
悲伤足以掩盖一切。
花花的妈妈握着花花的手，一遍遍亲吻她的脸颊，鼓励着：“花花是个好孩子，不会丢下妈妈离开的对不对？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我们花花最乖了。”
“不要离开妈妈。”
她真想自己才是躺在床上的人，替孩子承担这样的痛苦，可为什么她这样平凡普通，什么也做不到呢？
她只能很自私地请求孩子留下来，哪怕或许早点离开这个世界，才是一种解脱。
可是，你怎么能要求一个母亲，在骤然面对这样的时候时，真能保持豁达。
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女儿才十岁，还应该有很漫长的人生，未来可以离开这座小县城，去更广阔的世界看看，成为很好的大人。
——为什么她不能好好长大，拥有这样简单的未来呢？
抽搐的频率渐渐变得微弱。
直到最后，终于停下了。
母亲爆发出痛苦的悲鸣，但那声音其实很小，真正的难以承受是在心底发生的。
可或许，该感谢她没有歇斯底里。
所以她第一时间听到了那声——
“妈……妈？”
第108章
微弱的声音就像是幻觉。
可紧接着,母亲感觉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小手，微微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用力眨了眨因为眼泪和寒冷而发痛的眼睛，才终于模模糊糊看到,花花睁着小眼睛,和她对上视线后,给了她一个疲倦的、浅浅的笑容。
其他人离得都有些距离，既没听到女孩的呼喊, 也没注意到她的动静，见母亲变得异样的安静, 以为她只是承受不住。
花花奶奶上前想要接替崩溃的母亲给孩子收拾下, 体面离开。
下一秒，却见母亲弹了起来, 语无伦次道：“有用！”
“啊？”
“魔法歌曲有用！”
这声宣告吓了屋子里所有人一大跳。
花花奶奶已经来到床边, 看到花花有些疲倦地眨了眨眼, 轻声喊了句“奶奶”后, 便闭上眼, 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她慌忙上前探了探孩子的鼻息, 愣住了。
“花花好像……没事了？”
看上去还是病怏怏的样子, 和“没事”相差甚远, 但比起原本的结局, 这不就是“没事”了吗？
这个结果让原本一直在努力坚强的老人，终于没按捺住想要落泪的冲动，颤巍巍握着儿媳的手，问：“是不是花花不会离开了？”
“是的是的一定是的！”
母亲转过头就给房里的人跪下了：“谢谢，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是谢谢你！”
好一阵兵荒马乱。
大人们慌忙去扶起她,孩子们睁着滴溜溜的眼睛，一个个抢着想要看看花花。
但小姑娘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他们被大人们劝住，拉起帘子，让花花母亲和奶奶给睡着恢复体力的花花收拾床铺，换身衣服。
怕她着凉，有人往炉子里加了柴火。
有人将窗缝开的大了点，散散风。
有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食物，能让一会儿醒来的花花吃。
大家忙忙碌碌，高高兴兴的。
等花花换好了衣服，脏臭的衣服和被褥被拿出去处理了，大家一个个围在花花床前，看女孩睡得很沉，却难得眉头舒展的样子。
“……所以真的是魔法歌起作用了吗？”有人不确定问。
“应该是吧。”就连花花妈妈，也有些犹豫了，可很快她又坚定起来，“一定是的！”
出现这样症状而活下来的，只有花花。
不是魔法歌有用，还能是什么原因呢？至少此时此刻，大家都希望是真的找到了解决疫病的办法，而不是单纯的偶然。
所以，问题来了——
“那么，有音乐魔法天赋的，到底是谁？”
在场抱着孩子的家长们互相看看，表面还维持着谦虚的模样，但怀抱中的孩子们则不管这些礼貌问题，一个个开口询问：“是我吗？”
“啊，可能吧。”
家长们表情遮遮掩掩的，心里却在呐喊——
一定是我家小宝贝！
理智上，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六分之一的概率，未必是自家孩子，可一想到自家孩子是那个大家都在找的、奇迹的魔法师，就有点热血上头了。
啊啊啊说不定就真是我家孩子呢！他/她这么优秀，会魔法怎么啦？
这边，一股奇奇怪怪的竞争氛围在家长们中间莫名弥漫。
那边，看完病人被搀扶回房里的苏杳杳，也忍不住抓住经纪人的说：“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就是那个魔法师？”
“……累了就休息会儿吧。”
听到这回答，苏杳杳忍不住瞪眼：“什么意思，你觉得不可能是我？”
“当初公司不让你唱歌，也是有原因的。”
经纪人眼神飘忽。
和苏杳杳优秀外貌条件成反比的，是她嗓音条件的普普通通，虽然没到牙仔那种五音不全完全没法唱歌的地步，但苏杳杳唱歌就算在调上，也不怎么好听。
比KTV普通路人还要差一点的那种水准吧。
没办法，说话还好，一到需要成调的时候就会有种假假的感觉，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故意在夹嗓子，后来发现那就是她正常发挥。
要不然她在戏里就唱了那么几句，怎么会被黑说是修音怪呢？还不是原音暴露了，惨不忍听。
经纪人说的虽然委婉，但能让这家伙都委婉说话了，苏杳杳又不傻，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沉默了片刻，又有些不服道：“可我唱歌的时候，看到了白色的光点呢！我、我还努力想着治好花花，它们就飞到花花身体里了。”
经纪人表情立刻紧张起来：“你这是第一次看到幻象吗？病情又加重了？”
苏杳杳：？
仗着我生病，没法揍你是吧？ ！
这一刻，苏杳杳想起了自己末世前，曾经拥有过的坏脾气。
*
马哥不记得自己唱了多少遍。
总之，一直到嗓子有些发痛了，口渴难耐，才终于停下。
他不知道那边的人有没有学会，甚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因为整个过程里，对面都没有声音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不阻止就是好事。
“回去吧。”他哑着嗓子说。
牙仔看了看对面，踹灭临时点来取暖的篝火，和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两个人都没有再吭声。
也不想再去揣测对面究竟是何反应，末世里需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剩下的对于他人的期待，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
在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观察孔中后，雪墙的另一端，由六人组成的巡逻小队彼此互看了一眼。
“这件事情要上报吗？”
“感觉神神叨叨的，是不是死人太多，他们精神错乱了？”
“……报吧，那边的动态还是得告诉上面一声。”
说完这句话的小队长说着，开始往回走：“我去说，你们留在这里。”
没走几步，他又停下，咳了一声后问：“对了，那首歌，你们谁学会了？”
他基本记了下来，但是没唱过，也不知道记得准不准。
还是带个人回去更靠谱。
至少，除了他以外，应该还有别人记得吧？那个男人可是唱了好多遍，唱到嗓子哑了呢。
唰！
有一人举手。
唰唰唰！
然后两个、三个、四个……剩下的所有人，都把手举了起来。
*
等马哥和牙仔重新回到卫生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们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因为，往常在院子里干着各种活计的人，此时少了一大半。
如果不是剩下的人神态还算安稳，两个人都差点怀疑卫生所出事了。
“他们在楼上听歌呢。”留在院子里的人神神秘秘笑。
可能是那人没什么演戏天赋，笑得还怪渗人的。
马哥和牙仔互看一眼，脚步迟疑地往楼上去了。
很快他们就知道“有事”的地方在哪里，没办法，原本是个诊疗大厅的地方，此时不少人都站到了外头，垫着脚往里看。
这样热闹的场景许久都没有过了，马哥心思一动，心里有个奇妙的预感。
可能吗？
那样的好事情，难道真的会发生？
他和牙仔挤过去，果然见到里面正在举办“音乐会”。
几个病殃殃的孩子似乎被好好拾掇了一番，正由家长抱着，排着队给大厅里的其他人唱歌。
而留在大厅里的病人，也都全神贯注的模样，听着中央的孩子断断续续唱魔法歌。
此时正好到了曲子尾声。
随着孩子声音落下，家长赶紧上前递过热水，心疼地问：“有没有不舒服。”
孩子摇摇头，家长才放下心来。
然后家长问病人们：“你们感觉如何，有没有好点？”
病人们开始冥思苦想。
在场的基本都是还有行动能力的大人，虽然生病了，但表达能力比孩子们强太多，所以这批实验对象选了他们。
为了抢名额，卫生所还上演了好一翻“斗争”呢。
毕竟如果真的是某个孩子有魔法天赋，让他一遍遍唱歌太为难他了，谁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可谁都想早点好起来。
此时有人不确定地开了口：“好像，没什么感觉？”
家长神态有些不悦：“你确定？其他人呢。”
“啊，我似乎感觉脑子清醒了点？”另一个人说。
家长大喜：“那看来是我家孩子了。”
旁边有人忍不住道：“不对啊，花花的状况可是明显好转，刚才醒来都有胃口了呢。这位脑子清醒别是躺久了，坐会儿更舒服吧？”
“而且上一个孩子唱歌时，也有人说感觉舒适了一些，还有上上一个……总不能都是的吧？”
拆台的也是个家长。
虽然这话让人听着糟心，但没法反驳，确实进行到这一轮，除了一个孩子外，其他孩子唱歌时都有人表示好转。
而且那一个特例，还是第一个唱歌的孩子，明白自己不会魔法后，还哇哇哭了。
终于，有围观群众发出了灵魂质问：“你们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让我进来感受下。”
“你看上去就很健康的样子，别浪费名额了。”
“总比你们这个也好，那个好像也有用强。”对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结果呢，这最后一个孩子了，你们还是没法确定是谁。”
“可能孩子们状态不好，等会儿再试试？”
听到这里，经纪人终于忍不住了：“那个，该我们杳杳上场了吧？”
苏杳杳病歪歪躺在一个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躺椅上，感觉自己难受极了，可她总不好去和孩子们抢出场顺序。
丢不起那个人。
“哦哦哦，对了还有一位，来，请。”中间的家长赶紧让开。
“杳杳？”经纪人拍了拍拿口罩遮着脸的自家艺人道，“我搬你过去。”
“别，我就在这里唱。”
苏杳杳感觉自己现在没法见人，与其去房间中央示众，还不如就躲在这里赶紧结束吧。
“嗯，那你……唱吧。”经纪人犹犹豫豫道。
于是，苏杳杳小声唱了起来。
有人忍不住提醒：“大点声，听不到。”
声音大了一点。
还是那个人：“那个，苏小姐，可以不用夹着嗓子的……”
歌声中断，苏杳杳咬牙切齿：“我没夹！我唱歌就这样！”
经纪人也帮腔：“你别捣乱，听就行了，你看你一打岔，她得从头唱了。”
……其实我觉得她可以不用唱了。
听到苏杳杳的歌声，在场不少人都这样默默想。
肯定不会是她！毕竟，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众人的想法影响不了苏杳杳，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大声将歌唱完。
啪啪啪！
经纪人带头鼓起了掌。至于他还不是庆贺折磨结束了，谁也不知道。
“那么你们有谁感觉好点了吗？”鼓完掌，他立刻进行下一步，面无表情询问。
这一次病人们果断给出了反应——齐齐摇头。
讲真的，有点尴尬。
“啊，那看来不是杳杳。”经纪人说着，就打算带苏杳杳离开。
然而此时，苏杳杳却坐直身体，大叫一声：“是我！”
“……杳杳？”经纪人皱起眉，“别这样，又不是什么大事。”
谁知道，她甚至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真的是我！”
在一众病人张大嘴，看疯子的眼神中，苏杳杳激动道：“我刚才又看到飞舞的白光了！”
经纪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苏杳杳的病情……这是真的加重了吧？上一次还可以说存疑，可这一次，明明在场没有任何人好转。
“然后我……把白光弄我自己身上了。”
下一句，苏杳杳如此说。
她还原地跳了跳，展示自己的健康状态：“我感觉现在好多了，头总算不痛了。”
啊？
经纪人懵逼抬头。
啥？
其他人也错愕看着她。
就在这时，马哥挤了进来，激动冲上前：“是你！真的是你！我想起来了，那个教歌的老师说，有音乐天赋的人，会看到白色的元素光点！”
“他说这个歌能调动这种有治愈能力的魔法元素，从而治疗他人！”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大厅里，一时只听得到火炉噼啪的声音。
然后，经纪人幽幽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不早说？”
害我们折腾这么久！
*
因为这个失误，让马哥还有牙仔被众人使劲数落了半天。
其实还是有点委屈的，毕竟老师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光点，和天赋等级也有关系，所以不必强求。
只要唱歌时怀着治愈他人的心，就能有用。
……没用就再唱一次。
而马哥一心紧张地去记调子了，这才导致将这件事忘了。
牙仔也差不多，他光顾着兴奋自己会唱魔法歌了。
但这也确实该批评，早说清楚，苏小姐不就能早点给大家治病了吗？
卫生所的大家此时热情地对着苏杳杳嘘寒问暖：“苏小姐，你饿不饿，想吃点啥？”
“喝水吗？砸冰块烧的，保证干净！”
“衣服用不用洗，我帮你再添条毯子？”
对于大家围上来的热情，经纪人娴熟地拒绝：“抱歉，我们赶行程……咳，我是说杳杳要先吃点东西恢复下，一会儿再给大家唱歌，不要急，先从病情严重的来。”
“好好好，你们先休息。”
众人激动地散开，路过马哥和牙仔时，再狠狠瞪他们一眼。
但马哥和牙仔毫不在意，只是傻笑，露出两口还算干净的白牙。
“捏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牙仔哼唧道，“哎，还好我把曲子都记了下来，靠你真找不到苏小姐。”
马哥懒得反驳，光顾着高兴了。
苏杳杳没有让大家等很久，好不容易恢复精神，她饱餐了一顿，简单拾掇了下自己，然后昂首挺胸带着经纪人走向下一个病房。
“来吧，从今天起，我就是魔法歌姬了！”
这一次再没有出现什么乌龙意外。
随着歌曲结束，躺在病床上，原本状况糟糕的病人睁开了眼睛，在众人的欢呼鼓掌中茫然询问：“发生什么了？”
亲属上前边抱着他哭，边呜呜解释魔法歌的事情。
这一晚上，苏杳杳连续唱了四次，才因为再次感觉头晕停了下来。
但这依然让大家很感动。
……终于，不会再有人病死了吧？
“呜呜呜，太好了，苏小姐真的是仙女！”
“是啊，就是有点意外——魔法歌起不起作用，和唱的好不好，原来没关系的哦？”
*
雪墙的另一边。
小队长带着一名队员将魔法歌的事情上报了上去。
消息通过层层传递，到了“周副县”的耳里。
周副县并不是通阳县原本的副县长，也没有经过合理的任命程序，能拥有这个“官职”是靠着他当县长的老爹。
原本的副县长生病了，被永远地留在雪墙的那边，然后周县长表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让自己在其他州读了全球TOP10大学的儿子临危受命，接替一部分工作很合理。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不识趣的表示反对，更何况反对有什么用呢？
总之，这位临时的周副县听完汇报，让人请小队长两人等等，然后去到了自己父亲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见到父亲慌忙在丢弃什么。
“您又吐了？”他敏感道。
“吃的不好罢了，我毕竟上年纪了。”周县长慌乱摆摆手，“你别靠近，就站在门口说。”
“……”
周副县长静静打量了自己父亲好一会儿，视线落在他鬓角的斑白处，才开口将要汇报的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不止一件，做父亲的很快一一作出指示。
直到最后一件——
“魔法歌？”周县长莫名地看着儿子，“这种事情也要汇报？那边的人找的借口罢了，不用理会。”
他想了想，又补充：“你让人加强巡逻，别让那边的人混进来。”
又忍不住在房间里踱步，狐疑看向儿子：“你真没随便放人进来吧？把疫病带进来，所有人都得死！别觉得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不听老子的话了，我也是为了你好。”
“……您身体真的没事吗？我叫医生来看看？”儿子却答非所问。
“没事没事。你下去吧，别烦我。”
门被重新关上。
走廊上，周副县长对秘书说：“让那两个人去教大家唱歌。”
秘书惊愕地抬起头。
“所有人都得学，都要做个排查，你去仔细了解下魔法歌有什么作用条件，尽快把我们这里的人全排查一遍。但是，这件事不用告诉我父亲。”
秘书低下头，表示知道了。
正要转身离开，又被叫住。
“还有，找个医生悄悄过来下，如果……我爸真的生了'那种'病，这里立马封锁起来，谁都不准靠近。相关的直接接触人员，包括我在内，立刻隔离。”
秘书眼里的惊愕更甚。
但很快，她重重点了下头，神情凝重道：“明白了。”
*
除了走的有些远的人外，去其他聚集地教歌的人陆陆续续在天彻底黑下来前，回到了卫生所。
这里面有人得到了重视，有人屡次被驱赶。
但不管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归来，在听到苏杳杳的事情后，都满脸喜悦。
可惜此时苏杳杳已经休息了，养精蓄锐，要参与晚上的“梦网”登陆。
大家很懂事的没有打扰。
唉，马哥和牙仔现在在众人心目中，充满了“不靠谱”感，还是让苏小姐自己去梦网上看看，学习一下，比较能够让人放心。
经纪人也决定跟着登陆看看。
于是，今晚尝试登陆的成了四个人。
很走运的，四个人都成功了，还没有排队。
苏杳杳在更衣室花了点时间，重新将自己拾掇的漂漂亮亮，才来到登陆大厅，和等候在旁的马哥等人汇合。
“哇，”牙仔发出感慨，“苏小姐真好看！”
苏杳杳很得意：“应该的。”
她现在充满了自信。
一行人很快来到学歌的地方，导游小姐正在询问这里是否有新来的音乐魔法师，一天过去了，说不定有城市找到了呢？
然而这个概率始终是挺低的，大家都在摇头。
正要结束问巡时，恰好赶到的四人举手，得意道：“我们找到了！”
牙仔很狗腿地介绍：“这位美丽的小姐，就是我们通阳县的魔法歌姬！”
众人齐齐张大了嘴巴。
“怎么，我们不能找到人吗？”牙仔不满询问。
“不是……”有眼熟的人吃惊道，“你们两个，真能教会你们那儿的人唱歌啊！”
马哥&牙仔：？
这只是个小插曲，很快大家就热情围上来，七嘴八舌询问经过，经纪人皱眉护着苏杳杳，让马哥和牙仔留下来解释。
他们两个则和魔法学园的人交接。
“作为特殊人才福利，您可以留个地址，学园会给您寄点东西。”导游小姐解释。
苏杳杳眼睛都亮了起来：“是魔法植物吗？可以发热的那种？”
她还没来得及看纪录片，但听马哥他们说过一遍了。
“咳，主要是帮助您可以多唱几次歌的。”导游小姐扑扇着无辜的眼睛说，“不过如果您需要的话，给您添点别的也行。”
音乐魔法师因为治愈之歌的存在，成了现在最特殊的一类魔法人才，学园愿意给予重视。
就这样，苏杳杳进行了检测，确认天赋没问题，并登陆了自己的收件地址后，开始了今天的学习。
等她听到老师的讲述才发现，马哥他们确实太不认真了。
原本她还有点发愁，那么多生病的人，她一个个要唱到什么时候哟？
可听老师解释才知道——
这歌，其实也可以同时治疗多人的？ ！
第109章
其实这倒有点错怪马哥两人。
毕竟对于无魔者讲太多关于魔法原理的事情, 他们也没法亲身体会，把事情搞的太复杂反而不利于学习，第一天的课程，学会记歌就够了。
等大家都会唱了, 再慢慢更深入地学习和音乐有关的魔法原理, 比较循序渐进。
苏杳杳虽然是靠脸混娱乐圈的, 但从小成绩确实不错，认真学习加上天赋加持, 学习进度比其他人快许多。
第二天，她就已经能尝试用一首歌, 同时治愈多个人了。
虽然这样的效果会弱一些, 但效率比之前高出不少，而且对于那些病情轻微的, 这种群疗反而更加合适。
随着恢复病情的人逐渐增多,大家看苏杳杳的眼神更加像是看仙女了。
甚至就连她唱的歌,听着听着也恍惚觉得——
“听习惯了, 好像也还不错？”
不过问题依然是严峻的, 上午她唱了三轮, 就已经明显头晕, 从老师那里学到的说法是——魔力透支了。
一个初级的, 才刚刚上路的魔法歌姬, 这种表现已经算得上不错。
可是，光这间卫生所，就有接近600位病人。
整个通阳县，这个数字还能翻上许多倍，可能会到10万左右？这还不算有可能新增的。
靠苏杳杳一个人，治愈不了这么多人。
“还得寻找更多的音乐魔法师。”马哥是这么认为的, “大家还是继续分头去教歌。”
“有可能的话，苏小姐也和我们一起去会更好，这样更有说服力。”
但这个提议被经纪人以“暂时先把这里的病人们治好再说”为理由拖延了。
午餐后，经纪人拉着苏杳杳在房间里严肃讨论起这个话题。
“不能就这样轻易答应。”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找不到其他的魔法歌者呢？或者就算找到了，对方年龄不合适，比如是个小孩子，要怎么办？”
他很担忧地说：“到时候大家都会乞求你一个人，试图用道德绑架你，可你能力有限，搞不好累死累活还讨不了好，更糟糕的情况，还可能会遇到危险。”
大概是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多了，经纪人下意识地，对人性抱以悲观态度。
“所以？”
经纪人认真回答：“杳杳，切记量力而行，我支持你做个坏女人。”
*
于是，两天之后，将卫生所里病情比较重症的病人都治疗了一遍后，苏杳杳还是和马哥等人的队伍一起出发了。
此时的她经过几天修养和努力吃东西，总算有了些健康气色，勉强能够出门见人。
这些天大家依然在普及魔法歌曲，可是通阳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怕想要将他们这边的聚集地都筛查一遍，也并不容易。
而很多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配合。
人们忙着生存，忙着照顾病人，就算真愿意试试学习魔法歌，在尝试几次无果后，也很容易放弃。
苏杳杳的随同出行，很有必要。
至少，“奇迹”需要更多的传播者，相信的人才会越来越多。
他们来到一处不太配合的聚集地前，这里的生存条件没有卫生所那儿好，整体还弥漫着一股消极的气息，并不欢迎这些前来打扰的人。
“又是你们？说了不感兴趣，走走走。”
“我们找到可以治病的魔法歌姬了。”
“不需要，我们很忙。”聚集地的管理者冷冰冰地说。
马哥等人还要说什么，却听到有个女声重重地冷哼一声——
“这里脏死了，我也不想进去，而且他们爱死不死，非要管他们干嘛，哼，以为谁都能听我唱歌吗？”
所有人都转过头，或错愕，或不满地看向发出声音的苏杳杳。
不满的当然是这个聚集地的人，只是当视线移过去时，所有人都有点愣住。
……等等，这应该是极寒末世吧？这些天温度还又在降了，大家外出时走一会儿就得取会儿暖，否则冻伤还是小事，冻死在路边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这个女人，画风完全不对啊！
她穿着修身的漂亮衣裙，通阳县的人对于大牌没什么认知，可看那样式和质感就知道一定很贵。
但再贵也掩盖不了——哪怕肩上披了个皮毛大氅，这衣服也压根不保暖啊！
她还画着精致的妆容，头发整整齐齐，一看就是花了时间做了妆造，谁特么在末世还有这份闲心啊？
再仔细看看，有人认了出来，这不是末世前回县里的女明星吗？叫什么苏杳杳的。
因为县里做过宣传，其实还是有不少人记得这张脸的，虽然感觉比印象里瘦削了一些，但光鲜亮丽的明星气场却没什么变化。
难不成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可是，她看上去完全不冷啊！
而且她手里当做暖手宝抱着的瓶子里装的什么花？好像从来没见过。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任由这些人打量了一会儿，苏杳杳转身就走。
经纪人也跟着面无表情道：“我们杳杳末世前就不是轻易可以见到的大明星，出场费你们工作一辈子都付不起。现在她还是魔法歌姬，搞搞清楚，肯出来给你们唱歌，是她心善，不是她好欺负。既然你们不需要，那可太好了。以为唱魔法歌不花费她心神吗？呵！”
在他的眼色下，马哥等人也赶紧跟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和管理者预想的苦口婆心劝说好像完全不一样。
眼见着人越走越远，有人忍不住问：“……该不会，是真的吧？”
犹豫再三后，这位固执的管理者终于松口：“跟上去看看。”
*
马哥一群人很快到了离得不远的另一个聚集地。
这里的人态度倒是温和，之前也学了歌，但因为试过几人没用后，就束之高阁没再管了。
此时以为对方是来“检查作业”的，还有点小尴尬。
本想敷衍过去，谁知道听说苏杳杳就是可以治愈病人的魔法歌姬！
这下他们都愣住了。
“走累了，我要在这儿休息下，就在这里唱吧。”苏杳杳一副主人的样子，找了个椅子坐下，“你们赶紧的，我一次可以治愈十位病情较轻的人，找过来看看吧。”
“病情较重的也可以治，但一次只能一位，你们自己选吧。”
这个聚集地的人将信将疑，但还是态度良好的找了十位病情较轻的男人过来。
聚集地需要壮劳力。
然后，苏杳杳打了个响指，她的身后很快升起一束光。
——是经纪人抱着一盆光芒仙人掌，努力制造舞台效果。
啊，好像很有模有样呢，但又不知道为何，又有种好想笑的感觉。
众人心想。
下一秒，苏杳杳开了口。
卫生所出来的众人已经听习惯了，甚至听出了感情，只觉得悦耳。
可首次听到这位魔法歌姬唱歌的这处聚集地的人：“……”
以及偷偷跟来的上一处聚集地的人：“……”
魔、魔法歌姬唱歌是这样吗？
但这种幻灭感，随着歌声结束，十名病人惊愕地发现自己真的好转后，就齐齐转为了惊讶和狂喜。
这处聚集地的人怎么感激苏杳杳就不说了，上个聚集地的人麻溜一个滑跪——
“俺们错了！您能不能再去俺们那里一次，救救人！”
经纪人上前将对方与自家艺人隔开，冷漠高贵脸：“呵，晚了！”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无论这人怎么哀求，他们都置之不理。
牙仔走过去，面无表情将人拉开，劝道：“你们没听说过吗？”
“什么？”
“这位苏小姐末世前其实很多黑料呢！她是名声臭了，才回来我们这里做慈善挽回形象的。”
“啊，是吗？”那人有些怀疑。
在一旁偷听的这处聚集地幸存者中有人举手，小声道：“好像确实是的，我末世前上网查了下，她似乎在被全网黑……”
牙仔接话：“没错，网上爆料什么她耍大牌、欺负小助理、暴力狂、对口型、矫揉造作、绿茶、假唱……”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坏话，然后准确无误地背出最后一句台词——
“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些——”
“都是真的！”
众人露出了震惊神色。
“想要这位姑奶奶唱歌，完全看她心情，今天她是心情还不错才这么好说话，她要是心情不好……哎，你怎么哀求都没用。”瘦猴一副痛苦表情说，“而且就算她脾气好也没用，生病的人太多了，治不过来。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找到更多的魔法歌者！”
“只有这样，我们的亲人获救的可能性才最大，我们才能将疫病消灭，健健康康在末世活下去。”
“所以，让我们一起——传播魔法歌吧！”
*
类似的剧情上演了几次后，一个传说终于在通阳县的雪墙这边流传开来。
世界上有一种会唱魔法歌的人，她/他从一个叫魔法学园的地方学会了拥有治愈力量的魔法之歌。
听到这种歌声，你的疾病就能得到治愈。
而能创造这种奇迹的人，我们通阳县还有不少，她/他搞不好就在我们身边。
想要活下去吗？
把她/他找出来！
魔法歌曲终于不用再被动地到处传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主动学，甚至渐渐成了需要想点办法才能学到的东西。
马仔他们毕竟没有县政府的组织力，压根不知道这边还有多少聚集地，有多少幸存者，他们是不可能靠四处奔走将歌传播遍每一处的。
可现在，歌曲自然而然地传播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边大部分人都会唱了。
于是终于，第二个、第三个……一共四位新的魔法歌者出现了。
他们不太会运用这份能力，只能慕名前来找“恶名昭著”的首位魔法歌姬学习。
在梦境网络跟随老师蹭课的苏杳杳，毫无保留将经验传授给了他们。
如何操控这份治愈能力。
以及，如何增强它。
尤其是后者，对于急需控制疫情的雪墙这边的人而言，十分重要。
除了依靠个人的天赋外，剩下的是可以想办法去做的——
比如，投入感情。
魔法歌者的歌唱效用，和其情感投入力度成正比，当你真心想要治愈他人时，你的力量会更强。
其次，团体的力量大于个人。当一起唱歌的歌者越多，治愈之力会有更多的加成效果，因此他们通力合作非常有必要。
于是自然而然的，“通阳县魔法合唱团”成立了。
其中天赋最高，已经被学园收为预备役学生的首位歌姬苏小姐，是合唱团的leader，人称——
恶女歌姬！
*
雪墙的这边，随着魔法合唱团的成立，与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卫生所周围，疫情渐渐得到了控制，分散的人们也在马哥等人的带领下，依靠合唱团的号召力，拧成了一股绳。
虽然要治愈所有人，还需要苏杳杳苦着脸带着自己的队员们，边啃魔法学园送来魔力饼干，边榨干精力努力唱歌，可事态毫无疑问得到了扭转。
而雪墙的那边——
周副县长已经被隔离了……记不清多少天了。
因为他毫无疑问地被传染了，病情使然下，时间变得模模糊糊。
和他一起被隔离在临时病房里的周县长在清醒时，会愤怒斥责儿子：“你这是在干嘛？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说出去了？你知道这会引起混乱吗？那些人不会再管我们的！看着吧，很快他们就会把我们赶到雪墙那边，或者迁移到另一个偏僻处等死。”
“你真是疯了，读书读傻了吗？我让你瞒着还不是为了我们全家好，现在连你妈，你爷爷奶奶都跟着被隔离了，我们要被你害死！”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就干脆别让你回来了，自己爱干嘛干嘛去。”
等他骂够了，浑身无力的周副县长才说：“把患了疫病的人隔离开来，不是你的意见吗，那堵墙，不是你自己要修的吗？为什么当我们病了，你却觉得隔离不对。”
“你什么意思？我这是为了你好！为了通阳县好！”
“……可是还有很多人是被迫留在那边的。”周副县长说，“包括那些排查疫情，规划区域的人，他们也是被迫留在那边的。”
想要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自然就要知道哪里“不干净”。
怀着控制疫情的心情，去进行摸排的人，也被以“接触了传染源”为由隔离在了那边。
周副县长是很崇敬自己这位父亲的，因此他也很听话，哪怕他非要强迫自己放弃更喜欢的专业，回来“从政”，他也听从了。
可是那堵雪墙，越看越让他产生疑问。
控制疫情当然需要将病人们隔离开，可是，这之后呢？他们还做了什么？
没有给予支援，没有给予指导，甚至把医护人员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和那边唯一的联系，就是派人巡逻，阻止那边的人靠近。
这是隔离。
但这也是抛弃。
只是在末世里，它非常正当，以至于这里这么多的人，都没有提出异议。
周副县长于是明白了，自己并不适合继承父亲衣钵，因为那堵雪墙，会让他感到痛苦。
他确实不聪明，哪怕在父亲的鞭策下，终于考上让他满意的大学，可到已经成年的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也可以做个“不聪明”的人。
世界上的聪明人太多了，不缺他一个。
很快的，太阳渐渐落下，好像又到了晚餐时间。
可是今天，迟迟没有人来。
虽然被隔离了，但似乎是因为他们身份的原因，还是有医护人员在坚持照料他们。
只是这种照料未必能一直持续。
“看，他们不会来了。”周县长怒道，“你不懂，在现实面前，人能好心多久？生存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周副县长盯着窗外，直到最后一丝余晖落下，然后忍不住轻叹口气。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除了他们熟悉的那位男医生，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
“龚女士，那就拜托你了。”医生说。
然后，这位陌生妇女在父子俩错愕的眼神中，开始唱歌。
没有歌词，只有旋律，全程啦啦啦。
周县长想要骂人，却被儿子用严肃的表情制止，他从未见过儿子这样的表情。
但是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他感觉，身体变得温暖，有种渐渐活过来的舒适感。
等歌曲结束，他震惊开口：“这是什么？”
“魔法歌。”秘书从门外走了进来，兴高采烈地对周副县长汇报。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将这边的人几乎全部排查了一遍，然后就在今天，终于确定了两位魔法歌者。”
“这边的疫情控制住了吗？”周副县长哑着嗓子问。
“控制住了，所有相关人员都'治疗'过一遍了，按照您的要求，你们是最后的了。”秘书说。
其实一开始，确实差点乱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排查魔法歌者这件事，进度有些慢了。
可最终，还是在再一次“抛弃”前，他们找到了另一个选择——
“爸。”
周副县长对怔然的父亲道：“我们不再需要那堵墙了。”
*
通阳县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那堵花了不少时间修建、加固的雪墙，很快会被推开一道缺口，然后这边的人才会发现，另一头已经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两边的人要怎么面对彼此，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而现在，一个更糟糕的征兆出现在了天上。
锈日开始加速变黑。
原本已经在返回路上的魔法学园远征车上，瘦猴将刚拍下的锈日照片和早上的进行了对比，很确定地说：“老大，黑色部分真的比早上扩大了一圈，快过半了。”
裴容渊敲了敲驾驶室的门，吩咐道：“停车，掉头。”
然后，他拿出带出来的卫星电话，拨通了校长秘书方慧兰的号码。
“帮忙转告校长，”他说，“最后的大降温好像会直接来临。”
“气温这周内就会降到负120度以下，并继续下降，而且天气会有很大变化。”
“没多少时间了。”
“我们可能不适合直接返回。”他望着窗外的锈日，神情凝重道，“得直接把学园大道的所有路走一遍了，否则，有可能来不及。”
第110章
“好冷啊,怎么感觉这些天温度降的好快呢？”
段嘉薇稍稍在窗户旁站了会儿，就受不了地跑回火炉旁，忍不住嘀咕。
“你没事老去窗边干什么？”老父亲边往火炉里添柴火，边问。
“我想看看太阳, 它这些天好像一直在变黑。”
“不本来就在变黑吗,有什么奇怪的。”老父亲发愁的说, “唉，我这些天也老是心跳的好快,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别是有心脏问题了吧？”段嘉薇立刻警觉道。
“应该不是，就是单纯心里发慌, 觉得不太安心。”老父亲也忍不住看向正在落下的锈日, “别是这极寒又要加重了吧？”
“哎呀你也别愁了，就算加重,至少咱们这里还算安全。”段嘉薇慌忙安慰他, “这里物资好多好多呢,而且还能自己生产,可是城里最好的避难基地了。”
“唉,多亏了小董。”老父亲道, “不仅将咱们俩带进来,安排的工作还这么轻松,每天就是给炉子添添柴什么的,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他又想起冰雹雨后不久，女儿将那个青年救回来的场景，只是抱着到底是条人命的心态救下的人，却成了父女俩的贵人。
女儿倒是一直遇到贵人，先是那个叫啄木鸟的主播，然后是被称为“一哥”的富二代小董。
生闺女, 就是有福气哟！
“说起来，这些天好像没怎么看到小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干什么？我和他又不熟，我怎么知道他会去哪里啊。”段嘉薇警惕起来。
这个年龄的父母，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给单身的儿女找对象，先头他爸看一哥的样子就有点像在选女婿，搞得段嘉薇真有点牙疼。
不是所有的救命之恩都要以身相许啊喂！
而且都末世了，搞什么对象，有活下去重要吗？
所以段嘉薇来了基地后，一直避免和一哥有更多的接触，还好这位富二代也见多识广，不会上那种“贫穷女主意外救下霸总结良缘”的小说套路的当，对她有什么企图。
甚至，这位一哥好像到了基地后，对所有人都比较冷淡。
哎，经历生死后，人的性格果然会有些变化啊。
明明最初还是张扬的、喜欢找死的富二代。
不过说起来，一哥的行踪确实有些诡异，甚至……
段嘉薇又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某个画面。
就在几天前，她睡前不小心多喝了点水，导致晚上不得不爬起来上厕所，结果好像看到，有人出了基地？
而且那身影，有点像一哥。
但那是不可能的，白天有太阳，温度低点但人还能勉强在外活动下，夜晚可是真正的寒冷，出去没一会儿就得冻僵。
晚上离开基地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而那身影只是一晃而过，段嘉薇想仔细看时已经不见，再加上翌日她有看到一哥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基地里，所以一直认为那只是个错觉，并没有往外说。
幸好她没有往外说。
段嘉薇并不知道，如果她表现得有一点点异常，恐怕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
一哥……
或许该说，某具被称为“一哥”的尸体，照例在夜晚离开了基地。
和曾经同样是活死人的杨东骏不同，他走的很快，身影像是在瞬移一般，很快就来到了离基地3公里的地方。
他抬起手，一块雪凭空消失，露出了通往地下的通道。
顺着通道又走了会儿，他在一处宽敞的空间里停下，然后再一挥手，旁边的泥墙上亮起了幽暗的烛火。
仔细看，那是和魔法学园十分相似的魔法烛台。
一哥拍落身上的雪花，然后望向空间的正中间。
换了其他人过来，只会觉得这就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简陋空间，可如果宁昭在这里，很快就会发现这空间的正中央，又是一个魔法源质节点。
而且，是已经受到污染的，在散发着浓浓不详气息的节点。
一哥，或者说，这位X的分身，并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比如，他虽然邀请了那位突然闯入的魔法学园校长和自己划区而治，双方和平共处，但实际上这也不过是拖延的手段罢了。
就像宁昭表面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想拖着他一样。
宁昭没有和平共处的打算，而正巧，X也不会真的希望一所魔法学园在这个世界壮大。
反派不仅死于话多，也死于事多。
虽然这个时间节点比预计的早了点，但再拖下去，那所学园搞不好要成为东洲救世主了。
X不喜欢那样的故事。
所有的英雄故事，正义战胜邪恶，反派凄惨落幕，真的很无趣。
他还是更喜欢“反转”，英雄被反派杀死，所有人活在绝望之中，就像魔法大陆曾经的黑暗纪年一样……真可惜，差一点，就能达成他喜欢的结局了呢。
如果没有某位愚蠢又可怜的校长的话。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现在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缅怀过去。
X抬起手，开始使用魔力，和污染节点产生共鸣。
被污染的魔力像是黑紫的烟雾，一部分顺着他的引导进入他的身体，让他感受到某个可以称为“枷锁”的东西又松了一点点。
……太慢了，这样的速度。
他真想将污染节点里所有的力量引导入自己的身体，可惜，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他抬起手，引导着污染节点的力量往天空飘去。
普通人看不到的魔力烟雾越飘越高，与隐藏起来的那轮锈日结合，于是，黑色又在继续扩散。
太可惜了，本来他可以将这个节点的力量全部吸收的。
都怪那所魔法学园，害他不得不浪费掉一个节点。
但这是值得的不是吗？
他不知道那位校长知道了多少，至少现在看起来，那家伙似乎是个局外人，一个想要终止灾难的局外人。
这可不行，灾难有发生的必要，否则“死亡”要如何降临呢？
那位校长大概已经知道了“尸体”与“节点”的存在，那么，原本安排的“死亡”很可能就不再适用了。
那就只能用这个世界的办法。
原本应该还有两个多月才会抵达的，极寒天灾的终极形态，现在可以早点降临了。
*
宁昭其实很想让柯里给自己一个记忆搜索术，看看小说原著到底是怎么写的，但可惜，作为魔法学园的校长，她受到系统的保护，柯里那点能耐还奈何不了她。
而她现在也没找到和记忆相关的魔法，无法将小说原文copy出来。
但她确实从零星的记忆里，想起锈日和灾难进程的关系。
所以对于裴容渊的提醒，宁昭是相信的。
那么问题来了——
据裴容渊推测，温度会在三周内降到零下150度，然后迎来一场漫长的暴风雪，而东洲，究竟要如何撑过这场考验？
这个进度比宁昭想象的快了近两个月，她以为还能再继续苟一苟的，可现在，天灾不给她这个机会。
又或许，那位X先生不打算给她机会？
早在那位X先生后续没有通过任何方式联系她时，宁昭就有不妙的预感了，毕竟反派静悄悄，那必须是在搞事啊！
只是她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有控制天灾的力量。
不管天灾突然加速是否和那位X先生有关，现在摆在眼前的都是一个非常严峻的事实——
东洲在三周内，不可能完成全面的魔法化改造，生产力实在跟不上。
而现在的大多数东洲城市，也还没有彻底完成势力整合与物资积累，能熬过大降温和暴风雪的庇护所基地恐怕寥寥无几。
想要靠魔法学园的力量保护整个东洲，几乎是不可能的。
“嘎，你已经尽力了，”大概是看出了宁昭在发愁什么，乌噶忍不住跳到她肩上，探头安慰她，“其实我们哪怕只把附近这几座城市的魔法师们都召入学园，也应该足够了。”
“无非就是积攒魔源需要花费的时间久一点，但至少能完成目标。”
“而且，不是还有下一个洲吗？实在不行，去下一个洲收学生也行。”
相比于最初，乌噶现在倒是没那么焦急了。
虽然说实话，离目标魔源还差很多，可它已经有了些信心，自己的宿主是能完成目标的。
“我不是在苦恼这个。”然而意外的，宁昭却如此回答。
“嘎？”
“我在苦恼的是……”宁昭抓抓头发，深深叹了口气，“即将迎来如此严峻大考验的事情，真的能直接告诉所有东洲人吗？”
但宁昭不是个会自寻烦恼的人。
在考虑半天得不到满意答案后，她干脆地伸了个懒腰：“算了，直接问问他们好了。”
*
家长联盟也陷入了深深的烦恼中。
消息毕竟经过了方慧兰的手，在宁昭知道的同时，其他骨干家长们也很快知道了。
郁泽清忍不住发出疑问：“这是真的吗？三周，零下150度？如果这样，除了乐城外，其他没有完成魔法化改造的城市几乎没法生存。”
方慧兰叹了口气：“从校长的态度来看，很可能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
“那怎么办，这么点时间，能救下多少人？”郁泽清皱眉，“学园的生产力根本不够帮助整个东洲。”
“难道我们要放弃一些地方吗？”
众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方慧兰收到了宁昭的消息，然后，她有些困惑又有些惊喜地看向大家。
“校长说她有个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