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 是融入玄幻元素的低魔世界。
说玄幻,是因为确切存在魅族、翼族等非人种族,反派的坤泽母妃便有魅族血统, 得同族帮助, 习得魔术复宠。说低魔, 是因设定虽有神兽仙人等更超离的存在, 但实际没人见过。
它们只在历史和传说中留有痕迹,疑似已消亡。
却没想到, 他刚来这个世界, 就见到传说在眼前活生生成为了现实。
哪有这么巧这么体贴的祥瑞?还随他心意控制祥瑞带起的火温?能搁这把祥瑞当空调用的,也只有传说中的存在们。
“何方仙人相助,可否现身一见?”
刚才自己想脱外衣,温度就适时降低,可见对方能看见他一举一动,即便他坐在马车里——屈景烁目光随便放在马车的门帘上,轻声说。
等了三息,没人理他。
屈景烁撩开帘子,目光越过拜服的人群, 看向空茫的远方。
“仙人已经离开了吗?”坐回原处,屈景烁面露失落之色。
“本想问仙人尊讳,设香酬祭,以表谢意。罢了, 仙人又怎会缺我这点谢意,不愿相见, 也是当然。”
空中半透明屏幕外,陆远抬手虚触因为失落而更显出一种脆弱美的面孔:
“这游戏的建模太失真。人不可能长这样。”
与其说是单纯为公主精丽的五官所动,倒不如承认, 让他心中隐隐发闷的,是公主正在失望这一件事。
他迫切想消除公主眼中云雾般的忧悒。
能为这个npc做点什么呢。
陆远手指动作利落,再次点开属性面板,从健康值、安全值一路查看:
满值。
满值。
满……
作为全国最大财团的执掌人,陆远二十七岁就获得了一长串别人奋斗几辈子也奋斗不来的名誉,无尽的财富,以及,被医生预言最多三十天的寿命。
如果生命还剩三十天要做什么?
因为知道身体里的遗传病基因,陆远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做了无数种计划,想象,其中甚至包含了大洋漂流和荒岛求生,唯独没有一种想象是打游戏。
但事实是,他现在躺在莫名出现在他卧室的游戏仓,玩一款名叫《君临》的帝王成长游戏。
除了游戏内时间流速跟外界不一致,能让生命变相延长外,他发现,自己看完主控设定后,居然升起了二十七年未有过的兴趣。
就好像上辈子他真实当过皇帝,又还没当够就英年早逝。
在求生本能和自身兴趣的双重驱使下,陆远沉浸在了《君临》之中。
只是跟设想的一进来就专注事业线不同,他被一个npc给分去了点心神。
刚进来,他是一个一无所有,连曾经的朋友也就是那个分他心的npc——景昭公主,都失去了的罪臣之后。
主线第一个任务,趁某节度使发动叛乱之际,逃出皇宫联络夏侯家旧部。为完成主任务,他必须在动乱发生前完成“探索皇宫隐藏密道”、“练习武术到初级”、“收买重要宫人”等分任务,每天安排得满满的,按理说不该有心思去理什么npc。
但是,在看见景昭的封号下,这位公主的全名时,他就不受控制地想点开这个npc的立绘。
他管住手,练起剑。
挥第一下:
看一眼立绘。
看见了景昭公主的立绘。
这次没犹豫,直接点进状态:
看完状态就练剑。
状态里有个“寒冷”,他这回手指速度更快,点开实时场景,对上了轿子里眼神忧郁的景昭公主。
是这个npc自己准备不周全。检查公主陪嫁物品后陆远道。
陪嫁的物件里不多放些防寒之物,反尽是收纳华而不实的东西,笨成这样,冷也不能怨谁。陆远想。
“要沉浸式体验打天下的过程,怎能氪金。”陆远语。
……
公主专属商城为何不开放。
通用商城有什么御寒之物?
斗篷?这通用的料子不够好,太沉。
看着娇娇气气,别把他压坏。
皮袄,华丽度不足。
这个凤凰祥瑞,跟他銮驾正配。
“用户:陆远,您确定充值88……8?”“确定。”
……
陆远一路查看到心情值。
只剩心情值还没满了。
他目光移动到牵挂度。
“景昭公主”面上的失落,想必就是心情值没满的原因。
但是传讯工具需要开启公主的专属商城才能购买,牵挂度要八十才能开启公主专属商城,现在他的角色对公主的牵挂度只有十。
每为公主解决一次困境,牵挂度视困境等级增加。刚才解决了公主的寒冷,牵挂度增加了……一。
盯着景昭公主失望双眸,陆远咬咬牙切掉画面,边练剑边再次做出批评:
“这种拦着玩家花钱的游戏,要改进。”
凛国。边境。
【‘你’在三重难关的羞辱下濒临崩溃,好在大王子及时出现,从博塔格阏氏的家奴手中救下了马上就要被强迫脱衣的‘你’。】
凛国跟启国不同,王子正室和侧室们只在称呼上有区别,实际是否受尊重,只跟母家势力有关。若是母家强,即便作为侧室阏氏也能压着作为正妃的哈敦一头。原剧情,反派被凌辱是完全有可能的。
轿子停了。
按原剧情,现在该是有博塔格家族刀斧手在外面,预备当着他的面斩杀启国平民。
一众手持利刃的天乾,站在柔弱娇气的坤泽公主仪仗前,竟没一个敢遵照家族命令“暴喝出声”,“惊之于轿”。
别说暴喝了,他们喘气都不敢太大声。
眼睁睁看着没小腿的雪,在金光中点点融化,他们因前所未有的景象,而生出一辈子都没有过的敬畏。只有亲眼看见了,这帮前一刻还在调笑公主,想象公主梨花带雨模样的天乾们,才停止了对快马来报的祥瑞的嘲弄。
终有一人大起胆子,深呼吸开口:“恭迎来自启国受神庇佑的公主殿下,我们阏氏有重礼相赠!”
开口同时他一比手势。他显然是这支天乾队伍里的头狼,一做动作,所有天乾同时将启国平民的身体翻了过去,只给轿内公主留下背影。
轿子没动静。
被绑住口齿的平民无法说话,只能发出惊惧无助的闷声。
领头的天乾擦擦满头热汗,心渐定下,脑中浮出了主意。
启国人都胆小,更何况公主即便受神庇佑,到底还是最最柔弱的坤泽。面对自己这边一众天乾,想必已在悄悄发抖。
瞧啊,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像是吓到的白兔子。
自己只说是铺道为贺,别说是什么人的血来铺路,并故意让公主误以为是他们收来的北境奴隶,而非启国老百姓。如此,公主便不会出于同为启国人的立场过多询问。不用跟自带神心偏爱的公主对上,家族那边也能够交差。
首领故意把接下来的事描述得很血腥,以祝贺为名:
“等会公主经过时,我们便剥下他们的上衣,用磨得最利的短刀豁开他们的喉咙,刺入他们心脏!”
看不到轿中公主表情,但是首领脑海里已出现一幅玉人颤栗的美景。
恐吓中加入了别样的邪念,他觉得,自己正用语言,侵犯入公主脑中,奇异的电流自体内蹿升:“血喷越高,代表贵人越被天神喜爱,我从未见过如公主轿边这样盛大真实的祥瑞,想必等会血一定会像泉水喷涌那样壮观!”
这么说了,那位胆小的坤泽必不敢看。
首领嗤笑。
“这般重礼啊,本宫要看个清楚。”
他震惊慌惑的注视里,轿帘掀开一线。
只听那声音轻轻柔柔旋落:“怎么了,本宫说得不够明白吗?”
凛国从来没有一片土地如此热过,领头的天乾也从没出过如此多汗。
陆远挥剑三十次看一次公主,这次一看,心情值陡然下降一大截。
第62章 第 62 章 在公主散开如红莲的裙摆……
画面里, 刀斧手各站其位,利刃下是被翻过去背对公主的人们——陆远点开属性查看,这些人全是启国人。
指望人物介绍里点名的“笨蛋”景昭公主, 发现这些是启国百姓, 简直天方夜谭。
点开任务栏, 一一检查所有任务。果然, 因为这些百姓没有跟公主产生强关联,比如成为公主护卫, 他也没有办法救这些平民。
陆远皱眉, 叹了口气。
“公主尊贵的眼睛岂能看这些活牲!”首领道。
“你在指导本宫行事吗?”轿子里,屈景烁正要在系统商城下单雷击符。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给他很大便利,一切都可以推到天神身上。
柔软如云的声音,听来本该骨酥心痒,可是首领天乾却痒不起来。
反而,有种危险的预感,如利刃将临头颅。
“不……不敢!”
首领抖着往前迈进,扑通单膝跪下,膝盖接触到雪融化后湿腻的枯草, 首领发现越靠近公主凤驾,居然气温越反常,越接近南国的四月天气。
发现异象诡奇处越多,对公主的保护的指向性越强, 他颊汗越多,淌成溪流:
“只是活牲面貌丑陋, 跟公主平时常见的人相差甚远,怕惊吓到贵人。”暗地里首领眼珠一转,他也不算完全说谎。
这些启国人, 脸颊都被烙铁摧残过。
可不是跟原本的启国式的清秀相貌相差甚远吗?
他想:都告诉你是丑人,还不是你们国家的人,你该同意收下我们阏氏的礼物了吧,听说这个景什么公主好华服美人,对丑东西很没好感呢。
他这一前进,一下跪,闷声吸引了屈景烁。
瞥见轿帘外天乾首领衣领能拧水的狼狈相,屈景烁桃花眼眨了眨:咦,怕成这样。
对了,凛国比启国更信有神。启国只有一个称能窥天道的国师,凛国却有四个传闻能沟通神的萨满,一个大萨满。
对系统令“取消购买”,屈景烁对外头已经汗湿重衣的首领狐假虎威地笑着继续给压力:
“本宫忽然想起,因得神佑,免于半道折损人员于暴雪,本宫心甚感念神恩,为遥谢,决意禁刃避血一月。这段时间,可是连饭食都只能吃素的,更何况屠人?无论美丑,皆是性命,杀生恐会触怒神啊。回去告诉你们阏氏,本宫记下了他的心意,将来,本宫也会回赠他的。”
“这些礼物送不出,阏氏会责罚我等,我们也是性命哪,请殿下——”
“是吗。那太好了。”
轿帘放下。
“把这些你们要杀的所谓活牲,身体健壮的,送到本宫卫队营,有一技之长的也收编到相应队伍里,其它的若愿意跟着本宫,本宫也将以对待子民的态度好生照管。”
启国人拼命挣扎,发出呜呜之声,神色激动。
脸都不让露,又叫那豪奴利用言语之间的陷阱,使公主将极大概率把他们误解成非启国人,把他们误解为凛国某个部落的奴隶。
就是这样的绝境,分明什么也没看见的公主却似洞悉一切般,救他们于水火。
陆远盯着半透明屏幕里公主小狐狸似的狡黠眼睛,差点要抬手摸摸他那卷翘长睫毛。
攥紧手掌,即便知道只是npc,陆远也克制了这种他自己深深厌恶的轻浮举动。
即便不出于道德观,现实中、游戏里,陆远从没遇到过一个亲密接触他不会反感的人。做好了单身着死去的陆远,认为这个npc,也只是隔着屏幕自己才会有抬手冲动。
若真正站在眼前,面对面,他恐怕要离三丈远。
“系统介绍里,分明是个目光短浅,虚荣,心毒的蠢蛋,怎地和亲一事,叫他成长了些么?”
既和亲凛国,在那边,什么正妃侧妃,什么嫡嫡庶庶全都不管用。管用的是什么——一个小部落,不过三五百能战的青壮年,一个大阏氏手里,有的也最多千人,若是想在大王子的身边不受欺负,重要的是手里握有人。
早有这个意识,这笨蛋npc也不会带一堆既没战士天赋,也没医师天赋只会歌舞奏乐的坤泽去了。
好在,现在明白,也不算晚。
点开那些启国平民的属性查看,有不少女男天乾,其中大部分都具备不错天赋。
人,还是在几乎必死的境地下惊喜得救的天乾,因其忠诚,价值又比一般天乾更高。
“价值8888元的战士全属性提升套餐*200已购买成功!价值6666元的医师全属性提升套餐*100已购买成功……”陆远朝购买键一顿点,点得专注,没意识到双唇上弯的幅度,“虽然外表方面,为追求美丽建模太过夸张失真,但这个npc性格设计确有可取之处。”
“还不退下,把这些人送到大王子为本宫安排的营地去?”公主凤驾中传来质问。
首领将一个“是”字艰难含在齿间,正要吐出时,身后呼传来惊叫:
“图勒格大人来了!”
一个头戴火色羽毛,身披赤色大氅,手拿红玛瑙长杖面庞黝黑的天乾正往公主銮轿走来。
随他走近,刀斧手们都震撼瞪大了双眼:
“金光……在消散!”
来的是火萨满的徒弟,图勒格。
他迈步之处,那位景昭公主带来的祥瑞尽皆消失。
“是大人,大人能驱散启国公主的金光。”
图勒格开口:“启国的神,到了凛国,当然不会再管用。”朝四下举手,一斩:“杀!”
拿了博塔格家族的好处,就要为博塔格阏氏除去这个令他不喜的外来公主。
草原的法则就是这样的,强的可以随意蹂躏弱的。
图勒格冷笑。
谁叫这个公主背后孱弱的启国,竟是只给了他一堆柔媚的只配当玩物的坤泽作为陪嫁。
神的保佑?这是凛国地界,有神也是他们的神,怎么会保佑外来者!
“那么多个8就到期了吗?”陆远注视着凤凰祥瑞消褪,界面忽然弹出提示:
“有人欲斩杀重要角色‘景昭公主’的护卫,惊吓‘景昭公主’,充值基础风刃一套,可使一位行凶者手指断裂……”
陆远眉目幽戾拉到最下面数字最多的那条选项:
“天火焚罪?是罪不容诛。”
自己所在角色夏侯弲还穿着基础款粗布麻衣*1手持生锈的铁剑*1,陆远目光掠过那一长串价格毫无犹豫对系统道:
“就这个,一直充,充到一个不留。”
屈景烁那边正要动手,忽然,时间、或者说,他的反应速度变慢了,对系统一个“确”还没“确”完,外面忽然传来凄厉惨叫。
是图勒格的叫声。
“惊扰凤驾,尔罪当诛。”非男非女的宣判挟无上的威严从天空降临。
热风掀开轿帘,屈景烁愣愣看着百道红色火焰如流星般坠落,天火砸向那些劈向启国百姓脖颈的凛国人,刀斧手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化成了灰烬。
除了精准化掉凛国士兵的火焰,令他惊讶的还有那些启国百姓。
本该是从没受过训练的一般平民,却忽然力大无穷地挣断了捆住他们的麻绳!
疑似火风造成的视觉扭曲,屈景烁发现他们的体型在伸展,肌肉在膨胀充血。
有几个胆子大的,穿过火流星,扑到轿前,谢恩叩首,泪喊公主千岁。
屈景烁叫他们别动,怕火星砸到。
直到他和更多的启国平民发现那些流星还在不断坠落,但一丁点火焰也不曾擦过他们。
“好浪费仙人法力啊,”屈景烁左顾右盼,“仙人可以收了仙法了。”
公主,想要帮自己省钱。
这个念头一起,陆远终于是没忍住,在公主散开如红莲的裙摆上,指节虚虚刮过:“没关系,就当看一场白日流星。”
然后陆远满意地看着一次增加了十点的牵挂度,切掉画面,继续挥舞起生锈的铁剑*1。
迎亲队里的凛国士兵已经傻了。
火萨满的徒弟死于火中。
还好,还好一路上因为一直亲眼见证祥瑞对这个启国公主特别到离奇的偏爱——连温度都随公主醒时睡时降低升高,他们半点不敢随博塔格家族般欺公主。
不然……不然现在大概也一起火化成灰。
迎亲士兵里的头领,忽然听到启国公主召唤,抖着腿走过去,他直接跪下:“殿殿殿下,什么吩咐?”
“迎亲的只有你们?”按事先议好的流程,过边境后,应有一支大王子私人护卫要护送他去王帐。
“属下想……应该是,博塔格阏氏仗着家中势大,跟大王子强要了迎亲的权力。”
屈景烁沉默。
首领头皮发麻:
“所以,刚才那些已经化成灰的……”
“罢了。”既然第二队还没能履行最该履行任务就已经去寻他们的神,屈景烁只好让这队领路:“你们好好干。可别学他们。”
“是,殿下!”
因为得了这句“好好干”的指令,在半路,遇见发狂的牦牛群冲撞上来时,护送队伍的首领第一个抽刀。
抽刀他是第一个,但是最先“唰”地闪现在牦牛群前的,是一个刚才还被捆着将要变成活牲的平民。在卫兵首领的瞠目中,平民单手握住发狂牦牛的角。
而看见了这一切的陆远在任务刷新出来前,已经往公主轿前投放了独角兽王*1。
“谢谢仙人!”骑上有护体暖光的美丽独角兽王,屈景烁弃了轿子。
懒得应付博塔格把戏。一人一兽直接降临在大王子的王帐前。
王帐门帘被风吹动。
陆远想刷个天降陨石砸坏大王子帐篷:
“您对‘景昭公主’的相关操作达到上限,请等待冷却时间结束!”
第63章 第 63 章 “绑到我的帐子里!我要……
他无意让景昭公主还没完婚就变寡妇。他只是想给这个不知迎接公主放任阏氏惊吓公主的凛国大王子一点教训。
自己护送一路的重要npc, 却被如此怠慢,换了任何玩家,心情都不会好。
但系统不准, 陆远也没有太生气。
画面里景昭公主的脸色尚好, 这个npc都没生气, 自己犯不着。陆远暗自平复心绪。
系统已经禁止他氪金, 关注也白关注,看也白看, 可切掉画面的手久久无法点下。
大王子的王帐直径超过十五丈, 目测可容纳百人。
几层厚牦牛毡盖顶,积雪将帐顶染得洁白,帐柱镶嵌宝石和黄金,帐开数门。
屈景烁降落在正门前的深红长毯上。守门卫士惊见,忙迎过来。
“参见贵——”两名看着独角兽王目露震撼和恭敬的卫士开口时,马蹄疾驰的声音逼近。
“嗖!”
鞭子携带破风声袭来,屈景烁抬手一抓,柔弱的力度差点要逗得他不合时宜发笑。
转头的同时一拽,马上少男模样的坤泽惊叫着歪身, 眼看要跌落。
一切在电光石火间,两名卫士救援不及,恐慌喊道:“博塔格阏氏!”
就是那个博塔格阏氏?屈景烁目光微震。
还坐着轿子时听了两句关于博塔格阏氏的情况,譬如博塔格阏氏娘胎里带来的孕腔受损让他失去了坤泽该有的能力, 几乎等于一个中庸,与大王子至今没有那方面的实际, 好在大王子本也只是为了博塔格家族的支持娶他,没孩子将来抱养一个奴的孩子便是,又譬如博塔格阏氏的兄长死于启国人手中, 憎恨一切启国人,所以才要当着他这个“启国公主”的面屠戮启国人。
但屈景烁没想到的是,这个博塔格阏氏还是一个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少男。
才十三四又是坤泽,这一摔真是生死难料。
怕他就这样摔破头,给自己造成一来凛国就跟战力仅次王庭的博塔格家族结死仇的麻烦,屈景烁驱策独角兽瞬至马前,接住了摔下的年少的坤泽:
“大阏氏,还好吧?”
没半分真情地问完这话,屈景烁把乌兰·博塔格放稳就要松手。岂料刚才还欲甩马鞭抽他的坤泽忽然拽住他前襟,不放他后撤:
“你的身上,味道不对!”
乌兰·博塔格双眸闪烁着掠食者闻到血腥气般的光泽。
他的鼻子不断动着,深紫近黑的瞳子盯视着风帽下一段线条峻整精丽的颌骨,润红微翘的嘴唇,再往上,他看见了高挺胜过大王子的、便是在凛国人中都少见的笔直鼻梁,还有一双潋滟冰凉的眼眸。
那双寒冷沉在眼底,表面绰雾流动的眸子一闪:
“连日奔波,自然满身尘土味和汗味,不如大阏氏清洁芬芳。大阏氏还是快放手吧,别染了我身上异味。”
“你跟我一样孕腔受损过?不,不对,你是一点难闻的骚味都没有,你好香。”
乌兰不遮不掩,深嗅一口。
“连日奔波?那就是没时间清洗了,中庸也能这么诱人,我喜欢。”
望着屈景烁,乌兰当着两名大王子亲卫,舌尖舔过苍白的下唇,眼神赤赤落落。
两名大王子亲卫只能装自己聋又瞎。
没办法,跟有战功,有能力,至今未娶,全靠自身打拼和母族少量支持的二王子不同,大王子的继承人地位的稳固,来自于他娶了足够多的有权势的大阏氏。
在大阏氏中,又以乌兰·博塔格家族权势最盛。
整个凛国,常态可战无需集结的兵力,在八万上下。而博塔格一族,能战的青壮年就有近万,占了全国兵力的八分之一。大王子娶的其它全部妃子加在一起,还不如娶一个乌兰·博塔格得到的支持多。
连大王子都不敢对博塔格阏氏粗声大气,他们就算明白这已经算是在调戏大王子未过门的正室,也只能装瞎装聋。
而屈景烁没料乌兰·博塔格真有这等嗅觉上的神通,竟靠闻的,就能把系统给他附加的香气跟真正的坤泽信香区分开,不禁也是略吃一惊:
“大阏氏在说什么?”
他这次毫不犹豫将怀中少年推开:
“我听不懂。”
“听不懂?我马上让你懂!”乌兰眼中跳跃着兴奋的火色,朝身后快马赶到的两骑骑兵一甩鞭:“把他绑到我的帐子里!我要亲自扒光他,验他的身,我怀疑他冒充启国公主!”
两名骑兵硬着头皮拍马欲前。
可是胯下骏马两蹄一弯,朝独角兽王下跪了。
“废物!”乌兰一鞭抽到其中一人脸上。
骑兵滚鞍下马,抽刀向屈景烁,刀光抖嗦:
“没听到吗,还不下来!”
屈景烁居高临下看着,正要令独角兽把那对着他的手踹折,乌兰一鞭子甩到那名骑兵面上,勃然大怒:“刀收起来!划伤他一点皮,我剐了你!”
“大王子和二王子来了!”
呼声响起,在场大王子亲卫和博塔格家族骑士都有得救的感觉。四人面对呼声传来的方向,眼含热烫。
尤其那被迫面对独角兽王的。
凛凛的金光刺得他双眼作痛。独角兽王的双眸完全摆脱了兽性,有的是跟人类君王一般的威严,流彩的长鬃如垂落的冕旒,而它注视他的眼神像是一把长枪顶在他心脏,他只要一动,就有什么要穿透他的身体,带出蓬勃的血花。
刀刃落地,向大王子和二王子跪拜行礼的一刻,这名直面了独角兽王的骑兵小腿肚还在转筋:
“大王子、二王子!”
大王子和二王子骑在马上,目光投向真的在发光的启国公主,独角兽王的金光明晃晃流淌覆盖他全身,是在表示最明显不过的庇护。
那双梳理着独角兽王鬃毛的手不见丝毫紧张,纤劲雪白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穿梭在金色的毛发。
可惜风帽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在众人眼中的,只有他精雕细凿的下颏和出奇艳丽的唇。
那唇似笑非笑,天生带有一段风流。
“乌兰,不要对我的公主殿下无礼。”双眸注视着屈景烁的其中一人开口,并未移动视线。
“坏我好事。”乌兰·博塔格叽里咕噜咒骂了一大串谁都没能听清的话,就在马上随意行了个礼。
而从始至终他也只盯着一个人:
“骨咄禄,我身体不舒服,我回去歇了!”
骨咄禄,大王子名,大王子全名骨咄禄·阿什那。
注视着离去比来时更快、卷起雪和尘土的乌兰风风火火带着博塔格家族的骑兵们远驰,屈景烁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反派在三重难关的羞辱下濒临崩溃,好在大王子及时出现,从博塔格阏氏的男奴手中救下了马上就要被强迫脱衣的反派——原剧情,博塔格是让男奴来脱反派的衣服,到他这里,简直更头疼。
乌兰要亲自。
男奴冒犯,可以来凶狠的,伸手一个,断一个双臂,到再没有人敢伸手。
对乌兰不能这样。
要真扑过来纠缠,他还要边甩开乌兰边注意下手轻重,可不是更头疼。
屈景烁转向这个面孔是凛国人特有的深邃,也称得上英俊的救星,翻身而下,行了凛国的礼:
“大王子。”
颇有几分诚意地说:“谢大王子帮我。”
在他下来瞬间,大王子也立刻下马,此时迫不及待迎上,伸手握住屈景烁的双手:“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我的哈敦,不必这样生疏。”
二王子盯着那两双交握的手。
屏幕外,陆远也以暗沉沉的双眸,注视着这一幕。
系统切断了画面。
陆远惊讶:“BUG了吗。”
“防沉迷系统已开启!检测到玩家搁置主线任务超过五分钟,系统发布惩罚——禁止玩家查看其它支线任务和相关npc!”
陆远寒了面孔:“你要是早点让我刷那个天降陨石,我根本不会看这么久。”
系统只是无情无绪地重复:“防沉迷已开启,请玩家完成一项主线任务,完成后可继续查看其它支线。”
陆远深呼吸。不必怒。为何怒。
公主没有拒绝大王子握他的手。
公主对大王子有好感有谢意。
即便今晚就婚礼结束,即便——
铁剑将面前枯树斩为两段。
陆远再一剑,系统提示音响起。
“‘生锈的铁剑’耐久度已达最低值,继续使用不影响任务进度,但会给玩家带来不好的游戏体验。玩家是否更换武器?”
“不换,我不再充一毛钱。”
陆远这边系统提示音响起时,凛国,二王子也听见同样的声音:
“‘二王子’匐俱·阿什那愿望刷新!新增愿望:获得大哥的哈敦。”
“二王子”面对着摘下风帽的公主,即便知道不过只是游戏里的npc,也不免为容光所摄。
回神后暗道:理所当然。
这样的npc,便不弹任务,也不能让别的任何存在夺走初夜。
“二王子”——裴清淮,因为这个名叫《国师》的从出现方式就充满奇迹色彩的游戏,称他能在游戏里找到治愈现实中残疾双腿的方法,便放下裴氏不务正业起来。初期,他只为找方法治好现实里的残疾才玩,等玩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这个世界设计得真实感不输现实,他能在这个游戏里体会到双腿健全的人的一切感觉,渐渐便有些投入了。然而,他对当那种没有什么实权的国师毫无兴趣。
虽然第一身份是裴氏一中庸伴读,主线任务是搭上某隐居名士学兵阵法及窥天术,但抽带限制的第二身份时,他抽到了凛国天乾二王子。
先夺凛国,再占启国,江山美人,尽归他手。
第64章 第 64 章 二王子:“我能帮你”;……
博塔格阏氏帐中。
雪白的狼皮和璀璨的珠宝装饰了最上首的金椅, 乌兰跷脚坐在其间,眉头紧皱:
“阿拉兹,给我改改你那个收徒之前的净秽仪式, 用在景昭身上。我要大王子今夜一碰景昭, 手就被烧。”
“阏氏, 那可是大王子的正妃。”
乌兰嗤笑:
“那是我乌兰·博塔格的猎物, 谁也不许碰。”
阿拉兹,凛国火萨满亦笑了笑, 微微垂下的眼睛里, 闪过一道阴鸷的神色。
“乌兰,你想的办法只管一夜,那有何用呢,要长久地阻止景昭公主跟大王子圆房,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乌兰深紫的眼睛一亮:“说!”
旁边有看着乌兰长大的阿姆暗暗扶额:“乌兰,萨满大人说得对,那是大王子的哈敦,他们是正经夫妻,他们圆房是神都乐见的, 什么办法也阻止不了一辈子,迟早要——”
“在我抓到他之前不行!”乌兰扭头,姿态和神情都如一只领地将被侵犯的野兽,“在我品尝过他的滋味, 舔遍他的全身,对他腻烦到想把他杀了之前, 不行!骨咄禄那个废物还不配跟我抢猎物!没有博塔格骨咄禄什么也不是!骨咄禄欠我一件具备无上诚意的完美礼物,阿姆,你不知道, 那个假公主的身上有多好闻,胸口靠上去有多舒服,我想天天让他哭!”
阿姆是知道他实际年龄的,十七岁的少年正是躁动期,说这话倒也不离奇,问题在,他满脑邪念的对象,是他素来厌恶的坤泽,这就很令阿姆震撼:
“你不是很讨厌大王子的妃子们,说他们身上臭?景昭公主不一样吗?”
“所以我说他是假公主。他很甜。”乌兰勾唇,并不再理会阿姆迷惑眼神继续给解释,只盯住火萨满:
“讲你的计策。”
阿拉兹娓娓道来。
火萨满所陈述的计策分为三步,第一步,以火神之名赐下祝福并带来神谕,谕指公主为神使,在正式成为神使前需要保持洁净,直到通过考验,第二步,阿拉兹会在部落内制造火有关异象,第三步,让景昭公主出面镇压这些异象当着凛国百姓的面坐实火神看中之名。
“考验自然是永远都不会通过,公主将永远受神庇佑和看中,也永远因为这份庇佑和看中,无法成为骨咄禄真正的哈敦。却迟早是您手中美丽的玩物。”
阿拉兹其实很理解乌兰——在这一点上。
如果年轻个十岁,他也会想办法对景昭公主做同样的事。
做完再杀死他。报图勒格的仇。报夺走他权誉的仇。
“第三步之前,最该能解决异象的公主,我会把他架在火上。就在这个时候出手,让他求你,让他只能乖乖躺上你的床,任你品尝。”
乌兰哈哈大笑,阿拉兹也笑,乌兰却在阿拉兹跟着笑时,把笑陡然一收:
“可以,阿拉兹,按你的办法!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把在景昭身上做的一切在你的小徒弟身上复刻。”
阿拉兹笑面僵住了。
“阿拉兹,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最小的徒弟才八岁,便是我要十年才能玩腻,你的小徒弟也不过十八。还很年轻。你为何不高兴?”
阿拉兹在乌兰抬手指着他问第一句时已经恢复自然:“只是惊讶。一切按博塔格阏氏的意思。”
掀开帐篷,阿拉兹看见自己的二弟子带着小徒弟站在帐篷外。
“老师,博塔格阏氏为难你了吗,你看起来很伤心。”嗒嗒跑来的小徒弟跟乌兰那个魔鬼不同,他是个真正的孩子,阿拉兹握住他冻得发白的手,像是握住一片冰冷的薄叶子,蹲下:
“老师没有伤心。”
阿拉兹的眼睛里藏着湿烫,又很快被夜风吹冷,吹干。
他凑近小徒弟的耳朵:“嘎勒,这段时间不用跟着老师上课了,我们的大王子跟启国公主结婚,很多好吃好看的,你这段时间好好玩,等一切结束,你再跟老师和你的师兄们继续学习。”
他是爱着这个孩子的。
只是一个凛国,决不允许出现第二个代表火神意志的人。
更何况图勒格,他的徒弟的死时情况,被那些存活的凛国士兵传回,已经在民众中推起了暗涌。有人认为比起他这个徒弟都死于火中的萨满,那位启国公主才是真正能沟通火神的人。他不能让景昭公主继续活着。
即便代价是最怜爱的小徒弟去死。
就在乌兰·博塔格要求破坏景昭公主跟大王子的洞房时,还有人也觉得大王子不配。这个人跟博塔格阏氏一般位高权重,跟大王子的关系甚至更密切。
凛国营地里,专为启国景昭公主安排的华丽毡房。
屈景烁捂住嘴避免发出惊叫声,表情痛苦地扭头:“别让我看了。”
脑子则在快速转悠:二王子为什么要跑到自己这个未来嫂子面前揭自己哥哥的坏?
一刻前,二王子在外头求见。屈景烁让他进来了。
很简短的寒暄完毕,二王子让一名在热期侍奉过大王子的坤泽男奴上前,叫他看那男奴惨状。
二王子说,不忍他这般为国舍身,千里和亲,知大义的公主白白香消玉殒,特来提醒,大王子的热期离现在这个日子很近。
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二王子图谋的?他是不是看出了自己新收的那一批卫兵能以一战百,勇猛无穷?
听说二王子什么都比大王子好,就是缺人。
原剧情里,反派确实真真正正遭遇了大王子的热期,反派推出了自己的侍人,那侍人被大王子蹂躏得奄奄一息,反派被指欺骗王庭、嫌弃王子,磕出满头血才被放过。
利用二王子对自己手中士兵的眼馋,省下对付大王子的硬币,这对本就需要在将来,被连人带卫兵一起挪到二王子帐中和手下生活的自己,是稳赚不赔的一次站队。
捂在掌下的唇角一弯,屈景烁鼻子里哼出轻小的气流。
屈景烁果然听那二王子令那坤泽把裤子穿上,又开口:“我能帮你,阿哈敦。”
“帮我?”
雪白手指打开缝隙,缝隙里是一只波光盈盈的眼睛,屈景烁从指缝里看身材高大健美,但是面孔清俊如启国人的二王子:
“我不懂,我只是一个外来者,骨咄禄是你的亲哥哥,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不信你真的为了什么我的义举,因我的义,是对启国的义,我的忠诚,是对启国的忠诚,为这对你们敌国的大义和忠诚背叛亲哥哥,好笑。二王子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那个坤泽已经彻底把腰带系好,衣裤整理好,屈景烁放下手。二王子见他怕成这样,不敢多看也就罢了,到现在花苞似的指尖还在微颤,却能清晰理智跟自己对谈,不由生出一点喜爱。
对美貌的喜爱从这个npc露面的一刻已经没有增加空间。这一点喜爱触及了更深处。
这要能带出游戏就好了,现实里的他尚未娶妻。
二王子走到屈景烁的长榻边。这个npc刚刚沐浴完,长发带着水汽,几缕散在胸膛,黏在玉质的肌肤上,让他看起来像是刚出水的妖。
衣带勒出收窄的劲瘦腰身,看着两只手就能掌握大半,露出的脚掌和脚趾边缘泛着粉红血色,浑身香喷喷的。
控制住盯着景昭公主赤足的眼睛,二王子强行把目光往上移,又在半露的前襟处一顿,最后才顺利对上了屈景烁微红的脸。好像意识到了他的偷看,景昭公主把旁边的毛毯一掀,双脚往绒毛下藏。
二王子目光微暗地清清嗓子。
“阿哈敦答应我一个条件。”
屈景烁面上忐忑,心中只是笑,等他跟自己要支持。
“二王子请说。”
“我有办法让你们圆不成房,直到我继承骨咄禄的一切,包括你。而你,在你变成我的之前,你不可以跟其他人乱钻帐篷。”
在屈景烁不可置信的注视中,二王子坐在榻上:“这个其他人也有骨咄禄,你名义上的丈夫。”
屈景烁已经反应过来:“把我当成一块你想圈的地?”
二王子平静摇头。
“我一个阏氏也没有,热期也从不失控,甚至我的热期不需要别人解决,我自己就能度过,我跟哥哥是完全不同的人,跟我在一起,你什么担心都不会有,我会像对待最珍贵的珠宝那样照料你。”二王子念出“匐俱·阿什那”,这个真正对景昭公主一见钟情的傻小子的愿望:“不是把你当什么地,我把你当我匐俱·阿什那的正妃,唯一的妻子。”
实现匐俱·阿什那的愿望越多,玩家对这张角色卡的就会控制越彻底。
到最后,匐俱·阿什那的愿望不会再出现了。
因为这张角色卡,将完全被玩家所掌控。
至于他,他怎么可能只要一个妃子。
他要收藏全部的美人。
但是收藏是一回事,真正去碰去抱又是另一回事。
有点可惜这个游戏查看不了npc的好感度,看公主对他的眼神,如果好感度能读,大概得窜到至少三十以上了。
“你要说到做到,我无法拒绝我名义上的丈夫。”屈景烁把二王子当今夜拯救自己的依靠那样看着他。
感动又感谢地,屈景烁说:“你也可以向我索取一些更实际,反正将来都会属于你的东西。”
这个npc主动得让人心花怒放。
像是一座敞开邀请食用的果园。
系统弹出的“二王子的愿望”在这一刻与他的欲念矛盾,盯着公主灯火下牛奶白的胸口,他喉结动了一下,喑哑答:“不必,没什么想要。”
第65章 第 65 章 大王子侧阏氏手指爬上正……
凛国婚礼流程相对启国简单。拜过月亮, 共饮血酒,便可以算得到承认的夫妻。一对新人被簇拥着进了大帐,众皆就坐。
宴饮始, 歌舞升。
凛国国王须发已白, 精神看似还不错, 然而酒还没喝多少, 就被侍从搀扶着回王帐休息了。
空着的王座左下依次是大王子,来自启国的景昭公主, 乌兰·博塔格, 大王子另一位大妃,三王子四王子及他们的大妃。
右下,正对大王子的,是二王子匐俱。
乌兰毫不掩饰对身侧大王子另一大妃的厌恶,以手不时扇风,扇得那位坤泽一张清秀的脸涨红扭曲,偏敢怒不敢言,相对地,乌兰在不断靠屈景烁坐近, 手指不规矩起来。
“公主腰好韧,适合很多漂亮的姿势。”谁也不敢想,就在大王子的身侧,大王子的阏氏指尖爬上了大王子正妃的腰。
始终关注着景昭公主, 二王子注意到公主眼中一闪而过的水色,随即一双如精心修裁的眉紧蹙。
两个人, 先是各有一只手在下面,又没多久,二王子只见乌兰另一只手也放了下去。
景昭公主的耳朵猛泛红霞, 眼神也几不可查地失神瞬间。接着,好像真动怒了,他看见景昭公主转过了一张罩霜的面孔。
垂眸看乌兰,公主的气质宛如墨滴点进清水那样,忽于纯洁中掺入了一点邪气一点狡黠。
但不得不说,一直高贵矜持,甚至偶尔看去有点冷的公主,刚刚倏然展现出带点脆弱的表情,很勾起他的想象。但他知道想象只是想象。
谁也不敢想的事,连正对两人的二王子都无法想到的事,在实际发生——
“你说我是假公主,我也怀疑你是个假的坤泽。”屈景烁边单手攥紧乌兰另一只作乱的手,边遥受了大王子主动的一举杯。
他微笑饮下。
跟大王子是正常距离。
而原剧情本该跟反派成为情敌厌憎反派的乌兰,却挤到他身上。刚才一只手握住他腰侧,另只手更放肆。
被屈景烁攥住手腕,乌兰不知收敛,反变本加厉,凑近玉雕似侧颜道:“我对你想的那种方式没兴趣,我说的姿势,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你的表情,你不让我碰的地方。”
他吹着那泛红的耳朵:
“我要玩你前面。”
屈景烁差点呛死。
转头,垂眼看少年模样的乌兰:
“大阏氏还没喝酒,怎地发这种惊世骇俗的醉后之言?”
“惊世骇俗?人之常情而已。你声音这么低,你怕那废物听到?”乌兰口中“那废物”指的是离他二人有丈远的大王子。
他目光如炬:“骨咄禄那么脏,你第一次真要跟他?我虽然是骨咄禄的大阏氏,可我向来谁也看不上。包括骨咄禄。我比他好,你一点头,我今晚就把他弄走,你乖乖在婚房等我宠爱,怎样?”
“你比他好?”屈景烁摇头。
乌兰的意思他懂,坤泽只有天乾能彻底满足,可中庸不拘另一方的性别。但是,妻妾成群的大王子自是可怕,十三四的少年却更恐怖。屈景烁此时尚不知乌兰真实年龄,只觉他让自己罪恶感丛生:
“算我怕你,你离我远点。”
又抬眼,以目光指着大王子那位被乌兰羞辱得满脸涨红的阏氏:
“你不是不喜欢其它坤泽身上的气味?你要听话,我送你一物,可让你这场宴会舒舒服服过去。”
气味倒次要,景昭公主身上清冷香气已经压过一切难闻异味。乌兰在意屈景烁口中要送他的东西。
出于好奇他撤回去。
屈景烁按照承诺,也真差侍人给了他一个绣工精致的锦囊。
以为是屈景烁亲手绣的,乌兰凑近鼻尖吸了一口。气味清雅,竟有点公主身上气息。
难道公主贴身放过。
乌兰闻着闻着闭上了眼睛,一沉醉,时间有些长。
睁眼,他怀着满腔热望,想继续揉捏对方韧性十足的腰肢时,撑在地毯凑近的手忽而一软。
“大阏氏!”
乌兰四肢发麻,双目狠戾而灼亮地盯着屈景烁,猛扭头冲赶过来的侍奴:“滚!”
“没事吧?”屈景烁遥遥与乌兰举杯,比刚才跟大王子对饮时更多几分真实的笑。
真实,却不是个好笑。
是挑衅,是逗弄般的轻嘲。
这次,屈景烁主动凑近爬不起的乌兰,压下视线看他:“我知道凛国的医学很落后,别怕,不是毒。确是能麻醉嗅觉的草药,不过麻醉的不只是大阏氏嗅觉。”
乌兰抬头,咬向眼前诱人又可恨的红唇。屈景烁自不会让他成功,施施然一闪。
“小狗吗,还咬人?”屈景烁从乌兰虚软手中顺回了药囊——这个动作简直把乌兰气死,坐回了原处。
二王子把一切收在眼底,目不转瞬看着景昭公主。
其它的npc只是真实,景昭公主这个npc是没法让人移开目光,只要看过景昭公主,就不想再看别的人别的景色。怎么会有一个npc使坏都让人觉得可爱。
那股喜欢的劲儿下来后,二王子才感到一点遗憾。
除了最初把乌兰的袭击误解为掰手腕之外,后面的过程二王子猜得都吻合实际——二王子想,敢放药,说明制药人的水平在凛国的御医之上,能让御医都验不出问题。
不是陪嫁只有一群唱歌跳舞能用的坤泽?后来也不过收编一群平民?
公主身边竟有这样的人才。早知如此,先前提条件时,应该跟公主索要一些。
公主既非传闻中愚蠢,更非只有美貌具备价值。
怀着淡而又淡,一下子就没了的遗憾,二王子喝下一口酒。他其实并不能确定,是在公主面前表现自己,不跟公主索要人才,更值得,还是索要那些人更应该。
若不能吻一次公主的手,那么,重来一次,他或许依然什么也不会跟公主要。
乌兰自称比大王子好,这点有待商榷,但大王子妻妾太多,这一点是无疑很坏。麻烦说来就来。屈景烁听着场中大王子的一位阏氏要斗舞,不禁在心里暗骂。原剧情里,也有这出。
这个阏氏,因为出身很差,没有坐在席间的资格,对坐在大王子手边第一个的反派,很是嫉妒,以献舞火神为名,邀反派比斗火旋舞。
反派称自己一国公主怎么能当众与人斗舞,那跟被拿来取乐的伎子何异?却没用,被乌兰·博塔格的两个侍从压着站到帐篷中央。
正要说自己不胜酒力跳不了,屈景烁唇还没张,旁边传来一声怒斥:“你什么东西,配让他跳舞?”
屈景烁转头。
“博塔格大阏氏,我只是想让公主献舞给火神。”场中阏氏说。
乌兰手抬了抬,似想抓腰间鞭子,却终究没力气,恨恨瞪了眼屈景烁,乌兰转向帐中央:“火神?火神发话了吗?”乌兰确实安排火萨满一出“火神发话”,可绝不是什么献舞:“你不过一个小部落所出,还是男奴生的,怎么敢看公主的舞?一个奴隶所生的小奴隶,顶多跟底下的奴隶比!”
二王子道:“公主万金之躯,怎么能接受这么无礼的要求,大哥,你该好好管管你的爱妃了。”
大王子是在场前几位里反应最慢那个,反应也最大。因他身份最正当,直接摔了杯子:“下去!”
一个清秀瘦小的坤泽忽进一步,跪在屈景烁身侧。
他声音清晰:“公主,王子们。我来跟他比。这样不堕公主的身份,也不堕启国人善舞之名。”
众人没有异议,屈景烁往四下一扫,见到乌兰·博塔格腰间插着一柄金灿灿的刀。
凛国内,只有身份贵重的人才有机会得到国王赐的金刀,大宴可不卸,乌兰的金刀应该是因为他的家族。
正趁手。能应付舞中可能乱飞伤人的火球。
屈景烁点点头。
这个侍人就是原剧情里被反派推出去,被热期大王子蹂躏的那个。看剧情只觉他惨,没想到还有十分勇敢忠心。
一场玩火球的舞,屈景烁坐在乌兰旁边,看得很紧张。舞中没有出意外,意外在斗舞结束后。
大王子那个阏氏捡起斗舞中被公主侍人打落的骨角头冠,扑向侍人。
乌兰只听一声清响!转头,腰间金刀已铮然出鞘。
二王子惊讶看着公主骨节俊秀的腕一动,雪白手指似乎没有发力。可刀光冽冽飞旋,正中被握在手中的骨角。
那力道比众人想象的都大。
大王子的阏氏惊叫,被金刀上的力带得向后仰倒。
一声闷响,大王子阏氏摔在地毯。离得近的几人去扶,一人向大王子报告:“阏氏没有受伤!”
无人关心这句报告。
乌兰手脚无力,力气全藏在眼里,恨不得用眼睛活吞了面前人。
如若不见,泰然无比地,屈景烁接过那被捡回奉上的金刀,擦过后,插回他腰间。
乌兰道:“你为了一个奴隶,脏我的金刀。”
“他肯主动请战,在我眼里,已经不是奴隶,而是我想护着的人。不问自取,是我不对。本该向你道歉,但你之前的举动,抹消了我全部的歉意。”屈景烁最后一句咽下——“没揍你不错了。”
二王子的角度看得全场最清楚。公主是一直处在紧张那个侍人的状态。
一直担心,出手才会那么快。
公主不使坏,好的时候……也甚可爱。
场内看的最清的是二王子,场外,看得比他更清楚,连公主眼神都烙/印/心中的,是刚完成了第一个主线大任务里某个探索隐藏地图分任务立刻点开公主的陆远。
这个只会跳舞的侍从,在血腥野蛮的凛国,其实是价值很小的。但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侍从,公主愿意相护。公主的言语和行动,跟前情介绍里,那个薄情寡义的角色简直不是一个。
陆远油然生出冲动。他想切实地,真正地,见到公主。
可惜,冲动只能是冲动。
他现在连公主专属商城还没打开,而《君临》显然更重主线。游戏不允许他长时间盯着公主,不许他短期内刷很多东西为公主。
吃了之前被防沉迷防住,好久没能看公主的亏,陆远长了一智,做一会任务,再看两眼公主。没切换状态几次,陆远这次打开就见许多火组成的蝴蝶在绕公主飞舞,一个戴着宝石项链打扮尤为华丽的老头掀开帐篷帘子,正要进去。
陆远不必知道这个老头要搞什么名堂。他只需要让公主身边那些不知道会带来危险还是其它的火蝴蝶异象,变成他制造的绝对祥瑞。
“玩家:陆远,确定购买:步步莲华,火龙献舞?共计1999……98元。”
“确定。”
系统忽然像是卡顿了一下。
陆远催促:“确定。”
系统播放录音:
“我不再充一毛钱。”
第66章 第 66 章 神为公主献舞;陆:被击……
“说时漏了状语而已。”
饱经商场历练, 陆远脸不红气不喘:“在公主之外的人身上。”
系统也只是按设计尽提醒玩家之责:“提示语已更新。购买已生效。”
金帐中。
“乌兰大阏氏还真是对景昭公主特别欣赏啊。”之前饱受乌兰羞辱的大妃,须卜·呼延轻声笑道:“不惜劳烦阿拉兹大人为公主造势如此?可假的真不了,架得越高, 摔时越惨。”
有听见须卜话音的, 传递, 议论渐渐扩开。
须卜指这些围绕公主飞舞的火蝴蝶是造假。他的人偷看到阿拉兹在婚礼前进过乌兰的帐篷。
——比起乌兰, 须卜更想除掉景昭公主,原因当然不是为了争大王子那个废物。
凛国内, 呼延家族, 以掌握的医药知识和秘方为根基发迹,更做过许多阴暗事。
那么多暗事,难免留痕。为了垄断,也为了安全,他的家族容不下身边有高明医侍的景昭公主。
除了家族,作为个人,乌兰不能生育,再往下就是他须卜。他的孩子是最有力的王储竞争者,他不能容许还没成婚就把废物大王子迷得死去活来的公主威胁他未来的权力。
公主, 必除。
他想揭穿这火蝴蝶是造假,让众贵族别信景昭公主被天护。
也想挑起景昭公主对乌兰的怨恨,最好公主去质问乌兰,惹怒乌兰, 被乌兰杀死。
第一个目的似乎可以达到,但是第二个, 他不料公主看了看火萨满身边环绕火蝶的小徒弟,又看了看乌兰,虽然皱起了眉, 却是目露思索,毫不动怒。
屈景烁当然不会想不到火萨满对自己的敌意。
乌兰,这个让人头疼的,狼崽似的东西,也肯定没怀好意,但在达到目的前,不会让自己死。
火萨满则全不一样。
火蝴蝶要么是阴谋,要么是阴谋的序章。
火萨满身边疑似徒弟的小孩也被火蝶环绕,这倒可能是乌兰的手笔。
“你是不是驻颜药吃疯了,老男人,”乌兰冷冷望向须卜·呼延,话语比眼神更毒更冰冷,“我为何要帮助我的敌人?再说受到火神庇佑的还有阿拉兹的徒弟,你的意思是我也欣赏阿拉兹的徒弟?一个出身低贱毛发都没长好的小男孩?”
众目睽睽,随火萨满一起进来的他的小弟子,身边确实也被火蝶环绕。
一些听信须卜造假之说的贵族陷入摇摆。
须卜恨乌兰骂自己老,但是面对乌兰蝎子尾钩般的眼神,他怯了,低声咕哝:“也许嘎勒只是你们的一环。”
乌兰正要叫须卜“大声点!”,忽听见身后大王子的惊呼,转头,看见了淡粉莲花的虚影重叠绽放。
“乌兰。”百瓣千瓣间,容光更胜莲花华艳的公主,正带薄薄醉意站起。
一步迈出,红莲绽放。公主金靴所踏之处,花影摇光,瓣叶起舞。
全场惊呼。
公主蹲下问他:
“教训还不够?又在玩什么东西?别引火烧身,也别被他人当了梯子。”
可惜乌兰被这近距离的美貌击溃。没有听清公主在说什么的乌兰,确认阿拉兹没有弄出莲花的本事。这股随莲花虚影散发的香气,太令人迷醉,宛如神迹。公主的笑,在这种醺醺的,光芒虚幻陆离的状态下去看,竟又如情人间的调味,又有一缕神祇对凡人少年的宽宥。
是错觉,但如此美丽的错觉,让他甘心沉溺在这个笑中。
乌兰十七年感受到的除了可怜歉疚就是忌惮畏惧。
公主的眼睛,像是幽邃的深海。
无有怜悯,更无畏惧。
只带有一点威胁,一点细看并非宽容的、而是让那双剑眉蹙起的、微小的头疼无奈。
另一种冲动压倒了征服的欲望,乌兰说:“如果公主让我吻一下你的指尖,就给你提示。”
“我可以让你的脸,吻一下我的巴掌。”屈景烁故意抬起自己比不过其它男人,但总胜过乌兰的修美手掌吹了吹。
乌兰脸发黑:“你在嘲笑我发育迟缓!可恶!你迟早会躺在我的床上明白我的悍猛!我要从你漂亮的眼睛嚣张的手吻到你们启国人羞于露出的脚趾。”
先是龙吟再是更大的惊呼,掩盖了乌兰的狂悖禁忌之语。
连离得最近的屈景烁都没听清,遑论其他人。所有人怔怔看着能容数百人的大帐中央,金色盘旋的火龙。
如流动的鲜血与融化的黄金组成,灿烂庄严,夭矫飞舞,它们数量越来越多却毫不杂乱,而是带着某种远古玄妙的韵律,伴随震得众贵族杯盘倾倒的龙吟。
每一条龙出现时,都先自屈景烁身边环绕三圈,龙首微微伏下再腾飞到帐篷中央,看得很清楚的众人纷纷议论:
“火神为公主献九龙舞来了。”
“先前是谁让公主给火神献舞?”
“阿娜尔阏氏。”
“我这趟出使启国求娶公主新学了一个词,阿娜尔阏氏,倒反天罡!”
阿娜尔“倒反天罡”的头衔越传越广,最后整个帐子里的贵族都听说了这个词,再谈阿娜尔时,都会加上这个称号。
当阿娜尔彻底变成“倒反天罡的阿娜尔”时,火龙献舞结束,九条龙影钻入屈景烁的身体,伴随这个祥瑞的功能提示。
屈景烁目光闪了闪。
总算知道这个非一般的阵仗究竟来自谁。
刚才,脑中是跟那天宣判:“惊扰凤驾,尔罪当诛。”一样的声音。
莲华也收束于公主的身体,公主在红瓣中央好似看见了自己。陆远目不转瞬。
不可能。
公主怎么会知道自己看他是从哪个位置。
果然,下一秒,公主就把目光调转向另一个方向。
陆远正要移动视角。
还没切,公主忽把目光转回最开始的地方。
四目相视,陆远恍惚间,脑中纷飞出如乱蝶的画面,却一瞬之后便无迹可寻。
公主正正对他微笑,以口型道:
“谢、谢、仙、人。”
陆远愣了许久,卡在防沉迷要防他看公主的边缘快速关掉画面。
这个游戏肯定是读了他的心,才能根据他心中必定被击穿的部分,建造了一个这么不虚幻,这么脱离现实的模型。
“太假,还侵犯玩家隐私。最可气的是牵绊度涨得如此缓慢,还不能开公主专属商城。”
陆远将清理暗道坍塌堵塞之处的残破铁铲*1挥舞出残影。
屈景烁也只是忽然意识到,自从九龙献舞开始,他的脸朝向没有改变过,如果,那个仙人一直关注他,那么应该观察的方向也不曾变过。以试试的心态,他转回之前看表演的方向道了谢。
谢意货真价实。刚才响起的提示介绍,莲华有随他心意收放的麻醉和治愈能力,火龙增加了他的力量。今晚,要是大王子真热期爆发,想伤他或者他的侍人,一定会得到他给予的翻来覆去、活来死去的绝顶体验。
被侍从扶着,走出营帐,屈景烁看见了负手观月,头发雪白的天乾。
凛国月萨满。一个目光没有感情的少年天乾。
对方朝着他的手心有道血痕。
那是刚才拜月亮饮血酒的仪式时,月萨满划破掌心,滴血入酒。
屈景烁路过月萨满身侧,请其伸出手掌。
月萨满的脸在莲花光芒映照下更显冷漠出尘:“强壮年轻的狮子误食蛇的毒果,引发狂乱,扑向世间最美的花朵。”
“一路听闻月萨满占梦之术神妙,名不虚传。”
“我并非单独为你占卜。我梦见许多。”
月萨满盯着光芒收敛后无一丝伤痕的手掌,抬头看月光下,皎丽绝伦的公主。
他想起老师的话。
“你不可伤害他,因为伤害他的都会吞下百倍苦果。”老师说。
“你不必惧怕他,因为他是品格比身份更高贵的殿下。”老师也说。
他平静继续:“我不是为你。我是为自己的道。”
屈景烁露出了然之色:“谢谢你的提醒。如此,两不相欠。”
月萨满师从大萨满,在学成出师,在具备成为下一个大萨满的能力前,他们必须保持对万事对所有人的无情。
如此方能不影响占卜的准确。类似于……月萨满在修某些修真小世界常见的无情道。
他为月萨满顺手治伤,为了对他无歉疚之心,月萨满还他一个提醒。
是蛇送的毒果让大王子热期提前,原来反派遭遇的剧情并非偶然。
这么多人想他死啊,他偏要活得美美的,气死这些蛇。
“为什么还要去?”月萨满见侍人扶着公主,走向大王子的营帐,叫住了公主。
“你可以回到你的卫队里。我知道你的新收编的卫士很勇猛,能单手握住牛角,把牛掀翻。”
“你的梦里,那朵花是什么样子?”公主没有回头,“只是美丽吗,那么萨满大人还要再多钻研修行才是。”
月萨满一怔。
公主走了。
月萨满静静望着公主被风扬起的绯红大氅,看它在雪地里开成一团炽烈的火影,一朵辉丽灼烁的红莲。
红莲花消失在纹金狼的营帐后面。
大王子不断吃着须卜炙烤的羊肉和羊心,肉片还在滴下腥膻的血。
血气掩盖了一切味道,须卜背身,在侍奴遮挡下指尖洒出粉末,将羊心端上大王子面前矮桌:
“火萨满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大王子本来看着奴隶比刀,战况激烈精彩,已经把初听火萨满那道神谕时的不满抛在脑后,一听这话再次转沉:“你看见莲华和火龙还敢这么说?”
“异象是真。但火萨满的神谕也许有误。莲华和火龙是对你们的祝福,神怎么会不愿意看见公主侍奉您呢?这是他的本分啊!”
第67章 第 67 章 裴:骗瘸子体验太监生活……
贵族营帐通常有内外之分。外帐见客, 内帐就寝。为公主和大王子完婚准备的帐篷,比一般贵族又更奢华。
金漆的折叠屏风作为隔断。精美的帷幔把床榻分别圈住。
卸下大氅,脱掉外面夹棉的厚袍, 屈景烁坐在屏风后的包金矮床, 遣人唤来方才主动请斗舞侍人。
问完名字, 那坤泽侍人叫辛夷, 屈景烁令起身:
“可有哪里伤到?”
明明都是坤泽,辛夷面对公主灯火下愈显精雕细凿的容颜, 关切温和的眼睛, 耳后灼热:“公主出手及时!那等倒反天罡之辈没有伤到奴。”
“倒反天罡?”
公主一侧是大王子,一侧是更令人害怕的乌兰,想必没谁敢到他附近说笑。辛夷于是把帐篷里传开的议论说给公主听。
屈景烁当场笑出一串哈。
他的殿下,金相玉质,这样放肆大笑,也有朗月照眼的风光,不但不露糗,反而更生动鲜活。
被他这样一笑,辛夷不再紧张, 也笑了,再拜:
“谢公主相救。”
“你是我的臣子,保护臣子,是上位者的职责, 不必多说。”
屈景烁又道:“你不要守在外间,就坐在这陪我下棋。”
“奴——臣不在外守夜, 若有喝醉的凛国贵族误闯进来,可怎么办?”
“就是怕有这样上赶着找打的,我才叫你进来。”
屈景烁见他满脸困惑, 直接结束这个话题,要他快来陪自己下棋。
辛夷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令他们这些下位者少思考,多服从,一听,立刻坐到屈景烁对面。
换现代人的思维,看这种驯出的服从,固然会认为不对,但放在眼下,屈景烁只觉省了许多麻烦。
即便是忠心如辛夷,也难免会认为他和了亲,就算是大王子的物品。
主人一不小心把物品用坏,主人也没有错误。
旁人顶多可惜两句。而辛夷这种忠心的人最大的反抗,也只是像原剧情里那样为反派牺牲。
再过的,他们可能理解不了。
史上,曾有王子使坏了和亲的公主,便把公主捆在场中,令随从当靶子射,训练随从的胆量和果决。
那王子称为:
“废物利用”。
如此残暴,如此过分。
而公主最忠诚的仆人抽刀割破自己的咽喉,是有殉主的忠心,但是在因美貌被王子扛走糟蹋时,他并不敢对王子挥刀。
只有一个不一样。乌兰,或许能理解,他长期带领的人或许跟随他的狂悖,会是例外。
可辛夷提到乌兰时,眼中是浓浓的不理解和畏惧,好像乌兰是食人的怪兽。
屈景烁看一眼就知道了,不要妄图短时间给他们洗脑。不成的。
相反,现在跟随他的“观测者”受不了一点。月萨满说出占梦的预言后,屈景烁偶然打开评论,都是要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
【欺负公主?他值一顿铁拳!】
【硬币投起来!哪个凛国蛮人欺负公主宝宝,让他全帐上下鸡犬不留!】
【区区大王子不配让茶宝委屈,什么路人甲。】
【杀!】
现在刷出的滚评已全部变异掉了。
没人站主角了,都站反派了。
反派,也就是自己,要吃瘪,反而会影响硬币数量。
真如滚评所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观测者看得身心舒畅,只会投出更多硬币,不会让他消耗存币反而丰富他的币库。
即便仙人不护他,不送他祥瑞,也有挣来的观测者们保驾护航。
所以最后一个世界,对男主们认真演绿茶之前,在这凛国,在这两个男主压根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完全可以放肆些。
美滋滋地想了一小会,屈景烁便投入了棋局。
屈景烁棋艺跟舞技,与这些从小作为高等宫侍培养的坤泽不能比,本该输得很快,架不住辛夷一让再让,还让得不留痕迹,兼口中连连鼓励“公主初时生疏了些,竟越下越有水平呢”、“公主很厉害”、“公主学习能力之强是臣平生仅见”。
“别夸了,我要脸红了。”
陆远打开画面,正听见这么一句。
看了公主上翘的唇角片刻,陆远暗记下:
公主喜被夸,但是又容易害羞。
以后开了公主专属商城,能跟公主对话时,要以赞美为主,但又不能太刻意,要委婉地赞美公主。
公主的棋艺……不怎么好。
但是,公主有屡败屡战的勇气。
疏通地道是一件耗体力的事,陆远额头见汗。画面里,面对棋局苦思的公主,额头也有薄薄汗水渗出。
陆远抬手触上画中晶莹:
“做什么都很认真。”
浑身的疲惫,在看见公主说,“不要让”,而后,面对了绝境般的棋局仍不放弃落子时,消散许多。
下棋的累跟挖地道的累自不可同日而语,驱散他疲惫的,是公主不到最后不放弃的心态。自己,不是也还没到极限。
灰头土脸的未来皇帝继续认认真真挖地道时,帐篷最外层的帘子掀开,满眼血红的大王子走进帐篷:
“公主呢,还不出来迎接?人呢,都死哪去了!”
他几乎在吼叫。
跟平常捧着公主的温柔王子判若两人。
狰狞健壮的黑影投射在屏风上。
影子越来越大,在逼近,一脚踹翻了香炉:
“这么多挡着本王子的东西!到了凛国,还不收起你们启国那套假模假式!你们都是本王子的东西,都要守本王子的规矩,以后不许在帐篷摆这些!”
意识到了不对,辛夷起身:“公主,我去外面——”
他的话没说完,屈景烁按住他的肩膀:“你不要去管我的好夫君,我会吃醋。”
光从公主的另一边投射而来,勾勒出公主雕塑般的侧颜轮廓,被公主眼睛里的杀气吓住,他没敢动:“是……殿下。”
接下来辛夷一直保持着两眼瞪大的表情。
外间爆发出大王子的叫声。隐约有什么,脆脆的东西折断的响声,还不是一下,是咔咔咔咔连响。
公主的金靴踏进屏风,浑身衣裳未乱,玉冠整齐:
“辛夷,把床帐撩起来,大王子热期提前了。”
大王子如死狗般被公主单手拖曳在地毡上。
热期提前,不应该是攻击性最高,兽性最强的时候吗,为何大王子……看着如此“柔软”,像是破烂的麻袋一样被公主拖着走。
辛夷瞪着眼睛撩起床帐。
公主把破麻袋——不,大王子甩到床上。
厚厚的帐子落下。
“嗷!”是大王子叫。
“晚上都吃了谁喂的东西?”公主问。
“嗷嗷!”又是大王子叫。
“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吗?”公主叹。
“唔!”
大王子的叫声忽遭闷住,好像咬了主人的疯狗被勒住牙关遭受惩戒。
辛夷在床帐外老老实实按屈景烁的命令没有动。
他心中自责:
自己怎能怀疑公主,公主怎会暴打自己的夫君?公主是多美好仁慈的殿下呀,一定是在用什么神术治愈大王子。
宫里特训他们的嬷嬷说,“欢愉”时发出像是哭嚎的叫声是正常的,让他们听见公主哭喊,也切不可去干涉公主和大王子的房中事。
原来大王子也是一般。从未经过人事的辛夷定下心。
“大王子可真有福。公主可是会神术,定是用最绝妙的神术在安抚大王子助他度过热期,大王子才会发出如此欢喜的叫声!”
辛夷走到外间收拾被踹翻的香炉,几个脖颈带着掐痕的坤泽侍人连滚带爬进来帐篷:
“公主在哪?”
“我们见大王子状态不对,请求大王子喝我们启国的抑制热期的秘药,可大王子打翻了药,还差点把我们掐死!”
“大王子疯了!辛夷,怎么办,我们要进去……”
辛夷回想方才公主云淡风轻慢条斯理的声音:“不用。公主吩咐我,不要管。公主很好,大王子……也很好。”
吧?
帘子再次被掀开,众人惊见来人竟是刀已半出鞘的二王子,二王子身后还携带天乾若干。
“公主呢?”刀光雪亮,二王子的眼神比刀光更冷,大踏步往里闯。
众天乾跟随。
二王子绕过屏风前,一道散发熟悉香气的影子扑向他。二王子一把抱住:“公主,你没事吧?”
问的同时他将怀里人严实遮挡,进了屏风后。
把怀里的公主拉开,只见公主眼圈微红,衣衫凌乱,露出半个雪白润泽的肩膀,明显是受了欺负。
二王子一阵心痛。信香控制不住散发,越来越猛,帐子里大王子发出痛苦的呻/口今:“谁……来……救……命……”
没有听清,二王子只当他是被自己的信香压制而导致得痛苦。
二王子注意力全在满面通红,倒在自己怀里的公主:
“对不住了,公主。”
公主无力喘息,唇瓣都被灼得艳红,被迫遭他搂抱在怀,却还十分通情达理地帮他解释:“你是……为了救我……没有对不住。”
裴清淮盯着公主的唇和舌尖,几乎要魔怔了。
“二王子”的愿望,再次挑战着他的极限。
“之前在宴会上,本安排了水萨满降下‘神谕’,谁知,火萨满竟然会做出一样的事。”
“我看见了你给萨满大人使眼色,”公主在他怀里,香软温热,玉貌酡红,“我知道的……你不必说,我也知道的……你会保护我。”
他要爆炸了。
“二王子”听了这句话之后的愿望是:把公主送回公主的营帐,让公主休息。
不冒犯公主丝毫。
人干事?
骗瘸子体验太监生活?
“我要投诉你,什么游戏啊!”裴清淮暗地破口大骂系统。
“玩家不完成‘二王子’匐俱·阿什那愿望,控制度将降低,‘二王子’的愿望刷新将会更频繁。”这话里的意味是,以后他将更不能控制“二王子”这张身份卡。
而是更频繁地被二王子的愿望操控。
就这一次,他想。
“二王子”是把公主当作了神圣,不敢轻易触碰,可他不会把一个npc供起来,公主是他的,是他的妻子。
他已经忘记他的“大哥”还没死。
他凑近公主,呼吸交触,将含住公主喘息间露出的一点点尖而艳红的舌。
公主扭脸躲开他的唇,推他:“不要……大王子……就在床帐后面。”
公主身上除却原本的香味,还有另一种异香,裴清淮完全被本能操控。
“啪。”公主给他一记并不重的巴掌。
裴清淮猛然惊醒,放开公主。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这次很重!
他也被自己彻底扇醒。
单膝跪下:“我这就让人送公主回营,大哥这里,我来处理。”
又抬头:
“我刚刚是疯了才对阿哈敦无礼,求阿哈敦忘记刚才的事。”
公主抬手摸摸他的脸,让他从他脱下的外袍里取出一瓶药。
柔声:
“这个比你们凛国的药好。”
裴清淮心中泛起酸软的,复杂的感受。
第68章 第 68 章 陆:看公主给别人温柔上……
他打开瓶塞, 一股清香沁出,倒药,刚欲往脸上抹。
“慢。”手掌被公主纤柔的手握住。
公主摸了摸他手指练刀的硬茧:
“这么粗?看脸倒看不出有一双这样粗粝的手。”
公主在夸他么?“是有人说, 我像启国人。”
“别反倒刮破了脸皮, 我来。”
裴清淮像被施了定身法, 任公主夺过药瓶, 能开弓三石的手,无力到抓不住娇养于深宫的慢之又慢, 轻而又轻的手。
手背擦过粗糙掌心, 如一只振翅的小白鸟飞走了。
又飞回他的脸上。
陆远打开公主实时画面查看,捏铁铲的手一紧:“系统,我买的祥瑞没起作用?”
“经查看,玩家充值的祥瑞已生效。”
“诈骗,我要投诉。”
画面里,公主分明是刚受了欺辱,像一朵被大掌狠狠攥过的花瓣凌乱的海棠。
而他买的加治愈加满、加麻醉加满、加体力加满的祥瑞,价值一眼望不到尾的祥瑞,居然没起作用。
这个长相颇似启国人的清俊npc救了公主, 得到了公主为他上药的机会。
而他别说得到公主温柔上药,现在还是没有姓名的仙人甲。
玩家的心情值如果也能显示,陆远的慕容弲是-9999。
得公主恩赏涂药的玩家裴清淮,心情也在负向狂飙。
脸上是公主沾了药膏后凉润细腻的手指, 公主的动作是如此小心温柔,像是启国的春天月夜, 抚在脸上的风。
裴清淮心中的热涌和自憎同时抵达顶峰。
这个npc即便受神庇佑,但神怎么可能时刻想着一个凡人,来看一个凡人?能得几次异象保护, 已是稀罕。公主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个同样是凡人的二王子,而自己在做什么。
自己居然趁虚而入欺负公主,该死。
该死。
明明如此该死,公主却还爱惜赐药。
屈景烁没料自己擦药擦到一半,这个二王子又跪下了:“公主,我再不会了。”
“再不会了?”屈景烁蹲下,眼睛里水光未褪,声音却幽幽地,意味深远。
“真的再也不要了?”
明月与清风忽又变成勾出痒酥的美酒。
裴清淮呆了好几秒,才眼眸醺然地开口:“在你成为我的妻子前,不会了。”声音喑哑已极,亦克制已极。
见二王子话说着说着,忽然身子微躬。
屈景烁目光扫到某处,咳嗽一声,站起来,脸红道:“大王子中了我从启国带来的迷药,解药我让辛夷交给你,善后就拜托二王子,我回我自己的毡房了。”在二王子开腔前,屈景烁笑说:“不必送。以后有你护送的时候。”
跪在地毡,二王子的脸上被软玉般的指节蹭过,那把人撩动得心弦狂颤的公主却用清冷的研究成果似的语调低语,本宫带来的这些药,果真是不错。
他一颗心,一具身体,真冷也不是,热也不是,不上不下,欲生欲死欲醉去。
陆远的视角随公主而行,移动到外帐,看见几名鬓发散乱,颈带红痕的侍人。便是有系统诈骗在前,他也毫不犹豫确认充值。
哪怕结果是再次被骗,也没有办法。
公主需要,谁忍心置之不理。
不过给公主侍从的药,就不必搞那么大场面了。
屈景烁正要用莲的能力治疗侍人们的伤,灯光昏昏的帐篷中忽然出现无数绿色光点。
像是散开的星星,像是飞舞的流萤,光点没入侍人们的身体,众人惊异而喜悦。
“我的脖子不疼了!”
“我蹭破的脚踝也是!”
“身上好暖和……”
沐浴着众侍人崇拜眼神,屈景烁伸出手指:
“仙人,又是你吗?”
动作的意思很分明,如果是,公主希望也能到一只萤火虫似的微光。
可是这点小小的要求,陆远因为牵挂度不够还不能开启公主商城,都不能满足。
陆远抚触公主隐隐失望的眼睛,心脏抽缩。
内帐。
公主带来的药,确实神异,既可瞬间消除他脸部肿胀,也把他的大哥,骨咄禄,弄得像醉酒过度神志不清,狂扇都扇不醒,二王子用了辛夷给的药灌大王子服下,大王子的眼睛才恢复清澈:
“弟弟,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公主打了我,但是很奇怪,我被打得又疼又爽。”
二王子脸铁青:“你冒犯了善良高贵温柔圣洁的公主,还污蔑他打你?”
“我冒犯了……公主?”大王子想起火萨满的神谕,骤出了一背冷汗。
却又想到须卜的话,大王子强自镇定下心神,笑道:“我跟公主迟早要做成一对真正的夫妻,不过是稍微提前些罢了,何况并非我故意,实是今夜遇到每个天乾都控制不住的时候,神会理解的。”
“神”没有理解。
“霜年,冬月望夜,星陨于王帐前。红炎烈烈,光压日月,七日不熄。石携天宪:犯公主帷帐者,死,污公主蟾光者,死,辱公主侍从者,死。”大萨满在羊皮上平静记录下杀气冽然的文字。
笔尖沾了沾公主赠予的龙香墨,接着,大萨满不做丝毫矫饰地记录凛国王族的狼狈:
“石落如雷,骨咄禄·阿什那大王子得护兵舍身相救,幸未死,复观石,面色似土,汗湿重衣,欲立不能,伏地请恕,自此敛行,不敢复近公主帷帐。月余,王庭上下,闻公主之名色变。”
裴清淮也在“闻之色变”的行列。
游戏是给了他抽双身份卡的机会,卡池里,还能抽到可速夺一国帝位的高级天乾,二王子。这外挂开得不可谓不大。
但也仅限于此了。要真被陨石砸死,裴清淮会真正永久失去匐俱·阿什那的身份。
光靠那个中庸小伴读的破卡,最后能当国师都该知足了,还做什么天下美人都归他的美梦。
好在,万幸,他当时出于某种陌生的酸软情绪没有强迫他的嫂子。
那位他现在已经无法视作等闲npc的公主殿下。
“难道这个世界的神真这么闲,竟会为一个凡人npc驻足至此?”手指摸着陨石方圆寸草不生,雨雪退避的焦黑之地,裴清淮抬眼望着陨石,和其上煞气犹存的字:“不知为何,看见这字迹,心头一阵无名火。”
神护凤驾。而公主正对他青睐有加。
得公主者,登上王位的概率将增大。
应该高兴。
应该欢喜。
但是裴清淮半点笑不出来,手指深掐进灼烫的泥土。
攥起一大包泥,他朝石头扔去。
“弟弟,你在做什么?”
红光一闪,泥土反弹。
裴清淮身手好闪得快,身后瞠目惊呼的大王子被淋了一身,张开的口中,舌头上,也落了热泥。
“嗷、烫烫!”
王庭上下此刻还只是因为公主握天示,或畏惧,或看重公主,直到漫长冬季将储粮消耗殆尽,迎来春乏,凛国对西北的朔国出兵时。
因神圣之名扩大,不少从俘虏沦为奴隶的启国人,来求见公主,想得庇佑。屈景烁一一点选,挑出忠诚果敢的收下,余者也赠资财药品,令其度过寒冬。
就这样,公主仁慈神圣之名越盛,护卫队越来越多。又因陨石周围热意未止,字迹杀气尤烈,竟一时无人敢置喙。及至开春,屈景烁偶然一日跨马上山,从高处遥望,发现自己护卫营地已经密密麻麻长出了一大片帐篷。
“这么多嘴可都是要吃饭的,带来的粮食按这个数消耗下去,不妙。”养兵,自然不能跟这边的贵族对奴隶似的,只给点稀。护卫营都是食物管够,比照王庭军。
日日消耗可怕。
屈景烁带来的药材,绸缎等物,都快要换完了。
得挣钱养兵了。
找到二王子,屈景烁让二王子带上他卫队中精壮善骑射者,西征。
二王子虽然见过屈景烁的卫队营训练,见的时候,确各个身手不凡,但他想公主邀请他来指点骑射,怎么也不至于随便拉来一帮人。定是精挑细选过的士兵,才能被他看见。
那次人只有一两百。二王子是抱着最多带三百走的预期去的。
乌兰听说,也随去看热闹。
一个脸带微笑,一个眼含戏谑,回来时,四目皆余震骇。
“所得除却上缴三成给王,余者按战功分配。”这是二王子的话。
屈景烁把这句话,不改一字传到卫队:
“不瞒大家,我们的粮食快吃光了。这趟出征朔国,挣多少以后就吃多少。”
这里面有不少幼年就被掳来的,没有读书习字的,屈景烁用最直白的话告诉他们:“你们是愿意跟凛国的国王讨饭,还是愿意代表我,我这个启国不要、凛国畏避的公主,出征西北?”
众跪地,呼声震碎高天之上的白云:
“只愿誓死随卫公主!为公主带来大胜!”
“同年,王师征西北。”大萨满记录:
“景昭公主帐下千五神卫随军,皆力能拔山,有万夫莫当之勇,刀起甲崩,马踏连营,朔军战骑惊群,互践如癫。”
光是凶猛还吓不死西北边更暴戾的朔卒,最多半死。天降下的异象,是朔国军心溃散的最后一根稻草。弓手瞄准其它凛国人没事,但要瞄准公主的卫队,必箭羽自燃。
当朔国推出启国、凛国的两千多名俘虏为盾牌,欲借此逃命时,又有狂风卷沙蔽日,众皆目盲惊溃,唯公主卫队,视物如常。
“公主神卫千骑如银龙裂阵,救俘于寒刃之下,斩敌帅于乱军之中,二千俘虏归附,伏尘誓死。”
大萨满写下末句:
“杀俘不祥,天佑圣君。”
屈景烁骑马出城百里迎接凯旋之师时,惊见自己卫队又增一倍有多。
第69章 第 69 章 Q版公主!商城体验互动……
陆远习惯成自然, 把这批公主新护卫的全属性刷到满值。刚氪完,系统跳出提示框:
“恭喜玩家:陆远,为‘景昭公主’支线任务充值已达到100……0元!”
“不知不觉, 已经这么多了。”陆远是身家丰厚, 但多不等于无穷。
便是他, 猛看见这么一长串0, 也不免小吃一惊。
如果游戏真能治愈他的绝症,他还是要回到现实中去。以后, 是不是要稍微克制一点为景昭公主花钱?别病治好了, 陆氏氪没了。
毕竟公主只是程序写出的虚假的泡沫。
系统继续弹出的文字打断了他的思考:
“检测到玩家对‘景昭公主’牵挂度大于or等于60,同时满足充值和牵挂度两项标准,可提前体验公主专属商城!”
“啪。”陆远放下正在看的竹简。
此刻他坐帅帐中。
早已完成逃离皇城,找到夏侯残部的任务。陆远手中信物,本可使他不费力得数千人。然而陆远在用人这条上,跟为了演好反贼熟读过不少历史书的屈景烁一样,重质不重量。
——当时他看公主选兵,控制不住笑。
公主不知道自己会为他每个士兵都氪满,所以用了心选择, 公主挑选的眼光,竟然都跟自己一样。
如果自己点选,最后的结果跟公主所选,相差在五人内。
这怎么不算自己跟公主的默契。
陆远因为这份默契, 那几天在军营里时不时露出莫测笑容,全然不知, 营中众人被杀将这种诡异的笑弄得浑身发毛,几天都毛茸茸的。
一次意见分歧,陆远决定只带十余兵丁, 拜别那挽留他的将领,出城。
利用逃离皇城前趁乱拢得的一堆宝贝,他换到资财,招兵五百。此后连克一寨一涧,两州。现在麾下已有三万余名精兵,数十强将。
难道要事业爱情、不,怎么会对一个数字模型讲爱这样深重的字眼?
是要主线支线双丰收了?陆远在系统弹出的选项中选:
“体验。”
瞬间,“景昭公主”的面板刷新。在左侧的基础属性栏,中间的立绘和实时画面小窗,这些之外,右侧多了原本是一片灰色,现在是粉色带光晕的“公主商城”。
陆远发现了惊喜。
立绘之处还多了一个Q版公主!
站在原公主立绘右侧,点一下会往公主身后躲,只露出金冠墨发,还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一正经一Q,一个风华无双,一个玉雪可爱。
陆远第一次是不小心点到了Q版公主。他一时间再没点第二次。
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
陆远呆了好几秒,才找回呼吸。
……如果真氪没了,那就东山再起,白手重建。
男人得有自信得有魄力,二十七还年轻得很,万亿散尽还复来。
喜欢到这个地步,他有面对珍重之物,不知该如何下手的窒息。好像碰一下,心就会酸软疼三味齐涌,泵出无限滋味,把人淹没。
而且Q版的公主似乎并不喜他点,被点会躲到正式立绘身后。
没再碰。
不做他不喜之事。
陆远迫不及待打开商城,公主商城的bar分为六大模块,前四个是浅粉色,代表它们为基础功能,分别是:[投喂]、[关怀]、[换装]、[触摸互动]。
后两个,一是深粉色:[公主日志]。
另一个,则是多了一枚金色勋章的装饰在其上:[头衔]。
人总会为得不到的东西困扰。失之交臂、为之扼腕的次数越多,执念越深。
陆远忘不了初时他买下凤凰祥瑞,公主问他名号没得任何回音的失落,忘不了公主想要一只萤火虫似的小小光点,他没能给公主时的心脏抽缩。
公主失望的表情,像是刺,生心口肉中。
骑在马上的公主,正在跟他的护卫长交谈,说到战时天降异象之事,公主一抬眸,又道,感谢仙人赐福我等。
互动,他要互动!公主的眼睛胜过两个世界里,所有现实与虚拟中的星辰。
心热烈鼓动。陆远听见了自己促响的心跳声。直接触碰太失礼,他决定先发送[关怀]语音征询公主的意见。
再看,能否获取资格,触碰一下公主如粉色琉璃的指甲片,或者流淌光泽的长发。
等等,之前那些语音都是全场放送,陆远想象了一下在场数万军队,都能听见他说:
“不必谢,只是想看见公主的笑而已。”
“年轻得很”的脸一热。
还是等公主回到帐篷里互动。
等待公主回营的过程中,陆远研究起了这个新开出的商城功能,发现体验版里,这些功能他并不能任意使用,而是每种都只能发送系统默认选项。
比如[投喂]只能向公主餐桌投放最便宜的四菜一汤健康餐。
能不能不要在不该省钱的时候帮他省钱。给公主吃四菜一汤,像话吗。
提到吃陆远忽觉饥饿,现在不是饭点,他也不会为自己一人请伙夫做饭,桌上饼配肉干一卷就是吃。
饼皮太干,边吃边掉渣,陆远手接饼渣,语音指令:
“这个健康餐,详情给我看看。”
“体验版不具备‘读’‘写’功能。请玩家继续努力提升牵绊,早日解锁正式商城。”意思是不给查看,也不给修改内容。
吃完饼,陆远一一点去,所有功能居然都是开盲盒。
陆远很不满,体验版也太小气了,浅尝辄止都算不上,简直就只是给他闻了个香味。
得了,有香味闻,总比什么都没好。陆远很快自己把自己哄高兴了。
公主的Q版已经从正式立绘身后探出,观察了一会,没被戳,站回原处向他微笑。
陆远呆。
……
凛国。屈景烁也在发呆。
方才,在卫队长的陪同下屈景烁点清人数,又交代工匠为收编的新兵锻刀造铠。
他的卫队跟凛国的士兵穿着武器都不一样。
公主卫着镌刻凤的明光重铠,非王庭军的狼甲。
明光重铠,是在百炼钢明光铠的基础上又添加了多种硬度可怕的金属。
重量,远超常人想象,防御力是对得起重量的恐怖。
试验中百箭齐发,假人看着被箭矢插成刺猬,其实没一枚箭尖碰得到它的皮。
这么厚重,非得体质卓然的他的护卫才能穿,一般天乾会被压成满头大汗行如龟爬。
刀用陨铁打造,比王庭军的战刀在硬度,韧性,耐磨度上,皆更强一筹。
唯一比王庭差不多,甚至还不如的,就是战马。
他的战马,除了国王赐予的千匹血统上等——这也是他听二王子说缴三层没怨言的原因——其余都是跟其它贵族换来的普通马。
启国把他当一朵纱花,一件缎带包扎的礼物一样送出,是做了他被玩死在异乡的打算。
人都死了,陪嫁更有去无回。
宝马是启国稀缺的战争资源,连启国平民都对他说珠翠易得,宝马难求,让他不要为此烦忧,启国皇帝就更知道了。
自是不愿给他半根好马毛。
屈景烁坐在屏风后的浴桶里,出神,想要马。
马的缺口因为人多而又增大了。
但是,这趟他的卫队战功赫赫,今晚的大宴,国王应该会赐下更多优质的马匹?
也许不但能补上缺,还能把之前的普通马换成上等战马呢。
美了一会,屈景烁感觉水有些冷,站起身。
不比启国,能开凿浴池,凛国地理环境和迁徙频繁两大因素限制,让洗澡只能简化再简化,一桶完事。
这么点水,气温又低,冷得飞快。边洗澡边发呆的人,会受到冷水的惩罚。
不像其它贵族那样叫人服侍,被冷水惩罚的屈景烁哆嗦着火速擦身穿衣服。
陆远没想到公主一回来就直接叫水洗澡,二话不说解外袍,立刻中断画面。
等待,本就是焦灼的事,这种马上就能互动的情况下的等,则令陆远心如被焚。
坐不住椅,陆远从Q版公主的冲击里恢复,便开始在帅帐中边走来走去边看地形图。
其实究竟看进去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好不容易,熬过像一年那么漫长的一个时辰,陆远打开画面,看见坐在炉旁,身穿白色里衣,正在绞干湿发的公主。
陆远怕吓到他,先氪了一个小技能。
屈景烁只觉阵阵暖风吹过头皮,而又不干燥。
湿度温度正舒畅的风里,带着好闻的熏香。
像完美版吹风机。
“是仙人吗?”这么多次没被理会,屈景烁其实已经不抱希望得到回答了。
只是下意识:“谢谢。”
岂料,这次,谢谢刚说完,空中亮起金光,最后显现出的,是像个金色的喇叭花的虚影。
屈景烁注视着喇叭花,竟有点紧张。
仙人要跟自己对话了?
这个一直默默守护自己,从来不曾让自己感到一点不舒服的仙人,从来也不曾仗着能力冒犯自己,要挟自己的仙人,要说话了吗?
紧张之外,还有些期待。
屈景烁巴巴望着喇叭。
陆远心都化了,立马点发送默认语言。既然是叫[关怀],那该是很动人的语言,盲盒说不定比他这个没谈过恋爱的更会许多。陆远唇角上弯。
喇叭花传出难辨男女的声音:
“小公主,舒服吗?”
那个“小”字让屈景烁微微皱眉,也让陆远心头掠过一点不妙。
屈景烁极短促地咬了咬下唇。
对比年龄,自己确实比这抱明月同天寿的仙人小。如若有蔑视自己的意思,凭对方的能力,早该狠狠拿捏自己了,自己又何必为一个称呼计较。
很快调理好了,屈景烁微笑着正待接话,那喇叭竟没给他回话的意思自顾自续:
“就是这么笑,对,真美啊!公主可开窍了?公主若能常常巧笑倩兮,软语温言,好生讨为夫欢心,为夫便是天上星子也架了梯子为公主寻……”
屈景烁愣了。
陆远本偏于狭长的俊目睁成圆形,勃然变色:“停!给本帅停!”语音不管用,那该死的喇叭还在播放欺负公主的话。
“@#%!”陆远口中迸出一串军中学到的脏话,手指在[关怀]上仓促疾点——没用,没用,点一下开,再一下关不成立。
公主心情值:95。
公主心情值:80。
公主心情值:50。
公主眼圈微微发红。
像是心脏被枪尖刺穿的困兽,陆远几乎是在疯狂挣扎,手掌掀起一阵戾风砸在面板上。
空中陡然又生一阵金光。
金色旋涡里伸出两只金色的虚幻手掌。
屏住呼吸,陆远看见那双金光化成的大手,伸向公主,在公主处于跟他差不多的眼神惊异脸色急剧变换时,大手趁虚而上。
公主一个转身,大手却比公主动作更快。
陆远骤觉到两手掌心一阵韧感饱满。
这时陆远尚未反应过来这触感的来源。
面板上某个数值再跳动。
公主心情值:-
100。
第70章 第 70 章 心情-20;“玩家是否……
尚未出师, 身已死。
有的人看似还好端端坐在人间,其实已经去了地狱很久。
陆远望着那个-100,又看看自己掌心, 猜到金掌摸了哪。
公主背对他的肩膀微微颤抖, 而他既做不到请罪, 也无法抱过公主安慰。不, 现在他的拥抱,会给公主带来二次伤害也说不定。
“系统你真的罪该万死——不, 被剐一万次你也不能赎罪。”
“玩家为何攻击本系统?体验版的默认选项里, 都是其它玩家在面对相似情景模拟时选择率最高的选项。理解不能、无法理解。”
“你是个废物蠢货系统。公主跟其它的npc不同。公主不同。”
还没能被公主知道姓名,已经从一路精心护驾的“仙人”变成了凭借能力拿捏公主的下流魔鬼。
对系统的恨,在公主转身,却久久不曾抬头时,变成了担忧。陆远连续氪了许多个公主之前喜欢的,像萤火虫的技能。
公主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似有所感,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伸手,索要一只小虫。
要怎么跟公主道歉。
要怎么补偿公主在系统语音下受到的伤害。
心脏好像掉进搅拌机-
100闪烁着。
跃跃欲试着, 还想下跳?
陆远以为这种跳动,是因为,100是正负两端的极限——不然或许会变成-200,-300, 负无穷。
公主一定在骂他下流魔鬼。
骂就骂,多骂。比起被公主误会失去公主的好感, 更可怕的是公主的伤心。
“有些奇怪。”低垂长睫的公主轻声-
90。
“走火入魔?”公主眨了眨眼-
80-
70。
陆远攥紧地图,拳上筋绷出骨节颤抖,指甲抠破图纸陷入肉中, 血渗出。
“突然给我这么多治愈能力光点?你还能听到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才那是你吗?”-
60。
“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都是默默保护我,连同我的卫队都一并照拂,留下的那些所谓神谕,言语里也对我颇为有礼。”
陆远庆幸当时那陨石没让死系统帮他代劳。三句天宪是他一个个字一笔一划写下-
50。
“怎么会突然做如此唐突的举动,说这样的话?若只图、咳,以你匪夷所思的神力何必在我身上浪费这么久?你真的,没出事吗?”
陆远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面对着成绩宣判。考题是该死的系统造成的意外,他手中握有的唯剩长久以来对公主的尊敬和守护。
有口无法辩解,有心不能安慰。
没有一场现实里的考核,他比眼下更无力,也没有哪场现实里的考核,比眼下更令他紧张,公主一念微转间,他便在天堂地狱来回。
公主抬脸,望着越来越多把帐篷照得亮如白昼的萤火:“停?”
非命令,而是一句试探。
陆远立刻停止刷绿光-
40。
公主修眉一挑,目露思索:“能听见我的话,也肯听我的话。”
陆远在屏幕外面疯狂点头-
30。
画面里公主对上他双眸:
“刚才说话的是你?是就继续给我一些小绿光,不是就不要动。”
一片昏然沉寂-
20。
“摸我的是你?”
屈景烁眉眼本已舒展了些,直到帐篷里飞舞起“绿色萤火虫”。
“你到底在弄什么?”屈景烁含了点儿怒-
40。
陆远也很绝望。
手掌中确实还残留了软韧触感。
是公主殿下的……
屈景烁拉开衣领,所见景象跟身体感受一样。
他没有过敏。
一片白上没有丝毫红。
这个仙人的手掌?屈景烁压着脸颊的滚烫,暗回忆道:为何温度和感觉,都如记忆里的那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精分一般的仙人没有发声,那个金色喇叭也没出现。
陆远紧张看着心情值几次蹦跳,最后稳定在-20。
比-100已经好很多,但只要想到最初是+100,陆远只觉怒气郁气直冲头顶,偏偏不识相的系统还要弹主线任务提醒,要他率军夜袭敌营别光盯公主。
他心里知道系统催促是对的。因为一日当不成皇帝,便要与这般跟公主天涯相隔,遭遇系统以奖励为名横插灾祸。
提枪出帐,陆远跨马,对系统道:“你是故意的。你害公主误会我,想让我更急着做主线,早日迎接公主回来。”
“无法理解玩家发言,玩家是否需要精神干预治疗呢?”
陆远嘶声骂了句脏话。面对集结的军队,陆远一举指挥鞭。
看去便知训练极其有素的军士们如几道黑龙,无声着涌出营门夭矫于夜。
陆远身先士卒,陷阵厮杀,旁人只觉元帅比往常更加勇猛,却不知这悍戾的来由。
屈景烁那边,则在大宴前,收到了国王遣人送来的礼服和金冠。
满眼宝石金珠,是超规格的华贵,王子们乃至王爷们,也没有穿成这样闪耀的。
若是普通宴会,而非专为西征设立的庆功之宴,屈景烁会认真拒绝。
但是今晚他要为他的卫队挣该得的荣耀和物质,他在宴会上代表的不是他个人,他的身后是数千公主卫。
士兵们争气,他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彰显西征功勋的东西,他一样都不会推辞。
屈景烁意思意思平静道:“隆重了。”
几个坤泽下拜:
“王要奴等转告公主,是‘托景昭圣君福佑,天神的眷顾,儿郎们才能得胜归来’,‘莫说区区一件衣服,要景昭圣君愿意,左月哲王之位,也当得’。”左月哲王在上次发兵朔国时战死,目前还空着。
这句,屈景烁没当玩笑听。跪拜的坤泽们,晓事的也知道,这不是玩笑。
公主的“圣君”之名广而传之,竟无人明着跳出指责,已经说明很多。
凛国崇武力,重利益,拜鬼神。公主卫扩张至数千人各个以一当百,公主来之后带新药新方破瘟疫救畜产改造废土,又有神佑之名,到这个地步,性别为坤泽?那又能影响什么呢,已经不重要。
崇拜公主等于叛国?可公主的启国不要他了呀。
既把他当礼物一样给了大王子,启国不是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说法,那公主可就不能再算启国人了。
亦有低头的坤泽暗想:现在启国内这边打了那边打,这边镇压下去个某帅那边又来个某王,说不定就跟丢失了公主有关,惹神怒人怨。
屈景烁要听到肯定得表示:锅从天上来!
是末帝自己昏聩,任奸邪当道,民不聊生。百姓活不下去了,不得星星之火一冒,便成燎原之势。
“尊长所赐,我不敢辞。”屈景烁笑言。
朔国的大酋长们被押解至帐中。
本来他们按以往的仪式,都会被投入火中活烧。但是这次国王忽想起了那场传说是因为杀降而生的沙暴,叫了“慢”。
老迈的国王转向坐在他身侧,远离其它贵族的年轻公主:“依公主看,怎么处置?”
“我的年岁与见识不如陛下,本不该发话,但陛下问了,我什么也不说,亦是不尊,姑且妄言,陛下若要彰显自己的力量,使周边的大部落皆尽拜伏,暴力是首要,但也不好光依靠暴力。”
投降的当场向凛国国王跪拜,头磕国王鞋尖,向他们的神宣誓,由国王亲自挑断他们的绳索。不降的,可以得到两种结束自身的选择,以全体面。
虽然是向国王拜服,那些大酋长的心却记得了公主的话。就像一颗种子深埋在黑暗里,时机到的时候,或将破土。
献俘与献捷结束,国王论功犒赏,屈景烁之前想要的千匹宝马,翻了一倍,落入他囊中,此外还有金银牧地若干。
谢过国王回座,屈景烁微笑环视全场。众人眼睛都多少会移开视线,他知道不是怕,是今天他从头到脚都太闪了。
篝火没全点起来时还好,点全了,他就成了物理意义上地刺眼。
唯有一人即便因为被刺而皱眉,却还是要直视闪闪发光的刺眼的他。
屈景烁遥遥对上了乌兰深紫的眼睛。
这次座位离大王子都稍远,更别说乌兰。骚扰不成,本以为乌兰会愤怒,谁知乌兰望着他,眼神却不似以往散发狼崽般的烈焰,而是少见地若有所思。
乌兰思考正事之余,也在想:这身也只有他穿起来才不会人被衣服首饰压住。屈景烁所不知道的是,光衣服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是绝色的容光和宝光结合,才闪耀出普通人不敢望的光辉,视他如直视太阳。
二王子垂目则是以此表示尊敬。
他因为拒绝联姻,失去了古老的大家族们的支持。可以拉拢的是新贵族,少壮军官,和被征服的归附凛国的他国部落首领。刚才公主的表现他记在心中,他想得到的人里,十个之前有七个崇拜公主或者感激公主,现在变成九个。
盛宴高峰,篝火熊熊。
酒酣耳热之际,欢快的鼓点忽然被一阵诡异、带着不祥意味的骨铃声压住。
短暂的安静中,火萨满掀开帘子,疾步走到帐中,揖礼请罪。
王赦免,他开口:
“王庭周边草场数处自燃,火势蔓延如赤蛇,遍地牲畜焦骨。邪祟惹怒天狼,我已将邪祟附身之人处死,但仍未能平息余怒。”
“被附身者,何人?”
“嘎勒。”
全场惊。
这是火萨满最怜的小弟子。
乌兰豁起:“找死!”
心中冷笑,火萨满掠过全场诸人,所有人的眼中有惊讶害怕,没有怀疑。
他目含热泪看向屈景烁:“尊贵仁慈的圣君,受火神庇佑的公主,唯您能净化这天狼的余怒,护佑万民安宁。”
